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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眼睛越来越能适应黑暗,也把那人的面目,看得更清楚。
那人有着线条十分硬朗的脸型,身型并不高,看起来相当英俊,皮肤黝黑,从他高举着的手臂看来,他是一个十分强壮有力的人。他的头发又短又硬,浓密得象是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一样。
他当然是亚洲人,而且,也有着高山民族的特征,所以也可以假定他是西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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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大约至少有一小时,那人仍然一动不动,我和陈长青互望了一眼,两都是一样的意思,觉得不应该打扰他,就又贴着墙移动,走出了那房间。
一出房间,陈长青就道:“这人自然是天湖老人的一伙,他什么时候才会活过来?”
陈长青不用“醒过来”,而用“活过来”这样的说法,听起来自然更怪异。
我苦笑:“谁知道。”
陈长青道:“等?”
我道:“当然,又不能把他叫醒的。”
陈长青的神情极其兴奋:“真是不可思议。”
我不象他那样激动:“一切,到现在为止,还都只是我们的设想,真正的情形如何,还要等楼上那人醒来之后向我们解释——如果他肯向我们解释的话。”
陈长青搓着手,继续着他的兴奋:“如果我学会了这种本领,真是可以做任何事情了。”
陈长青续道:“铜墙铁壁,也挡不住灵魂的进出,‘神游’,真是,真是太刺激了。”
我翻了他一眼:“是啊,利用你的灵魂,你可以刺探任何秘密,可以成为世界上知道任何内幕最多的人,或者,是知道内幕最多的鬼。”
陈长青有点恼怒:“你的目光怎么那样浅?我可以用我的灵魂,探索人类的过去和未来,谁知道灵魂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大有可能,可以在所有的空间之中,自由来去,有了这种神通之后,那……那……”
他侧着头,想不出适当的形容词来。我也想不出,人如果有了这样的能力之后,该称为什么,神?仙?妖?魔?总之再也不是人了。又或者,根本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这样的本领的,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人类的这种本领,久已消失,只在少数人身上还存在着?
这真是有关生死之谜的锁,看来,似乎有一柄钥匙,可以把这柄锁打开来。
陈长青没有再说下去,我由于思绪紊乱,也没有说什么,我们默默地在楼上的走廊中走动着,在不知不觉问间,又到了楼下。那时,我们两人都陷入沉思之中,脚步的移动是下意识的,是什么时候又进入了那石屋的圆形部份,根本不知道。
而令得我知道我们又到了那石屋的圆形部份的原因是,我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人总有听到过自己心跳的经验,可是心跳声听来这样清晰,这样响亮,对我来说,却还是第一遭。
当我徒然之间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之后,我不禁怔了一怔,抬起头来,恰好看到了陈长青也一脸错愕地向我望了过来。
他的神情告诉我,他正和我一样,也听到了自己的异样的心跳声:他想开口,可是我不等他出声,立时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什么也不要说。
这时,石屋之中,静到了极点,或许是由于十分寂静,再加上石屋的建筑十分奇特的缘故——在才进来的时候,讲一句话,就引起了阵阵的回声,由此可知道圆形的石屋对声音有特别敏感的作用,所以,我才会这样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陈长青现出略有所悟的神情,先侧头想了一会,然后,在地上坐了下来,盘起了腿,同时也示意我这样做。
我只感到,就算陈长青不示意我这样做,我也一样会盘腿而坐,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之中,这样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脑后又萦回着那样不可思议的神秘问题,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人就会自然而然,想到一种静态的姿势,而盘腿而坐,正是最普通的一种静态姿势。
我坐了下来,还和陈长青互望着,不多久,就自然而然闭上了眼,但绝不是睡着,而是思路十分清楚,不多久,只觉得听到了许多古怪的声音,而这些古怪的声音,全是来自我自己身体之内的,心跳声,呼吸声,肠脏所发出的咕咕声,甚至于,连血液在流动的声音,也可以感觉得出来——我不说听到了自己体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因为那实在不可能,可是却又实实在在,有血在流动出声的感觉。
这真是怪异莫名的现象,环境再静寂,也不至于可以听到体内发出那么多声响的。我在想,一定是那石屋的建造有特殊的聚音效果之故。
在听着自己的身体之内,发出那么多怪异声音的同时,渐渐地,起了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由于是前所未经的,所以也十分难以形容。
开始的时候,所有的声音,确确实实是从身体内部发出来的,可是过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由于感觉的奇妙,早已全神贯注去体会那种感觉,而浑然忘却了时间)。
声音渐渐扩大,离开了身体的范围。在听觉上而言,还是那样清楚,可是在感觉上已经不一样。
呼吸声,听来象是风声,心跳声,听来象是不知道什么物件的碰击声,血流声,听来象是有一条清溪在身体不远外潺潺流过,而咕咕声,象是小溪的石上,有着蛙群在鸣叫。
当我联想到小溪流水之际,我整个人真的就象是躺在小溪边上,享受着微风的吹拂一样,而且所有的声音,全是与这种环境想配合的。
过了一会,我意念转变了一下,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我忽然想到了高山积雪的融化,于是,一下子,我听到的声音,就与我的想到的风景相配合了,融了的雪,汇成了一股股的水流向下淌,有时经过悬岩,就滴下来,发出滴答的声音,风声依旧,可是再也不是小溪边的轻风,而是掠过山岩的劲风。
本来来自身体内的声音,化为大自然中所发出的一切声音,而我整个人,反倒被这些声音所包围,象是置身在这些声音所形成的环境之中,而且,更奇妙的是,环境,可以全然随着自己的意念而改变,一下子在清溪之旁,一下子在高山之巅,一下子又在大海之滨,简直是千变万化,随心所欲。
以前,我也曾受过“气功”的严格训练,也曾有过长时期静坐的经历,甚至也有过拼除一切杂念,类似参禅式打坐的体验,可是在感觉上,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的那种奇妙的感觉,宛若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或者是身体忽然无限地变大,而人的思想,则在变大了的身体之内活动一样。
(那本来就是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感觉,所以在描述方面,文字可能有点凌乱,不是十分容易明白,但是我已竭尽所能,希望可以多看几遍,就会能有多一点的体会。
)
当我想到了‘我已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这一点时,不由得陡然震动了一下。
那一下震动,把我的意念,一下子拉了回来,像是离开了身体的我,又回到了身体之中一样,令得我就在那时,睁开眼来。
我当然还在那石屋的圆形部份也还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
室内光线十分黑暗,但由于已习惯的缘故,所以我看出去,可以看到陈长青,他也仍然坐着,而且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一看到了陈长青这种样子,我心中不禁陡然一动:我刚才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动也不动呢?这种一动不动的情形,看起来不正是天湖老人他们在‘神游’或‘可控制的死亡’中的状态?
生死锁(18)
看起来,石屋的主一部份建筑,必然十分有助于“修练”过程的进行,不然,何以对一切还只是推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我和陈长青,都会自然而然,进入了这样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奇妙境界之中?
我在迅速地转着念,在极度的寂静之中,我听到了有脚步声自楼上传了下来。楼上房间中有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是不是他醒过来了呢?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之际,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提醒陈长青,他已经陡然睁开眼来,一脸的疑惑惊喜之色。
从他的神情上,我可以推测得出,他的奇妙经历,多半和我一样。我向他作了一个手势,向门外指了一指。
这时,脚步声已来到了门,门被缓缓找了开来,我们在楼上见过的那个人,看来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双眼炯炯有神,甚至在黑暗中看来,他的眼神,也极有光彩。那人向我们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离开石屋的圆形,到外面去。
我和陈长青忙站了起来,走向外面,那人的态度十分友善,看起来一点也不以我们闯进石屋来为忤,他那英挺的脸上,一直现着亲切的微笑。
他轻轻地关上了门,虽然他的动作十分小心,但还是发出了一些声响,那一下声响所引起的回声,在门已关上之后,还是隐隐可闻。
不等我们开口,那人已经道:“你们刚才的地方,不是很适宜讲话,所以请求你们出来,请坐。”
我和陈长青一样,心中都不知有多少疑问,坐不坐倒无所谓,陈长青首先急不及待地道:“那里对声音特别敏感,可以把细小的声音扩大?”
那人笑了一下:“是的,细小的声音,在那里都会引起回荡。”
那人道:“但是你若感到了声音的扩大,那还是你在想的缘故。”
我们都有点不明白,那人又做了一个手势,请我们坐下,他自己也坐了下来:“人的思想是全然没有限制的,当你想知什么的时候,你就会感到什么。”
我吸了一口气:“话虽然那么说,可是普通的情形之下,想是一回事,能不能真有这么确切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那人又笑了一下:“当然,真要想到什么就感受什么,是要经过一定的锻练过程的,两位刚才——”
他接下来,就把我们刚才在石屋圆形部份感受,说了一遍,他一面说,我们一面不住地点头,因为他把情形说得一丝不差。
陈长青一等他说完就问:“你怎么知道?”
那人道:“几乎每一个人,在那里,受到了特殊环境的影响,经历都是一样的。”
我又问:“那地方……是不是特地用来作为锻练某种异能之用的?”
那人道:“可以这样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很多事,都需要特殊环境的帮助,要健身,在健身房中进行总比较好,要参禅,自然在幽静的禅房之中,更加适合,青灯古佛,使人油然而生出家之念,流水行云,就能叫人诗兴大发。”
那人说话十分有趣,他一下子举了四个例子,从健身到吟诗,看来是全然不相干的,但是却又有着一种异样的说服力。
我和陈长青异口同声问:“那么,请问,那里是为了训练一种什么样的能力而设的?”
那人一直对答如流,可是对于这个问题,他却觉得有点难以回答一样,想了片刻,才道:“两位能来到这里,想来已经有了一定的自己的想法,我想先听听你们的想法,再作回答。”
我和陈长青互望了一眼,不错,我们正有着许多设想,所以在接下来的半小时之中,我们把已经有过的种种设想,都说了出来。
那人一直只是用心听着,并不打断我们的话头。
等到我们讲完,那人现出了相当讶异的神情来,长吁了一口气:“两们想得真不少,我看两位不是寻常人,能请教贵姓大名?”
那人和我们见面之后已说了许多话,的确,双方之间,还未曾有过最简单的介绍,这时他忽然问起名字来,虽然有点突兀,但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和陈长青说了名字,那人“啊”地一声,站了起来,十分热烈地握着我的手,接着,满脸欢容:“原来是卫先生,真是,我有几个朋友,提起过你不止一次,真是,真是……”
他象是不知如何措词才好,陈长青接了上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我瞪了他一眼,那人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十分率直纯真:“是的。”
我倒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在整件神秘事件中,我们一无所知,正不知有多少问疑问,是要向他请教的。
我道:“阁下的几位朋友,他们是——”
那人忙道:“一位是阿尼密先生,一位是端纳先生。
”
一听得这两个人的名字,我也不禁陡然怔了一怔。阿尼密是一个出色的灵媒,在和灵魂的沟通方面有着极超特的才能。而端纳则是一个有奇迹般的能力的探测师。
而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都是“非人协会”的会员,那么,眼前这个人也就决不是等闲人物了。
陈长青也知道阿尼密和端纳,所以他敢立时问:“请问阁下大名是——”
那人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下:“我其实没有什么特殊?
本领,只是……滥竽充数的,我叫金维,我是中国西康,叶格浪湖边长大的,我不是藏人,我是彝族人。”
他这样说,自然已表明了身份,他也是非人协会的会员了。
可是,金维这个名字,我又确然未曾听说过,看陈长青的情形,他也不象知道的样子。多半是由于有求于人,所以陈长青居然也善于应付起来:“贵会的会员,没有一个不是出类拔萃的异人,我们孤陋寡闻,所以未曾听过阁下的大名。”
他说着,还向我瞪了一眼,眼色之中大有“你卫斯理是什么角色”之意,令我又好气又好笑。
金维忙道:“好说好说,我由于长期在康藏一带活动,很少见外间的世面,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化在喇嘛庙中,那是几乎与世隔绝的所在。”
陈长青马屁恐怕之不及,连声道:“那是世上最神秘的地方了,阁下一定十分有修养了。”
我耸了耸肩,示意陈长青大可不必这样子,陈长青居然脸红了一下。
金维又客气了几句,才道:“天湖老人,是铁马寺中的一位智者。”
他一下子就提到了天湖老人,这令得我们心跳有点不由自主地加速。我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什么是“铁马寺中的一位智者”。
铁马寺是康藏交界的一座规模十分宏大的喇嘛寺,在寺中,不但有着许多修为极深的喇嘛,而且还有许多智者,智者来自世界各地,在铁马寺,经年累月,钻研各种不同的学问,大多数都和佛学有关,也涉及许多玄学方面的知识。
生死锁(19)
?
这些智者,大多数在铁马寺中一住几十年,可能他们的研究,一点结果也没有,就此了结了一生。
但也有可能,他们已经积聚了超人的智慧和学识,但是一样罕为人知,因为他们的目的,只是追求知识,而不是出名。
在智者之中,有的是奇才异能之士,天湖老人这个异人,是铁马寺中的一个智者,那并不令人感到惊异,反倒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金维又道:“他本来研究的学问的是‘转世’,这门学问十分深奥,人人都知道有转世的现象存在,可是没有人知道究竟。”
我插了一句口:“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相信有转世现象的存在的。”
金维做了一下手势:“我的意思是,象我们这样的人,应该都肯定转世的现象。”
陈长青的毛病又犯了:“是,是,普通人当然不在其例,还有人连为什么会有雷电也不明白的啦。”
金维笑了一下:“天湖老人对转世现象,有十分深刻的研究,他甚至已可以正确无误地指出转世者出生的地点。铁马寺中有喇嘛圆寂了,他都能知道他们会转世出生在何处。”
陈长青道:“我曾见过一个小女孩——”
金维道:“是,她是一个喇嘛的转世,转世的情形有三种,绝大多数的一种情形,是转世者对前生的事情,?
无记忆,而且终其一生,也记忆不起来。第二种是出生时完全没有前生的记忆,但是前生的记忆会逐步回来,到他成年时,就完全记得前生的事了。第三种,是带着前生的记忆转世的,一出生就?
他把“转世”这种现象,解说得十分详细,我虽然觉得他所说的和我们想知道的有些离题,但想来他这样说,一定有道理在,所以并没有打断他的话。
陈长青听各兴致勃勃:“最好的情形,自然是第三种了。”
金维摇头:“不,是第二种。由于幼儿身体十分软弱,一个生下来就有前生记忆的幼儿,会有相当长一个时期,要忍受异常的痛苦。而且,在很多地方,一个生下来就有前生记忆的幼儿,是会被认为一种妖异,十分惊世骇俗。”
陈长青忙不迭道:“是,是,最好的情形是第二种。
”
金维道:“天湖老人的研究的目的,是想要把所有转世的情形,都控制在第二种的情形,他不断研究研究,据我所知,他在铁马寺中,至少度过了五十年。”
陈长青忽然掉了一句文:“唉,这才叫皓首穷经。”
金维显然没有听懂这句话,陈长青得意地解释道:“就是说,为了要了解经义,令人研究得满头白发。”
金维叹了一声:“是的,为了研究转世,就必须和灵魂有一定程度的接触。”
金维又道:“人的身体,固然可以和灵魂有一定程度的接触,但总不如灵魂和灵魂的直接接触,更可以互相沟通。”
我感到他渐渐说到正题上来了。陈长青更是一付如饥似渴的样子。金维道:“学问的研究,一环扣着一环,为了要达到这一个目的,天湖老人又必须研究灵魂,他是一个充满智慧的人,当他首次向铁马寺中几个最有资格的喇嘛提及佛家的‘天眼通’,根本就是人的灵魂离开身体,去到遥远的地方,把‘看’到一一切再传回脑部一种过程之际,连最有资格的老喇嘛,也吓了一跳。”
我吸了一口气:“天湖老人的想法,是很有道理的。
”
金维道:“那几个喇嘛,穷尽十年之力,在修练‘天眼通’,有的已经有了一定的成绩,但是也能行而不知其理,当时,双方之间的对话,我记得相当清楚,因为我适逢其会,恰好在场。”
金维是一个不喜欢表现自己的人,他说“适逢其会”
,自然只是自谦之词,事室延邢嗟钡囊欢问奔淞恕?
当日,在铁马寺中发生的事,情形必须较详细地记述一下。
生死锁(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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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马寺的规模十分大。房舍依着山势,重重叠叠,有资历的老喇嘛,都有自成一角的院子,不受他人的打扰。也只有象天湖老人这样有声望的智者,才能把四位老喇嘛一起请来,商讨一个问题。
天湖老人在智者所住、研究的院子的一角,在一幅相当巨大的突出的悬崖之下,有着一幢他专用的建筑物。那幢建筑物相当奇特,当初不知道是由哪一位喇嘛还是智者建造的——由于屋子就在大石之下,所以它没有屋顶,屋顶就是大石的底部。
天湖老人当初选择了这幢房子的原因,也由于这一点,一抬起头来,就可以看到并不平整的岩石。在一般人来说,石头自然是没有生命的,但是智者自有智者的想法,他认为每一块石头的生命,都可以上溯到几千万年之前,比人类或一切生物短暂的生命,长久了不知道多少,所以,仰望巨大的岩石,也有助于对生命奥秘的思考。那天,当天湖老人和四个在铁马寺中有极高地位的喇嘛,再加上金维,一起聚集在那幢建筑物中的一间房间中,时间将近黄昏,阳光自窗中斜射进来,在房间之中,投射出一片朦胧的金黄色。夕阳的光芒虽然灿烂,但是却在迅速地腿色,光线正在逐渐变得暗淡。
所有的人都保持着沉默,在等待着黑暗的来临。
铁马寺中大多数的喇嘛和智者,都有在黑暗之中沉思的习惯,认为黑暗之中,更可以使人思索一切神秘莫名的事。
他们都在等待着黑暗的降临。
当天色渐渐黑下来之际,天湖老人首先开口:“各位都对‘天眼通’很有研究,我自己也曾涉及,很想和各位交流一下这种神通的究竟。”
在天湖老人说了“开场白”之后,又是一个时期的沉默,一位喇嘛——叫作五散喇嘛的才道:“那是佛家的神通之一,佛家具各种大神通,静心修练,都可有成,我就能静观远近天下事,这里各位都能。”
天湖老人沉声道:“是,可是各位有没有想到过,人静处一隅,却能观远近之事,是由于灵魂离开了身体之故?在施展神通之际,灵魂不在肉体之中。”
这几句话一出口,虽然全是修养十分高深的喇嘛,也全都不免震动了一下,他们都曾施展这种神通,但从来也未曾将之和灵魂连想一起过。
过了好一会,仍然由掌握这种神通最深的五散喇嘛说话:“不觉得有灵魂离体的感觉。要是灵魂能随时离体,那是‘神游’,境地更高,不是我们所能企及的。”
天湖老人坚持着:“两者是一样的。”
几个喇嘛都没有出声,显然他们都需要好好思索天湖老人的说法。
天湖老人又道:“神游这种现象,一般会认为真有什么具体的形象或具体的一样东西,离开身体,但其实,是虚无的,就是我们的思想。甚至是一个普通人,一点也没有修为的,他的思想要到哪里,就可以在一刹那间,达到目的——。”
几个喇嘛发出了一些类似不同意的声音来。
天湖老人忙道:“当然,普通人思想的远游,和曾经修练过的人,大不相同,但实质上是一样的,正因为人人皆有这样的本能,所以在经过了修练之后,才能到达一层比一层更高的境界,若是人类根本没有这种本能,一切的神通,皆不可能。”
五散喇嘛叹了一声:“佛菩萨罗汉,本来皆由人来,这倒是说得通的。”
天湖老人受到意念上的支持,他的声音也变得高了起来:“所以,在我们这些人——”
他讲到这里,向金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在房间里的几个人中,只有金维,并没有掌握到任何形式的神通。他又道:“我们所掌握的神通,都是由于我们思想为起因,灵魂离体的效果,”
房间中仍然很静,天湖老人扬起手来,伸手向前一指:“打个譬喻,我伸手一指之间,思想已有想去的目的,不论多远,思想途径都直线行进,这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事,而我们所能做到的是,我们的灵魂,能在瞬刹之间,循着思想行进的路线,到达彼岸。”
这一番话,在黑暗的房间之中,引起了一阵赞叹声来,一位年纪最老的喇嘛喟然而叹:“原来是这样,原来我们已经有灵魂离体的能力,这是不自觉的能力。”
天湖老人的声音,听来又低沉又神秘:“各位,还有一个深一层的问题,当我们灵魂离体,作各种不同程度的神游之际,我们的身体,那时是处于死亡状态之中的。”
一个喇嘛淡然道:“身体只如袈裟,无死活之分。”
天湖老人吸了一口气:“当肉身能如袈裟一般替换时,自然并无生死之分。”
这句话虽然简单,可是却真正令人震动,这是说,人能够超越生死的界限了。
四位喇嘛虽然穷尽十年之力,能使他们具有各种神通,可是在道理上明白,生死界限可以打破的,却还是头一遭,他们心情的兴奋,可以从黑暗之中,多了急速的呼吸声中体现出来。
五散喇嘛忽然纵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嘹亮而悠远,充满了在经年累月思索之后忽然明白了的快乐,但是,他的笑声,却陡然之间停止。
在他的笑声还余音袅袅之际,天湖老人突然道:“快去追他。”
这句话,在平常人听来,是全然莫名其妙,但在房间的中的几个人,却全都明白,连金维也明白。
五散喇嘛在一种“悟道”的极度欢乐境界之中,灵魂已离肉体远去,而且,不准备再回来了。他究竟已有多大年纪,没有人知道,而不论他神通多么广大,他的肉体,总是一年比一年衰老,就像是一件袈裟,再小心保护,总是一年比一年旧一样。
在不知道袈裟可以更换的情形下,自然会依恋旧的,一知道可以更换,还有什么留恋?五散喇嘛自然毫无留恋,舍旧而去。
这种情形,用最容易明白的话来说,就是:五散喇嘛死了。
“朝闻道,夕可死矣”,这本来就是有许多例子在的,五散喇嘛的情形,不过是无数例子中的一端而已。
而在房间中的人,自然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形,天湖老人大喝“快去追他!”
那是要在座的人,各施神通,看看五散喇嘛的灵魂,到哪里去了,情形如何。
生死锁(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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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湖老人一声断喝之后,房间之中,静到了极点。这时,最紧张的,自然是金维。
金维知道五散喇嘛圆寂了,也知道天湖老人和另外三位喇嘛,都施展他们的神通,去追踪五散喇嘛的灵魂去了。
金维一直在康藏一带活动,自然知道什么是转世再生,可是象如今这样的情形,生和死的奥秘,几乎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眼前的情形,也是他从来未曾经历过的。
(金维在铁马寺中,曾经有过一次十分奇特的经历,那和一头大鹰以及一个来历怪得不可思议的怪人有关,不过那是若干年之前的事情了。)他屏气静息地等着,同时也对自己没有能掌握这种本领,而感到十分生气,他也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设法掌握这种能力。
在黑暗的房间中,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极度的静寂之中,金维先听到了缓慢的呼吸声,呼吸声开始时十分微弱,他渐渐趋于正常,他细心倾听着,肯定连他自己在内,一共是五个人的呼吸声。
本来是应该有六个人的,但是五散喇嘛的灵魂,已经放弃了他衰老的身体,所以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呼吸,也不需要再呼吸了。
在呼吸声渐渐正常之后,金维首先听到其中一个喇嘛道:“唉,他象是完全不能自主。”
另一个喇嘛道:“是啊,甚至是一个女体。”
天湖老人的声音十分低沉:“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一定有我不明白的地方。”
一起未曾开过口的那个喇嘛道:“是啊,为什么回到自己原来的身体,可以自己作主,一舍弃了它,就变得不能自主了。”
天湖老人声音苦涩:“看来那是必然的现象,连活佛转世,尚且不能由得自己的心意,何况我们?”
房间中沉寂了下来。金维听出,五散喇嘛的情形,好象是他不知道到了一处什么所在,投身入了一个女性的身体之中。
他想问一些问题,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问才好。又过了一会,才听得三个喇嘛,一起笑了起来,齐声道:“既然只是皮囊,管它是男是女,皮相尽皆如一,何必拘泥。”
天湖老人也道:“正是。”
黑暗之中,看到三个喇嘛一起站了起来,天湖老人也站直了身子,相互行礼,三位喇嘛道:“多谢阁下指点,使我们明白了不少。”
他们三人说着,合力轻而易举地抬起了五散喇嘛的遗体,缓缓走了出去。
当他们离去之后不久,寺中说有缓慢而沉重的钟声,传了出来,宣告一位地位重要的喇嘛的圆寂。
天湖老人一直到钟声响完,才又开口说话:“神通、神游、转世,总算已明白了一部份,转世之前,如果也能以思想作指引,不知是否可随自己心意?”
他把那最后两句话,翻来复去地说着,说了数十遍之多,而且声音越说越低,终于到了寂静无声的地步。
这种情形,金维是见惯了的,每当天湖老人要沉思之前,他总会先把问题向自己问上几十遍,然后,进入冥想的状态之中,去思索他要思索的问题,这一沉思,可能一下子就结束。也有可能连续好几天几夜,在他沉思的时候,是绝不可以去打扰他的。
金维一直等到天湖老人的声音静止之后,他也盘腿坐了下来。
这一个晚上,对金维来说,十分重要。
当他一才静坐下来的时候,他的思绪,还十分杂沓,天湖老人和喇嘛们讲的话,一直在他脑际盘旋萦回,刚才发生的事,一幕一幕在他脑中重现,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在这些过程之中,捕捉到一个中心,有助于他多年来想达到而未曾达到的愿望,可是中心何在,一时之间,却也不容易到达。
他自然不会焦躁——克服内心的焦躁不安,这一点他早已经可以做得到了。他只是思索着,把天湖老人的话,加上自己的理解,思索着。
突然之间,在一片浓黑之中,他象是感到有一道极明亮的光芒,也就在那突然之间,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中心,他明白了天湖老人所说的思想指引和心灵随即依着思想前进的方向前进的道理。
在这时候,他的身子是完全静止的,他的思想,直指向他的故乡,叶格浪湖畔。而接着,他真正地看到了他熟悉的湖畔风光。
他不但看到了他想要看的一切,而且完全就象自己置身其间一样,他是完全不受拘束的,根本不感到身子的存在而又能“看”到一切,“听”到一切,“感”到一切,和有身子一点没有分别——不,是有分别的,分别在于他全然没有任何负担,他是那么自由,如清风一般,但比清风更无形,他是无形的形体,是超然一切任命形式的一种形式。
一到了那种境界,他感到了无比的欢愉,生命进入了这一形式之中,那才下真正的生命。
他在叶格浪湖畔停留了很久,当他想到要回来的时候,他又感到了身体的呼吸,感到了眼皮的份量,感到了有一股力量,是来自他身体的,使他能够睁开眼睛来,而他的眼睛,也感到了光亮:天已经亮了,天湖老人还在闭目沉思。
金维没有打扰天湖老人,他只是轻轻走了出去,在寂静的,沐浴在早晨阳光下的石板路上走着,石板隙缝中的青苔,在朝阳之下,闪耀着翠绿色的艳光。他一直来到了一个老喇嘛的僧舍中,坐下之后,就把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
那个老喇嘛是刚才和天湖老人共同研究的四个老喇嘛之一,在听了金维的叙述之后,他缓缓地道:“对,你已经有了神通。天湖老人使我们明白,这种神通是灵魂离体的现象。现在,你只能使灵魂在我们的世界中自由来去,将来,你可以更进一步,使自己的灵魂,到达另一个世界,三十三天,天外有天,可以随意往来。”
那老喇嘛道:“只要你想到何处,那就是一种指引,你就能到达何处。”
金维在听了之后,自然又有了深一层的领会,心中的欢欣鼓舞,自然不必细述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金维的口齿不是很伶俐,当他在叙述这一切的时候,有时,甚至会突然停下来,出半响神,再继续下去。可是由于他所说的一切,是那么神奇,而且又有那么多处,要使人深思,所以我和陈长青都没有打断他的话头,直到他的叙述,告一段落,他吁了一口气,我们也都跟着他,松了一口气。 _生死锁(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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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两人讲完了之后,金维并没有立时开口,所以有崐了一个短暂的沉默,在黑暗之中,我看到他们两的眼中,都崐闪耀着一种异样的神采。我不知道金维现在是不是也已经打崐破了生死的界限,我和陈长青两人,显然是连第一步也未曾崐跨出的。但是,我们两人却已知道了这个亘古以来,被人类崐认为是最大的谜,是可以解开来的。
我们也可想象到,日后人类发展的方向,单是这一点,崐已经可以说,我们和全人类,都大不相同了。
这时,我自己也有全身都充满了空灵的智慧之感,这是崐由于自己明白了人之后的一种喜悦,一种自豪而崐来的感觉。
在静了一会之后,我才道:“象这种生命形式的大突变,崐在人类的历史上,可能已发生过一次。”
金维和陈长青一起向我望来,金维发出了低低的“唔”崐地一声,表示疑问。
我忙道:“当然,突变的层次大不相同,我是指,人类崐从一个十分愚昧的境界,变到了如今这种程度。”
金维想了一想:“你是说,从原始人到现代人,是经过崐突变而成的?”
我道:“是,当原始人之间,有一部份人,掌握了思想,崐知道了思想的价值之后,他们就成为当时的新人类,当时的崐新人类就是现代人。”
金维吸了一口气::“有可能。”
陈长青用类似欢呼的声音叫着:“这真是非常的发现,崐象天湖老人这样的新人类,不论人类将来再用什么形式来变崐化,应该是最高境界了吧。”
金维没有回答,可是在黑暗之中,却可以看到他在摇头。
过了片刻,他才道:“当时,我也用这个方法问过老人,崐老人的回答是——”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老人的回答是否定的。
在金维提出了那个问题之后,天湖老人隔了很久才回答:崐“不,不是最高境界,至少,现在还可以想到有更高的境界,崐而将来,是不是还会有更高一层的情形,以我们现在的智力崐而论,还无法想象。”
金维的心狂跳:“更高一层的情形是——”
天湖老人一直握着金维的手,这时,他缓慢地扬起了自崐己的手来,恰好有一股月色,自窗栏之中照射进来,照在他崐的手上。
老人用十分感慨的声音道:“看,看我的手。”
金维注视着老人的手,单从一只手来看,这位脑中充满崐了智慧的老人的手,和一个普通的老人的手,并没有什么分崐别。
老人的手都是那样子的,干涩,满是皱纹,血管在没有崐弹性的皮肤之下,凶狠地突出来,满是斑点的手背加上青绿崐色的血管,象征着生命的远离。
金维注视着,心中已略有所悟,老人道:“看到了?现崐在,虽然我思想是自由的,灵魂是自由的,虽然我突破了生崐死的界限,打开了生死之锁,但那只不过是暂时的现象,现崐在,我的灵魂可以随时离体,也可以随时回来,就是因为我崐还有着身体的缘故。”
金维为之默然,是的,由于有着身体的缘故,可以生死崐由心,但如果身体没有了呢?
身体是会衰老的,连天湖老人的身体,也没有例外,看崐他的手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衰老了。总有一天,崐身体会变得没有用,那时,灵魂又凭着什么再自由来去呢?
金维感到有汗珠自鼻尖沁出来,但是他随即道:“原身崐就算不在了,还可以转世,转世可以一起延续下去。”
天湖老人笑了起来:“对,再高一层的境界,就是随心崐所欲转世,现在还不能,别说普通的不能,连活佛的转世,崐都不是随自己意愿的。五散喇嘛转世了,他现在是一个小岛崐上的一家穷人家的女儿,那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这样的崐转世,不是我们要的。”
金维吞了一口口水,老人又道:“而且,转世之后,又崐要经过一个一无所知的过渡,在这个过度的期间,如果生命崐再次丧失,情形怎么样,谁敢不知崐真正的永恒不灭。”
金维叹了一口声:“那……总可以……达到随心转世的崐境界的?”
他的语气是迟疑不定的,反倒是天湖老人的语调,十分崐坚强肯定:“当然可以,一个境界接着另一个境界,无法超崐越,等我们熟悉现在我们达到的新境界,就自然会进入更高崐的境界之中。”
金维喟叹:“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到达灵魂随时离体崐的境界。”
老人道:“我想很快就可以,不但是你,我们要尽量去崐找更多的人,先求达到我现在达到的境界。寻找的目的,自崐然最好是有前世记忆的人,也就是说在转世之后自己知道自崐己是转世者的人,他们更容易进入这样的境界。”
金维道:“是。”
他在这样回答的时候,心中不免有点懊丧,因为他并不崐属于天湖老人所说的那类人。
在为期不算短的修练岁月之中,崐他曾十分努力地希望获得有关前生的记忆,可是却一无所获 404 Not Fo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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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WebSite/laser/read/卫斯理/23.html) 生死锁(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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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青突然发出了一下十分懊丧的低呼声来,接着就叹崐了一声:“唉,我……我也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前生,我是转崐世情形之中,最坏的一种,我看我是没有希望的了。”
金维笑了起来:“至今为止,我仍然没有前生的记忆,崐但是我——”
陈长青急得身子俯向前:“那你现在,已经到达了灵魂崐可以自由离体的境界?”
金维道:“还没有,但是,早已达到了有天眼通的阶段崐,离可以神游也不远了。”
陈长青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坐直了身子。
金维道:“在寻次沉思之后的一大段日子之中,天湖老崐人仍然随时沉思,当他沉思之际,自然是灵魂离体而去的,崐每次,他都会在这种境界之中,找到有前生记忆的人,然后崐,根据一定的,五散喇嘛的转世,悟性最高崐。”
我吸了一口气:“有这种能力的人,现在总共有多少位崐了?”
金维道:“天湖老人、五散喇嘛。”
我心中说了一声:“两个。”
金维续道:“很快,会有将近十位,包括我在内。”
陈长青道:“如果我现在参加,要多久?”
金维摇头:“没有人能知道,可能很快,可能永远不能崐,我已经说过,没有起步,永不能达到目的。”
陈长青向我望过来,显然他要听听我的意见。我一直没崐有出声,因为我并不打算去修练这种异常的能力。
我当然知道没有开始,就永远不会有结果的道理,我之崐不打算有开始,是因为我知道?
或许我对自己估计错误,也或许在某些时日之后,会改崐变主意,但现在,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我也十分确切地知道,在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的情形之崐下,单是静下来沉思,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别说会有什么进崐一步的进展了。
陈长青的情形,本来也和我相类似,他的性格,一样是崐那样好奇而不安份,他的杂念和各种各样的想法,也绝不会崐比我少,但是在这件事上,他有一处胜过我的,就是他想那崐样做,而且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得到,自己对自己,有强烈的崐信心。
当他向我望来的时候,我心中正在最后一次自己问自己崐:应该怎么办?而几乎是一瞬间,我也有了决定,所以我的崐心情相当平静,也可以帮助他解决一下心中的疑难。
我以十分平静的语气道:“世界上许多许多事,在开始崐做的时候,都是无法预知确切的结果的,问题是决定这样做崐的人,必须对自己能做到这件事有信心。”
陈长青和我交往了那么多年,他自然也一下子就听懂了崐我的话中的含义:我自己准备放弃,而我却不反对他有开始崐。
他仍然望着我:“为什么我们不一起——”
我不等他就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想,这是一件崐极端自我的事,整个历程,完全是自我中心的,一直到达到崐灵魂和身体可以自由分离的结果,旁人所能给的助力十分少崐,所以不必要有人作伴——”
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转问金维:“我的话对不对?崐金维先生?”
金维略欠一欠身:“自然,那纯粹是个人的事。”
陈长青站了起来,在黑暗之中,来回走几步,在金维面崐前,停了下来。
金维抬头望向他,缓缓地道:“我要提醒你一点的是,崐你将要的领域,是如此神秘,如此没有止境,简直可以把人崐吸引到生命的结束,那并不是过了几年之后,觉得无趣,就崐可以退出的事。”
金维的话,再明白也没有了。
他是在告诉陈长青:只要一开始,就再也不会有了结。崐我在一旁听了这样的话,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觉得崐那是一桩相当可怕的事。
可是陈长青的反应,显示了他和我的不同。他根本一点崐也不觉得金维的话有什么可怕,微笑着:“那正是我所要的崐,要是忽然觉得无趣了,想退出又不可能,这才是烦恼事。
崐”
金维凝视了陈长青半响,才笑了起来:“你可以加入我崐们。”
陈长青高兴之极,向我望了过来,我道:“恭喜你,祝崐你有朝一日,能到达新人类的境界,我相信,大突变最初必崐然是由极少数的人开始发生,然后再推广开去的。”
陈长青的口唇掀动了几下,看来他还是想劝我几句,但崐是他终于没有出声。
这时候,我和陈长青两人,分别有了自己的决定,气氛崐也就轻松多了,和金维的谈话,使我们对人生的领悟,有了崐这样飞跃的进展,所以我们的精神,都处于一种异样的亢奋崐状态之中,一点也不觉得疲倦,所以谈话在继续下去。
金维道:“为了帮助转了世的五散喇嘛,更好地回忆起崐前生的一切,所以我们建造了这间石屋。外面的圆形部份,崐对于声波的折射原理了解之透彻,运用之巧妙,当然是天湖崐老人智慧的结晶,举世的建筑物之中,大约只有中国北京的崐祈年坛中的回音壁,可以与之比拟,但也如同小巫见之大巫崐。”
我问:“那有什么作用呢?”
金维道:“在寂静之中,在那里,人可以把听到发自己崐体内的各种声响,在通过对自己身体的了解之中,可以更容崐易进入冥想的境界。”
我刚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回想起来,的确十分奇妙,崐我又问:“每个转世者,都能通过在那里冥想记起前生的事崐?如果说每一个人都有前生,莫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那里得崐到前生的记忆。”
金维笑着:“应该是这样,可是,对于转世,一定还有崐许多我们不明白的地方,连天湖老人的智慧,也未能达到这崐一点,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我就曾在石屋圆形部份,崐静坐了三个月之久而一无所获。”
他一面说,一面望着我,大有问我是不是想一试之意,崐我倒有点怦然心动,如果能够通过在那里静坐,而达到使自崐己有前生记忆的结果,那未始不是一桩很有趣的事情。
但是我在想了一想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我看我也不崐见得会成功——”
我的语气相当迟疑,那是由于我想到,就算知道了前生崐的经历,那又怎样?是不是在这个神奇的领域之中,我算是崐走入了第一步,而且已经有了决定的事,我不想改变我的决崐定。
金维对我的迟疑,并没有表示什么意见,又向陈长青望崐了过去。
刚才,在黑暗之中,我已看出陈长青一脸跃跃一试的神崐情,这时,金维一向他望去,他就道:“可有什么秘诀没有崐?”
金维道:“没有,只要你尽量使自己静下来,那里的特崐殊环境,就会令你进入另一境界,你的思想在感受上,就会崐大不相同,就算是一个普通的,这种情形一定会出现,至于崐是不是能因之唤起前生的记忆,那就不敢说了。”
陈长青一面听,一面点头,然后向我望过来:“你至少崐要等到我有了结果才走,你不想知道自己前生的事,听听我崐的前生,也是好的。”
我不禁有点骇然:“你要我等你有结果?你别忘了,金崐维先生静思了三个月,仍然没有结果。”
陈长青居然打蛇随棍上:“好那你就等我三个月,有结崐果没有结果,都不必再等下去。”
我自然不肯答应他等三个月,所以大摇其头,陈长青叹崐了一声:“卫斯理,我认识你那么久,这是你第一次不想踏崐入一个神秘的领域。”
我也叹了一声:“我认识你那么久,我认为你应该可以崐了解我为什么有这样决定的。
”
陈长青默然片刻,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了解我的心崐意,他又提出了新的要求:“那么,至少,三个月之后,你崐来看我一次。”
想起他有他的决定之后,我和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见面崐的机会,他这个要求,自然不算是苛求,所以我立即答应了崐他。
陈长青搓着手:“我以后和金维有的是相处的机会,你崐们先谈谈,请恕我性急。”
他说着,已向那石屋的圆形部份走去,当他打开门的时崐候,他甚至不转过身来,只是背对着我们挥了挥手,就走了崐进去,然后把门关上,我望着关上了的门:“他如果要在里崐面三个月——”
金维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不要紧,我离开了,另外崐会有人来,总会有人照顾他的。”
金维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你不想去探索自己崐的前生是对的,这神秘的领域,跨进了一步之后,根本没有崐退出的可能,卫先生,我看你是有着太多的东西要牵挂,是崐不是?”
我道:“你是说我‘放不下’?”
金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想了一会:“也可以这么说,我是一个相当世俗的人崐,有很多世俗的事,所以我选择作为一个普通人,留在俗世崐,至少可以把这种道理,说给同是世俗的人听。”
金维没有什么反应,我又道:“我不留世俗,谁留世俗崐?”
金维怦然震动了一下,发出了几下“啊啊”的声音,喃崐喃地道:“这……这就是佛祖所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崐’之意。”
我摊了摊手:“怎敢比拟,我的意思是,不同的事,总崐要有不同的人去做。”
金维道:“和你说话,真有意思。”
我真有点受宠若惊:“你太客气了,你是常和天湖老人崐谈话的人。”
金维忽然道:“过两天我就要离开,会和天湖老人见面崐,如果你有兴趣——”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连声道:“有,有,能和老人见面崐,实在太好了,只是不知他肯不肯见我。”
金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十分神秘,尤其在淡淡的曙崐光之中,看来更具神秘感,他道:“其实只是带你去见天湖崐老人——”
他话还没有讲完,我失声道:“天湖老人已见过我了?崐用……用他的……”
金维接了上去:“用他的神通,就是刚才陈先生离开之崐后一刹那的事,我感到他来过,我可以有这种感觉的能力。崐”
我呆了好半响,说不出话来。这时,天色越来越来越亮崐,我们已作了竟夜之谈,我望向积尘厚厚的窗子,忽然想起崐一件事来:“那小女孩的母亲,有一次来看她的女儿,吓得崐自石级上滚跌下来,是不是在修练的过程中,会有什么异像崐出现,象灵魂离体,肉眼可见之类?”
金维道:“当然不是,这件事,真是遗憾。五散喇嘛对崐于他转世之后的形体,一直十分不满意,可是暂时又不能有崐什么改变,所以他在想象之中,一直把自己当作前生的形体崐——”
他略顿了一顿:“他前生的形体,十分高大粗壮,相貌崐看来有点凶恶。”
他说了这些,我还是全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好问崐:“一直想着,会使形体改变?
金维道:“当然不能,但是他今生的形体,是自母体中崐来的,在形体和形体之间,必然有一种联系,当他这样想的崐时候,别人看来,一无异状,可是那妇人和他今生的形体之崐间有一定的影响,所以受了感应,在她看出来,小女孩忽然崐变成了一个高大粗壮的老人,自然吓得要跌下来了。”
事情的解释相当复杂,听了之后,要想一想才能明白,崐我道:“那妇人什么也没有说过,这种情形,自然也只是猜崐想?”
金维道:“是,是天湖老人的猜想。五散喇嘛现在,正崐由天湖老人帮助,在西藏找寻另外的法身,再经过一次痛苦崐由婴儿阶段,自然,这是由于他已有了灵魂离体的能力,才崐能如此。最好,自然是有一个猝死的成年人,使他的灵魂能崐够有一具成熟的法身。”
我听得有点骇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这些人,崐竟然可以在生命上这样子随心所欲,虽然在典籍上,也曾有崐过类似的记载,但实实在在知道这样的异能,存在于人间,崐总是令人震撼的事。
一想到这一点,我想见一见天湖老人的心情更甚,我问崐:“老人现在在——”
金维淡然道:“他刚才告诉我,他在铁马寺附近,到那崐里去,一定可以见到他的。”
我吸了一口气,知道那是相当长的一段旅程,金维又象崐是知道我的心意一样,向我笑了笑,道:“有一段路程,本崐来是十分困难的山路,但是我们可以利用一种十分特别的交崐通工具,卫先生,你的经历虽然丰富无比,但是我保证你一崐定未曾尝试过这种特别的交通工具。”
我大感兴趣:“什么交通工具?”
金维笑了起来:“我不说,让你猜,随便你猜多少次,崐都不会猜得到,除非你曾听过我以前的一些事情,那又当别崐论。”
我只好默默地笑了一笑,我知道他是“非人协会”中的崐一份子,一定也有点十分惊人的经历,可是我对于他的过去崐,却一无所知,所以我只好道:“总不会是你拥有一艘小飞崐船吧?”
金维纵声大笑起来:“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一直和金维在一起,对于那种崐‘特别的交通工具’也作了一百次以上的猜测,可是一次也崐没有猜中,到最后,我看到了那‘交通工具’之际,着实呆崐了好半响。)
这时,天色已然大明,金维带我走进石屋的一个简陋的崐厨房之中,弄了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给我和他自己吃,美味崐之极,吃了之后,才知道是一种黄羊的肉,风干了之后再蒸崐熟的,果然别有风味。
然后,他告诉我,他要进行每日的‘功课’,我可以到崐晚上再去找他。
当我离开石屋的时候,我真想去看一看,在那圆形部分崐的陈长青,究竟怎么样了,可是又怕陈长青受了什么打击,崐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因为一切全是在人类知识范畴以外崐的事。
若是陈长青受到打击,忽然逗留在他的前生中,再也回崐不来了,那岂非麻烦之至?
当我走下石级,绕过大岩石,来到了海边之际,所有在崐海边的人,都以一种异样又尊敬的眼光望着我,他们当然不崐知道在这石屋之中的那些人在做什么,只是感到极度的神秘崐,所以才产生了一股恐惧感而已。
我回到了酒店,这个小岛,没有什么可以游览的地方,崐所以我留在房间中,尽量使自己静下来,把一切从头到如今崐,细想了一遍。
在经过了和金维的长谈之后,很多事,自然真相大白了崐。以前,我、陈长青、白素和温宝裕四人的猜测,有的是猜崐中了的,有的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也有的只猜对了一半。
所有的事,自然玄奥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更玄妙的是崐,这一切,皆由一个著名的杀手遗留下来的一柄钥匙开始的崐。
当初,当知道有这柄钥匙时,不论如何想,也难以想到崐这柄钥匙,竟是要来打开生死之锁的,世事之难以预料,大崐抵以此为最了。
我想了遍以后,才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崐黄昏时分,在海边散了一会步,再到那石屋中,发现除了金崐维之外,另外有一个肤色黝黑的青年人在,金维并没有向我崐介绍他。
我知道,这青年人当然是天湖老人的弟子,金维曾告诉崐过我,天湖老人在选择弟子的时候,条件之一,是要有前生崐的记忆。那么,这个看来十分普通的青年人,他的前生是什崐么样的呢?
我望了他几眼,要用好大的自制力,才没有把这个问题崐问出来。
生死锁(25)
?
那青年人相当友善,不是很爱讲话,金维道:“有一班崐晚班机,我们可以立即离去。
”
他又向那青年人低声交谈了几句,才和我一起离开了石崐屋。出了屋子,他才道:“陈长青的情形很好,看来他极有崐希望。”
我也不知道‘情形很好’的情形,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形崐,只好唯唯以应。
他又道:“幸好你刚才没有问人家的前生是什么样的。崐”
我吃了一惊:“要是问了会怎么样?”
金维笑道:“也没有怎样,只不过会有点尴尬,因为他崐不是很愿意提起他的前生,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牧崐人,从少年时期起,就有前生的记忆。”
我吞了一口口水,金维又笑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崐,他的前生,是专在山路中打劫为生的一个山贼,不过心地崐极好。”
金维又顿了一下:“那山贼在大风雪中救过不少人,他崐是在一次救人行动中跌下悬崖跌死的,那次,他救的是一个崐少女,那少女被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自己却跌死了。”崐我由衷地道:“极动人的故事。”
金维扬了扬眉:“还有更动人的下文,那少女极美丽,崐他一见就爱上了她,准备就此改邪归正,再也不做山贼,用崐他的积蓄,依照当地的习俗,去向少女的家人求婚,谁知一崐下子就跌死了。”
我叹了一口气:“造物弄人往往如此。”
金维缓缓摇头:“还有更弄人的事。他说,当他自悬崖崐上跌下去之际,自知这一跌,一定是粉身碎骨,是死定的了崐,但当地人一直相信人死之后,可以转世,所以他当时的心崐境,相当平静,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转世之后,找到那崐少女,到时,再作一次迟来的求婚。”
我“啊”地一声,这种情形,我有过经历,不是很令人崐愉快的一个结果,情侣相约来世相见,本来是极度浪漫的事崐。
但是,结果悲惨起来,也可以悲惨之极。
这个山贼转世的青年人,结果又怎样呢?
金维沉默了片刻,才又道:“他转世之后,不到十年,崐就有了前世的记忆,自然首先恢复的记忆,是他临死之前,崐自悬崖上坠下去之际所下定的决心,可是当他一有了这样的崐记忆之后,立即就发现,他的这个愿望,永远也无法实现了崐。”
我没有问什么,只是心中在想着这青年人永远无法实现崐他愿望的原因。
是那少女死了?那么不要紧,他可以去寻找那少女的转崐世。
是那少女已嫁了人?那也不成问题,他真有决心的话,崐愿望还是可以实现的。
我又作了几种设想,都不足以构成愿望的永远不能实现崐,所以我摇了摇头。
金维在我思索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直到我摇头,他崐知道我想不出原因来了,才道:“他要娶之为妻的那少女嫁崐了人,生了孩子,他就是那个孩子。”
我不禁“啊”了一声,感到事情有点荒谬,但已不是没崐有可能,他变成了那少女的儿子。
金维道:“他一发现了这一点,就离开了家,到处流浪崐,而且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原因,他一直郁郁不欢,不是很喜崐欢讲话。”
我大是感叹:“天湖老人说得对,转世要是不能控制的崐话,情形有时,会极其糟糕。
”
金维道:“是啊,我们的一个会员,他的一个朋友,杰崐出的热带病专家。”
金维又道:“转世到了新几内亚腹地之中的一个穴居人崐族之中,痛苦莫名地过了几十年,痛苦得他再也不要转世了崐。”
这件事,阿尼密对我说起过,那更是糟糕之极矣。金维崐道:“老人要在五散喇嘛的身上,做一次试验,那是十分重崐要的一环,我想你可以目睹这事的发生。”
我知道他所说的试验,是要使五散喇嘛现在的身体作一崐次转换。
如果我能目睹这件事的进行,那自然是人生一大经历,崐这是很令人兴奋的事。
我们赶上了那一班班机,又转换了飞机,在印度下了机崐之后,到达了印北山区,在越过了尼泊尔的边界之后,那一崐带,全是崇山峻岭,那是地球上地势最高的山区。
我一直在等候着金维所说的特别交通工具,那天是在晚崐上,我们的吉普车,“跳”进了一个小山谷中——沿途山路崐实在太崎岖,以至车子象是跳着在前进一样。
当晚月色溶溶,映着远近山头的积雪,看来相当明亮,崐金维一下车,就取了一只相当长的哨子来。
他向我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捂上耳朵,我笑着摇了摇崐头,表示不必,哨子发出的声音就算十分尖厉,我相信我也崐可以忍受得住。
金维也笑了一下,把哨子凑向口边,刹那之间,我只听崐得一声尖利之极的哨子声,声音之尖,简直就象是有一柄尖崐刀,戳进了耳朵一样,令得耳朵感到了一阵剧痛。
那实在使我目瞪口呆,我喘了一口气,还感到那哨声,崐悠悠不绝,拔天而去,不知可以传到多高。
我身受其苦,好在够镇定,表面上不怎么看得出来,所崐以金维看到我若无其事,居然大有钦配之色。
我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如果他再吹一下,我相信非捂崐上耳朵不可了。
好在,他只吹了一下,就放下了哨子,同时,抬头望向崐天空,看他的情形,好象是凭藉着哨子声,在召唤着什么东崐西。我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存在多久,就明白了,在明月朗崐朗的天空上,极高处,出现了几个黑点,金维指着那几个黑崐点说:“我的朋友来了。”
我已经看出,那四个黑点,正在迅速地盘旋下降,那是崐四只鹰,极大的鹰。它们下降的速度快疾无比,转眼之间,崐离地已不过两百公尺左右,地上,在月色下,已经可以看到崐它们巨大的黑影。而事实上,这四头巨鹰,也真大到了极点,崐双翅横展,估计至少有六公尺以上。
等到它们倏然收翼,停在地上之际,简直和人一样高,崐铁喙金睛,真是雄骏之极。看到了这样的巨鸟,我已经知道崐金维的“特别交通工具”是什么了,难怪我一直猜不到,这崐真是极度不可思议的事。
金维走向前去,在每一头鹰的翎毛上抚摸着,拍打着,崐巨鹰也用翼尖来表示它们对金维的问候,看来人鹰之间,亲崐密之至。
我也跟了过去,又是诧异,又是骇然:“我们要骑鹰进崐入深山?”
金维笑了起来,指着鹰背:“你看看它们的羽毛,多么崐光滑,怎么能骑得上去?”
我道:“那么,我们——”
金维道:“让它们抓住我们飞行,我有一种特殊的布兜崐,可以把身子兜起来,它们抓住布兜,就可以带我们在空中崐飞行。”
金维一面说,一面已解开了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一只袋子崐,取出了两个帆布布兜来。
这时,我不禁有点踌躇起来。帆布兜,毫无疑问可以承崐受人的体重,可是问题是,布兜是要巨鹰的爪来抓的,那几崐头鹰,和金维的交情再好,毕竟只是禽鸟,如果飞到一半,崐它们的爪儿松上一松,飞行的高度如此之高,摔将下来,那崐可不是玩的。
我口中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种踌躇的神情,自然难崐以瞒人,金维对我笑了笑:“若是对它们不够信任,也可以崐用布条缠住它们的腿,你再抓住布条。不过这样会很辛苦,崐而且也使它们的飞行速度减慢。”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必了,乍一听到,有点怪异崐,但想来那一定十分有趣,我相信你的这几位朋友。”
当时,金维向我望了一眼,我觉察到他的神情,象是有崐些话想说而没有说,不过也不能肯定,所以也没有再问下去崐。
他抛了一个布兜给我,我照他的方法,套在身上,金维崐呼喝着,作了一个手势,四头大鹰一起腾空而起,在飞到了崐一定的高度之后,就在空中盘旋。
金维道:“这种巨鹰,叫着羊鹰,一百多斤的黄羊,在崐原野飞奔,它们一冲下来,一边一只,一下可以抓住两只。崐它们只会俯冲焉,抓住了目的物再飞上去,所以一开始之际崐,情形会有点突兀。”
我反正已经豁了出去,点头道:“请它们开始吧。”
金维又取出哨子来,轻轻吹了一下,哨音未灭,两头巨崐鹰,已疾冲下来,一下子,一股劲风扑面,眼前一黑,只觉崐得肩上紧了一紧,再看清事物时,人离地至少已经有好几十崐公尺了。金维的布兜,制造得十分巧妙。巨鹰的爪,抓在布崐兜的双肩部份,布兜承受着整个人的体重,使人象是坐在一崐张帆布椅上一样,相当舒服。
巨鹰盘旋升空,劲风扑面,看它们的爪子,象是粗大的崐铁钩一样,看起来倒也有一定程度的安全感。
这是我从未有过的经历,所以在一开始之际,只觉得又崐刺激又有趣,甚至想到,如果让温宝裕这个小捣蛋,也有一崐会这样的经历的话,那他一定会毕生难忘记的。
可是,渐渐地,我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巨鹰越崐升越高,飞行速度也越来越快,劲风自四面八方袭来,吹在崐身上,已如同千百支利针在刺戳一样,袭向脸上的,早已令崐得脸部肌肉,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而且,呼吸也逐渐困难,不消多久,我深知若不是我深崐谙中国武术之中,内息调运之法的话,只怕早已窒息至死。
金维竟未曾在事先向我提及这一点,是不是他知道我一崐定可以应付?
我开始艰难地调匀气息,令得自己的呼吸速度到达一种崐十分缓慢的境地,同时,令得内息不断运转,使得体内产生崐一股热力,和严寒对抗。
当我在这样做的时候,我是全神贯注的,并没有留意周崐围的情形,好巨鹰飞得虽快,但是却十分稳定,我们可以感崐觉得到巨鹰的双翼,在有规律地扑动着。
我定过神来之后,才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下崐面连绵不绝的,更是积雪的山岭。
巨鹰竟然飞得如此之高,这真是不身历其境,绝不能想崐象的事。我也看到有一股蜿蜒于山岭之间的河流,那自然是崐雅鲁藏布江了。
由此可知,巨鹰不但飞得高,而且速度快绝,我估计我崐们起飞,至多三小时,可是飞行的距离,竟然已有三百多公崐里了。
飞行的方向是向东北,估计是向腾格里湖飞去。腾格里崐湖,就是天湖。老人自号天湖老人,自然和腾格里湖有一定崐的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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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空之中,在这样的情景之下,俯瞰西藏高原的景色崐,真是雄伟壮观之极,也益发觉得人的渺小,人不但不能和崐山岭河川相比,甚至也绝比不上带着我飞行的那头巨鹰。
自然,人类可以夸说,凭着人的智慧,制造得出各种飞崐行工具来,甚至已经可以到达月球,但是比较起来,同样是崐飞行,哪里及得上巨鹰的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翱翔于天地崐之间,由心所欲。
机械文明在一定程度上,把人的生命和人自己制造出来崐的种种机械连结在一起,甚至于作茧自缚,受制于自己制造崐出来的机械。
想到了这一点,我更觉得天湖老人在研究的课题,甚至崐是要人的灵魂和肉体的关系,也趋向自然,那真是玄妙伟大崐之极了。
我的思绪随着起伏的山岭而扩展,随着奔泄的河川而延崐长,那真是心旷神怡之极。
这时,我看到和我同样处境的金维,就在我身边不远处崐,向我望来,一脸钦佩的神色。
我知道,那自然是他看到我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应付崐自如之故。我向他略扬了扬手,在劲风呼号之中,要交谈自崐然绝无可能。
在我向金维一扬手之际,他向我作了一个手势。他一定崐想告诉我什么,但是我一时之间,却弄不明白他这个手势是崐什么意思。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才弄明白,他多半是叫我不崐要害怕之际,事情已发生了。
带着我飞行的那头巨鹰,双爪本来是紧抓住了帆布兜上崐的两个环钩的。可是突然之间,它双爪却松了开来,当我明崐白发生了什么事之际,只看到鹰已斜着身子,疾飞了开去。
而我的身子,自然也立时向下落去,在一开始之际,我崐真还不知道什么叫恐惧,这就象高空跳伞一样,才一跃下之崐际,有段时间,并不张开降落伞,空气的浮力,甚至可以使崐人在空中自在浮翔。
可是,我立即感到了恐惧:我没有降落伞。
没有降落伞,在那样的高空跌下去,生还的机会是多少崐?前后大约还不到一秒钟,可是我真正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崐从来也没有这样直接地感到死亡过。死亡几乎已是实实在在崐的事,在这样的高空之中,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实在没有任崐何方法可以凭自己的本能而使生命继续下去。
就在这刹那间,我根本什么也来不及去想,我只是看到崐了一个相当奇异的现象,我看到金维和我一样,带着他飞行崐的巨鹰,也离开了他。他也在空中,毫无凭依地在飘荡,而崐且,还在向我做那个看来象是“不要害怕”的手势。
我不明白何以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还有间暇向我做手势崐,是不是他根本不在乎死亡?
这个念头,才转了一转,就觉得眼前陡然暗了一下,两崐头巨鹰,自上飞扑而下,巨爪伸处,几乎在同时,把我和金崐维一起抓住,重又稳稳向前飞去,而原来放弃了我们的两头崐鹰,也随后追了上来。
直到这时,我才吁了一口气,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在开崐始之际,金维召来了四头巨鹰,原来是为了在中途换力之用崐的。
巨鹰虽然有着抓重物飞行的本能,但由于距离太远,中崐途它们需要接力。这自然也是在起初之前,金维的神情有点崐古怪的原因。他是早知道有这种情形的,但是他却不告诉我,崐想考验我的勇气。
明白了这一点,我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幸而刚才,我在下坠之际,未曾手忙脚乱,不会在金维崐面前出丑,勇气测验这一关,大抵是合格了。
但是我也自己知道,由于变故发生得太快,第二批巨鹰崐又迅速赶到,时间短暂得我根本来不及出丑,事实上,刚才崐那一刹那间心灵上所感到的恐惧,还未曾能在外表上显露出崐来而已。
我再用力调匀气息,看到金维向我,双手一齐竖起了大崐拇指。
我心中暗骂了几声,向他摇了摇手,表示我实在不是那崐么勇敢,一样感到害怕。
金维仍然竖直着他的手势,我只好把我的手势,改为答崐谢。
这时,向下看去,已经可以看到许多小湖泊,然后,一崐座高耸的山峰,拔地而起,巨鹰奋力越过这座山峰,我几乎崐伸手可以碰到山顶的积雪。
一越过这座高峰,迎面又是一座更高的高峰,巨鹰再奋崐力向上。这两座高峰,我估计是卦兰山和唐古拉主峰,高度崐都在海拔七千公尺以上。
越过了唐古拉主峰,腾格里湖已在眼前,巨鹰飞行的高崐度,已在下降,将近二十公里宽的湖面,一幌即过,已经到崐了湖对岸。
我对这一带的地形,不是很熟,但由于曾和攀山家布崐平,一起到过附近的神秘地带,对于这一带的寺庙,倒相当崐熟悉。
所以,当我看到连绵的庙宇建筑之际,我知道那一定是崐天湖边上,几座著名的寺庙之一,嘉都尔寺。天湖的东岸有崐扎什多吉寺,西岸有多佳寺,但规模都不及嘉都尔寺大,而崐且嘉都尔寺,具有更甚的神秘性,据说在那里面圆寂的喇嘛崐和活佛,在若干年之后,转世成功之后,一定会回来相聚一崐次,更多的是回来之后,重新再在寺中出家一次,以继续前崐生未完的修行。
本来金维告诉我,天湖老人曾在铁马寺附近,现在巨鹰崐向着嘉都尔寺飞去,自然是金维又接到了天湖老人的信息,崐告诉他改了地点之故。
那一带,由于交通不便,人烟稀少,只有修行的僧侣,崐宁静无比,倒是少见的人间乐土,多少年来,僧侣的信仰,崐也未曾受到太甚的冲击,从上面看下去,寺庙建筑灰朴朴的崐顶部,闪映着数百年来的神秘,偶而有一两处,有着鎏金的崐装饰,则又闪闪生光,象征着寺庙中的喇嘛,对灵异知识的崐无比智慧。
这时天色特明,整个湖面上,笼罩着一重轻纱一样的薄崐雾。当巨鹰的双翼,扇开薄雾之际,薄雾断续地缭绕着,使崐人宛若在仙境之中一样。
不多久,巨鹰越飞越低,就在湖边,放下了我和金维,崐在我们的头上,略为盘旋了几下,就冲天而去。其时,朝阳崐虽未升起,但是东边天际,已有了明黄暗红交错的朝霞,朝崐霞的光辉反映在湖面之上,形成了一片异样的金光。
湖面上的金光,向前无休止地伸延着,向之凝视久了,崐会以为那是一条通向“彼岸”
的金色大道,人要是能循着这崐条道路前进,必然可以到达另一境界。
湖水清碧,轻轻拍着湖岸,和着自嘉都尔寺的晨钟声,崐悠悠不绝,更觉得比万籁俱寂,还要宁谧。
金维和我,自帆布兜中出来,金维收起了布兜之后,和崐我一起在湖边伫立了相当久,欣赏着渐渐由朦胧变为明亮的崐湖光山色,湖边风景之秀丽,只怕举世都罕有其匹,金维想崐必不知到过这里多少次了,但一样为之吸引,久久不想开口崐。
还是我先问:“天湖老人——”
金维向不远处的寺院指了一指:“老人临时决定到嘉都崐尔寺,请跟我来。”
他说着,又沿湖走出了一段路,一面走,一面极其感叹崐地道:“所有山上的湖,其实都可以称为天湖,我是在这样崐的湖边长大的,所以一见到这样的环境,就有一种情不自禁崐的着迷。”
我同意他的说法:“说这里是世外桃源,绝对不会有人崐反对。”
金维面向着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转身向寺院的建崐筑物走去,对于我能毫不畏惧,任由羊鹰抓着在高空飞行,崐而且能毫无困难抵御严寒和高空的劲风,又表示了他的钦佩。
我笑道:“你一再钦佩我的事,都是你自己能轻而易举崐做到的,你再赞颂下去,不是变成自己称赞自己了吗?”
金维怔了一怔,哑然失笑:“真是,我没有想到过这一崐点。”
我道:“是不是根本你心中自认为不属于普通人,所以崐看我这个普通人竟然能做到这一点,你就觉得十分奇讶?”崐
金维忙道:“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崐怎么会说话,请你不要见怪,我的意思是,我经过长时期的崐静坐沉思训练,又明知道不会有半分危险,而你——”
我笑了起来:“我也曾经过长期的中国武术训练,而且崐,我一点没有见怪,以后,我们一定可以成为极好的朋友。”
金维听了,十分高兴,握住了我的手,用力握着。
这时,我们已从一度边门之中,走进了嘉都尔寺,寺中崐极其幽静,虽然旭日初升,可是映进寺来的阳光,在灰沉的崐建筑物的反射之下,都变成了一种深沉的黄色,竟然难以分崐得出那是朝阳还是夕阳。
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遇到,一直到金维又推开了一扇崐门,进入了一个院子之后,才看到几个人在院子中,望着同崐一个方向,那看来是一个殿堂,在殿堂中,有低沉的诵经声崐传出来。
那几个人一见了金维,就迎了上来,看到了我,神情都崐不胜之讶异。
金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这位是卫斯理先生,是老崐人命我特别请来的嘉宾。”
大抵天湖老人很多这类突如其来的行动,所以那些人听崐了,没有再问下去,疑虑的神情也已消失。
金维吸了一口气,向我作了一个“别发出太大声响来”崐的手势,他自己的神情,也变得十分虔诚,向那殿堂之中,崐走了进去。
殿堂中相当阴暗,一进去,先看到有两个老喇嘛,正在崐低声诵经。
面对着两个老喇嘛而坐,是一个十分瘦削的小女孩,也崐用和喇嘛同样的姿势坐着。
有这样的寺院之中,忽然看到了一个小女孩,自然是相崐当怪异的情景,但我早知道这小女孩是五散喇嘛的转世,所崐以也不以为异。
看那小女孩的样子,象是正在静坐,可是却又眉心打结崐,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向金维投以疑惑的眼光,金维只是伸手,向一扇门指崐了一下,我们放轻了脚步,来到门前,轻轻推开了门,闪身崐进去,把门关上,金维才压低了声音,道:“五散喇嘛的情崐形,不是很好。”
必须说明一下的是,我知道,现在我所看了一切情形,崐都是超乎我理解之外,不可思议的神秘事件。我可以理解外崐星的高级生物,从不知多少光年的距离之外,来到地球。我崐也可以理解,地球人有可能根本是从另一个星体上迁移来的崐。我可以理解时光倒流和另一个空间的存在,甚至我也可以崐理解灵魂是一种存在,可是却实在无法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崐。
生死锁(27)
?
转世,自然也是我可以理解的,但是转世之后,对于转崐世后的身体不满意,要主动再去转换一次,这就超出我的理崐解范围之外。
疑问实在太多了,现在,我算是已知道了他们,包括天崐湖老人和五散喇嘛在内,都有灵魂和身体随意分离的异常能崐力,可是不明白的是,如果五散喇嘛找到了一个他想要的身崐体,那么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就怎样呢?就此死亡吗?当然,崐绝不能说这是五散喇嘛自杀,也不能说是五散喇嘛杀死了这崐个小女孩,可是实实在在,又有一个人的死亡。
当然,对他们来说,人的身体是不重要的,相等于一件崐袈裟,可是又不能没有身体,放弃身体不等于放弃生命,没崐有身体,生命的形式似乎也不完全。
这一切疑问,盘萦在我的脑际,使得整件事,更增加了崐玄秘的成份。
而金维又说:“五散喇嘛的情形不是很好”,我也不明崐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想要问他,他已经大踏步向前走了崐出去,我这才发现,门推开后,是一条狭窄阴暗的走廊,相崐当长。
我跟了上去,到了走廊尽头,是一扇木质已经旧得发黑崐的门,金维在门外站了片刻,推开门,走了进去,我跟进去崐一看,门内是一间小小的房间,有一个身形高大的人,一动崐不动,站在房间中心。
那人身开极高,披着一件灰白色的长袍,短发、短髯,崐全都是雪也似白,微闭着双眼,以手高举过头,十指互相抵崐着——这种姿势,我和陈长青在那鲁岛的石屋中,见到金维崐时,已经见过。
这个人的脸上、手上,满是皱纹,绝无法看得出他究竟崐有多大年纪,但他是一个十分老的老人,殆无疑问。
这自然就是天湖老人,我终于看到了天湖老人。
由于天湖老人是这样的一个异人,他所掌握的异能,如崐果能得到发挥,能使人突破生死的界限,把地球人的进步,崐带进一个空前的新境界,他的一切作为,可以说是地球人之崐中,最伟大的一种行为,他本人自然也是一个真正的伟人—崐—与他对人类的贡献相比,其他被称为伟人的地球人,实在崐太微不足道了。
所以,我一看到了他,心中就自然而然,兴起了一股崇崐仰的敬意,在他面前肃立着,几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金维就站在我的身边,也是一声不出,房间中十分静,崐天湖老人仍然一动不动。
我在瞻仰了老人满是皱纹,充满了智慧的神采之后,又崐趁机打量了一下房间,房间中除了一张禅床之外,只有几张崐看来十分残旧的椅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金维在呆立了片刻之后,轻轻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可以崐坐下来。
然而,由于出自内心的对老人的敬意,我不想坐下来,崐只是向后退去,因为我知道老人这时的情形,多半是在“神崐游”,也就是说,他是处于灵魂和身体分离的状态之中,离崐得他太近了,可能会引起不便。
退了几步,我背靠一个墙角站定,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崐老人。
老人伫立那里,一动不动,本来是脸上的神情,也是固崐定不动的,可是当我退到了墙角之后不久,我忽然看到,老崐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来,他竟然向我微笑了崐一下。虽然笑容一闪即逝,但是在感觉上,就象是他在向我崐打招呼一样,我自然而然,也报也一下微笑,心中由然又起崐了新的疑问:老人的灵魂不在身体中,身体也能动吗?
金维在这时,来到了我的身边,他用极低沉的声音,在崐我耳边道:“老人知道你来了。”
我不禁发出了一下低呼声:“刚才他真是在向我打招呼?崐”
金维道:“当然是,他要通过我告诉你,等一会,他会崐使你见到一些异象,那是运用他的力量,影响你的意念,才崐能使你见到的。”
我连忙点头不已。我明白这意思是,天湖老人会以他的崐异常能力,影响我脑部的活动,使我可以“看到”一些奇异崐的现象。
这时,我十分紧张,低声道:“请你在事先提我一下,崐免得错过了。”
金维笑了一下:“就是现在。”
我本来说一直盯着老人在看的,金维的话才一出口,我崐就清清楚楚,看到股闪烁不定的光影——或许不该用“光影崐”来形容。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现象,如梦如幻,真的难以形容。
那股“光影”在一闪之间,形状的千变万化,可是比烟崐云幻变,快了不知道多少,而且每一个变化的时间,虽然只崐有千分之一秒,甚至是万分之一秒,但是还是可以清清楚楚崐看得到。
紧接着,那股光影在老人的脸上,闪了一闪,化成了崐股细线,直射进老人的眉心之间,不见了。
看到了这样奇异的景象,我失声道:“刚才我看到的,崐是老人的灵魂吗?”
我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一个十分苍老的声音道:“是崐。”
我立时向老人看去,老人已放下了双手,双眼也全睁了崐开来,眼中的神采之深邃,简直是无穷无尽一样,令人更加崐肃然起敬。
我不顾及去说别的,立时又问:“人的灵魂,是这个样崐子的?”
老人笑了一下,当他笑的时候,神情相当有趣,他道:崐“不对,那只是我运用力量,使你能‘看到’的样子,连我崐也不知道你看出来是什么样子而且每一人个看出来的样崐,都随着接受影响力的多少而不同。看到的,全是幻象,这崐你应该明白的。”
我苦笑。
“看到的全是幻象”,我自然知道,但要说明白,则大崐大未必。
而这时,我却的确明白了。
灵魂根本没有形体,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形状,我之所以崐能看到一股变幻莫测的光影,全然是脑部的视觉神经部份受崐了刺激之后所产生的幻象。
对根本没有形状的一种存在,去追寻它的形状,这自然崐是十分可笑的事,老人一语道破了世人追求种种幻想,追求崐得如此痴为的可怜相。
我在一呆之后,也笑也起来,表示明白,然后我指着自崐己的眉心:“道家说,上丹田,又名泥宫丸,是元神出入之崐所,刚才我看到——”
我才讲到这里,老人已沉声喝道:“刚才已告诉过你,崐所见一切,皆属幻象,你怎么又认真起来了?”
再给老人这样一说,犹如醍醐灌顶,令我通体明彻舒泰崐,神清气明。
根本全是幻象,我还想追究。根本没有形体,连出H雿娚星也辉冢趾卫捶谴印澳嗤?
”出入不可?
当下,我也不顾得有没有礼貌,纵声“哈哈”大笑了起崐来:“看来世人对灵魂都误解了。”
老人笑了一下,没有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只是说了崐一句:“无所谓误解不误解。
总要有一样东西放在那里,才崐能有正确的解释或误解,根本只是虚的,又何来什么误解?
崐”
我一时之间,也只好发出“呵呵”的声音。
发现在这一方面,我的所知,和眼前这位智者相比较,崐简直是一天一地,无从比拟。
而且老人不但有这样的认识,而且在实际上,他做到了崐灵魂和肉体的可以自由分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异常才能。崐我定了定神,道:“在金维先生那里,我增长了不少见识,崐刚才听了你几句话,明白程度又过了一层,是不是——”
我话不未曾说完,老人已笑了起来:“现在,无论什么崐人,对你怎么说,你都无法彻底明白的,能够象你这样,有崐一定程度的了解,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真正要了解,必须崐自己投入去,不然,始终只是在门外徘徊,真相如何,听人崐形容,又岂是真相?”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虽然我心中还不崐知有多少疑问,但是也知道不必再问,再问,就算老人有答崐案,我也不会明白的了。
虽然我明白了这一点,但是我的神情,一定十分懊丧,崐老人以对我笑了一下:“五散喇嘛的事你已经知道的了?有崐一些奇异的现象,你可以看得到。”
我只好答应了一声,金维直到这时才开口:“老人,五散崐喇嘛的情形,好象不是很好?”
老人道:“已经有两位道行十分深的喇嘛在帮他,不过崐他……”
老人讲到这里,皱了皱眉,向我望来,他的话自然是特崐地说给我听的:“要自行放弃这一世的身体,寻觅新的身体崐,这种情形,可以称为随自己意志的一种转世。”
我点头,表示明白,实实在在,在天湖老人这样的智者崐面前,除了听他说或问问题之外,很难有自己发表意见的机崐会。
老人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这种情形,如果可以掌握崐的话,比起自己不受控制的转世来,不知要进步了多少。”
这种情形,我自然可以理解,人若是能自由选择转世,崐把自己不要了的身体,自由转换,而且又保持着一直的记忆,崐那么,永生的目的,可以说已经达到了。
这时,我身在腾格里湖畔的嘉都尔寺之中,虽然我只是崐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但是我知道,我所见到的,听到的崐一切,全是地球上的人类,有史以来,从来也不曾有过的事崐。
这件事,用最浅白的话来说,就是:一个人在自然的、崐不受控制的转世之后,不满意转世后的情形,现在,要凭自崐己的意志,再来一次转世。
试想想,在自然的、不受控制的转世,尚且只是在朦胧崐的启蒙阶段,还有许多人甚至不愿知道有这种现象存在之际崐,这里的一些人,已经大步跨过了这一阶段,进入了更高一崐层的境界。
这种境界,即使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令人有全身热血沸崐腾之感。那是由于极度兴奋而引起的自然反应。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遭到了什么困难呢??
生死锁(28)
?
老人又皱了皱眉:“我的意见五散喇嘛应该选择崐一个尚未出世的男婴,自然这个男婴必须已经可以接受灵 崐魂的进入,两天来,适合的男婴,至少发现了超过两百个。崐可是——”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顿:“可是五散喇嘛却不愿意去经崐历婴儿时期的那一段痛苦,尤其是在母体之中的那一段,据崐他说,在上次转世之中,他有十分模糊的记忆,那是极痛苦崐的经历。”
我失声道:“那怎么办呢?”
金维插了一句口:“寻找一个灵魂自然离开了肉体的成崐年人。”
我吞了一口口水,虽然由于能躬逢其盛,我的心情兴奋崐得有点令脑际嗡嗡作响,但是我的推理能力,也还是存在的崐。
一听之下,我立时道:“那是没有可能的事。人家的身崐体如果是好的,灵魂不会离体而去。要是这个人灵魂离体而崐去了,他的身体机能自然坏到再也没有用了,五散喇嘛换来崐又有何用。”
我这几句话,冲口而出之后,不禁一阵脸红。因为这问崐题实在太简单了,我想天湖老人和金维,一定是早已想到过崐的了。
可是,话一出口之后,老人和金维的反应,却出乎我的崐意料之外。
他们两人,一起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呼声,象是他们崐从来也未曾想到过这个问题一样。
刹那之间,我略有所悟:或许由于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崐所以智慧深邃如他们者,反倒没有想到。这情形就象是大科崐学家爱因斯坦为了找赎问题,和公共汽车的售票员争执,就崐售票员少找了他钱一样。
老人随即道:“是啊,怎么我们全没有想到这一点?”
金维笑道:“我们对灵魂肉体的关系,看得太透彻了,崐没有想到,自然灵魂离体的肉体,都是灵魂非离去不可的,崐因为这具肉体再也没有用处了。”
老人笑了一下:“告诉五散喇嘛去。”
他说“告诉五散喇嘛去”,可是,他人却并没有离开的崐意思,只是半闭眼睛片刻,在那片刻间,他身子是凝立不动崐的。
我心中“啊”地一声,知道在那一刹是,老人是在用自崐己的思想在和五散喇嘛沟通,这种现象,可以叫作“心灵互崐通”,也可以叫“传心术”,实际上,是灵魂刹那间离体去崐传达信息,老人竟然能够随心所欲,运用到这一地步,真是崐叫人赞叹不已。只是极短的时间,他睁开眼来,满面笑容:崐“走,看他去。”
金维已经推开了门,他在前,老人在中,我在后,一起崐经过那条走廊。
在经过走廊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五散喇嘛主崐动转世之后,那小女孩的身体——”
金维回答了我的问题:“自然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我追问了一句:“变成了一具尸体?”
金维道:“自然是。”
我略想了一想:“那么,我对我刚才的话,要修正一下崐,当五散喇嘛的灵魂离开之后,那……小女孩的身体,还是崐十分完好的,要是……有什么灵魂……喜欢这具身体,自然崐可以进入。”
老人“呵呵”一笑:“小朋友,很有道理,将来,或许崐人的身体,可以随便换来换去。”
不知道已有多久没有被人称为“小朋友”了,天湖老人崐自然可以这样叫我,而这时,我心中更是高兴,因为我毕竟崐不是纯旁观者了,我也参加了一点意见,那么简单的意见,崐而正应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句话。
我们来到了那殿堂之中,看到那“小女孩”和两个老喇崐嘛,都已站了起来,那小女孩(五散喇嘛)一副无可奈何的崐神情,但也不象刚才那样悉眉苦脸了,显然他已知道无从选崐择。
不会有人肯出让身体来给他的,让出身体,等于死亡。崐虽然说身体和衣服一样,但是在生命的形式之中,身体仍然崐是重要的组成部份之一。这看起来,似乎十分矛盾,我决定崐在有机会的时候,再和老人和金维,详细讨论一样这个问题。崐象五散喇嘛那样,已经具有如此神通,可是他还不得不为得崐到一个他想要的身体而烦恼,而去忍受他明知十分痛苦的婴崐儿时期。
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我看到老人望向五散喇嘛,他们崐两人之间,一定已到了不必通过语言,就可以沟通心意的地崐步。
我在一旁,只看到他们或是略略扬眉,或是现出一个眼崐神,当然无法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凭猜测,可能老人崐是在问:“是不是现在就进行。”
五散喇嘛——我明知那是一位身怀异能的得道高僧,可崐是在形体上却是一个小女孩,这实在是很令人觉得怪异的事崐情——想了片刻,就又盘腿坐了下来。
老人在这时开口道:“这位小朋友很有意思,他已经有崐一点明白什么是幻象,可是还不够明白,你大可再令他明白崐一点。”
五散喇嘛向我望过来,微微一笑:“幻象即是幻象,有崐什么不明白的?”
我忙道:“是,幻由心生,我感到什么就是什么。”
五散喇嘛缓缓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双手也缓缓崐地扬了起来。
在那一刹间,殿堂中的气氛,突然变得异常肃穆,那两崐个老喇嘛,又开始诵经,经文听来密集而急速。不管如何,崐人的灵魂和身体的分离,总是人生命历程中的头等大事,是崐生或是死的关键。
这时,五散喇嘛的情形,等于是圆寂,只不过那是他自崐己意志的选择,所以总应该是庄严的一刻。
天湖老人在这时,也盘腿而坐,坐在五散喇嘛的对面,崐金维轻轻地拉了我一下,拉了我到殿堂的一角。那两个老喇崐嘛的诵以声陡然提高,虽然只有两个人在念诵着经文,可是崐听起来,却象是有几百个人一起在念着一样。
我的视线停留在五散喇嘛身上,久久未见有什么动静,崐可是我仍然屏住了气息。陡然之间,我看到了那小女孩的形崐体,突然扩大起来,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现象,身体在迅速崐扩大,看起来,也象是由实体在片刻之间,成了一个虚影。
然而,那只是极其短促的时间,身体又回复了原状,象崐是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过。
我知道,在我刚才看到异象的那一刹间,正是五散喇嘛崐的灵魂,离开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体的一刹间。因为两个老喇崐嘛的诵经声,也在那时,由急骤而变得缓慢哀沉,分明是他崐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看那小女孩的身体时,仍然一动不动地端坐着,而老人崐在这时,也已睁开眼来,吁了一口气,金维忙趋前去,低声崐问:“好象一切顺利。”
刚才,我全然未曾注意金维在我身边做了一些什么,但崐这时听得他如此问,显然他也曾施展异能,追随了五散喇嘛崐的灵魂过,不过他的能力可能不是太强,未曾强到可以“神崐游”的地步,所以他还有点怀疑,是以才急急向老人查问的。
而老人,当然在刚才,又曾灵魂和身体分离,和五散喇崐嘛一起,跟着五散喇嘛去寻找新的身体,而这时又回来了。崐老人缓缓点了点头:“情形很好,三日后出世,我们可以在崐事先赶到。”
他这样说了之后,向金维望了一眼:“你又进步了不少崐啊!”
听得他这样讲法,我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和老人的对崐话,虽然也使我明白了不少,但是那只不过是认识上的明白,崐并没有什么实际能力上的增进。但是由于领悟力的不同,金崐维就有了不同的收获。
我本来就对金维有相当的敬意,这时自然更是另眼相看、崐也走了过去,道:“恭喜恭喜。”
我一面说,一面斜眼,打量了一下那仍然盘脚而坐的“崐小女孩”。
金维笑道:“不必看了,五散喇嘛已经离开了她,她会崐被抬到适当的地方去,进行天葬。”
我觉得这是我提出心中疑问的好时刻了,略想了一想,崐我道:“我知道生命重要的是灵魂,尤其是在身体可以随意崐转换之后,形体更不重要的。”
老人扬了扬眉,没有说什么。金维道:“是,可以这样崐说。”
我立时道:“可是,离开了身体,生命毕竟不是生命,崐生命,还是要有身体,才算是完整的。”
金维显然觉得我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回答,所以他自崐然而然向老人望了过去。
老人缓缓慢道:“是的,现在,人的生命形式,还离不崐开身体。”
我钉了一句:“将来,人的生命形式,可以不要身体?崐灵魂单独存在?”
老人“唔”了一声:“现在我还不知道,生命的奥秘无崐穷,我现在所知,只不过是初步,将来会怎样发展,实在不崐知道。”
他这样的回答,自然不是十分能够满足我,所以当他说崐了之后,是一个短时间的沉默。
老人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好吧,崐说得实在一点,照现在进步的趋势来看,将来不会不要身体。崐由于有身体的存在,人的生命,多了不知多少不必要的痛苦,崐刀割在肉上,就会觉得痛,这种由身体带来的痛苦,是完全崐不必要的。而且,身体的转换,即使如我,如五散喇嘛,过崐程也十分痛楚,这种情形,自然不会长久下去,总有人会想崐出改善的办法来的。”
我把他最后一句重复了一遍,然后喃喃地道:“不知是崐什么时候?”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小朋友心急了,对你来讲是一生,崐对我来说也是一生,可是实际上,一生和一生之间,可以相崐差——”
我抢着道:“可以相差无数年,自由意志的转世已经成崐功,你的生命,相当于永恒,可以无数次,一次又一次她延崐续下去,直到——”
金维大声道:“直到再也不要身体为止。”
我闭上眼睛一会,遥想人类那时的情形,会是如何。但崐这是无法想象的,就象穴居的原始人,想象力再丰富,至多崐也不过想到人类将来进步的方向而已,进步到了这一程度之崐后的情形究竟如何,是无法想象得出来了。
人类的想象力,不但受囿于地球这个人类所生活的环境,崐而且也囿于一代人生活的这个时代,是时间和空间的双重限崐制。
象天湖老人那样,能突破时间的限制,那已经是十分了崐不起的成就,也正如金维曾经说过的那样,唯有在突破了时崐间的限制之后,才有可能进一步,再突破空间的限制,使地崐球人有机会成为宇宙间的高级生物,和其他外星生物平起平崐坐。
自然,谁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不过一个重要的缺口崐已经打开,那总是人类进步的一个起步。
我不断地想着,简直有点神思恍惚,一面想,一面还不崐住自言自语:“人类的一切战争,虽然说是由思想上来的,崐可是身形对思想欲望上的影响极大,要是能摆脱形体,那才崐是真正的进步。”
当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双精光湛然的眼睛崐,正注视着我,我陡然地一怔,和这双眼睛相对,那是天湖崐老人的眼睛。
天湖老人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但是我却清清楚楚可崐以感到他在问:“既然你知道这一点,为什么你连第一步都崐不肯跨出?”
我心中暗叹了一声,我为什么不跨出第一步,是经过深崐思熟虑的结果,理由前面已经叙述过了,我也没有出声,可崐是天湖老人也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微微一笑,转过脸去。
在那一刹那之间,我陡然感到,“心灵相通”,不必通崐过语言而互相知道对方的心意,也不是什么十分困难的事。崐刚才我和老人之间,就做到了这一点,自然,那多半是由于崐老人的意念特别容易使人感觉得到之故。
在老人转过头去之际,我听得金维低叹了一声,多半也崐是对我的决定,表示惋惜。
生死锁(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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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反倒不觉得这样,因为我知道,要掌握象老人这崐样的异能,不是我能做得到的事,多少要有点所谓“慧根”崐,自家知道自家事,我没有这种“慧根”。而且我也不认为崐陈长青会有,但陈长青既然已坚决地决定,跨进这神奇奥妙崐的领域中去,自然也只好希望他能成功了。
天湖老人对金维说:“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去迎接五散崐喇嘛的再生。”
他说着,又向我望来,我来不及地道:“我也去开开眼崐界。”
老人点头,表示允许,拂着衣袖,飘飘然离开了殿堂,崐又回到了他那间房间中去了,我不好意思跟进去,只好留在崐殿堂,看金维各那几个年轻人,用一幅麻布,把那小女孩的崐身体,包了起来,搬了出去。
金维道:“虽然短暂,也是一个生命的历程,要不要参崐加天葬?”
我过去曾有一次参加过“天葬”的仪式,血淋淋地,十崐分可怖,当然不想再去,金维不等我回答,就看出我的意思崐,他笑了一下:“那你可以留在寺中,自由走动,寺中智慧崐高的人极多,你有兴趣向他们请教的话,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崐。”
我由衷地道:“谢谢你,我会利用这个机会的,只怕我崐的智慧太低,连提问题的资格都不够。”
金维大声笑了起来,用力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别太崐谦虚了。”
他离开之后,我在寺中缓慢地踱着步,寺中宁静之极。
大多数喇嘛,不是在低声诵经,就是在维持着一个姿态崐,静止不动,大多数的姿态,都相当怪异。这种情景,我倒崐十分习惯,上一次,我曾在著名的桑泊奇庙中,有过一段奇崐异的的经历,和几个道行高深之极的喇嘛,打过交道。但显崐然玄秘世界的路径,不止一条,上次的经历和这一次,就大崐不相同。
(上次的经历,记述在《洞天》这个故事之中。)我自然不去打扰他们,只是信步所至地走着,一面走,崐一面仍然在想着一切发生过的事,精神不是很集中,我想到崐“要命的瘦子”曾在老人面前,犹豫了十三秒,老人就告诉崐他,一秒钟就等于一年,象我那样,根本不是犹豫,自然是崐一辈子不成功了的。
这时,我走进了一个长着几株大树的一个院子中,院崐中由于茂密的树叶的遮掩,显得十分阴暗,我一眼看到林荫崐深处,有一个人靠着大树的树干,一动不动,心想这人一定崐在静修,还是别去打扰他的好,正准备退出来,那人忽然抬崐起了头,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相隔虽然相当远,我还是看崐清了他是谁,失声叫了出来:“布平。”
他也几乎在同时叫道:“卫斯理。”
在这里会遇见布平,自然是意料之外的事,但是当我们崐急急走近之际,我发现布平的神情,更加惊讶和意外。
自然,布平是一个出色的攀山家,这一带,正是他活动崐的区域,我在地球上地势最高的山区遇到他,虽然意外,但崐还在情理之中,而他在这里遇到我,那才是有点不可思议。
当我们互相走近之后,两人又齐声问:“你在这里干什崐么?”
寺庙之中十分幽静,我们两人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崐但也足以令得原来栖息在林木上的各种鸟类,一起振翅惊飞崐起来,扑刺刺的振翅声好一会才停息。
我们互相问了这一句之后,只听得鸟的惊飞声,互相望崐着。
我在这里作什么,真是说来话长,而他在这里作什么,崐看他的神情,也是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
我想了一想,才道:“最近你见过陈长青?我到这里,崐多少和他有关。”
布平的神情看起来相当紧张,他压低了声音:“那么,崐就是和天湖老人那一帮人有关的了?”
他在提及天湖老人之际,称之为“一帮人”,语意之中,崐非但没有什么敬意,反倒大有敌意。这不禁令我有点愕然。
我道:“是,老人是……,我想,天湖老人大概是人类崐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个人。
”
布平翻起双眼望着我,一副不服气的神情。
我开始向他叙述天湖老人的非凡成就和异能,反正这个崐院子中林木幽静,十分寂静,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我们的长崐谈。
而我一开始的预料,也是正确的,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崐么原因,但是布平对天湖老人是充满了敌意的。
(一个毕生致力于攀山的人,和一个毕生致力于探索生崐命奥秘的人之间,会有什么冲突呢?当时我真的想不出来,崐而且,根据布平告诉陈长青的话,他和天湖老人是曾经相见崐过的。)
证明布平对老人有敌意的表现是,当我提及老人的异能崐时,他都以不屑的口气,批评上一两句。
首先,我提及老人的静坐,他说:那有什么了不起,我崐也会。
我提到了老人的“天眼通”,他又说:“哼,不稀奇,崐至少有超过一万个喇嘛会这种功夫。”
我再提及老人的“神游”,他仍然道:“很多老喇嘛都崐会。”
可是当我再说下去,说到灵魂的由心离体,思想和灵魂崐的微妙关系,无形无相的灵魂,甚至可以全然不受速度的限崐制,真正体现了意念所在,无所不至的境地时,布平却再也崐说不出什么来了。
这实在是一个有见地的人在听到了这种事后的正常反应。
自然,我提及了“转世”的情形,布平在这时,神情略崐见激动但随即恢复平静。
我把经过大略说完,才总结了一句:“我能够知道那么崐多,全靠金维和老人的指点,我认为老人是人类中最具有智崐慧的智者,他对于生命奥秘的了解,几乎比全世界人的所知崐加起来还多。”
布平低头沉吟半响不语,一开口,却把话头岔了开去:崐“我听说过金维这个人,所有攀山家都不会喜欢象他那样的崐人。”
我不禁大是讶异:“为什么?”布平一脸悻然之色,“ 崐哼”了一声:“这个人,几乎认识整个喜马拉雅山区的羊鹰崐,很多人,甚至坚决相信他懂得鹰的语言。”
我更是奇怪:“那有什么不好?”
布平的神态更见悻然:“好,有什么不好,最好他能遍崐体生毛,肋下长出翅来,只可惜他不能,他还是人,遇到了崐高山,就应该凭人的意志,凭人的体力,一步一步攀过去,崐维持人的尊严,而不是弄一个网兜把自己网起来,让扁毛畜崐牲提过去。”
我听得他这样愤然激动地发表着他的言论2胖浪麔娢裁床幌不督鹞词墙?
维越过崇山峻岭的方法,损及崐了他攀山家的自尊。
我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布平仍然瞪着我,我拍着崐他的肩:“布平,你的想法,只是原始人的想法。”布平怒崐不可遏,一下子伸手拍开了我的手:“我等你的解释,或是崐道歉。”
我见他认了真,倒也不便太过份:“当然,金维的办法崐不足取,但是就算是人类本身的能力,也不一定非一步一步,崐每分每秒都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去攀登一座山峰的。想想天崐湖老人的能力,他可以在一转念间,越过地球上所有的山峰,崐再高的山,也挡不住人的思想和灵魂,只能阻挡人的身体。崐你太重视人的身体的力量,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面。”
布平听了我的话,侧着头想了半响,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从他的神情来看,他自然是同意了我的话,过了一会,崐他又喟叹了声:“你说得对,我曾遇到过老人一次,那次,崐我只觉得他的能力,对于登山时遇到的紧急情况十分有帮助,崐绝未曾想到那只是从人的身体着想,不错,这的确是原始人崐的想法。”
看到他的神情十分懊丧,我反倒安慰他:“我的话说得崐太重了些,应该说,那是普通人的想法。”
布平翻着眼,苦笑着在我肩头找了一拳:“更糟糕,我崐宁愿做一个杰出的原始人,而不愿做一个普通的现代人。”
我也叹了一声,心情相当矛盾,我大有机会脱离普通人崐的行列,但正如布平第一次见到天湖老人所说的那样,我有崐那么多事要做,怎么能?
既然放不下,那就只好注定要做普通人了。
我们各自叹了几声,我才问:”言归正传,你在这里干崐什么?”
布平的神情,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我来找了一个人,崐我为了找这个人,已经化了不少时间,现在发现他就在这间崐寺院之中。”
我没有插言,因为我听出,布平绝不是来“找一个人”崐那么简单,如果他是来找一个人,这个人又在寺中的话,他崐目的已达,还这样神神秘秘作甚?所以我只是等着他说下去。
布平吸了一口气:“事情可能和天湖老人有关,而究竟崐是怎么一回事,我到现在还不懂。”
他真是越说越叫人糊涂了,我作了一个手势,请他说得崐明白一点。
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大约在三年之前,有一名攀山崐家,在唐古拉主峰上失了踪。
”
生死锁(31)
我也走了过去,可是只是吞了一口口水,没有参加任何崐意见。
他们在讨论的问题是如此玄秘,我实在没有插嘴的余地,崐倒不如静听的好。
老人说着,向我望了过来:“总会有人认出他来的一天,崐他现在这样的情形,十足是自欺欺人。”
我只好苦笑:“他……现在的情形怎么样,我……不崐 是很明白。”
老人笑了起来:“你曾说过,一个身体,如果是好的,崐灵魂就不会离开,可是几乎任何事情,都有例外——”
他说到这里,我忙打断了他的话头:“请你等一等,我崐去把我的朋友叫来,好不好?
要找他的,主要是我的那个朋崐友。”
老人的态度十分详和,微笑着点头,我飞奔而出,到了崐那个院子之中,一把拉住了布平,再一起飞奔回来,布平看崐到了“班德”,神情十分古怪,“班德”显然不认得布平,崐一见他就道:“我再也不是你以前认为的那个人了,请注意崐这一点。”
布平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才好,我道:“还是先崐听听老人说经过的情形。”
天湖老人向布平点了点头:“我们曾见过,他以前是你崐的朋友,他在一次意外之中,自峭壁上跌了下来,当他还未崐曾撞到什么,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看到“班德”明明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老人的话,自崐然相当难以接受,所以布平皱着眉,一脸的疑惑之色。
天湖老人却自顾自说下去:“这种情形十分罕见,死亡崐,就是灵魂和身体的分离。他大有可能是吓死的——”
布平忙道:“不会,他是一个十分勇敢的登山家,而且崐临……临死之际,十分清醒,还做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挽崐救了其余七个人的生命。”
老人向我望来,我忙把班德坠山的情形,向他简略地说崐了一下。
老人“哦”地一声:“那他就不是吓死的了,而是在意崐念之中,自己以为一定会死亡的情形之下,灵魂离开了肉体崐的。”
老人讲到这里,向“班德”望去,“班德”涨红了脸:崐“那与我无关,他的灵魂一离开了身体,就和普通人一样,崐再也回不来了。”
老人说道:“我没有责怪你什么——”他重又面对我和崐布平:“当时的情形是,桑浦寺的来贝喇嘛,刚好圆寂,灵崐魂遇上了还在半空中向下跌去的班德——来贝喇嘛曾跟我修崐习过许多年,已经很具神通,他立即想到,如果进入这个身崐体,就可以免却转世之后,成为婴儿之苦,所以他就在刹那崐间进入了这个身体,然后身体再落地——如果是班德落地,崐那自然是非死不可,但是来贝喇嘛却受过密宗气功的熏陶,崐所以能控制肌肉,圆滑自然,落地之后,弹跳而起,再落向崐下面的悬崖,跌进了积雪之中,一点损伤也没有。”
“班德”道:“班德已经死了,我只不过是借用他的身崐子。”
老人又道:“这种借用身子的转世,相当罕见,而且也崐没有什么好处,来贝喇嘛在转世之后,灵慧大不如前,连神崐游也不能再施展了。”
布平大口吞咽着口水:“那么……班德上哪儿去了?”
老人笑道:“谁知道,可能他早已转世,和许多人一样崐,前生的记忆完全消失,也有可能,他还未转世,和许多许崐多灵魂一起。”
我陡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来贝喇嘛能把身子让出崐来……”
老人十分肯定地道:“那就是多了一具尸体,班德再也崐没有办法活回来,因为他没有灵魂自由离体的能力,他已经崐死了。”
“班德”苦笑着:“事实上,我现在也无法放弃这个身崐体,因为我也没有了以前的能力,我的经历只好说对老人的崐研究相当有用,证明进入他人的身体,即使这身体全然完好崐,也不是好的情形,他必须经过婴儿的阶段,才能使前生的崐灵慧持续下去。”
老人沉声道:“这一点十分重要,我也早对五散喇嘛说崐过,可是多半由于婴儿阶段实在并不容易过,所以他仍然犹崐豫不决,幸好你的几句话,才使他下了决心。”
我忙道:“那算什么,我是局外人,自然比较容易看得崐清楚一点。”
老人又向布平望了过去:“不论班德还有什么亲人,你崐都可以十分心安理得地去告诉他们,班德已经死了。”
面临那么诡异、生和死的玄秘,布平有点目定口呆,我崐忙道:“老人的话是肯定对的。”
布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才道:“你一点没有班德的记崐忆?”
“班德”摇头:“怎么会有,我和他根本是截然不同的崐两个人。”
布平也不住地摇头,显然这种怪异的事,他还是无法全崐盘接受,他只是喃喃地自问:“我怎么去对丹妮说呢?她会崐相信吗?”
我拉着他向外走去,低声道:“我建议你别说实话,只崐告诉她,班德肯定死了。”
我续道:“这个人只不过外形和班德十分相似,而且我崐相信,以后别人见到他的机会,也微乎其微。”
布平犹豫道:“我……十分爱丹妮,可以向她撒这样的崐谎吗?”
我笑了起来,拍着他的肩头:“朋友,听我的话吧,这崐样的谎,非撒不可。”
布平又望了我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下次见面,我崐会介绍丹妮给你认识。”
我向他眨了眨眼,他向外走去,开始的时候,脚步有点崐沉重,但随即轻快起来,到他转过墙角时,几乎是跳跃着出崐去的,可知他心中的负担,已完全消除了。
布平是一个十分有趣的人,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又崐帮助他解决了一个难题,我心里也很高兴。
我转过身来,看到天湖老人和来贝喇嘛在交谈,走近了崐些,才听得老人道:“你要象五散喇嘛那样,非要加紧勤修崐不可,也许若干年后,你也可以凭自己的意志转世了。”
来贝喇嘛叹了一声:“当日的一念之差,不知道要耽搁崐多久。”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时间的久暂,对你来说,一崐点关系也没有,生命既然已是永恒,早几年迟几年,有何不崐同。”
来贝喇嘛一听,先现出惘然之色,但随即满面喜容,向崐我双手合什:“多谢指点。”
我不禁有点汗颜,以他对生命奥秘的认识来说,高深过崐我不知多少倍,可是“当局者迷”这句话<负醵匀魏稳硕紞娛视玫模挂乙痪浠袄刺嵝眩匀皇巧碓谄渲兄柿恕?
这时,金维各另外几个人,也已回来,老人转身走了进崐去,我把布平和班德之间的事,对金维说了一下,金维微笑崐着:“你此行又多了一重对生命的体验了。?
我感叹道:“真是越来越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了。”
金维没有再说什么,带着我到了一间房间之中,让我休崐息,准备明天出发,去迎接转世新生的五散喇嘛。
当晚,在寂静的环境中,我翻来复去地思索着这些日子崐来见到的和听到的一切,又想及陈长青在那间石屋之中,不崐知怎么样了,他比我有决心,决心跨进这个神秘的领域中去崐探索,一点犹豫也没有。
第二天,早上,悠悠的钟声使我醒来,和寺中的喇嘛一崐起进食,这才看到,寺中至少有超过五百名喇嘛,可是一概崐几乎全在极度的沉寂之中进行,没有人会发出不必要的声音崐来。
我,金维,天湖老人,两个年青人和来贝喇嘛,一共是崐六个人,在离开寺院的时候,太阳才刚升起来,金维告诉我崐,我们的目的地,是离此不远的一个小山村,距离虽然不远崐,但由于山路并不好走,所以也至少要两天的时间,看,人崐的身体,是如何限制了人的活动范围。
这两天的路程,也十分愉快,我和金维讨论得最多,也崐向天湖老人发出了种种问题,自然全是环绕着生和死的话题崐,有许多点,是重复了又重复了的,但由于这个问题值得探崐讨之处实在太多,重复也不觉其烦。
天湖老人在这方面的智慧,虽然已超过了地球上任何一崐个人,可是也还有一些关键问题,他还在探索中,例如灵魂崐追随思想,可以达到任何距离,对他来说,目前也还只能在崐地球范围内,何以超脱不了地球的范围,他也说不上来。
第三天中午,我们到达了那个小山村,这是一个十分贫崐穷、几乎与世隔绝的一个小山村,村中人一听金给说及来意崐,由于他们世世代代的宗教信仰的缘故,早已接受了“转世崐”的观念,所以一点也不觉得讶异,反倒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崐的事。
而且,人人都为了有一个有修为的喇嘛,能转世在他们崐的村子中降生而高兴。
那位即将临盆的孕妇,也由人扶着出来参见天湖老人,崐我望着她破旧的衣服下隆然的腹部,心中有一股异样的奇妙崐之感。
任何人见到了孕妇,都会想到一个新生命快要诞生了,崐可是有谁能真了解到一个新生命的意义?
现在,五散喇嘛的灵魂,应该已经进入胎儿的身体之中崐,他能思想——婴儿的脑部活动可以容纳思想活动的程度是崐多少?
他肯定无法一出世就会说话,因为婴儿的发音器官未曾崐成长到可以发出各种不同的音节,构成语言的缘故,他也不崐能写字,因为婴儿的手,根本无法握拳,他必须忍受婴儿时崐期的种种痛苦和不便,而那是必需的,因为来贝喇嘛的例子崐不足取。
孕妇又被扶进了简陋的屋子,由两个有经验的老妇人照崐顾着。我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多,譬如说,在卫生条件极差崐的情形下,婴儿夭折的机会极大,要是婴儿有了事,又会是崐怎样一个情形?甚至,现在,五散喇嘛的灵魂,是不是真的崐已进入了胎儿的身体,连老人也无法确定,他只是无法再和崐五散喇嘛的灵魂作任何联系,才假定情形进行顺利的。
当产妇的呻呤声开始从屋子中传出来的时候,在屋外的崐人,除了天湖老人之外,别的人,神情都有点紧张,尤其是崐来贝喇嘛,因为这次转世的安排,是不是成功,和他有极密崐切的关系。
高山环绕之下,落日的时间特别早,上面个村民,人人崐都等候在屋子外,产妇的丈夫是一个身形扎实的中年人,看崐起来最不高兴的是他,因为他的儿子,将不是他的儿子。
若不是有着根深蒂固的宗教观念作为支持点,他只怕会崐把我们这批人赶走。
终于,在漫天红霞和山顶白灿灿的积雪相辉映,使得山崐景壮丽之极的情形之下,屋子之中传出了十分宏亮的儿啼声崐,一分钟之后,一个老妇人抱着一个用白布包着的婴孩,走崐了出来,把婴孩交到了天湖老人的手中。
我和金给、来贝喇嘛等人,一起围了过去,看到婴孩的崐双眼漆黑,透露着成熟的光彩,而且,天湖老人一抱住了婴崐儿,婴儿应止住了啼哭,缓慢而艰难地伸出手来,他的手指崐还完全无法随心活动,但是握着的拳头,却向着老人的鼻尖崐,连碰了三下——这正是他们之间约好了的信息J俏迳⒏鎹娝呃先耍獯巫朗鞘殖晒Φ男畔ⅰ?
人类有生以来,第一个凭自己的意志而转世新生的人,崐就在我的眼前。在漫天红霞之中,人类的生命史,揭开了新崐的一页。
天湖老人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他双手高举,崐把这个如此特出的婴儿,高高举了起来,而四周围,在传出崐了一阵欢呼声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一起俯伏在地,发出崐了有韵律的诵声。
这些村民,未必知道天湖老人在人类生命的进化上作出崐了多大的贡献,但他们一定会感到,生死的谜团,是可以打崐破的,这柄千百年来,牢锁着奥秘的锁,是有钥匙可以将之崐打开来的。
XXXXXXXXXXXXXXXXXXXXXXX在和陈长青三个月之约未到期前,我回到家里。白素在崐听完了我的叙述之后,半响默然不语,才叹了一声:“这种崐能力,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掌握的。”
我道:“必然会越来越多人掌握,而没有这种能力的人崐,会被淘汰。”
白素苦笑:“那可能是不知多少年以后的事了。”
温宝裕的反应很特别,他毕竟是少年,对生死这样的大崐事,没有什么了解,他大声道:“陈长青要入山修道?再也崐不在人间露面了?”
我对他用了“入山修道”这样的词句,感到好笑,但我崐也十分黯然:“只怕是。”
温宝裕咬着下唇一会,才道:“可不可以,你和他约会崐到期时,带我一起去见他?”
我立即道:“可以,只要你母亲答允的话。”
温宝裕过了半响,才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当我没有崐说过。”
过了一会,他又道:“我只考虑快些长大到可以自由行崐动的年龄,死亡对我来说,实在太远了。”
我同情地望着他,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他忽然崐又高兴起来:“要是灵魂随时能出窍去远游,那才是真正的崐自由行动。不然,人哪有真正的自由行动。”
白素赞了他一句:“小宝的想法,越来越成熟了。”
温宝裕闭上眼睛,一副悠然神往、受之无愧的样子。
XXXXXXXXXXXXXXXXXXXXXX刚好是分别三个月之后,我又走进那间石屋,陈长青在崐门口迎接我,一见面就道:“我已经知道我前生的经历了,崐老人来过,说我有这方面异能的天生的才能,极有希望成功崐。”
接着,他又不容我开口,说了许多不相干的话,到我实崐在忍不住了,问他:“你前生究竟是干什么的?”
他一听得我这样问,立时涨红了脸,现出了十分忸怩的崐神情来。
我不禁大感滑稽,问:“你的前生是和尚?”
陈长青用力一挥手:“我绝对不会讲给你听的,你也不崐必再问了。”
我哈哈大笑:“总不成是尼姑?”
陈长青怒道:“放屁。”
我道:“快变成修道人了,怎么还那么容易发嗔,说来崐听听,又有什么关系?”
陈长青象是有点意动,但随即又现出了一副坚决的神情崐来:“决不会告诉你,而且你再也猜不到。”
他的前生可能是任何人,自然无法猜到,但从他的神态崐来看,决不会是帝王将相,甚至也不会是贩夫走卒,因为,崐那也没有什么好忸怩脸红的。
我猜,他的前生多半是女性,但就算是女性,又有什么崐不可以说出来的呢?我自然不肯放过,一连逼问了他一天,崐他才叹了一口气:“有点匪夷所思,不错,是女人,这女人崐太有名了,讲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唉,太有名的女人也太多了,我还是猜来出来。
陈长青的前生,究竟是什么人,一直是个谜,因为自此崐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你猜得出吗?线索是有的,可是就算猜到了,那又怎样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