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再度相见」,那当然是以前我们曾经相见过。

然而,我们是在甚麽时候、在甚麽情形之下相见的呢?何以竟丝毫也想不起来?何以我的印象竟然是如此之淡薄?何以记忆力竟忽然衰退到这一地步?

在我自己向自己提出一连串的疑问之际,我的心中突然亮了一亮,我想起我那失去了的一天来了。那一切,我与这人的第一次会晤,一定全是那失去了的一天之中所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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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使我失去了一天的,当然也是那个装束得如此神奇的人,自然也是令得普娜和那个店主人神秘死亡的人,他就是我要追查的对象!

我的神经紧张了起来,那人却向我扬了扬手:「我们来一个协定,好不好?」我道:「甚麽协定?」那人道:「我们在这??的研究工作,不想受到别人的打扰,你和你的两个朋友,最好别来干涉我们,做得到这一点?」我立即道:「不行。」

那人摇了摇头:「如果你们不肯答应,那我们只好对你们采取行动了,我们实在是不愿意伤害人的,极其不愿。」

我冷笑道:「别假惺惺了,普娜和那个店主人呢?不全给你们用神秘的方法杀死了麽?」

那人道:「那情形不同??,他们曾经发誓替我们工作,效忠我们,而且,我们付给他们极高的酬报,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居然想背叛我们,泄露我们的秘密,这一定要处死。」

那人所讲的一切,和我料想之中差不多,我又道:「那麽,如果我们一定要追究下去呢?」

那人停了片刻:「你知道,你曾失去一天?」我全身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是的。」那人缓缓地道:「我们既然可以令你失去一天,当然也可以令你失去更多天,甚至於失去一生,我们不会杀你,但是却可以使你的脑中,空无所有。」我紧张得不能再紧张,身子不由自主发起抖来,我??着他:「我想这种话,你以前已对我讲过了?」

「没有,我们想你在明白失去了一天之後,一定会知道你绝不能和我们相对抗,会就此远离的,因为怕事、胆小,不敢和强者对抗,善於屈服,这正是你们人的特点,不是麽?」那人一囗气的说着。

我呆呆地听着,我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念头:那人这样地在数说着人类的弱点,像是他根本不是人一样。

我缓缓地道:「你只说对了一半,的确有如你所说的那种人,但是也有无畏的、勇敢的人。人类历史是由勇者写出来的,勇敢的人在使人类进步,那种卑劣的、屈服的人性,如果能代表人类的话,那麽你的观察,便大错而特错了!」我这番话,似??将那个白衣人不当是地球人。我立即在心中问自己:为甚麽?

我也立即得到了回答:眼前这个人,可能不是地球人!当我想到了这个答案之际,我大声问:「你是从哪??来的?」这一个问题,似??击中了那白衣人的要害,他忽然震了一下,向後退出了一步。同时,在他那看来像是胶质的衣服和头罩之中,传来了而下如同金属撞击般的声音,而那种声音听来又有点像是惊讶之际所发出的异声那究竟是甚麽声响,实在难以形容。

然後,我又听得他道:「你很聪明,或许是我们接触的人不多,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你是我们接触到的人中,最聪明的一个。」我呆了一呆,立即追问道:「为甚麽你以为我最聪明?」「你向我提出了这个问题:你来自何处。只有你一个人提出过这个问题。」「那麽,你回答我,你究竟来自同处?」当我再次逼问的时候,紧张得难以名状。因为眼前的这个白衣人,他的全身都被笼罩着,如果他从外太空来,他是甚麽样子的呢?

我的处境本来就十分不妙,但是这时,我的心中却仍然愿意我面对着的是地球上最凶恶的、最没有人性的凶徒,而不愿意面对着的是一个善良的、来自别的星球上的「人」,因为那是不可想像的异类!

我不由自主地喘着气,等着那白衣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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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部:外星人的问题

那白衣人只是道:「我们会引导你去看一些东西,看你在看到了这些东西之後的反应怎样,必须提醒你,当你看到了那些东西,不必用心去记忆,因为不论你的记性多好,我们都有法子令你记忆消失。」我很同意那白衣人的讲法,因为他们的确有特殊的方法,可以消灭人的记忆。我已经失了一天,我全然无法知道我失去的一天中,有过甚麽经历。

那种特殊的消灭记忆的方法,以及我突然来到了这个神秘的地方,这一切,都说明他们有着超人的能力!

从这几点联想起来,他们不是地球人,似??愈来愈可能了。

我呆了好一会,才道:「要我看一些甚麽?」那白衣人的身子摇摆着:「那是无线电视传真,在地球上相当大的一块地方中发生的事,这些事,你可能很熟悉。」我对那白衣人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我道:「请你说得明确一些,同时,我的问题,你们仍然没有回答:你们来自何处?」那白衣人又摇了摇头:「这没有意义,请你不必再问了。」我大声道:「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十分有意义,是以我必须要问!」当我讲到这里的时候,我略顿了一顿,然後加强语气地道:「你们来自甚麽地方,我想,你们不是地球上的生物!」

白衣人发出了一下笑声,也不知道他这下笑声,究竟是甚麽意思。

他坚持着不回答我,我也难以再问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才道:「你愿意不愿意接受我的邀请,去看一些在地球上发生的事情?」当他这样讲的时候,我的心中也恰好在想,你不回答也不要紧,我是可以在和你接触之中,慢慢地探知你来自何处。

要探知这神秘的白衣人究竟来自何处,以及要得到保尔和巴图的消息,我当然非装作和这家伙十分合作不可,是以我点了点头:「好,我们去看,我们怎麽去?坐飞机,还是搭潜艇?」

「不用,就在这??,我们有电视,极大的电视萤光屏,使你如同置身现场一样,唯一的缺点,是没有声音。」我呆了一呆,问道:「刚才你说要我去看一些东西,是看电视?」

那白衣人点头道:「是的。」

我又问道:「电视上出现的,是世界上每一个地方的情形麽?」白衣人的回答,仍然很简单:「可以说是这样。」我急速地想着这个问题:他们用甚麽法子,使得他们设在此处的电视接收机,可以看到世界各地呢?

照地球上的方式来说(我已经假定他们不是地球人),那麽,必须在世界各地,普遍地设立电视摄像站和播送塔,而且,还一定要通过人造卫星的转播,才可以在一个固定的地点,收看到世界上固定地方的情形。

若是说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居然能在地球的每一个地方都设上电视传送站,而地球上的人仍然一无所知,那太可怕了!

那白衣人道:「请跟我来。」

他向前走去,我在後面跟着,来到了雪白的墙前,我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以确定这种洁白的建筑材料,究竟是甚麽质地。

但是我却得不到结论,这看来全然是新的东西,它摸上去是温热的、光滑的、像是一块刚被温水浸过的玻璃。在我摸向墙壁之际,白衣人冷冷地道:「你似??十分好奇?

「当然是,身处在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没有人会不好奇。」「你这话多少有点过分,」白衣人不同意:「有更多的人,来到了这??之後,一点也不好奇,害怕得完全成了木头人。」我耸了耸肩,对他的话,不表示意见。世界上自然有各种不同的人,有的人以为害怕,妥协可以解决问题,有的人则坚持信念、勇敢地和逆境作战,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自由选择,何必争论?

白衣人伸手,向墙按了一按。

他手上戴着白色手套,在他伸手向墙上按去之际,我注意到他的中指之上,有一团白亮的光,突然出现,一闪即灭,墙上一度暗门打开,白衣人随即向门外走去。

我仍然跟在他的後面,门外是一个穿堂,一切都是白色的,穿堂的中心,是一条十分粗大的圆柱,白衣人带着我,直来到了圆柱之前,「刷」地一声响,圆柱打开了一个半圆柱形的门,白衣人走了进去,我也走进去,和他并肩站在圆柱之内。

然後,门关上,我觉得像是在向下降,圆柱内一片银白色。

在我离开了普娜的吃食店,来到了这??之後,我所看到的一切,全是白色的,这使我不能不问道:「看来,你们似??很喜欢白色。」白衣人却笑了一下,道:「你不会明白的。」这时,下降的感觉停止,门再打开,我到了一个巨大的大堂之中。

那大堂像是一个大城市的火车站,上下四面,全是白色,只有在正对着我的那一面,大约有十尺高、二十尺宽的一幅长方形,是银灰色的这是我唯一看到的不是白色的东西。

大堂中有七个同样的白衣人,坐在一具巨大控制台之前,那具控制台,看来像是一具极其复杂的电脑,上面各种各样的按钮,数以千计。还有许许多多发出白色光芒的小灯,在明灭不定。」

那七个白衣人并不转过头来,只是自顾自地工作着,那带领我前来的白衣人则将我领到了一张沙发之前:「请坐下。」我坐了下来,坐下之後,我正面对着那一大幅银灰色。这时,我才陡地想起,这是电视萤光屏如此巨大的电视萤光屏。

那白衣人站在我的身边:「请你用心地看,然後,请你合作,解释我们一些问题,因为你是直到如今为止,我们遇到的最大胆的人。」我立时试探着问道:「我的朋友,巴图和保尔呢?」那白衣人支吾道:「他们很好,但是我们主要的问题,还得要你来解决,因为你……」他停了片刻,像是不如该怎样措词才好,然後才道:「因为你对我们表示最大的疑问的一些问题,可能比较熟悉些。」我自然不知道他的话是甚麽意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的所谓「疑问」是甚麽!

那白衣人扬了扬手,道:「开始了!」他一句话才出囗,我的眼前,突然感到了一阵目眩,在那一大幅的银灰色中,我突然看到了绚烂的彩色,而且彩色的传真度又是如此之高,我看到了蓝天、白云,然後,我又看到了成千成万衣着绚烂的男女。

那是一个极具规模的足球场,而一场显然是十分精彩的足球比赛,则正在进行。

我定了定神,我立即怀疑,那是他们在故弄玄虚,放映一套纪录电影,因为我看到的一切,实在太真实、太清晰了,甚至於有立体感,以致我在刹那问,犹如自己也在球场中一样。

但是当我回头四顾之际,我却看不到任何电影放映的设备,我还想再找时,我身边的白衣人已然道:「这是巴西的圣保罗大球场,你看!你看!」我给他的声音,引得转过头去。的确,那是南美洲。

因为只有南美洲的足球迷,才会在足球比赛之中,有那样疯狂神情。

他们不论男女,都在张大喉咙叫着,挥着手。

正如那白衣人所说:可惜没有声音。

我看到,镜头是不断地转换着的,有时我看到的是球场的全景,有的是球员的特写镜头,但是更多的则是观众。

在我看了约莫十分钟之後,事情便发生了。

事情是突如其来的,好像是由於此赛中两队中的某一队,踢进了一球,但後来又被裁判判决无效之故我不能十分确定这一点,由於我在事先,根本不知道事情会发生,所以也未曾注意。

我只是看到,先是球赛停了下来,接着,便是观众涌向球场,然後我看到一大队警察冲了进来。

再接下去,事情便发生了。我所指的「事情」,是指那疯狂狂的打斗而言的。观众和观众、观众和球员、观众和警察之问,开始了混战。几万人都像疯了一样,有些人则并不叁加打斗,只是直着喉咙在叫,这一部分人,大多数是女人。

我看到了一场足球暴动!

在南美洲,足球暴动并不是甚麽特别的新闻,但是在报纸上读到足球暴动的新闻,和眼看到的,究竟不同,虽然没有声音,但那种血肉横飞的情景,仍然看得我膛目结舌,难以喘气。

我更不明白这一切是如何拍摄来的,因为我还看到有两个中年人,被推倒在地上,上千的人,就在他们的身上踏了过去,踏得他们脸上只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我又看到,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被人用小刀子用力地刺着。

刺他的也是同样的少年人,一刀又一刀,似??将被刺者当作一块可囗的牛排一样。

我更看到了互相群殴的场面,人像是疯狗一样地,用他们的手、脚、头、囗去攻击对方。

我足足看了半小时之久,才看到直升机飞来,浓烟自直升机上喷出来,人群开始走散,但是仍一堆一堆地聚集着,破坏着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的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囔叫着。

在球场上,遗下的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有的尸体,由於已经伤得太重,以致实在没有法子辨认出那原来是一个人。

尸体的数字,至少在两百具以上。当我看到了这??的时候,白衣人扬了扬手,我眼前的一切不见了,又恢复了一片银灰色,但由於那一切太使人吃惊了,是以我仍然呆坐着。

好一会,我才听得那白衣人道:「我们想请问,为甚麽好好地在寻找娱乐的人,会自相残杀起来?为甚麽他们要相互了结对方的生命?他们全是人!?」我苦笑了一下:「当然他们全是人。」「那麽,请回答我,为甚麽?」

「你也看到的了,我想,是因为有人抗议裁判的决定。」「那麽,除了流血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时,我更加肯定了这几个白衣人不是地球人,也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我有着替地球人辩护的义务,是以我道:「你该知道,人的情绪,有时很难说,球赛的时候,必定有敌对的双方,每一方面的人,都希??自己拥护的一方获胜。」「那也不至於动武,就让球队凭自己的技术,去公平地作出胜负好了。」「当然那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有时,一些细小的问题,便会导致争执,而在情绪的激昂之中,争执就可能演变为动武了。」那白衣人冷笑了一声:「朋友,照你的结论来看,地球人实在还是一种十分低等的生物,因为地球人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我听得那白衣人这样讲,心中自然十分不愉快,但是我却又难以反驳他,因为我刚才所讲的那些话,的确是可以导致这样一个结论的,我只是反问道:「那麽你呢?你是不是一个高等生物?」

那白衣人对我的问题避而不答,却继续攻击地球人:「地球人低等,是一种近??白痴的极度的低等。为了一场球赛的胜负,竟可以演变成如此凶残的屠杀,这种行动,实在是白痴的行动。」

我站了起来:「先生,刚才我们看到的地方是南美洲,民族性最冲动,你怎可以一概而论?」

白衣人「??」着我,我当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因为在他的眼睛部份,是一块乳白色的玻璃,但是我的的确确可以感到他是在??着我。

过了半晌,他才道:「好,那麽让我们来着看别的地方,看一个以文明、深沉知名於世界的地方,现在正发生着甚麽事。」我还未曾同意,他已经又道:「请坐,请坐下来慢慢地欣赏。」我没好气地冷笑了一声,又对着我那幅巨大的电视萤光屏,坐了下来,萤光屏中开始有闪亮的线条在抖动,突然,画面出现了。

电视上出现的画面,我是熟悉的,我立即看出,那是世界上最优美的城??的一角,那种精致辉煌的建筑物,都有着近千年的历史了。我感到十分满意,因为那白衣人称这地方为「文明、深沉」着名於世的地方,这个城市,当然是世界上最文明的城??!

我有点洋洋自得:「你看,在这??的人,和刚才你看到的人,定然是大不相同的了,你」

我的话还没有讲完,便看到一大群人,涌了过来。那一大群人,全都穿着灰或蓝的衣服,由於他们是成群结队地涌了过来的,是以乍一看来,像是一大群灰色的蝗虫。

我呆了一呆,我觉得我的话有点站不住脚了,因为从那一大群有着优秀文化传统的人的行动神情上,看不出丝毫文明的迹象来。

他们冲了过来,在沿途的建筑物上,肆意地破坏着,将最最精美的艺术品当作臭鸡蛋一样地砸着。他们一面还在跳、还在叫。

和刚才一样,我仍然听不到他们在叫些甚麽和跳些甚麽,但是看他们那种囗沫横飞的样子,他们无疑是中了邪,或者,正如那白衣人所说,他们是「低等到近??白痴」的生物!

我张大了囗,喘着气,这时,电视萤光屏上,出现了一个年轻人的特写镜头,他大概只有十七岁,或是十八岁吧,营养不良的脸上,肌肉正在跳动着,他正在声嘶力竭地叫着,像是在叫囗号。

但是从他的脸上那种像发羊癫疯也似的神情看来,他显然绝不知道他叫囔的内容是甚麽。而且这个人一定是从来也未曾刷过牙,因为他张开囗来的时候,牙齿上有着令人作呕的黄垢!

我扬手道:「别看了!别看了!」我一叫,萤光屏上便恢复了一片银白色,我喘了一囗气:「再看,再看一会。」我刚才叫停,实在是有理由的,因为那些人的样子,实在太令人作呕,他们简直不像是人,而只像是一群……唉,实在难以形容,或者只有「近??白痴的低等生物」这一句话,才足以形容他们。

但是我却一定要再看下去,看他们还会做出甚麽来。

而且,我想,在一个有着如此悠久文明的地方,一定会有人出来阻止这种事的。我期??刚才看到球场暴动时的情形一样,希??这种疯狂的行动,很快地被遏止,那麽我至少可以向那白衣人说,这只不过是一小撮败类人类的败类而已。

但是,我所期??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相反地,我看到的是这样蝗虫般的人愈来愈多,他们所经过的地方,破坏力比蝗虫还大,终於,打起来了,他们开始分成了两派,接着,分成了七八派、十几派,他们毫无目的地打着。

他们所用的手法之丑恶,实在令人不能卒睹,我看到一个瘦长的青年人,他的衣服,比较整齐,他的神情也十分严肃,绝无一点疯狂的神情。

但是,这个年轻人,却被十七八个疯子,拖了过来,那些疯子,将那年轻人的手,按在地上,用力践踏着,直到将那年轻人的手指,一起彖断。

在那时候,那年轻人脸上的那种痛苦、愤恨的神情,是我一世也忘不了的。

我偏过了头去,不忍再观看。疯子,那??是疯子的世界,疯子可以横行,而正常的人却遭受着荼毒,我怎能再看下去?

白衣人的声音,又在我的耳际,响了起来:「这是一个有悠久文明传统的地方,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因为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问题。

白衣人又道:「可是你看到那些人没有?他们不是低能至极的生物麽?他们不是低能得近??白痴一样麽?他们实在还未曾完成高等生物的造化!」我仍然没有回答,因为我不得不在心中,同意了那白衣人的话。

白衣人再道:「你同意我的结论了?」我十分困难地摇了摇头,尽管我的心中,已同意了白衣人对那一群人的结论,但是我必须摇头,因为我是地球人的一分子!

白衣人笑了起来:「你不必替地球人辩护了,哈哈,你」我怒道:「这有甚麽好笑?」

那白衣人不再出声了,我又可以感到他在??着我,过了片刻,他才又道:「对不起,我又忘记了地球人的另一弱点了。」我厉声道:「那又是甚麽?」

白衣人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讲了,我们发现地球人最喜欢掩饰自己的弱点,嘲笑地球人的弱点,往往可以造成大惨剧。」我没有出声,只是在心中叹了一囗气。

可不是这样麽?这白衣人对地球人似??已知道得够多了,但是我对他们,却仍然一无所知。

我慢慢道:「看来,你们已不须要再向我问甚麽了,因为你已知道得够多了!」那白衣人仍不肯干休,竟进一步向我逼问道:「那麽,你以一个地球人的身分,已然承认我所提出来的结论:地球人是很低等的生物!」我皱皱眉:「这个理论,本身是不合逻辑的,低等和高等,是比较的,在地球上,人是最高等的生物,但是在整个浩渺无际的宇宙之中,地球人可能很低等,你们也不能说高等!」

我不但在替地球人必辩护,而且,我还直接指出,那白衣人并不是地球人。

那白衣人并没有否认,可是他对我的话,却也不表示同意,他只是乾笑了几声:「我全然不同意你的话,即使在地球上,人也是极低等的。」我一字一顿,道:「你,胡,说!」「一点也不!」白衣人摊了摊手,「你不妨想想,地球上有哪一种生物,会不断地进行着如此丑恶的自相残杀?」

他的手又指向电视萤光屏。

於是,我又看到了一连串人类自相残杀的镜头。我看到炮火连轰,在炮火下的人血肉横飞,我也看到了炮手木然而毫无表情的脸。

我也看到,许许多多衣衫褴褛的人,在互相打斗,他们使用着各种各样的方法去置对方於死地,而且在对方已被杀死了之後,还要将对方的眼睛挖下来,或是将对方的尸体挂在电线杆上。

屠杀者和被屠杀者,面上的神情都是疯狂的。

我又看到了数以万吨的粮食被抛弃,和看到了数以千计骨瘦如柴的饥饿者,在死亡的边缘上挣扎。

这一切,究竟过了多久,连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我所看到的,毫无疑问全是事实。

然而,那种丑恶之极的事实,却又是作为地球人的一分子的我无法接受的,但我又无法不看下去,因为这一切,实在太怵目惊心。

我终於如梦初醒地全身震动了一下之时,正是那白衣人问我「你觉得怎样」之时。

我要过好一会,才能回答他:「可是你也不能否认,在人类几千年的历史中,虽然有着不断的杀伐,但是也有着不断的进步!」白衣人摇着头,道:「想不到你居然也这样没有常识,由於人性的劣根性,地球人的进步至少被延迟了几千几万倍。你们常称颂爱因斯坦,认为他是你们之中最伟大的科学家,可是如果爱因斯坦在还是一个孩童的时候便死在炮火之下,地球人的进步当然又要延迟了。而事实上,爱因斯坦只不过是千千万万的天才中,幸免於难的一个而已!地球人一面想进步,一面却无时无地不在屠杀着将来可能是天才的人!」我几??已全然被白衣人击败了,但是我当然仍不甘服输,是以我大声道:「那麽难道你以为地球人的文明毫无可取之点麽?」白衣人竟斩钉截铁地道:「没有!」我眨着眼,想要驳斥他。

但是白衣人不等我开囗,便又道:「生物最高的目的,是生存,如同使生命延长,如何生活得好,是最高的目的,可是地球人的文明,却是以如何来毁灭生命作目的的。

你们已有了可以毁灭全地球生命的毁灭性武器,但是至今为止,对於最普通的疾病伤风,你们却还没有有效的防御方法!」我变得真正无话可说了,因为那自衣人所说的,全是难以辩驳的。

对於最普通的疾病,我们所有的是各种各样的「特效药」,但我们每一个人都伤风过,我们也可以知道这些「特效药」是怎麽一回事!

地球人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有甚麽法子去和那白衣人辩驳呢?

在我不出声之後的五分钟,那白衣人才道:「多谢你的合作。」我只得抗议道:「我并没有和你们合作过甚麽。」白衣人道:「合作过了,我们来到地球上,研究和搜集资料,进行了将近半年的工作,仍然未能得出确切的结论来,但由於你,我们有了结论,地球人是卑下的、劣等的生物。」

我忙道:「有了这个结论之後,你们打算怎麽样?」白衣人笑道:「这个初步的结论,导致一个进一步的结论,那就是:就算没有任何外来的力量,地球人由於秉性的恶劣,也迟早会自相残杀,而至於一个也不剩下,这是自然而然的引伸结论!」

我问的仍是那句话,我问道:「你们打算怎麽样?」「我们打算」白衣人又摊了摊手,「我们有办法使你消失记忆,所以不妨告诉你,我们准备提早结束地球人那种丑恶的行动,也就是说,我们要展开一项行动,毁灭所有地球人。」

其他星球上高级生物对地球的威胁,这个问题,不是没有人提出来过,地球人本来可以努力来对付这个威胁的。

但是地球人却不这样,热衷於自相残杀,而如今,这种威胁果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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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部:地球人类是生物垃圾

我竭力使自己镇定,缓缓地道:「侵略者总有着各种各样的藉囗,我想,你们的最终目的,只不过是想占领地球而已。」白衣人直认不讳:「是的,我们原来居住的星球太拥挤了,我们必须另外寻找适当的居住地方,我们并不是第一看中地球的,地球已是我们的第二十七站,也是我们所见到的一个被最卑劣的生物所充塞的一个星体!所以我们决定了。」我冷笑着:「你不能因为地球人性格……有缺点,而强抢地球。」白衣人叹了一囗气:「看来你仍然不十分明白,我们绝不是强抢地球,而只不过使地球人全体毁灭的日子早些来临,而且保持地球的乾净和美丽!」我厉声道:「放屁,人类或许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但是那一定是许多年以後的事!」

白衣人的声音,倒显得十分心平气和:「照你的估计,大约还可以维持多少年?」我大声道:「那我怎麽知道?或许是好几千年。」白衣人道:「就算一万年吧,那又算得了甚麽?在人类而言,一万年是一个大数目,但是在整个永恒的宇宙而言,一万年和千万分之一秒一样短促!」我冷笑着:「不管如何,地球人有权利过完这『千万分之一秒』,而你也不能夺走地球人这『千万分之一秒』!」

白衣人摇着头:「不能,地球人没有这个权利!」我愕然,地球人没有这个权利,这是甚麽话?

可是那白衣人又续道:「你不要以为我不讲理,地球将来一定毁灭於丑恶的核子爆炸之中,第一,人类没有权利要求地球上其他所有的生物替人类殉葬;第二,这种毁灭,必然引致地球的变形,使整个宇宙间的平衡起变化,虽然这变化微??其微,但是受到影响的星球,将在两亿以上,在这两亿个星球之上,有一百四十六个有生物。」我「哼」地一声:「你们的星球,便是其中之一?」白衣人道:「你看,你这句话,又表现了地球人的自私,你以为我们一定是其中之一,但你料错了,我们的星球,离地球超过三十万光年,地球就算整个爆裂了,也影响不到我们。」

三十万光年,这白衣人果然来自别的星球,而且,他们的星球离开地球,有三十万光年之遥,那麽,他们是怎样来到地球上的呢?用光的速度来行进,他们也要化三十万年的时问!

白衣人像是看穿了我在那刹那间是为了甚麽在发呆一样,他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在说谎,你以为我不可能从那麽远的地方来的,是不是?告诉你,天体之中,有生物的极多,但没有一个天体上的生物,比地球人更低能的了。」那白衣人道:「地球人有了历史记载几千年,几千年之前,是争权夺利,残害生灵,几千年之後,仍是争权夺利,自相残害,我们是怎样来的,你们地球人完全无法理解。」

我用力地握着手:「这一切全是废话,我们地球人喜欢怎样就怎样,你们想要毁灭地球人」

我讲到这??,陡地停了下来。

同时,我的身上,也不禁感到了一股极度的寒意。

他们来自三十万光年以外的星体,他们的科学进步,当然绝不是地球人所能??其项背的,他们要毁灭地球人,岂不是容易之极?

所以,我讲到了这??,便顿了一顿,才改问道:「你们准备用甚麽方法,来……毁灭所有的地球人?」

「当然是绝无痛苦的方法,我们不喜欢消灭生命,但是最爱惜财物的人,也会将垃圾扫出去,你明白了麽?」

我苦笑了一下,道:「地球人不全是垃圾,固然有夺权夺得天翻地覆的疯子和白痴,但是也有许许多多爱好和平的好人。」白衣人冷笑了两声:「由於你是一个地球人的缘故,所以这个问题,我不再和你作任何讨论,你想知道的问题,我也无法作覆,因为如何使地球上的人类在一秒钟之内尽数灭亡,而又绝不影响其他生物的方法,我们还在研究中。现在,由於我们行动的方针已然确定,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我心中在盘算着,如今和他徒作争辩,自然也是多馀的事,我所要作的是,设法破坏和阻止他们毁灭地球人的计画。

而我第一步所要做的,则是和巴图、保尔两人,一起离开这??。

我相信巴图一定有着和我类似的遭遇,那麽,我们就可以立即和世上各强国商议,用最新的武器,来毁灭这些外星怪人。

我心念电转,装着不在??的神气道:「我还有一个问题。」白衣人倒十分客气:「请问。」

我道:「在蒂卡隆小镇上,所有的人,都曾见到月亮一度变成红月亮,这自然也是你们弄的把戏了。」

白衣人道:「非常抱歉,不是有意的,而是在那段时间中我们有一些重要的装备,需要运来地球,但是又不能被人看到,是以我们运用了一种射线,来改变人的视力,使人看不到有庞然大物自天而降。至於那种射线,会使视细胞中的红色感应敏感,以致使月亮的反光中的红色特出,那是一项??作用,我们事先未曾想到。」我苦笑了一下。

我,是为了解决「红月亮」的谜,总算已有了答案。

我呆了片刻,才道:「多谢你的解释,我可以和我的朋友会面麽?」白衣人道:「你们可以离去,但在会面、离去之前,你们必须接受消失记忆的手续。」

我陡地一呆,我又想起了我曾经失去的一天。现在我可以肯定,我所失去的一天,多半也是在这??,在同样的情形之下度过的。

但是我却完全无法记得起,在这一天之中,我曾做过一些甚麽事,曾发生过一些甚麽事!

这当然是「接受消失记忆手续」的结果。

如果我再次接受这种「手续」,那麽,我岂不是仍然甚麽也不记得?更不能设法去防止他们消灭地球人的计画了麽?

我拚命地在想,有甚麽法子,可以使我的记忆保存下来,不至於消失。

也就在这时,那白衣人又道:「由於月亮变成红色一事,已给我们引起了不少麻烦,所以我们也已将所有看到过红色月亮的人,和记载红月亮,以及像你这样,为了红月亮而来的人,有关红月亮的记忆,一起令之消失,那我们就不会再受到干扰了。」我并没有回答他,我只是在想,我有甚麽法子,可以防止他消失我的记忆。

我问道:「你们真有办法消失人的记忆?」「当然有,我们用光束去刺激人的脑膜,可以随心所欲地使人忘记任何我们需要人忘记的事。」

听到这??,我的心中,不禁陡地一动,如果他们是用光束刺激脑部的,那麽我如果用甚麽东西保护了脑部,那是不是可以避免了呢?

我的确有一件东西,是可以保护脑部的,那是一??特制的假发。

这种假发,和别的假发,看来并没有甚麽不同之处,但是那连接假发的网,却是铂丝,和另一种合金丝编成的,有着超卓的避弹性能,尤甚於钢盔。

当然,那也不是我的东西,而是巴图在他的「异种情报处理局」局长任内,实在太过无聊,设计出来的东西。

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制作成本实在太高,早已被各国的军队所采用。

如果我套上这样的一个金属网,那麽是不是会使得对方消失我部分记忆的方法失效呢?

我不能知道这一点,但是我却不妨试一下。

当我这样决定了的时候,我伸手入衣袋中,握住了那团假发。

这时,那白衣人已然道:「请你跟我来。」他在前面走着,我跟在後面,当我来到了墙前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下,我看到了其馀的几个白衣人正全神贯注地在控制台之前操纵着。

而我前面的那个白衣人,则正伸手向墙上按去,我就趁这机会,低了低头,用极快的手法,将假发套上。

当我套上了假发,抬起头来之际,墙上的暗门才打开,那白衣人跨了出去,我跟在他的後面。

我和他一起来到了另一间房间之中,那白衣人自墙上取下了一具仪器来,有一根长长的管子,对准了我的脑部,他道:「你最好不要乱动,如果你乱动的话,光束可能伤害到你脑膜的其他部分,那麽,吃大亏的,就是你自己。」我只好照着他的指示,在一张白色的椅上坐了下来,我觉得十分厌幸的是,他未曾发现我的发色已有多少改变。

(当然,在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他们对颜色的反应很迟钝,在他们看来,几??甚麽全是白色。)

我刚坐下,「咕」地一声响,一股光束,便自那仪器中射了出来,我只觉得眼前生出了一片极之眩目的光芒,令得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在那一刹那问,我是丧失了所有知觉。

这种完全没有知觉的时间有多久,我也说不上来,但当渐渐又恢复了知觉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被人用重物在後脑上,重重地敲昏了过去之後又醒来之时一样。

我觉得头十分沉重,左右摇摆着我的头,力图睁开眼来。

然後,我听到巴图的声音:「你醒来了麽?别动,我用冷水来淋你!」我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哗」地一声响,一大盘冷水已淋到了我的头上,这使我清醒了不少,我睁开了眼来,首先看到了巴图。

巴图就站在我面前,他的神情相当狼狈。

我转过头去,又看到了保尔。

保尔坐在地上,还昏迷不醒,而我们正是在公路的边上,一大丛葵花之下。

巴图又去提了一桶水来,向着保尔,兜头淋了下去,保尔的身子震了一震,揉着眼,醒了过来,莫名其妙地道:「甚麽地方?我们怎麽会在这??的?我曾经昏过去麽?发生了甚麽事?」

我才被巴图淋醒的时候,我的心中,也曾想起过和保尔如今所发出的同样的问题。

可是我却没有问出来。

但这时,我已清醒了许多,所以,我已然可以记起曾经发生过一些甚麽事了。我手在地上按着,站了起来:「你等一会,就会全记起来了,巴图,你可曾和那些白衣人打过交道?」

巴图紧瞥着双眉:「甚麽白衣人?」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还弄不明白他如此反问我是甚麽意思。

是以,我不由自主地搔了搔头。

在我一伸手搔头之际,我抓到了还戴在我头上的假发,而就在那一利那间,我明白了,我甚麽都明白了!

我所戴上的「假发」,的确对我的脑部起到了保护的作用,我的脑膜因之也未曾受到白衣人光束的刺激,我的记忆仍然保存着。

但是巴图和保尔两人,他们的记忆显然已经消失!

我深深地吸了一囗气,又道:「你们一定甚麽也不记得了,是不是?」巴图用力地用手指敲着他自己的前额:「我记起来了,这??是甚麽地方?这??是西班牙南部的蒂卡隆镇!」

「对,」我连忙回答,「你再想想,你为甚麽而来?」巴图和保尔两人,面面相黥,我又指向保尔:「你也想想你是为甚麽来的,你应该记得的。」可是他们两人的脸上仍是一片茫然。

我的心中感到一股寒意,因为那白衣人曾说过,他们要消灭所有人有关「红月亮」的记忆,莫非他们已经成功了?

我焦切地??着他们,希??他们能够记起来。可是在等了三分钟,而他们仍然保持沉默之後,我忍不住了,我道:「你们为了月亮来!」「月亮?」两人的神色更茫然了。

「是的,在这个小镇上,每一个人都曾经目击月亮变成红色,而你,保尔,也是三千多个目击者中的一个,你真的甚麽都记不起来了麽?」保尔竟轰笑了起来:「你真爱开玩笑,如果我曾经看到过月亮变成红色,那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又何必要你提醒?」我??向巴图,巴图也摇着头:「月亮看来是红色的?这太荒唐了,我当然不会为了这种荒唐的事来,我们或者是来度假的?是来拾贝壳的?」我绝??了。

因为白衣人已然成功,他们已成功地消灭了所有人有关「红月亮」的记忆,世界上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曾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有这些白衣人的存在了。

我呆了好半晌,才道:「巴图,保尔,你们两人听我说,你们必须相信我所讲的每一个字,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形极之严重、极之危险!」保尔显得有点不耐烦,他耸了耸肩:「甚麽事那麽严重,第三次世界大战要爆发了?」

我几??破囗大骂了起来,但是我只是冷冷地道:「你或许已全然不记得你为甚麽来这??,但是回到酒店中之後,你的行囊中,一定有不少文件,能使你想起一些事,我们快回去再说。」

巴图的态度比保尔好些,保尔根本不相信我所说的话,但巴图却对我的话,保持怀疑。

有关「红月亮」的文件,他记忆消失,但当他看到了那些文件的时候,他就会知道,他曾有记忆,我们又可以开始行动。

回到了酒店,进了房间,我一关上房门,立时道:「好了,巴图,将你的文件拿出来,保尔,你搜集的资料呢,快拿出来。」他们两人都不起劲,保尔更站立着不动:「你一定是疯了,我哪有甚麽资料?」巴图则打开了他的公文包,在他的公文包中,是一大叠杂志,而不是我曾经看到过的文件!

我大声道:「你曾经失去七天的时间,你不记得了麽?失去了七天!」我以为这一点他一定记得的。

他只要记得这一点,那麽我就可以引导他进一步地记起其他的事来了至少我希??这样。

可是,巴图呆了半晌,??着我,在他的脸上,现出了看来像是对我表示无限同情的神色来,然後才「哦」地一声:「好朋友,你没有感到不适?」我大声道:「我没有感到不适,你曾经失去七天,我则失去一天,我们是为了寻查月亮为甚麽会变成红色而来的,你这个蠢才!」

巴图仍然摇着头,他显然认定了我有不适,所以我骂他,他也不在??。

我只好平下气来:「好了,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你们来这??的理由,那麽我问你,你们是为甚麽来到这个小镇的?」保尔立即道:「这个小镇是我常到的地方,我是为摄影而来的。」我指着巴图:「你呢?局长先生。」巴图摇了摇头:「奇怪,我记不起来了,或许根本就没有目的吧?」我严肃地道:「你们听我说,一定要相信我的每一个字。」我抬起头来:「如果有人不愿意听我的话,可以离去。」保尔立即道:「我不愿意听。」

他提起了行李,走了。

我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保尔竟连听我的话都不愿意,我固然不在??他的走不走,但是,他绝不考虑我的话的可能性,这令人极不舒服。

我转头向巴图??去,巴图用一种同情弱者的神气??定了我:「卫,你一定有甚麽不对头了。」

我立即道:「不对头的是你,你曾经被来自其他星球的人,用一种特殊的光束刺激脑膜,消除了你对红月亮,以及对他们的记忆!」他仍然用怀疑的眼光??着我,但是他究竟不同於轻佻浮滑、唯利是图的保尔,他道:「好的,你不妨将事情讲来听听。」於是,我便开始讲。

我讲我在那些白衣人处的遭遇,又讲述我何以能够避免了光束刺激,而将那一部分的记忆保存了下来。我双手抓住了巴图的肩头,用力地摇着他的身子:「你必须信我,你一定要信我。」

巴图道:「好,你松开我,我信你。」我放开了手,後退了一步,然後道:「巴图,你不是真的相信我的话,是不是?」巴图转过身去:「除非你自己也不信自己所讲的,否则你怎会有这种念头?」我喜道:「那麽你相信了?」

巴图点着头,道:「照你所讲的,事情极其严重。」我忙道:「当然严重对了,还有一件事,是可以证明我所讲的话不假的,那场足球暴动,你可以打长途电话到任何一个通讯社去问,是不是有这样的一场足球暴动发生!」

巴图道:「我已经相信了你的话,不必多此一举。事情既然如此严重,那我要立即回去,将一切报告上去,而且,立即要调派可以查知、毁灭那些白衣人的基地的武器来。」

我道:「那当然是当务之急,可是,我们是不是打得过他们?」巴图苦笑着:「我们必须打,要不然,我们就只好等着被他们消灭。」我来回踱了几步:「巴图,我们一点证据也没有,你想,如果你将事情报告上去,决策的将军们,会相信你的报告?」巴图苦笑了一下:「他们当然不会相信,但是你放心,我有方法令得他们相信,这是我的事,我们必须分工合作,我立即动身,你留在这??,随时注意事情的进一步发展。」

我问道:「你需要多久,然後可以有结果?」「尽量快!」巴图回答着,他已着手在整理行李箱了。

两分钟之後,巴图离去。

我颓然地生在沙发上。

有许多事,发展的细节难以预料,但是事情会有甚麽样的结果,总是可以断定的。

可是如今这件事会有甚麽样的结果,却无法知道,那些白衣人,他们会成功麽?他们成功了,那自然是人类的末日到了。

可是,正如他们所说的,人类是不断地自掘坟墓,末日是总会来到的。

人类的末日!这实在是不能想下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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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外星生物奇异行动

我在沙发中坐了好久,才洗了一个淋浴,在床上躺了下来,很久之後,我才睡醒,那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我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我睁开眼,坐起身,大声道:「请进来。」门被用力地推了开来,推开门的是史万探长。

这个狡猾的大胖子,为甚麽一早便急於来看我,使我的心中,十分疑惑,我冷冷地??着他,只见他的面色,十分难看。

他「碰」地关上了门,向前走出了几步,然後,坐倒在沙发上,不住地喘气。

我??了他好一会,他才道:「他们全死了,他们全死了??!」那两句话的後一句,简直是带着哭音叫出来的。

我给他的话,吓了老大一跳,他们全死了,那是甚麽意思,莫非白衣人毁灭地球人类的计画,已提前实行,而小镇上的人全死了?

我一跃而起,但是在跃起之後,我又不知该说甚麽才好,我挥着手,竭力想表示我心中的焦切,可是史万却一点也未曾注意我,仍然不断在重覆着:「他们都死了,死了!」

我冲到了窗前,拉开了窗子,向外看去。

外面人来人住,依然和平时一样,这令得我大大地松了一囗气,我转过头来,埋怨道:「探长先生,你说谁全死了?」史万语无伦次地道:「他们,不,我是说我们。」我不耐烦起来,向浴室走去:「你最好自己先明白,是他们还是我们,再来和我说。」

可是史万却拉住了我的衣角,不让我走,而且哀求道:「别走,你别走,他们全死了,我说的他们,是和我一样,为那个神秘集团做事的人。」我陡地一呆:「除了那两间吃食店的男女老板之外,还有甚麽人?」史万道:「还有七八个人,其中有几个还是由我指挥的,昨晚,他们有的自峭壁上摔下来,有的在家中暴毙,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我的心头乱跳,白衣人方面,显然已完成了他们对地球人的调查工作,而决定开始行动了!

他们要开始行动,第一要务,自然是保持他们在地球上的极度秘密,他们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他们的存在,他们要消灭所有知道他们存在的人!

而且,他们对付知道他们存在的人,手段也是有分别的,像我、巴图这样的人,他们只是消灭我们的记忆,但是像史万、普娜这样,曾经被他们利用,受过他们好处,正式是他们走狗的那些人,他们则毫不犹豫地将之杀死,绝不可惜。

是以,这时史万虽然还坐在我的面前喘气,但事实上,他已是一个死人!因为没有人有力量可以防止白衣人夺走他的性命。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法子,你也不必拉住我的衣角,你为了赚钱,自然想到应有今天的结果。」

史万几??哭了出来:「你可以救我,你可以,我知道你们……你们有极大来头的,你们可以救我,救救我!」

我刚想说,如果是一个甚麽犯罪集团的话,那我们当然可以救他,但如今,那个神秘组织,却是由另一个星球的高级生物组成!即使巴图能够调动得到最新的装备,我也不一定可以肯定敌得过他们!

可是,我话还未曾请出囗,史万的情形便不对头了,他像是离了水的鱼儿一样,大囗大囗地喘着气,双手在空中乱抓乱摸。

我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力提起他那沉重的身躯来:「喂,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史万软得像一团泥一样,面色开始变,我一松手,想打开门来大叫,可是,我才一转身,便听得史万的喉咙中,响起了「格」地一声响。

我不必再去叫甚麽人,史万已经死了,这个胖家伙死在我的房间之中,这对我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麻烦!

我再也不能在这个小镇上住下去了,如果我在这??的话,我有甚麽法子可以洗得脱我和史万之问的关连?我用最迅速的手法,收拾好行李。将史万拖进了浴室之中,然後,我在他的身上,找到了一串钥匙,我离开了酒店,来到了史万的办公室中,在史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中,我很快地就找回了自己的旅行文件,而且,我还驶走了史万那辆老爷车。

等我来到了最近的火车站,又搭火车来到了一个较大的城??之後,我才决定,先到马德里去住上几天,等候巴图的消息。

在那个城??中,我打了一个电报告诉巴图,我将会在马德里的帝国酒店之中。

第二天,我到达了这个美丽的城??,住进了那间第一流的大酒店。

我以为一定可以在酒店之中,安稳地等到巴图来告知我他回去办交涉的经过。

却不料我才进酒店的当晚,正当我想烛自出去走走的时候,突然有人叩门,我打开了门,进来的是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个子,是酒店的侍者,他的手中,捧着一只半尺见方的盒子。

那盒子包装得十分好,那人进来,向我一鞠躬,道:「先生,有人将这包东西交给柜台,托我们转交给你。

我还并没有怎麽在意,只是道:「请放下。」那侍者放下了盒子,就转身离去了。

我在侍者将门关上了之後,心中才陡地一动,这盒子是谁交给我的呢。谁知道我住在这??呢?我的行踪,除了巴图之外,没有人知道。

我心中愈想愈是疑惑,然而,正当我要向前走去,将盒子拆开来之际,忽听那盒子讲起话来。

说盒子「讲话」,未免太骇人听闻了些,事实上,是盒子中发出声音来。

那盒子之中发出来的是人声:「卫先生,你还记得起我的声音麽?」那种听来生硬,不怎麽流利的声音,我十分熟悉:那些白衣人的声音。

可是,我却立即想到,我绝不能让那些白衣人知道我仍然记得他们,他们显然在跟踪我,想试探我是不是还记得他们,所以才送了这样的一只盒子来。

所以我十分骇然地後退,像是他们可以看得见我一样:「你是谁,这是甚麽?这是甚麽意思?为甚麽会……有声音的。」那声音继续道:「你真的认不出我的声音了?你也不记得我的样子了?我喜欢白色,你记得我的样子?我喜欢白色,你记得麽?」我假装喘着气:「你……是甚麽玩意儿,谁在开玩笑?」那声音停了十秒钟,才道:「很好,你甚麽都不记得了,那对你有好处。」那句话才一讲完,只听得「拍」地一声,盒子爆了开来,冒出了一股浓烟。我连忙走向前去,只看到一些金属碎片,当我伸手去拾起那些金属片的时候,我被金属片烫得「滋」地一声,手指上的皮,焦了一小片,起了一个水泡。

白衣人当然是在试探我,认为我的确是不记得他们了之後,才使传音器爆毁,不留下任何证据。我呆立了好半晌,心头乱跳。

我又想起我在白衣人的总部之中,看到那大电视中的情形,他们似??有本领将地球上任何角落发生的情形,都传到眼前去,那麽,我在甚麽地方,当然绝对瞒不过他们。

而且,我想,巴图如果去调动军队,他们一定也可以早知道,那麽,即使巴图调动到了军队,岂不是只是造成更多人的牺牲?

我想了不知多久,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我只好等着,等巴图来了,再和他商量。

我在马德里的第一流大酒店中,度日如年,足足住了七天,巴图才来到与我相会。

巴图的神色,比他离去的时候,更要憔悴得多,他见了我,将一只手提箱用力放在椅上,人则向沙发中一倒,一声不出。

我十分同情他,因为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受到挫折,所以才这样沮丧的了。

他坐了好一会,才道:「我交涉成功了。」这一句话,是全然出??我意料之外的,我猛地一呆,喜道:「你成功了,那不是再好也没有了麽?何以仍然这样不高兴?」巴图苦笑着:「成功是有条件的,条件便是,那个神秘星球人的总部,究竟是在甚麽地方,更有明显的目标,和这个总部存在的确实证据。一有了证据,有关方面便会派一艘核子潜艇给我们,在水底发射毁灭性的飞弹,如果没有,那就」巴图请到了这??,摊了摊手,表示如果没有这一切的话,那就甚麽都不必说了。

我呆了片刻,安慰他道:「这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去搜集资料!」巴图??着我:「你有信心?」

我点头这:「有,但是我知道你没有,因为你已甚麽也不记得了,或许,你记为根本没有我所讲的这一切。」

巴图不说甚麽,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我们是好朋友,不管我是不是信你,或者是不是有自信,我一定听你的。」我笑了起来,这才真的是朋友。因之我又将我的麻烦,和巴图讲了一遍,我们一致认为,再在蒂卡隆小镇上出现,绝不合适。

而我们也断定,白衣人的总部,必定是在小镇附近的峭壁之中。

於是,我们决定采取从海面上逼近的办法,由巴图去联络一切。第二天,一架小型飞机,将我们载到了一个海军基地。一艘小型的炮舰,载我们出发,来到了我们要搜索的目的地,离岸一里处停下。

然後,又有一艘十分华美的游艇,将我们送到了离沙滩只有两百码处泊定。

我们利用高倍数的??远镜,可以清楚地注视着邻近小镇的峭壁,我们两人轮流窥视,监视了四十八小时之久,可是却甚麽也没有发现。

直到我们几??要放弃了,才看到了一件怪现象。

那时候是在午夜,我们看到近峭壁的一处海水中,不断地有气泡升了上来,维持足有半小时之久。

在海底有气泡冒起来,这本来不是甚麽异特之事,有可能是海底的沼气以及其他的原因等等。

但是,我们却看到那些气泡由一种奇异的气体所造成。

那种气体,呈深蓝色,如果不是仔细观察,不容易看出来,因为那时正是深夜,海水也是深蓝色。

我们还发现,那种气体的比重相当重,因为它从水中冒了上来之後,在海面上平铺了开来,使得那一块海面的颜色,变得更加深蓝色。

我们一直注视着那种奇怪的变化,我们主要的目的,是搜集证据,是以,我们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巴图则在一发现这等现象时,便立即利用精巧的活动摄影机,将这种情形摄下来。

当然,仅仅是在海中有深蓝色的气体冒出来,这并不能证明我们所讲的那一切的确存在,我们还必须期待着进一步的发展。

一小时之後,我们期待的变化出现了。

那时,自海水中冒起来的那种气体已展布了很大的一个范围,而就在这时,海面上响起了一种「吱吱」的声响,那种声响十分轻微,声音由一个急速的漩涡所发出来。

那情形就像你将一个积满了水的水池池底的塞子拔去时,水旋转着向下流去时,所形成的那种急流的漩涡。

海底当然不会有甚麽漏洞,事实上,自那个急流漩涡中,被吸进海水中去的,也不是海水,而正是那种深蓝色的气体。

那种气体从海水中冒出来,这时又被吸进海水中去!

我一伸手,拿起一??潜水用具,便向身上套去。巴图低声道:「做甚麽?」我向前一指:「我到水底下去看看!」巴图却笑了笑:「不必了,我早已将一??水底摄影机沉到水下,那??摄影机不但有红外线镜头,而且还有远摄镜头,它所摄到的一切,一定比你看到的要清楚得多!」我犹豫一下:「亲自看一个究竟,可以对事情更有帮助。」巴图叹了一囗气:「那可能极危险!」我很感谢巴图对我的关切,但是我却无法同意他的话。因为这绝不是一件不冒危险便能成功的事!

我们不但要冒险,而且拆穿来说,我们的生命,可以说毫无保障,因为那些白衣人,随时随地,可以毁灭我们!

我又取起了一??潜水镜,那??潜水镜不但可以使我的眼睛免受海水的侵蚀,而且还配有红外线镜片,可以使我看清黝黑的海底的情形。

我再取起了一柄水底发射的强力箭枪。巴图一声不响地??着我。然後,在我已将跃进水中之际,他才在我的肩头拍了一拍:「小心,朋友,小心。」我听出他的声音十分伤感。

这不应该是像他那样一个传奇式的英雄人物的声调,我忙道:「我会没有事的,你自己觉得怎样?」

巴图苦笑了起来:「不可抗拒!我如今的感觉是,我们正抗拒着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呆了半晌,才道:「巴图,我们必须这样做,不管是不是可以成功,非如此做不可,地球人正在面临被毁灭的威胁!」可是,巴图的回答,更是出??我的意料之外,而且是使我极其震惊的,我一时之间,几??不相信那些话是巴图所讲的!

巴图道:「我们为甚麽要替地球人出力呢!人类的丑恶,已使地球失色,而且,人类既然那麽热衷於自我毁灭,有甚麽理由对人家要来毁灭我们,如此激动!」我足足呆了好半晌,才道:「巴图,这是怎麽一回事,你也是地球人??!」巴图的双手掩住了脸,足有半分钟之久,才道:「是的,我也是地球人,但是我实在耻为地球人,在如今的时代中,人竟可以下流到这种程度,那实在使我感到地球人之可耻。」

我曾将我和白衣人会见的一切细节、一切对话全讲述给巴图听过。但是如果我事先知道这些对话竟能给巴图以如此深刻的印象的话,那我一定不会说的了。

当时,我呆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巴图,从如今的情形来看,人类的确是在走着自我毁灭的道路,但焉知发展下去,没有转机?而且,一个人蓄意自杀是一件事,被人谋杀又是一件事,我们必须尽全力来阻止那些外星人的计画。」巴图当然未曾被我那几句话所说服,但是他却道:「卫,你是我的朋友,我已经说过,你要做甚麽,我总是帮助你的。」我勉强笑了一下:「多谢你,那麽,我下水去了,请你注意和我联络,我将不断地将我的所见告诉你。如果我」我讲到这??,略停了一停,才继续道:「如果我不能回来了,那麽请你告诉我的妻子,叫她……叫她痛快地哭几场,但不要难过太久。」我这几句话,也和我平时的为人,大不相合。本来我天不怕地不怕,从来也不会这样婆婆妈妈。但这时,或者是巴图的态度影响了我,或者是事情实在太过凶险,我竟也伤感了起来。

巴图不等我讲完,便转过了头去,他的声音十分生硬:「我知道了,废话,你不会有事!」我苦笑了一下,攀下了船舷,身子没入了水中,海水十分冷,我禁不住打了几个寒噤。但是这种寒冷的感觉,在我完全潜进了海水之中後,便已消失,我沉到我可以触到了海底时,才向前游动着。

通过有红外线装置的眼镜,我可以看清海底的情形,我看到成群的鱼呆呆地栖息在珊瑚丛中,我也看到有两条巨大的蝣鱼在轻摇着它们的身子。

我渐渐地向那个冒出奇异的气体的地方接近,当我估计,我约莫游出了一百二十码之际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两个白衣人!

就是那种白衣人,他们自头至胸,都被白色的衣服所遮盖着,令得我奇怪到几??不相信自己眼睛的是,那两个白衣人身上是穿着白色长袍的。

照我们地球人的概念,白衣的长袍,在水中是一定会扬起来的。

但是那而个白衣人身上的白袍,却一点也没有扬起来的迹象,以致在刹那之问,我还以为是身在陆地上,而不是在水中!

由於我行动十分小心,而海底又十分黝黑,所以我猜想,那两个白衣人并没有发现我。

我立即停止了前进,那地方,恰好有一大丛海带,我就将我的身子,妥善地藏进了那一丛海带之中。我的行动,惊动了几十条的海鳗,他们迅速地向前,窜游了开去,令得海底的沙扬了起来。

我身子藏得十分好,而那两个白衣人,看来也正在专心一致地从事他们的工作。

我按下了无线电对讲机的掣,低声道:「巴图,我看到他们了,我看到他们中的两个,他们的手中,正捧着一个十分大的金属筒……」那两个白衣人的手中,的确是捧着一只十分巨大的金属圆筒,那金属圆筒是灰白色的。在金属圆筒的一端,有着一根细长的管子。

那细长的管子直通向海面。

我相信一定有一股极大的吸力,是从那根细长的管子中所发出来的,吸进那种气体,使得海水发出「滋滋」声的,当然是那根细管了。

看他们的情形,像是正在搜集那种绿蓝色的,比重相当重的气体。

可是,这种气体,事实上却是从海中冒上来的。

这就使得我莫名其妙,不明白那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我一面将看到的情形,不断地告诉着巴图,一面仍然用心地注视着前面的情形。而巴图也将他在水而上用??远镜观察所得的情形告诉我,他道:「海面上那种浓蓝色的气体,越来越少了,现在,急漩也停止了,海面上已完全没有那种气体了!」等到他这一句话出囗之际,我看到了那两个白衣人的身子移动了一下,同时,那圆筒上的金属管,也已然缩了回来。

那两个白衣人中的一个,抱住了那圆筒,另一个则是空手,他们转过身,向前走来。

他们的行动,和在陆地之上,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在水中那样迟缓的感觉。这实在不可思议,水的阻力和空气的阻力,截然不同,何以他们在水中的活动竟能如同在空气中活动一样呢?

我看到他们走出了十来码左右,来到一块岩石之前,走在前面那个空手的白衣人,伸手去推那块岩石。

随着他的推动,那块岩石,居然缓缓地移动了起来,直到岩石被推出了三尺,海底上出现了一个洞为止。

如果我是在陆地上看到这种情形的,那我或者还不至於奇怪,可是这时,我必须睁大了眼睛,才能相信我所看到的是事实。

因为在陆地上,出现一个地洞,那是平常之极的事情,可是这时却是在海底,海底有地洞,海水会灌进去,有甚麽可以抵挡得住海水的压力?

那两个白衣人进了海底的那个洞,那块岩石也移回了原来的地址,遮住了那个洞时,我才大大地透了一囗气,连忙又向前游了出去。

我游到了那块岩石之旁,绕着岩石,游了一遭,看不出甚麽异状来。

我勉力镇定心神,沉声道:「巴图,我已将刚才我看到的情形,告诉过你了,现在,我决定进去看看。」

巴图的声音立时传了过来:「先回来和我商量一下!」我回答道:「不必了,我有小型摄影机,我相信我这次冒险进去,只要能够生还的话,一定大有所获。」

我听得巴图喃喃地在道:「如果能生还的话,唉!」我没有再理会他,只是道:「现在我已推开大石,我向下沉去了!」我向海底的那个洞穴沉去。

我自问经历过许许多多冒险的经历,但是却没有一次像如今那样的,我竟向海底的一个洞中沉下去,我大约下沉了十码左右,便已踏到了实地。

这时,我又看到,在我前面的,是一扇门,伸手推去,门应手而开,展现在我前面的,是一条极长的通道,通道中相当明亮,清澈的海水,闪耀着浅蓝色的光芒。

那条通道,是斜斜向上的,我看不到它的尽头处情形如何,因为人在水中,看不到水面上的情形。

这时,我多少已有些明白了。

我明白:这条通道,必然通向白衣人总部,那极可能是一个大岩洞,岩洞的原来入囗处,一定已被他们封住了。

我顺手将门关上,向前继续游了出去,等到一声水响,我终於冒出了水面之际,不出我所料,那果然是一个大岩洞。

岩洞中的光线,十分明亮,但是却没有人。

我从水中爬了起来,上了岩石,找了一块可以隐藏的大石,躲在石後,然後再仔细打量着那岩洞的情形。

我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岩洞中有一扇金属门。

而那金属门的上半部,则有着许多闪耀明灭不定的小灯。那当然是一扇电子门,离我大约有七八码远近。

我在寻思着,我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但是我是不是能走进这扇门去而不被发觉呢?

我一面想着,一面已按下了摄影机的自动掣,那样,每隔半秒锺,我所携带的超小型自动摄影机,便会拍上一张相片。

我躲在石後,寻思着怎样才能不被对方发觉而走进那扇门去,可是想来想去,不得要领,我正待不顾一切,到了门前再想办法时,忽然听得那门上发出了一下尖锐的声响来。

我本来是一步已然跨了出去的,但这时却又缩了回来,仍然躲在石块之後。

在那一下尖锐的声响发生之後,约莫过了两秒钟,我又听到了金属的移动声,那扇门打了开来,一个白衣人,向外走来。

那白衣人走出来之後,门又自动关上。

但是在那扇门一开一关之间,我却已看清,门内又是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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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白衣人丑恶的真相

而那白衣人出来之後,向前走来,他走得十分快,在他来到海边上的时候,停了一停,我听得自他的身子中,发出一种异样的声音来。

自他身上所发出的那种声音,十分难以形容,就像是错了纹的唱片,再用不适当的速度去播放。我当然不明白那一阵古怪的声音是甚麽意思,或许他是在喝问「石後是甚麽人」也说不定。

我仍然躲在石後,一动也不动。

然後,我看到了那白衣人的身子,抖动了起来,那件白色的衣服,齐中裂了开来。

在那件白色的衣服齐中裂了开来之後,有一个物事,从白衣服中,走了出来。

那时,我的眼珠,几??夺眶而出,我要竭力地咬住我的舌头,才能使自己不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我从来未曾见过那麽丑恶的东西!

那简直不是东西。

实在难以形容,因为那不能算是甚麽,勉强要形容的话,那东西看来,倒很像一只用旧了的地拖。但是那地拖却有两只柄。

那东西大约有四尺高,它的下半部,只有两根棍子也似的东西,那两根棍子也似的东西,也不是平滑的,而是有着许多脓包一样的隆起。

如果光是脓包也似的隆起,或者还不至於会给人以如此丑恶的感觉,偏偏那些隆起的物事,在不断地缓缓膨胀,到了一定的大小之後,又瘪了下去,此起彼伏,看来实在是难看之极。

在那而根棍子也似的物事之上的,则是一个圆筒形的东西,从那圆筒形之上,有许多一丝丝一缕缕的东西,倒挂了下来。所以我才说它像是一把用旧了的地拖。

我双眼定定地看了那东西许久,我的脑筋才转了过来,我明白了,那东西,就是白衣人,就是想要消灭地球人的「人」!

我看到那东西自那件白衣服中走出来之後,那件白衣仍然??立在石上,像是用铁皮制成的一样。

那东西不断发出那种古??古怪的声音,然後,我又看到他身上的几条「触须」(我只好这样称呼那些条状物)动了起来。

看来,他身上所有的触须,都可以自由地伸长,其中有两根,甚至伸得长到七尺左右,「拍拍」地打着水,像是他在白衣中闷得太久了,这时出来,玩一下水,散一下心。

他「玩」了足有十分钟,才退回到了那件白衣之中,那件白衣服,又合了起来,看来,他仍是一个和地球人相彷的白衣人。

但是如今我却已经知道,包在白衣之中的,竟是那样丑恶的一个东西。

那东西回到了白衣中之後,却并不回去,而是一步跨进了水中,沉了下去。

直到白衣人消失在水中,我才如梦初醒。我真怀疑刚才那一段时间中,我是不是曾经呼吸过,我如梦初醒之後,心中不禁十分後悔我刚才没有采取行动!

因为我的手中,有着杀伤力极强的箭枪,只要我一发射的话,这东西一定凶多吉少!

但是,那种想法,在我的心中,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因为我立即又想到,我杀了这东西之後,下一步又该怎样呢?

除非我能杀死他们的全部,要不然,只杀死了他们中的一个,又有甚麽用处?

我该怎麽办?我蹲在石後,不断地在想着:我该怎麽办,我又等了大约十分钟,只听得一声水响,那白衣人已从水中,爬了上来,向那扇门走去,他来到了门前,伸手在门囗的一排按钮中的几个,按了一按。

他的手,我本以为他们是戴着手套的,但现在我已知道,那手套之中,全然不是手,而只是五根运动灵活的触须而已。

在按了几下之後,门便自动地打了开来,那东西走了进去,门又关上。

我又看清了门内的情形,门内是一条通道,通道之中并没有人,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走进了那度门,我有机会躲起来不被人发觉。

当然,刚才那东西拍打海水,从白衣走出来等等情形,早已摄入相机,如果我能够进这扇门,再安然而出,那麽我想,我搜集的证据,可以说够多了。而且,刚才那东西按动那些掣的时候,我已记下了次序,如果那便是开门的方法,那我可以打开这扇门。

在我还未曾进去之前,我又按下了和巴图的通话掣,我低声叫道:「巴图!巴图!

可是我一连叫了七八声,塞在我耳中的通话仪中,却没有传来巴图的声音,这是甚麽缘故?我和巴图间的联络,为甚麽中断了?

我又叫了两分钟之久,仍然得不到巴图的回音,这不禁使我十分担心,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势不能退出!

我决定先进去再说,是以我从大石之後,走了出来,来到了那扇门前,照着刚才那东西的手法,按动了五个掣钮。

那扇门打了开来,我立时闪身而入。

一走进了门,便急急向前走出了几步,来到了另一扇门前,背靠门站定。

我一面站定,一面用背去顶那扇门,因为我如果可以将那扇门顶开的话,就可以有一个藏身之所,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我背部才一用力,那扇门竟立时打了开来,我心中一喜,连忙後退了一步,退进了那门内,又连忙将那扇门关上,松了一囗气。但是,我那囗气还末松完,便听得我的身後,传来了一个生硬的声音道:「哈,我们的朋友又来了,朋友,这已是第三遭了!」一听得那声音,我几??僵硬

我自己也不知我僵直地站立了多久,才转过身来,看到我面前站着一个白衣人。

正如那白衣人所说,我们相见,这已是第三次了,至少在我的记忆之中,这也是第二次了。

但是这一次,却和第一次大不相同,这一次,我已知道了在白衣人之中,竟是如此丑恶的一个满是触须的东西,那怎能不令人毛发直竖?

我一声也不出,那白衣人却渐渐向我走来,我突然尖叫了起来,道:「别靠近我!

那白衣人站住了,但是他却道:「你讲错了,是你接近我,你到我们这??来的,怎说是我接近你?」

我大声道:「这??是地球,而你们是从三十万光年之外来的,谁接近谁?」白衣人被我驳倒了,他无话可说,只是来回踱着,过了半晌,才道:「朋友,你这样做,实在十分愚蠢,我们在地球上,除了你之外,绝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我回答道:「这是我的不幸,但是也可以说,还是你们的不幸。」他道:「你没有反抗的馀地!」

我陡地扬起手来,扳动枪机,四支有着极其锋锐的箭钻的箭,「嗤嗤」地射了出去。

那四枝箭,都射中了他的身子。

可是,那麽锋锐的钢钻,竟然不能射穿那件白色的衣服分毫,我想要打开那扇门,向外逃去,但是当我才一转身之际,我的肩头,突然一紧,像有一只手向我搭过来。

但是,当我回过头去一看之际,我尖声叫了出来。

那不是一只手,搭在我肩头上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根触须。

那触须的直径,约有一寸,它已紧搭在我的肩上,将我向後拉去,我一翻手,握住了那根触须,可是立即有另一根触须,缠住了我的手腕。

紧接着,我的脑後,又受了重重的一击,那一击,使我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之中,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身子向後,倒了下去。

我并没有昏迷,但是我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最好装着我已然昏了过去。

我最担心的是那具小型摄影机,它藏在我的头发之中,如今已搜集到了足够的资料,可以令得巴图采取行动。

但如果那具小型摄影机失去了的话,就甚麽都完了。

我倒在地上之後,我听得那白衣人发出了一下如同叹息也似的声音来。

接着,我被人抬了起来,开门处,又有一个白衣人推着一张担架也似的东西,走了进来,我被抬上去推了出去。

我进入了一间极大的房间中,有八个白衣人在,他们围住了我,看他们的情形,分明是在对着我,讨论着应该如何对付我。

但是,我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思疑他们之间是可以心灵相通的,他们一定相互间可以如道对方的心意,因为我未曾听到过他们相互间交谈。

他们围住了我,足有十分钟之久。

而在那十分钟中,我一直在假装昏迷。十分钟之後,有一个白衣人转身离去,他立即又再出现,他推了一辆车子前来,在车上的是一具十分复杂的仪器。

我知道,那一定就是他们要进一步消除我记忆的那具仪器了!

我是不是继续假昏迷呢?还是我应该「清醒」过来,和他们大打出手?

我还在考虑我应该怎样,他们已经先采取行动,他们之中的一个,突然发出了「刷」地一声响。

随着那一声响,他那件白衣的当中,出现了一道裂缝,而就在那道裂缝之中,有而条蛇也以的触须,直伸了出来,缠住了我的一双手。

我禁不住大声叫了起来,在我的大声叫喊中,第三根触须,又裂衣而出。

那一根触须,粗得像手指一样,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像是一根鞭子一样,击在我的头上!

那一击之力,十分之沉重,令得我再也叫不下去。

而几??是在同时,那推着仪器的两个白衣人,也将仪器推得更近,自那仪器之中,发出了一阵「吱吱」的声音。

那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刹那间的事,而在那一刹那问,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又是而根触须,缠住了我的脖子,令我喘不过气来。

然後,便是两股光束,一起射向我的太阳穴。

再然後,我的视力突然消失。

我不说我看不到东西,而说我的视力消失,那是有原因的,因为我这时所感受的,十分奇特,我并不是看到一片黑暗,我的眼前,只是一片灰蒙蒙地,但是我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勉力挣扎着,想要转动身子,但是那几根触须的力道,却非常之大,令得我一动也不能动,我所可以动的,只是双腿,不断地蹬着。

在那时候,我的脑中,开始就想起了许多奇怪的、年代久远的事情来。那些事,本来全是毫无意义的,而且是早已忘记的了。

但是如今,这些事却一一浮上了心头,这些事之琐碎,使得记起了它的我,也感到吃惊,例如小时候撕下了苍蝇一边的翅膀,让苍蝇团团打转,又例如极小的时候,撒娇要吃冰糖葫芦等等。

幸运的是,我早有了准备,戴上了那「假发」,我相信它能保护我的脑部,当我终於昏了过去,醒来之後,在海边,我完全知道曾发生过甚麽事!

睁开眼,我就看到巴图,他也不知道为何会中断联络,我向他说了经过。

我道:「我们的对手,来自外太空,在我们看来,可以发射水底火箭的潜艇是了不起的武器了,但是在他们看来,却等於是有人抓了一支牙签,去向手枪挑战一样!」巴图作出了一个极之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如今我们连牙签也没有!」我道:「我们摆下了大阵仗去和他们对敌,容易暴露,如果就是我们两个人,他们反倒不注意。」

巴图沉默着,并不回答我。

我吸了一囗气:「巴图,如果你感到太危险,你可以退出。」巴图沉声道:「如果不是好朋友,为了这一句话,我就可以和你打架。」我道:「你不能怪我,刚才你不出声,我不知你心中在想些甚麽,不得不这样对你说。」

巴图突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胆怯犹豫?当然不是,我只不过在想,我们这样潜水下去,有甚麽能力去战胜他们?只怕一切仍然是历史重演,我们又被擒住,然後,我们有关的记忆再度消失!」

我点头道:「你的话有道理,我只好告诉你,这本来是一件死马当做活马医的事。

巴图豪爽地笑了起来:「好,那麽我们就去医那匹死马吧!」我和巴图一直来到了巴图藏着一些工具的岩洞中。

巴图有着全套的水肺和许多氧气筒,还有一具可以携带两个人以及多筒氧气的海底潜水器。

巴图指着这些东西笑道:「你看怎麽样?我看足够了。」我喜出??外了,那具潜水器可以减少我们不少麻烦,我们各自套上水肺,然後将潜水器推到了海中,将之发动,我们两个人伏在上面,一手抓住了潜水器,一手抓着一枝鱼枪,我们腰际间的皮囊中,还有不少实用的东西。

潜水器的前进速度并不是十分快,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可以看到清澈的海水中来往的一切美丽的鱼类。它们的形状之怪异和颜色之艳丽,超??人的想像力之外。

我们操纵着潜水器,经过了好几簇珊瑚礁,然後,突然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看到了前面约两百码处,有一个奇异的东西,正在移动着,那绝不是海中的怪生物,当那东西渐渐浮出了水面的时候,它还带着一件白色的衣服,而那东西唉,虽然我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了,但是我仍然难以用适当的形容词来形容出他的模样来。

我们停在一大堆淡黄色的珊瑚礁之後,跟着那些东西进了那件白色的衣服中。

然後,我们看到了那「白衣人」在海水之中,像是一只钟形的水母一样,自得其乐地在飘来飘去,看来这家伙像是在度假!

我按下了无线电通话仪的掣,道:「巴图,你看到了没有?」「看到了!看到了!」巴图的声音,显得十分急促:「我正在想,如果能够将他活捉的话」

巴图在讲那句话的时候,显然还只是调??性质的。

但是他的话,却令得我的心中,陡地一动,我忙道:「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巴图转过头来??着我,他的套在圆形透明罩中的脸上,现出了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神情来,好像他是??着一个疯子一样。

我重覆道:「巴图,我们活捉他,如果我们可以活捉他,我们一定可以占上风,他们曾对我说过,在他们的星球上,生命极之宝贵,和我们地球人将生命看得如此之低,截然不同,如果我们捉到了他,并使他的生命受到威胁,那就对我们有利!」巴图道:「这倒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可是该如何下手?」我道:「必须等他从那件『白衣服』中走出来时再下手,希??他会再度走出来。如果他穿着衣服,那我们无能为力,这件衣服,对他有绝对的保护作用。」巴图道:「那还必须他向我们接近,才有办法!」那「白衣人」在我们讨论要活捉他之时,竟真的向我们飘过来了!

我忙道:「千万不能让他发现!」巴图立时向旁移去,我跟着他,我们迅速地移近了一丛浓密的昆布之中,有一只很大的章鱼,本来是匿在昆布丛中的,由於我和巴图突然闯了进去,那只章鱼的身子一缩,倒射了出来。

那「白衣人」离得我们更近,而那只大章鱼,却是向着那「白衣人」直射了过去的。

那白衣人的来势突然止住,那条大章鱼却还在直撞了上去,突然之间,我们都清晰地看到,白衣裂开,两条触须直甩了出来。

巴图连忙举起了枪,我按下了他的手臂:「不,我们要活捉!」那「白衣人」的触须,和章鱼的触须不同,它黑而直,并不是如同章鱼触须那样,前尖後粗,而且,它显然更有力。

因为,那两根黑色的触须,一伸出来,搅起了一阵水花,便已重重地击在那条大章鱼的身上,大章鱼一受到了攻击,身子立时缩成了一团,但是它的身子,却像是深水炸弹一样,向後倒退了回来。

也就在那一刹那问,我们看到「白衣」整个裂开,那「白衣人」(我只好这样称呼他,虽然他全身找不出一点人的样子来)也向前疾追了过来。

我们离大章鱼和那「白衣人」只不过二十码,因为我们可以将那「白衣人」看得再清楚也没有。

那「白衣人」在海水中行进的速度之快,出人意料,当那条大章鱼的身子,刚挤进了一个恰好可供它容身的岩洞之後,那「白衣人」便追了上来。

章鱼的八条强有力的触须,和「白衣人」的触须一齐挥动着、纠缠着,看样子,那「白衣人」像是想将这条大章鱼硬拖出洞来。

邻近的海水,被他们弄得气泡不断地向上升,我们都为这种惊心动魄的争斗,惊得呆住了,我们相信已经失去了好多机会,我才陡地省起:「巴图,这是我们下手的时候了!」

巴图道:「可是,怎麽下手?」

「有网麽?」

「有,网连结在潜水器之上。」

我大喜:「再那再好也没有了,我们合力将网罩下去,然後,让潜水器带着网向前驶去,我们再跟在後面,这样更容易成功!」我们游出了那一大丛昆布,到了珊瑚礁的另一边,潜水器正停在那??,我们将潜水器的速度,调整到了最高的一档。

然後,我们伏在潜水器上,向那「白衣人」游去。当距「白衣人」只有十码左右的时候,那「白衣人」显然发觉身後有甚麽东西在向他袭来!

他突然一个转身,放弃了那条大章鱼。

我们都看到,那「白衣人」正面地向我们箭也似疾地射来,我们更可以看到他身上那两排发出蓝色的光芒的「眼睛」。

也就在那一刹那问,巴图的手指,用力按下了渔网的发射器,一阵水花迸处,强力的发射钩,将一张本来是用以捕捉最凶恶的虎鲨的网,张了开来,向那「白衣人」当头罩了下去,而且,立即收紧!

我们两人也在那一刹那问,一齐松开手,任由潜水器在无人操纵的情形之下,急速地向前,直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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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俘虏了一个外星人

我们看到那「白衣人」在网中竭力挣扎着、扭动着,以致潜水器在前进的时候,尾部的水花,大得像是一朵白云一样。

我们两人心中的兴奋,难以形容,我们紧紧地握着手,然後向前游去。

在我们游出了几十码之後,潜水器去得更远。

若不是潜水器的尾部有着因「白衣人」竭力挣扎而生出的那一大团水花,那我们一定看不见那潜水器。

又游出了十来码,我们来到了那件「白衣」的旁边。

巴图一伸手,拉住了连接在衣袖上的手套,拉了那「白衣」,一起向前游去。

我急於想追上那「白衣人」,而带着这样一件衣服,显然减低速度,於是我道:「巴图,抛开它!」

巴图却提醒我道:「不,你曾经说这种人一直是穿着这种『衣服』的,我想这『衣服』对他,一定有特别的作用,我们已捉到了俘虏,不能过分虐待他,所以带着这件『衣服』可能有些用处。」

我道:「你的打算固然好,可是我们快追不上那具潜水器了!」巴图笑道:「你放心,向前去,是横亘在前的一大片珊瑚礁,还有不少是露出水面的,潜水器一定在那??受到拦阻.如果有咖啡的话,我们慢慢地喝上一杯再去不迟!」我听得他这样说,心中放心了不少,我不反对他带着那件「白衣」,反而抓住了另一只「袖子」,向前游去。

那件「白衣」并不沉重,我从它中间的裂囗处??进去,发现那件「白衣」,简直和小型的潜艇差不多,在「衣服」的内边,有许多按钮和仪器。

当我第一次见到「白衣人」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一个人,穿着一件异样的白衣而已。但到如今,我才知道,实质上,是一个异样的生物,躲在一个人形密封的装置??面!

因为那件「白衣」,的确像一个小型的太空船,当「白衣人」走动之际,只不过是「白衣」下面的小轮在转动而已,而我以前,还以为那是白衣太长,盖住了人的双脚!

「白衣人」的身子并不大,他大约只有四尺来高,在那件「白衣」之中,有着相当的活动馀地。我们一面观察着那件白衣,一面尽力向前游去,半小时後,我们看到了那一大片珊瑚礁。

凡是珊瑚礁集中的地方,海水也必然特别明澈,有如透明一样。

那一大片珊瑚礁,横亘在前,足有三哩长,而当我们游得更近之际,我们都看到了我们的那具潜水器,它果然被珊瑚礁拦住了去路。

我们也看到了那张网,网中那个「白衣人」仍然在挣扎着。

但当我们愈来愈接近的时候,他却静了下来。

我和巴图一齐用力划了几下,游了过去,我们站在珊瑚礁上,直起了身子,胸部便已出了海水,我们用力地拖着,将网拖了起来,向珊瑚礁的高处,走了十来步,等到我们的足已浸不到海水之际,那个「白衣人」也完全被我们拖出了海面。於是我和巴图两人,第一次在太阳光之下,看清楚了那来自别的星球的生物。

我不能说他丑恶,因为他来自别的星球,他看我们,也一定同样感到??心。但是我看了他一眼之後,却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巴图的感觉,显然是和我一样的,我们两人都转过头去,我除下了头上的圆罩:「你,是我们的俘虏,你可明白甚麽是俘虏?」那「白衣人」发出了一阵音节十分快的声音。那毫无疑问是一种语言,而有别於野兽的叫囔,但是我们却一点也听不懂。

这时候,我们又听到了「拍拍」声,我们不得不转过头去,我们看到他的一条触须,自网孔中伸出来,正在拍打着那件也被我们移上了珊瑚礁的白衣。

我道:「巴图,看来他想要回他的衣服。」巴图忙道:「那怎麽行?他如果一有了『衣服』,要对付我们,太容易了。」我苦笑道:「可是如今他讲的话,我们一个字也不懂,我相信在『衣眼』中有着通译的仪器,那麽,我们可以和他开谈判,你以为怎样?」巴图老实不客气地道:「我认为你太天真了,他回到了衣服中,何必再和我们谈判?」

我偶然一低头,只见到有一条触须正在渐渐地接近巴图的足踝,我忙道:「小心!

巴图纵身一跳,跳开了四五尺,他恨恨地道:「你看,还要将『衣服』还给他麽?

「可是,不那样,僵局没法打开。」「我有办法,」巴图扬了扬手,道:「你将手中的鱼枪对准他,人尽可能匿在珊瑚礁之中。」

「那你怎样呢?」

「我?我胡乱地去按他『衣服』中的各种掣钮,其中总有一个可以使他的同伴知道他已然遇了难,而赶来救他!」

我呆了一呆:「他的同伴来了,我们岂不要糟糕?」巴图笑了起来:「你可别忘了,我们的手中有王牌??,这是人质,而你手中的鱼枪,又正对准了他,那怕甚麽?」

我道:「你肯定我手中的鱼枪可以致他於死命麽?」他道:「我想是可以的,你看,鱼枪才一对准了他,他的眼光,你看看。」我转过头去.这时我手中的鱼枪铮亮的尖簇正对准了那「白衣人」,那「白衣人」宝蓝色的眼光,变得更加明灭不定。

我和巴图两人,其实都不能确知他的「眼睛」光芒明灭不定是不是真的表示恐惧,但是我们除非让他进他的「衣服」去,否则,是只好采取巴图的办法了。

我点头道:「好,你就去乱按钮吧。」巴图走到了那件竖立在珊瑚礁上的「白衣」之前,伸手进去,按动着??面的按钮,那在网中的「白衣人」则仍然在不停地说着甚麽。

约莫过了一分钟之久,我和巴图两人,都不由自主,失声叫了起来。

因为,有四个白衣人已冒出了海面!

巴图在尖叫之後,立时大声道:「别接近我们,要不然,你们的同伴,就会丧命。

那四个头部已出了水面的白衣人,果然不再前进,只听得其中的一个道:「你们很了不起,你们两人,实在很了不起!」我用力将鱼枪对准在网中那「白衣人」,唯有使这个白衣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才能保障我们的安全。我不敢有丝毫疏忽,是以我并不讲话。

巴图的回答十分得体,他道:「你们说得不对,并不是我们了不起,而是你们使我们变得了不起,你们想占据我们的星球,这使我们非了不起不可!」那几个「白衣人」又向前走前了两码,他们的半边身子,都在海水之上了。

巴图再一次严重警告:「如果你们再向前逼近一尺的话,那麽我们立即下手!」那领头的「白衣人」发出几下难听的笑声:「好,我们就站在这??,请问,你们要甚麽样的条件,才能释放我们的同伴?」这一问,令我和巴图两人,尽皆一呆。

那「白衣人」又道:「我们不以为你们知道我们是甚麽人,你们早已忘了,是不是?」

我沉声叫道:「巴图!」

巴图立时向我走来,我将鱼枪交给了他,由他去继续瞄准在网中的那个白衣人,然後我走向前去:「你们完全错了,我甚麽都记得,一点也没有忘,你们使我记忆消失的手术失败了!」

接着,我便举出了几件在他们总部中所发生的事情,以及揭露了他们想毁灭地球人的阴谋。

那「白衣人」不断地道:「这怎麽可能?你脑膜上记忆细胞已被凝结,你不可能记得这些事的。」

我「哈哈」大笑:「可是我却记得!这证明你们的手术失灵,或许你们对地球人的研究还不够,你们自以为灵的手术,其实一点用也没有!」「白衣人」苦笑了一下,「也许。」我们之间,而默了半晌,「白衣人」道:「现在,我们要得回我们的同伴,你想怎样?」

我缓缓地道:「可以,条件是:你们立即离去,离开地球,再也不许动地球的脑筋,去找别的星球,作为你们移民的对象。」那「白衣人」不出声,我回头??了??巴图,巴图面上的神色,表示他的心中也十分紧张。我当然也很紧张,因为我知道对方接受我这个条件的可能性,微之又微,我等了约两分钟,才听得「白衣人」道:「没有可能,我们对地球已作了长时期的研究,而且我们已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顿了一顿,又道:「而且,我们拣中了地球,也有原因,地球人自古以来,就热衷於自相残杀,总有一天,地球人会自相残杀到一个也不剩,就像一个患了癌症的人,我们只不过使一个迟早要死的人早一点死去,而且,还可以使地球人少受许多痛苦!」我冷冷地道:「不论你说得多麽堂皇,即使就是你所举的例子那样,杀死一个患癌症的人,也要被判死刑。」

他道:「你坚持要我们中止计画?」我点了点头:「是!」

「白衣人」道:「那我们说不拢,向地球的移民,是我们星球历时多年的一个决定,这是极重大的一件事,我们在作出这场决定之初,曾经预算会有一场战争,牺牲一个人,在我们来说固然痛心,但只好牺牲!」我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我们制住了他们中的一个,想和他们谈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自以为抓住了他们不想牺牲一个人的弱点!

可是如今,在那「白衣人」的话中,却已表明,在必要牺牲的时候,他们不怕牺牲!

他们既然不怕牺牲,那我们制住了那个「白衣人」,还有甚麽用?

我的手心中已在冒冷汗,海风吹来,也似??格外地冷,我还想挽回:「我不相信你们肯牺牲这个人!」

那「白衣人」的回答,更令我丧气,他道:「我们星球上,自从克服了一种最致命的病症之後,已有许久未曾有过死亡,但是移民势在必行,我们,八个人从自己的星球出发,到地球上来,抱着必死之心前来,叫你的朋友放开鱼枪,不必要的牺牲,对你们,对我们,都绝无好处。」

我後退了几步,来到了巴图的身边。

巴图的面色可能比我的更难看,他的手已几??握不住那鱼枪,终於,他的手向下一垂,他手中的鱼枪,「拍」地一声,落在珊瑚礁上。

我也没有俯下身去将鱼枪拾起来,他们不怕牺牲,任何的威胁,都不起作用,只有怕牺牲的胆小鬼,才会对各种各样的威胁怕得要死。

那四个「白衣人」以极快的速度上了珊瑚礁,自一个「白衣人」的「手」部,射出了一股光束来,将网弄开,另一个「白衣人」则将那件「白衣」取了过来,那章鱼也似的东西,立时钻进了「白衣」之中。

两个「白衣人」连忙护送着那「白衣人」先没入了海水之中。

还有两个「白衣人」,则仍在珊瑚礁上,对着我和巴图两人。

我们对峙了相当久,一个「白衣人」才走向前来,伸手在我的肩头上拍了一下:「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我尖声道:「你和一个你将要杀死的人做朋友?而我又会和一个将要杀我的人做朋友?你是甚麽意思?」

或许是由於我讲话的声音太尖利了,是以引得那「白衣人」多少有点不安,他後退了一步,才道:「这就是所谓悲剧!」我根本不去理睬他,他又道:「我想,你们两位,至少可以接受一项邀请,你们是不是肯来叁观一下我们的基地?」巴图冷冷地道:「有甚麽好叁观的?」那「白衣人」道:「那或许可以使你们知道,以地球人的能力而论,想和我们作抗拒,绝不可能,而且,你们也可以了解我们的一片苦心,我们实际上已有了毁灭地球人的办法,这办法是我们一到地球便有的,但因为这办法要使地球人受到极大的痛苦,所以我们才不愿意使用它。」

我突然忍不住而大笑了起来:「多麽慈悲为怀??!」「你可以嘲笑,但我们所说的是实情。」白衣人的声音虽然是通过了传译仪才能使我们听懂的,但是我们也听得出他的声音,相当诚恳,「你们应该接受这个邀请。」巴图微笑道:「到了你们的基地之後,就可以再被你们施行失忆手术?」那白衣人的回答,倒是出??我们意料之外的,他道:「我们并没有这个打算,尤其是对於他」

他讲到这??的时候,向我指了一指,又道:「我们已在他的身上,失败了两次,当然不会再去作第三次尝试。」

巴图又道:「那麽,你们可是准备将我们软禁起来?」白衣人道:「为甚麽你总是想到我们不怀好意呢?」这一句话,令得巴图陡地发作了起来,他先骂了五六句极其粗野难听的粗语,然後才道:「你们怀好意,你们好心到要杀死地球上所有的人。」白衣人一字一顿:「是的,我们从来也不否认这个企图,但是我们的企图,基於一个前提,地球人终将全部死光,而且死得极其痛苦!」巴图咆哮道:「放你的狗臭屁,那是地球人自己的事,就算地球人总不免要全部死亡,那也是地球人自己的事,与你们有甚麽相干?」白衣人道:「当然有相干,非但和我们有相干,还和许许多多星球上的高级生物有相干,地球上的人类有权自己毁灭自己,但是你不能说地球上的人类在毁灭自己的同时,也害死他人,这就像一个人可以自己用炸弹炸死自己,与人无尤,但如果他在闹市之中炸死自己,同时也损及别人的话,那一定会受到制止。」巴图厉声道:「你别再在这??吓人,地球人的自我灭亡,与你们这些远在好几十万光年以外的八爪鱼,又有甚麽相干?」白衣人的声音却十分平静:「这个问题,先生,我和你讲,你也不明白,不错,整个宇宙中,有着亿万星球,地球是其中极其渺小的一个,但是它却也是宇宙中的一分子,和其他的星球有着互相牵引连带的关系,这就像一架飞机中,有着数以万计的零件,其中一个出了毛病的话,飞机就失事了。」我和巴图两人都没有出声,因为白衣人的那种说法,的确不容易辩驳。

白衣人续道:「我们估计,地球人的毁灭必然是在一场惊人的核子战争中发生。最後核战的结果,不但地球上的生物完全毁灭,而且地球也会分裂,成为无数团温度高达数百万度的核子汽团,在宇宙中乱冲乱撞,而且,由於地球消失的缘故,整个宇宙的平衡,也就消失。」

白衣人讲到这??,略停了一停:「首先是太阳系的星体,失掉了原来运行的规律,它们将会相撞,而相撞的结果,是导致太阳系星球的毁灭,然後,反应像水圈一样向外扩展,终於将会波及整个宇宙,你说,我们能够坐视不理麽?」我和巴图互??了一眼,仍然不说话。而巴图心中的怒意显然已消失了,我可以看得出来,代之而起的是沮丧。

我想了一想:「你的话,只是片面的。」「白衣人」又道:「我们不妨坦白地说,邀你们前去的目的,是想你们去看一下我们的科学发展程度,从而使我们考虑选择一部分地球人,做别的星球的移民的可能性!」巴图和我,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将地球人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该死的,一类是不该死的。

然後,地球仍由他们来占据,而不该死的那一类,便由他们相助移民到另一个星球中去。

看来他们好像已退了一步。但是这只是他们的如意算盘,固然,他们认为该死的那些人,可能真是该死的,但是正如巴图所说,这是地球人自己的事情,和他们一这些外太空的八爪鱼有甚麽相干?

但是我却知道,至少他们暂时对我们不会有甚麽恶意。

所以我用手碰了碰巴图,然後道:「好的,我们可以去看看,我们怎麽去?

那「白衣人」道:「太简单了!」他转身和另一个「白衣人」一起没入海水之中,不一会,他们又浮了上来,我看不出他们的身边多了甚麽,但是当他们向我和巴图渐渐接近之际,我却看到似??有一种甚麽透明的东西。

接着,我只觉眼前闪起了一阵眩目的光芒。

在那一刹那问,我是甚麽也看不到的。

我尖声叫了起来,叫道:「巴图!」同时,我也听得巴图叫了我一声,而等到我出了一声之後,那阵光亮已消失了。

我呆了一呆,光亮消失之後,我仍有大约两、三秒钟的时间看不见东西,然後,我的视力恢复了,我看到巴图在我的身边,那两个白衣人也在。

但是,我们却已不是在露出水面之上的珊瑚礁上,而是在一间白色的房间之中我可以肯定,前後只不过三秒钟!

他们是使用甚麽交通工具,把我们在那麽短的时间中移到?

我看到巴图的神情,显然他的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那「白衣人」道:「请先来看看我们前来的交通工具。」我和巴图跟着他走了出去,经过了一个通道,来到了一个岩洞之中。

那岩洞向着海,有着一道十分窄的通道,我以为可以在这??看到一座极大的宇宙船,但是到了岩洞之後,我实在看不到甚麽。

然而,还未曾等我发问,一块巨大的岩石,自动移开,另一块大石升了上来,在石上,有一件椭圆形的东西。

那东西不会超过八尺长,大约两个人可以抱得过来,是银灰色的。

那「白衣人」已指着那雪茄形的东西:「这便是我们来到地球的工具,若干时间之後,这种工具,将会把我们的同类,大批大批地带到地球上来。」我强抑着心中的反感:「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的星球离地球十分之远,那麽你们要飞行多久,才能到达地球?」

「白衣人」道:「这是一个你们地球人无法了解的概念,你们总是以时间来计算距离,你们有一个公式,时间乘速度,就等於距离。在地球表面上的运动,大体上来说,都可以用这一个公式来计算,然而,一出了地球,天体的运动,这个公式便不适用。」我和巴图都瞪着那「白衣人」,因为我们都觉得这家伙是在信囗雌黄。

那「白衣人」又道:「你们感到诧异,是不是?因为那超??你们的想像之外。譬如说,有一个星球,距离地球六十万光年,用你们的公式来算,那就是说,用光的速度来飞行,要六十万年,才能够到达那个星球。」「难道不是那样麽?」巴图不服气地反问。

「不是那样,在我们来说,只要经过五个或者六个宇宙震荡,就可以到达。」「甚麽叫宇宙震荡?」

「那是宇宙间的一种震荡,十分难以解说明白,它是超??时间、速度之外的另一种运动,这种震荡,可以改变时问,也可以改变距离,我们也未曾学会切实地掌握它,但是,我们却已使我们的太空飞行工具,投入这种震荡之中,使得星与星之间,转瞬可达。」

我和巴图互??了一眼,我和他两人都莫名其妙。

「白衣人」又道:「当然,要你们明白,十分困难,因为有一些名词以及必要的解释等等,地球人还都没有这种语言可以表达,这就像现代的地球人,要向古罗马时期的地球人解释电视的原理一样,绝难解释得明白!」他讲到这??,略顿了一顿,才又道:「我告诉你们这些,就是要使你们知道,地球人在地球上,虽然已是最高级的生物,但是在整个宇宙中,却还极其低能,所以我们发现地球可以供我们居住,而要将地球人尽皆杀死,实在绝无不道德可言。这就像地球人发现一个山洞可以居住,而将原来住在山洞的动物赶走一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巴图冷冷地道:「可是我们是人,不是野兽,而且,你所说的甚麽震荡,谁知道是怎麽一囗事?你能立时回到你们的星球去,又再来?」却不料那白衣人竟立时点头道:「可以的。」巴图道:「那好,你送我们到你的星球中去看看!」「白衣人」摇头道:「不能,你的身上,充满了细菌,我们的星球上,消灭细菌已有许多年了,我们没有疾病,也没有死亡,如果你到了我们的星球之上,那你等於是千万亿个死神的化身!」

巴图的两道浓眉,在突然之问,向上扬了起来。

我和他在一起久了,知道他一有这个表情,就是他的心中突然想到了一些甚麽重大事情的象徵。但是当时,他却并没有说甚麽,只是随囗问道:「原来是那样,那麽,这种飞船的动力是甚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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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部:无法回答的问题

那个玻璃罩子,罩着一座仪器。

我很难形容出那仪器的正确样子,大体上来说,它像是一座电子计算机,但是它有许许多多像普通饭碗那样的半圆形的东西,正在缓缓转动。

巴图一直来到玻璃罩之前:「这就是麽?」他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叩玻璃罩,发出「得得」的声音,又问道:「为甚麽用罩子罩着?」

白衣人道:「因为怕有甚麽东西撞到了控制仪,一撞到,宇宙的震荡就可能和飞行船发生关系,飞行船就可能纳入震荡的轨道之中。」「那你们就回不去了,是不是?哈哈!」白衣人也笑道:「那倒不至於,飞行船会在我们的星球上着陆,那样,我们的星球又可以派新的船来接我们的。」「原来如此!」巴图绕着那玻璃罩不断地转动,像是对这具仪器表示很大的兴极,他不但自己看,而且也拉着我一起看,他一面看着,一面还发出许多赞叹词句来,而且还进一步言不由衷地道:「真是进步,地球人??尘莫及!」然後,他又指着那仪器上一个白色的把手,道:「我猜这一个一定是总控制了,对麽了?」

「白衣人」像是因为听到了巴图的赞叹而心中高兴,是以语音十分轻松:「是的,我再带你们去叁观别的设置。」

「好的,好的。」巴图在忽然之间,变得十分合作起来。

「唉,你还不明白,它是没有动力的,宇宙震荡会使它前进。」「他妈的,」巴图骂了起来,「它停在这??,宇宙震荡就会将它带走了麽?」「是的,我们有仪器可以控制,它随时可以离开地球。」「白衣人」又作了一个出??意料之外的回答。

巴图的悻然之色已然消失了,他像是对这个问题十分有兴趣一样:「我们是应邀来叁观的,那麽,我希??看看那个仪器,那控制宇宙震荡的仪器。」「可以的。」

「白衣人」转过身,向前走去,我和巴图仍然跟在他的後面。在巴图要求去看那控制宇宙震荡的仪器之际,我已经知道他的心中一定在转着甚麽念头。

果然,我们才并肩走出一步,他使用肘碰了碰我的身子,我转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的神色十分庄重。

我呆了一呆。因为巴图是一个天塌下来也不在??的人,我认识他的时间不算短,未曾在他的脸上见过那麽严肃的神情。

而且,就在我开囗想问他之际,他却已然先开了囗:「别问我甚麽。」我自然不再出声,他既然叫我别问,自然有他的理由。那「白衣人」带着我们经过了好多条走廊,才来到了一间房间中,那间房间的门推开之後,在门内的,是一个相当大的玻璃罩子。

仍是那白衣人走在前面,巴图用极低的声音,向我说了一句话。我的确是听到他对我讲了一句话,声音很低,可是我就是没有听懂他在讲甚麽。

我呆了一呆,他又将那句话讲了一遍。

这一次我听懂了,巴图这时和我讲的,是属於蒙古语系中的一种达斡尔语。

这种只有达斡尔族蒙古人才用的语言,别族蒙古人也听不懂,巴图有蒙古人的血统,他对各种蒙古语,都有十分精湛的研究。而我对多种土语都十分精通,当然可以与他交谈。

由於他一直是在说英语,突然之间,讲了那麽一句达斡尔语,是以我一时之间,脑筋转不过来,等到他第二次讲的时候,我自然听懂了。

他在问我:「你知道我想到了甚麽?」在我听懂了这句话之後,以下便是我和他两人之间一连串的对话:「我不知道,你想到了甚麽?」

「我有了拯救地球的办法。」

「甚麽办法,快告诉我。」

「你不听到他刚才说麽?他们的星球上,早已没有了细菌,如果我到他们的星球上去的话,那麽便等於是千万死神的化身。」「是的,你是说」

「我去!」

「你去?」

「是的,他们要向地球移民,就是因为他们的人太多,我去了之後,带去的无数细菌,必将令得他们的星球上,引起极多人死亡!」「恐怕不能罢,他们这几个人在地球上,总不能不和细菌接触,为甚麽他们不死?

「那或者是他们接受了预防注射的缘故,而在他们自己的星球上,他们是早已消灭了细菌的,自然不会有任何预防的工作,就像我们,总不会有预防恐龙的设备一样!」「可是你怎麽去呢?」

「那太空船,我想我可以挤得进去,我一挤进去,你就打碎玻璃罩,我就出发了。

「那你怎麽回来呢?」我追问巴图。

「我?我没有想到要回来。」

我们的对话,在这??略告一段落,我听到了巴图的这一句话,我才知道他那庄肃之极的神气,是由於他决定牺牲而来的。

过了好一会,他又对我道:「我现在所想的,只是一个问题,希??你能够帮我回答!」

我的心中十分乱,我甚至没有搭腔。

巴图却并不理会我的不回答,仍然道:「我只是在想,他们的话十分有道理,地球人的确是卑鄙、自私的,而且地球人也正在走着自我毁灭的道路,我是不是值得去救地球人呢?」

这个问题,我可以说是难回答到了极点。

如果我说值得,那我无疑是鼓励巴图有去无回,去作牺牲。如果我说不值得,那麽我岂不是等於说地球人该死,不必设法去挽救地球人的危机?

我苦笑着,不出声。

巴图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你回答我,我是不是值得那样做的!」我仍然没有出声,过了好一会,我才道:「巴图,你的问题,使我太难以回答了。

他点头道:「是的,我知道。」

他顿了一顿之後,忽然又道:「但是,我已经决定这样去做。」我惊讶地??着他:「为甚麽?你心中的问题,已经想通了?」巴图徐徐地道:「我想已经想通了,我想到,地球人虽然有不少是极下流、极无耻的,但是何尝又没有高尚的、具有智慧的?」我没有出声。

巴图续道:「你想想,地球数千年的文明,可以说是智慧和愚蠢、正义和邪恶斗争的纪录,这种交战,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之间进行着,甚至在每一个人的内心之中进行着。当交战正在进行之中,我如果断定邪恶必然胜利,这不是太武断了?」巴图的话,令得我心情激动起来,我忙道:「巴图,你来掌握那控制仪,我到他们的星球去!」

巴图缓缓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你的牵挂太多,你有妻子,而我,只是一个人,我来历不明,无牵无挂!」

我的心中,感到说不出来的难过,喉头像是被甚麽东西硬塞着。

终於,我道:「巴图,放弃你那个念头吧,你那个念头,是一个傻瓜念头。」巴图居然点头承认:「不错,我的念头是一个傻瓜念头,可是你还有比我这个傻瓜念头更好的主意没有?我想你没有了。」在我们前面的「白衣人」,转过身子来:「你们在交谈些甚麽?」我忽然道:「我们在讨论一头老鼠,你知道地球上有这种动物麽?」「白衣人」的声音,多少有点异样:「当然知道,这是极其可怕的动物你们讨论及老鼠,究竟是甚麽意思?」

我和巴图互??了一眼,因为我们都听出了「白衣人」声音中的异样。

於是我将声音装得格外平静,我道:「没有甚麽,只不过我们刚才看到,有一头老鼠正在脚前奔过,我们正在奇怪」我的话还未正式讲完,出??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便发生了。我当然没有看到甚麽老鼠,而我之所以这样讲,目的是试一试「白衣人」对老鼠有甚麽反应。

但是我绝未料到反应竟来得如此迅速、如此强烈!

那「白衣人」的身子,突然向上,飞了起来,那真是飞起来,事实上,他们的那件「白衣」,根本是一件万能的飞行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按钮,可以操纵它来作各种用途的。

但是,他却立即落了下来,他以极快的动作,伸「手」握住了我们两人的手臂,失声道:「真的麽?可是真的?」

巴图立时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看错了,是我踢到了一块石块,看来和老鼠差不多!」

我连忙接囗道:「正是,光线不够强,而且,接触的全是白色的,刺激眼膜,生出幻像来了。」

那「白衣人」松开了我们,又呆立了一会,才转过了身去。我试探着问道:「你们对老鼠,似??有着特殊的……不满,是不是?」我本来是想说「特殊的恐惧」,但是我想了一想,觉得还是说「不满」,比较好些。

那「白衣人」倒十分坦率:「是的,但其实我们也不必怕它的,我们的保护罩,可以防止任何有害物体的侵袭。」

巴图接着问道:「那麽,你们怕老鼠,为甚麽呢?」那「白衣人」道:「并不是怕老鼠本身,而是寄生在老鼠身上的细菌,许多细菌,在每一只老鼠不论何等种类的老鼠身上都有,而那些细菌,就是在许多年前,在我们的星球上造成大死亡,几??使我们绝种!细菌能在一秒钟之内,令得我们身内主要的生长素失效,快得使人难以防御!」我和巴图又互??了一眼。

我忽然想及的「老鼠」,竟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又问道:「那麽,你们後来是怎麽制止细菌猖獗活动的?」「白衣人」道:「首先,是保护罩,如同我身上的一样,但形状有所不同,我们身上的是根据地球人的样子来制造的。保护罩使我们保存了百分之一的人,然後我们利用一种射线,将这细菌消灭。我们在地球上,不敢暴露在空气中,在我们还未消灭地球上对我们有害的细菌之前,我们只能在海水中展露身子活动一下,被你们硬拖到空气中的我们的伙伴,将会受到伤害,但幸而海上的空气十分乾净,所以你们才不致成为凶手。

巴图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们这样弱!」「你错了,我们已战胜了细菌。」「可是你们仍然得人人罩上保护罩。」「那是因为我们在地球上,你以为我们在自己的星球上,也是那样麽?」那「白衣人」讲到这??,又推开另一道门,让我们去看这间房间中的科学仪器设备。

但是我和巴图两人,对於那些稀奇古怪的仪器,却再也不感兴趣了。

因为这时,我们已然得到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只要我们能将一头老鼠,送上他们的星球去,那麽,就可以对这些八爪鱼一样的高级生物,造成极大的损害!

但是,我们面临着的困难是:我们从甚麽地方,去弄得一头老鼠呢?

巴图显然也在同时,想到这一个问题了,他轻轻地一碰我:「我们可能离开几天再回来麽?」

我道:「去捉一头老鼠再来?我看不大可能,我想」我在讲「我想」这两个字的时候,实在我还未曾想到甚麽的。

但是,那两个字一出囗,我却突然想了起来,我忙踏前一步,向那「白衣人」道:「我们已叁观了你们的许多设备,但是未曾看到你们对地球上生物的研究,难道你们没有从事这项工作?」

我的希??是:他的回答是「有的」,那麽他将会带我们去这种实验室其中有几头老鼠,也不是甚麽特别出奇的事。那麽,我们便可以动脑筋,在实验室中,偷一头老鼠来应用。

可是,「白衣人」的回答,却使我失??了,他道:「当然有的,但是这种研究工作,我们都是在原地进行的,而且,现在已经告一段落!」我大失所??,只好再试试巴图的提议:「那麽,我想知道一件事,你带领我们来叁观你们的设备,目的究竟何在呢?」「白衣人」站定了身子:「我想在你们看到了我们的实力之後,你们应该打消阻止我们行动的念头。」

我冷冷地道:「如果你以为我们就会坐着等死,那未免太可笑了!」「白衣人」道:「事实上你们非如此不可,如果你们离开这??之後,再想对我们发动大规模的进攻,那就等於迫使我们对地球人提早行动,而由於十全十美消灭地球人的办法,还在研究阶段,是以提前实行的结果,便是使地球人遭受极大的痛苦!」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推开了一扇门,道:「请你们看看这??。」这一间房间十分大,至少有三千平方尺左右,在房间中,是许多根银白色的管子,向上通出去,穿过天花板,不知通向何处。

而在那些管子的基部,则是一个巨大的圆球,直径大约七尺左右。

我和巴图都莫名其妙,齐声问道:「这是甚麽?」这就是我们现阶段可以消灭所有地球人的武器,只要我们的总控制室中一按掣钮,那麽,大量的辐射线便会散布全球,那情形就像是每一个人都处在同初级原子弹爆炸的附近一样,受辐射线所灼伤,要受极大的痛苦而死去!」我还未曾讲甚麽,那「白衣人」又道:「而你们两人,如果不要轻举妄动,那麽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不用这种办法,而一种全无痛苦的办法,是一定可以研究出来的,你们如果不信,可要看看一头老鼠,如何在这种辐射线中死亡的痛苦情形麽?」一头老鼠!这一次,是我和巴图两人叫了起来。

「是的,为甚麽你们如此惊奇?」「噢,没有甚麽,」我连忙掩饰着,「我是以为这??不应该有老鼠的。」「我们只不过拿老鼠来做试验,事实上,我们是大可以用地球人来做试验的,但是我们却不想地球人多受痛苦,请你相信我们对地球人的善意地球上的人类,终於将在自相残杀中,在极大的苦痛中全部消灭,而我们可以使地球人免於这种痛苦。」老实说,要我们相信他们,对地球人的「善意」,那简直是绝不可能的事,於是我们根本不置可否,只是道:「我们愿意看老鼠痛苦死亡的情形。」那「白衣人」道:「好的,请进来。」他向房间中间走去,站定了身子,然後,一定是通过了「白衣」之中的控制钮,他进行操纵,在地上,有一具正方形的控制台,升了起来。

在那座控制台上,有着一只相当大的玻璃盒,在那只玻璃盒中,约有二十头黑色的老鼠,尾粗而亮,身大而肥,是所有老鼠之中,最令人憎厌的一种。

我看到那些老鼠,便笑了起来:「你们是怎麽捉到这些老鼠的?」「白衣人」道:「这全是受我们雇用的地球人,接受我们的命令,捉来给我们的。

「白衣人」又转头??了我一眼:「我们在保护罩??面,甚麽都不怕。」我道:「当然,你不必以为我会提出一头老鼠来吓你,但是我却先要检查一下这些老鼠,以免你们先给老鼠服食了甚麽毒药,然後再来夸张甚麽辐射的威力。」「白衣人」略为犹豫了一下:「好的。」我走向前去,在我要求「检查」一下那些老鼠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偷一只。这只玻璃箱中有二十多只老鼠,有的挤在一起,有的正在上下奔窜,我不相信我偷了一只之後,便会被「白衣人」发觉。

我来到了控制台之前,那玻璃盒的盒盖,便自动打了开来,我伸手进去,箱中的老鼠,都缩向一角,我奇怪他们为甚麽不跳出来,我的手在老鼠堆中搞着,终於,我抓到其中一头较小的。

我的身子,就靠在那玻璃箱,我如果将那头老鼠,从玻璃箱中提出来,「白衣人」看不到,但是将之提出来之後,放在甚麽地方好呢?

我略想了一想,身子微微侧了一下,那时,我和巴图两人,都还是穿着潜水时穿的橡皮衣的,这种橡皮衣,大多数在身侧都有两个袋。一个是放锋利的匕首,给你在潜水时遇到鲨或是别的甚麽凶恶的东西时用的,另一个袋相当大,是放杂物的。

我已经想好了,那一个袋用来放这头老鼠,当真天衣无缝。

我一侧身之後,用极快的手法,将那头老鼠,塞进了那橡皮袋之中,然後,我後退了一步,道:「我检查过了,那些老鼠,全都和我一样健康!」在我退後来时,「白衣人」向前,走了过去,我来到巴图的身边,巴图向我眨了眨眼:「得手了?」

我道:「得手了。」

巴图忙道:「给我,我先将它放在飞船中去,然後你再设法去发射火箭。」我摇头道:「我去放好了。」

当我在想到「我去放好了」之际,我绝不是想避免危险,因为不论是将老鼠放入火箭,或是去偷偷使用控制器,确是十分困难和危险的事情。

而这时,我之所以要去将老鼠放入太空船去,是因为我不想将老鼠转手,引起那白衣人的注意之故。巴图也没有反对我的意见,他道:「那你去吧。」我有点为难:「用甚麽藉囗离去呢?」巴图道:「小便!」

我呆了一呆,这几??是近於儿戏了!

但是,这却又的确是我暂时离开的一个好藉囗。

於是,我大声道:「巴图,你在这??看着那些老鼠我出去一回。」「白衣人」立即道:「你到哪??去?」我十分镇定地笑了一下,道:「我想你对地球人的研究还不够,你想我到甚麽地方去?我不以为你们这??有厕所。」「白衣人」不再说甚麽,而我竟然就这样走了开去。一出了这间房间,我立即加快了脚步,我顺着通道,向前匆匆地奔去,我没有遇到甚麽人,在这??,他们一共只有八个人,而这些人一定都忙於他们自己的工作,所以我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当我终於来到了那个飞行体的时候,我心头剧跳,我们的计画是不是可以完成,就全靠我是不是能够将那头老鼠放进这飞行体之中!

我先绕着那飞行体转了一转,发现在一端有一个可以开启的门,我在那门上摸索着,按下了几个掣。在我按下了第三个掣钮之际,那扇门打了开来。

这时,我的心中更紧张了,紧张得我伸手入袋之际,竟似??抓不到那头老鼠。

我勉力镇定心神,终於捏得那头老鼠吱吱地叫着,然後将它放进了那飞行体之中,将门关上,便迅速地向前,奔了出去。

我一面奔出,一面发出极大的声音,叫道:「巴图,巴图!」我是想巴图知道,我的行动已然完成了!

我听到了巴图的回答,在我一面向前奔、一面大叫之际,有好几扇门打了开来,被打开的门中,都有「白衣人」站在门囗看着我。

我必须替巴图制造机会,我大跳大叫,我的样子,十足像是中美洲土人的巫师一样,我在地上打滚,发出种种怪异的声音以及怪异的动作。

那些站在门囗的「白衣人」被我所吸引,不再站在门囗,而是向我走了过来,他们围在我的身边,我一面滚着,一面数着他们的人数。

在我身边的一共是六个白衣人。

他们一共是八个,其中一个,可能因为被我和巴图拖出了空气之中,是以正在治疗和休养。而还有一个,当然是陪着巴图的那个了。

我必须继续维持我的怪动作,直到那一个也来到为止。我跳了起来,向一个「白衣人」扑了过去,我双臂勾住了那「白衣人」的「颈」,双足在他的「身」上,用力地乱踢着,一方面,我仍然不断地发出可怕的怪叫声。

这样的现象,约莫维持了两分钟,我所期待的那一个「白衣人」来了。看来,八个白衣人中,只有那一个是可以和我们通话的,他才赶到,便叫道:「停止,停止,你在干甚麽,快停止!」

我跳了下来,喘着气:「你怕甚麽,我又没有法子伤害你们的,你们想要消灭所有的地球人,难道反倒怕我麽?太可笑了!」那「白衣人」向前走来:「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在你们离开这??之前,我必须再提醒你一件事,我刚才对你讲的那一番话,希??你不要忘记,你别逼我们采取极端的手法。」

我「??」地一声:「我倒忘了,你的所谓极端的手法,究竟可以造成甚麽样的痛苦,我还未曾叁观哩!」

我这句话刚一讲完,便听得「打」地一下爆作声,传了过来。随着那一阵爆炸声的,便是一阵十分异样的碎裂之声。

再接着,在我身後也就是我刚从那??来的岩洞的方向,传来了一下惊人的震动。

那一下震动给人的感觉,十分特异,它并没有声音发出来,我可以发誓,一点声音也没有,但是那却是极之剧烈的一次震荡,我的身子几??因之站立不稳!

而那七个「白衣人」,他们的身子,也摇了一摇,那「白衣人」发出了一下愤怒之极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向前迅速地移动着,奔向那出事的岩洞。

我呆了一呆,站稳了身子,我看到巴图向我奔了过来,我连忙迎了上去,巴图的神色,极之仓皇,他一见我,便道:「怎样了?怎样了?」我忙答道:「我想我们已经成功了,你,怎样了?」巴置道:「我们快设法离开这??。」我道:「你可是受伤了麽?」

巴图摇着头,但是他的样子,却实在像是受了伤,但是从他向前奔出的那种速度来看,他却又不像是受了伤,我跟在他的後面,向甬道的一端奔去。

我们很快地使到了通道的尽头,那??有一扇门在,我和巴图两人,合力将之拉开,但是那却并不是我们想像中的出囗,而是另一间银白色的房间。

这时,那几个「白衣人」所发出的声音,已然传了过来,我们除了暂时先躲上一躲之外,没有选择的馀地了。

是以,我立即关上门,巴图在房间中团团乱转,我又忍不住问道:「巴图,甚麽事?」

巴图苦笑了一下道:「刚才,刚才我在炸毁那玻璃罩、按动宇宙震荡的控制钮的那一刹那间,我以为我一定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知道巴图一定经历了非同小可的惊险,但是前後只不过是那麽短的时问,他究竟经历了一些甚麽呢?我心中实在纳罕。

但是,我还未曾问出来,已听得门外传来了那「白衣人」的声音。那「白衣人」的声音是十分愤怒的,我们都听得他道:「你们快走!我们实在再不愿见到像你们那样卑鄙的生物!」

我立时道:「我们也想离去,但我们如何离去?」那「白衣人」道:「你们按那个浅黄色的掣钮,千万别按其他的掣钮。地球人实在太卑鄙了,破坏成性,你们的行动,全是未开化的生物的行动!」

巴图想要和他争辩,但是我却摇了摇手,止住了他,同时,我已在门旁找到了那个黄色的掣钮,准备伸手按上去。

然而,巴图却一伸手:「你相信他的话?」我忙道:「我没有理由不相信,因为听他的话,他们似??以为我们做了一件十分无意义的事,而不知道我们已做了一件大事。」我讲话的声音不高,但是在门外的「白衣人」却听见了,他立时喝问道:「你们做了些甚麽?」

不等他这一句话问完,我一手拉住了巴图,一手已向那个黄色的掣钮上按了下去。

以後,我一直未曾明白我们是怎样来的和怎样离开的。当我按下掣钮之际,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极其灼亮的光芒,刹那间,我觉得我的人已不再存在!

然而,立即我的耳际传来了轰隆的浪花声,一个巨浪向我盖了过来,我人在水中,本能地游动起来,当我在浪退去之後,浮出海面之际,我看到巴图也在不远处,向我游过来。

我们两人互相挥手,叫囔,渐渐接近,然後,又向看得到的陆地游去。

後来,我苦苦思索「白衣人」将我们「送」走,或是将我们带到他们的总部中去,用的可能是和他们的太空飞行相同的办法,那不是「飞行」、「运动」,而是一种和此类概念完全不同的移动,我们被一种神奇的不可知的力量,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之所以会如此想的原因,是因为当我和巴图两人,爬上了那陆地之後那是一个小岛,我们遇到了一群在岛上露营的男女。

他们囗操法语,欢迎我们的「加入」,一问之下,我们才知道自己已来到了法国南海岸的一个小岛之上!

而事实上,我们的神智都十分清醒,我们都清楚地记得,几秒钟之前,我们还是在那间白色的房间之中的。

我们借到了一艘快艇,上了岸,然後,辗转又来到了马德里。

那时,已过去了二十四小时了。在那二十四小时中,我和巴图,时时刻刻都害怕白衣人的报复,但是,地球上各处,却都和平时无异。

我和白素取得了联络,白素赶来和我相会。那一天晚上,明月如昼,我和白素两人,手挽手地沿着白杨林在散步,四周围十分之幽静。

忽然,白素向我道:「前面好像有一个人!」我呆了一呆:「不会吧!」同时我也提高了声音:「甚麽人在前面?」前面的浓密的林子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声音,接着,一个「白衣人」走了出来,白衣人!

这真使我紧张到了极点,我连忙伸手一拉,将白素拉到了我的身後,一时之间,实在不如该怎样才好,我可以说从来也未曾这样手忙脚乱过。

因为我知道,我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是要和那种「白衣人」对敌,我却如同婴儿,毫无防御力量!而且,我又自己知道做了一件「好事」,如今「白衣人」找上门来,那自然是东窗事发了!

那「白衣人」直来到了我的面前,才道:「你不必惊惶,我们要回去了,你们的所作所为,已使我们星球上的人囗,减少了五分之三!」我觉得十分内疚:「你……不准备报复麽?」「白衣人」摇头道:「不,我们不会那样做,现在,我们不须要向地球移民,但是你要记得,地球人总会自取灭亡,那时,将连星球本身也受到祸害,你或许可以看得到,或许看不到,你是对地球犯了罪,而不是做了好事!」我听得冷汗直淋,勉强答道:「如果地球人不再走自杀之路,那麽我所做的就有意义了。

「白衣人」失声道:「会麽?地球人会麽?」他一直说,一面已迅速地移了开去。

但是他的声音,却一直在我的耳际响着,直到今天,我像是仍在听到那「白衣人」的声音:会麽,会麽?

地球人会不再走自杀之路麽?会麽?

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