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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眠之术
第一章
开珠宝公司的杰米,遇到了一个大骗子,但是他居然没有损失。这全是捣蛋小汪的功劳。捣蛋鬼一辈子捣蛋,可是这一次,却帮了杰米的大忙,杰米感激之余,大摆餐会,宴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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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斯喝得有七八分醉了,他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坐在驾驶位上,身子好像不断向上飞起来。车子是有顶的,他当然不会飞出车子去,但是,他却很怕自己会撞在车顶上。人在喝醉的时候,想法总是可笑的,高斯也是一样,他一面担心自己会撞在车顶上,一面却接连闯了三个红灯。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红灯是可以通过的讯号。所以看到红灯,就加大油门,车子向前直冲而去。幸而那时已经是深夜了,高斯居然未成为红灯烈士。
可是,他的车子突然震动了一下,接着,便不动了。他用力踏着油门,听到「呼呼」的声响,他睁大眼向前望着,眼前一片模糊,他用手在玻璃上抹着,希望看到车前的情形。他不明白何以他的车子忽然不动了。他的心在想,我并没有喝醉啊,但是,当他看清楚眼前的情形后,他长叹了一声,心想,我真喝醉了!
他看到,在他的车子前,是一辆大卡车。那辆大卡车横在他的车前,阻止了他车子的去路,他的车子,一定还曾在那大卡车上撞了一下,因为卡车的车厢离他的脸,看来不到一呎。
高斯不认为自己看到的是事实,他只肯承认自己是喝醉了。在酒醉的情形下,是可能看到任何东西的,而当他一想到自己喝醉了时,他的头更沉重。他伏在驾驶盘上,一动也不动了。
高斯并没有睡着,他还保持着良好的听觉,但是他却在驾驶盘上,一动不动。被酒精过度刺激的人,其实并不是真正醉了,只不过他的思想,变得十分固执。
像这时的高斯,他就那样伏在驾驶盘上,固执地认为外面的一切,全是幻象,包括他听到的声音在内。所以他根本不会抬起头来看看。
他的确听到不少声音,他首先听到的是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有人打开车门的声音,然后,一个人道:「他怎么了,死了?」
再接下来的事情,不怎么妙。高斯觉得头发一紧,像是被人抓住了他的头发,硬将他的脸扳了起来。高斯仍然闭着眼,心中在骂着:他妈的,幻觉就像真的一样,头发还痛得很哩!
他又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没有事,是醉鬼,正合我们用。」
首先讲话的那个人催道:「快!快!」
高斯觉得头上一松,他重又伏在驾驶盘上。他的心中感到十分满意,甚至发出了「唔」地一声来,因为「幻觉」已成过去了。
高斯又感到有人在摧他,他这时经不起一推的,他向驾驶位旁倒了下去,他心中在想,我躺着更舒服,所以他也不在乎他的车子「自动后退」又「自动」向前疾驶而去。
高斯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他也不知道在迷糊中想到了甚么有趣的事,是以他笑了起来。
这时,在他的车子中,已多了两个人,一个人在高斯身边驾车。另一个人,在高斯的后面。那两个人,大概有三十四五年纪,神色十分紧张,不断地在注视着高斯。
而车子,则在冷僻的街道上行驶着。
不一会车停下来。那两个人的神色更紧张了。他们合力将高斯从车中拉了出来,架着高斯向前走着。酒精的力量发作,高斯实在已甚么都不知道了,他并不是向前走着,而是被两人架住他的胁下,拖着在向前去的。
高斯的头低垂着,自他的口中,不时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来。只怕宇宙之间,没有任何生物,可以明白他发出的声音,究竟是甚么意义。
那两个人将高斯一直拖到一扇铁门前,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将高斯的身子转了过来,令他背靠在铁门上。那人就站在高斯的身边,而另一个人,则蹲了下来,用铁丝在铁门的匙孔中试探着。高斯和那人将这个偷开铁门的人完全遮住了。
不一会,街角处传来脚步声,两个警员,走了过来,那个开门的人,连忙站了起来,另一个人也大声道:「快到家了,你走啊!」
他一面大声说着,一面大力推着高斯。高斯又发出一阵含糊声音来。
那两个警员来到近前,问道:「要我们帮忙么?」
那两个人忙道:「不用了,这位朋友喝醉了,他就住在附近,快到了。」
两个警员又看了一看,一起走开去,警员一走,那人继续开铁门。
不到两分钟,铁门上发出「啪」地一声。那人直起身子,移开了铁门,两个人又拖着高斯,迅速地进了铁门,又将门拉上。
铁门内很黑,两个人一进去,一个就道:「快开灯,好办事。」
另一个墙上摸索着,「啪」地一声,扳下了灯掣,一阵明亮,令高斯挺了挺身子。他好像清醒了一些,睁开眼来。
尽管他的双眼睁得很大,可是他却一样看不清楚眼前有些甚么。他只看到一阵阵的光亮,好像有很多箱子又在摇晃着。
然后,他的胸前,被人用力推了一下,他也不由自主倒坐在椅子上。当他坐到椅子上之后,他才看到一张脸,渐渐地向他凑近来。那张脸是凑得如此之近,以致他根本看不清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他只觉得很模糊,对方的眼在注视着他。
高斯有点厌恶那样的注视,他想伸手将那张幻影也似的脸拂开去,可是他双手,却无法动弹,像是他的手已不在他的身上一样,他发出了一下含糊不清的呻吟声,道:「我的手呢?」
在他眼前的那张脸,那个口忽然动了动,高斯听到了一个不悦的声音,道:「你的手在我这里,你整个人也都听命于我!」
高斯感到头眩,他张大了口,喘着气,那声音不断地在重复着那两句话,高斯越来越觉得昏沉,那是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高斯竭力挣扎着,想摆脱这种声音。可是那两句话,还在持续着。终于,高斯点了点头,他愿意接受那人的命令了,只求别再听到那样的声音。
当他点了点头之后,那人的脸,离得他更近了。他不住地点着头,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完全陷入一种毫无知觉的状态之中,在他的脸上,现出一种好像傻瓜一样的笑容。也就在这时,那两个人都向后退了开去。
那两个人,有一个是将脸凑在高斯的面前,在向高斯施用催眠术的。通常,饮了过量酒的人,更容易接受催眠,但是高斯却很顽固,是以当那人终于成功了之后,他额上已冒出汗来。
而另一个,则一直在高斯的身后,他抓住高斯的手腕,按住高斯的双手。这时,他也后退了开去。两人互望了一眼,那施展催眠的人沉声说道:「站起来,向前走两步。」
高斯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但是却很稳定。当他站了起来之后,他向前走出两步。那两个人又互望了一眼,高兴地笑了起来。
高斯醒来的时候,他只觉得一阵冰凉,使他感到很舒服。是以他不想动他的身子,他听到一阵海水冲击的声音。当他慢慢睁开眼来时,他发觉自己躺在水泥地上,海水离他很近。他是在码头上,如果他转一个身,他可能跌进海里去!
高斯吃了一惊,脑子也清醒了不少。他双手按住地上,身子先滚了一滚,然后才站了起来。
他站定了身子,海边的风相当大,吹得他不由缩了缩身子。他的头一阵剧痛,他一面伸手按着后脑,一面看着手表,手表告诉他,现在是四点半。
第二章
高斯的脑中,一片混沌。他在一时之间,甚至难以明白四时半是甚么意思,他只是机械地移动着脚步,向前走着。当他来到一根电灯柱下,站定,再看了看手表时,他才想起来,现在是凌晨四时半了!
高斯摇着头,他拚命想着,发生了甚么事,怎么会在海边的?渐渐地,他就记起了,他喝了很多酒,大家起着哄,每一个人都喝了很多酒,然后他走了出来,驾车回家去,可是,为甚么他没有回到家中,而会在海边,躺在水泥地上呢?
高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他无法知道自己在那几小时之内做了一些甚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车子在甚么地方。他站了好一会儿,又向前走去。
直到他看到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他才伸手截住那辆出租车。他进了车子,那司机回过头来看他,他觉得那司机的脸,离得他太近了,他挥着手,说出了家的地址。
他是腾云驾雾般回到家中的。他吞了半片安眠药,喝了一大杯水,便倒在床上,不到十分钟,他已经睡得像死人一样了。
高斯在熟睡中渐渐醒来时,他心头突然又震了一震,因为他感到自己像是睡在菜市场中一样,周围闹哄哄地。然而,怎么会呢?他不是睡在自己家中吗?但是,自己的家中,又怎么会那么热闹。
那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说话,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翻箱倒箧所发出的声音,令得高斯感到剧烈的头痛,他双手先捧住了头,然后才睁开眼来。
他的确是在自己的住所,然而,这是怎么一回事?
光线十分强烈,高斯从来不是喜欢那么强烈光线的人。可是他的住所,这时,所有的窗帘,全被拉开,窗子也大开着,是以高斯睁开来之际,强烈的光线,使他几乎甚么也看不到。
然而,那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的事,接着,他看到了许多人,有穿着制服的,有着便装的,全是警员,在他房子里,至少有二十个警员之多。
高斯坐在一张沙发上,他勉力撑起身子来,他的头还十分重,每一个警员转过来看他,发出令高斯心乱的讲话声。
高斯的头胀得厉害,根本没有法子分辨警员是在讲些甚么。然后,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李玉芳和一个高级警官,从高斯的卧室中,走了出来。
高斯看到了李玉芳,紧张的神经,便有了一阵松弛,他软弱无力地道:「玉芳,怎么一回事?」
李玉芳的眼神很严肃,和那高级警官,直来到高斯的身前,道:「你先坐下。」
高斯瞪大了眼睛,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但是,他还是坐了下来。
李玉芳向几个警员挥了挥手,那几个警员放下了百叶帘,光线不再那么强烈,高斯的头脑,似乎也清醒了一些,他又问了一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玉芳先向身边那个高级警官指了一指,「高斯,这位是杨警官。」
杨警官的身材很高,很神气,年纪也很轻,高斯向杨警官望了一眼,心中忽然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是以他的语气,听来也不怎么友善地道:「那么多的警方人员在我家中,是为了甚么?」
杨警官道:「高先生,昨天晚上你喝醉了。」
高斯略呆了一呆,他已可以模模糊糊地记起来了,是的,昨天晚上,可是喝醉了,但又和警方有甚么相干?他的话中仍然带着讽刺的意味,道:「原来警方那么关心喝醉的市民。」
杨警官却只是不在乎地笑了一笑,道:「高先生,你一定记不起昨天晚上喝醉了之后,做过一些甚么事情了,你不妨想一想?」
高斯紧皱眉头,他又感到一阵头痛,真的,晚天晚上,我喝醉了之后,做过一些甚么事情?我开车回家,不对,好像曾有一些非常的事情发生过,但是,那究竟是甚么事情呢?
高斯感到头痛越来越烈,他站了起来,推开身前的杨警官,他不喜欢杨警官,他只是含糊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冲进浴室中。
在浴室中,他用冷水淋着头,淋了又淋,他已经变得十分清醒了,头痛也好了许多,然后,他才一面拿着干毛巾擦头,一面打开浴室的门。
大队警员,已经离去了,但是杨警官和李玉芳还在,高斯倚在浴室的门边,道:「对不起,我想不起昨天晚上,我在喝醉酒后做了些甚么,你们可以告诉我吗?我闯了甚么祸?」
李玉芳轻轻地叹了一声,杨警官道:「很难说你闯了甚么祸,但是昨天晚上,有一家仓库被人偷了,偷走了四箱贵重的摄影器材,价值十分巨大──」
杨警官讲到这里,高斯已经有点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道:「那不见得是我干的吧!」
杨警官望了他一眼,继续道:「仓库附近的警员,找到一辆可疑的车子停在仓库附近,而且,还有两个人扶着一个喝醉酒的人停留过,警员记下那辆车子的车牌,今早窃案揭发,查到了车牌的号码。高先生,那是你的车子,你能解释昨天晚上,为甚么会在那仓库的附近出现?和你在一起那两个人是谁?」
高斯张大了口,他不但又感到了头痛,而且,还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他想不起了,实在想不起了,所以,尽管李玉芳和杨警官两人,都望着他,在等待他的回答,但是他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玉芳柔声道:「高斯,你可是一点也记不起来?」
高斯苦笑着,摊了摊手,道:「或许,或许是我昨晚喝醉了,开车回家之后,没有锁上车门,所以才给不法之徒偷走了我的车去做坏事的。」
李玉芳缓缓地摇着头,道:「不,不是那样,高斯,在仓库中,似乎到处都有你的指纹,你的确曾经到过仓库之中。」
高斯震动了一下,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他手中的干毛巾,也不期而然,掉落地上,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他道:「玉芳,你相信我是一个窃贼?」
「不,」玉芳的语气很坚定,「但是,我要你好好想一想,昨天晚上,你遇到了甚么事。」
高斯向前走出了几步,突然坐在一张沙发上,他双手捧着头,昨天晚上发生了甚么?昨天晚上,一定曾发生过一些非常的事,但是他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高斯抬起头来,苦笑了一下,道:「我像是记得一点事发生,但是,我记不起来了!我在驾车离开之后……后来我醒过来,是在码头的水泥地上,我回到家中,我实在记不起,我何以会在码头,睡在地上的,我……好像在离开酒楼的时候,和人撞过车……」
高斯苦笑了一下又道:「但是,我也不能肯定,那种模糊的印象好像……好像……」
高斯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杨警官已然道:「就好像努力要去记忆好久之前的一个梦一样,根本抓不着边际,对不对?」
「对!对!」高斯表示同意。
杨警官转过头去,向李玉芳望了一眼,道:「和以前的四宗事件,完全一样?」
李玉芳点头道:「是的,完全一样!」
高斯焦切地道:「完全一样?是甚么意思?」
「在你之前,已经有四个人,和你有同样的遭遇,他们也都是酒醉后驾车,时间是在深夜,然后,到了第二天,他们的车子,停在失窃的现场之外,而窃的现场,也全是他们的指纹,而他们自己,一点也记不起曾经发生过甚么事。」
高斯苦笑道:「我要为窃案负责?」
杨警官道:「这件事,警方感到十分棘手,从警方的观点来看,你和那四个人,自然都蒙受极大的嫌疑,但是我们第一宗遇到这种的案件,失窃的是一批金饰,被嫌疑的人,却是一位著名的律师。那位律师,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对窃案发生关系的。接下来第二宗,是一个运动家,第三宗是一个洋行的高级职员,第四宗是一位报纸编辑,第五个就是你了。」
高斯苦笑着,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第三章
杨警官走过来,拍了拍高斯的肩头,道:「警方不会对你们起诉,但是要请你们合作,在整个案子未破之前,别离开本市。」
高斯道:「那么,案子是谁做的?」
「是你们做的。」杨警官沉着地回答。
「我不会去偷东西。」高斯大声的叫了起来。
「是你偷的,但是你不必负责,你在被催眠的状态下,去进行偷窃,你明白了么?有人掌握着高深的催眠术,又利用酒醉的人特别易被催眠的特点,将你们催眠,利用你们去盗窃。」
高斯瞪大了眼,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李玉芳道:「你算是鸿运当头的了,高斯,那个仓库的守卫昨晚因病请假,一时又没有找到替工,要不然,你可能当场死在守卫的鸟枪之下。」
高斯感到自己的背脊在冒汗,他仍然一句也讲不出来,杨警官道:「这几宗案子,令警方感到十分为难,虽然我们料定你们是由于受了催眠才被指使行事的,但是在主犯未落网之前,却也没有明确的证据,警方暂时不提控诉,是在等待主犯的落网。」
高斯这才点头道:「是的,我明白,我不会离开本市,我会尽量和警方合作的。」
「那很好,而且,我们也希望你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们不能让主犯知道警方已知道他们是怎样利用别人来盗窃的。」
高斯点着头,杨警官和李玉芳一起告辞离去,高斯在望着他们离去的时候,真想开口叫李玉芳留下来陪自己,他的心中十分乱,实在要人陪伴。
但是高斯却没有开口,谁叫他的要好女朋友是一位高级女警官?她负有重大的责任,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
高斯在李玉芳和杨警官离去之后,又呆了半晌,才接到警署的电话,要他去领回车子。高斯离开家,街上的阳光,灼热得使人有被蒸烤的感觉。
在警署领回车子之后,他多少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昨晚的确撞车,因为他的车子面部,有一个大的凹痕,那是以前没有的,但是撞车的情形如何,高斯还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高斯驾着车来到昨晚他们几个人欢宴的酒楼前,然后,再循着回家的路途,慢慢驶着。
他不理会跟在他后面的车子,在不断地响号,催他将车子开快些,因为他需要慢慢地驾驶,来回忆起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事。当高斯知道,他在昨晚醉后,曾被人催眠来盗窃,他心中极其恼怒,他几乎立即决定,要凭自己的力量,将那些利用催眠术,使他人犯罪的人找出来,绳之以法。
他一面慢慢地驾着车,一面竭力在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以致好几个驾车人,在追过了他的车子之后,转过头来,对他破口大骂,但是高斯却也不理会。
他只是在想,昨天晚上,路上很静,自己的确喝了不少酒,有点晕陀陀,但是还不至于不认识路,正是循着这一条路向前驶去的,可是后来,发生了甚么事,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高斯感到自己的记忆有一点恢复了,是发生了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可是,那是甚么事呢,要命的只是想到了一个开始,究竟是甚么事,却想不起来了,那究竟是甚么事?
高斯想得实在太入神了,他的车子,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那时,路上的车子正多,高斯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砰」地一声响,后面的一辆车子,已撞上了他的车尾,高斯整个人都震了一震。
也就在这时!高斯兴奋得大叫了起来,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首先发生的意外,是撞上了一辆卡车!
高斯这时候,已经清楚地可以记起当时的情形来了,他撞上了那辆卡车的尾部时,他还曾抬头来,向前看一看,那是一辆很大的大卡车,高斯甚至记起了那辆卡车的车牌号码!
高斯打开了车门,后面那辆车的驾驶人,已经声势汹汹地走了过来,那位驾驶人就算不是租人,在那样的情形下,也不免发火,于是高斯听到的,便是一连串的粗言秽语。
高斯一点也不生气,因为若不是那辆车子撞了他一下,他可能一直想不起昨天晚上,曾发生过一些甚么事情来,等那人骂了一个够,他才笑嘻嘻地道:「谢谢你,现在我有要事,先走一步!」
那人陡地一呆,高斯已经挤出围观的人群,向前奔了出去,等到那人定过神来,想抓住高斯时,高斯早已奔到对面马路,穿过了一条横巷不见了,那人搔着颈,喃喃地道:「他妈的,神经病!」
高斯奔出了几条街,才停了下来,他心中十分高兴,因为他已有了一条主要线索:那辆大卡车。
深夜,大卡车是很少在街头上活动的,而他在撞到那辆大卡车之后,便发生一连串的怪事,由此可知,那辆大卡车是匪徒事先安排的。
匪徒安排了一辆大卡车,等深夜的驾车人撞上去,然后他们就可以下来理论,如果深夜的驾车人是喝醉了酒的,那么,他们就施展催眠术,叫人家去盗窃,而他们则坐享其成,这真可以说是二十世纪,最先进的犯罪方法了!
而现在,他已能记得那辆大卡车的车牌号码,那岂不是已有了追寻匪徒的最佳线索?
高斯想到这里,手一挥,手指相印,发出「得」地一声响,恰好有一辆街车在他面前经过,停了下来,高斯上了车,直趋警局。
在警局,高斯轻而易举,查到了那辆卡车的车主人,卡车属于一家小型货仓所有,那家货仓的地址,更令得高斯兴奋。
那家货仓的所在处,离高斯在醒过来之际,睡在水泥地上的那个码头,不过一百码之遥。
高斯精神抖擞地出了警局,直赴货仓。那货仓是在一列货仓的中间,别家货仓,人进人出,十分忙碌,但是这家货仓的门口,却十分冷落。
大门紧锁着,一个人也没有,高斯来到了货仓的门口,大门口上有一柄很大的锁,高斯自信可以弄开这柄锁,但是别家货仓门口的人,都可以看得到他的任何行动,他自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弄开人家的锁。
是以,他立时踱开去,踱到了那家货仓侧近的一条横巷中。
那横巷十分窄,两边都是高墙,巷中很静,并没有人,高斯正在考虑攀上高墙的可能性之际,给他看到了一度通门,门口也有一柄锁。
高斯高兴得直跳了起来,巷子中一个人也没有,他可以弄开那柄锁走进去。
他两头看了看,不见人响,他利用一根铁丝,很快地弄开那柄锁中那道通门,平时一定很少人利用的。
因为当高斯推开门的时候,门上的铰炼,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咭咭」声来。
高斯将门推开了一半,便闪身进去,他眼前一片黑暗,他先将门关上,背靠着门,站了一会,等他的视线,可以适应黑暗。
两分钟之后,他已约略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了,他是在一个货仓之中,那个货仓,和所有的货仓比较起来,可以说毫无特别之处,堆满了货物,有的是木箱,有的是竹篓,只有在两迭大木箱之间,还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可以容人走过去。
高斯慢慢地向前走去,他的心情很紧张,他想,他这时可能是在匪巢之中,而且,他是单枪匹马,在力破匪党,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心中有极度的飘飘然之感,他甚至幻想出,在这货仓中,会出现一个渴望弃暗投明的女匪徒来帮助他。
可是,直到他穿过了那狭窄的通道,他幻想中的女匪徒,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出现的,是一幅空地,和另一扇门。
高斯又弄开了那扇门,眼前陡地一变,那门外是一个小院子,院子的一边,是紧锁着的正门,在院子中,停着一辆大卡车。
那就是高斯昨天晚上,曾经撞上去的那辆大卡车,高斯来到了卡车的尾部,可以找到撞击的痕迹,那辆卡车白天停着,晚上出动,毫无疑问,是要来作犯罪行为的了,可是,那些犯罪份子在甚么地方?
高斯又回到了货仓中,他找到了一间办公室,他可以肯定货仓中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是以他放心地着亮了货仓办公室的电灯。
那间办公室很凌乱,高斯仔细地找了找,除了空啤酒瓶,汽水瓶之外,就是存货单,提货单,和许多与货仓业务有关的文件。
甚么也找不出来,高斯心中很失望,他在办公桌的电话前站了片刻,在那片刻间,他想打电话通知李玉芳,他说已有了重要的发现。
如果这时候,他打电话给李玉芳,那倒好了,因为李玉芳也正在找他。
高斯的那辆车子,自然不能任它搁在马路中心算数,已经被警方人员拖到了警局,这辆车子再度到了警局,自然要寻找车主人。
第四章
车主人就是高斯,李玉芳已找了七八处地方,高斯却不在,在高斯想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李玉芳正叹着气,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生气。
但是高斯始终没有打电话给李玉芳,因为他决定凭自己的力量,来擒歹徒。
他退出了办公室,在一只大木箱上面,躺了下来。那只大木箱很高,他躺在上面,下面有人经过,绝看不到他,而他却可以居高临下看到下面的情形。
他躺下来之后不久,外面嘈杂的声音,隐隐传来,但是在这个货仓中,却静得可以,高斯实在感到很疲倦了,他朦胧地睡着了。
他不知睡得多久了,突然被一阵讲话声吵醒,高斯一醒来之后,一弯身坐了起来,但是他立即记起是在甚么地方,所以他忙又躺了下来,然后,慢慢地转了一个身,探头出去看视。
他看到,办公室的灯亮着,门也开着,可以看到两个人,正隔着桌子而坐,其中一个,正对着罐头在喝啤酒,另一个则吸着烟,抖着腿。
那在喝啤酒的一个,在喝完了啤酒之后,顺手抛开了罐头,发出「砰」地一声,抹了抹嘴,道:「他妈的,肥王怎么还没有来?」
另一个道:「放心,有钱赚,他会不来?」
高斯心跳得几乎从口中跌了出来,他终于等到两个人了,那两个人,一定就是匪党!
他们在说甚么「肥王」,那肥王,多半是和他们有联络的人。
高斯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只是那喝啤酒的人,拿起电话来,高斯趁机看了看手表,时间是晚上八时。那人大声地打着电话,高斯听了,不禁大皱其眉,因为那人在电话中讲的事,和犯罪完全无关,那人是在约一个舞女,和他一起去郊游。
那人电话打了足有十分钟,其间有不少听了令人毛发直竖的肉麻对白,高斯的心中,暗暗地咒骂着,等那人放了电话之后不久,传来了拍门声,另一人立时道:「肥王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奔了出去,不一会,就带着一个大肥子,十分面善!
高斯的心情,更加紧张,那大肥子到了办公室,抹了抹汗,将一个手提包,放在办公桌上。
那两个人则同时向那手提包望了一眼,又异口同声问肥王道:「价钱可不可以高一点?」
肥王笑得像鹭鸶叫一样,道:「不能了,这年头,除了我之外,谁还肯收你们的东西,东西虽然是你们弄来的,但是我要转手,也不容易。」
那两个人不耐烦地挥着手,道:「不肯加就算了,拿钱来。」
肥王奸笑着,抹着汗,道:「货呢?」
那两个人道:「跟我们来,这是一批高级照相器材,其实很容易脱手,你转一转手,死可以赚一倍多,而我们则要冒险去偷。」
肥王笑得更奸,他一面跟在两人的后面,向外走去,一面道:「两位也别客气了,你们又不用自己下手,无非是半夜三更,找一个醉鬼替你们去偷东西,你们只不过施展一下催眠术而已。」
这时,三人已走出了办公室,一齐向外走去,由于他们已出了办公室,是以光线自他们的身后,射了过来,他们三人脸上的神情如何,高斯看不清楚,但是肥王的那句话才一出口,那两个人的身形,便陡地一震,他们一起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开了口,声音还十分紧张,道:「你怎么知道我下手方法的?」
肥王道:「我有甚么不知道的?你们别忘了我是甚么人,我是全市的收赃大王,甚么人用甚么手法偷东西,我要是不知道,那还得了吗?」
那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干笑了两声,他们继续向前走着,并不说甚么,肥王依然挟着那只手提包,高斯已几乎可以肯定,他那只手提包中,全是钞票了。
他们三人渐渐走近高斯,高斯紧张得摒住了气息,因为这时,他不但已找到了那两个人,而且连收赃的也找到了。如果不是他考虑到自己一个人,绝敌不过对方三人的话,他早已现身了。
这时,他只好仍然伏着不动,他希望能够在三个人都没觉察前离去,然后召警,但是在现在的情形下,却是不可能的事。
他眼看着三人,来到了两只木箱前,那两个人揭开了木箱的盖来。肥王弯腰察看着,箱中的物品,高斯知道,那就是他被催眠之后,被那两人命令着,自仓库中偷出来的东西。
看到这里,高斯不禁怒火中燃,他几乎要忍不住跳了下去,但就在这时,高斯看到那两个人互望了一眼,又向肥王胁下的那手提包指了一指,各自点了点头。
高斯知道事情要有变化了,果然,那两个人中的一个,身形一矮,顺手拿起一块木块来,向着肥王的后脑,重重的敲了下去。
只听得「扑」地一声响,肥王发出了一下像猫被踏到尾巴似的叫声,身子一软,便仆倒在木箱上。那两人中的一个,连忙自他胁下,将手提包拉了出来,另一个道:「看看,有多少钱!」
那一个连忙打开了那手提包,在那一剎间,自他的口中,冒出了一连串难以形容的粗言秽语来,他倒转了手提包,自手提包中倒出来的全是废纸。
另一个一伸手,抓住了肥王的衣服,想将肥王提了起来,可是肥王太重,他一个又提不动,另一个人便去帮他,高斯在上面,看到了这等情形,他立时用力一推,将他身边的一只木头箱子,推得向下,直跌了下去。那木头箱子重重地砸在那两个人身上,一个人立时昏了过去,另一个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跃而起。
高斯也在这时候,向下跳了下来,却不料他还未落地,枪声就响了。
高斯绝想不到对方有枪,而且会立即发射,在剎那间,他实在是吓呆了,扎手扎脚,跌在一只木箱上,立时又打了一个滚,滚到了另一排木箱之后,他的心剧烈地跳着,又感到异样的口渴。
他伏在大木箱之后不敢动,只听得那人在他不远之处,冷冷地道:「甚么人?不管你是甚么人,你是自讨苦吃来了。」
高斯舐了舐焦蔽的口唇,他必须离去,如果不离去,那么他绝不会有侥幸,是以他一声不出,只是缩着身子,挤过了两迭箱子间的隙缝,慢慢向后退去,当他向后退出的时候,他看到那人握着枪,已从木箱后,渐渐走了过来,高斯一个心慌,踏到了一块木片,发出了「啪」的一下声响来。
那一下大意的结果,是两下枪声,有一颗子弹,就在他脸旁不远处飞过,射进了他身边的木箱中,他甚至可以感到子弹在他脸边飞过时的那阵灼热。
他连忙双手用力一推,将一迭箱子推得劈哩哗啦,一起跌了下来,转过身,向前疾奔而出,仓库中十分黑暗,而且到处全是堆积着的东西,高斯感到自己,像是跌进了陷阱中的一头老鼠一样,他好像永远无法奔到仓库的门口,而持枪的追踪者,彷佛已没有了动静。
高斯不由自主地喘着气,当他已奔到仓库的边门时,他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的,因为他只要拉开那道门,他就可以逃出去了。
但是,也就在他到达门前,只有三四步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门边人影一闪,高斯知道不妙,想要后退时,却已是来不及了!
那人握着枪,一步跨到高斯的面前,虽然很黑暗,但是却也可以看到那人的脸上,泛着可怕的狞笑来,那人盯着高斯,道:「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你,你就是那天晚上的那个醉鬼。」
高斯苦着,道:「你们……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实在不知说甚么才好了。
那人手中的枪渐渐向前伸来,他的声音听来又冷又刺耳,道:「朋友,你是自找苦吃,警方不会定你的罪,你大可不理会你做过甚么,可是你偏偏要寻根究柢,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手中的枪,越伸离高斯的面门越近,高斯在那剎间,只觉得全身在冒汗,当漆黑的枪管,伸近他两眼之间的时候,他又有了被催眠的感觉,但是也就在那时候,他急智中生,忙大声道:「你们利用催眠术去偷东西,虽然也是犯罪,但是和谋杀警官相比,却大不相同了。」
高斯这句话一出口,那人便陡地一震,高斯立时身子向后一仰,一脚踢了出去,可是并不像电影中那样,他一脚就能踢掉对方的手枪,而反是对方的手枪,直敲了下来,敲在他的脚踝上。
那一敲,令得高斯大叫了一声,那人又狠狠踢了他一脚,喝道:「起来!」
高斯站了起来,被那人押着,向前一跛一跛地走去,当他来到原来的地方时,另一个人也醒来,那人怒吼道:「甚么人,为甚么不打死他?」
押着高斯的那人道:「他是一个警官,打死了警官,事情就大了。」
那人骂道:「他妈的,那怎么办?」
在高斯身后的那人,冷笑了几下,高斯也不知道他做了甚么手势,只看到在他前面那人,忽然笑了起来,道:「不错!」
他一面说,一面已扬起了双手来。在那人扬起双手来的同时,高斯又感到,在后颈上有冰冷冷的枪管,抵了上来。高斯的心又剧烈地跳着,那人的两只手,在高斯的面前,缓缓摇动着,在他的口中,也发出一种喃喃的声音,高斯立即明白他是在做甚么了,他是要催眠自己,然后使自己忘掉这里曾发生过的一切!
那人施展催眠术,施展得十分认真,可是高斯却一点也不曾被催眠的感觉。
然而,高斯究竟也不是不知,他立即想到,如果这时他若是被催眠,那么,他的生命就没有危险了,是以,当那人的双手摇动得更有规律之际,他闭着双眼,身子也慢慢地摇摆起来了。
在那时候,他听得身后那人说道:「行了!」
在他前面那人道:「向前走!」
高斯向前走出了一步,那人又道:「一直走,走出仓库大门。」
高斯的心中,暗暗好笑,那个人对他自己的催眠术,实在太有信心了,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向仓库的门走去,走到了门前,那两人还替他开了门,高斯一直向外走去,那个施催眠术的人,还在他的耳边道:「向前走,走到海边,向海边走,跳进海中去。」
高斯的双眼发着定,一直向那小巷口走去,他听到身后,那两人发出满足的笑声。
高斯在李玉芳的办公室中,警方的一个高级警官,拍着他的肩头,道:「高先生,你真好运气,那个肥王,是全市的贼赃头子,警方有花红捉他,明天你就可以拿到那笔巨款了。」
李玉芳道:「那两个人犯了一个错误,他们虽然精于催眠术,但是却忘了一件事,那便是一个人在极度惊恐之中,是不会被催眠的,他们怎么可能一面拿枪指着你一面对你实行催眠?」
高斯「哈哈」笑着,道:「所以,当我出了小巷,找到了警员,回来拘捕他们时,他们脸上的神情,那才难看!」
李玉芳望了高斯半晌,忽然又道:「根据那两人的供词,你曾假冒警官。」
高斯放肆地笑着,李玉芳也不禁笑了起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