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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猜王则曾说:“怎么就开始,还没有准备妥当啊,怎么就开始了?”
这几句对白,加上陈耳的话,就十分容易明白,军事强人对目前的地位不满足,求助于降头师。
这是一件相当可怕的阴谋,这个人的地位,再进一步,那就只有国王这个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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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要改变地位的行动,必然是一场政变。
不论是利用军事行动来完成政变,还是利用降头术来完成政变,政变的必然结果是一样的,那就是混乱、屠杀、死亡、斗争。
一个国家政变的结果,不但影响一个国家,还可以影响邻近的国家,也可以影响世界局势,影响会扩大到什么程度,谁也不能预测。
这个阴谋,看来已进行得有一些日子了,不然,猜王不会说“还没有准备妥”。还没有准备妥当,就是正在准备之中。
作为这个大阴谋的主角,如果有意利用降头术来达到他的目的,那么,史奈大师自然是最终的选择,因为史奈大师是降头师之王。
史奈怎么会和军事强人合作,连屋主人都表示怀疑,那是另一个问题,问题是:军事强人道到了凶杀,那自然应该是史奈大师的挫折,看来史奈大师,也道到十分强硬的对抗。
一时之间,思绪紊乱之极,再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温宝裕的情形,显然和我一样,因为我向他看去,只见他双眼乱翻,一个问题也问不出来——要是他问得出,他早就发问了。
陈耳停了片刻,才继续说:“这是一个惊人的阴谋,对国计民生的影响之大,无出其右。主谋者,听说找到了降头师的支持。”
我和温宝裕,都发出了一下呻吟声。陈耳又道:“主谋者十分嚣张,以为有了军事和降头术这两张皇牌在手,绝没有不成之理,所以,在几次不同的场合中,酒后得意志形,连不久要重建王宫的计划,也对人说了出来。在这次情形下,自然阴谋在进行一事,也就不是十二分的机密了。”
我直到这时,才缓过了一口气:“那……国王难道不设法应付?”
陈耳叹了一声:“国王虽然要设法应付,可是用什么来应付?国王除了国民的衷心拥护之外,早已不接触实权了,权力会在阴谋者的手中,现在,看来连史奈大师,也早成了主谋者的同党!”
我感到一股寒意,背叛阴谋一展开,被背叛的一方,有时在明知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情形下,竟然无法可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这和神智清醒,被绑在木椿上一刀一刀割死一样,痛苦的煎熬,至于极点!
温宝裕愤然道:“国王既然极得国民拥戴,自然应该有忠于国王的勇士,挺身而出,保护国王,消除阴谋!”
陈耳听了温宝裕的话之后,双手掩住了脸,好一会,才放开了手:“当然会有这样的人——我,就,是!”
他那“我就是”三字,每一个字之间,都停顿了一下,说得极强有力。
我和温宝裕都望向他,自然也都看到自他脸上现出来的那股深切的悲哀。
他叹了一声:“像我这样的人,当然不止一个,可能有成千上万,可是有什么用?
像我,是高级警官,又有一些武器,但是怎能和全国的正规军队为敌?怎能和史奈大师这样身分的人为敌?就算知道了阴谋的一切程度,也只好看着它发生!”
我和温宝裕仍然无话可说,陈耳又道:“局势如此紧张,所以主谋者忽然道了凶杀,消息一传出去之后,军方才会那么紧张!”
我想起警局中的情形,仍然有点寒意——不是猜王开路,我们根本离不开。我也忽然想到,在这件事上,猜王和史奈,似乎立场并不一致,虽然猜王是史奈派来的,他们两人之间,显然有矛盾;猜王认为“还没有准备妥当”,可是史奈已动手了!
温宝裕“啊”地一声:“这样说来,刺杀军事强人的凶手,一定是忠于国王的勇士了!”
陈耳苦笑——那是真正的苦笑,他的那种凄苦的神情,令得我们也如同心口压着大石一样。
他道:“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得到这样的结论,可是在这里,事情颠倒得令人难以置信!全然可以相反!”
温宝裕干笑了几声:“颠倒?相反!那总不成是军事强人自己派人刺杀自己?”
陈耳缓缓摇着头:“应该是史奈大师。”
我陡然震动了一下,温宝裕由于吃惊太甚,整个人弹了起来,以至头“砰”地一声,撞在车顶,他也不顾得叫痈,叫的是:“你胡说什么?不是史奈大师已站到了死者那一边了吗?”
陈耳压低声音:“这正是事情最诡秘的所在,我也是听到……听来的一点消息,真正的情形如何,我一点也不清楚,因为我不是降头师——”
我叹了一声:“你快点说吧,别再解释了。”
陈耳的声音更低,令得坐在后面的温宝裕不得不俯身向前,他道:“听说,是史奈大师的主意,认为军事强人,实力有余,威望不足,就算谋位成功,若是国民不拥护,那也不会有好的局面出现,反倒不如现在那样。而军事强人又坚持一定要实行阴谋,所以,史奈大师提出来的那一计划是:鬼混。”
陈耳用他最大的努力,来表示他说的话,非但十分重要,而且神秘莫测,可是等他说的话,告了一个段落之后,我和温宝裕,不禁面面相觑。
我们都不是想象力不丰富,或者理解力不强的人,可是实实在在,不明白陈耳这番话的意思,我们异口同声地反问;“鬼混?”
陈耳的神情更神秘,而且,看得出,他真正地感到害怕——他绝没有必要在我们面前假装害怕:“是的,就是你提到过的……那种……史奈正在炼的古怪降头术。”
我和温宝裕同时“哦”地一声,可是仍然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陈耳吞了好几口口水:“我曾到处去打听过,知道这种被称为‘鬼混’的降头术,当真怪异莫名,先要把一个人杀死,使他变成鬼,然后再令他活回来,使他变回人,而在这两个转变过程之中,这个人就一半是人,一半是鬼,变成了人和鬼的混合体。”
这时,阳光虽然由于浓密的芭蕉的掩遮,不能直接晒在车子上,但是车厢中仍然十分闷热。可是,在听了陈耳的这一番话之后,我和温宝裕的神情,就像是在零下二十度的冰库之中一样。
“鬼混”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名词,正常的解释,人人皆知,辞典上给的解释是:谓糊涂过时日也。又胡乱摘摘也。举的例子是“七侠五义第十四回:你是何人,擅敢假充星主,前来鬼混。”
无论怎么想,在听到了“鬼混”这个词之后,谁会想得到那代表了人和鬼的混合体?
(且别说什么叫“人和鬼的混合体”,各位,这个故事用“鬼混”这个题目说到这里,谁想到了“鬼混”是人鬼混合的意思了?只怕没有。)当时,我的惊讶程度,真是到了极点,望着陈耳,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得了热带的黄热病。
我的神情,一定道出了我所想的,陈耳忙道:“卫斯理,千真万确的事。”
我仍然说不出话来,还是温宝裕先问:“变了人鬼混合体,有什么好处?”
陈耳道:“具体的情形不清楚,但据说,据说……会有许多超能和异能,不但有异能,而且力大无穷,能控制他人的心,等等,据说,历史上有一个十分为民称颂的国王,就是经过降头术炼成的人鬼混合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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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神出鬼没降头术
我吁了一口气:“军事强人若成了人鬼混合体,就会使国民拥护?”
陈耳沉吟:“由于有了超能力,会使人祟拜得五体投地。”
我和温宝裕的神情,都古怪之至。
相信任何人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都和我们一样。我们实在不知如何表示自己的意见才好,过了好一会,才长长吁了一口气,互望了一眼,温宝裕先开口:“人……和鬼的混合体……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怪物?”
陈耳苦笑了一下:“我不是知道得很详尽,连降头师,也不是每一个都知道‘鬼混’的内容,只有相当高级的才懂得。”
我心中一动:“譬如说要高级到……猜王降头师这样的程度?”
陈耳点了点头,望着我,一副十分恳切,显示他对我有所要求的神情。我是一个典型的好事之徒,什么样的新鲜古怪的事我都有兴趣参加,可是这时,我感到一股寒意,不等他开口,我就大摇其头:“别叫我和降头师去打交道,我不想做史奈大师的敌人。”
陈耳不说话,只是望着我。温宝裕也不说话,也只是望着我,我感到无比的焦躁不安,在那一刹那间,连我自己也讨厌自己,因为刚才的行动和言语,使我看来完全不像自己。
我,卫斯理,什么时候这样退缩过,什么时候这样害怕过?
陈耳和温宝裕两人,显然心中也正在这样问,他们不必开口,我也可以在他们的神情之中,看出这;点来,我再用力一挥手,使自己的心神宁贴一些——古怪可怕,神秘莫测的降头术,确然能叫人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对付才好。然后,我用听来极正常的声音问:“好了,你这个忠君爱国的警官,我能做些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陈耳吁了一口气,现出感激莫名的神情,温宝裕则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欢呼声:“好,卫斯理回来了。”
这小于的用词十分古怪,他竟然说我“回来”了,可知我刚才的言行,是如何失常。
这连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自嘲:“勇往直前了那么多年,其实也应该有权利退缩一下的。”
陈耳忙道:“当然当然,但是请别在我们国家道到大危难时退缩。”
我瞪了他一眼:“也不见得有什么大危难,不过是更换了名义上的国家元首而已。”
陈耳叹了一声:“人鬼的混合体,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做法,全然不可预测,想起来就叫人不寒而栗,谁知道他会作出什么样乖张的决定?又有谁知道这样的怪物受了降头师的操纵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
我伸手出车窗外,摘下了半片芭蕉叶,在手中撕着,接着:“我能做什么?去见史奈大师?”
陈耳搔耳挠腮,显然他也不知该如何着手才好,温宝裕在这时候,发挥了他强大无比的想象力,他忽然一拍手:“有了,这个半人半鬼的怪物,现在还没有炼成功,那就还只是一具尸体,去把那具尸本偷出来,整件事就完全结束了。”
我闷哼一声,温宝裕立时补充:“我只是提出一个一劳水运,彻底解决的方案,如何执行,种种细节,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
陈耳摇头:“没有可能,别说不知道尸体在什么地方,就算在你眼前,那既然是史奈大师要的东西,谁敢去动一动,碰一碰?”
温宝裕突然直跳了起来,神情兴奋奠名:“谁要去动去碰?只要知道尸体在什么地方,隔几百公尺,射上十七八枚火箭,尸体自然炸得粉碎,史奈大师若是也在,自身难保,如何还能作怪?”
在这个地方,讲温宝裕这种话,其危险程度,等于是一个白嫩的胖子赤身露体走进了食人族部落之中一样。我倒还好,陈耳脸上变色,看来和芭蕉叶竟然没有什么大分别。
我用力推一下:“你别发楞,温宝裕才想到的办法,并非不可行。”
陈耳又隔了好久,才透了一口气:“理论上是如此,可是当我们调派计划,行动还没开始,降头师方面,就早已知道了。”
温宝裕不服:“他们有什么方法可以知道人家内心所想的秘密,他们能裁住他人的脑电波?”
温宝裕的话才一出口,就听到在车子之外,不知在什么地方,甚至连远近也难以确定,一入耳,就阴恻恻地觉得遍体生寒的声音接上了口:“什么脑电波,那是用实用科学的观点来解释实用科学不能解释的异象的杜撰。”
这个声音听来虽然可怕,可是所说的话,听来十分理性,也不像有什么恶意。然而,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突然传入耳中,给我们三个人的震撼之大,也可想而知。
陈耳把车子驶进芭蕉丛中隐藏起来,我就有“多此一举”之感,因为我觉得就算随便停在路边,也不会有什么人偷听到我们讲话的。
可是,如今车子在那么隐蔽的所在,居然车外就有人搭了腔,而我们所讲的,又是和一椿可怕之极的事情有关,泄露出去,随时有性命之忧,在绝无可能的情形下,居然出了毛病,如何不惊?一时之间,我们都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来,四周围极静,这时除了芭蕉叶在风中摆动发出的沙沙声之外,只有一个脚步声,正自远而近传过来。
若不是阳光灿烂,我想我们都会大叫“鬼啊。”然而,鬼又为什么不能在阳光之下出现呢?温宝裕可能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陡然张大了口,但是他还没有叫出声来,我已经伸手掩住了他的口。
温宝裕用十分恐惧的目光望定了我,我压低了声音:“是猜王降头师。”
我说的声音十分低,连在车内的人,也是仅仅可以听到的程度,可是车外,居然就有了回应:“卫先生究竟名不虚传,连故意改变了的声音都听得出来。”
我松开了掩住小宝的手,小宝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时,猜王来到了车旁,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就坐在温宝裕的旁边,温宝裕自然是由于想起了他腰际的蛇和他身上那许多古怪东西的原故,所以陡然移动了一下身子,紧贴着车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
我没有嘲笑他,因为猜王突然出现,使我也感到心中凛然,我忙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温宝裕的情绪,回复得很快,他居然喘着气问:“蓝丝姑娘呢?”
猜王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向陈耳指了一指:“他就不会问我这个问题。”
我做了一个不明白的手势,陈耳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降头师有办法知道人家的任何秘密,他们用降头术来探听秘密。”
猜王摊了摊手:“在降头师和降头师之间,才能互相防范,平常人,无法逃脱降头术的监视。”
我和温宝裕异口同声,叫了起来:“什么道理?不论什么事,都有道理的,你凭什么做到这一点,过程又如何,总有道理的。”
猜王长叹一声:“实用科学带给人类的灾难是,什么事,都舍本逐末,去追究道理,反倒忽视了事实。在那种情形下,凡是解释不出道理来的事,就被视为不科学。不幸得很,降头术只讲事实,不去追求道理,因为它的道理,人类的知识程度完全无法理解。”
我苦笑,喃喃地道:“这一番话倒是我常说的。”
猜王又道:“这里的降头术,和中国的法术颇有点相类似之处,中国的法术中,一直有人可以穿墙而过的法力,怎么解释呢?什么道理呢?”
我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两人都默默不语。
如果在早几年,我们一定会“哈哈”大笑,大声回答:“人穿墙而过?哪有这样的事,那只不过是小说家的胡思乱想而已,有什么道理。”
可是今时今日,这几句话,却再也讲不出来。
因为的确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可以把物质三态中的固体,当作像气体一样穿越,可以使他自己的身体穿过墙壁,比任何小说家所能想象的更奇异,更怪诞。
这个具有超级异能的人在中国,北京,目前正接受国防部的研究,他的异能,已经无人不知,千真万确,然而,正如猜王刚才的反问:有什么道理?
道理当然有,只不过超越了人类智力现阶段所能理解的程度而已。
降头术如何刺探他人秘密一事,我也略有所闻,他们术语的所谓“养鬼仔”,所养的“鬼仔”来去如风,无影无踪,但是却可以把听到的、看到的一切,传入降头师的脑中,使降头师如身历其境一样。
这种情形,当然玄妙之极,只好视之为通过一种方法,控制一个灵魂的活动,再把灵魂所感应到的一切化为已有,那么,什么秘密能瞒得过他们?
陈耳直到这时,才开了口:“刚才我们讲的,你……全知道了?”
猜王的反应很奇特,他叹了一声:“是,你别怕,我和你一样,忠于国王。真想不到,史奈大师会……这样做。正由于主事者是史奈大师,事情可以说棘手之至,唉,难极了。”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一连向我望了好几下,望得我不自在之至。
他又叹了一声:“可是再难,也得采取行动,七天,等到史奈大师练成了‘鬼混’,那就想不出有什么力量可以对付了。”
我皱着眉:“我不明白,难道……把钢箭射进……军事强人后脑的,就是史奈?”
猜王一再叹:“不会是他亲自出手,但也一定是他运用了降头术的力量,要使人变成人鬼的混合体,第一步,就是要先使这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一下于就进入死亡状态,真正极短的时间,据说,这是这种降头术最难的一个程序,如果不是立刻就死,或是在死前的一刹那间,知道自己会死,那就真的变成了死人,再也不能练鬼混降了。”
这一席话,又听得我寒意遍体,温宝裕“啊”地一声:“当时他正转过头来骂我,手又搂着一个美女,绝想不到自己会死,而钢箭一发,贯穿脑部,自然是立刻进入死亡状态的了。”
陈耳面色发白,喃喃地道:“遥控杀人。”
温宝裕也“嗖”地吸了一口气:“中国法术中,早有遥控杀人法,放一柄飞剑出去,千里之外,取人首级,就是典型的遥控杀人,哦,说不定雍正皇帝的血滴子,也是遥控杀人。”
猜王显然也知道什么叫作“放飞剑”和“血滴子”,他居然大点其头:“是的,原则一样,方法各有巧妙不同,苏联人现正在研究意念杀人,也已经很有成绩了,那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小宝立即兴奋起来:“是啊,据报告说,相隔五百公里,一个能控制意念的人想另一个人受伤,那人果然道到了重击般的痛楚,好像……还真的有伤痕。”我干咳了一下:“没有伤痕。”
温宝裕忙道:“没有伤痕,理论上,相隔五百公里可以令人感到重击,自然进一步,就可以令人死亡,呢,如果再加上时间上的控制,那么,等于就是咒语了。”
猜王笑:“你这孩子,很有巫术的天才,咒语,本来就是法术的一部分,也就是降头术的内容。”
温宝裕更是高兴:“这样说,那军事强人的死,根本就是史奈大师安排的?”
猜王的胖脸变得相当阴沉:“我相信是,史奈大师和我讨论过这件事,可是他没有告诉我确切动手的日子,显然是他不相信我。”
猜王大有俸然之色,我早已看出这两个降头师之间,颇有矛盾,所以趁机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他会加害你?”
猜王抿着嘴,想了很久,才道:“他害不了我,我也害不了他,但是我却可以破坏他的行动,使他练不成‘鬼混’降。”
陈耳忙叫:“破坏它,破坏它。”
猜王又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声:“我用尽方法,也没有办法知道他把尸体弄到了何处,他的‘迷踪法’世上无人能及,他要隐藏什么,世上也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可是一个关键人物,他必须弄到手的,却还在皇宫之中,我已和国王、公主联络过,那是他们最后的决战王牌,不能轻易放弃。”
我骗然:“那是什么人?”
猜王向温宝裕望去,温宝裕叫起来:“我?”
猜王摇头:“当然不是,可是这个人你见过,当时,在电梯中,你见过的那个女子。”
温宝裕道:“是叼,有;个妙龄女郎和强人在一起,据酒店的保安主任说,他经常替强人安排这样的幽会。”
我苦笑:“他冒的险太大了,要是史奈的降头术练不成,失败了,他怎么办?”
猜王摊了摊手:“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再也活不回来而巳。”
温宝裕叫了起来:“赔上了性命,这还不叫损失?”
猜王闭上眼睛一会:“别忘了他是在全无所觉的情形之下,淬然死亡的,一点死亡的痛苦都没有,一下子就没有了任何知觉。人,总是要死的,很少人能够死得一无所觉,对他来说,就算不能变成人鬼混合体,实在也说不上有什么损失。”
我们三人自然都无法同意猜王的论点,可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反驳他。
我迫问:“那么,那个女郎……又有什么作用?”
陈耳在这时,吸了一口气:“难怪在运送途中,那女郎被宫中的保卫带走了。”
猜王道:“史奈站到了强人那一边,还有别的降头师忠于国王,虽然如何练鬼混降,只有史奈一个人力掌握了法门,但是别人多少也知道一点内中的情形。一定是国王或公主,得了高明的指点,知道这女郎十分重要,所以先史奈一步,把她带走了。”
温宝裕在头上拍了一下:“真想不到,这女郎那么重要——要是史奈大师找不到她,会有什么样的情形发生?”
猜王作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神情:“如果在七天之内,史奈还找不到那女郎,鬼混降就练不成,强人也将永远变成一个死人了。”
陈耳和温宝裕都现出十分兴奋的神情,温宝裕还“啊哈”一声:“那太简单了,王宫那么大,又有军队守卫,把这个女郎藏上七天,不就行了?”
我知道事情决不会那么简单,若真是那么简单的话,猜王不会出现,不会来和我们商量了。
果然,猜王缓缓摇头:“史奈还没有动手,他只要一开始动手,一定可以立刻知道那女郎在何处,而且把她弄走。史奈的神通太大了,没有人可以敌过他。”
陈耳的声音十分尖利:“可以把女郎杀了。”
陈耳的办法,虽然残忍之至,但是也不失是一个破釜沉舟的办法,可是猜王仍然摇头:“那女郎到了史奈的手里,死活都一样,她的作用是……练降头术中的一种媒介。
由于她在强人死前,和强人亲热过,所以她才起作用。”
温宝裕焦躁起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没有办法了?”
猜王又望了温宝裕半响,欲语又止再三。温宝裕感觉再迟钝,也可以觉出事有蹊跷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难道我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史奈的降头术?”
猜王迟疑了一下,仍然不说话,可是神情上,显然已默认了温宝裕的话。
我和陈耳都惊疑其名,一起盯着温宝裕看,可是随便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小于有什么本事,可以对付天下无敌的史奈大师。
温宝裕自己也惊讶莫名,手指仍然一直按在自己的鼻尖上:“是不是我是强人临死之际最后一个见到的人,所以也是练降头术的一个媒介?”
他说到这里,忽然现出十分害怕的神情——那是真正的害怕,失声叫:“哎呀,不好,史奈大师不会放过我,他是要把我的眼珠挖出来,还是把我的头切下来,你们……为什么这样望着我?”
温宝裕又神经质地指我、陈耳和猜王,身子更缩回车门:“是不是没有了我,就练不成鬼混降,所以,你们想消灭我,好叫史奈练不成那降头?”我陡然大喝:“小宝,你在胡说什么?谁会消灭你来对抗史奈?”
温宝裕眨着眼:“你当然不会,可是……别人……就难说得很。”
他在那样说的时候,想伸手指猜王,可是又不是很敢,就在他的手,闪闪缩缩没有指出去之际,猜王一伸手,温宝裕的手,不知怎么,就给他抓住了。温宝裕大吃一惊,竟至于张大了口发不出声音来。
我也一惊,刚才猜王的出手极快,分明他不但身怀降头奇术,连武术的造诣也极高,若是他真要对小宝不利,倒不容易应付材。
可是,猜王一抓住了小宝的手,只是用另一手,在小宝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就松开了手,温宝裕连忙缩回手去,盯着自己的手背看,又用发颤的声音问:“你……落了什么降头?”
猜王笑:“要落降头,何必碰到你的身子?我是在安慰你,我不会害你。”
温宝裕神情将信将疑,仍然有点惊魂不定。他好几次在提到可以接触降头术时,都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现在,他被降头术吓得脸青唇白,只怕再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有趣好玩了。
我追着问:“刚才你虽然没有明说,可是等于已默认小宝可以有能力阻扰史奈大师的行动?”
猜王神情古怪,话更古怪:“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说不是……总之他要做些事,而那些事,又和他不是很有关系……”
这几句话,猾王还说得十分吞吐,真听得人莫名其妙之至。
陈耳先叹了一声:“大师,你究竞在说什么?”
猜王用力一挥手,忽然又说了一句:“能不能单独和温先生说?”
我再也想不到他忽然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来,以我和温宝裕的关系来说,我自然的反应是立即拒绝:“不可以。”
温宝裕也道:“没有任何情形是卫斯理不可以在场的,我要他在。”
猜王的神情为难之极,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这时,陈耳着急起来,推了我一下:“我们让一让有什么关系?猜王大师一定有他的道理,不要因为小节,而坏了我们的大要事。”
我心中骂了一句“你们的大要事关我屁事”,可是我是不是必霄在场,看来要由猜王和温宝裕来决定,若是猜王坚持,温宝裕也不要我在场时,我自然没有理由坚持要参与他们之间的谈话。
猜王一直不出声,温宝裕不断在道:“卫斯理一定要在场。”陈耳神情愈来愈焦急,他自己“以身作则”,先推开了车门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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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部:令温宝裕暴跳如雷的计划足足过了十分钟之久,气氛窝囊之至,猜王才叹了一声,抬起头来:“刚才我又把事情详细想了一遍,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虽然未必一定成功,但那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温宝裕立时道:“有什么理由,这个办法只有我能听而卫斯理不能听?”
猜王苦笑:“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这个办法之中,有一些行为,要你参加,而当着他人说出来,会使你尴尬。”
温宝裕怔了一怔,神情有点犹豫,我迅速转着念,可是对于猜王的办法,还是一点概念都没有。
当然,我更无法想得到猜王要小宝去做什么事,是只有小宝一个人才可以知道,连我知道了都会使小宝感到尴尬的。
不过,我看出,猜王降头师的话,已使得温宝裕坚持我要参加而变成了犹豫不决——或许是降头师在那一刹那间,用了降头术的原故。
这时,猜王用十分柔和的目光望着温宝裕,又用十分柔和的声音说着话,这种情形,和高深的催眠术相接近。他道:“小宝,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论多么密切,总有一点私人秘密的。你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必要公开,公开了,你一定不肯做,何必因此坏了大事?”
温宝裕的神情更犹豫,向我望来,居然问我:“你会生气吗?”
我猜在那一刹那间,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要不然,温宝裕不会像见了鬼一样的害怕——他那样问我,当然是想我照猜王的意思,避开一下,好让他和猎王密谈。
在一听得他这样问我的时候,我真的十分恼怒,这种恼怒,也一定全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可是,在不到一秒钟之间,我陡地想到,温宝裕已经不再是孩子了,我和他的感情再好,也止于朋友的感情。朋友和朋友之间,自然可以有各自的秘密,任何人没有权去要求一个朋友把所有的秘密完全告诉他的。
温宝裕不再是小孩,他甚至可以说巳开始脱离少年期,进入了青春期,当然不能因为他想有一些秘密而去责怪他的。
一想到这一点,我立刻心乎气和,而就在那时,温宝裕已向猜王道:“不行,卫斯理不高兴了,我不会做任何令他不高兴的事。”
他说得十分肯定,坚决,那更令我感动,我忙道:“小宝,你错了,我没有不高兴,你有权把个人的秘密不告诉人。你知道,我一直以为致力刺探他人秘密的行为,是人类许多卑劣行为之一。”温宝裕看着我,我伸手在他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相信他绝对可以知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他吁了一口气,猜王降头师也吁了一口气。
我在这时,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陈耳见我离开了车子,十分高兴,来到了我的身边,低声道:“推测一一下猜王会对温宝裕说些什么?”
我摊开手:“降头师的花样太多了,我看无法作任何推测。”
我们一面说着,一面走开了几步,在芭蕉叶的掩映之中,回头看去,可以看到在车中,猜王一面做着手势,正在和温宝裕说话,温宝裕用心听着。
我虽说没有刺探他人隐秘的习惯,但是好奇心极强烈,这时,我当然呀不到猜王说些什么,而且,猜王是背对着我的。也正由于这样,温宝裕面对着我,他部种聚精会神的神憾,我看得十分清楚。
在那一刹那间,我陡然想到,我和小宝熟稳之至,他在听了什么话之后,有什么反应,我可以在事先料个八九不离十。那么,是不是也可以在他的反应之中,猜测他听到了一些什么话呢?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再也不愿转回头去,同时笑着对陈耳道:“不妨来猜一猜,现在,降头师在说的事,一定极严重,你看小宝的神情,咦,他为什么忽然抓起耳朵来了?
一定是降头师说了一些令他敏感和不安的话。对了,你看小宝,不断变换坐的姿势,一定是降头师的话,令他不安之极了。”
陈耳同意我的分析,一直“啊啊”应着。而突然之间,只见温宝裕陡然想站直身子一在车厢中自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又被逼坐了下来,但这个行动,也证明他心中的震惊,至于极点。我和陈耳互望了一眼,我知道温宝裕的性格,要令他如此吃惊,一定事情本身,非同小可,整件事,到现在,都诡异奠名,猾王要温宝裕去帮的事,也可能怪诞之极,那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接着,又见温宝裕不住摇头,摇手——任何人都看得懂这两种身体语言是代表着拒绝。可是猜王还在不断地说着,相隔虽然远,也可以看得出,温宝裕陡然脸红了起来,一张俊脸,愈涨愈红。
可是他这时的神情,却十分古怪。人在突然之间,大量血液涌向头部,就会脸红,脸红的原因,不外是侦怒、兴奋、害羞,等等。这时温宝裕的神情,竟然是害羞。
我大是讶异:“降头师说了些什么话,竟然令得小宝害羞了?”
陈耳苦笑:“不可思议之至,不过看他的表情,也像是很高兴。”
我点头:“真是奇哉怪也,可是他仍然不住在摇头,表示拒绝,咦,他想干什么?”
温宝裕这时,身子向后一缩,陡然打开了车门,连滚带跌,离开了车于。
在他滚跌出车子的同时,我也听到了他的叫声,他叫得十分急促,听起来有点凄厉,由此也可知他的内心,是何等焦急。
他在叫:“不,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绝不可以,我一定不会答应,绝对不会答应。”
他出了车子之后,一直在叫着,甚至没有机会站起来,也或许是由于他震惊太甚,一时之间,顾不得站起身,他在地上滚动了几下,看来极其狼狈。
一看到这等情形,我自然立时向前进去,可是我才跨出半步,陈耳在我的身后,用力拉住了我,他显然比我更早一步知道将会有什么事发生。
果然,就在这时,只听得猜王降头师发出一下怒吼声,胖胖的身子,自车厢中出来,一步就跨到了温宝裕的面前。
温宝裕反手撑在地上,仰脸看着他,他则居高临下地盯着温宝裕,两人之间强弱悬殊,可是温宝裕还在叫:“不,我不答应。”
猜王恶狠狠伸手指向温宝裕,我一看这情形,温宝裕可能要吃大亏,所以我用力一挣,挣脱了陈耳,一面叫:“喂,他不愿做的事,你不能强迫他去做。”
猜王看来动了真怒,他并不望向我,只是扬手向我一指,喝:“你站住,别出声。”
我倒真的在那一刹那间,怔了一怔,原因很简单,是因为我有记忆以来,还没有什么人向我这样呼喝过,以致我听来陌生之极,要想上一想,才知道那样的呼喝,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弄明白了猜王呼喝的意思,自然不会停下来,仍然继续向前奔,猜王指向我的手,迅速缩了回来,并且立即在他的腰际,轻拍了一下。
(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进入任何的神怪小说和神怪电影之中。)(事实上,现实生活中许多怪异的事,都超过小说中的描述。)(著名的武侠小说家金庸,在见到了现受中国国防部观察研究的异人张宝胜的种种特异功能之后,感叹说:武侠小说中写的武功,往往被人讥嘲为不可能,要是在小说中写人能穿墙而过,能发高温烧东西,不被人骂死?可是实际上,就有这样的异人,会这样的异能。)
(金魔小说“笑傲江湖”之中有一个小情节:西湖梅庄中的黑白子,把手指浸在一盆水中,令得这盆水结冰,使令狐冲能喝上冰冻葡萄酒。)(曾有一个批评家,引用实用科学的观点,对这小情节大加批评,结论自然是“不可能”。)
(如果异人张宝胜的异能之一,是人体发出的热度,可以达到纸张的燃点,那么,黑白子的这种异能,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异人张宝胜的每一种异能,用实用科学的观点来看,都属于不可能。可是这不是争论可不可能的问题了,事实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只证明了人类的实用科学解释不了那些异象。)
(实用科学不能解释的事极多极多。)(记述在这个故事中的降头术,就是实用科学无法解释而实际存在的异象之一。)猜王降头师的手才在腰际一拍,“嗖”地一声响,阳光之下,就闪起一股灿烂之极的彩影,就要再给我看上十遍,我仍然会以为那是忽然之间,有什么法宝,自他的身上飞了起来。
那股彩影来势快绝,几乎是直扑向我,我反应极快,立时后退,彩影在我面前只有半公尺处落下,我这才看清,彩影就是猜王腰际那条怪蛇。
怪蛇由于陡然窜过来时,速度实在太快,快过了人的视网膜十五分之一秒捕着物体的能力,所以看起来,成了一股彩影。
怪蛇一落下,姿势仍然是尾先点地,蛇身笔直地挺向上,蛇头所在的位置,恰好和我一样高,匝离又近,蛇信在吞吐之间,几乎可以碰上我的身子。
在这时候,陈耳叫了一声:“猜王大师。”
我估计他那一下叫唤,是在看到怪蛇窜出时发出来的.可是等到声音发出,怪蛇已经摆定了姿势,陈耳也看出,猜王只是想阻止我前去,并没有纵蛇咬人的意思,所以他也不再叫,只是在我的身后,不住地喘着气。
有这样的一条怪蛇在我面前,小宝的处境又大是不妙,猜王放出了蛇,难保没有进一步行动。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自然没有再回头去看陈耳。
怪蛇幽光闪闪的眼睛盯着我,我也盯着怪蛇,蛇是爬虫类,我是灵长类,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一点也不觉得我这个万物之灵能占得了什么上风。
不论是什么蛇,“七寸”都是致命的弱点,我的视线,自然也盯在怪蛇的“七寸”
上。那怪蛇竞像是会感到不安,它头部不住地摆动,看来像是想逃避我目光的盯视。
我估计,距离如此之近,如果我一出手,有可能一下于就紧捏住怪蛇的“七寸”。
可是抓住了之后的后果如何,我自然也要考虑。
首先,隔得近了,我可以看到,蛇背上,自头至尾,都有细小密集的尖刺,人的皮肤必然不能抵御这种尖刺的攻击。
就算我一出手就可以抓住怪蛇的七寸,我也必需有十分坚韧的手套,来保护我的手和手臂。
而现在,上哪儿去弄这样的手套去?
看来,突然之间,被一条怪蛇阻住了去路的这种处境,虽然令人尴尬,而且十分不愉快,但只怕也只好接受这个事实。
我心念电转,只是极短的时间,猜王的声音已传来:“对不起,你再过来,只会坏事,所以一定要阻你一阻。”
我沉声道:“你把蛇收回去,只要小宝没有事,可以坚持他自己的主张,我就不过来。”
猜王连半秒钟也没有考虑,轻轻“嘘”了一声,怪蛇立时极快地回到了他身上。
我忙道:“小宝,站起来,这样子倒在地上,成什么样子?”
温宝裕这时,看来也从极度的震惊之中,定过神来,他一跃而起,喘着气,脸色变白,他仍然在坚持他自己的意见:“不,我绝不答应。”
猜王面色铁青:“你不做,我找别人去做。”
这时,他们两人从车内到了车外,讲话的声音又十分大,自然我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我一听得猜王那么说,心想事情解决了——他要小宝做一件事,小宝不肯做。他说小宝不做,他会叫人去作。那么,事情和小宝没有关系了,岂不就是解决了?
可是,温宝裕听得猜王这样讲,非但没有放下重担的轻松,反倒紧张得连额上的青筋都绽了起来,尖声叫:“不行,你怎能叫别人去做?谁也不行,根本不行。”
他在说到“根本不行”之时,双手用力挥动着,双眼之中,流露着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又是委曲的神情,甚至泪花乱转。
我一时之间,被温宝裕的这种神态,震骇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因为我素知温宝裕的性格,不是事情紧急之极,他决不会有这样的神态。
陈耳走过我的身边,一面走,一面道:“温先生,大师已经不要你去做什么,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如何可以阻止大师去进行他要进行的事。”
陈耳的话,虽然说得不是很客气,但是那却正是我要说的话。所以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着,看温宝裕如何回答。
温宝裕的反应,仍然奇特,刹那之间,他整个人就好像是一桶炸药,而陈耳的话就是火,使得他陡然爆炸了起来,他双脚一并,跳起老高,声嘶力竭地叫,不断挥手,顿足,槌胸,扯发,和把脚下的泥土,踢得四下飞扬,以表示他心中的极度愤怒。
他叫的是:“你知道他的办法是什么?他……他……真正岂有此理,怎么可以想出这样的办法来,别说丧天害理了,稍有良知的人,也不会用这种方法,简直只有降头师才想得出来——”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耐不住,大喝一声:“说了半天,他的办法究竞是什么?”
在温宝裕暴跳如雷时,猜王只是阴森森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一问,温宝裕不再跳骂,大口喘气,指着猜王:“问他,我事先答应了他,不向任何人转述他说过的话。”
我皱了皱盾,甚至懒得望向猜王,因为我想,猜王一定不肯说的——他要是肯说,早就说了。
可是,事情真出乎意料,猜王竟然立时开口,声音很平静:“我的办法是,叫蓝丝去冒充那个女子,让她到史奈大师那里去。”
猜王的话,说得十分乎静,可是我一听,登时像有一窝蜜蜂钻进了我的肋中,我满脑满头甚至整个人的每一部分,都可以感到不绝的嗡嗡声。
在这种情形下,自然无法再用正常的思考程序来想问题。我所想到的一切,都杂乱无章,而且是一下于涌出来,而不是有条有理地想出来的。
我首先想到的是,难怪温宝裕的反应那么奇特。
他和苗女蓝丝相识虽然只有半天,可是这一双青年男女之间,一见面就进射出火花,火花已经化为烈火,正在燃烧着他们年轻的心灵,这一点,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温宝裕在听到了猜王的提议之后,自然会反对。
因为照猜王的办法去实行,首先想到的是,蓝丝会遇到极大的凶险。
猜王的办法,是叫蓝丝去冒充那个女子,而史奈大师非得到那个女子不可的原因是,那女子是作为炼制鬼混降的媒介。
那女子之所以能成为鬼混降中的媒介,是由于她曾在强人死前,和强人有过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以史奈大师的神通,蓝丝去假冒那女子,一定一下子就被戳穿,而被揭露之后的后果,可想而知。
我一想到这里,总算有了头绪,我忙道:“猜王大师,你的办法行不通,史奈大师一下于就可以拆穿这种假冒。”
猜王一字一顿地道:“完全照我的办法,他至少要在一小时之后才拆得穿,那时,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打算在最后关头,才令她出现,七天期限一过,强人真正成了死人,谁也不能挽救。”
他在说到“完全照我的办法去做”时,又向温宝裕望了一眼,而温宝裕又立时涨红了脸。
我留意到了这种情形,知道其中一定还有我所不知道的蹊跷在。但这时我心中的疑团已经太多了,在没有解决一部分之前,更引进新的疑团,只怕我的身子会被大量疑团挤碎。
我做着手势,大声道:“一步一步来,逐个问题来解决,先不说冒充,若是那个女子真的到了史奈大师那里,史奈会把她怎么样?”
猜王闪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那是最深奥的降头术,只有史奈一个人才知道。”
我追着问:“刚才你说道,那女子是降头术中的一个媒介,通常作为媒介的情形怎么?”
猜王苦笑:“太复杂了,或许要用到头发,或许要用到血液,甚至拘出灵魂,什么样的可能都有,也有的只要轻碰一下。”
我的声音低沉:“这样说来,就算蓝丝假冒的身分不被拆穿,她也是凶多吉少的了?”
猜王抿着嘴,过了一会,才道:“可以这样说。”
我立时想说话,但猜王已抢在我的前面:“蓝丝极自愿进行这个计划,因为虽然事情有不可测的凶险,但作为一个降头师,如果能有机会和史奈在一起,经历鬼混降的练术过程,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温宝裕闷哼了一声:“值得用生命去搏?”
猜王连眼也不眨一下就回答:“值得。”
温宝裕再闷哼一声,欲语又止。
我道:“既然蓝丝姑娘十分愿意,那你的办法,可以实行,和温宝裕又有什么关系?”,
猜王望向温宝裕,温宝裕转开头去不看他,我道:“小宝,说啊?”
温宝裕怒道:“我说不出口,他那种办法,简直不是……不是……”
他找不出形容词来,猜王却接上去:“也是蓝丝要求的,她说——”
温宝裕双手掩着耳,大叫起来:“别说了。”
猜王压低声音:“你还有几天时间可以考虑,我现在要联合几个降头师,尽一切能力,去拖延几天,不让史奈找到那女子,一定要在最后关头,推蓝丝出去,史奈才会因为时间紧迫而松懈,我们才有成功的机会。”
他话一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就走,我还来不及叫他,他又回过头来,指着温宝裕:“你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任何人。”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一次,这次重复,温宝裕的反应,依然强烈,大叫:“不可以。”
可是猜王却已不顾他的反应如何,极快地向前走去,转眼之间,就进了一簇密林之中,看不见了。
这时,我心中疑惑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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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部:引路神虫
陈耳也在这时,来到了温宝裕的面前,双手抱拳,哀求似地问:“小祖宗,摄王大师究竟要你做什么?你出点力,可以改变我们整个国家的命运,为什么弥还要拒绝。”
温宝裕涨红了脸:“我根本反对他的办法,蓝丝不必去冒险。”
陈耳有点愤怒:“你没听他刚才说,蓝丝作为一个降头师,愿意去冒这个险?”
温宝裕也怒:“那只是他说的。”
我沉声道:“刚才,你为什么不要求猜王带你去见蓝丝姑娘?”
我这样提议,十分正常,可是小宝的反应怪异,他现出十分忸怩的神情来,欲言又止。温宝裕的性格爽朗,这种神态,今天他一再出现,以前我却从来也没有见过。
由此可知,他心中一定有什么事,不肯说出来。那事情,自然和猜王对他说的话有关。
我甚至可以进一步猜得到,事情多半和男女之情有关。温宝裕正处于对异性感情最敏感的年纪,只有事情涉及男女情爱,才能叫他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发窘,一会儿满脸通红,又一会儿忸怩难言。
自然,再把他和蓝丝在一起的这种神态结合起来看,又可以进一步肯定,他的“难言之隐”,一定和蓝丝有关。
(我的推理能力相当强,能够根据温宝裕的神态,推论到了这一地步,已经相当难得了。)
(至于问题最关键的一点,这时,无论我怎么样,都无法想得到——因为事憾和神秘莫测的降头术有关,岂是靠常理的推测所能想得到的?)当时,我想到的是,可能是猜王要温宝裕和蓝丝在一起完成什么程序,而温宝裕不肯,我又看到一提到蓝丝之后的那种神情,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所以我沉声说道:“小宝,蓝丝是一个苗女——”
我的本意,是想他知道,蓝丝是一个身分十分特别的女郎,不但是一个苗女,而且还会是一个降头师,和他的教育背景、生活背景相去太远了,乍相识,有许多新奇的事互相吸引,自然都对对方大感兴趣,相识久了,会怎么样,谁都不乐观。
我自然知道,我的这种想法,太古老了一点,可是也料不到会惹来年轻小伙子那么强烈的反感。
温宝裕不等我讲完,就脸红脖子租,大声道:“苗女又怎么样?原振侠医生的一个亲密女朋友,甚至是一个超级女巫。”
我“嘿嘿”冷笑两声:“对我吼叫有什么用,对你的父母吼叫去。”
温宝裕看来十分恼怒,但是又无法可施,所以他只是大口大口,呼哧呼哧地透着气。
我尽量使自己心乎气和:“我并不鼓励你和蓝丝发展进一步的感情,可是你现在分明十分想念她,想去见见她,是不是?”
温宝裕咬着下唇,用力点头,表示他真的想见蓝丝。
我又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刚才的提议。”
温宝裕却又像是突然被虎头蜂蜇了一下一样,直跳了起来:“不,不,我……不去见她。”
陈耳在一旁,现得十分不耐烦:“你不去见她,又想亲耳听到她自己的意愿,究竟想怎么样?”
温宝裕大叫一声:“别烦我,让我静静想一想。”
他说着,大踏步走了开去,走出了十来步,来到一裸大树之下,仰头望着天,远远看去,看到他双手紧握着拳,真的是在苦苦思索。
陈耳闷哼一声:“这小于在摘什么鬼?上演少年维持之烦恼?”
我问:“猜王降头师要他做什么,你有没有起码的概念?他一定不肯说,我知道他是不会说的了,要是能说,他早就说了。”
陈耳冷笑:“我以为你们两个人的好朋友关系,非比寻常,怎么也有不能说的事?”
我苦笑:“我也想不出个中原因,不过任何人都有权保留私人秘密的,猜王要他去做什么?”
陈耳扬头,“我不知道,一点概念也没有,我只相信,若是这小于肯答应,史奈的鬼混降就炼不成。”
陈耳的态度这样固执,我也无可奈何,这时,陈耳车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陈耳奔过去接听,才听了几句,就向我大叫:“我们快出去吧,那胖女人要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来为他的宝贝儿子报仇了。”
我陡地吸了一口气,胖女人,自然就是温宝裕的母亲,一定是觉得温宝裕离开太久了,又大闹起来了。我忙叫:“在哪里?”
陈耳大声应着:“在酒店,酒店方面,紧急告急。”
我来到车边:“请告诉她,温宝裕立刻就可以回到她的身边。”
陈耳不由自主喘着气:“也要告诉她,他们母于相会之后,她儿子再有什么三长两短,绝对和我国没有关系。”
陈耳放下了电话,我们一起向大树下的温宝裕望去,只见他仍然仰着头在思索,我正想叫他,他突然用力一挥手,像是终于有了决定,接着、就向我们急步走了过来。
我忙扬声:“我们快回酒店去,陈耳接到的报告是,令堂会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温宝裕叹一口气:“别小觑她,她真会的。”
三个人上了车,陈耳驾车,我坐在他的旁边,温宝裕坐在后面,驶出了不多久,陈耳就道:“你和你母亲回去,不理猜王的要求了。”
温宝裕咬牙切齿:“他的要求,我绝无法做得到,那……简直违背我做人的原则,违反……我做人的一切信条,简直不可思议。”
他说得十分认真,而且神情痛苦而坚决,这也真令得我大惑不解,不知道猜王究竟赛他做什么,他又只字不吐,叫人无法猜度。
陈耳闻哼一声:“那么严重,他不会是叫你去杀了你那胖母亲吧。”
温宝裕勃然大怒,厉声道:“我要你道歉。”
陈耳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分了些,立时道:“对不起,我道歉,在母亲前面的那个胖子,应该删去。”
温宝裕紧抿着嘴,我心想,陈耳所说的虽然是气话,倒也不是全无理由,当然猜王不会要温宝裕杀他的母亲,可是会不会是要温宝裕对蓝丝有什么不利的行动?
一想到这点,我脱口道:“始终要见一见蓝丝,听她自己怎么说。”
温宝裕竟然立即道:“对,刚才在大树下,我已经想到了。可是,我不能去,卫斯理,你代我去,如果她真是自愿的,也劝她不要去冒险这个险……什么人当国王,都一样,何必为——”
陈耳怒道:“一个半人半鬼的怪物,握了大权之后,那极有可能是世界性的灾殃。
权力集中在怪物的手里,普通人就随时可以人头落地,家破人亡,这种例子,不但历史上有,近三二十年还出现过。”
温宝裕不理会陈耳,双手扒在椅背上,又道:“我相信你,你去见蓝丝,我不能去见她,我不能。”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不能——因为如果他会说的话,早就说了。
我并不出声。我去见蓝丝,有什么用呢?蓝丝是一个降头师,是猜王的徒弟,猜王说她是自愿的,她多半是自愿的,我去见她,唯一的作用,是或许可以在她那里,知道猜王对温宝裕的要求是什么。
我想了一会:“可以,可是怎么才能见到她?”
温宝裕道:“那简单,猜王给了我一样极怪的东西,说是只要我想见蓝丝,这东西就会带路。”
我扬了杨眉,什么东西,竟然能带路,那自然又是降头术的一种了,确然不可思议之至。
温宝裕一面说,一面取出了一只小小的竹盒来,那竹盒看来历史悠久,竹子已经被汗水浸成了酱红色,温宝裕旋转着竹盒的盖子。一般用旋转打开的盖子,要打开的时候,总是顺时钟方向旋转的,而这只竹盒。却是逆时钟方向旋转,而且转了又转,足足转了十七八圈,盒子才算是打了开来。
在驾车的陈耳,也不禁好奇心大作,不住回头过来看,我闷哼一声:“猜王是什么时候给你的,我一直在注意你,也没有看到。”
温宝裕道:“你一下车,他就给我了,说这东西是蓝丝给的,用的时候,有一句咒语,它就会带人去找到蓝丝,十分有趣。”
那时,温宝裕已经在打开盒子了,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究竟是什么?”
温宝裕道:“看来,像是一只甲虫。”
盒子打开,我一看,果然是一只甲虫。那竹盒的内部,衬着不知用什么做成的垫子,垫子之中有一个凹槽,那只和指甲大小的甲虫,就放在这凹槽之中,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我一看到那只甲虫,只觉得它的颜色好怪,竞然是一种夺目的宝蓝色——甲虫的壳,颜色本来就十分灿烂,飘虫有鲜红和黑混合的斑点,金龟子有翡绿和灿然的金光,不过宝蓝色的甲虫,却并不多见。
我想进一步去看看清楚,车子却陡然歪向一旁。这时,为了防止“第三次世界大战”
的发生,陈耳在公路上,把车子开得十分快,陡然一歪,几乎没有从公路的边上,直冲了出去。
幸亏在紧要关头,驾车的陈耳,又控制了车子,颠簸跳动了几下,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陈耳大口喘着气,指着那甲虫。
温宝裕大是不满,刚才在车于的震荡之中,他手中的竹盒,差点没脱手抛出去,他冷冷地道:“一只小甲虫,吓得高级警官这样子?”
刚才几乎出了车祸,自然是陈耳看到了这只甲虫之后的异常反应,陈耳十分生气,想说什么,可是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他脸色煞白,犹有余悸:“猜王对你说这引路神虫怎么用?”
温宝裕“啊”地一声:“他没有告诉我这……甲虫叫因路神虫,只告诉我,如果我想见蓝丝只要心中想她,再念一句咒语,那……神虫就会飞起来,在我的面前带路,不论千山万水,一年半载,总把我带到自己想见的人面前。”
听得温宝裕那样说,我不禁有点悠然神往。降头术虽然神秘,但也处处带着浪漫的色彩,和显示生活,几乎全然脱节,有一个自己的天地,一个神奇怪异的世界。像那“引路神虫”,若是能带引一对失散的恋人,不论相隔多久,相隔多远,终于又能团聚的话,多么诗情画意。
陈耳翻着眼:“没有再说什么?”
温宝裕道:“没有……,难道他骗我?”
陈耳叹了一声:“幸好我还有点见识,这引路神虫,听说是运用了降头术,是施术者的心口滴血养大的,大约喂了七七四十九滴心血只好,就炼成了,一般都是女性才炼,尤其是深山里的苗子。”
我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一点苗头来了。温宝裕张大了口,神情古怪之至,显然他心里也有“三分光”了。
陈耳继续道:“深山的苗人,生活不安定,山路险峻曲折,人群十分容易失散。相恋的男女,就有互相赠送引路神虫的习惯,或许是为了考验男性对爱情的坚贞,大都由女性送给男性,失散之后,男性凭神虫的指引,找到了那女性,就……”
我和小宝齐声说:“那就怎样?”
陈耳哈哈一笑,摊了摊手:“那就皆大欢喜。卫斯理,若是你利用这引路神虫,去见那位蓝丝姑娘,见了只好,若是你不娶她为妻,他决不会活着,一定在你面前,自杀身网,死后阴魂不散,缠住你不放。”
我听到这里,只觉得事情荒诞之极,可是却又不由得你不相信。温宝裕的反应强烈得多,他的身子,甚至在发抖脸色也苍白之至。
陈耳还在继续:“不过,苗女十分多情,缠身的鬼魂,也不会害人,反倒可以帮助人度过许多难关,一帆风顺。”
陈耳又道:“知识那个人如果再和别的女性亲近,女鬼吃起醋来,听说比活的女人,要厉害一百倍。”
陈耳不顾我们的反应,说得滔滔不绝:“卫斯理有白素,谁都知道,他怎能和白素不亲热?你要他用神虫引路,去见那个苗女,不是害死他吗?”
我听得目定口呆。一时难辨施肥真伪,温宝裕牙关打战,得得有声:“要是我……用神虫……引路……去……看她呢?”
陈耳道:“好事啊,你又没有老婆,自然可以娶她为妻,她自会千依百顺,想尽办法令你高兴。小朋友,这引路神虫,不是爱人之间,不会赠送,根本是一种定情的信物,蓝丝姑娘把它送给了你,等于是叫你向她求婚,她一定会答应以身相许。”
事情突然之间,又有了这样的变化,真是突兀之至,温宝裕尴尬地说了一句:“这我倒知道。”
我忙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蓝丝一见了你,就肯以身相许?”
温宝裕涨红了脸,婶子发抖,却再不肯说什么。陈耳道:“好啊,看来猜王要你去做一点事,给你的酬劳真不小,连徒弟都肯送给你,小伙子,赶快答应了吧,保证你不会后悔。”
温宝裕没有说话,只是手忙脚乱地想把竹盒的盖子旋上。可是他手发着抖,又旋错了方向,好一会,总算才旋紧了盒盖,向我望了一眼,申请尴尬之至,又望向陈耳,问:“如果我……根本不用这种虫?”
陈耳“嘿”地一声:“苗女也有自尊心,她把这用自己心血喂成的神虫给了你,等于是对你说: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人。如果你不愿意,他难道强奸你?”
陈耳说话,十分直接,温宝裕脸又一下子通红,一副不知所措的神情,大有失魂落魄之态。
我迟迟疑疑地问:“也没有时间的限制?”
陈耳道:“好像……没有听说过。”
我向温宝裕望去:“那你烦恼什么?你和蓝丝都还没有过二十岁,怎知以后的岁月,会有什么事发生?”
温宝裕陡然一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就会有事发生,猜王要她……要她……”
我叹了一声:“猜王要她去冒充那个女人,当然,对蓝丝来说,这件事危险之极,但如果可以安然渡过——”
我还没有讲完,温宝裕就双手抱着头,身子乱摇,发出十分痛苦的叫声:“你不明白,你不明白。”
我大喝一声:“我当然不明白,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你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在上演生离死别的文艺大悲剧。”
温宝裕被我一喝,静了下来,望了我片刻,目光极度茫然,可以看得出他心中有一个难以解得开的结,过了一会,他用听来极疲倦的声音道:“先回酒店去吧,猜王大师说我可考虑几天……或许在这几天之中,情形会有变化。”
我闷哼一声,向陈耳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开车。陈耳一面驾车,一面道:“真奇怪,猜王替蓝丝带来了引路神虫,却又不把有关的一切说出来,这算是什么?要是刚才,我不在场,不知道那么多过节,你利用了神虫,见到了蓝丝,岂不糟糕之至?”
我思绪也十分乱:“我会利用神虫,那是意外。猜王不可能知道我会利用神虫。可是温宝裕和蓝丝一见钟情,猜王是知道的,他也肯定温宝裕会想见蓝丝,会利用那引路神虫。”
温宝裕虽然坐立不安,烦躁之极,可是他还是不忘反驳:“我没有和什么人一见钟情。”
我冷笑:“别客气了,你那种神魂颠倒的样于,谁看不出来?”
温宝裕咕哝着:“她的确十分可爱……也十分有趣,我想是特别一点……”
他说到这里,一挺胸:“我也到了可以结识异性的时候,是不是?”
我忙道:“当然是,除了令堂之外,没有什么人会反对你。而令堂赞成你和蓝丝谈恋爱的机会,我看是一亿比一。你自己估计呢?”
温宝裕用力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下:“我看是一亿比零,哼,降头术要是有灵,对她老人家施一下术,令她赞成,只怕也不是难事?”
他最后几句话,是在自言自语,接着又摇头:“不行,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岂不是害了她老人家?”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温太太对儿子管得自然太严,温宝裕又特别鲜蹦活跳,冲突自然难免,但是母于之情,却一样浓得可以。”
他长叹一声:“人生烦恼的事真多,所以贾宝玉在十九岁那年,要看破红尘,做了和尚。”
我瞪了他一眼:“你也快了,不必等多久,你也可以看破红尘了。”
陈耳冷冷地讽刺:“要当和尚,好像并没有年岁限制,你想当,现在也可以。”
温宝裕“哼”地一声:“你值得什么。年纪太小,只能当小沙弥,不能当和尚,大不相同。”
在争论之中,车子已进了市区,陈耳取出了警号盆来,放在车顶上,警号刺耳,划空而过,陈耳的车子,横冲直撞,别的车子避之唯恐不及,车子直到酒店门口,才陡然停住,几乎没有直冲进大堂去。
当我们奔进酒店大堂时,刚好看到大堂发生的事最后一刹那。
首先,我们先听到一下尖叫声——那下尖叫声,我们都熟悉之极而又都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不必再听到。
然后,就看到体重接近一百五十公斤的温太太,站在大堂中心,手指向前指着,全身在发抖(那种情形极壮观),她在这之前是在干什么,不得而知,我们进来时,恰好赶上了最后一幕。
在她的身边,有不少警官、警员和酒店的职员,所以可以推测到,在此之前,她一定是正在酒店大堂中大吵大闹,而在忽然之间,她看到了极可怖的什么现象,所以才自然而然地尖叫起来。
我们也都同样想到,她看到的可怖异象,一定是她这时所指的方向,所以不约而同,一起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一看之下,三个人都是一楞。
在离她约三公尺处,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美丽之极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蓝丝。
蓝丝这时,和我们上次见带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她的手臂上,绕着一条有蓝色的鳞的小蛇,正在循这她的粉臂,上上下下,上不过肩头,下不出手腕地盘来盘去,看来又新鲜又怪异,也有不少西方游客,用十分惊异的神情打量她,可是并没有发出怪声来。
温宝裕首先叫了起来:“不好,我妈妈要晕倒。”
我一听,大吃一惊,一百五十公斤的体重,要是推金山倒玉柱一样地跌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我惊指着她:“快扶住她,她要晕倒了。”
果然,温妈妈脸色青白,眼向上翻,身子摇晃,站立不稳,两个在她身边的警官,十分难得,一看到她要向后倒,连忙过去,用肩头顶住了她的背,可是还是无法维持她的重量,终于三个人一起倒在地上,不过温太太有两个警官垫着,看来不回受伤。
温宝裕奔了过去,蓝丝看到了温宝裕,大是高兴,叫道:“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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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部:温宝裕中了降头
蓝丝一面叫着,一面已急急走过来,温宝裕忙转过头去问:“你为什吓我妈妈?”
蓝丝在刹那之间,神情古怪之极:“你妈妈?她一见我的那一叫声,差点没把我吓死,我吓她什么了?”
温宝裕苦笑:“她怕蛇,见了药铺做药用的蛇蜕,她也会昏过去,你看看你手背上的是什么?”
蓝丝扁了扁嘴,忽然用异样的眼光望着温宝裕,轻轻一顿足,娇声说遭:“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之后,她双颊已经红了起来,使得她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
温宝裕显然绝对禁不起蓝丝这样充满诱惑力的邀请,蓝丝说完了话之后,转身就走,温宝裕也就自然而然,跟了上去。
这时候,昏过去的温太太,正悠悠醒转,还好,胖的人动作和反应都不免迟钝一点,所以当她睁开眼来时,有一个短暂时间的停顿,猜想她这时什么也看不到,当然未能看到她的宝贝儿子正跟着那“玩蛇的女妖精”(她后来对蓝丝的称呼)一起离去,不然,她可以再度昏倒,永远不醒。后果堪虞!
我在一旁看了这等情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场面十分混乱——而且蓝丝突然会在这里出现,也是意外.我只想到,温太太一定会立刻逼着温宝裕回去,少年男女,感情才爆发,就要分手,自然会十分伤感,那就让他们多聚一会吧。
所以,我看到温宝裕跟着蓝丝走开了,非但没有叫住他,而且还把身子挡了一挡,阻住了已醒过来的温太太的视线。所以温太太一睁开眼来,首先看到的人是我,她用极害伯的声音道:“快……快把那玩蛇的女妖精赶走!”
我忙道:“你放心,温太太,你回房去休息一回,那女……女孩子不会害入!”
温太太总算站直了身子,还在直冒汗,喘着气:“太可怕了!太要怕了!”
这时,她也发现了陈耳,她立时又指着我:“小宝呢?小宝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
小宝呢?”
我双手做着紧急的,阻止她再发出尖叫声的手势,急急道:“小宝很好,什么事也没有,而且什么都解决了,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家去!”
温太太好了一口气,浑身胖肉抖动,相当壮观,但只要她不发出尖叫声和无理取闹,她实在是一个美丽的胖妇人。她道:“小宝呢?小宝在什么地方?”
在酒店大堂中,已经没有了温宝裕和蓝丝的踪影,我也没有留意他们到哪里去了,所以,我望向陈耳,投以询问的目光。
陈耳的神情有点古怪,扬起手来,一会儿指东,一会儿指西,说起话来,也迟疑得很:“我看到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开去,没有留意他究竞到什么地方去了!”
温太太一听,吸一口气,张大了口,我知道她想干什么,因为我在第一次见到温宝裕的时候,就曾领教过她呼叫儿子的那种神威。
所以,我也不顾会有什么后果,不等她运足中气,就一伸手,掩住了她的口,大声道:“我们通过广播找他,你先回家去,不要再制造混乱,不然可能又惹麻烦!”
我说得十分快,而且说的话,很有权威性,总算把她那一下叫唤,及时阻止,免得酒店大堂再起混乱,也算是做了一件造福人群的好事。
她吞了一口口水:“快点广播,我们立刻就走!”
我找来了酒店职员,请他广播,要温宝裕立刻到房间去,和他母亲相会。
这时,我想,温宝裕跟着蓝丝走开去,多半是到了什么后花园,没有什么人的地方,互相甜言蜜语一番,一听到了广播,温宝裕不是不知道他母亲对他的紧张程度,至多三五分钟一定会出现的。
温太太先回房间,我和陈耳在酒店大堂等着,陈耳一直维持着那股古怪的神情,我好几次想问他在想什么,他都避开了我的眼光不看我。
十分钟之后,温太太气急败坏,向我们奔来。从电梯到我们坐着的地方,不过十来步,她至少碰撞了七八个人,而被她碰撞了的人,都在望了她一眼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一看这种情形,不禁皱眉:“温太太,小宝和他的朋友,或者有点话说,你别心急,只有十分钟!”
温太太尖声道:“朋友?他在这里有什么朋友?”
我耐着性子:“朋友随时都可以结交的!”
温太太的横蛮又发作:“我不要他在这个鬼地方结识任何人!”
我指着陈耳:“要不是我们在这个鬼地方有这个朋友,你们目前的处境,可能是被吊起来在鞭打!”
温太太闷哼一声,一连声道:“再广播!再广播!”
再广播又持续了二十分钟,温宝裕仍然没有出现,这连我也觉得太过分了!
温宝裕离开酒店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当蓝丝要他跟着走时,他母亲还在昏迷状态之中。温宝裕反抗他母亲的管束,但也决不是不关心他的母亲,所以,不可能走得太远。
而且要他们在酒店范围之内,他一定听得到广播,就算再舍不得和蓝丝分手,也应该出现了!
所以,我可以肯定,一定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我向陈耳望去,想听听他的意思,可是他仍然神情古怪,我向几个职员问,因为蓝丝的外型十分奇特,容易引人注意,可是都说没见过。
望着神情焦急之极,频频在抹汗的温太太,我脑中突然起了一个古怪之极的念头:“会不会是蓝丝运用了降头术的力量,使温宝裕根本听不到广播?”
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低声问陈耳:“是不是蓝丝在弄什么花样?”
那么普通的一个问题,却令陈吓了一跳,连讲话也口吃起来:“不……不合吧!”
我始终觉得他的神情很怪,盯了他一眼,他忙又道:“不会吧,我看……不合吧!”
我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温太太的焦躁程度,随着时间而加,我的情形,也是一样,等到一小时之后,温豆裕还没有出现时,我发制人,先狠狠地骂起来:“这小畜牲,太不像话了,看我不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我一发狠,温太太反倒害怕起来:“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到底还年轻?”
我一翻眼:“不抽筋剥皮,一顿毒打是难免的!”
我一面说,一面用拳头“砰砰”地敲在沙发的靠背上。温太太其实个性很温和,看到我发狠的样子,十分害怕,不敢出声。我自然知道用这种行动去吓她,十分无聊,可是小宝一直不出现,也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使温太太转移注意力了。
一直到足足九十分钟之后,电梯门打开,才看到温宝裕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
温太太一见,一声欢呼,冲过去就把他拥在怀里,温宝裕没有什么反应,我看到自温太大宽厚的肩头上露出来的脸,不但神情茫然,而且双眼红肿,显然曾经哭过。
我曾预料过他会和蓝丝难分难舍,可是也绝想不到会到了这种程度!
我不等他从他母亲松开手,就指着他大声道:“怎么,中了降头术?”
温宝裕像是全然未渐听到的怒吼声,仍然神情惘然,我还想再喝他,可是,陈耳在我的身后、轻轻碰了一下,向电梯指了一指。我抬头看去,这才看到,电梯中还有一个没有出来,正是蓝丝。
蓝丝在电梯中,像是迟疑着是不是应该出来,最后才下定决心,走了出来。
在那一刹那间,我想到的是:蓝丝看来一直和温室裕在一起,几十分钟他们在干什么?
蓝丝的神情,也是一片茫然,而且还有点凄然,她出来之后,用极低的声音叫了一声:“小宝!”
蓝丝的那一下叫声,真的极其低微,可是,不但离她有几步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显然别人,包括失魂落魄的温宝裕,也同样听到了。
温宝裕的反应很强烈,他陡然一震,用力一挣,竟然挣脱了他母亲的拥抱——那不但需要极大的力量,而且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他立时转过身来,面向正从电梯中出来的蓝丝,温太太这时,也看到了蓝丝。本来,我猜她一定会又昏过去的。可是由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实在令得她惊骇太甚,以致她不能昏过去了,负负得正的数学定理,也可以应用在人的情绪反应上。
她的双眼睁碍极大,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一面不由自主地摇头着,表示她绝不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
她看到的憎景,自然和我们看到的一样:温宝裕一转过身去,和蓝丝面对面,两人同时伸出双手来,四只手紧紧地握着。
温宝裕口唇掀动,像是想说什么,可是蓝丝已开了口:“小宝,别说什么,我们该说的,全说了,该做的也全做了!”
蓝丝的神情,凄然欲绝,温宝俗也不遑会让:“是……该做的吗?”
蓝丝笑了起来,凄然之中,又有着极度的甜蜜:“不管该不该做,你后悔吗?”
温宝裕陡然叫了起来:“当然不!”
蓝丝嫡然笑:“那就是了!”
她说着,松开了温宝裕的手,退了一步,眉梢眼角所显露出来的那种依依不舍的神情,真叫旁观者,也为之心醉,当事人自然心醉!
温宝裕看来,立时就要跟了上去,可是蓝丝向他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温宝裕立时站住。蓝丝一直退着出去,她和温宝裕,也始终四目交投,其间,不知交换了多少千百万语,有着纠缠不清的不尽的相思。
等到蓝丝退到了门前,翻然转身,走出了旋转的玻璃门,在她苗条的背影上,仍然可以看得出,她全身都在散发着情爱的光辉。
温宝裕呆如木鸡,温太太像是如梦初醒,看着我和陈耳,又急步到温宝裕面前:“小宝,快走,这地方邪门,白天好好站着,也会做恶梦!”
她实在无法相信刚才眼见的是事实,绝对无法接受,所以,以为那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恶梦!
这种想法,倒可以令得她自己心安理得,不过她连叫了三声小宝,温宝裕只是怔怔地望着旋转门,一声不出,一动不动。温太太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伸手按在温宝裕的额中,叫了起来:“小宝,你别吓我!小宝,你别吓我!”
他一站到温宝裕的面前,温宝裕自然再也看不到旋转门了,他想推开他母亲,无奈温太太体重过甚,不容易推得动,他只伯也在这时,才看清楚了挡在他前面的原来是他的母亲,所以他发出了一下无奈之极的长叹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睛之际,人人都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他闭着的眼睛之中,有大滴的泪水透出来。
温太太又大呼小叫了起来:“小宝,你在哭?你从三岁以后就没有哭过,你为什么哭,别伯,讲给妈妈听,别哭,小宝,别哭,天塌下来有你妈妈顶着!”
温太太的声音虽然尖锐刺耳,可是她所说的话,都真挚之极,听得我都鼻为之酸,听在温宝裕的耳中,感受自然更加不同,他索性抱住了他母亲,号陶大哭起来,他一哭,温太太自然也忍不住,她音量十分宏大,一时之间,酒店的大堂之中,哭声震天,许多住客围住了看,不知发生了什么惨事,而酒店的职员,手忙脚乱,不知如何可以阻止这母子二人的抱头痛哭。
我和陈耳,也不禁面面相藏,因为自从温宝裕一出现起,情形简直怪异绝伦,他和蓝丝,公然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这时他痛哭失声:自然是为了蓝丝的离去,他和蓝丝在一起的时候,蓝丝对他说了些什么?
我一想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猜王降头师的计划,是要蓝丝去冒充那个女人,他也曾说过,蓝丝在这种冒充行动中,要欺骗的对象,是天下所有降头师之王,史奈大师,因此,几乎任何事都可以发生,危险之极。那么,是不是蓝丝自己知道了凶多吉少,所以来和温宝裕话别,而又情不自禁,把自己的处境说给温宝裕听,所以才会有那种生离死别的情形出现——蓝丝如果真的处境危险之至,那么,刚才的情形,就有可能是真的生离死别!
我一想到这一点,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直到那时为止,我对于降头术这种神秘莫测的玄学,一无所知,一直都只在它的外围徘徊,只是可以肯定有这种异术的存在,又会肤浅地用实用科学的观点去否定它而巳。
所以,对于蓝丝去冒充那个女人,会有什么样的可怕遭遇,一无所知。只是根据我的处事原则,我觉得像蓝丝那样可爱的少女,绝不应该成为降头术或降头师斗法的牺牲品!
所以,我感到自己应该有所行动,不应该再旁观下去。
这时,温家母子还在抱头痛哭,可是温宝播显然巳过了情绪最激动的一刻,他仍然在流着泪,可是已不再号陶痛哭。我向他走过去,沉声道:“小宝,我以为你早知道哭的作用!”
温宝裕用力点头:“哭可以发泄心中的悲痛!”
我作了一个手势:“可是哭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温宝裕用力一抹眼睛,后退了一步,在那片刻之间,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坚定,望着他的母亲——温太太由于流泪,她本来很浓的化妆,都化了开来,使得她看来变成了一个大花脸。
温宝裕自她的手中,把她的手帕接了过来,在她脸上用力抹着,尽量把各种色彩抹干净。然后,他用极正常的声音道:“妈,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还有点事,一定要停留几天才走!”
温太大把口张得老大,一时之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只是伸手指着他,温宝裕挺直了身子——他已比他的母亲高出了许多,他的声音更坚定:“妈,我已经长大了,你不可能在每件事上都照顾我。刚才我哭,你把我当是婴儿一样地哄,我很感动,可是你绝猜不到我痛哭的原因,那是你无法再照顾的一种情形,必须让我自己处理!”
温太太惊煌失措之至,不住他说着:“小宝,怎么会呢,没有我照顾,冰能做什么?”
在她说到第八次还是第十次时,我和陈耳齐声道:“没有你的照顾,他能做任何事,你已经开始不能了解他了,虽然他是你的儿子,但是他早已有了独立生活的条件。儿子都感激享受母亲的爱,可是绝不喜欢母亲凭自己意志对他的束缚!”
要温太太听明白这番话不难,可是要她接受这番活,我根本不存任何希望。一个顽固之极的人在听了一番劝说之后,顿然悔悟,痛改前非;那只是小说和电影中的情卞,实际生活之中,极难发生。
果然,温太太杏眼圆睁,大喝一声:“我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是我儿子!”
接着,她转向温宝裕,用更响亮的声音喝,“小宝,立刻跟我走!”
温宝裕这时的处境,相当为难。我知道他要留下来,一定和蓝丝有关,我也希望他留下来,可是,他却又不敢硬来,要是他和他母亲真出了正面冲突,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向他暗中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应该委婉一些,他呆了一呆,忽然走向他的母亲,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像是问了一个问题。
温太太点了点头,温宝裕又说了几句,刹那之间,温太太脸如死灰,惊恐莫名。我看了看这种情形,心中暗暗好笑,心想知母莫若子,温宝裕知道他母亲最怕的是什么,所以这时正在吓她。
温太太双手发着抖,按在温宝裕的肩头上,盯着温宝裕看。温宝裕又低声讲了几句,温大太依然惊恐,可是又大是疑惑。
温宝裕叹了一声:“妈,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我才不会死,十天之后,我一定生龙活虎跳回来,你现在要我回去,等于要我死!”
温大太急极:“那我也留在这里陪你!”
温宝裕摇头:“没有用,你留下来,只会坏事,不信你问卫斯理!”
温太太立刻向我望来,我根本不知道他对他妈妈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了他最后两句话,但这时,温太太向我望来,我立时极肯定地点了点头。温太太还是半信半疑,温宝裕已大声道:“陈警官,请你送我母亲到机场去!”
陈耳大声答应,走向前去,挽住了温太太的手背,不由分说,推着、拉着,把温太太向门外移动,温太太频频转头,温宝裕连连挥挥手。
好不容易,等温太太和陈耳出了门口,我连忙来到温宝裕的身边:“小宝:你对妈妈说了些什么,她居然肯让你一个人留下来?”
温宝裕立时道:“我对她说,我中了降头!”
我本来想“哈哈”一笑,骂他一声“小滑头”的,可是看到他讲这句话的时候的样子,我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一直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可是这时,他现出来的那种愁苦的神情,简直叫人心酸!
我看出情形大不对劲,连忙向他投以询问的神色。他和我相处久了,自然可以知道我在问他:“你是真的中了降头?”
他立即点了点头。
我陡然吸了一口凉气,没有再问什么,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温宝裕低下了头,声音迟缓而忧伤:“情绪可以杀人,人会哀伤致死的!”
我道:“是,可是那不是降头!”
温宝裕抬起头来:“有什么分别?反正是无缘无故,莫名其妙的死亡!卫斯理,爱情是人类情绪的极致,爱情才一发生,便已结束,那足以令我死亡!”
我的思绪相当乱,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说才好,过了一会,我才道:“你和蓝丝才相见两次,爱情就那么刻骨铭心?”
温宝裕想也不想:“世上真有一见钟情的……真的有的!”
我也相信有的,想当年,我和白素,何尝又不是如此?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蓝丝姑娘的处境,一定十分危险?我们能为她做些什么?”
温宝裕向我望了一眼,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跟着他。我和他一起到了升降机,到了他住宿的那一层。当升降机的门打开时,我想到他在这酒店中怪异之至的道退,也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进了温宝裕的房间之中,一进来,我亦闻到了一股十分奇异的香味,而且,立即辩明,这种古怪的香味,是蓝丝身上所佩的一种花朵所发出来的。自然,我也立时想到,在温宝裕失踪的那一个多小时,他和蓝丝两人,就躲在这间房间之中!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神情不免有点古怪,向温宝裕看去,他的神情也古怪之极。
我自然不便问些什么,只是道:“蓝丝会有什么样的遭遇?”
温宝裕长叹一声:“鬼混降的详细内容,只有史奈降头师一个人才知道,所以,她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完全没有人知道。即使对降头术已大有研究的猜王,也无法作出任何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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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部:小宝做了什么?
我用力一挥手:“那太可伯了,应该劝阻她参加猜王的计划——整个计划,用一个少女的生命去作赌注,那决不是一个好计划!”
温宝裕苦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抹了一下:“降头师有降头师自己的想法,她,和猜王,都认为,如何在这次行动中,能令史奈失败,那是降头师一生之中,最高的荣耀:打败了降头之王!”
我缓绥摇头,想说什么,还没有说出来,温宝裕已然道:“她完全自愿,而且狂热,劝她不参加,一定没有用!”
我忽然想起猜王对温宝裕的要求:“不是说,有一个关键,要你的帮助,而你又不肯做?只要你不做,只怕猜王的计划就难以实行!”
温宝裕转过头去,望着窗外,过了半晌,才道:“她亲自来要求我做,我……我……已经做了。”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颤得厉害,我又问了一句:“这次是蓝丝亲自来求你的?”
温宝裕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声音极低“呢”了一声,算是回答。
我本来还想问“究竞猜王要你做些什么”的,可是温宝裕这时的“身体语言”,已经明显地在告诉我,要我别再问下去了,所以,我只是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从温宝裕的背影,可以看出他十分紧张,若是我问出了那个问题,他一定会十分反感,而且会有十分激烈的行动,所以我始终不出声。
约摸过了一分钟左右,温宝裕才转过身来,他自然在我的沉默和精神上,可以看得出我不打算,至少是暂时不打算向他问那个问题了,他用十分正常的声音,突然说了一句:“谢谢你!”
我仍然不出声,只是望着他,他已回望着我。他刚才忽然说“谢谢”,自然是感谢我没有再追问下去。这样一来,猜王要他做的事究竟是什么?我自然再也不能问他了。
除非他自己说出来,不然我可能永远不知道。而从他的神态行为来看,他可能永远也不会说。
然后朋友之间确然应该有自己的秘密,但是我也不免有多少不快,所以我闷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温宝裕的反应十分妙,他道:“对不起!”
我笑了一下:“算了!小宝,我是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不是小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温宝裕十分激动:“我知道,我罚誓我知道,真的知道!”
他说着,望着我,祈求我原谅的目光,十分真挚,我忙在他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不必再提了,现在的情形是,蓝丝肯定已要去冒充那女子?”
温宝裕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我问:“她不被识穿的机会是多少?”
温宝裕吸了一口气:“经过几个第一流降头师的合作,和……她本身的条件,她……不会被识穿。”
我用力一挥手:“这说不过去,蓝丝去冒充,目的是使史奈失败,史奈一失败,自然可以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怎会不识穿蓝丝的假冒?”
温宝裕叹了一声:“所以蓝丝的责任十分重大,她必须在史奈失败之前,不被识穿——她有把握做到这一点。而为了她自己的安全,又要在肯定史奈失败之后,安全地离开!”
我感到了一股寒意:“若是她不能安全撤退。”
温宝裕脸色煞白:“那不必说,自然遭遇惨绝……只怕远胜死亡!”
我的神经也紧张之至:“事实上,就算她的冒牌身分仍未被揭发之前,史奈为了练降头术,也会有意料不到的凶险。发生在她的身上!”
温宝裕叹了一声,神情极其难过。我大声道:“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就不应该坐着看事情发生,总要有些行动,去减少蓝丝的危险!”
温宝裕的声音变得相当嘶哑:“我知道,可是我们能做些什么?”
我想了一想:“猜王准备什么时候,才让蓝丝出现?”
温宝裕道:“最后一天……就是说,还有四天,那时,史奈大发神威,击败了众多降头师对皇宫的护卫,从皇宫中把蓝丝抢走!”
猜王的计划相当好,他让史奈在降头术的比武中获胜,然后得到蓝丝,自然减少了怀疑蓝丝是假冒的可能。
(降头术比试,这种说法,十分拗口而不自然,有一个现成的名词,在中国语言中一直在使用,十分传神生动,这个词是:斗法。)(猜王和一些降头师,和史奈大师将要进行的行为,是降头师和降头师之间的大斗法。)
(在这一场斗法之中,蓝丝充当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在这场斗法之中,温宝裕也充满了重要的角色,可是他何以会牵涉在其中,和他究竞做了些什么,我实在难以设想。)在那一刹那间,我和温宝裕同时想到,所以两个人几乎一起举起手来,齐声道:“既然争夺战在皇宫展开——”
然后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温宝裕说下去,他就道:“那我们就到争斗的现场,至少是现场的附近,去观察情况!”
我来回踱步,想到了更具体的办法:“向陈耳商量,警方一定有设备先进的侦察军,这种车辆中,都装有先进的电子侦察仪,可以有助于我们的行动!”
温宝裕立时赞成:“这就去找陈耳!”
再见到陈耳,是三小时之后的事了,在陈耳的办公室,他才把温太太,据他说,是“塞”进了飞机,并且拜托了机上的人员,对温太太要特别照顾,千万别令得她情绪激动,以策飞行安全。
而当陈耳听到了我们的计划和要求之后,神情古怪之至,他先是注视了温宝裕好一会,好像温宝裕的脸上,有着可供开采的钻石矿一样。
而温宝裕则半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目光。
然后,陈耳皮笑肉不笑地发出了几下“嘿”声,阴阳怪气地道:“用最新的电子仪器去观察降头术的争斗?”
我皱了皱眉:“我们在一旁观察,目的是蓝丝姑娘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最快地出手!”
陈耳的笑声令人听来更难受:“你以为降头师的争斗是怎么样的?猜王放出一蓬浓烟,史奈一扬手,就有一阵风把烟吹散?还是猜王祭起一条捆仙索,而史奈就飞起一把金光闪闪的剪刀?”
陈耳的话,令我十分反感,我立时道:“那么,照你说是什么样的情形?”
陈耳的神情变得十分疲倦,他挥着手:“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降头术一无所知,让降头师他们自己去闹吧,别参加进去2”
我闷哼一声:“我需要一辆装备先进的侦察车,你去安排,不但要车,我还要你,参加侦察工作,我们三个人轮班!”
我一面说一面用手指重重地戳他的肩头,表示我的话,必须实现3陈耳眨着眼:“要是……我拒绝呢?”
我早已料到他会这样问的了,而我也有恃无恐。我立时回答:“那你只有一件事可以做,就是把我和温宝裕杀了灭口。”
陈耳直跳了起来,“什么意思?”
我学着他刚才那种阴阳怪气的声调:“我去向史奈大师通风报信,蓝丝也可以得免去冒险,贵国也可以多一个半人半鬼的新国王!”
陈耳双手紧握着拳,看来他倒并不是想打我,而是想痛骂我一顿。不过,他毕竟是聪明人,聪明人通常,都不做没有意义的事,他知道是不是骂我一顿,都不能改变事实,所以他只是吸了一口气:“你计划的行动,其实不会有用处!”
我道:“或许是,可是我们必须有行动,对不对?”
陈耳终于知道扭不过我,他对国王忠心,绝不想史奈的“鬼混降”练成,所以就一定要听我的话——我相信他在那时,一定曾十分认真地考虑过把我们两人杀了灭口,可是他自然知道那不太容易,所以才没有付诸实行。
他叹了一声:“好,我去准备那种车子,最先进的科学,对付最不可测的玄学,这种念头,卫斯理,只有你这种怪人才想得出来!”
我自己也觉得十分古怪,而且,是不是有用处,一点把握也没有,所以我道:“实在是太没有办法了,才会有这种办法!”
陈耳一宜摇头,我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之后,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温宝裕一直显得伤心又焦急,不住地在提出各种办法,有的根本不知所云,有的有点帮助。例如他提出:“降头术和巫术大同小异,是不是和原振侠医生联络一下,请他那位超级女巫来押阵3”
我觉得可行,我试用电话和原振侠医生联络,可是完全联络不上,电话录音就是说“有事远出”这种情形,也常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所以不足为奇。连原振侠也联络不上,自然更没有办法找到他那位超级女巫了!
(后来,才知道其时,原振侠医生正在北非洲,参加了一个考古队——这个医生,不务正业,古怪得很。)
陈耳答应的是第二天交侦察车给我们,我和温宝裕,先到皇宫附近,观察地形,发现有一株大树下,很可以利用。皇宫附近,看来平静之极,一点也不像有什么事发生的样子,经过皇宫的人,在望向皇宫的时候,神色都十分敬置,我和温宝裕溜达了一会,就回到了酒店,温宝裕不但坐着发怔,而且大口喝酒。
温宝裕既然和蓝丝一见钟憾,那么他现在的行为,也很可以了解,每一个在恋爱中的人和爱人分别了,都会这样子的。
我并不阻止他喝酒,只是告诉他:“喝醉了酒,十分痛苦,而且绝不会有好的心情!”
温宝裕长叹一声,仍然继续发怔。
我不再理会他,这一天,在接下来的时间内,温宝裕除了自言自语之外,没有说过话。
我和白家通了一个电话——讲了足足两小时,我把在这里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告诉了她,包括温宝裕现在的反应,和他与蓝丝一见钟情的事。我用正常的声音说电话,以为说到要紧关头时,温宝裕会插口,可是他却一直在发怔。
白素一直是最好的听众,她不会打断他人的叙述,只会在最重要的关头,说上几句十分有用的话。我和白素通话的目的,就是要听她在几处疑难处的意见。
白家的意见不多,但十分有用。首先,她对温宝裕的行为,表示谅解:“猜王要小宝做的事,小宝一开始,一口拒绝,后来,也绝没有考虑答应,然而在见了蓝丝之后,他说已经做了,可知他无法拒绝蓝丝的请求,这也很正常,育年人肯为自己所爱的异性做任何事。小宝所做的事,一定异乎寻常,他要是不肯说,你不必再逗问他。若不是真正有难言之隐,他不会对你有任何秘密。”
白素又道:“你想不出那是什么事,我也想不出。降头术的内容千变万化,连降头师也不能全部了解,我们是局外人,怎能知道?”
在她知道了我们现在的计划时,她说:“真是,有趣极了,用先进的科学设备,企图捉捕降头术的踪迹,经过情形如何,一定十分刺激!”
我趁机道:“还有好几天才到重要关头,你来不来7你要是来,我们可多一个得力帮手。”
电话通到这里,已经是尾声了,我听得出白素略想了一想:“我不来了,我这里有点事,也很出入意表。”
我忙问:“什么事?什么时间发生的?我才走没多久就有事了?”
可能是我的语调太紧张了,白家笑了起来:“没有什么特别,每分钟都可以有怪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为什么我不能?等你回来才告诉你,小心,别被降头术分解了,有机会,应该去看一下降头术如何把一个死得如此彻底的人和鬼混合的经过!”
白素说话十分轻松,所以,我想多半不会有什么大事,所以没有再追问下去,我只是道:“那是史奈大师练鬼混降的过程,外人怎能参观?”
白素笑道:“至少蓝丝姑娘可以参观,她是整个降头术的关键人物之一,应该会有很多过程,需要她在场!”
我咕哝了一句:“但盼到她到时有惊无险,那就好了。计划的目的是要鬼混降失败,就算可以参观,过程也绝不会完整。对了,请继续联络原振侠,他那女巫朋友,可能对了解降头术有点帮助。”
白素答应了一声,在那时候,我仿佛听到了别一个人说话的声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了一句“你看那些鱼”之类的话,我不是很敢肯定。
我想要问那是什么人在说话,可是白素却已把电话挂上了。
我自然没有再打过去,只是心中疑惑了一下——电话是打到书房的,如果另外有人,那就是在书房中,白素很少邀请人到书房去,除非十分亲密。
有了那么多线索,我想我应该很容易猜出那是什么人来,可是想了一想,却又没有头绪,也就放过一边,不再去想他。
温宝裕仍然在发怔,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催了他几次,才呆呆地倒在床上,仍然睁大着眼。他虽然在发怔,可是一定在翻来覆去,想着同一件事,因为他脸上,来来去去是那几个表情,先是发怔,接着,是忍不住的,打从心底深处冒出来的微笑,然后深深地吸气,慢馒吁气,再接着,又是发怔。
我不再理他,自顾自休息,第二天一早,陈耳的电话就来,温宝裕却唾得很沉,陈耳道:“上午十时,在警局门口见,那辆侦察车,比想象的更先进,本来绝无可能调用,通过了皇宫的某卫长,向国王说明,由国王出面,向警察总监说了才到手的。”
我答了一声“好极”,直到九时半,才叫醒了温宝裕。温宝裕由于睡眠不足,一宣揉着眼,神情闷郁,一直到他进入了侦察车,看到了车内的种种设备时,他才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好家伙!”
整辆车子,在外型看来,如一辆普通大小的公共汽车,约有十八公尺长,外表并不起眼,只有内行人,才能一眼看出,车顶上的若干形状不同的凸起物,是各种用途不同的探测仪的“触角”,其中包括了声波探测接收仪,无线电波接收发射仪,雷达设备,激光发射设备等等。
进入车厢,有一座复杂之至的控制台,台上有许多组钮掣之外,是六幅荧光屏,那是显示不同方法所测到的结果用的,控制台前,有舒适的座椅,另外的空间,还有许多别的仪器,也包括了三具可以把目标距离缩短五十倍的远距离监视的电视摄影机。
我们大约化了一小时左右,研究各项仪器,大致了解它们的性能,温宝裕坐了下来,吁了一口气:“用这来作监视,飞进皇宫的蚊子有多少只,电脑的操作,也可以把它们一只只数出来!”
他说了之后,还嫌不够,又补充道:“电脑也可以判断出有多少只雌蚊和多少雄蚊!”
温宝裕的话虽然夸张了一点,可是我相信这车中的电脑,一定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分析出十分详尽的探测所获的资料!
温宝裕又发起愁来:“怎么办呢?我们甚至不知道要探测的对象是什么东西!”
陈耳的办法很干脆:“把所有的探测仪全用上——这车子的性能极佳,最高时速可以达到两百公里,而且还有火力相当强的武器!”
我随口问了一句:“真出色,是哪一个国家的产品?我还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先进的设备!”
陈耳道:“我也奇怪,说是顶级秘密,听说是两个人的私人作品!”
我“叼”地一声,温宝裕也挺了挺身子,我们都同时想到了两个名字很古怪的精密仪器制造者:戈壁沙漠!
只伯除了他们之外,地球上再也不会有人以私人的力量造出那么精密的东西来了。
在陈耳表示疑惑,还没有发问之前,我就简单地向他介绍了戈壁沙漠的一些事,听得陈耳叫叹一声:“这世上能人异士真多2”
陈耳驾着车,离开了警局前的空地,由于车子的外型并不特别,所以一点也不引人注目,我和温宝裕打开了所有的探测设备,六幅荧光屏上,通过电脑运作所展示出来的资料,令人眼花缭乱,看得头昏脑胀。
车子一直在街上行驶,街道两边的一切东西,都在探测范围之内,忽然一幅荧光屏上,显示至远处电线中流过的电流,电压是多少,忽然一幅石墙,是由什么成分的花岗岩砌成的,忽然有各色的金属光谱出现,原来正有另一辆车子在探测的范围之内,看得温宝裕大叫有趣,暂时也忘了忧虑。
车子驶到了皇宫附近,就在我们昨天相中那两株大树下停了下来,温宝裕先对那两株树进行了探测,立即知道了木材的成分、坚硬程度等等资料。
陈耳却低声道;“别玩了,我看皇宫中有不寻常的事发生,你看,有一辆装甲车,停在皇宫门口!”
我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看到皇宫的正门,在正门外,确然有一辆装甲车在,还有几辆一边有“船”的摩托车,有军方的标记。
陈耳把电视摄像管对准了门口,并且把距离缩短,在荧光屏上,就可以看得很清楚,过了没有多人,只见几个军人和几个平民,自皇宫中走了出来,神情十分悻然,陈耳闷哼一声:“一定是史奈大师派来索取那女人的!”
我盯着荧幕看:“如果是,那史奈大师的要求,一定被拒绝了!”
那几个军阶相当高的军人,悻然地上了车,陈耳又道:“那另外几个人,看来像是降头师。”
这时,温宝裕也已把所有探测设备的目标,都对准了皇宫的门口,只见那另外几个人走到了离门口有二三十步处,忽然一起转过身来,指手划脚,动作愈来愈快,神情也怪异之至。
陈耳的声音压得有低:“他们在施降头术,只盼宫里的降头师能顶得住!”
我有点不明白:“史奈大师既然天下无敌,他为什么不亲自出马?”
陈耳道:“我猜,一定是练鬼混降,也需要他亲自主持,分不出身来,所以才一批批派人出来,到了紧要关头,他自然会出现。”
这时,那几个降头师的动作,愈来愈快,而温宝裕在这时,忽然叫了起来,我和陈耳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张大了口,指着面前的六幅荧光屏,神情讶异之极!
我向那六幅荧光屏一看——也不禁为之怔呆。在那六幅荧幕上,都呈现不规则的、急速在变幻波动的许多线条,那显示不论是声网探测装置也好,是雷达探测设备也罢,都同时摄收到了一种能量,而这种能量,又是电脑资料无法分析的!
所以,才会有杂乱无章的、闪动的线条!
而探测设备的探测方向,正有七个降头师在施术!
荧幕上所显示出来的杂乱线条,是不是和降头师在施降术有关?
如果有关,那又说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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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部:尖端科学探测到的巫术力量刹那之间,我思绪亲乱之极,不知有多少问题,一起涌上来,可是又绝抓不住问题的中心!
我只好一面看荧幕那种闪动的线条,一面再去看在皇宫门口动作怪异的降头师。六幅荧幕上显示出来的线条绝不一样,但是一样杂乱之极,全然无法明白想显示什么。
这时,那几个降头师的动作已慢了下来,我忽然发现,降头师的动作一慢,荧幕上杂乱的线条,闪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接着,我更发现,杂乱线条的闪动节奏,简直完全和降头师物快慢节奏相配合。
毫无疑问,探测仪器接收到的能量,来自那几个降头师的身上,由那几个降头师所发出来!
陈耳和温宝裕也发现了这一点,我们三个人,都面面相觑,神情怪异莫名——最先进的科学仪器和最神秘的玄学之间,竞真的可以发生联系!
不一会,那几个降头师已经停止了动作,直至不动,荧幕上虽然仍有杂乱的线条,但是也静止不动。
这更证明降头师的行动,一定有某种能量发出来,被探测仪器收到!
这只伯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降头术有了具体的证明!
人的身体所发出的能量,能为特定的仪器所接收,本来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大家所熟知的脑电图,心电图,就是根据人体活动能放出生物电的原理而发明的,早巳被普遍应用在医学上了。
当然,像眼前这种情形,还是十分骇人,那几个降头师至少在三十公尺之外,他们所发出的能量,竟然可以影响仪器。可是想深一层,那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他们是降头师,懂得降头术,自然和普通人不同,他们所发出的能量,自然也十分强烈!
我迅速地转着念,渐渐,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原振侠曾向我解释过巫术,他说,巫术是通过人脑的活动,人脑潜能的发挥,使得宇宙间本来就存在的许多力量为施术人所用,就像人使用各种工具一样!值得使用工具,和不懂得使用工具之间的差距之远,可以远到无限大,懂得利用本来就在的各种力量,和不懂得利用,自然在能力上也差了一天一地!
降头术本来就是巫术的一种,是不是可以作如是观呢?
我一面想着,一面已把自己所想的,提了出来,温宝裕大声道:“就是那么一回事!”
陈耳显然由于自己就对神秘的降头术有一种异样的崇敬,所以他一时之间,未能接受这种新奇的解释,态度有点迟疑。
这时,在皇宫门前的那几个降头师已经登上了有“船”的摩托车,和军车一起,呼啸而去。控制台上的灾幕,已恢复了正常。
我操作了片刻,希望电脑可以分析出刚才接收到的信号是什么,可是电脑的答案是:错误的讯号输入!
温宝裕紧张今今地问:“那几个降头师刚才,施了什么降头术!”
陈耳苦笑:“我不知道,可能是想退那个女人出来,但不成功!”
我忽然想起:“蓝丝姑娘现在在……皇宫中?”
温宝裕咬着下唇,点头:“不错,她在等,等史奈大师亲自出马,把她抢走!”
我吸了一口气:“我们在这里等候的目的,是想有可能帮助她,史奈一抢走了她,我们有什么办法知道她会被带到何处去?”
陈耳默然不语,温宝裕一宇一顿地道:“我想过了,用引路神虫!”
我和陈耳都有点吃惊,用引路神虫去找蓝丝,找到之后,有什么后果,陈耳说得十分明白,而温宝裕还是决定使用!
我和陈耳一起向他望去,他只是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作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
我没有说什么,心中想,温宝裕和蓝丝一见钟情,已成定局,以后如何发展,几乎都在意料之中,那么温宝裕使用引路神虫,也没有什么大关系了。
当天,在皇宫门口出现的,不同的降头师,有三起之多,每次降头师一出现,不论有动作也好,没有动作也好,和探测仪联结的荧幕上,都会有十分怪异的线条出现。第二天,情形更怪。
车子一直停着没离开,我们三人轮流休息,正当我轮值,我把温宝裕和陈耳推醒,出现奇景。
三个降头师在皇宫门口,各自驱着一条五色斑澜的蟒蛇,向皇宫中游去,那三条蟒蛇,都有碗口粗细,三公尺长,蟒蛇在游进皇宫的门口时,像是不愿意再向前去,要那三个降头师一再驱策,才勉强进了门。
可是,进门不久,三条蟒蛇就极快地一条接一条,游了出来,奇景就在它们游出来时发生,像是地上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蟒蛇一游过,就被齐中剖开,成了两半,由于它们窜出来的速度十分快,所以自头至尾,被剖成了两半的蛇身,喷出一片腥血,半边身子还在向前窜,像是一条蛇,忽然一分为二了一样!
就在第一条蟒蛇审出来,发生这种情形之后,我连推带喝,弄醒了陈耳和温宝裕,所以他们来得及看到第二条和第三条蟒蛇,道到了同样命运的情景。
我们也在荧幕上看到,那三个驱蛇的降头师,神色惨变,一转身,以极快的动作,窜上了一辆车子,车子也立即疾驶而出,绝尘而去。
我和温宝裕显然看得头皮发麻,但比起陈耳来,都好得多,陈耳全身发抖,像是恶性虐疾发作,脸色不是惨白色,简直是惨绿色,结结巴巴地说道:“天,多惨烈的……降头师……斗法!”
说着,深呼吸了几次,神情才镇定了一些,指着皇宫的门口:“那三个降头师,现在已经死了……身子齐中剖开,和他们养的蟒蛇一样……我真怕他们刚才……未曾上车,身子就裂成了两半!”
听得他这样说,我和温宝裕也不禁大吃一惊,等待他进一步的解释。
陈耳又喘了几口气:“降头师养的任何生物,都和降头师本身,有着血肉相连的关系,这三条蟒蛇,若是进了皇宫,三个降头师的灵,也就进入了蛇的身体,所以,三条蛇可以在宫中找到那个女人,并且把地带出来。可是却遇上高手,破了法,他们也完了!”
一番话,听得我疑真疑幻,我也不禁庆欣那三个降头师未曾在我的眼前,裂成两半,不然就算我见多识广,什么场面都见过,只怕也会忍不住要作呕!
温宝裕眨着眼,神情也是将信将疑,陈耳再喘了几下:“我也是听说的……哦……照这情形来看,在皇宫中,一定另有极高明的人在主持大局!”
温宝裕扬眉:“不是猜王降头师?”
陈耳摇头:“我看猾王的道行未到这一地步,不能破法破得如此之快,奇怪,要是另有高人在主持大局,这个高人是谁呢?”
我们当然不知道这个高人是谁,只好继续听他的自言自语:“能和史奈大师斗法的……史奈派出来的人,都已是高手,可是……啊!”
他说到这里,忽然怪叫了一声,把我们吓了一跳,他神色又自大变:“难道是他!
他又出来了?嘿,要真是他,那可真热闹了!”
温宝裕不耐烦:“他他他,你究竟在说谁?”
陈耳有点恼怒:“说给你听,你就知道了?嘎,史奈大师有一个师父——”
陈耳料错了,我和温宝裕曾听原振侠讲述的,史奈大师和他的师父巴枯大师斗法的故事,为了争夺天下第一降头师的名衔,师徒二人,各出奇谋,用尽高深莫测的降头术,结果,当师父的巴枯大师,反而败下阵来。
这已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如果现在巴枯大师竞然卷土重来的话,那就正如陈耳所说,热闹之极了!
温宝裕听出陈耳的话中,大有轻视之意,他也就一声冷笑:“你说的是巴枯大师吧,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陈耳瞪大了眼,望着温宝裕,看不透这小伙子究竟还懂得多少。
我道:“当年巴枯斗不过史奈,现在……有用?”
陈耳摊着手:“谁知道,我们看下去,或许可以看出一点名堂来。”
那一天,再也没有事发生,可能真如陈耳所说,那三个驱蛇的降头师已经惨死,使得史奈大师要重新估计敌方的力量。或许,史奈也已知道,和他敌对的幕后主持人者,是一个绝顶高手。
史奈自然也立即可以知道,若是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在,那么这高手,必然是他的师父巴枯!这也就令得他更要谨慎从事。
到了晚上,温宝裕轮班时,忽然有“轰”地一声巨响,把我和陈耳都惊醒,温宝裕张口结舌,指着皇宫的方向,其实不必他指,我们也全看到了,在皇宫上空,有一团颜色极怪的光球,或者说是火球,正在迅速下降,可是还未曾碰到建筑物,就像是被什么所阻,向上弹了起来,在光球被弹起来时,就发出“轰”的一声响。
一连三次,光球仍然向下坠,突然之间,像是被无边的黑暗吸进去一样,再也没有了踪影。
夜极静,若不是曾亲眼目睹,绝不相信刚才曾有那么惊心动魄的景象出现过。
我相信当晚见到这种异象的人,必然不止我们三个,后来果然有不少关于那异象的报道,证明有许多人目击。
在光球消失了之后好久,温宝裕才道:“好家伙,这简直是用法宝在进攻了!”
陈耳亿道:“看电脑有什么记录!”
温宝裕手亿脚乱地按了一阵按钮,神情吃惊:“记录到有极强烈的高压电流出现过!”
我也不禁“啊”地一声,那光球,还射着浅紫色的光芒,那正是高压电所形成的光彩!
电,是本来就存在的一种能量,如果通过某种方法,可以把本来就存在的电能聚集起来,为已所用,那么,刚才的情景,也就十分容易理解了。
除了电能之外,宇宙之间,还有多少种不为人类所知的能量在?
人类发现电能,利用电能,有多久历史?也不过两百年而已!
神秘而古老的许多巫术,反倒可以利用许多人类所不知的能量,这种利用能量的方法又是谁教的?谁传下来的?谁首创的?
一时之间,我们三个人谁也不出声,当然每个人都在想着,所想的问题,一定也差不多。
过了好一会,我们才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口气:“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这种怪异的降头师斗法现象,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一直持续着,不断有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出现在皇宫门口,作出许多看来是莫名其炒的动作,其中有一个赤膊大汉,甚至把三柄发着蓝殷殷光彩的小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喉咙之后,发出了近十分钟可伯刺耳之极的叫声——当他径叫的时候,声波探澜仪器上出现了“极度危险”的信号。
奇怪的是,始终见到的,都是“进攻”的一方,可以假设全是史奈大师派来的。防守的一方,一个人也没有露过面,连猜王也未见出现,显然一切全在皇宫中进行。
或许,猜王这一方面是故意在示弱,以增加史奈亲自出马之后,一举成功的信心,也或许,他们觉得不露面也可操胜券。
总之,接下来又来了七八批“进攻者”,用的不管是什么古怪的方法,都退了下去,看来,进攻失败者的下场都不会好,因为退下去时,他们的神情都极难看,有的惨烈,有的哀伤,有的号哭,不一而是。
到了猜王所说的最后关头的那一天,天还没有开始亮,温宝裕就紧张之极,不断抹着汗,口中喃喃自语:“大限到了!大限到了!”
我和陈耳给他吵得没有法子休息,温宝裕也亟需说话的对象:“蓝丝说,今天,日出之前,史奈若是还得不到那女人,鬼混降就练不成了,所以,日出之前,史奈必然会亲自出马!”
他说到这里,连连吞咽口水:“史奈大师一出马,蓝丝就会落到他的手里!”
温宝裕神情黯然之至,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我们都盯着荧幕看,皇宫前十分冷清,距日出,大约还有三十分钟左右,史奈大师应该已经发动了!可是为什么一点迹象也没有?
随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我们愈来愈紧张,那五分钟时间,比五小时还长,然后,是一阵十分刺耳的声音,自远而近,迅速传来,那声音太刺耳了,以致和它一起发生的汽车声,反倒被盖了下去。一辆汽车直驶过来,速度极高,再加上那阵尖叫声,看来就像是一辆响了警号的车辆。
声音才一传入耳,声波探测仪上就立时现出“极度危险”的警告,可是我们听了,除了觉得特别刺耳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特种的高频或低频音波,对特定的人才有伤害作用,我们并非史奈大师要对付的对象,就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是史奈大师选定要对付的对象,曾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是五脏进裂,还是七孔流血?)
车子一到皇宫门口就停下,一个身形高瘦的人,自车上一跃而下,黑暗之中,只能看到他双眼,闪闪生光,诡异莫名。
他一下车,所有探测仪的荧幕上,大乱特乱,可知自他身上发出的各种能量,不知强烈到了什么程度。
陈耳用惊骇之极的声音说:“史奈大师到了!”
我们可以滑楚地看到,史奈大师闭着口,可是那种刺耳之极的声响,却又分明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人体除了口部可以发声之外,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器官可以发出那么刺耳的声响来!
他一下车,便宜趋皇宫的大门,看他的去势之快。一定会撞在紧闭的大门之上,这时候,温宝裕的喉际,发出了“咯”的一声响。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因为我也是一样,以为在接下来的一刹那间,史奈大师会穿门而过了!
然而,史奈大师并没有穿门而过,门在他急速来到门前时突然打开,他在门上只打开了刚好容他进去时,“刷”地穿了进去。
那种尖利的声音,一直在持续着,忽东忽西,听起来像是在不断打着转,而移动的速度之快,难以形容,飘忽之至,声音是史奈发出来的,真难想象他用什么样的速度在移动。
而且他进了皇宫之后,声音在四面八方移动,分明表示他如步入无人之境,根本没有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的行动——这或许是猜王他们故意的,也或许是史奈真有这样的能力。
一时之间,天地之间,仿佛除了史奈所发出的声音之外,其他的一切,全部停止了!
一切,其实只不过三分钟左有,但由于实在太诡异了。使人感到过了极久的时间,好像连旁观者的心跳和血液循环也进入了停顿的状态。
然后,刺耳的声音陡然拔高,令得在车中我们三个人。也陡然展动了一下,一条看来异样的人影,自宫门中一闪而出。
那条人影乍一入目,看来十分异样的原因,是由于他行动太快,根本是两个人的原故——一个人拉着另一个人,一闪出宫门,就上了车,车子以近乎疯狂的速度驶开去,等到车子已驶得看不见人了,温宝裕才叫了出来:“蓝丝!蓝丝被带走了!”
也直到这时,我才会过意来,那一闪而出的两个人,—个是史奈,被史奈拉着手,一起带出来的那个,是蓝丝。
小宝一面说,一面已取出那只竹盒子来,竹盒子中装的是“引路神虫”,他必须放出引路神虫,神虫才能带领他,去到蓝丝所在的地方。
侦察车是密封的,他必须到车外去放虫出来,所以他一面欠身离座,一面已准备伸手去打开车门,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柄,车门突然打开来。
车中三个人,谁也没有碰到门,车门自然是从外面被人打开来的了。
那是不可思议的事。车门在里面锁上,这种车门的门锁,当然设计精密之极,怎么会随随便便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车子,后来很快就证明确然是戈壁沙漠制造的。他们异口同声说:绝无可能有人在车外打开在里面锁上的车门,绝无可能。
于是,我和他们之间,有了如下对白:我:三个亲身经历,利用降头术,或称巫术,可打开你们设计的锁!
他们:没有可能,绝无可能!
我:事实已经发生过,怎说绝无可能?
他们:我们不信!
我:不是你们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事实放在那里,你们非信不可!)(戈壁沙漠悻然,仍是不信。)
(我的话,并不是我的创作,而是曾一再报道“中国超人”张宝胜的种种异能的记者阿乐说的。)
(事实既然存在,就只有相信一途,可以研究,但不容怀疑!)车门一打开,一张圆圆胖胖的脸,出现在车门之外。
猜王降头师!
我们一点也没有觉察他是如何接近车子的,这已是他第二次展示这种能力了,而且,看来有这种能力的,还不止他一个人,我们立时又发现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十分干瘦的老人。
那老人的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麻布袍,双眼深陷得像是眼眶之中没有眼珠一样,深不可测,可是又叫人明显感到他在看你,和他对望一眼,就生出一股寒意,可怕怪异到了极点。
温宝裕因为正伸手去开门,所以离车门最近,门一打开,才一看清车外是猜王和那老人,猜王也一伸手,把温宝裕手中的那竹盒,抢了过去。
温宝裕来不及惊叫,就想有行动,我看见猜王不像有什么恶意,唯恐小宝闯祸,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肩头。
这时,在陈耳的一下呻吟声中,猜王已开了口:“别乱来,你们在这里一连几天,已几乎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若不是巴枯大师神通广大,你们也早已遭了殃!”
我和温宝裕都吸了一口气(陈耳在那时伯已停止了呼吸):果然是巴枯大师!
温宝裕着急:“蓝丝她……她……”
猜王有点恼怒:“这时候,你想去看她,不是彻底破坏计划了吗?”
温宝裕和我,都想表示自己的意见,可是巴枯大师—扬手,我们身子震了一震,有一股力量直逼了过来,使我们出不了声。
巴枯的声音,听来十分广阔,他干扁的嘴也没见怎么动,就有声音吐出来:“让他们去,或许有机会把蓝丝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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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部:温宝裕看得痴了
一听得巴枯大师那样说,我和温宝裕,都不禁凉了大半截!
本来,我们就知道蓝丝去冒充那个女人,凶多吉少,可是猜王并没有肯定她一定会怎样,只是说降头术的内容十分复杂,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也有可能,只是要用到她的几根头发。
可是,如今巴枯大师的说法,却分明在说,蓝丝非死不可,而要使她有一线生机,还得靠我和温宝裕这两个外行人去打救,那岂不是九死一生吗?
温宝裕的额上,立时渗出豆大的汗珠来,说话也口吃起来:“我们……怎么能救蓝丝?你……求求你,把她救出来,叫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他声音发额,神色灰败;在那里苦苦哀求,我在一旁,大是不忍,他本来何等活泼爽朗,现在却变成这等模样,降头师也未免太可恶了!
可是,在如今这种情形下,我想发作也发不起来,只好按住了温宝裕的肩头,给他精神上的支持,同时对猜王道:“以蓝丝去假冒的计划,是你想出来的——”
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意思自然是:既然是你出的主意,你就应该尽量使蓝丝安全!
可是我的话才一出口,巴枯大师已冷冷地道:“一切,全是我的主意,你们去,我有力量,使你们至少可以安全离开,自然,一切都得照我的指示,半分也不能错!”
温宝裕还想开口恳求,我已抢先道:“我们对降头术一无所知,如何去和史奈大师斗法?”
巴枯的声音之中,不带丝毫人类的感情:“正要你们什么也不懂才好,不然,一接近,立即被发觉,还能做什么事?”
我想到这几天,每次有降头师出现,探测仪都有反应,可知降头师本身,一定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在不断发射,他们互相之间,一定可以直接感觉得到,那样说来,巴枯的话可能大有道理。
我和温宝裕同时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也同时间:“我们如何去?蓝丝现在,在什么地方?”
说着,我和温宝裕一起出了车子,那时,正是日出之前、天色最暗的时候,只见巴枯大师瘦得像一条藤一样的身体,笔直地挺着,双眼之中,有一种异样的深沉的光采,先是直视西方,然后,他的身子在缓缓转动——我注意到他的双脚,没有动作,也没有离地,可是他的身子,却在缓缓转动,一直到他转到了面向东南方时,他才吁了一口气,眼睛眯了起来,眯成了一道缠,有闪闪的光芒,自他的眼缝中透出来,突然开了口,叫着猜王的名字:“想得到吗?离我们那么!他一定是准备练成了鬼混降,就立刻进入皇宫的了!”
他话说完,伸手向前直指,他的一切动作都是滑直直的,所以看来怪异莫名。
猜王好像受了感应,身子震了一震:“是啊,那么近,真想不到……那是什么所在?”
显然,猜王的功力不够,他已经知道史奈就在附近(多半是由于巴枯的提示才知道的),可是并不知道史奈所在处的环境怎样。
巴枯发出了两下干巴巴的笑声:“一个蕉园,他也太狂大了……嘿嘿,太狂大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向我和温宝裕招了招手,他那个简单的动作,像是有不可抗拒的力量,我连想也没有想,就向他走了过去,温宝裕紧紧跟在我的身边,到了他的面前,连望也不望我们,出手奇怪,用他那一双鸟爪一样、骨筋突出的手,在我和温宝裕的背上,极其迅速地轻按了一下,又立时缩回手去!.我不禁大吃一嫁,这个降头师神通广大,谁知道他刚才那一下,做了什么手脚?温宝裕早已摆出了一副为情牺牲、万死不辞的姿态,我算是什么呢?
但是这个念头,我只是一闪即过,随即泰然,因为我知道.巴枯如果要对我不利,至少有上千种方法可以根本不必碰到我的身子!
在那一刹那间,巴枯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口角牵动,向我阴森森地笑了一下,倒又令得我遍体生寒——我绝不是胆小的人,而这一切实在太诡异,全然超越了知识范畴之外的缘故。
在这种情形下,人像是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天地之中,自然也特别敏感。
巴枯又伸手向前:“由此前去,日出不久,你们就可以看到一个蕉园——”
我想说附近有许多蕉园,哪一个才是?可是我还没有开口,巴枯扬起手来,不让我开口,他自顾自道:“蕉园中有一个竹棚,竹棚顶上,竖着一面小小的彩旗,竹棚内外都有人,你们不必躲躲闪闪,迳自走进去,但不可走进竹棚之内!”
我十分用心地听着,因为巴枯曾说过;半分也错不得!他又不见得肯讲第二遍,所以哪敢怠慢,连听了他的话之后,心中大有疑问也不敢问,唯恐一打岔,就记不住他的话。
(例如为什么我们可以“不必躲躲闪闪,迳自走进”史奈大师的禁地,事后由于没有机会再见到巴枯大师,就一直只好假设,而没有真正的答案。)巴枯大师忽然又发出了三下不怀好意的干笑声,吓了我们一跳,等到他又说下去,才知道那三下冷笑声,是针对史奈发出来的,他又道:“到了竹棚外,你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史奈练鬼混降的最后过程,他必然以为自己万无一失,等他发现自己失败时,会有极短暂时间的惊愕,你们就要在这一刹那间冲进去,两个人,一个救人,一个用身子去撞史奈,撞了之后,立刻顺方向奔,救了人的自然一救了人就奔,切记两人不能同一方向,你们可以事后相见!”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温宝裕才问了一句:“到时,蓝丝会……在什么情形之下?”
巴枯闭上眼睛一会:“不知道,鬼混降……太复杂了,我只知道怎么破坏,不知道练的时候情形怎样!”
他说后,忽然大有感慨:“任何事,总是破坏比成功容易多了!”
他说完之后,枯瘦的手,挥动了一下,身形飘飘,向皇宫走去,猜王连忙跟在后面。
温宝裕见我有点发怔,急得连连推我。我发怔的原因是在想,世事真是难料得很。
我们认识猜王,是由于史奈大师的关系。原振侠认识史奈,这才认识猜王的,而如今,猜王和史奈的大对头巴枯站在同一条线,我们也卷了进去,担当了破坏史奈行动的角色!
这种复杂之至的关系,岂是当初温宝裕央求原振侠,请他介绍史奈给他认识时所想得到的!
陈耳直到这时,方从侦察军中出来,他声音仍然发颠:“我全听到了……祝你们成功!”
我向那辆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先进的科学结晶看了一眼,心中不禁苦笑,我们要去进行的事,没有任何实用科学的设备可以帮助得了我们,就像是自古以来,只要是生命,这生命必有结束的一天一样,实用科学再发展下去,只怕也破解不了这个人人都要经历的生死之谜!
我和温宝裕齐声道:“谢谢你!”
事实上,我们的确需要“祝你们成功”这样的祝福,虽然这是一句十分空泛的话,但在这时候,也很能使人精神得到鼓舞。因为巴枯大师话一说完就走,根本没有告诉我们,如果我们不能把握这一刹那救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而对于我们的行动,若是不够精确,会有什么后果这一点,我们连想都不去想,如今的情形是:只能勇往宣前,不能有丝毫犹豫,若是去设想后果,那一定削弱勇气!
我和温宝裕向着巴枯指的方向走,温宝裕在开始时,还抓着我的衣角,但等到太阳一升起来,他就昂首挺胸,神情坚定,大踏步走着,走出了两公里左右,已经完全没有路,只是在田野森林之中,照着那个方向走。
我们也商量好了,自然是温宝裕出手救人,我去撞史奈大师。
想起要去撞一个遭到失败,必然怒发如狂的降头师之王,我不禁心中发毛——这只怕是我一生之中,冒险生活之极了!
温宝裕多半看出了我的心意,他道:“刚才巴枯大师在我们的背上按了一下,多半已作了什么法,可以保护我们乎安无事!”
我不禁苦笑,我,卫斯理,英明神武了那么些年,竟然落得要靠降头术的护佑!
温宝裕一面说,一面把上衣脱下来,背向着我问:“背上有什么?”
我看了看,阳光之下,看得再清楚没有,正常得很,什么异状也没有。温宝裕还不相信,逼着我也给他看了背部才算。
又走了两公里左右,已经进入了一片蕉林,温宝裕陡然吸了一口气,向前指了一指,看到一个竹棚的顶,在棚顶上有一根小竹竿,上面缚着小小的一面彩旗。
我们并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向前走,蕉林中有些人来来往往,有时,离我们相当近,可是对我们却视而不见,没有人来盘问我们。
温宝裕虽然紧张焦急,可是这时,也不免大奇,俏声道:“我们成了隐形人?”
我也正在疑感,可是立时否定了他的说法:“不是,你看,地上有我们的影子,而且我曾有过做透明人的经历,不是这样子的!”
(我曾经有过隐形人的经历,记述在“透明光”这个故事中。)温宝格低头看了一下,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没有再说什么,这时,我们已经穿过了浓密的蕉林,看得见那个竹棚了。
竹棚不是很大,呈六角形,每一角都有一根粗大的竹子作柱子。那时,我们距离竹棚,大约有五十公尺,不是很远,看到有不少人,正绕着什棚在走动,距离竹棚的范围,大约是三公尺。
我把情形叙述得如此详细,是因为这与一些十分奇异的现象有关。
那竹棚分明绝无东西阻隔,可以肯定没有帘幕等东西,可是看进去,棚中的情形,都不是很看得清楚,只见朦朦胧胧,影影绰绰,像是在这五十公尺的距离中,满是浓雾,可是却分明天清气朗,阳光普照!
我和温宝裕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十分焦急。巴枯所说的救蓝丝的一线希望,主要是要把握那一刹那的机会,如今竹棚中的情形都看不清楚,如何可以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下手,什么时候不该下手?
可是这时,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渐渐接近竹棚,那些绕着竹棚在走的人,显然是在巡逻守望,可是我们走近了,那些人却仍然对我们视而不见。
愈是接近,心中愈是紧张,因为分明没有任何阻隔的竹棚中的情形,仍然看不清楚,而巴枯又吩咐过绝不能先进入竹棚的!
那些守望的人,离竹棚的边缘范围(有荫红色的界线划着)大约三公尺,我们越过了他们,宜来到界线之前。
当时我还在想:如果真的看不清楚棚中的情形,说不得只好拼命闯一闯了。可是才一到了界线之前,本来是极朦胧的一片,突然变得清楚无比,竹棚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老大的竹棚之中,只有三个人,和许多古怪莫名的东西,那些东西,自然都是降头术使用时的道具,也无法一一细述,重要的是那三个人。
三个人之中,我们首先看到的是蓝丝,因为她虽然侧面对着我们,可是一当我们望向竹棚时,她像是有所觉察一样,略转头,向我们所在处看了一眼,不过立时恢复了原状,神情漠然。蓝丝的头发被剃得精光,可是仍不失俏丽。
和她面对面站着的,是一个挺立着的大胖子,毫无疑问,那就是军事强人,如果降头术成功,他将成为一个人和鬼的混合体,半人半鬼的怪物!
而这时,强人看来没有什么异样,令人觉得怪异的是,他直挺挺站着,双眼睁得极大,看不出是死是活,头发被剃得精光。
我的视线在他的头上停留了片刻,立时向温宝裕望去。温室裕曾叙述过强人脑后曾被利簇射进去,后来利簇又从前额透出来的可怖情形,可是这时,只看到他前额和后脑相对称的地方.都有一个鲜红色的小圈点,一点也看不到受伤的痕迹。
我猜想,如果他成了人鬼混合体,前额和后脑上鲜红色的圈点,可能成为他的终生标志!
他能站,又睁着眼,一时之间,我几乎以为我们来迟了,史奈已成功了!接下来再看史奈,才知道他仍然在作最后的努力,他神情又兴奋又紧张,绕着挺立的军事强人打着转,目光始终盯着强人的双眼,这时的史奈,目光灼灼,虽然在白天,也可以感到那是十分强烈的眼光,他似乎想用自己的目光,把强人自死亡的深渊之中勾回来,神情十分骇人而且怪异,我又自知身在险境,所以由不得遍体生寒。
史奈大师绕着军事强人疾走,愈走愈快,陡然之间,他开口讲起话来,叫着那军事强人的名字,叫一声,已转了一转,伸手在强人的顶门上,拍一下,又身子疾退,退到了蓝丝的身前,又伸手在蓝丝的头顶上,疾拍了一下。
我相信温宝裕在一可以看清楚竹棚中的情形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蓝丝,这时史奈一掌拍在蓝丝的头顶,温宝裕抓住我手背的手,就陡然紧了一紧,蓝丝却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别的反应,看来也不像是受了什么伤害。
史奈拍一掌强人的顶门,又拍一掌蓝丝的顶门,一直在重复着这个动作,强人一直睁着眼不眨,和蓝丝的一下就眨一下眼不同。
史奈大师在进行这种怪异的动作之际,急速地在说着话,他使用的语言,是泰国北部一些苗人部落中通行的语盲,中国云南、贵州两省的苗人,也多有使用这种语官的,我曾下过功夫研究,所以至少可以听懂九成以上。他几乎每说一句,就叫一下那军事强人的名字,又不断打转,拍两人的顶门。
他说的话,我相信温宝裕一个字也听不值,事后,他问我史奈说了些什么,我胡乱编了一套话,把他敷衍了过去,以免他知道我已明白了他心中的秘密,而感到尴尬——虽然,事情其实不算什么,但以他这个年龄的敏感程度来说,骗着他,让他以为这秘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都是好事。
史奈大师说的是:“你听着,我已把你的鬼魂招了回来,进入了你已死去的躯体,从此以后,你是人,你又是鬼,你不是人,又不是鬼,你是人和鬼的混合,你无所不能,你是人中之鬼,鬼中之人,不论是人界鬼界,你都可以横行无阻——”
说到这里时,他已经在蓝丝和强人的顶门上,各拍了十七八下了。
他在继续着:“你看到对面的女人了?她是最后和你亲热的女人,你有精气留在她的体内,我把你最后留在她体内的精气还给你,等我一念咒语,就大功告成了!”
温宝裕在史奈一说话时,就不住搓我的手臂,想我告诉他史奈在说什么,可是我只是向他作了一个手势,要他在我一推他时就冲出去救人。
听到这时,我已经明白一大半了!
蓝丝冒充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才和强人有过亲热行为——蓝丝为了不被史奈识穿,她必须也要在最近和男人亲热过。
在这种情形下,温宝裕担任的是什么角色,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吗?难怪他一听得猜王说“你不做,我就找别人做”的时候,急得像一条小疯狗一样,他种种的怪异神态,在明白了究竟之后,再回想一下,自然再正常也没有,一点也不怪异了!
我也知道,史奈在最后一个步骤结束之后,必将面临失败,因为蓝丝的身内,并没有军事强人的精气!
我由于太专注史奈的话,所以并没有数他究竞在两人的头顶上拍了多少下,只看到他突然住了手,身子也站定了,我把手按在温宝裕的背上。
只见史奈大师双眼闪闪发光,双手迅速作了几个怪异莫名的手势,大喝了一声。
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真叫人毕生难忘,随着他那一声大叫,正常的情形应该如何,我不知道。可能是强人陡然跳起来,变成了人鬼混合体,鬼混降大功告成,怪物发出欢啸声。
可是这时我看到的却是,随着史奈大师的一声大喝,军事强人的前额后脑两个鲜红色的圆点,陡然变成了极深的深洞,鲜红的浓血和乳白色的脑浆,一前一后,直射了出来,向前射出的那一股.正好射在史奈的脸上。
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我用力在温宝裕的背上一推,温宝裕也早就蓄定了势于,箭一般向前审出,到了蓝丝的身前,一把把她拉住,就从竹棚对面,窜了出去,我在推出温宝裕的同时,也身形闪动,用尽了生平之力,向史奈大师撞去!
没想到的事,即使事情出得那么突然,我的行动又那么快,绝没有错失任何时机,可是还是没有撞中史奈大师,他的身子一转,已经避开了我的一撞,而且还顺手在我背上,拍了一下。
那一下拍得并不重,可是却令得我寒毛直竖,我向前冲出的步子十分快,快无可能再转过身来撞他第二下,所以我当机立断,一下子也窜出了竹棚,看到温宝裕和蓝丝向右奔,我就向左奔。
接下来的大约二十分钟,我只是拼命向前奔,耳际风声呼呼,想来神行太保戴宗在双腿上绑了甲马,作起神行法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等到我发觉自己已奔到大路上时,那辆侦察车在我身后追了上来,门打开,我跳上了车,驾车的陈耳向我望来,我大口喘着气,以防胸口炸开来,向陈耳作了一个“成功”
的手势。
陈耳驾车在路上兜着,又在公路边上,把疾奔的温宝裕和蓝丝,接上了车子,两人上了车子之后,瘫成一团,可是仍然不忘手握在一起。
陈耳把车子开得飞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等蓝丝缓过气来,她立即道:“没有事了,巴枯大师施术,把他们两人变成了……和植物一样,人的灵气全都吹去,史奈根本不知是什么人做的好事!”
温宝裕也缓过气来,望着蓝丝:“你呢?”
蓝丝笑得极甜:“我更不要紧了,巴枯大师也向我施过法!”
她说着;向我望来,我陡然想起,我撞不中史奈;反给他在背上拍了一下,不知主凶主吉,忙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蓝丝大吃一惊:“你!给我看看!”
我苦笑一下,心想这下好,一世英名,付诸流水了,但继而一想,总比六个时辰之后化为一滩浓血的好,或许蓝丝还可以及时抢救,所以就脱了上衣,背向蓝丝,心中冗自忐忑不安,蓝丝姑娘却已格格娇笑:“巴枯大师早替你下了保护降,你怎么不早说,连我也被你吓了一大跳!”
我长长吁了一口气,忙不迭把衣服穿好。温宝裕在我的面前、不敢公然和蓝丝搂着一团,但是那股亲热劲儿也够瞧的了。
温宝裕就是在这时候问我史奈大师大声说了些什么的,我胡乱编了几句,蓝丝睁大眼望着我,她自然知道我在说谎,而且,也立即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谎,所以,她的俏脸,就生出了两团红晕来。
温宝裕早已看得痴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