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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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最独特的观察彗星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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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开用了一个极其独特的方式来观察哈雷彗星——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或者说,只有他一个地球人是用这样的方式来观察哈雷彗星的。

哈雷彗星在它漫无边际的宇宙旅行中,每隔七十六年最接近地球一次,这实在应该是地球人的一件大事,因为地球人生命短促,能超越七十六个地球年的人不算多,就算有,也必然有一次是没有印象的童年或是老年。能够有三次机会观察哈雷彗星接近地球的人,一个也没有,那超越了地球人生命的极限。

哈雷彗星是神秘的宇宙遨游者,它的运行轨迹,只有在接近太阳系时,才为人类所知,可以逐日逐时,测出它的踪迹来,但当它渐渐远去之际,它在浩淼的宇宙之中,究竟最远到了什么地方才折回头又向着地球而来,却全无痕迹可寻,很有点像是宇宙中的游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的时候,不知会给地球上的各类生物带来什么影响,走的时候,也不知会使太阳系上的星体运行,带来什么变化。

这样一个既飘忽无定而又紧守七十六年一次信义的神秘星体,若是有机会观察,自然不应该放过。罗开,亚洲之鹰早就准备好了,他准备的是,在哈雷彗星最接近地球的这一段时间内,什么也不做,只为了观察哈雷彗星——用他独特的方法去观察。

他先选择一座高山——地球上有许多高山可供他选择,而且选择高山之颠作为观察彗星的所在也不能算太独特,不过那只是他的第一步。

在一具相当大的地球仪之前伫立了将近一小时,并且缓缓地转动着这具地球仪,寻找着地球上的高山之后,他决定选择喜马拉雅山。

一来,由于喜马拉雅山是地球上最高的高山;二来,由于他十分熟悉喜马拉雅山,他可以说是在这座雄伟广袤之极的山脉之中长大的,就像普通的婴儿在摇篮之中长大一样。也是在这座高耸天际,几乎包含着天然间一切奥秘的山脉之中,他接受密宗僧侣的抚养和培育,使他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使他成了亚洲之鹰——即使是真正的巨鹰,也很少在喜马拉雅山的顶峰上盘旋的,而罗开却能,他是人中之鹰,也是鹰中之鹰。

他没有选择最高的圣母峰,由于他计划的独特方式必须是只有他一个人,圣母峰由于是世界第一高峰,虽然能攀登它的人并不多,但罗开不想遇到任何人,所以他选择了在圣母峰以东不到一百公里的珠乌峰,珠乌峰海拔八一八九公尺,只比圣母峰低几百公尺,又不会遇见别人,是一个可供静思冥想的极佳所在。

对了,罗开所采取的观察哈雷彗星的方法之所以特别,就是他的方式是绝对不用任何实用科学的仪器,连最简单的望远镜都不用,而是采取了静思冥想的方法,用一种“神通”,使自己的思想去接近那不可测的宇宙游荡者。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不能成功,事先,他在一间喇嘛寺中,和一些喇嘛以及智者讨论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结论。无论如何,任何事总要先去做了,才能知道成功还是不成功。

他只向一个人提及这个计划,因为在开始实行这个计划时,他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当他向浪子高达提及这个计划时,他们是在南太平洋大溪地的一个沙滩上——别看地球在整个字宙之中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小星体,犹为尘埃一样,但是就在这个小星体上,地理环境的不同,却可以形成无数不同的情景。大溪地的沙滩、海风、阳光、村木、风情、就是大溪地独有的,和别处尽旨不同。

当罗开提起他的计划时,正枕着一个大溪地女郎柔软的小腹仰躺着的高达,陡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一面笑着,一面坐直身子,当他看到了罗开冷峻的神情之后,才止住了笑声,耸了耸肩:“人各有志,我要是有这样的神通,我宁愿——”他说着,指尖在那女郎的胸腹之间轻轻移动着,令得那女郎连足趾也卷曲起来,紧咬着下唇,发出了和海潮相呼应的呻吟声来。

罗开沉声道:“我要你做两件事。”

高达扬眉:“赴汤蹈火,无不遵命。”

罗开笑了起来:“第一件,送我到目的地去,第二件,在十天之内,不能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我绝不想受任何打扰。”

高达笑:“太容易了,十天之后呢?要不要我来接你?”

罗开想了一想:“不用了,我自己会下山。”

当时,高达并不知道所谓“送我到目的地”去的过程是如此之简单,但就算知道了,他自然也不会推辞的。

所以,这个故事一开始时的情景,应该是在一架性能良好的小型飞机的机舱之中,高达和罗开两个人,飞行的高度是一万五千公尺——仪表上清楚地指出这一点,飞机是从尼泊尔的加德满都机场起飞的,机场指挥室的破例的特殊记录是:该机并无明显目的地和预订时间回航。

飞机并不准备降落,准备降落的只是罗开,当高达驾驶着飞机时,罗开已把一切降落设备,仔细检查了一遍。高空高山降落,这门功夫,几乎是世上最好的伞兵训练学校中的空白,罗开也不是十分有把握,所以他不但集齐了一切当时的天文资料,而且还作出了相当程度的额外准备。

而高达,仍然一副不在乎,他甚至一面咬着烟,一手转动着酒杯、轻松得像是在平静海面上驾着一艘游艇一样。

向下看去,一座一座的高峰,绵延不绝,罗开口唇掀动。这些山峰,他一个个可以叫出名字来,在他的心目中,那一座座屹立了亿万年,也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了亿万年的山峰,就像是他最可靠的朋友一样。

而在高空看下去,银光闪闪,在某些角度看去,甚至闪发出令人目眩的光芒的,像带子一样的冰川,自古以来在缓缓地移动,移动的力量,足以吞噬世上的一切,那是最不可测的敌人!

飞机这时,正在一条大冰川的上空,飞行高度,降低到了一万公尺。

罗开知道那条大冰川的名字是尼东育巴冰川,那也就是说,离珠乌峰已不远了。

他背上了降落伞,走近机舱的门,高达回过头来向他笑了一下:“现在改变主意,几小时之后,就可以躺在南印美女的怀抱中!”

罗开耸了耸肩,笑看高达:“人各有志!”

高达笑道:“你甚至不带食物,我不知道你有绝食的本领。”

罗开摇头:“不是绝食,在高山上,我会尽可能不进食,真正到了体能无法支持时,我可以随意找到维持生命的东西进食!”

高达纵笑了起来:“例如大量冻品之类!”

罗开淡然笑着,要浪子高达暂时离开他身边的美女,驾机在喜马拉雅山的上空盘旋,已经是够不容易的了,和高达是朋友的话,自然不能奢望他看到了庄严巍峨的高山,奇异瑰丽的冰川之后,忽然会有出世之想的。

高达转回头去,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飞机的高度又降低了些,珠乌峰就在眼前了。

在珠乌峰的上空,盘旋了三转之后,罗开打开了舱门——在这种情形下,就是为什么需要一个驾驶技术极高超的驾驶员的原因。

飞机离着陆点之间的距离是一千公尺——这样的高度,受过一个月训练的人就可以安全着陆,但决不是落在一个亘古以来满是冰雪的山峰之上!

山峰顶上,哪里是可供着陆的?哪里是叫踏上去,就会引起雪崩的——一无所知!

山顶上的气流如何,什么时候张开降落伞最合适?本来平稳的气流,是不是会因为飞机的低飞而引起变化?飞机在人跃出了机舱之后,用什么样的速度离开,才能使影响减到最低?

这一切问题,不但要靠跳伞人本身的判断,至少也有一半,系于驾驶者的身上!

高达无疑,是合乎最高要求的驾驶者!

所以,这个故事的第二个情景,应该是高空之上,蓝天白云,下面,山峰连绵,冰川闪耀,一架小型飞机的舱门打开,背负着必要设备的罗开,一跃而出,小型飞机立时以极其优美的姿势,机身倾斜成三十度角,像是在天际飘浮的一朵白云一样,飘了开去,对气流的干扰,减少到了最低的程度,使罗开完全可根据到手的气象资料,向准峰顶落下去。

罗开向着迅速远离的飞机挥了挥手,这虽然看不到,但是相信高达一定也在机舱之中向他挥手。

他向下看,山峰挺立光削,那是不知多少年来,岩石和各种强风斗争的结果,他选择的时间十分恰当,视野良好,风势平稳,使他能按照计划,向着山峰上,一个看来可以落脚处落下去。

在距离山峰只有两百公尺时,他拉开了降落伞,一切都很顺利,当他屈着身子,距离山顶的积雪愈来愈近之际,他放松全身肌肉,双脚伸出。

当他双脚碰到积雪时,一大片积雪,随着轻轻的一碰,整片向下直跌了下去,那么轻柔的白雪,在向下堕落下去的时候,却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轰隆声。

罗开陡然吃了一惊,立时一扬手,射出了连接有强韧拉力的绳子的铁钩,铁钩劲疾射向前,射穿了积雪,钩住了一块岩石的石角,罗开的身子也在这时,随着积雪堕落,一直到绳子被拉直为止——没有这额外措施,他,亚洲之鹰,只怕会从此在世上消失了!

绳子长二十公尺,罗开在下跌了二十公尺之后,半悬在海拔八千公尺以上的峰顶之上,他处境之奇特,只怕也是地球上唯一的一个了。

他先向下看一下,大片堕下去的积雪,虽然带起震耳的轰隆声,但是在堕下不久之后,就完全迸散了开来,漫天飞舞,像是一场突如奇来的大雪。

罗开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情形了,这种情形,不会引起雪崩——虽然他这时身在峰顶,不怕雪崩,可是雪崩可大可小,若是连锁反应一直延续,一连好几天,听那天崩地裂的雪崩声,也够骇人的了,何况他需要静思,怎能受震耳欲聋的雪崩声干扰?

峰顶上很快静了下来,罗开拉着绳子,攀了上去,找到了山峰上背风的所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山上的空气十分稀薄,连罗开这样——惯于在氧气稀薄的情形下生活的人,也需要一个短暂的时间来适应。

所以他这时,呼吸绵长而细远,吸气吐气都比普通的情形慢了许多,就像是只有很少食物的人,细细咀嚼一样,很少的空气,也要慢慢呼吸。

在背风处,漆黑的岩石,有些露在积雪之外。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山凹,刚好能令他平躺下来,或是盘腿而坐,那个山凹刚好对着东方,他可以极目望去,看见唯一高过他存身之处的圣母峰。

这一座山峰,看来像是闪闪星光的圣殿一样,有着亘古以来,难以消减的庄严。山脚下的冰川,看来是静止的,只是闪着妖异的光芒,但实际上是在缓慢地移动。人在这样的处境之中,无论是向哪一个方向看,都可以望向最远,使人胸襟大开,感到天地之大,觉得人之渺小,转而心旷神怡,有说不出的舒畅。

罗开很快就习惯了稀薄的氧气,他拾了一小团积雪,放在口中,让它慢慢溶化。山峰上的气温极低,罗开是有备而来的,自然有最好的御寒设备,他让自己在静坐的姿势中静止下来,不断地放慢呼吸,渐渐地,进入了一种冥想的境界。

冥想,是一种十分高妙的境界,在几乎静止的状态中,思想的活动,也到了另一种状态,由着自我意志的控制,由复杂而单纯,由单纯而归一,许多高僧、智者,都坚决相信,通过这样控制思想的过程,可以使人的思想,进入一种崭新的境界。

那种崭新的境界,统称之为“神通”,就是实用科学至今为止,还无法解释的,属于人体脑部活动的一种功能。

神通中有“天眼通”——静坐而可以“看”到千里以外的景象;有“天耳通”——静坐而可以“听”到千里万里之外的声音;有“他心通”——静坐而可以知道别人的思想活动或不通过语言文字而彼此能作思想活动的交流,等等。

罗开在神通方面的造诣不算是很深,他有时会有一种极其敏锐的感觉,这种初步的神通,曾不止一次使他在冒险生活中化险为夷。现在,他来到珠乌峰顶,一则是为了想用意念神通来了解哈雷替星;二来,就算不成功,他也可以借着这种特殊的环境,来锻炼和增强自己在神通方面的能力。

所以,他很快就进入了冥想状态之中,开始,由于杂念未能完全摒除,耳畔也相应有许多杂沓的声音——那种声音其实不存在,只是由心的杂念所引致出来的,属于“天赋”幻念的一种,在开始静坐之初,这是一种相当通常的现象。

渐渐,杂沓的意念减少,杂沓的声音也随之消除,他听到的,只是呼啸的风声。

那是真正大风的声音,这时,多半是最和缓的时候,听来不急不躁,温和而有节奏,可是说不定在什么时候,说变就变,会变成狂吼怒号,叫人心神为之震荡。

再过了一会,连大风的声音也像是渐渐静了下来,这时的情形,和一开始时正好相反,声音自然存在着,但是罗开已经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再挂念了,进入了心神归一的境界,就算是身际锣鼓喧天,他也不闻不问了。

这时,景象看来是神秘而又庄严的:在积雪的顶峰上,一个全身有现代化防寒设备的人,当然还戴着看起来漆黑的雪镜(没有了它,不到一小时,积雪映着阳光,就能叫人双眼变盲——雪盲),用静坐的姿势坐着,一动也不动。这景象,是实用科学和未来科学的一种在画面上静态的结合。

至于这景象内蕴有动态,到达了什么程度,暂时还无可奉告,因为罗开并未感到自己的思想,和哈雷彗星有了什么接触。

他自然不会心急,他打算用十天的时间,现在,离静下来只不过一小时而已。

趁景象维持在静止状态,没有什么变动之际,约略查看一下哈雷彗星的历史,倒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

这颗大彗星,是人类肉眼可见的最大彗星之一,有着又长又亮的尾巴,当它在宇宙的神秘旅程之中,最接近地球之际,在地球上生活的人,曾因之大大吃惊,所以在两千多年之前,就有了它出现的记录。

早在公元前六百一十三年,中国的无名天文学家,就记录了它的出现,春秋鲁文公十四年,那时人类的生活,还在无可想象的原始之中。而它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它的旅程的?只怕是地球上还满是原生物的时候,就已开始了吧!

到了公元一七二零年左右,英国的天文学家哈雷,才测出它以七十六年为周期,会闯进太阳系来,作一回客,然后,又飘然离去。

它竟是那么有规律,守信用,在它不可测的旅程中,太阳系是它的一端的终极,另一端又是在什么地方?宇宙中无数的星辰,对它都有着影响,这是形成它运行有规律的条件之一,其他星体上,是不是也有高级生物,在留意看它的出没?

罗开虽然完全静了下来,但是他既然要达到思想和哈雷彗星接触的目的,自然也要使自己的意志,集中在哈雷彗星上。

他是采用了传统的密宗高僧的静思方法,静坐的时候,闭着眼睛,呼吸变得更细、更缓慢。

四周围发生的变化,与他无关,他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西沉,西沉的落日,带起万道红霞,保证地球上再也没有一个角落,可以看到这样壮观的情景和那么惊心动魄的瑰丽的色彩,几乎所有人的神经系统所能感应到的色彩,全都大幅大幅地集中在极目所见的天地之间了。

然而,当黑夜过去,太阳又从东方升起来之际,所带起的万道金霞;却比落日时更壮观,更充满了希望!

罗开是面对东面而坐着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已坐了一夜,更到了物我两忘的境界,本来,他是不应该有什么别的感觉的,可是突然之间,他感到了眼前,出现了一片明亮之极的红光。

那片红得异样的光芒,令得他心头陡然一凛,身子也不由自主,略动了一动,有不少冰屑,随着他那一动,而跌落了下来。

不应该有这种情形出现的!要知道,他现在闭着眼睛,和普通闭着眼睛不同。

普通闭上了眼睛,若是面对太阳,确然可以看到一片暗红色,那是强烈的光线,透过了皮肤、血管,影响了视网膜所形成的结果。

而他如今不应该看到什么颜色的,因为他正在静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怎会受阳光刺激的影响?罗开在那一刹间,对自己感到失望之极,因为这证明他在神通这方面的功夫,实在是程度差之已极!

可是,他正在这样想的时候,感觉上又陡然一变,眼前的那片血红色,似是无边无涯地展布了开来,在刹那之间,他整个人像是跌进了一片血海之中一样,这种感觉,真是奇特之极。罗开从来也未曾有过,即使是以前和“时间大神”的争持之中,“时间大神”影响他脑部的活动,使他产生幻觉,也和现在不同!

一时之间,罗开完全无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那只不过是极短时间的事,陡然间,他明白了,自己的思想,和哈雷彗星发生了接触!一定是自己的神通,进入了彗星的内部!

彗星的内部,难道竟是血海一样的通红?罗开一则心头狂喜,二则心头又大起疑惑。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早已犯了静坐冥思,施展神通的大忌,陡然之间,他只觉得各种古怪的念头,一一涌来,身子也无缘无故,发起热来,同时,气血翻涌,有说不出来的难受!

罗开心知不妙,这种情形,再持续下去,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需要立即停止!

所以他大喝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放弃了静坐,在这种情形下,他眼前的一片血红,应该消失才是,可是这时却依然存在,罗开心中一凛,睁开眼来。

他一睁开眼,原来的计划,自然不能再实行了,而当他一睁开眼之际,他看到的情景,更令得他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是奇景,真正的奇景——在接下来的好几分钟之内,见多识广的罗开,也只能用“奇景”两字来形容他所看到的情景。

他在一睁开眼来之后,见到才升起的旭日,又红又大,光芒万道,连巨大的圣母峰,在朝日的照映之下,也只不过是淡淡的一片山影。可是,就在朝日的日轮之中,却有一股更红更亮的光芒射出来,那股光芒,一定极其强烈,罗开戴着防止强光的黑镜,可以逼视朝日,可是一接触到了那股强光,就觉得眼球刺痛。

他眯了眯眼睛,看那道强光,挟着亮红得令人吃惊的光芒,自日轮之中,激射而出,来势之快,难以形容,而且带起轰然的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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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自冰雪层下的讯号

罗开的惊呆,真是难以形容!

这是什么异象?是太阳忽然溶化了,其中的一部分,跌向地球?

那道光芒的来势虽然凶猛,但是却并没有加大,仍然那么明亮,罗开才来得及看出,光芒其实是恰好在朝日旁边掠过,所以看来像是从日轮中心抛射出来一样,而且从它的速度、气势看来,那是一个什么飞行物体!

当罗开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一点了!那道红光,几乎是向着珠乌峰直撞了过来的,但是速度却在迅速减低,如同一道异常的抛物线,看来它在到珠乌峰之前,就会跌进峰下的冰川之中!

罗开不由自主,站了起来,他直觉的感到:“是一个飞行物体,而且,是一个失去了控制的飞行物体,不然,不会撞向冰川,任何飞行物体撞向大冰川的唯一结果,就是毁灭!”关于这飞行物体所带起的光芒实在太强烈,所以罗开根本看不清物体的形状——或许整个飞行物体正在燃烧之中,所以才会有这样强烈的光芒发出来!

罗开才一站起,飞行物体带起的红光,已令得冰川上映起了一片夺目的艳红色,眼看它就要撞在冰川上了。忽然,它又向上昂了起来,那道红光带起的曲线,陡然伸向上,但是却立即又向下。

只不过在这一上一下之间,它已经掠过了冰川,落向一个积雪相当深的山谷之中,罗开身在峰顶,视线被山崖挡住,无法看到进一步的情形。

那道红光,在半空之中,还停留了将近一分钟,才渐渐消散,在那个山谷中,竟然久久没有巨大的撞击声传来,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忽然之间,有极夺目的异彩火星,自山谷那边,冒了起来,如同在燃放巨大无比的烟花一样,虽然在阳光之下,看来仍然绚丽之极,但是却一闪即灭,就再也没有什么异象了。

罗开勉力定了定神,刚才,由于一切是那么突如其来,而且他又恰在静坐的状态之中,自然不免惊骇,而这时,他已完全镇定了下来,而且,他可以肯定这种异象的两个要点:第一,那飞行物体看来从极遥远处飞来,而且速度高得惊人,罗开并不认为那是地球上的飞行物——他自然不会为这一点而大惊小怪,因为他有多次直接或间接和外星生物打交道的经历,他曾把宇宙中穷凶极恶的恶灵逐出地球,到现在还有一个女友是来自不知哪一个星球,在地球上已住了超过四千年。所以,他不会为那飞行物体来自外星而惊诧。

第二点:他刚才在静坐沉思之际,有一个极短暂的时间,感到自己像是浸在一片血海之中一样,接着,就无法再静坐下去,而看到了那奇异的景象。他感到,当时的那种感觉,十分奇特,分明是自己的思想,和那个带起红光的飞行物体,有了某种程度的接触!

而且,他也可以肯定,那飞行物体是在失去了控制的情形之下,竭力避免撞向冰川,勉强又飞行了片刻,才飞向那山谷之中的。

到了山谷中,那飞行物体的命运怎么样了?如同烟花一样的喷射的彩星,是爆炸,彻底毁灭,还是表示它的安然降落?

刹那之间,罗开心中念头千百转,他自然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静坐下去了,想和哈雷彗星作思想上的接触,肯定失败。那么,何不赶到那山谷中去看看,或者可以有意外的发现。罗开是十分有决断力的人,当他在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行动,先端详了一下山势,采取了一个最容易下山的角度。

罗开用了许多种方法下山,包括传统的缒绳,以及利用小型雪橇的滑雪,甚至仗着身手灵巧,就这样凌空十来公尺,飞跃而下,再在雪地里打滚,以卸去下堕的力量等等,不必细表、但即使有他这样的身手,也至少在三小时之后,他才看到了那山谷中的情形。

像这样的山谷,在喜马拉雅山中,也不是多见,它不是很大,但是四周围群峰环抱,山谷原来的形势是什么样的,根本无法知道,因为在山谷中,堆积了不知多厚的积雪。

那不知是经过多少年堆积而成的,山谷中的气温比较高,积雪有溶化的时候,但是化不了许多,又会结成冰,冰就没有雪那么容易溶化,所以就一层层积上去,有的时候,在冰层和冰层之间,会夹着一层积雪,那就使在上面的冰层不稳定,容易移动,有不少小冰川,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形成的。

即使是惯于在喜马拉雅山中活动的人,对于这种地形的山谷,也一定心存戒心,因为在看来柔软、纯洁、平整的积雪之下,究竟有着多少陷阱,有着什么样的陷阱,全然无可测度!

罗开以手遮额,避开猛烈的阳光,向那山谷中注视着,这时,他倒有点后悔没有带望远镜来,在他还未曾掌握“天眼通”功夫之前,实用科学制出来的望远镜,毕竟可以弥补肉眼视力之不足的。

他看到,在山谷的中心部分,有一个漩涡状的大坑,看来几乎是静止的。但是那只是视觉上所造成的错觉,错觉是由于积雪实在太洁白,反光实在太强烈所造成的。

实际上,那个大坑,正在迅速地变形,或者说,正在迅速变小,那情形就像是在沙上出现了一个坑,坑旁边的沙就迅速向坑中滑落,把那个坑填满一样。

罗开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立即可以假定,山谷中的大雪坑,是因那个飞行物体下堕所造成的,而如今,经过了三小时之久,附近滑下去的积雪,还未曾将这个被撞出来的坑填满,由此可知,撞击的力量是何等巨大。

那雪坑又是何等之深!

罗开这时所在的位置,距山谷表面的积雪,至少还有三千公尺,他自然无法估计那雪坑有多深,事实上,从高处向下俯瞰,高、低的观念会变得很模糊,罗开能看出谷中心有一个雪坑,是他多年来的经验,没有经验的人,根本着不出来。

不过,罗开自然也无法知道那飞行物体究竟撞进了冰雪层有多深,如果超过十公尺以上,那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力可以令它重见天日了!

罗开估计,如果继续下山,到那山谷,至少还要五小时,那将是黄昏时分,大雪坑在那时,一定已完全填平了,他到达山谷,会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山谷之中,就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样,亿万年积聚而成的冰雪层,吞噬了一切!

罗开叹了一声,仁立了好一会,又闭上眼睛,回想着刚才在峰顶时所看到的情景。

就在这时候,他心中陡然震动了一下,他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而只是一种感觉,感到有什么力量,正试图和他接触联络!

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和刚才他感到自己身在一片血海之中时是和某种力量有了接触一样,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一种力量,一种还十分微弱的力量,正在试探和寻找接收者,就像是一具性能并不大好的无线电波接收仪,正试图收取来自遥远地区发射的电波一样!;罗开连忙镇定心神,可是那种感觉,反倒变得更加飘忽了,不存在了。

他愈是心急,愈是失去了那种感觉,而当他长叹一声,准备放弃时,忽然又有了那种感觉!山谷的积雪层!山谷的冰雪之下!

罗开倏然睁开眼来,他还不能十分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可以肯定,他感到的,是来自山谷的冰雪层下的一种讯号!

那种讯号是通过了什么方式到达他的脑海的,他无暇去探究,只是立即想到,那应该是一种求救的讯号!

情形就像是有船只在大海中发出了求救的讯号,讯号十分微弱,不能传出很远,只有近距离才能收得到!而他恰好在近处,所以就收到了来自山谷,不知多么深的冰雪层下的呼救讯号!

罗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发出讯号者什么帮助,但既然有了这样的感觉,那自然非尽快到山谷中去看不可,或许距离愈近,讯号的感觉就会愈强烈!

但是罗开却没有再收到任何“讯号”,那使他甚至以为在半山腰上时收到的“讯号”,只是他自己的一种幻觉而已。

当夕阳令得漫天红霞的光芒,倒卷下来,令得极目望去,所有的积雪都变成一种几乎要蹦跃出来的红艳之际,罗开停在一块岩石上。

他应该已经算是到达山谷的底部了,他伸出一只脚去,己可以碰到积雪,积雪十分松软,一碰就出现一个大大的脚印,但不多久,就在风的催动下,给旁边的雪所填满。从八面的山峰上,不时有积雪,如同瀑布一样地泻滑下来,滑进了山谷之中,成为山谷冰雪层的一部分。

罗开顺手挑了一把雪,放在口中含着,让溶化了的、冰冷的雪水,使自己更镇静一些。那个大雪坑已经不存在了,积雪十分平滑,以致新泻下来的雪,在原来的积雪层上滚来滚去,在风势稍急的时候,还滚动出不少图案来。

天色迅速黑了下来,罗开知道有一个飞行物体在冰雪之下,他也肯定,曾接收到来自冰雪层下的某种讯号——求救讯号。他也己来到了出事地点,可是,即使是他,亚洲之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罗开唯一可做的,就是希望再能接收到讯号,所以,他在那块大石上坐了下来,盯着那个曾出现过大雪坑的所在,集中精神。

抬头可以看到上弦月的时候,月色看来是如此之清冷。在山谷之中,风声是奇异的一种周旋,像是有无数小精灵,在拥挤着,喧闹地绕着山谷不断奔走。

一直到午夜时分,罗开才突然又有了接收到了讯号的感觉。这次,他的感觉更是清晰,更肯定讯号是来自冰雪层之下,在感觉上,那是很深很深的冰雪层之下。罗开无法明白讯号的确切意义,但是他却仍然意味到,那是一种求救的讯号。

罗开苦笑着,不由自主摇着头,就算他确实知道那是一种求救的讯号,他也无法可施,他没有力量穿透冰雪层去找那个飞行物体!

他几乎肯定,那个带起血红色光芒的飞行体,堕进了山谷的冰雪层之中,在飞行体之中,可能正有着待救的外星生物,正在尽他们所能,发出求救讯号来,而他也接收到了这种讯号。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只好眼睁睁地望着积雪!

讯号只持续了几分钟,便又消失,罗开再叹了一声,睁开眼来,当他睁开眼,看到山谷中的积雪,那个曾出现过雪坑的部分,正在慢慢地向上鼓起来之际,他不由自主眨动了十几下眼睛。

一点也不错,那一处的积雪,正在向上鼓起,不是,是正在向下下溜,看出去似是鼓起来,只不过是白色阴影所造成的错觉。

罗开屏住了气息,盯着看,渐渐地,看到下陷处,已形成了一个雪坑,在雪坑底部,积雪正在在迅速地旋转着,向下泻去,像是坑的底部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所有的积雪正向下漏下去一样。

不到一分钟,雪坑已愈来愈深,间中有许多碎冰屑,大蓬大蓬,犹如喷泉一样,向上喷起来,在月色之下,银光灿烂,蔚为奇观。

又过了不到一分钟——罗开知道将会有变故发生,而且知道,变故一定仍然是由那个飞行物体造成的,所以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在雪坑下面隐隐有光华闪动,那是一种血般红的红光。

冰雪层并不透明,可是那种红光,一定十分强烈,竟然能透过冰雪层透上来,再过了一分钟,一声轰然巨响过后,大蓬碎冰组成的喷泉,直喷高了至少有一百公尺,冰雪层下的那股红光,也随之冲霄而上,映得喷起来的那些冰块,霞光滟潋。虽然大体上是淡红色,但是冰块上却又有各色的折射反光,冲向高空之后,再散落下来,恰如自天上堕下了无数晶莹夺目,光华闪耀的宝石一样,好看之极。

罗开看得神为之夺,目为之眩,一时之间,只顾看冰泉上喷的奇景,并未曾留意冰雪层上的变化,等到喷上来的冰块,纷纷堕下,他才看到,那股冲上来的红光,冲出冰雪层,并不是大多,大约只有一公尺上下。看来是虚的,却又和实质一样。

看来,它是从冰雪层相当深处冲上来的,形成一个直径约有两公尺的圆管,圆管的口子,伸缩不定,像是火焰一样。

向下看去,只见一片通红,也不知道这根红色的“管子”通向何处。

这时,冰泉虽已落尽,但是红光和月色互相辉映,把整个山谷,映得瑰丽无比,罗开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变。他盯着那股红光形成的“管子”,刹那之间,感到自己若是不顾一切,向那“管子”中跃下去,就可以到达那个陷在冰雪层中的飞行体!

他一想起了这一点,心头乱跳起来!

他甚至不能肯定,这是自己的假设,还是又有什么讯号影响了他脑部的活动,告诉了他这一点!

这实在是一个大胆之极的想法,如果他照着自己的想法去做,会产生什么后果,根本无从推测!

要推测做了一件事,会有什么后果,至少应该知道去做的是什么事,而罗开至今为止,根本只是见了一个又一个怪异莫名的现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也不知道!

可是,他想要那样去做的冲动,却愈来愈是强烈!而且,随着他愿望愈来愈强,自冰雪层下,冲破了亿万年以来紧积而成的冰雪层,直冒出来的红光,却愈来愈是黯淡,看起来,大有不堪持续的模样!

罗开陡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那股红光可能会熄灭,冰雪层垂垂合拢,那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一想到这一点,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长啸声,那一下啸声,清越之极,激得四下山峰,都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回声来。

啸声未毕,他已经小心地自岩石上,向下落去,套上了小型的滑雪鞋,移动着,接近那个红色的“光筒”,在到了“光筒”的近前时,他向下看去,只见一直通向下,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洞。

那种红色的光芒,看来像是火焰,但是就算接近,也一点不觉得有什么热力,更难以明白它何以有能力可以冲破那么厚、那么坚硬的冰雪层!

罗开没有再考虑,一提气,一耸身,向着那个“光筒”之中直跳了下去。

这时候,他的行动,简直不能算是自己在作主的,就像是置身于一场幻梦之中一样!

隶属于华沙公约组织,实际上是苏联国家安全局的高级情报官卡娅上校,在两个助手的陪同下,以最快的时间,自苏联在中亚细亚的一个太空探索基地,到达了印度北部,属于印度国际部的一个大型雷达探测站之中。

这时,离开令人震惊的一次奇异之极的,经由各地雷达探测站探测到的怪象的发生,还只有十小时。

印度虽然自称不结盟国家,但是在军事上和苏联合作,已是公开的秘密,位于印度北部,建于高山上的那座大型雷达探测站,是极度机密的军事秘密,完全在苏联的协助下建成,具有战略上和情报搜集上的重大责任,一切设备,极其先进,能够跟踪在地球上空飞行的每一个人造卫星,和对任何核子试爆,作出高灵敏度的反应,这样的探测站,设立在印北接近中国新疆的山上,自然是大有深意的。

而令得苏联最高当局都为之震动的那次雷达探测的记录,极其惊人。

凌晨时分,最紧急的电话,把正在沉睡中的苏共第一书记叫醒,由国防委员会最高负责人以急促的声音作报告:“书记阁下,速度极高的飞行物体,正自东北方向,袭击我国领土,来历不明,估计会飞向我国土库曼共和国第一书记抹了一下汗咕噜了一句他不常说的粗话,他的头脑十分清醒,立时喝问:“从东北方向飞来?会飞向土库曼?电脑有了什么毛病?它是经过西伯利亚飞来的?为什么早没有发现?”

国防委员会负责人有点气急败坏:“据报告,它是突然出现的,最初出现在阿塞拜疆上空,三分钟之后到了土库曼上空——”第一书记沉声:“作黄色讯号全面戒备,全国性戒备第三级!”

国防委员会负责人答应着,第一书记在电话中可以听到他在转达命令,然后又是报告:“最新的报告是,飞行体转了方向,飞向中国和印度的交界处,越过了我国领空——”第一书记松了一口气:“密切注意,仍然进行黄色戒备。”

在这同时,至少有六个以上的国家首脑和国防部的负责人,都在抹着汗,他们接到的报告全是一样的:速度极高的飞行体突然出现,目标不明,推测可能是远程导弹,全然无法估计攻击力和杀伤力!

等到印度国防部得到了报告,总理手忙脚乱,打电话向苏联总理求救时,他在电话中听到了苏联总理打呵欠的声音和懒洋洋的回答:“镇定一些,总理阁下,飞行体飞向喜马拉雅山区,那里荒无人烟,不会引起贵国的任何不便吧!”

印度总理欺负苏联人不懂印度土语,用十分愉快的声调骂了一句粗话,使苏联总理听起来,像是对方正在感谢他一样,于是,“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之下”,结束了这次通话。

那飞行物体消失在喜马拉雅山地区,最后探测到它行踪的,是那个印北山区的秘密探测站。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国际间展开了罕见的、繁忙的,几乎是高峰级的接触和联络,互相交换得到的情报,都一致否认这个飞行物体属于本国所有,也一致认为,不必为这个飞行体发布消息,因为它看来已消失在喜马拉雅山之中了!

各国情报人员之间,自然也在私下交换意见,黛娜和卡娅通了电话,卡娅没有说自己奉命到最后探测到的雷达站去,只是说:“有进一步的消息,一定奉告。”然后,她加了一句:“有没有见到鹰,最近?”

黛娜的声音有点幽怨:“没有,鹰像是消失了一样,在高达那里,也追不出他的消息来!”

卡娅也幽幽地叹了一声。

印北探测站可以利用性能极佳的特种直升机到达,当然必须天气许可——大自然的威力,实在使人类难以对抗。等卡娅走进探测站之际,受到了热烈和尊重的欢迎,她和两个助手被迎进了主要的探测装置之前,听取解释:“早上六时二十分,飞行体肉眼可见,在极高的速度中,有耀目的红光,而且不断改变方向,最后,在珠乌峰的一个山谷中消失,所有电脑的分析,无法解释出飞行体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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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东西阵营紧急命令

卡娅的身型虽然娇小,可是上校的制服,却衬得她英姿飒爽,尤其她在情报工作中,可说威名远播,所以绝没有人敢轻视怠慢她。她一面听着报告,一面看着记录下来的雷达跟踪过程,飞快地看着电脑作出的各种数据,令她感到疑惑的太多了。

例如那飞行体的速度,几乎是音速的二十倍,发出的光亮,亮度达到高温三千度时的相应程度,可是温度却又接近零度,那种肉眼可以看得到的光芒,据说是鲜红色的,竟然是冷光。光谱分析证明红光中有铁元素的存在。

卡娅的工作态度十分认真,她为了要知道飞行体是什么时候进入雷达探测范围的,就一直翻查着以前的资料,终于看到了,在将近二十小时之前,另有一个小型的飞行体,在雷达探测网的边缘出现过。

卡娅皱着眉问:“那是什么?”

她得到的回答是:“一架小型飞机,自尼泊尔的加德满都起飞,没有目的地,在珠乌峰上盘旋了几圈,又飞回加德满都。”

卡娅一面听着解释,一面观看着雷达探测的记录,问:“常有这种情形?”

负责人摇头:“极少!”

卡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皱着眉:“你们一点也没有调查这架飞机的来龙去脉和这次神秘飞行的目的?这真是情报人员的耻辱!”

印度人不少都身型高大,可是这时,在身型娇小的卡娅的苛责之下,人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卡妮转身向两个助手吩咐了几句,两个助手立时走了开去。

半小时之后,卡娅接到了他两个助手的报告,报告使她惊讶莫名!

报告是通过了印度和尼泊尔的各个情报网迅速运作而得出来的,调查所得:性能绝佳的小型喷射机,属于一家法国资本的跨国国际性财团所有,这个财团的名称是“宝赫集团”——“BFH”。

一看开头,卡娅就任了一怔,因为稍有经验的情报人员,或是出道超过了三年的冒险生涯者,都应该知道,这个“宝赫集团”,是由浪子高达全权控制的,“BFH”是高达的口头禅:“生来是为了快乐”的英文单字的首个字母。

浪子高达!

这很有点出乎卡娅的意料之外,接着再看下去,她更加讶异。

调查人员的报告说,登机的一共只有两个人,一个高大英俊,怀疑是浪子高达,另一人身分不明,睑部线条严峻如石像,携有高空降落设备,看来像是高山研究专家,但不能确定,卡娅看到这里,要深深吸一口气,才能令自己的心跳不那么剧烈,但还是没有太大的用处,这时,如果有人用耳朵紧贴着她饱满柔滑的胸脯,一定可以听到她的心跳声,简直就像是急骤的雷鼓声一样!

什么“高山研究专家”!报告虽然语焉不详,但卡娅一看之下,就绝对可以肯定那是鹰,亚洲之鹰,罗开!

她在心中常把罗开叫成“我的鹰”,虽然她十分明白,罗开不是她的鹰,但是尽管情报生涯如此惊涛骇浪,当午夜梦迥,或是环境许她静一静的时候,她仍然是一个需要异性感情慰藉的女人!在那时候,她就会在心中低呼:“我的鹰!”

可是,罗开到珠乌峰去干什么呢?

(卡娅的想象力再丰富,也决计想不到,罗开到珠乌峰去的目的,只是为了观察哈雷彗星,用他独有的方式观察哈雷彗星!)卡娅所想到的是:会不会罗开早知道会有一个神秘的飞行体出现?

这神秘飞行体的出现,如今肯定已引起了世界各国的注意,一场难以想象的争夺战的序幕已经打开,而罗开竟然能先一步到达了飞行体要降落的所在,神通真是广大之至了!

卡娅心念电转,把报告看了几遍,才抬起头来,她两个助手在她面前笔直站着,其中一个手上所提的手提箱中,忽然传出一阵滋滋的声响来,那助手忙把手提箱送到了卡娅的面前。

卡娅熟练地按动手提箱上的密码,打开箱盖,小小的一只手提箱中,有着许多复杂的装置,包括了一具微型电脑在内。

卡娅取起了小型的无线电话,她听到了来自上级的指令:“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已决定彻查异种飞行物体真相,我方必须赶在前面,速往飞行体降落地点调查。”

卡娅吸了一口气:“调查是公开还是秘密进行?”

由于卡哑在事先的调查报告之中,知道亚洲之鹰罗开就在珠乌峰附近,她去,自然可能遇上。单就调查工作而言,她希望多点人参加,以利工作进行。但是当她想到可以和罗开见面时,她又宁愿一个人去了,所以她才十分技巧地这样请示上级。

她得到的回答是:“由你自行决定。”

卡娅答应了一声,把无线电话放加了原来的位置,合上了箱盖,向两个助手,发出了一连串的命令。

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前去,因为如果能在那里见到罗开的话,取得罗开的帮助,比一百个熟练的情报人员更有用。而且,当她想到,自己的身躯,可以像小猫一样,卷缩偎依在罗开强壮的臂怀中时,她忍不住全身发热,感到了难以形容的口渴!

当然,她不会在她的助手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正常的情形来。她下达的命令,包括了令他们尽快地去准备实用简便的,能在冰天雪地,崇山峻岭之中探索有帮助的一切。(说起来只是一句,实际上要准备的东西极多!)而她离开了探测站,进入了她驾来的直升机机舱之中,那是一架设备先进之极,甚至能在极恶劣的气候之下飞行的直升机,其中的电脑设备,更是齐全。

卡娅在进入了主舱之后,很快就知道,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派出的探索小组,以黛娜上校为首。

卡娅咬了咬下唇,她和黛娜之间,并不存在着妒嫉,甚至,她们互相都以同是亚洲之鹰罗开的亲密女友为荣,虽然她们的身分,隶属于东西方敌对的阵营,可是她们却又不约而同地参加过“蜂后王国”。解体之后,她们仍然有着联络,卡娅很高兴黛娜能和她进行同一目标的活动。

这一次,卡娅可以肯定的是,她会赶在黛娜的前头,而且,西方国家在喜马拉雅山区附近,没有什么可以利用,失去了许多方便。

准备工作全力进行,也花了二十四小时,卡娅十分认真地检查着每一件装备,任何装备的适合与否,都可以关系到使用者的生命存亡!

然后,她又详细研究着地图,这一带的地图,本来是一片空白,但是自从红外线高空摄影的技术突飞猛进之后,通过人造卫星来摄影,已经可以绘制出十分详细的地图来,不但大小冰川一目了然,连气候变化,也约略有规律可循,甚至积雪层的厚度,也可以测得出来,一切资料,自然都被输入电脑。

然后,一切准备就绪,卡娅独自操纵着那架性能卓越,全世界唯一的,被列入苏联国防最高机密之一的,被誉为“万能”的直升机,离开了雷达探测站,向着珠乌峰所在的方向进发。

当直升机升到了适当的高度,看出去全是白雪皑皑的山峰时,身上负有重要任务的卡娅上校,想的并不是她的任务,而是在想着,能够和罗开相拥着,在这样无边无涯的积雪上翻滚,那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享受?

她只觉得自己的双颊,火辣辣地发起烧来。

黛娜在出发之前,也知道卡娅接受了和她同样的任务,并且赶在她之前出发了,所以她并不着急,反正已经迟了,不如多花一点时间,准备得充分一些。

神秘飞行物体出现的例子太多,外星人在地球上出现,对她来说,也不再是什么新闻,引不起什么新的刺激,反倒是喜马拉雅山区,使她有了联想。她轻咬着下唇,身体内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令得她想狠狠地扭动自己的身子。

她叹了一声,虽然好几次不愿承认了,可是毕竟还是承认了:她想起了亚洲之鹰罗开!罗开是在喜马拉雅山山区长大的,如果能和他一起去进行这次探索任务的话……黛娜一想到这里,狠狠地皱了一下下后,用力站了起来,她身型高佻,玉腿修长,这时紧并着双腿站立着,呼吸急促,胸脯起伏,姿态十分撩人。

但是她正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中,并没有什么人欣赏她。美女没有欣赏者,应该是世上最寂寞的事情之一了吧!

她通过复杂的程序和高达联络,她知道,当自己也不知道罗开下落的时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那个人就是高达。

足足两小时之后,她才听到高达听来永远像是十分愉快的声音:“嗨!烈性炸药,什么时候爆炸?”

“烈性爆药”是黛娜的外号,她闷哼了一声,直截了当:“告诉我,鹰在哪里?”

高达笑了一下:“对不起,我受他所托,十天之内,绝不能透露他的行踪。”

“现在是第几天了?”

“才第三天!”

黛娜又闷哼了一声:“你在斯里兰卡?在那里干什么?”

高达“哈哈”大笑:“我有义务向你报告么?也好,我告诉你我在干什么,向你交换一些情报。”

黛娜立时警觉起来:“哪一方面的情报?”

高达却沉默了一会,没有立时出声。

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到高达懒洋洋的声音:“我接到的报告是,几个强国,都为了一个不明飞行物体,而十分紧张。”

黛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高达笑了起来:“来自外星的飞行体,早已不是新闻了,为什么紧张?”

黛娜的回答不着边际:“紧张总有紧张的理由。”

她听出高达的声音,有故作不关切的紧张,她心中也在问:高达紧张是为了什么?

高达又问:“听说,飞行物体降落在喜马拉雅山的珠乌峰附近?”

黛娜纵声笑了起来:“那又怎么样?珠乌峰上有你心爱的美人,你怕外星人将她掳了去?”

高达居然没有反驳,反倒出奇地静默了一阵,才道:“你猜对了一半!”

高达的这种态度,更令得黛娜大是讶异,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对付才好,她自然不知道,高达是为罗开在担心,才和她联络的。

高达有他个人的情报网,这个情报网的工作效率,当然及不上由国家力量主持的那些,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在过去几十个小时之内,震动了世界各国的大事,有关那不明飞行物体的消息,他也知道了。本来,他绝不会去关心这种新闻。

可是,不明飞行物体最后在珠乌峰附近消失,而他的好友罗开,恰好在珠乌峰上,那就大不相同了!对使他关心罗开的处境,他可以设想,要是罗开见到了那个不明飞行物体,一定会有很多事发生!

(高达的设想是对的,的确已经发生了很多事!)(使高达有这种想法,一来是由于高达和罗开之间的友谊,二来是高达敏锐的感觉,一个有敏锐感觉和联想力的人,可以在一桩小事上,设想出许多事情来。)就在这时候,助手推门进来,把最新得到的情报,放在黛娜的面前,那是和高达曾驾驶一架小型飞机,和一个“身分不明的人”曾在珠乌峰上空盘旋的报告。

黛娜闷哼了一声,她知道,由于事情发生的地点是在苏联的势力范围之内,卡娅一定比她更早得到了这个情报,而高达却还在向她隐瞒!

作为一个女性,黛娜在那一刹间,几乎有不可抑制的恼怒,但作为一个情报工作者,她却也有常人所不能的克制力。

她冷冷地道:“你和鹰,是为了早知有不明飞行体出现,才到珠乌峰去的?”

当高达听到黛娜这一句话的时候,他正在斯里兰卡的一处海滩上,一个由天然棕榈树搭成的棚子中,几个身上只围着土布的南亚美女,正在他身边,有节奏地摇动着由椰叶编成的扇子,一个女郎手中拿着无线电话,把她丰满柔软的身子,半伏在高达的肩上,使高达可以腾出双手来而舒服地通话——高达空出来的双手,其实并没有闲着,他双手在另两个女郎棕色细腻的肌肤上游动,使那两个女郎的眼睛之中,现出一片水汪汪的热情。

高达怔了一怔,才道:“情报工作的效率好像愈来愈高了!”

黛娜冷笑了几下,事实上,她知道自己得到这个消息,已经算是落后的了,所以一时之间她吃不准高达是在赞扬还是在讽刺。高达又道:“鹰的确是为了一个飞行体而去的,但不是你们在追寻那一个——”他讲到这里,陡然住了口。

黛娜可以听到高达的声音,但是无法知道高达在说话时发生了什么事。

她等了十米秒,仍然没有听到高达的声音,可是电话又显然没有挂断,她在思索是不是要发问时,她的办公室门给推开,她的上司,外号“水银”将军的,皱着眉,脚步沉重地走了进来。

黛娜在这时,听到电话中,传来高达发出了一下长长的惊叹声,她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水银将军则已向她做了一个十分坚决的手势,示意她结束谈话,黛娜只好放下了电话。

水银将军开门见山:“上头决定,要把那不明飞行体弄到手来!”

黛娜张大了口,惊讶得几乎不知如何提抗议才好,水银将军苦笑着,挥着手:“原因是,探测到飞行体的速度和它产生的光芒的结果,估计这个飞行体,可能携有地球人连想也不敢想的科学设备。”

黛娜这才缓过气来:“可是,它堕毁在喜马拉雅山之中,早已成了碎片!”

将军又用力挥了一下手:“问题就是在这里,它降落的地点,是山中的一个雪谷,这类雪谷,有着极深的积雪,估计积雪可以使下堕的力量得到缓冲,整个飞行体,就可能保持完整!”

黛娜抬头向天,发出了两下夸张的笑声。

将军笑得有点无可奈何:“其实,真正的问题,是在于我们已确知华沙集团想得到它!”

黛娜沉下了脸,东西方之间的战争,其实一直未曾停息过,只不过争战的形式和地点,千变万化而已;这时,她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一项地球上根本没有的新科技,如果落入敌对阵营手中,几乎可以发生任何结果!

而且,结果可大可小,小的可小到使对方得到一条如何自青草中提出糖分来的配方;大,也可以大到使对方有控制全人类的能力!

那飞行体上有什么东西,全然没有人知道。可是争战的原则,就是那样!若是对方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先抢到手!若抢不到手,至少,也要使对方得不到!

这个原则,是自有敌对的双方,自有战争以来,万古不变的原则。

所以黛娜立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她仍然忍不住用讥嘲的口吻道:“这个任务,应该交给‘超人’去执行,只有他才能穿透几百公尺的冰雪层,然后双手托着那艘飞船冲上来!”

将军伸手在脸上抚摸了一下,他的声音之中透着疲倦:“并不幽默,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分配由你担任这个任务,你就得尽力执行!”

黛娜苦笑了一下:“和我一样,要执行这个任务的有多少人?”

将军的声音更缓慢:“不知道。至少,有接近十个国家的情报人员吧?谁知道还有多少冒险家,想在其间捞油水的?”

黛娜喃喃地说了一句:“可以预计的是,到喜马拉雅山参加登山运动的人,会大大增加。”

将军清了清喉咙:“那是毫无影响的事——命令立即执行,据知,华沙集团的一架直升机,已经飞到出事的地点上空了!”

黛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立即想到了卡娅。这令得她的好胜心陡然增强,不单是为了她的任务,也为了她自己。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挺直了身子,向将军行了一个军礼,表示毫无条件地接受了任务!黛娜在接受了任务之后,第一步要做的,自然是尽快赶到那个山谷去!

她立时查阅电脑资料,知道那个山谷,在最详细的地图上,也没有名称,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有这样一个山谷存在。

本来,几乎是绝不为人注意的一个山谷,这时,却成了全世界瞩目的中心!连水银将军这样,掌握了世界情报中心活动的人物,也不能确知究竟有多少人,正在赶赴那个山谷!

令得高达忽然停止了和黛娜的通话原因,黛娜是再也想不出来的,连高达也感到极大的意外,不然,他也不会中止通话了。

为了避免受干扰,高达雇用了两个大汉作为保镖,那是一对双生子,身高超过两公尺,魁伟无比的当地人,曾受过严格的技击训练,大约是由于一直沉迷在肉搏打斗之中,所以智力并不十分发达,可是对雇主的忠心,却不容怀疑。

高达所在的那个小岛,是斯里兰卡南端的许多小岛中的一个。如果说锡兰岛是印度洋上的一颗大珍珠,那么,许许多多这样的小岛,就是散落在大海上的小珍珠。

这种小岛,多半由珊瑚礁组成,海水在岛旁,呈现一种悦目迷人的粉蓝色,轻柔得叫人无法相信那是大海的一部分。

有的小岛,全然是私人的势力范围,高达这时所在的那个,就是一个印度王子的,那位印度王子是高达的组织的人,所以高达可以到这个岛来享乐。

岛上的守卫并不算是严密,但是寻常人要到岛上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可是这时,显然有陌生人来到岛上来,而且,陌生人的来意,一看就知道,决计不是什么善意的拜访。

因为,决不会有善意拜访者,手中会拿着那样的武器,而且,武器的发射口,是对准了主人的!

本来,若是有两个景象一起在高达面前出现,而其中之一是美女的话,那么,高达以他浪子的习性,视线一定先落在美女的身上。可是这次,他居然先看了看那武器,然后,才去看手持那武器的美女。

是的,在他面前突然出现的,是一个手持武器的美女,然后,才是那一对双生子,正发出极可怕的吼叫声,奋足狂奔而来。高达在这时,发出了一下赞叹声,不知道是为那美女所发,还是为美女手中的武器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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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令高达迷惑的美女

高达是一个过惯冒险生活的人,自然而言,也是各类武器的专家,小到什么毒蜂尾上的针能最快令人死亡,大到了超过一千米加吨的超级氢弹,都有一定的认识。而且,他有一批专门助手,替他搜集最新的武器资料。

他最近获得的资料是,有“最佳手提武器”之称的一种武器,已经由某国试制成功。这种武器的性能之佳,简直叫看了资料的人,有心痒难熬的感觉。

自然,武器的目的是杀人,所以,最佳武器,或是性能最佳的手提武器等等的名称,无非只说明一个问题:这个武器有着最高的杀伤和破坏的功能而已。

高达曾详细地研究了这种武器的资料,资料中也有这种武器的照片,高达已经下决心,一定要弄一枝来,突然之间,看到了形状奇特,除了就是这种武器之外,不可能再是别的东西出现在眼前,自然首先吸引了他的眼光,连手持那武器的美女,也只好轮到第二了!

这时,那美女已经踏进了棚子,手中的武器发射口对准了他,手指按在一个鲜红色的按钮上!

高达如果不是事先研究过资料的话,可能根本不知道那美女手中所持的那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那武器的形状是有点怪,看来,像是一只方方整整的扁平形状的方盒子,只有普通公事包的一半大。在它的一边,有一排六个颜色的按钮,在前方,有一个粗大得不是很相称的发射管。

高达既然看过资料,自然知道,那看来有着动人的瓜子脸,甚至给人以楚楚可怜感的一双大眼睛,身形纤细得有点弱不禁风样子的东方美女(他不敢肯定她是不是中国人),那青葱般的手指,修整得整齐之极的指甲,只要在那鲜红的按钮上轻轻一按的话……(请原谅,高达在迅速转念的时候,的确是在那女郎的脸、眼、手上加上了那些形容词的,别忘记,他是高达,浪子高达!)(而且,由于接下来突然发生了变故,要不然,他加在那女郎身上的形容词,必然还要多上十倍百倍!)(不过不要紧,那女郎既然出现了,总有机会给在她身上加上形容词的。)高达的视线,先是落在那武器上,再是落在那持武器的女郎身上,接下来,那一双大汉的吼叫声,使他略抬头,看到那两个大汉飞奔而来,他们自小就不穿鞋子的厚脚板,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看那一双大汉的神情,显然是极其愤怒,而且,也看得出是冲着那女郎而来的。别看他们的身形大得在两公尺以上,可是行动还是极其快捷,随着他们的怒吼声,一下子就窜进了棚子,来到了那女郎的身后,一起发出了一下巨喝声,真如同半空之中,响起了一下霹雳声一样,震得人耳际嗡嗡直响。

双生子的行动一致,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一对双生子,从小就被人训练一起对付敌人,所以动作格外一致,一起怒吼,一起出手,蒲扇也似的大手掌,一左一右,抓向那女郎的肩头。

那女郎的肩头,是典型的东方美人的肩,有点向下削,看起来有一种水灵的飘逸,那两个大汉伸出来的手,手指看起来,比那女郎的手臂还要粗大——对了,那女郎身上,穿着一袭十分奇特的,贴身的潜水衣,说奇特,是由于它极薄,薄得看来像是那女郎的第二层皮肤一样,所以,看起来,那女郎和裸体,并没有多大的差异,虽然全身有一大半在那深灰色的贴身衣服遮掩之下,但还是可以使人感到她的纤弱。

高达并不是没有怜香惜玉的人,可是这时,他仍然半躺着,一动也不动,也绝没有喝阻那一双大汉之心,相反地,他倒有点为那两个大汉担心!

一来,他知道,那女郎能够闯上岛来,就必非等闲人物;二来,她手中的武器,连高达也才知道有它的存在,这更证明她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三来,高达知道她手中这种武器的威力,刚才他只想到一半,就被那两大汉的吼叫声打断了思绪。他知道,那女郎的手指,只要一按下去,自武器的发射口发出的微型子母火箭,就会激射而出,别说只是一个棕叶棚,就算是一座十层高的建筑物,也会在一分钟之内化为乌有!四来,从那两个大汉愤怒、气急的情形来看,显然曾吃了一点亏,自然他们和那个女郎,曾经交过手,反倒是那女郎占了上风。

所以,高达只是保持着微笑,静观其变。

变化来得快绝,也绝对出乎高达意料之外,所以令得高达,陡然发出了一下不可信的呼叫声,一跃而起,挥着手——他必须挥手,因为那一双大汉,正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叫声,向他扑了过来,他必须把他们推开去!

那两个大汉,一冲进棚子,伸手向那女郎的肩头就抓。眼看蒲扇也似的手抓下来,一定可以把那女郎,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起来,不知可以抛出多么远去。可是就在那一刹间,一直在全神贯注看的高达,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女郎的身子,奇迹也似,向上跃起,在感觉上,像是带起了一股劲风一样。

她的动作是如此之快,几乎是像在两个大汉的指缝之中飘逸而出,一下子就到了两个大汉的身后,身子还未曾落地,就看到她修长均匀、美丽莫名的双腿,向上同时踢出,她的脚上,穿着黑色的鞋子,鞋头看来十分尖。

在那一刹间,高达真正呆住了,他并不是为了眼前所发生的事而惊呆——这是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意念,他自然是为了眼前所发生的事而惊呆的,但更多的却是为了眼前景象所发生的联想。那美女手中的武器是最先进的,可以说是人类实用科学的极度尖端的产物。

可是,那美女的身形、动作,她的那双鞋子,却又使人立即联想到了古老的、遥远的,不可捉摸的和神秘的传说。

那种传说,是属于中国武术的传说,高达自己,本身对中国的武术有相当高的造诣,他也知道很多人有极高的中国武术修为,例如亚洲之鹰,源自密宗的武术,就充满了神秘和传奇的意味。

可是,那毕竟和许许多多武侠小说中所描述的中国武术,有程度上的差别,他,或是亚洲之鹰的武术,全是实实在在的,而小说中的武艺,却是经过了夸张的,看来有一种荒诞不可信。

但这时,一看到了那美女的行动,高达在刹那间所感到的,强烈的,犹如闪电劈中了头一样地强烈感到:武侠小说中所写的中国武术,活现在眼前了!或者说,比武侠小说中所写的,更夸张、更接近不可能!

那美女的动作之快,就几乎是接近不可能的!

这真是奇妙之极——极端现代化的武器,加上充满了神秘性,只应该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中国武术!

所以,令得浪子高达这样惯经大风大浪的人,也在那一刹间,不由自主,陡然站了起来!

高达才一站起,那女郎双脚踹出,动作之快,当真如同电光石火一般!

(“电光石火”是在武侠小说中常见的形容词,形容其快的程度,本属陈腔,可是高达在这时,想到的就是这一句形容词。可知一句形容词,若能长久以来被不断使用,必有其文学上的一定价值在。)高达甚至没有看清楚,美女的双足踹出,尖利的鞋尖,踢中了那两个巨人的什么地方。只是根据他的经验和武学上的认识,估计多半是踢中了那两个大汉脑后的“玉枕穴”,或者是颈后的“灵柩穴”,那全是人体上的脆弱所在——中国武术对人体的结构有极深刻的了解,攻击的目标,都是人体脆弱的所在。

所以,那两个身形高大魁伟的大汉,在看来弱不禁风,身子跃在半空,看来如同一头燕子一样那么轻巧的美女的攻击之下,发出又惊又怒的吼叫声,身不由自主,向前直仆跌出去,一直到了高达的身前,还无法收住势子!

高达虽然惊诧无比,可是应变也极快,他双掌一翻,手掌已接向那两个大汉的腰腹之间,同时,身子一转,就着两个大汉撞过来的势子,把力度卸去,当他又面对那美女站定之际,看到已落下地来的美女,扬了扬眉,略有讶异的神情。她手中的新武器,仍然对准了高达。

而那两个大汉,在又踉跄跌出了几步之后,才算是勉强站定,吼叫着,又得向前扑过来,高达扬起手来,喝:“站住,别再做傻事了!”

那两个大汉虽然心中万分不愿,可是还是站定了身子,发出了一阵闷吼声。

高达向那美女笑了一下,刚才一切惊涛骇浪,突如其来的变化,并没有使他惊惶失措——虽然他的内心充满了疑惑,可是表面上看来,他仍然是风流潇洒,风度十足的浪子。

他伸手向那美女手中的武器指了一下:“以你的身手而论,宝贝,大可不必任何武器了!”

女郎的脸一沉:“别随便叫我宝贝!”

高达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随便,小姐,既然来了,请坐!”

那女郎向前走来,又走进了棚子,在一张藤椅上,坐了下来,扬着眉,杏眼圆睁,望定了高达。

高达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中起了一种相当奇异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位美女,不像是现代的人。

这是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高达想到了四千年前来到地球的外星美女燕艳,眼前这个美女,看来就像是来自四百年前的中国,是一个身怀绝艺的侠女!可是她手中,却又有最新的武器!

这真令高达感到了迷惑——这或许是高达,这个浪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异性前,感到了迷惑!

高达那种迷惑的心意,一定表现在他的神情上,所以当他问了一句听来莫名其妙的话的时候,那女郎居然收起了俏脸上的冰霜,而展颜笑了起来。

高达问的是:“小姐,请问你是从什么时候来的?”

女郎略扬了扬眉,现出了一个十分妩媚的笑容,她的声音在消除了恼怒的冰冷之后,十分动听:“你还是问我为什么来的好,因为我和你是同时代的人,并不存在时间上的差异!”

高达的心中仍然有点疑惑,但是他一向不是很违扭美女的意思——这是作为一个浪子的基本条件——所以他就顺从地问:“小姐你是为什么来的?”

那女郎又笑了一笑:“为你而来的!”

高达摊了摊手,作了一个感到十分荣幸的神情,问:“接下来,我又该问什么?”

那女郎抿着嘴,忍住了笑,她那种神情,显得她有几分稚气,看来也格外动人,不过高达自然不会放松警戒,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郎,可能比自己以前遇到过的任何女性更厉害,更难应付!

那不但是因为她的手中有着威力强大无比的新型武器,也由于她有如此卓绝的武术身手,这种身手,只应存在于传说之中,高达从来也不知道在现实生活之中,真有这种身怀绝技的人!

所以,高达在表面上看来,神态十分轻松,但心中却相当紧张,甚至他感到自己的鼻尖,隐隐有汗珠渗出来。

这时,棕棚中看起来像是相当平静,那一双大汉,睁着眼挺立着,一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几个美女仍然缓缓地摇动着扇子。

高达举起了一杯酒来,向那女郎望去,那女郎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又轻咬了一下口唇,才道:“我来,是想请你做一件事。”

高达一听,立时“呵呵”笑了起来,他倒不是造作,而是感到真正的好笑,一面笑,一面道:“小姐,不管是什么事,你大可以自己去做,我虽然一向自负,但绝不认为有什么事,你做不到,我却可以做到的。”

高达的话,虽然听来把对方的能力抬得很高,但是也真是他心中的想法,所以语气听来十分真挚,令得那女郎现出相当高兴的神情来,神态更见娇媚,轻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夸奖,事实是,这件事,我一个人无法完成,你一个人,也无法完成。”

高达听得大是感兴趣,他甚至于兴奋得像是面对了一大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搓着手,砸着舌,发出了一下欢呼声:“这样说,这件事,是需要我和你合作的了?”

他在这样说了之后,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就用力一挥手,大声道:“好,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答应了!”

那女郎像是绝未料到事情会那么快就有结果,她倒有点不知所措的神情,看了看手中的武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把武器挂向腰际——这时,高达才进一步注意到,在奇特的紧身衣之下,她的腰肢,竟然是如此纤细和柔软,那令得高达这个浪子,在一看之下,不由自主,暗中吞咽了一下口水,无可避免地,有了许多非分的联想,脸上的神情,自然也不免有点占里古怪。

那女郎的身子略为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想逃避高达那种异样的眼光的逼视,但是她随即知道那是没有用的,所以索性不再动,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她一吸气之际,她的胸脯,自然而然,向上挺了一下,她并没有太丰满的胸脯,然而和她纤细的身形正相配,却是恰到好处,惹人怜爱的隆起。

而且这时,她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心理上的感觉,无可掩饰地反应在生理的变化上,以至双乳的乳尖。看来显得十分坚挺突出,令得高达更有异样的神情。

然而,女郎的声音却是冰冷的:“高先生,你还不知道要做什么事!”

高达的声音听来像是梦呓:“只要是和你合作,不论做什么事都可以!”

那女郎道:“那太好了,你先要进入一个火山口,那火山下面的温度,不会超过摄氏两千度——”高达的目光,在那女郎的身上各处游移,他的联想,使他的思绪沉浸在一种迷醉的境地之中,他只是听到那女郎在说着,而没有去想一想话中的含意,就糊里糊涂地点着头:“好——”他一个“好”字才出口,才陡然怔了一怔,刹那之间,思绪从幻想之中,回到了现实来,如梦乍醒地望着对方,接触到了那女郎明澄如秋水一般的眼睛,他想再说什么时,那女郎已经道:“高先生真是太豪爽了,算我没有找错人。当然,高先生所作的任何冒险,都会有极合理的代价,愿我们合作愉快!”

她一面说,一面向高达伸出手来。

高达在走过神来之后,本来是想急急分辩几句,最好能趁机收回刚刚的承诺,因为进入一个温度高到摄氏二干度的火山口底部去,那不单是冒险那么简单,简直和找死差不多了!以高达的聪明伶俐,他刚才在意乱情迷的幻想中,虽然糊里糊涂答应了下来,但是要推翻承诺,改口反悔,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那女郎却像是早已算准了高达会反悔一样,不但用言语把高达的承诺逼得更实在,而且,她更深深明白自己的吸引力和高达的心理,知道自己向高达伸出手去,高达必然会忍不住来握她的手!

事情正如她所料的那样!

高达已经感到,在她的那一番话之后,自己要推翻承诺,已经相当困难了,若是再和她一握手,“愿合作愉快”的话,再要改口,那就是不要脸的无耻行径了,那是高达绝不屑为的!

所以,高达在心中叫了起来:“别和她握手!”

可是,当他的视线看到那女郎伸出来的小手时,看到那纤细、莹白、柔软、水灵、美丽秀媚得难以形容的小手的时候,他心中暗叹了一声:这样动人的手,先握了再说吧!管它火山口下面的温度是两千度还是三千度!

高达是一个典型的浪子,只有典型的浪子,才会在面对异性时,有这种不顾一切的浪漫情怀。浪子最能博取异性的欢心,原因也在这里,因为浪子绝不多去考虑什么,当他有机会可以亲近一个异性的时候,他一定舍弃一切先去亲近那异性!

所以,高达几乎看来没有任何犹豫,立时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女郎的小手。他把那女郎的手,整个包在他自己的手心中,直视着对方。

那女郎陡然震动了一下,随着一下震动之后,还有若干余震,身子像是在微微发颤,可那是看不出来的,只能凭极其敏锐的感觉才能感得到。

可以看到的是她下垂的眼睑,掩盖着的长睫毛,的确在抖动。

高达并没有任何越轨的行动,只是握着那女郎的手,甚至不是用力的,可是他的体温,却也毫无疑问,透过了手心的相贴,而传到了对方的体内,就像他感到了自那女郎的手心之中,传过来的那股异样的温香之感一样。

时间在那一刹间,仿佛已经停顿了!

但当然,不会太久,只是比一般普通的握手的时间,略长了一些,那女郎的手轻轻往回缩了一缩。高达全然可以再握紧些,不松开她。可是高达并没有那么做,他立时松开了手指。

反倒是那女郎感到有点意外,迟疑了一下,才又显得有点太着急一样,缩回手去,而她心中,又显然感到自己的行动有点失措,所以,双颊之上,自然而然,泛起了两团浅浅的红晕。

这一切,自然全看在高达的眼中,然而他却又极其自然地装出全然未曾觉察的样子来。那女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常态,向高达望了一眼,她的眼珠,如同黑水晶的一样深邃。

高达忽然无缘无故地叹了一气:“本来想说几句称赞你美丽的话,可是说不出口,又怕说出来,由于是我说的,你不相信。”

那女郎笑得十分甜:“不必了,高先生,你不想知道细节?”

高达摊了摊手:“你是潜水上来的?我不认为这样紧身的潜水衣——这是中国古代的传统潜水衣着,是不是?它的名字,应该是‘水靠’?这是什么材料?传说中有‘鱼皮水靠’,可是我不相信这是鱼皮制造的。”

那女郎又现出几分诧异的神情来,同时,又在高达的逼视下,感到有点不安。

高达继续说着:“那不会太舒服吧,不论事情多么急,反正我已经答应了,何不先去换一下衣服,再来详谈?”

那女郎像是接受挑战一样,昂首挺胸:“好!”

高达笑了一下,轻轻击了一下掌,两个美丽的南亚女郎,立时来到了他的身前,高达吩咐:“带这位小姐去换衣服!”’那两个美女答应了一声,向那女郎走去,高达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女郎昂然走出了棚子。就在这时,早已踅进了棚子来的一个高达的手下,来到了高达的身前,低声道:“首领,有一艘小潜艇,在岛的南端,来人是从那小潜艇来的。高达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大口吞咽着冰凉的椰汁酒,他需要清凉,需要镇定。直到现在为止,他对那女郎的一切,一无所知,可是他却已经无可反悔地答应了对方,要去进行迹近自杀的冒险!他甚至不由自主,用力摇着头,自己问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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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只不过是第八选择

高达当然不会对那女郎入迷的!

就算是,高达也决计不会承认。他是浪子,浪子的根本条件,是不会对任何异性着迷。虽然在不久以前,高达有一个并不很光彩的记录,他竟然和峰后王国的首脑——蜂后,堕入了爱河。可是他十分幸运,他脑中有关和蜂后恋爱的记忆,被分离出来,输入了他的复制人的脑中,那才使得他回复了浪子不羁的身分,在有了这样的经验之后,他自然不会再蹈覆辙了。

虽然那女郎是如此特别,特别到了任凭高达运用他的想象力来随意塑造都塑造不出的地步,可是高达还是无法承认自己会对她着迷,他把自己贸然答应了对方,当作是一种浪子的必然行为!

高达开始迅速地转念,若是能在对方再度出现之前,弄清楚她的来历,那自然是再好也没有,可是他几个手下的报告,提供他的消息都只是那女郎突然自海水中冒出来,一直向岸上走来,用像是巫术一样的不可思议的手法,击退了阻拦她,要向她盘问的人,包括那一双巨人在内,直闯到高达的面前。

而在她出现之后,一艘小型的潜艇,在离岛南岸不远处浮上水面,显然是志在示威,作那个女郎的后盾,表示那女郎特殊的地位!

高达迅速地归纳了一下,都无法得出任何结论来。

他只是可以肯定,那女郎有着传说中的,应该是早已不存在的中国武术上的绝学。同时,她又拥有的现代化新武器。而且,她又有着那么动人秀丽的外型。

她是什么人呢?高达实在无法有任何结论。他吸了一口气,略作了一些布置,吩咐所有人都离开棚子,他要和那女郎单独相处。同时,又派了人去接近潜艇,尽量弄清楚对方的来历。

而当那女郎再度出现时,他看来十分轻松自在,那女郎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脱去了身上的“水靠”,如果是的话,那么,在她现在所穿的,宽大的印度式沙笼之内的胴体,就完全是赤裸的了。而沙笼,只是一幅随便披在身上的布,只要轻轻一扯下来的话……看着那女郎俏生生地走进棚子,高达不禁又有点想入非非起来,他可以想象,这个纤细的女郎,要是赤裸裸地,卷缩在他的怀中的话,一定会由于他的强壮和有力的拥抱而发抖!那女郎来到了他的面前,神情是故意的冷漠,高达先开口:“如果我们要合作,我看相互间的距离,应该愈近愈好!”

女郎一扬眉,脸上的神情,显出了她的聪明透剔:“那要看距离的定义是什么?”

高达摊着手:“至少,不要互相戒备!”

女郎笑了一下:“在你那种眼光之下,任何女性都会戒备的!”

高达一抬头:“错了,绝大多数女性会崩溃,只有一小部分女性才戒备!”

那女郎还想说什么,但高达扬手阻止:“不必讨论下去,我是浪子,浪子最大的好处是只懂得尊重女性,给女性快乐,绝不会强逼任何女性做她所不愿的事,这一点,请你放心!”

那女郎低下头来,才抬起头来,柔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对你不够了解,对于你,有太多的传言,高先生!”

高达不在乎地笑了一下,把一杯酒,轻轻地推了过去,那女郎接杯在手,毫不犹豫地浅呷了一口,高达道:“记得我第一句问你的话?”

女郎点头:“是,我会一些中国武术,是从小就学的,我的出生来历,十分奇特,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她一开口就封住了高达询问有关她个人的事,高达只是笑了笑,一点也不在意,正如他刚才所说,浪子是绝不强逼女性做不愿意做的事。

女郎又咬了一下唇:“我的名字是曲如眉。”

那女郎在出现之后,说的一直是十分标准的英语,可是这时,却突然说了一句同样十分标准的中国国语,而且,她的名字,也是典型的中国人的名字。

高达略怔了一怔,作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神情,也用中国国语低声吟了几句:“新月曲如眉,未有团圆意,红豆不堪看,满眼相思泪。”

然后,他顿了一顿:“很美丽动人的名字,是从牛希济的词中来的?”

那女郎——曲如眉又现出了奇讶的神情来,她已经许多次现出这种神情,那自然是高达的行动和话语,真的令她感到惊讶的缘故,她在未见到高达之前,自然绝想不到,像高达这样的浪子,竟然能够随口背诵出牛希济的词!牛希济绝非为人熟知的“热门”词人,不像南唐李后主那样为人所知,要在专门性的人名词典中,才能查出他的名字来!

曲如眉点了点头:“大概是的,其实我也不姓曲,谁知道呢?”

高达沉默了片刻,恰到好处地表示了他对曲如眉语中的怅然,表示有同感。

曲如眉又笑了一下:“我的身分是——”高达陡然扬起手来:“请别说,我不想知道你的身分,原因是,我不认为你有一个美丽和充满诗意的身分。”

曲如眉现出了一个相当难以捉摸的神情来,但是她并没有对高达的话表示什么异议,再接下来,她也没有再提及自己的身分。

她这种态度,使高达感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说错了!但是对方既然绝口不再提及,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曲如眉侧着头,乌亮的头倾向一边,犹如飞瀑流泻一样,给人以极度的灵动波感,她说话的话调不急不徐,听来十分悦耳,似乎不论是什么话,只要是出自她小巧殷红的口唇,听起来就是诗句一样。

她道:“最近发生在……的事,高先生一定是知道的了?”

曲如眉提到的“……”是一个国家的名字,这个国家,最近发生政变,原来的统治者,仓皇出走,这是人人皆知的国际要事。

高达不住地欣赏着曲如眉的身体各处,目光在曲如眉的身上,移来移去,有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当然知道,嗯……谁都知道。”

曲如眉皱了皱眉,高达并没有任何行动,虽然他的眼光给人以极不自在之感,可是似乎也不能单凭他的眼光,就说他有所侵犯,她又道:“这个国家原来的首脑,不管他治理国家的功过如伺,他……对我们有过十分大的恩惠。”

高达欠了欠身子:“你们?包括了你,和另外一些什么人?”

曲如眉答了等于没答:“我,和我们,总之,我们要报答他。”

高达隐约感到事情比自己一直来所设想的,可能还要复杂得多,他把目光自曲如眉的细腰上收了回来:“据我的分析,这个人再回他国家去执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谋夺政权这种事,绝不是我的专长。”

曲如眉缓缓转着头:“他也不想再回去,只是他走得太匆忙,有一件极重要的东西,未及带出来,而他必需要这件东西!”

曲如眉直视着高达,在这样美丽的一个女郎,如许眼波横溢的注视之下,高达感到自己体内,浪子的血,有着沸腾的感觉。

他毫不考虑就道:“简单,你和我合作,不论是什么,一定可以弄出来的。”

曲如眉一扬眉:“那太好了,东西,是一只大约一立方公尺大小的箱子,重量是接近一千公斤,箱子放在首领府邸的一个地窖之中,进入那个秘密地窖的方法,我已经知道。”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一直凝视着高达,在等着高达的反应。高达一副不在乎的神气:“简单,我还以为真要进火山口!”

曲如眉笑了笑:“府邸有超过两百名武装守卫,新执政者是武装部队的司令员,像是知道必然会有人潜入来盗取什么,所以戒备极严,而那物体,又重又大,不是容易的事。”

高达仍然笑着:“很高兴不容易进行,不然,你一定不会来找我,是不是?”

小巧的嘴角向上翘着:“你只不过是我的第八选择,前面七个人,不是找不到,就是拒绝了。”

高达装出一个十分悲伤的神情来:“不必把那七个人的名字全告诉我,只告诉我排名在我前面的那个是什么人就可以了。”

曲如眉冷冷地道:“鹰,亚洲之鹰。”

高达笑了一下:“很有眼光,我相信,那是属于你找不到的,嗯……我好奇心发作,拒绝了你要求的人之中,能不能说一个出来?”

曲如眉的神情有点沮丧:“女侠木兰花。”

高达“啊”地一声,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问下去。曲如眉又道:“据知,那箱子中的东西,十分奇特,和财宝无关——不然,也不敢求你们这些大名鼎鼎的人物来帮助了。”高达喃喃地道:“我?算什么?”

在这时候,高达绝不在意那箱子中的是什么,他联想也未曾想过,自然,再也想不到,那箱子和后来所发生的许多事,竟然有着极大的关连!

世界上有很多事是这样的:“开始时,几桩事,看来是全然无关的,但是发展下去,到后来,都发生千丝万缕的关系!高达向前俯了俯身:“就是这件事?”

曲如眉点头:“就是这件事,这件事——”高达一扬手,不让她说下去:“能不能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曲如眉任了一怔,神情有点突兀,但是还是缓缓点了点头。高达伸手,向她的腰际指了指,在宽大的沙笼下。那新武器隐约可见:“这种武器,被称为神秘一号,请问你是怎么得到的?”

曲如眉不由自主,呼了一口气,显然她原来期待着高达不知道会问出什么古怪的、难以应付的“私人问题”来的,她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是礼物。”

高达的眉毛挑起老高,表示对这个答案的怀疑,曲如眉浅笑了一下:“国家元首之间互相致送的礼物!”

高达“哦”地一声,表示明白,可是实际上,他心中的疑惑更甚:曲如眉看来和那个失了势的统治者,关系相当密切。不然,不会替他做事,也更不会得到那武器!

而那个统治者一贯的形象,粗鄙不堪,和曲如眉的优娴美丽,一点也不相配!高达想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

曲如眉像是知道高达的心意一样,现出了几分愠怒的神情来,道:“我们要把他这个箱于弄出来,一则是由于欠他的一份恩情;二则,这箱子,有许多怪异之处,是一十分值得研究的一件……东西。”

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有着显然的,要为自己分辨的意念,高达作为一个浪子;最能觉察到女性心意中的细微之处——这也是为什么女性喜欢浪于,浪子容易博取女性欢心的原因之一。他十分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刚才我想到了一些不应该想到的事!”

曲如眉低叹了一声,有点嗔怪高达的愈描愈黑,高达打了一个哈哈:“什么时候出发?就用载你来的那艘小潜艇?”

曲如眉点了点头,高达站了起来:“真想不到,一个倒台的人,还有那么大的排场。”曲如眉正色道:“你又误会了,潜艇是我的。”

高达不由自主,现出讶异的神色来:“什么时候开始,潜艇变成女性的玩具了?”

曲如眉针锋相对:“就在喷射机成为男性玩具的时候。”

高达爽朗地笑着,他觉得眼前这个美丽的女郎,愈来愈是神秘和不可测了!神秘倒并不在于她会拥有一艘潜艇,也不在于她显然身怀中国武术的绝技,神秘似乎自她全身散发出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迸发出无穷无尽的神秘感来。

高达又问:“何时出发?”

曲如眉想了一想:“对你来说,什么时候最方便?”

高达笑着:“我是无业游民,任何时候都可以,这就走。”

他一面说着,一面自然而然,在接近着对方,当他陡然发现已离她很近,而且鼻端明显地感到她身体中散发出来的那股芳香,而这种芳香,又直沁入他的肺腑之际,他自然而然,低下头,去亲她的唇。

曲如眉在那一刹间,看来有一点浑然的陶醉,她站着不动,甚至微微地抬起头来,像是在等待着高达的唇,印在她的唇上。

可是,就在高达凑得极近,已可以感到自她口鼻中呼出来的气息之际,她的手指,轻柔地扬起,按住了高达的口唇。

高达扬手,去握她的手腕,准备把她的手拉开,可是她的小指,却在这时,像拂袖也似,向外一弹,正好弹在高达的手腕之上。

那一弹由她纤细柔美的手指弹出来,看起来简直是赏心悦目的!

可是高达的手腕一被弹中,整条手臂却如同遭到了电击一样,震动了一下,不由自主,软垂了下来。而她的食指,仍然轻按在高达的唇上,她的声音,听来动人之极,可是问出来的话,却令人一点也不感到愉快:“你信不信我会‘点穴’功夫?”

高达含糊不清地应着:“你看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曲如眉的声音有点冷:“我劝你相信——”她一面说,手指一面在高达的唇上轻轻移动:“在你口边,至少有四个穴道,可以使你的口歪向一边,合不拢来,也有的穴道,在点中之后——”她正在全神贯注地说着,她的手指,轻抚着高达的唇。在那一刹间,高达陡然起了一阵异样,前所未有,那种感觉,似乎比四唇炽热交接的热吻,更能叫人心神荡漾!

在男女相处方面,经验如此老到的浪子高达,这时居然还会又产生了新鲜的刺激!

他陡然之间,张开口来,在她全然未留意时,牙齿张合,已在她的指尖上,轻轻咬了一下,同时,舌失也在她的指尖上,飞快地轻吮了一下。

这种身体上的接触,甚至是极度含蓄的,可是曲如眉陡然一震——她所受到的震动,是如此之甚,不但立时缩回手去,而且,身子飞快后退。由于她退得太急,撞倒了一张凳子,而她又一脚踏在凳子上,竟然把那张凳子踏得断裂了开来。

高达也想不到自己的行动,会引起对方那么巨大的震动,一时之间,站定了不动。曲如眉在退出了两步之后,低下了头,只见她的长睫毛,在急速地颤动着。可是没有多久,她抬起头来,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究竟在刚才的那一刹间,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全然无可捉摸。

她抬起头来之后,才道:“该出发了!”

高达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只是直视着她,在那一刹间,他有第一次向异性调情的感觉,曲如眉逃开了他的眼光,走出了棚子,一迭向海边走去。

到了海边,高达才看到了那艘在离岸不远处的小潜艇。小潜艇上有着什么样的武装,他不是很清楚,他清楚的是,至少有三个他的手下,都持着十分有效的武器,伏在海边的岩石后面,若是潜艇有什么异动,那么能够安然离去的机会也不会太高。

海边上看来极其平静,但实际上,很有点一触即发,剑拔舒张的紧张。

曲如眉来到了岸边,跳上了一块岩石,动作轻盈迅速,向着那般潜艇,作了一连串的手势,动作快绝,全然无法知道她那些“手语”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低下头:“潜艇上还有几个人,请记得,他们都不喜欢说话,可以当他们不存在,不必和他们作任何寒喧。”

高达已经看到,小潜艇正在迅速地浮上海面,曲如眉在这时,也已经甩脱了身上的纱笼,双手一并,自岩石上,直插进海水之中,溅起了一阵水花之后,只见平静的海水上,起了一股直线的水波,等到她再冒出水面来时,至少已在五十公尺以外了。

在水中,她向高达招了招手,高达一声呼啸,奔向前,跃进水中,高达的泳术极精,可是曲如眉先下水,他还是无法追得上她。

等到他们两人先后从潜艇的舱盖中进入潜艇时,高达发现小潜艇里面十分小,空间不会比一辆普通的汽车车厢更大,但也可以供四个人坐得相当舒服。

潜艇中有两个身形相当高大的青年人在,见了曲如眉,双方只是极快地做着高达所看不懂的手势,而且,连看也不向高达看一下。

高达耸了耸肩,也把他们当作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坐了下来。用曲如眉抛给他的毛巾,擦干了身子,看着那两个青年人操纵着潜艇,潜艇在迅速潜下水去。

曲如眉在高达的身边坐了下来,似有意无意地和高达保持着一点的距离,用简单明了的叙述方法,向高达说明如何才能取得那只箱子。

办法很简单,箱子是在皇宫的一个秘密地窖之中,虽然曲如眉说了防卫森严,但在高达听来,要潜进去,再也容易不过。

问题是:那箱子的体积相当大,又十分沉重,如何将之偷运出来。

曲如眉道:“这几天,在旧皇宫附近,甚至皇宫内的空地上,都有大量群众在聚会,庆祝,军警都采取放任的态度,我安排了直升机。只要把箱子弄出地窖,就可以用直升机吊走!”

她说着,递过了一只扁平的箱子来,打开箱盖,那是一副袖珍电脑,按下了几个键钮之后,荧光幕上现了了地窖所在地的位置。

她指着荧光幕:“地窖是秘密建造的,极少人知道,新政权未必注意,它的上面,是一个喷水池——”高达一摊手:“我有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地窖的上盖炸开来,直升机如果配合得好,可以在爆炸的烟雾未曾消散之前,就把箱子吊走!”

曲如眉眨着眼,睫毛的阴影在她明亮的眸上闪动着:“地窖到地面,至少有三公尺。”高达作了一个不在乎的神气:“对于使用炸药,我是一流专家。当然,也可以慢慢用人力挖掘——我更喜欢这样,至少,可以和你一起在地窖中长久一些。”

曲如眉垂下了眼睑:“你错了,我不会和你一起进入地窖,只是你一个人去。”

高达怔了一怔,曲如眉又道:“而且,你千万不能因为好奇而打开那箱子来看,那箱子……十分异特!”

高达又怔了一怔,隐隐感到事情的奇特,超乎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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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愿意自投罗网

事情太不寻常了!

他对曲如眉的来历,一无所知,却要去从事这样的冒险。虽然事情看来很简单,但是不能打开那只箱子的禁令,却又太不合情理了!

他吸了一口气:“如果偷看了有什么结果?会有一群瘟神,从箱子里逃出来?”

曲如眉的神情十分严肃:“我不知道!请你答应,不要偷看!”

高达只是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人利用,实在是十分窝囊。可是,当他看到曲如眉那样娇媚动人,他也说不出反悔的话来,只好当作自己是在行侠仗义,扶助弱小,英雄救美!

当他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连自己也觉得有点不是味道!因为他和曲如眉相见的时间虽短,但可以知道,这个美丽神秘的女人,各方面的能力,都在他之上,不在他之下!

那么,她为什么找到了自己来做这件事?这是摆明了的利用,而他,就是一个心甘情愿被利用的傻瓜!

一想到这一点,高达反倒心安理得地笑了起来,做做傻瓜又有何妨,只要能使美人满足,这是典型的浪子心态,斤斤计较得失的,绝不能成为浪子。

高达双手交叉,托在脑后,身子向后略仰,这样的姿势,可以更好地欣赏曲加眉的美丽,他的眼光是这样不掩饰,把他心中所想的表露无遗,那令得曲如眉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她越是要装得若无其事,就越是在动作之中,显得僵硬。

她甚至连声音听来也有点不自然:“你要是失了手,我们不能给你任何帮助!”

高达扬了一下手,手指飞快地在曲如眉的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霎时又缩了回来。他的这个动作,用“疾逾闪电”来形容,也不算过分,而且是突如其来的,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

他曾领教过曲如眉的“点穴”功夫,曲如眉的小指,轻轻一拂,就曾令他整条手臂酥软无力,所以他的行动也绝不敢造次!

(点穴!)(这是多么熟悉,但是又多么奇特的一个名词!点穴,谁都耳熟能详,这么名词,在好的坏的令人百看不厌的和狗屁不通的武侠小说之中,出现过无数次,谁都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不必多加解释。)(可是,谁又曾真正见过点穴功夫呢?)(谁见过手指的一碰,就可以致人于死,就可以使人丧失行动的能力,或是暂时没有事,若于时间之后,就突然死亡呢?)(这应该存在于幻想中的事,忽然一下子移到了现实生活中来,那种感觉是极度奇妙的,奇妙得就是忽然之间,进入了神话世界中一样!)但是高达还是忍不住要冒一下险,他用飞快的动作,碰了曲如眉一下,在那一刹间,曲如眉居然只是惊慌地缩了缩手,浑然忘却自己身怀绝技,那令得高达有一种胜利的感觉!

他正想畅怀大笑几下,可是那两个年轻人却在同时,发出了两下显然十分不满的闷哼声,那又令得高达不敢太放肆,他只是微微一笑:“我关心的是,当我一个人进入地窖之际,你在那里?”

曲如眉道:“我在直升机上!”

高达点头:“是,那的确是我们两个人配合行动。嗯,事情成功之后,我们如何见面呢?”

曲如眉的声音有点低沉:“希望能和高先生有下次合作的机会!”

高达一听,不禁直跳了起来,潜艇中的空间十分小,他身子向上一弹,头差点没有重重碰在舱顶上,他怪叫了起来:“什么?念完经,就不要和尚了?”

曲如眉抿着嘴,笑得眼睛之中,像是有无数小精灵在跳跃一样:“念完了经,还要和尚干什么呢?”

高达不禁苦笑:“虽说是,可是通常,这种意思,都是在和尚念完了经之后才提出来的!”

曲如眉的神情更慧黠:“事先提出来,可供念经的和尚有选择,不是更公道么?”

高达不由自主眨着眼,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对方说明了一切,愿不愿意自投罗网,完全悉听尊便,人家并没有用任何方式勉强自己!

高达一生的经验,自然丰富之极,但是像如今这样的事,他却未曾遇到过。如果对方不是一个像曲如眉这样令人心动的美女,那高达会毫不考虑,就说“再会”。可是,曲如眉却有着那么强大,几乎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高达索性潇洒地笑了起来:“说的是,我是自愿的,不论事情的后果如何,决不会有半句怨言!”

他在说着的时候,举起右手来,作发誓般的手势。曲如眉眼波流转,声音也动听之极:“浪子的誓言,不知价值如何?”

曲如眉分明是在取笑高达,但是高达却用罕见的正经态度道:“你错了!浪子很少作出誓言,但一旦作出了,就永不违反!”

曲如眉不知是由于高达的话,还是由于高达说话时,凝视着她。使她感到自己有被透视了的感觉,她又略为震动了一下:“谢谢你宝贵的承诺——你准备用炸药!炸开地窖上的喷水池?”

她直接和高达讨论起任务进行的方式来。高达心中想,反正已经答应了她,为了博取她的好感,不妨把事情弄得漂漂亮亮,他倒还有这份自信,自信曲如眉不会从此不再见他!那么,现在所付出的一切,将来定有机会收回,何必急于一时?

一想到这一点,他心情轻松,精神集中,在又研究了一下地窖的结构之后,道:“是,我需要十公斤烈性炸药,和引爆设备。另外,还要一副无线电通讯仪器,好和你联络,在第一时间,把箱子运走。”

曲如眉用心听着,高达又作了种种可能发生情况的假设,和他提出来的应变方法。

一小时之后,曲如眉由衷地道:“谢谢你,我没有找错人!”

高达笑着:“我不是第八个选择者?”

曲如眉欲言又止,可是口角含笑,有一点羞意,神态动人之极,这时,如果一旁不是另外有两个人在,高达绝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越出规矩!

曲如眉吸了一口气:“你之所以沦为第八个选择,就和现在你心中所想的有关!”

高达不禁“啊”地一声,曲如眉竟然这么聪慧,连他这时想什么也猜出来,他索性一咬牙,明显地挑逗:“总会有那么一点的!”

曲如眉转过头去,咬着下唇,不再说什么。高达心猿意马,一时之间,感到了少有的新鲜感和刺激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论是什么样的美女,高达可以在不超过十句的对话之中,就令对方投怀送抱。可是如今,曲如眉却大不相同,说她无意,她眉梢眼角,又知情识趣,说她有意,又若即若离,难以捉摸,这令得浪子高达这个情场老手,脂粉阵中的常胜将军,也有无从下手之感。

但是,那种新鲜的刺激,却实实在在,令他感到异样的兴奋,他甚至于愿意这种感觉长期维持下去,而不再求进一步的发展!

他一方面仍然恣意地欣赏着她——对高达眼光的“侵犯”,曲如眉虽然不是十分乐意接受,可是却也无法拒绝;一方面闲闲问起。“刚才在小岛上,见识了你的身手,那凌空一跃,是轻功?轻功和点穴,这是湮没了好久远的传说了!”

曲如眉扬了扬眉:“懂得的人少了,并不等于不存在,就像稀有的古物一样,少,可不是没有!”

高达由衷地点头:“说得对,练这种功夫,至少得十年八年的时间吧?”

曲如眉作了一个手势:“武学之道,十分深奥,时间自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能找到窍门,你认为中国传统武术的奥妙在何处?为什么一直以来,中国武术被披上了一重又一重神秘的色彩?”

高达想不到她会反问过来,笑了一下:“神秘色彩,自然是由于一些文人墨士的过分渲染所形成的,而且实际上擅武功的人太少,所以在不断地的夸张之下,就变成了玄之又玄了。”

曲如眉直视着高达,摇着头,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高先生,你的回答,一点想象力也没有,太令人失望了!照说,你多少也得窥中国武术的门径,怎么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来!”

高达被她的责斥,弄得有点下不了台:“那么,你的回答是什么?”

曲如眉道:“很简单,中国武术之所以蒙上了神秘的色彩,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它的种种,本来就是神秘之极的事!”

高达一怔,陡然笑了起来:“这……不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吗?”

曲如眉用力一挥手:“当然不一样,通过武术的训练,能做到许多常人人为不可能,实用科学认为不可能的事,有的甚至完全违反实用科学的法则,进入了玄学的范畴之内。你以为文人在文字上对中国武术的描写是夸张渲染了吗?事实上,由于那些文人,几乎没有一个是略懂中国武术的,所以,他们所‘渲染’的中国武术的内容,不及实际的十分之一!”

高达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可是他的神情,却出现了明显的不同意来,视线也从曲如眉的脸,移到了她腴白动人的双手之上。

小型潜艇的内部,这时除了机器运转所产生的均匀的“嗡嗡”声外,静得没有别的声音。由于空间十分小,所以散发自人体的气味,也可以十分敏锐地被感觉得到。高达在缓慢而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鼻端感到了来自身边,曲如眉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柔媚的芳香。同时,也感到了前两个年轻人的那种代表着劲力的气息。

在曲如眉的口中,曾一再提及“我们”这个名词,高达不知道确切地代表了什么人,但这两个年轻人必然是“我们”之中的人物,那是可以肯定的了。

虽然这时,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可是也使人能感到散发自他们身上的那股逼力,这两人,自然也是在武学上有极高造诣的人了。

高达本身,也曾受过相当严格的东方武术训练,自然也包括了中国武术在内。他也知道,中国武术的内容,博大精深,远超过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以上,也决不是实用科学所能解释的。可是,他对于曲如眉刚才的那番话,也难表示完全同意!

他用明显的不同意的口吻道:“那么,请问,实际情形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曲如眉闷哼了一声:“到了你难以想象的地步!如果要用现代的语言来解释,中国武术的精奥之处,是几乎可以把人体的潜能,完全发挥出来。人体的潜能究竟有多大,谁能回答?”

高达耸了耸肩:“人总是人,血肉之躯,能力也可以计算得出来的!”

曲如眉冷冷地道:“高先生,你是故意这样说的吧,不然,真是更令人对你的无知失望!人体的潜能是无限的!随便举例说,人体会放射出生物体,力量十分小,但是如果能将之扩大,可以大到什么地步?微小的原子分裂,就能形成无穷的能力,何况是人!”

高达又望向由如眉,看到她神情严肃而认真,他现出挑战的神情来,曲如眉立时明白他的意思:“不!我不会表演给你看,但是也相信你总会有明自我的话的一天。”

高达淡然一笑,没有再争论下去,他道:“照你看来,目下,能说对中国武术有研究的,有哪些人。你能举出几个来么?”

曲如眉现出不屑的神情来:“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可以说没有人会——我的意思是真正会。像罗开,亚洲之鹰,学的是密宗武术,若是他真正学会了,自然出神入化,可是,他学会的只是一些皮毛。也正由于他学了一些皮毛,已经身手非凡,所以才阻碍了他进一步的发展!”

高达听得大为有趣:“你曾提及女侠木兰花,她的武术造诣——”曲如眉不等高达讲完,便摇头道:“木兰花的武术造诣,太偏重于东洋武技,而东洋武技,本来是中国武术的末流,这很可惜,以她的天资而论,若是自小就有名师,应该能大放异采!”

高达听得咋舌,指了指自己:“我自然是不入流的了,其中有一位奇人,姓白,壮年时曾当过七帮八会的大龙头,他和他的女婿,应该可算是武学高手了吧!”

曲如眉笑了起来:“你终于提到了白老大和卫斯理,可见你还是不明白,他们的身手,自然是一等一的高,也可以说,他们在中国武术上,有极高的造诣,但是我所指的中国武术,更着重在内家方面,也就是如何发挥人体潜能的训练,和勇猛的格斗,实战的招式等等的表面功夫,是大不相同的。”

高达越听越有趣味,对中国武术,作这样的解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曲如眉在提及中国武术之际,口气非凡,但是却有她一定的道理!

他“哦”地一声:“气功?”

曲如眉又一笑:“气功,只不过是内功的一种,太深奥的你不懂,‘内家真气’你总听说过吧!”

高达对自己的身手,也颇为自命不凡,可是这时却被曲如眉在言谈之间,当作小学生一样,这不禁令他十分狼狈,他哼了一声:“自然知道。”

曲如眉道:“内家真气看不见,摸不着,发自人体,那是什么呢?就是人体的潜能,人人都有,可是懂得利用的人太少,而就算在理论上,也不是真正明白这种力量的极限是怎样的!”

高达不禁笑了起来:“飞花伤人,摘叶却敌?还是劈空掌能取人性命于三步之外,或者是——”他讲到这里,本来还想再一直说下去的,可是在他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中的一个,也没见他有什么样的动作,只是略抬了抬手。手掌像是向后,凌空压了一压,高达在刹那之间,只觉得劲风扑面,竟然如同有利刃剖了上来的感觉!

而且,一股大力,随之逼了过来,令得他几乎闭过气去,呼吸尚且不顺,下面要说的话,自然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他心头骇然之极时,曲如眉慢吞吞地道:“高先生,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最好别发表任何议论,这才是科学的态度!”

那股逼过来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无踪,高达心头跳了一阵,不能十分明白刚才在一刹那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先吸了一口气,才道:“人的体能发挥得再尽,也就是说,武术修为再高,也敌不过现代化的武器,不然,你也不必随身带着‘神秘一号’了!”

曲如眉垂下眼睑:“对,可是,在同样的情形下,武术修为高一分,就多一分机会,其间,绝对没有侥幸的成分在内!正因为世人太爱贪图侥幸,所以,武术之道,才日渐没落了!”

高达呆了片刻,由衷地道:“你的话很道理,可惜我对武术知道得太少,不然,当可大为受益。”

曲如眉忽然叹了一下,叹息声听来,大是幽幽:“我也不知为什么要向你说这些,其实,这种道理,除了我们之外,根本没有人懂了!”

她又一次提及了“我们”,高达忍不住道:“‘我们’代表了什么?”

曲如眉嫣然:“就代表了‘我们’!”

高达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再追问下去,他身子向后靠了靠:“还要航行多久?”

曲如眉道:“到了!”

高达怔了一怔,曲如眉向上指了一指:“我们转换交通工具。”

曲如眉说“转换交通工具”,听来十分轻松,但是实际上,潜艇升上水面之后,他们在一个小型机场,登上了一架没有任何标志的小型喷射机。

仍然是四个人,几乎飞了半个地球,才到了目的地的附近。

而他们的飞机,并没有降落,只是在接近那个国家的海域上,曲如眉和高达两人,跳伞离开了飞机。当他们相隔并不太远,一起自空中下堕之际,高达曾好几次企图靠近曲如眉,趁机想去搂一搂她的细腰,可是在空气中飘浮,想控制身体的行动,究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曲如眉又显然在躲避,所以直到降落伞张开,高达还是未能达到目的。

在降落伞张开之后,曲如眉和高达的距离,仍然不太远。

在高达幻想着至少可以和她作海上飘浮的时候,她向高达作了一个手势,指了指下面。高达向海面上看去,看到一艘相当大的游艇,正在海面上,游艇的顶部,停着一架直升机,甲板相当宽,已可以看到甲板上有人在向上打着手势!

跳伞技术高超的人,可以控制降落伞,自高空降落在直径一公尺圆圈之中,要降落在那艘游艇的甲板上,当然不成问题。

今高达苦笑的是,看来他还是不能和曲如眉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他先落在甲板上,姿态美妙而正确,紧接着,曲如眉也落了下来,游艇上的人追了下来,看来也全是“不喜欢说话”的那一种,曲如眉只是和他们打着手势,高达见到的几个人,全是身形十分壮硕的年轻人,是不是个个都会高强的中国武术,一时之间也看不出来,难以肯定。

高达才一踏上游艇,游艇就以相当高的速度驶向前,那就令得高达吃了一惊。

高达是这方面的大行家,他乘搭那无标志的喷射机之际,已经看出那是一架性能极佳,十分新型的小喷射机,这时,那游艇的高速,又令他吃了一惊,因为这样的速度,绝不是普通的船只所能达到的!

若说,小潜艇、喷射机、游艇,都属于曲如眉所有,她身边又有着“神秘一号”那么新颖的手提武器,那么她的身分是什么,当真是神秘莫测之至了!

不管她是什么身分,她是一个神通极大的人,那是毫无疑问之事,而且,她有许多能干的手下,那就引伸出一个令高达十分有关连的问题来了!她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找高达来进行一桩看来相当简单的任务?

从印度洋的小岛到这里,加勒比海,跨越了地球表面的一半!

而且,她是凭什么而知道自己身在印度洋的一个小岛之上的?

高达隐隐感到,这其中,他不知道的事,实在太多了,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阴谋在对付他,或者说,有一张极大的网,正要将他罩住!而他连对方有什么具体的目的,都不知道!

他一面解下降落伞,一面迅速地思索着,曲如眉的动作十分熟练,立时向他作了一个手势,邀请他进船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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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难以置信的新鲜刺激

高达并不按曲如眉邀请的方向走,反倒背着双手,观赏起海景来,同时,笑问曲如眉:“从印度洋到加勒比海,距离是多少?”

曲如眉对答极快:“直线距离,大约是一万三千公里。”

高达“嗯”地一声:“真可以算是万里迢迢了!那么远的路,找我来,是为了弄出一口箱子,而显然‘你们’自己也绝对可以做到这一点,小姐,要我相信没有别的目的,未免不合情理吧!”

曲如眉娇声笑了起来:“高先生,别忘了,刚才一提出来,是你一口答应的,为何忽然要追究起来了?是不是想改变主意?”

这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分,海面上泛起万道金光,晚霞明丽地闪耀着各种不同的夺目色彩,风光之佳,令人心醉,可是高达心中却只是苦笑:曲如眉的厉害,不在于她身怀绝技,而在于她的聪明智慧。

高达又回复了一副懒洋洋的神态,一面不经意地靠近她,一面道:“在我的生活辞典中,没有‘改变主意’这回事!”

他说着,伸手去搂曲如眉的细腰,曲如眉略一摆动腰肢,就十分巧妙地避了开去,高达只是指尖略在她的腰上拂了一下。她的衣着十分单薄,而且,也当然和她这时穿着的衣服的质地无关,高达手指上所感到的,来自她肌肤上的那种滑腻和柔软,那种感觉,甚至令人心悸!

高达不由自主,脱口叫道:“要死了!”

曲如眉纵然聪明绝顶,可是一时之间,倒也很难知道高达这句话的意思,所以只是睁大了眼望着他。她恰好面对着一大片晚霞,霞光在她的脸上,形成了许多明暗的对比,显得她看来更加神秘,而她的眼珠中,反映出晚霞的那种流转的、绚丽的光彩,看来更是全然无可捉摸的灵动,她动人的口唇,作出了一个询问的样子来,但是高达并没有回答她什么。

高达只是喃喃地再重复了一遍,活动着自己的手指:“要死了!”

曲如眉可能有某种程度的了解,所以她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高远,即使只是背影,也可以看得出,她心中也有着某种程度的荡漾——普通男人或许绝难觉察到这一点,但高达是浪子,浪子的本能之一,就是对女人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要有直觉!

高达深深吸着气,刚才,他脱口连说了两声“要死了”,是由于他的手指碰到了曲如眉的细腰之后所产生的那种感觉而发的。

他一生之中,不知曾有多少美女,赤裸地依偎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恣意在爱怜,都曾给他在肉体上和精神上,带来许多欢愉,可是这时,他却感到,那许多欢愉加起来,似乎还比不上刚才隔着衣服,在曲如眉的腰肢上那轻轻一拂所带来的快感和震荡!

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高达为自己有这种感觉竟而气恼,所以他才不由自主,骂着自己。而当他第二次又重复的时候,他却不是脱口而出,而是觉得指尖上——曾沾过曲如眉肌肤的那种感觉,依然令他感到震撼之故!

这时,他凝望着曲如眉的背景,竟然犹豫了一下,才向前走去,他向前走出的步子十分小心,不发出任何声音来,像是在接近什么一有异动,立时就会消失无踪的东西一样。

当他终于来到了曲如眉的身后之际,两个人的身子,并没有任何的接触,可是,距离之近,却又可以使两人都能够感到对方体温,高达想环抱她,可是说出来绝不会有人相信,他的手和手臂,竟在微微发着抖,心中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怯意,竟然不能一下子就把她拥在怀中!

也就在这时,曲如眉仰着头,向后望来。

她的这个姿势,极其迷人,长发首先拂在高达的脸上,高达向飘拂他的这些发丝吹着气,吹开了发丝,他的气息,也自然而然,吹到了曲如眉后仰着,转过来的脸颊上。

那是玫瑰花瓣一样的脸颊——这是一句被人用滥了的形容词,但高达在这时,确然有这样的感觉,他想到的是,一种名字叫作“天使芙蓉”的新品种玫瑰花。那种玫瑰花瓣,有着淡象牙一样的主体,和淡艳得直沁出来,醉人心魄的艳红。

高达喃喃地念着那种玫瑰的学名,曲如后的双眼之中,眼波横溢流动,在她明丽闪亮的眸子之中,蕴藏着千言万语,不必有任何声音,胜过用任何声音来表达!

高达双手扬了起来,可是还未曾环抱住她,就听到她发出了一下低叹声。

由于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么接近,她在叹息之时,高达的鼻端,就飘进一阵异样的芳香。

那种令人陶醉的气息,令得高达自然而然,微闭上眼睛,再深深吸气,可是,沁香是难以捕捉的,就像曲如眉整个人一样,就在那一刹间,曲如眉的身子,在俗人的感觉上,轻盈得就像一片洁白的羽毛一样,在空气中飘了出来。

高达的双臂,还维持着环抱而未合拢的姿势,他并没有用视线去追踪曲如眉,只是望着自己未能环抱住美人儿的双手,现出十分怅惘的笑容来。

曲如眉的叹息声,似乎还在耳际萦绕着,高达又听到她那迷人的语声:“你喜欢在晚上行事,还是白天?”

高达有点失魂落魄:“有什么不同?”

曲如眉的声音,听来有点低沉:“高先生,我说的是你要执行的任务!”

高达笑了起来:“我知道,那……我看是我有生以来,最难达成的任务了。”

曲如眉假装听不懂:“你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艇上得到,游艇靠岸之后,会有车子送你到皇宫去。”

高达高大的挺拔的身形,在暮色之中,此际看来,竟然有茫然无依之感,但这种情形,皆不会延续太久,当高达带齐了一切配备,令他看来像是一个职业摄影家的模样!自一辆吉普车上跳下来,迅速接近皇宫的围墙之后,他的行动又矫健得如一头美洲黑豹一样了。

这时,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可是在皇宫附近的空地上,还聚集了大量的人,正在唱着、跳着,西印度群岛上土著所玩的敲击乐,节拍紧密急促,比人心跳的韵律不知快了多少倍,传入耳中之后,也格外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刚才,在吉普车经过空地之时,高达看到那些人群,在火堆的火光照耀下,漆黑的皮肤上,都涂着各种颜色的油彩。

有的甚至满头满脸,都色彩缤纷,随着急速的敲钹声扭动身子之际,使人能想起这岛上盛行的巫都教邪术来,格外令人觉得妖异莫名。

皇宫之中,也灯火通明,看来正在进行多年来统治的独裁者的下台。

高达绝对无法想象,像曲如眉这样的美女,是如何会和那倒台的独裁者扯上关系的——这时,他也懒得去想,在翻过皇宫的围墙之后,在短暂的静止中,他想的是一件事:那只箱子中,有什么东西?

箱于中有什么,本来也难以引起高达的好奇心,因为在一个体积达到一平方公尺大小的箱子这中,几乎可以有任何东西!

而令得高达感到好奇的是,曲如眉曾一再吩咐:绝不能打开箱子来看!

要完成这件事,看来并不困难,可是迢迢找上了他,已经是绝不可解,而且还不能知道他要弄出来的箱子中有什么东西!

高达想到这里,不禁闷哼了一声,一耸身,利用了一根带着钧子的杖,一下子就翻过了围墙。皇宫的规模相当大,而他是早已看熟了地图的,进了围墙之后,轻而易举,就到了地窖的入口处,那是一座用来作为装饰的小亭子,亭中有一张石桌。

他旋转着石桌,在亭子旁的一块石板移开,现出一个黑沉沉的洞来,高达用强力电筒,向洞中照着,发现正如纸上所列出的那样,有一道铁梯,直通而下。

他循着铁梯,下落了大约十公尺;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条甬道,十分狭窄,但是在前进时,却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挠。

在走出了约百五十公尺之后,前面是一扇相当狭窄的铁门。

当他和曲如眉在一起,研究地窖的地形图的时候,他就提出这一个问题:“那门和甬道,都不足一公尺,一只一立方公尺的箱于,是如何运进地窖去的?”

曲如眉的回答是:“谁知道?或许;是箱子放进去之后,地窖才封口的,就像我仍要打开它的顶部,才能把它弄出来一样!”

这时,高达只花了三十秒时间,就弄开了铁门的锁。他推开铁门之际,可能是由于久远未曾有人打开这扇门门在推开时,发出一种刺耳之极的“轧轧”声来。到目前为止,这可以说是唯一的刺激了!

门一推开,电筒光芒射进去,高达就看到了地窖,和放在地窖中心部位的,那只箱子。箱子是放在一个石墩之上的,石墩相当粗糙,箱子是一个立方体,看来,是金属铸成的,高达走向前,看到箱盖的扣子部分,并没有锁。

那也就是说,他只要一扬手,就可以揭开箱盖来,看看箱子中有什么东酉!

而他,也正准备那样做!

他先踏上了石墩,也就在那时,腰际的通讯仪,突然响起了“滋滋”的声响。

高达陡然任了一怔。通讯仪有这样的声响发出来,表示有人要作紧急通话。而恰好是在他准备违反嘱咐,去揭开箱盖的那一刹间,是不是太巧合了呢?

那使高达想到,自己携带的一切设备,全是由曲如眉供给的,若是说,曲如眉放置了一具精巧的,效能极高的微型电视摄像管在装备之中,可以在一定的距离之中,在荧光屏上看到他的动作,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一个翻身,下了石墩,按下了通讯仪的一个掣钮,立时听到了清晰而又相当低的声音,曲如眉的声音:“你看到那箱子了?”

高达回答了一句:“你看到我看到了?”

曲如眉沉默了约有两秒钟,这使高达知道,自己已猜中了,曲如眉确然是做了一些手脚!他闷哼了一声,曲如眉又道:“请尽快装置炸药,直升机已准备出发了!”

高达拉长了语音:“曲小姐,我实在不喜欢在这样的条件下行事。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立即告诉我你玩了什么花样,另一个是,我会报复,在你的浴室中,装置窥视的设备。”曲如眉娇声笑着:“在你背包的扣子上,有微型电视摄像管。高达,别打开那箱子,好奇心有时是极有害的,相信我!”

她又一次警告,而这次警告,她不称“高先生”,而直接称呼了高达的名字,这使人知道,她的劝告是诚恳的,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