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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广场是本市一处很热闹的地方,他们会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与我见面?我立即就断定,这并不是他们选定的最后地点,到了那个广场以后,定然还会有进一步的安排,因为在那样一个地方,根本就无法谈判。
这时,我也曾想到过我自身的安危,因为他们要求只能是我独自一人前去,如果发现我事先作了布置,这次见面便取消。因此,我的安全问题我就不能不考虑。但最终我还是决定去试一试。
我一生之中,凶残的人不知见过多少,比这更凶险的场面,我也经历过,虽然我明知独自前往不是一件非常保险的事,但为了救小郭,我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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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话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之所以经历了许多的凶险,却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当然不是我的运气比别人好,这主要得益于几个方面,一是我有着极其深厚的中国武术功底,二是我有着非同常人的敏感和机智,三是我在每一次冒险之前都有着最充分的准备,四当然就是我有着别人无法相比的置生死于度外的气魄。
晚上八点整,我来到了广场之前。此时,广场上聚集着很多人,吃过晚饭之后到这里来散一会儿步,似乎是这个城市人的生活方式之一,他们似乎非常悠闲,非常的惬意,生活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幸福应该就是像眼前这样能平淡安宁地渡过每一天,这样的心境很让人羡慕很让人神往。其实有时候,我也很想像白素的父亲白老大一样,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神仙日子。但我这人天生就是不能安生的命,总也闲不住,就算是偶而人闲下来了,心也一定是不肯闲的。
正因为如此,白素才几次对我说:"算了,你啊,别做这种梦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命不是?"她的话看来是对的,我就是这样的命,注定了要找出许多的事来,刺激我的生命。当然,我也从来不觉得,我这种生活方式没有什么不好。
这一点,白素似乎与我不同,近些年,她倒似乎是开始闲了下来,既是人闲,同时也是心闲,虽然对许多事情仍然有着极强的好奇心,但如果要她再像以前那样去行动,那就实在是一件难事。
是的,当时我独自站在广场上的时候,心中自然就想到了白素和红绫,这次,我离开他们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而我所进行的事还在云遮雾罩之中,到底哪里才是个结果,现在心中是完全没有底。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个人走到了我的面前:"请问是卫斯理先生吗?那边有一位先生请你过去。"我看了看这个来传话的人,他还是个孩子,孩子是最天真浪漫的,当然不可能参与各种阴谋活动,这孩子纯真的童心被狡诈的成人利用了。
沿着孩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在广场另一边的路上,停着一辆汽车,那是一辆非常普通的汽车,说得更直接一些,那是一辆非常普通的街车。
我向那个孩子说了声谢谢,然后向那辆出租车走去。
我原以为,出租车上应该还有一个人,但实际上,除了司机以外,再没有别人。我问司机:"是你要找我吗?我们去哪里?"司机说:"你的朋友告诉我,他和你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但他因为临时有点急事脱不开身,所以让我来接你到他那里去。"这个司机是否也是间谍?我心中这个问题一闪,但立即便否定了,对方显然慎重其事,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事先的周密安排,这说明他们并不信任我,同时也告诉我一个信息,他们是认真的。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当然不会轻易暴露一个间谍的身份,那么,这个司机就的确是一个司机。
他们既然是认真的,我便看到了通过谈判方式救出小郭的希望,所以,我也决定认真一次,至少,我装也要装出十分认真的样子来。
为了救小郭,我不妨也狡诈一回。
我的人生信条是做一个坦荡荡的君子,但对待小人,我也并不反对用一些小人惯用的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什么错的。
司机载着我,在市区中几经周转,然后停在一幢大楼前。
"你到了。"司机说。
我到了?我就这样下去,下去之后去找什么人?我原以为司机会给我指明一下,至少也要告诉我去几楼几号房间,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仅仅只是说:"你到了。"那是让我下车,可我下车后该怎么办?我想问一问司机,同时又想到,他是不会知道这个问题的,因为委托他的人根本就没有告诉他。
我不得不下了车,在那幢大楼前站住,向四周看了看。
有一点我必须引以重视,我现在已经远离了我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而到了别人的地盘,我再向前走,前面得可能早已布置好了罗网在等着我,只要我一踏进去,很可能就再也无法走出来。如果我现在后退还来得及,就算前面有一百支枪等着我,只要我不再向前迈步,他们也无法追上来在大街上对付我。
我向后退,当然就会安然无事。如果我向前走呢?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第一,很可能像小郭一样,被那个阴谋集团抓住,然后再派出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替身出来,冒用我的名义。那么,这件事很可能是白素最终发现了那个人并不是她的丈夫卫斯理(我相信白素要发现这一点绝对会比迪玛更快,因为我与白素之间有着许多特殊的沟通方法,别人根本无法掌握,只要她发现面前的人无法用唇语或是目光与她沟通,她立即便会认定此人是个假冒者),然后,她不得不亲自出马,或者联络白老大,然后带上红绫。那时候,我已经怎样了?或许,我早已成了孤魂野鬼。
第二个结果是他们固然会以某种方法对付我,但最终仍然被我逃了出来,并且知道了他们许多秘密,那么,倒霉的就不再是我而是他们的,那时也就是这整件事出现大结局的时候。我如果被他们抓住,从他们抓住小郭却至今没有将他杀死这一点来看,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杀死我们这么简单,他们更希望从我们口中知道,我们究竟知道了多少秘密,那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将我杀死。只要他们在一定时间内让我活着,那么,他们最终绝望而杀死我和我终于找到机会逃出来的几率便各占百分之五十。
除了这两种可能之外,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真的是想与我妥协,见面的目的正如他们在几封信中所说,只不过是以放出小郭为条件换取我们不再过问此事。
而据我分析,这第三种可能与前两种可能之比是一比一,几率同样是百分之五十,有了这两个百分之五十,形势就对我大大的有利。虽然我被他们制住的可能是百分之五十,但最终我被他们杀死的可能便只有百分之二十五了。
当然,我也知道就算有着再精明的数学头脑,但我的敌人并不按常理出牌,那一切也都是枉然,说不定正是那百分之二十五的可能之中,他们在一见面之后半句话不说就向我下了杀手,那时,我将会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写下来有长长的一段,但在当时,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瞬间所想到的,我不可能长时间站在那里思考,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决定。
作出决定之后,我便抬腿走进了那幢大厦,但走进去后的情形却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刚一进大厦的大堂,便有一个人向我走了过来,这人我认识,正是与律师接触的那个人,我认为他是邻国间谍,要求对其进行严密跟踪的那个人。现在,他在这里等我,说明那要见我的人一定是大人物,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跑腿的。
见到他的时候,我心中立即便平静下来,因为我知道,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但在他的身边,我早便已经布置了人,我们的一举一动,肯定在两方面力量的密切注意之下。
那人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道:"卫先生,请跟我来。"他说过这句话后掉头便走,却并非走向电梯,也不是走向楼梯,而是向大厦后面走去。我跟在他的后面,转了几个弯,便见到大厦的后门,那人从后门走了出去,然后便到了停车场,引着我走上了其中的一辆车。
我们跟着他坐上了车,那人便对司机说:"开车。"汽车驶出了大厦,再一次来到了市区的街道上,七弯八拐,最后在一条较偏僻的街道停了下来。
我看得真切,车子是停在另一辆车的旁边,那是一辆非常豪华的车,而且挂着外交牌照。看到这辆车时,我一切都明白了,我和那个神秘人物见面的地方一定是某国的大使馆,我甚至想到,佩德罗的亚洲之行,晚上的经历大概也是如此,他离开大使馆之后,七转八倒,最后坐上了某一国的车子进了该国的大使馆,他或许在那里秘密会见某一人物,或许还有着其他的变数,但外人怎么会知道?
车子停下之后,坐在我身边的那人便对我说:"请你到那辆车上去,什么都不要问。"我换车时,心中忽然再次紧张起来,因为那人并没有跟着我上这辆车。
原以为,那人是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之下,也就是说,我的一切都有着保障,现在却发现,那人要与我分手,而我要去见的是什么人,到什么地方去见,现在还完全是一个未知数,那么,在前面等待着我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阴谋,那就实在是一件难说的事了。
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我就是想退也已经不可能,只好硬着头皮往前闯了,虽说世上最可怕的是人,但我是个什么古怪事都经历过的人,我有着应付这些事的丰富经验。
坐上那辆大使馆的车之后,我才发现,这辆车上除了司机之外,再没有别人,这让我紧张起来的心多少又有点松了下来,至少我可以肯定,这个司机无法对我不利。
我原以为这辆会驶向某国的大使馆,但我很快便发现我错了,因为车子以极快的速度驶离了市区。这时我又想,或许我要与某个大人物见面的地方正在市郊,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是我安排了什么力量进行跟踪,在市郊公路上,车辆极少,任何一种跟踪车辆都不可能不被发现。我于是庆幸,我没有做这种蠢事,无论是什么人,当做了某一件事之后,很快便发现这件事是毫无意义或者毫无必要的,那么,这并不能说明这个人怎样聪明,并且只能说明这个人无比的愚蠢。
虽然我并没有布置力量对我进行跟踪或者进行暗中保护,但并不能因此说明我在这件事上就聪明到了什么地方,因为我很快便发现,我的猜想一再发生错误。
车行不久,我便知道我设想见面地点在市郊的某一处肯定是错了,因为车子并非驶向市郊的某一个隐蔽处,而是直接向机场驶去。这时我便想,难道见面地点是在机场的某一架飞机上?我立即便认定这一猜想是正确的。
我想到,那个将会与我见面的人,定然是一个正充当作某个大人物的克隆人,这样的人非富则贵,很有可能是某国的总统之类的人物,他如果突然出现在某邻国的土地上,那将会是一次举世震惊的外交事件。但是,他并非不能以某种特殊的方式出现在某国的土地上,比如他乘坐一架享有外交特权的本国飞机降落在邻国,只要他不走下飞机踏上邻国的土地,或者他一下飞机之后便上了本国大使馆的汽车,这飞机或者汽车在理论上仍然被认为是本国领土,将不会产生外交上的纠纷。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设想那个神秘人物此刻是在一架飞机上。
这样的地点对我实际上是极其不利的,他们在飞机上对我做出任何事,这件事都只能算是在邻国发生,我所在国的任何法律都无法对此进行干涉,也就是说,他们即使在这样的飞机上杀人,那么,他们的这种行为也只受本国法律约束,而其他国家的法律对他们没有任何约束力。
汽车到达机场之后,果然停在一架飞机前,司机停车之后,便对我说了唯一一句话:"请你上去。"走上了那架飞机,我就算踏上了邻国的土地,在那上面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实在是无法预料。
但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当然没有任何理由再退回去,前面等着我的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一闯。
我走上了那架飞机,机舱里仅仅只有一名非常漂亮的小姐,除此之外再元他人。那位小姐向我做出一个请坐的动作,而且面带非常迷人的微笑。我除了听从她的安排以外,别无他想。
飞机非常舒适豪华,我坐上去,等着某一个要人从飞机的某一处出来。但是,我很快就知道,我又一次想错了,因为那位小姐不久便给我送来了美酒和一些非常精美的食物,然后动作优雅地坐在我的对面。
在那一刻,我甚至大吃一惊,以为要与我谈判的是这位年轻貌美的小姐。
那位小姐坐下之后便对我说:"卫先生,请系好安全带。"她说这话的同时,已经将自己座位上的安全带拿了起来。
我由此知道,这里并非最后的目的地,接下来,我们将还会有一段时间的飞行。我与那个神秘人物会面的地点是真正的邻国而不是邻国的飞机上。此时,我有一种感觉,这是我一生之中最窝囊的一次旅行,这是一次完全被人摆布,身不由己的旅行,如果不是为小郭的安全考虑,我绝对不肯接受这样的安排。现在,除了坐在机舱之中,一边喝酒,一边与那位小姐聊天之外,我没有任何事情可做。
一路无话。飞机很快在邻国降落,然后有一辆豪华轿车将我载进了总统府。
在汽车进入总统府的那一刻,我所想到的是,无论是小纳的人或是国防部长的人多能干,也一定想不到仅仅是两个小时以后,我已经从一个国家到了另一个国家。同时我又想到佩德罗亚洲之行,他取消了对第五国的访问,而小纳给我提供的消息却是他实际上已经访问了第五国。佩德罗对第五国的访问过程,是不是与我此时所经历的一样?一切都是通过外交专机进行的?
实际上,我来不及想得太多,因为车子很快便停了下来,有一个人走上前来,替我拉开了车门,然后领着我向前走去,穿过几道走廊,换了几次电梯,然后到了一个房间。
我刚刚走进这个房间,便见一个人从里间走出来,主动向我打招呼说:"卫斯理先生,你好。"这个人的出现,实在是让我大吃了一惊,就算我的想象力再丰富,却也绝对没有料到要与我会面的人会是他。但仔细一想,我也就立即明白过来,他作为克隆人出现在这个国家,其实并不一定有多大的力量,他之所以能够指挥一切,是因为他冒用了另一个人的名义。正因为如此,他绝对不可能用到其他任何人。
介绍了半天,我还没有说出这个人是谁,这个人其实在我的这篇小说中早便出现过,出现的当然只是他的名字,但真正出场,正是现在。
他就是那个独裁者桑雷斯。
或者这句话并不准确,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桑雷斯在那次由老大哥主持的会谈之后便被非常秘密地掉包了,如今这个人只不过是那个桑雷斯的复制人,是他的替身,像我所见过的另外两个一样,是一种最新科学产品克隆人。
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仍然称其为桑雷斯。
桑雷斯在与我打过招呼后,便伸出双手,要与我相握。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都不会与这样的人握手言欢。以前,他是一个独裁者,我这一生中最痛恨的也正是这一类人,而现在,他是一个大阴谋的制造者的工具,我甚至完全不必将他当作是与我一样的自然人。
我双手插在衣袋之中,对他说:"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这份礼还是免了的好。因为我并不认为我有这份荣幸。"桑雷斯并不觉得尴尬,他伸出的手改变了一下姿势,做出了请我进去的动作。
我随着他走进了那间小房,后面并没有任何人跟着进来。虽然我知道,这里的一切或许全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但我相信,我绝对有机会将这个冒牌者制服。他现在握有一国的权力,所以他是强大的,但是当他独立面对我的时候,他其实只是一个与我一样的普通人,他甚至还远远不如我,因为我受到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我可以在一瞬间制住他,但他却无奈我何。
这里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室而不是办公室,我最不习惯与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见面谈话,哪怕我当时所坐的地方再豪华舒适,同样无法改变一种高低贵贱的感觉,那个坐在办公桌后的人始终都是高高在上的。这里并没有那样的一张办公桌,有的只是一圈沙发。
桑雷斯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我,然后对我说:"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在这里所谈的一切,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我或者你觉得有必须讲给第三者听。"我对他丝毫没有好感,所以在语言上也就不会对他客气:"当然。"我说:"因为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是见不得光的。这情形就像是照像用的菲林,见了光一切就全都毁了。""不错,你所知道的事,比我所能想象的要多很多。"他说。
我便摆出知道一切的姿态:"这一点你没有猜错,我也相信你在正式见我之前研究过我这个人,在你对我这个人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之后,才会说出这样比较合理的话来。"桑雷斯正了正身子:"既然是这样,我们之间的事就要好办得多了。"我讥笑了一声:"那只不过是你的认为,其实,你应该想到,我们之间将会有着许许多多的麻烦。"他非常平静,或者说非常镇静:"不错,你是一个极其出色的人,我们也知道,与你作对不可能讨到任何便宜。"我喝干了杯中的酒,对他说:"既然你知道这一点,那么。就应该明智一点,回到你来的地方去,别再做你们的春秋大梦。"桑雷斯站起来,给我的杯中酌满了酒:"或许我真的愿意那样做,但是,你认为我能做吗?或许我一个人能够做到,但是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对不对?如果你有什么好办法的话,我倒是很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问题,但是,即便我明知这个问题极其严重,却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软下来:"做不做得到,或者说做不做,那全是你的事,或者应该说是你们的事,与我一点关系没有,讨论这件事,并非我到这里来的目的。"他说:"是,我知道,你到这里来是要接回你的朋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朋友无恙,至少现在仍然是很好。但除此之外,绝对有比接回你的朋友更重要的事,这也正是我们要讨论的事。"我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想同我做交易,可是你想过另一个问题没有?就算我答应了你,那又有什么用?你认为我一定会兑现我的承诺吗?"他说:"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我再次冷笑了一声:"这种话如果是由我的同类说出来,我会感到非常高兴,但是,这种话是从你这样的人口中说出来的,我认为这是对我的人格的一种污辱,这对于我来说,绝对不会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他似乎显得非常失望:"看来,我们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点。"我反唇相讥:"这件事原本就不简单,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如果会有什么的话,那也只能说你们是自食其果。"桑雷斯失去了耐性,愤而站起来,我原以为他会就此离去,没料到他又坐了下来:"我们的提议,你总该表示一个意见。我不相信你会不关心你的朋友的安全,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此话一出,我立即便大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说:"佛教中有一句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一直不相信这样的话,你相信吗?你相信像你这样一个将杀人当作人生一大快事的独裁者,果真会放下屠刀吗?你能够容忍你手中的刀一天不见血吗?现在,你表现得竟是如此的仁慈,你以为你可以骗得了别人,也一样能骗得了我吗?"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竟是糊里糊涂,实在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好笑的。他笑过之后便对我说:"卫斯理,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实在没想到,这句话竟会应验在你这样出色的人身上。""是吗?我倒是确然不明白阁下的话。"我语带讥讽他说。
他似乎忽然轻松下来:"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因为你似乎忘记一了点,我现在的名字虽然也叫桑雷斯,但实际上我并不是那个独裁者,你也知道的,我是一个克隆人。"我同样是以讥讽的语气对他说:"就算你不再是桑雷斯,那又怎样?你不也像桑雷斯一样草菅人命吗?你不也一样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吗?难道你不承认,贝思和她的三个情人是你亲自下令杀死的?你竟然会说你的手上没有粘着无辜者的鲜血?你自己相信你的话吗?"其实,在我说出这些之后,心中非常后悔,因为我知道,他虽然是个克隆人,但实际上也是那个独裁者,他们是二而一。一而二,本质上应该没有什么大不同,像这样的一个人,要下令杀死某个人,那简直就比杀死一只鸡更容易。如果我的话将他激怒了,他愤而下令杀死小郭的话,那么,我原意是来救小郭,岂非反倒是害死了他?
可是,面对这样一个独裁者和阴谋制造者合而为一的家伙,我实在无法掩饰我的憎恶和愤怒,我说出那番话来,完全是言不由衷。
他似乎知道我的心理,所以对我说:"你是否认为我们完全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在他说出这番话时,我意识到他是准备有所行动了,而我不能不管小郭,我得在谈判破裂之前拿出行动来。这个念头一起,我便意到身随,人已经到了他的身边,一伸手便将他制住了。
但是,让我大大诧异的是,他竟极其冷静,一丝都不慌张。
他说:"他们说得没有错,你成功的次数大多了,所以变得既狂妄又无理智,与你谈合作,那实在是找错了人。"我愤愤地道:"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现在,你在我的手里,我要用你来交换我的朋友。"他冷笑了一声:"你认为你这样做就一定可以达到目的吗?" 我反问:"为什么不能?"
"你还是忘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说:"你忘了我并不是你的同类,我是一个克隆人,在实验室中,要制造一个像我这样的克隆人并非一件难事,所以,像我这样一个克隆人的命运,对于整个计划来说,可以说毫无影响。我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仅仅只是某一部机器中坏了一个零件,但对于这个国家或者说世界局势来说,意义可能会完全不一样。"我知道他所说是对的,他们可以非常随意地让佩德罗死去,也同样不会关心桑雷斯能否正常地活着,在他们的实验室中,还有着许许多多这样的人,那些人会被陆续派出来,逐渐掌握整个世界。
桑雷斯死了,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或许会有一场大乱,大乱之后,结局肯定是胜者为王,这一过程或许是十年,或许要经历二十年,但他们并不急于一时,他们仍然可以在新的总统产生之后派出另一个克隆人来,取代新总统。
可我不肯承认这一点,我是一个永远不肯言败的人,如果我承认他的话是对的,也就是承认了我在他面前的失败,甚至说明我对他们是无能为力的。我道:"你应该知道,我一生中受到过各种各样的威胁,有许多次,甚至比你所说的要严重得多。"他仍然没有丝毫的畏惧:"看来,你实在是一个不可理喻的人。我可以再一次告诉你,我所说的一切,并非威胁你,而是事实,是事实,你知道吗?此刻,我的目的和你一样,是为了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你相信吗?"我说:"这话我极有兴趣,愿闻其详。"我原以为他说会再说些什么,但是,却没料到,他竟没有了与我再说下去的兴趣。他说:"哪怕我在这里对你说得再多,也只能是对牛弹琴。我也不想多说了。我只想告诉你一点,你现在可以离去了,离开以后,我劝你找几个有理智的人好好商量一下我的建议,一切保持原状不变。"我当然不肯如此轻易就答应他:"如果我不同意呢?"他说:"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同意,因为你是一个根本不可理喻的人,但我相信这个世上的人不会个个都如你一般,毕竟还是有许多聪明人存在。"我何时受过如此奚落?当时,我真正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用力将他的脖子拧断。我知道,我的目的并不是要同他妥协,而是要救小郭,所以我问:"如果我同意考虑你的提议,你准备怎么对付我的朋友?"我更没料到的是,他竟会对我说:"根本不存在怎么对付的问题,你的朋友已经回去了,等你回去后,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他这样的话,我怎么能够相信?他会这么轻易便放了小郭?
那时,我的心念电转,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再在这里呆下去大概也没有任何意义,我需要考虑自己怎样安全离去。
"现在,你送我回去。"我说。
他非常主动他说:"可以,我送你去机场。"他送我去机场,然后我乘坐的飞机在空中失事,一切都天衣无缝。我当然不是傻瓜,不会上他这样的当。但此时,我也不想拆穿他,到了机场,我相信我有办法让他与我同行。
他和我一起离开了那个房间,来到外面,见那辆接我的车仍然停在那里,司机还坐在车上。那个引我进来的人见了我们,连忙走上前,将车门打开,桑雷斯什么都没说,坐了上去,我跟着也坐上去。
到了机场后,桑雷斯并没有准备下车,可我却在这时握住了他的手,说道:"请。"他看了我一眼,摆了摆头,什么都没有说,跨下车去。
我和他一起走向那架专机,飞机的舱门早已打开,那位空中小姐站在门口,微笑着迎接。
来到舷梯下,桑雷斯便停了下来,我于是又向他说了一声:"请。"他苦笑了一下:"卫斯理,我很认真地读过你的那些记述,你一直都在抱怨,说人与人之间缺乏真诚,缺乏最基本的信任,实际上,缺乏真诚和信任的恰恰是你自己。"他说过之后,也不管我如何反应,便走了上去。
同我来时一样,机舱里仅仅只有那名小姐。
桑雷斯坐了下来,我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那时,我心中其实很得意,认为他的诡计流产了,如果这架飞机真有什么问题的话,死去的就不仅仅是我,也包括他这个始作俑者。
因为有桑雷斯坐在上面,那位小姐很快便退去了别的机舱,只剩下我和桑雷斯两个人。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飞机安全降落,他才对我说:"行了,你可以下飞机了。尽管我已经得到了教训,知道你是个不可理喻的人,但我仍然想提醒你,找几个聪明人,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那对你们有好处。"我已经站起来准备离去,一路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本来就让我心中觉得不痛快,听了他的话,我便停下来,逼视着他:"我虽然糊涂且不可理喻,但我也还能够知道,如果我接受了你的建议,那么,这之中最大的受益者是你本人,对不对?"桑雷斯此时是靠在沙发上的,双眼闭着:"我不否认这件事有着为我自己考虑的成份,但是,最大的受益人并不是我,你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但我相信世上有更多比你聪明的人。再见。"我这一生中所受的污辱加起来,恐怕也不会比这家伙给我的更多,我当时有一种冲动,想过去,照准他的颌下一拳,让他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我忍住了,我知道,我虽然已经到了另一个国家的机场,实际上还在桑雷斯的国土之上。对他这种人,我充满了憎恶,所以懒得再多说半句话。
回到迪玛家时已经很晚,可迪玛仍然在等着我。
在门口迎接着我的是迪玛的卫队长,他一见了我便说:"卫先生,你到哪里去了?王妃派了很多人去找你。"我不解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卫队长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大约三个小时之前,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东方人来找王妃,我从未见过这个人,所以将他拦在了门外,他告诉我一组数字,让我将这组数字报给王妃听。王妃一听;立即说:快,请他进来。我将那个人请进了亲王的书房。王妃又对我说,快去请卫先生来。可是,我没有能找到你。王妃说,出动所有的人去找,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将卫先生找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意识到,他所说的那个东方人一定是小郭。
难道桑雷斯说的竟会是真的?他们果真什么条件都不要便将小郭放了回来?这里会不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第八节后患问题
我几步便到了亲王的书房,见王妃正与一个人坐在里面说话。
这个人果然是小郭,当然,因为有了以前的许多经历之后,我并不能肯定坐在王妃面前这个人是小郭亦或是另一个与小郭一模一样的克隆人,我必须先检验一下真假,我目前面临的敌人是一群可以以假乱真的人,我不能有任何大意。
王妃见了我,连忙站起来:"卫,你去了哪里?"我没有立即回答王妃,而是用暗语问小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放了你?"他同样用暗语回答我:"我跟你一样,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清楚一点,他们派了一架专机将我送到了这里,他们甚至告诉我,可以在这里找到你。我原以为你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仅懂得我们之间的暗语,而且可以圆熟地运用,此时我已经相信他就是我的好朋友小郭了。但我不能如此轻易就相信眼前的事实,有些事,我必须要问清楚:"那么,你是怎么被他们抓住的?然后,他们又是怎样对付你的?"他的回答仍然是暗语:"我遭到了他们的暗算。"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迪玛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我不肯轻易相信这个人就是小郭,正在考查他,似乎想说点什么,我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小郭这时也有些不耐烦了,问道:"你犯了什么毛病?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这不能怪我,先是出了一个冒牌的佩德罗,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冒牌的郭大侦探,你想,我能相信任何人吗?"小郭显然对许多事情一无所知:"刚才王妃已经告诉了我,说你将那个什么C01抓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哪来那么多的冒牌货?"他对暗语的运用实在是太流利了,我无法怀疑他不是我所熟悉的小郭。
我于是用王妃也能懂的话说:"你到底是怎么遭了他们的暗算的?"迪玛这时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她对我说:,"卫,这件事先放一步再说。今天晚上,小纳已经打了许多个电话找你了,他让你一回来就与他联络,你还是先给他打个电话吧。"听说小纳多次找我,我知道一定是他们有了重大发现,便立即拿起了面前的电话。
小纳一听到我的声音,便说道:"卫斯理,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几乎将这个国家翻了个底朝天。"我说:"你仅仅只是在这个国家找,当然不可能找到我,因为我刚刚去了一趟月球。"小纳打断了我的话:"我没有时间给我开玩笑,你如果再晚五分钟来电话,我们就已经离开了。" 我问:"什么事这么急?"
他骂了一声:"你这混蛋,你让我在电话中将一切都说出来吗?难道你不知道电话是世界上最不能保密的东西?你别问了,最好是能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到我这里来。算了,你还是哪里都别去,我来找你。"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从他如此急切的语气中,我知道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会是什么事呢?他们找到了那个指挥中心,并且要采取行动了?
我相信一定是这么回事,我早就已经对他说过,找到那个指挥中心之后,立即将其毁掉。他定然是准备请我去观礼的,我相信,那将会是一次最为壮观的军事演习。
迪玛见我挂上了电话,便问道:"他这么急找你,有什么事?"我应道:"他没说,不过,我估计与一次大的行动有关。"迪玛的反应非常快:"是老大哥和老祖母的联合行动?"我说:"他很快就会赶来,这个问题等他来了以后,我们就清楚了。在他到来之前,我们还有一点时间。现在,小郭,你说一说,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我中了桑雷斯的暗算。"小郭说。
我当然不满足于如此简单:"你不妨说得详细一些。"原来,那是我开始亚洲之行的第十天,小郭正要回到他下榻的酒店,却发现后面有个人在跟踪自己。
怎么说他都是这方面的高手,对于跟踪和反跟踪,他的本事决不会在我之下,如果有什么人跟踪他而又不让他发现的话,那个人的手段绝对要在全世界排名中不超过前五位。如此高人当然不会存在于这样一个小国家,是以,那个人跟踪着小郭,很快就被他发现了。
发现有人跟踪,小郭立即改变了主意,不再回酒店,而是一转身,迎着那人走了过去,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人见他迎面而来,并没有闪避,却是站在原地、似乎是等着他似的。这举动倒是让小郭吃了一惊,以为前面有什么陷饼正等着自己。
这样一想,小郭便再次转身,走了开去。
他向前走,那人便又跟了上来。
小郭没有走多远,见前面有一条巷子,闪身走进了巷中,且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那人跟上来。
那人不知是计,果然跟了过来,小郭出奇不意从旁边冲出,一把就截住了他。
他挣扎了两下,挣不脱小郭抓住他的手,便说:"郭先生,你将我的手捏疼了,快放开我,我有话对你说。"小郭当时可真是大吃一惊,没有料到此人知道他的身份,便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在我还没有将你的骨头捏碎之前,就快点说出来,你,如果说慢了,恐怕就来不及了。"那人于是说:"有一个人让我告诉你,他想见你。他知道一些事,是你感兴趣的。"那时候,小郭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担心这只不过是一个陷饼。
可是,那个人接着说了一句话,使他改变了想法,那人对他说:"有一个人让我告诉你,她说她是贝思的朋友,她手上有些货,要卖给你。""贝思的朋友?"小郭问了一句。
那人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她还说,如果我将你引去见她,你会给我十块钱。"小郭听到贝思的朋友这句话,便决定要去见一见那个人。
他当时也没有想得太多,只是听我说起贝思之死,定是因为她知道了有关桑雷斯的什么秘密,而她并没有为桑雷斯守密,却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她的情人,所以害死了三个情人。
小郭自然就想到,贝思并非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中的三个情人,她的情人很多,一定还有别的人也曾听她说起过。他也知道,贝思所知道的事,一定非常重要,很可能会使得整件事迎刃而解。虽然他有一种预感,觉得此事有着极大的危险性,却仍然决定冒险一试。
他跟着那个人到了一幢非常陈旧的房子里,那人告诉他,就是三楼左边的那扇门,然后向小郭要了十块钱走了。
小郭走上三楼,见有三扇门,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形,觉得这样的地方不像是什么秘密所在,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没有多久,便有人走近来的声音。小郭那时还保持着警惕,所以向旁边退开了半步,做着应变的准备。
门应声而开,并不是大开,而是开了一条缝,有一只脑袋探出来。
小郭看清了,那是一个女人的脑袋,脸上似乎还有着惊恐,小心地问他:"是郭先生吗?"小郭说:"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那女人仍然是一脸的惊恐,四周看了看,似乎是看有没有人在注意她,然后小声地对他说:"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告诉了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事,他还告诉我,如果她有了什么不测的话,让我设法找到一个姓郭的东方人。我问她我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她说你是一个很有名的私家侦探,要找到你并不难。"小郭又问:"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女人再次四处看了看,说:"你知道,这个国家没有一点安全感。我的朋友已经出事了,我不能不小心。郭先生,我能先看看你的证件吗?"她如此小心,便打消了小郭心中的顾虑,将证件给她看了。
女人着过他的证件,然后再向四周看了看,才将门打开,非常神秘地对他说:"快进来,如果有人看见我与一个东方人接触,我就会惹上大麻烦了。"小郭闪身而进,那时,他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尽可能不让那个女人靠近他。
那个女人将门锁好返回时,他已经很快地将她的家查看了一遍,似乎并没有别的人,这样,他才多少放了些心,一个女人如果想对付他的话,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女人转身进了客厅,然后对他说:"我们到里面去谈好吗?"她指的是旁边的一个小房间,看起来,那像是一间书房,但又摆了一张小床,里面显得非常拥挤。小郭熟悉这样的房间,这样的房间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可以见到,属于那些生活在穷困线上的人,或许,在他们最初建立家庭的时候,原是有一间书房的,但随着孩子的出生,而他们的生活状况又没有得到根本改善,于是这书房虽仍然保留了下来,却有很大一部分不得不让给了孩子。
正是这样的一个家庭使得他放松了警惕。
女人让他坐在里面唯一的一张沙发上,那张沙发紧靠着墙。他坐上去,背就挨在了墙上,这就是他所犯的最大的错误,他绝没有料到,后面的那面墙其实是有一扇暗门的,那女人对他所说的话对他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所以没到注意到身后极其细微的变化。这个变化是他的身后有一个小孔被人暗中打开了,然后有一支具有麻醉作用的针射向了他。
仅仅只是十分之一秒之内,他便昏倒了。
醒来之后,他已经被关在了一间像是监狱的地方。
在那以后的时间里,他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监狱房间,有一些人,每天都对他进行审问,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有一天,桑雷斯来到了那监狱房间。
小郭正讲到桑雷斯来到监狱房间,小纳已经到了。
小纳一走进来便对我说:"卫斯理,你准备好没有,如果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小郭见我站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纳尔逊看了他一眼,然后说:"那就快一点,要不然赶不上大队了。"我们正要向外走的时候,迪玛却站起来说:"先生们,你们是否认为这样做太不尊重女士了?" 我们同时大吃了一惊。
虽然小纳并没有说我们将要去干什么,但我们心中早有一个想法,这类事,原本不应该是女士感兴趣的事,再说,她如今可算是一国之君了,等待她处理的事不知有多少,她似乎也不可能有时间与我们一起去,是以我们并没有考虑到她。
小纳更是愣住了,他和我们考虑的还不同,对于我们来说,迪玛只是一个女性而已,但对于小纳来说,王妃却代表着一个国家,这是一件大事,或许他并没有这样的权力答应下来。
王妃似乎知道他的难处,便说:"我可以出动一个战斗机大队配合你们。"小纳不说话,却拿眼看着我。
我想了想,对小纳说:"我可以帮她进行化装,让别人根本认不出她是谁。"王妃似乎意识到这件事的确有些不妥,便说:"那就算了,你们快走吧,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我们三个一起下楼,坐上小纳的车,赶到机场,乘上一架小型飞机。
在飞机上,小纳才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查出了那个在沙漠中的指挥中心,今天拂晓将开始攻击,参加这次联合行动的,有七个国家的联合军事力量。
小纳分别说出了这七个国家的名字,我听了以后大吃了一惊,这正是属于两大军事阵营的七个轴心国,同时,他们也可以说是世界上的军事强国。有这样的联合力量,什么样的敌人不可以被消灭?
这两大军事阵营从来都是处于敌对状态的,相互间不知干了多少颠覆和反颠覆的勾当,这次竟然走到了一起,此消息一出,定会举世震惊。
我问:"你们将怎样应付世界舆论?"小纳拿出了一份新闻通稿,交给我说:"今天晚些时候,这篇新闻稿将会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报纸上,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看了看,这份新闻稿说,这两大军事阵营为了抵御将可能出现的外星军事侵略,联合进行了这次军事演习,并且透露说,这次军事演习的酝酿过程经历了很长时间,早在两大军事阵营最高当局的几次会晤中,就已经多次提到,最后在不久前的一次几国军事要员的秘密会见中确定下来。今后,这样的军事演习将会不定期举行云云。
做这样的官样文章,对于小纳和盖雷夫人的组织来说,那实在是小菜一碟,世界上不知有多少让人震惊的大事,经过他们的特殊。"处理"之后,全都变成了不引人注目的小事。
至于这次行动将会起到什么样的结果,很快便可以见分晓,我也不需特别关注。我所关心的是,这个沙漠指挥中心被摧毁以后,下一步棋该怎么走?
我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小纳便已经提了出来:"卫,拂晓的行动我相信万无一失,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该怎么办?我们不知道那个狂人是谁,也不知道在这次行动中是不是能将他彻底打垮,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对那几个我们已经知道的克隆人,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我说:"暂时还没有。我也认为这是最难办的一个问题,他们如果是一些身份普通的人,我相信你们是定然有办法的,可他们的身份毕竟不普通,如果将这件事公布出去,肯定会引起世界大乱。"小纳说:"有关这个问题,我和盖雷夫人已经讨论过许多次了,我们甚至分别向最高当局作了汇报,他们的态度非常暧昧,只是指示我们一定要慎重,却又不说该怎样处理。"我想,现在还没有到走那一步棋的时候,急也没有用,世上许多的事,本来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走出第一步之后,再看看第二步该怎样迈出去,第一步还没有走出,现在就想第三步第四步的事,未免太超前了些。
拿定了这个主意,我便对小郭说:"这些事我看只有留到下一步再讨论。小郭,刚才你还没有讲完的事,你接着再讲。"小纳还不知道小郭的事,上次我并没有对他讲,所以他就问道:"你有什么发现?"现在小郭已经安全了,我便简要地向小纳介绍了小郭被桑雷斯的人抓走,然后派出一个克隆人来顶替他的事,并且说,我之所以知道这事与克隆人有关,正是抓到了那个冒牌者以后的事。我知道,事已至此,我当然要将那个C01的事告诉小纳,一方面,我要让小纳来设法安置C01,另一方面,也不使他猜测我知道有克隆人这件事与迪玛王妃以及佩德罗有关。
以后,这件事是否能够长久地瞒住他,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能瞒一日就先瞒一日再说。
接着,小郭就开始介绍他和桑雷斯见面的经过。
桑雷斯前呼后拥而来,然后将其中几个人支了出去,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小郭两个人。
那时,小郭当然想过设法制服他的事,但他当时被戴着手铐脚镣,根本无法接近桑雷斯。也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下令抓自己的是桑雷斯,这一切全都是桑雷斯设计的陷饼。那时候,他的想法还是我们在亚洲之行以前的想法,认为这一切都是桑雷斯在任总指挥,他才是这起大阴谋的总设计师,根本不知道他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只小卒子。
桑雷斯见了小郭便说:"迪玛王妃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干这件事,我可以加倍给你,只要你答应不再过问这件事。"小郭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答。
桑雷斯又说:"你不要认为我提出这样的条件是想收买你,其实你想错了,我知道你是一条硬汉子,我也根本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对付你。我只是为你考虑,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也根本不是靠你和卫斯理的力量能够制止的。关于这件事,我不可能向你说得更多,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很好的处理这件事,将一切最坏的可能全部消除。"小郭笑了笑:"你以为你是谁?你是仁慈的上帝吗?"桑雷斯说:"我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结果,你希望一个什么样的最后结果?"小郭几乎是咬牙切齿他说:"我希望的最后结果是亲眼看到你这个恶棍被送上电椅。"桑雷斯摆了摆手,说:"不不不,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很多事,这说明你其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了,就一定不会这样说了。没有人能够将我送上电椅,除非我自己想去试一试。"小郭认为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狂妄了,简直就是不可一世,当时他心中暗暗说:你别得意过早,如果我能够从这里出去的话,我一定要试一试,我不相信我找不到让你上电椅的证据,到了那时候,你就知道狂妄的结果是什么了。
桑雷斯见小郭不说话,便对他说:"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正在考虑是否放你出去,但在我作出这个决定之前,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不管你对我们的事知道多少,我的建议是你还有你的朋友卫斯理都不要再过问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小郭问:"这是我可以获得自由的条件吗?""不是,只是我的建议,或者说是我们的建议。"桑雷斯说:"同时,我想提醒你,你们如果一直这样胡闹下去,事情的结果很可能会很糟糕,如果你们不再过问此事,或者是暂时不再过问,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久以后,我会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结果。"小郭冷冷地哼了一声:"桑雷斯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我们中国人的一句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黄鼠狼本来就是要吃鸡的,可以有一年春节,这黄鼠狼却主动去给鸡拜年,你知道它为什么要去给鸡拜年吗?"这本来只是一个歇后语,小郭却讲成了一个故事,这当然是因为中国人的语言特别丰富,不像教小学生一样教他们,他们是定不会懂的。
桑雷斯当然听懂了,所以脸色也变得特别难看。
小郭见他这样,觉得有了一种快意,接着便说:"在西方社会,也有一个大灰狼的故事,与我们这句话的意思差不多。你以为你会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什么角色呢,大灰狼先生?"这次谈话当然是不欢而散,此后,桑雷斯再没有来找过他,而其他人也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天二十四小时审问他。除了有人按时给他送来一日三餐之夕,他简直以为那些人将他遗忘了。
直到昨天晚上,有两个人来到监狱房间,要将他带出去。
小郭当时大吃一惊,以为他们因为从他身上得不到任何东西,决定将他杀死了,所以在他们为他解开手铐的时候,他忍不住就问:"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送你回去。"那些人说。
他一听,顿时大为惊恐,送你回去这句话,在中国话中正是让你死去的意思。中国人接受佛教观念,认为人这种生命形态是一种轮回,死了以后,灵魂和肉体分离,然后,灵魂再投胎,再世为人。那么,灵魂的存在地,当然就是人类的家园了,送一个人的灵魂回家,也就成了处死一个人的代名词。
小郭当时除了惊恐以外,还非常愤怒,冲着那些人喊:"你们没有权利处死我,我是一个自由世界的人……"他原是想说一大堆话的,至少也要将那个独裁者痛骂一顿,以解心头之气。但他还没有说完,那两个人便冷冷地说:"谁说过要处死你了?"这句话说得并不重,小郭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便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两个人懒得再理他,将他带到了一辆车上,甚至不再给他戴手铐脚镣,身边那两个人也不像是要去对他行刑的。这阵式真是将他给弄糊涂了,他相信桑雷斯真要处死他的话,一定不会如此大意,派出这么两个人来,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会是他的对手。
他因为心中疑惑,便又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去哪里?"那两个人颇不耐烦,对他说:"你这人,哪里如此啰嗦?真难以让人相信,总统怎么会对你如此仁慈。如果是以前的话,像你这样的人,早就赏给你一颗子弹了,哪里还会留机会给你说这样一些废话?"另一个人也说:"总统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年纪大了,心似乎忽然就软了下来,不像以前那么狠了。"他们说着说着,话题就转了,不再理会小郭,倒是说起桑雷斯最近的许多变化来,这些变化让那些长期在他身边工作的人感到不解。
小郭因为知道迪玛曾经感觉到了佩德罗的变化,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特别,立即便想到此人不是她的丈夫佩德罗,所以才引出了这一大堆事来。
那时,我们一直都认为这些事全都是桑雷斯在幕后操纵。现在,这两个人忽然说他们觉得桑雷斯近来有了极大的改变,变得他身边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些事是桑雷斯干的了。
真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郭在联想到迪玛王妃的怀疑时,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次会谈之后,被人暗中掉包的不仅仅是佩德罗,其中也包括了桑雷斯,这两个人都是替身。
正如我想到这一点时那样,立即按照这种设想来解释那些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事,于是,桑雷斯与佩德罗两国交好可以解释了,桑雷斯断绝与那些情人的来往可以解释了,他为什么要杀死贝思和她的三个情人可以解释了。
在想到这一点时,小郭非常激动,情不自禁就叫了一声。身边那两个人被他这一声惊叫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你发什么疯?"那时,小郭准备动手对付他们了,他暗中估计,身边只不过是两个人,他在动手的时候,到底能够在多长时间内将这两个人制服。他在年轻的时候,跟我学过一些中国武功,虽然没有非常高深的造诣,但在一出手时将这两个人打昏应该是问题不大的。他需要迅速逃走,然后将这个新的设想告诉我,让我知道我们以前的思路全都是锗的。
他当然不知道,在他被关进那个监狱房间的这十几天里,已经发生了许多的事,更不知道我早已采取了许多有效的行动。
就在小郭正想动手的时候,他发现汽车竟驶进了机场。
那时候,他心念电转,但是任他思维有多么快速,也不知道他们将他送到机场来干什么,或者说他们准备将他送到哪里去。
这时,他又产生了一个新的想法,他们送他来机场,那当然是为了将他送上一架飞机,只要他一上了飞机,说不定机会更多。他这种想法当然不是凭空而起,他有着自己的理由,第一,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手铐脚镣,他可以活动自如了,这使得他将要进行的行动有了可能;第二,送他来的仅仅只有两个人,就算他们在飞机上还有几个人,那也不足为虑,到了飞机上,谁都怕死,只要他能够有机会接近驾驶舱,他就可以有办法让这架飞机飞到他希望去的地方。
这样一想时,他便安定下来。
汽车在一架飞机前停下之后,那两个人将他送上了飞机的舷梯,却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仅仅只是对他说:"郭先生,我们总统希望你在见到你的朋友以后,好好地考虑一下他的意见,祝你旅途愉快。"小郭走上飞机后,见机上仅仅只是一个小姐。他顿时觉得脑袋发懵,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位空中小姐似乎对他很热情周到,而他向她提了几个问题,她竟然一个都答不出。当他问她这次航班的目的地时,空中小姐对他说:"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你是那么尊贵的客人,却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乘坐的根本就不是航空公司的班机,而是外交专机,此时,你享有许多的外交特权。"接着,她又告诉他这次飞行的终点,正是迪玛的国家。
于是,他就糊里糊涂之中被送到了机场,然后他又搭乘衔车到了迪玛这里。
小郭讲完他的经历,小纳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卫,你说桑雷斯为什么要那样做?他的目的是什么?"我摆了摆头,说:"我想过,但我实在是想不出他一定要这样做的理由。"同时我还想到,如果白素此时在这里的话,她一定会有一些想法,而她的感觉往往是非常准确的,很可惜她此时不在。
事实上,当我向白素介绍到这里时,我也曾问过她有什么想法,她想了一想,说道:"其实,这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而且,桑雷斯本人曾经对你讲过也对小郭讲过。就算是他不曾对你们提起,其实你们也已经想到了,只是因为你们当时根本不愿承认或者说不肯面对。"白素在说这一番话时,我已经知道了结果,而她的这段话与结果是极其相符的,这就又一次证明白素的非同凡响。
而在当时,我和小纳小郭三个人在那架飞机上想了很长时间,实在是搞不清楚桑雷斯这样干的目的是什么。
正如桑雷斯曾说过的话,我一直都在抨击说人类太缺乏互信,太少真诚,而我恰恰就是一个缺乏信任缺乏真诚的人,在我将所有的可能全都想到却又自我否定之后,我也曾对小郭产生了怀疑。产生怀疑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似乎是自然而然的事,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桑雷斯都不应该就这么简单地放了小郭,事实上他又是做出了这件我们全都认为不可思议的事。那么,就只可能有一种解释,小郭已经向桑雷斯妥协了,他成了桑雷斯的同伙。
小纳当时的想法肯定与我一样,所以在那后直到攻击计划完成之前,他几乎是一步不离地跟着小郭。我也知道他心中在担心什么,他担心他的猜想如果是真的,那么,小郭很可能会利用机上先进的通讯设备将我们的攻击计划通知桑雷斯,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会逃走或是组织反击。
好在当时临近战斗,小郭的心情非常激动,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们乘坐的飞机开始在一处空军基地降落。
第九节联合军事演习
军事基地静悄悄的,虽然一片灯火通明,却也无法认定这里会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大战在即,而这里的一切似乎太宁静了一些,静得让人无法相信这里竟然会有着千军万马,更难以相信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当时的同盟国竟又有了一次联合大行动,而这次行动竟是从这样一种宁静中开始。
我们随着小纳走下飞机,进入一幢楼房里。
小纳看了看表:"离总攻击开始还有三个半小时,两位是不是先睡一会?不必担心误了时间,到时候自然会有装置提醒我们。"此时,我是异常的兴奋,根本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第二次世界大战我没能赶上,那似乎是一大人生遗憾,这一次的战争,虽然不会有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样大的规模,更不会持续那么长时间,但就其意义而论,决不会比二战时盟军宣告成立意义更小。希特勒所凭借的,只不过是轴心国极其微弱的力量,要以这样的力量与整个世界对抗,那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狂人之梦。
但我们现在所面对的另一个狂人,至少要比希特勒强大,因为他拥有最新的科学力量,这种科学力量使得他的野心可以像细菌一样快速地繁殖。我甚至相信,这次行动如果推迟两三年的话,那么,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次行动了,那时,全世界已经在阴谋制造者的股掌之中,谁还有能力来反对这样一个强大的统治?
我即将参与的战斗,正是这样一场意义非同一般的战斗,这怎不让我兴奋莫名?
我说:"我就不用了,小纳,你可以找个地方让我静一静,最好是能给我一瓶酒。这件事还有许多后患问题,我得要想一想。"小郭连忙说:"也算我一个。"小纳尔逊什么都没说,只是颇富意味地看了小郭一眼,然后将我们带进了一个小房间,从冰箱中拿出酒和酒杯,给我们各倒了一杯,我们将这一杯酒喝完,小纳按了一下手边的一个钮,很快就有几名军人走进来,向小纳敬礼。
小纳引着那几名军人走出去,他们在外面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又一起走进来,小纳便对我说:"卫,你来一下,我让你看点东西。"大侦探小郭此时显然也是非常激动,根本没料到小郭心中对他打上了一个大大问号,所以站起来说:"你们搞什么鬼?我也去。"那几名军人便挡在了小郭面前,以一种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先生,请你在这里休息。"小郭此时似乎有所意识,便冲着小纳喊:"小纳,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我当时一方面觉得如此对待小郭似乎是有些过分了,但同时又想,事关重大,不小心不行,小纳如此做法,也不能说他神经过敏,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小纳并不理小郭的大吵大叫,领着我沿着走廊向前走,来到一扇门前,按了按铃,那扇门便应声而开,里面几个身着军服的高级军官将我们迎进去。
我们并没有这在个房间中逗留,而是跟着那些人继续向前走,到了另一扇门前,其中一名军官站在了一个装置上,那个装置上有一只灯闪了几下,他便伸出自己的双手,按在其中一个黑色的块面上,另一个装置灯又闪亮起来。
我知道他是在开启这一扇门,这扇门采用的是最新保密设计,那一装置有着一种特殊的识别能力,他站上去时,电子装置开始自动工作,先是识别他的相貌,然后又识别他的指纹,只要这个装置认可了此人,门就会自动打开。
我小声地对小纳说:"这种装置虽然先进,但已经过时了。"他似乎一时还不能明白我的意思,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我冲他笑笑,不说话。
他立即便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他当然很快就意识到我的话意,这种装置的先进之处在于其独特的识别能力。人类普遍使用的普通锁具,其实也是一种极简单的识别装置,锁识别的是钥匙。但钥匙的构造太简单,极其容易仿冒,所以说并不具备保密性能。眼前小纳他们使用的这种装置则不然,这种装置识别的是人的相貌和指纹,而人的相貌和指纹是根本不可能伪造的,是以这种装置除了事主本人,根本就无人能够打得开。
当然,科学进步很快,中国有一个词叫做日新月异,用来形容当今科学的进步,一点都不显过分,就是这种最尖端的识别装置,如果是在一个月以前,我绝对相信是世界上保密性能最好的装置了。然而现在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一个月以后我又长了不少见识,至少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全新的科学成果克隆人,这种克隆人是自然人的复制,真正的复制,且不说克隆人的相貌与自然人一模一样,就是他们的血型和指纹,也同样是自然人的复制。有了这种克隆人的存在,这种具有特殊识别功能的锁,当然就再也不具备保密性能了。
小纳显然是立即就想到了这点,是以才会有惊骇之色。
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因为当今一些军事强国中最核心的军事设施,全都是采用这种特殊的"锁"。在人们可以成功地复制自然人以后,这种锁反倒比普通的弹子锁更不具备保密性能了。
当然,这是小纳他们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同时,我也想到应该将此事告诉戈壁沙漠,让这两个科学怪杰尽快改变他们的设计,如果他们能在最短时间内拿出一种可以针对克隆人的设计的话,两大军事阵营一定会大感兴趣。
我的思绪飘得实在是太远,而此时我们已经沿着一道走廊向前走了很远,到了另一扇门前,那个最先开门的人再一次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这扇门。
小纳自然想到这种装置目前已经成了废物,所以向我看了一眼。
我并不理他,随着众人继续前行,又经过了一道门,才到达一间作战室。
这间作战室极大,中间有一个极大的模型,我估计至少有一百平米左右,因为模型太大,我们站在一边,很难看清其间的情形,仅仅只有一个概念而已。
我当时所产生的概念,这是大沙漠,大沙漠之中,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绿洲,绿洲中当然住着有人,至于再仔细的情形,却根本无法看清。
一行人围着模型站下。我说围着模型其实并不准确,应该是站在模型的一边,我们是十六个人,所占的位置,还不及模型一边的二分之一,可见这个模型之大。
那个为我们开门的军官操纵着手上的一个装置,室内的灯便熄了,而在那具模型上,却有着各种各样的灯亮着,这使得我们能更好地看清模型上的情形。就在我们去看那具模型时,只觉得室内灯光一闪,我抬头看时,面前的墙上有一大幅荧光屏,出现在荧光屏上的是一幅作战地图,上面有着几个不同颜色的箭嘴,分别指向一处地方。
这时,便有一个声音响起。我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也不知从何而来。
那声音在讲解此次作战的计划,他先说的是这次参战的国家以及所派出军队的武器配备,这次战斗可以说是人类战争史上的奇迹,所使用的全都是最新装备,整个攻击分空中和地面两部分进行。
我这样介绍显得太笼统,但如果按照那个声音所说的一字不拉录下来,又实在是太长。为了使得读者既了解到大概的情形,又不至于太枯燥乏味,我不得不做一处理。
就以老大哥的作战部队为例,他们这次出动的,规模最大的要算是一个运输机编队,这个运输机编队除了要供给此次战斗所必需的武器弹药等以外,还将运送五十辆最新攻击型坦克进人作战地区,这些坦克就是老大哥的全部地面作战先头部队,除此以外,还将运送一个空降师进入沙漠地区,按照计划,这个空降师原则上不参加此次战斗,只是作为一种对沙漠地区进行封锁的力量,负担着两重任务,一重是防止被攻击地区有任何生物逃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对被攻击地区的任何生物,一律格杀勿论。这是一条死命令,所针对的是被攻击区中的所有生物,而不仅仅是人。另一大任务是不准任何人进入被攻击区内。
参加战斗的其他国家同样有着这样的一个运输机编队,并且,这个运输机编队早已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步行动,将全部地面作战部队,包括人和攻击型坦克已经输送到了目的地,现在,多国部队已经分别控制了自己的防区,防区与防区之间的联络已经沟通。
这样一来,此处便成了铜墙铁壁。
那个声音在介绍这一计划时,我们看到墙上那幅地图中有一些箭嘴在闪亮着,在这个箭嘴闪亮的同时,旁边一个小一些的荧光屏上出现了行动执行时的情景,运输机到达指定地点,开始空降攻击型坦克以及作战部队,坦克和作战部队快速进入指定地点布防,地面部队与邻国防区内的部队取得联络。
也就在这时,那幅大地图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线圈,圆线圈内正是多国部队控制的区域,也是这次战斗的重点攻击区域。
接着,那个声音开始介绍作战方案的第二部分,第二部分也就是整个战斗的核心部分。以老大哥为例,他们的空军战斗机编队从基地出发,五十分钟内到达攻击地点,然后对攻击点施行地毯式轰炸,这次轰炸将持续四十五分钟之久。与此相配合,地面的攻击型坦克迅速靠近作战地点,在空中轰炸结束后,发起第二轮攻击。
紧接着,荧光屏上的画面出现了通过侦察卫星拍摄的那个指挥中心的照片,我并非专业人员,所以对这张照片没有很明确的认识。不过,在这张照片之后,画面上出现了经过电脑模拟的指挥中心全景。那确然是一个很大规模的指挥中心,建立在一片极大的绿洲之中,周围环境非常优美。因为是电脑拼画的图案,所以只有一些建筑,并没有见到有人在活动。
接下来,画面上出现的是电脑模拟此次战斗的画面。
空中是战斗机编队飞行,地面上攻击型坦克平行推进。战斗机最先到达作战地点,然后攻击正式开始,许多的战机像是在空中跳舞似的,冲上飞下,一时间,万弹齐发,地面上四处开花,爆炸声响成一片。
小纳在旁边对我说:"再过三个小时,那里除了沙漠以外,便什么都没有了。"我相信他的话不假,同时,我也感到一种深层次的悲哀,人类的残杀游戏已经是多么的现代化,杀人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谁都知道这一点,但谁都不愿放弃残杀。
是以,人类不得不以残杀来反对残杀,以残杀来制止残杀。
然而,这样做真正能够制止残杀吗?
我非常相信小纳的话,三个小时之后,那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会被摧毁,但是,不能从人类的本质中摧毁残杀基因,又怎么能够说是真正摧毁呢?现在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摧毁一个狂人的指挥中心,但是多少年后会不会再次出现另一个同类的指挥中心?
从作战室出来时,我的心情丝毫都没有轻松,甚至是更加的沉重,在进入这个空军基地时我心中的兴奋,早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对人这种动物的悲哀。
回到我们最初到达的那个小房间,小郭正在里面暴跳如雷。看到我们后,他一步窜过来,伸手便抓住了小纳的衣领。一边骂着,一边要小纳向他道歉。
我十分烦躁地挥了挥手,对小郭说:"小郭,你别闹了,好好想一想做人的悲哀之处,你就会什么气都没有了。"小郭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停了下来,瞪着一双不明所以的眼睛看我。
我道:"科技进一步发展的结果是杀人的方法更进一步先进,人类互相残杀的结果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最终,我相信一定是人类再没有任何信任感,别说是朋友之间需要互相提防,就是夫妻之间,兄弟姐妹之间,父母儿女之间也一样。如果你能够想到人类终究会迎来这一天的话,还有什么可气的?与那时的情形相比,你现在所感受的一切,实在只能说是小儿科了,不是吗?"我在说这些话时,室内有一只小灯亮了起来,同时,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了一种极为动听的音乐声,这种音乐让人全身为之-震。
小纳说:"得了,哲学家先生,收起你的那一套吧,时间到了。"在看了那战斗模拟以后,我对是否再参加这次战斗,竟没有了丝毫兴趣。
小纳推了推我:"快走吧,你还在这里发什么呆?"小郭毕竟跟我要熟络得多,他听了我刚才的那段话,先是愣了一愣,立即就知道了我心中在想些什么,然后是苦涩地一笑,也走到了我的面前,说道:"既然已经来了,我们还是去看一看的好。"那时,我全身实在是酸软无力,便对他说:"人杀人的把戏,我看得也实在是够多了,尽管手段越来越先进,其实终究还是一样,将人杀死而已。"小郭似乎大有不愤:"那么,依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取消这次行动?让那些人继续胡作非为下去?你想过那样做的后果吗?"我当然知道,后果的确是极其严重。
小纳不以为然他说:"我看你卫斯理是与外星人接触太多了,变得不食人间烟火起来。我问你,当别人拿着枪要杀你的时候,你怎么办?让别人将你杀死?你以为你的死能够唤起那个杀人恶魔的觉醒?这是根本就没有可能的事,你轻而易举让他杀死了,只可能让他觉得杀人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只会更加刺激他杀人的欲望。如果你真是想拯救人类的话,那么,你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拿起武器,将所有的恶人消灭。"我知道他这是一种悖论,是的,你拿起武器将世上所有的恶人消灭了,看起来你是在拯救人类,你是人类的救星,是大英雄,可是,一个像你一样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能是人类的救星?人类如果真的需要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救星,那岂不是人类最大的悲哀?
我实在是不想去看人类之间的残杀,怎奈他们两个一左一右拖着我便往外走。
我当然知道,除了将那些克隆人杀死以外,我们别无选择,这似乎就是人类的命运,明知自相残杀是在自我毁灭,却又不得不去干。
我们乘坐的是一架军事指挥机,刚才在作战室中的那几个高级军官也都在这架飞机上,飞机非常之大,正前方有一个很大的荧光屏,可以看到地面上的一切。我这样说也许会有人认为我太过余夸张,其实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尽管此时还在黑夜之中,从机舱里向外望去,四周是一片黑暗,但从那个很大的荧光屏上看去,地面哪里是山哪里是水的确是一目了然。我当然清楚,这是因为飞机上有着高精密度红外线摄像仪的缘故。那个大荧光屏并不是一个整块,而是由许多的小块拼接而成,中间有一些非常明显的间隙。当时我就在想,别看他们是老大哥,那手段恐怕还不如戈壁沙漠,如果让戈壁沙漠设计这样的一个荧光屏,一定是一个整体。
当然,我很快便知道我的这种想法属于见识不够或者想象力不够造成的,因为那时候屏幕上的画面是一个整体,我所以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可是没有过多久,画面变了,那是在我们正式进入沙漠以后,屏幕上的沙漠便分裂了开来,这时我才看清楚,每一块都是一个不同的画面,有飞机编队飞行,也有坦克的快速推进,也还有一些指挥者的画面。
也就在这时候,我在画面上看到了老祖母盖雷夫人,她正与几个年龄非常大,头发已经白了的老军人坐在一起,我最初以为他们是坐在一间房子里,后来很快就知道,他们所坐的地方与我现在一样,是在一架高速飞行的飞机上。
我正盯着画面发呆,耳边却传来了盖雷夫人的声音:"卫斯理,你把眼睛睁得圆圆的,在发什么呆?是对老祖母竟然宝刀不老感到震惊吗?"我知道,这上面竟还可以对话,便想对盖雷夫人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做。
坐在我旁边的小纳伸出手来,在我面前的一个钮上按了一下。
我说:"你实在是让我吃惊,我简直就以为你去年九十岁,今年倒变成八十岁了。"接着,便传来盖雷夫人的大笑声。
我正要再说点什么时,却见我身边的人全都站了起来,走向前面的一个模型。这个模型我在基地的那间作战室中已经见过,只是这里的要小许多。
既然是见过的东西,我便不想再看,可在这时,我看到了小郭的表情,他似乎是被什么奇特的东西吸引住了,眼睛瞪得又圆又大,嘴一直张着,竟没有合拢来。我知道这个模型中可能会有什么我没有见识过的新奇,便也站了起来,走近一看,与我不久前见到的那个模型的确有着不同,其不同点是这个模型上有着许多亮点,这些亮点分别有着不同的颜色,最多的是白色和黄色,所有的颜色部闪动着,向一个中心移过去。
我看了一下,立即便看出,那些亮点原来竞是此次行动的所有部队,一个亮点就是一架战斗机或是一辆坦克。
天,我暗叫了一声,这样的阵式,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不论是地面还是空中,所有的行动在这里竟可以一目了然,如此现代化的设备,如果用来打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话,将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我简直就不敢往下想。
那些亮点围成了一个圆圈,而且那个圆圈的直径越来越小。
此时,外面的天空渐渐有了些曙色,我们已经飞临那片大沙漠的上空,也许有人会问,这是哪个沙漠?总该有个名字吧。这个沙漠是有名字的,但就算我将这个沙漠的名字写出来,也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或许你可以认定它是撒哈拉,或者别的什么沙漠,这并不重要。人类一方面在幻想着征服人类,另一方面幻想着征服太空,但却面对沙漠无能为力。就算你知道了是哪一个沙漠,也不可能去看一看,沙漠比人类要强大得多。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我旁边的一位将军说道:"还有五分钟便进入战斗,各纵队做好准备。"他的话刚落,就有另一个声音传来:"请注意,我们的行动已经引起了目标的警觉,请注意自我保护。"这话显然是从另一架指挥机上传来的,我周转的人全都向前面的大荧光屏看去。
其中的一个荧光屏正是地面上那个指挥中心的远景,由于太远,且屏幕又大小,一切都看得不是很清楚,我根本无法看清他们所说敌人已经有所警觉这回事。
我知道战斗就要开始了,所以心情也格外紧张起来,尤其在最先说话的那位将军抬起手腕看表的时候,我简直就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跳动。
将军一面看着表,一面开始数时间,他是倒着数的,从十开始,然后是九、八、七、六,当他数到0的时候,我们一齐向那块大屏幕看去,这时,那块屏幕上的画面真正是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所有的战斗机全在向地面开火,火舌从机头的枪口中喷出,在天幕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明亮耀眼的弧线,也有的是轰炸机,这些飞机就像是一只只漂浮在海上的大鲨鱼,竟生出一只又一只小鱼来。我当然知道那不是真的鱼,而是轰炸机正在将它们身上的炸弹全都投向地面。
其中有几个画面正是地面的情形,我无法用壮观来形容那画面,但那确然是异常壮观的,仿佛是某一处在放札花,各种各样异彩纷呈的光团闪射着,爆烈开来。不,任何一个国家在放礼花的时候都没有如此热烈,因为他们不可能让成千上万朵礼花同时绽放,但现在我所看到的正是这样,屏幕上全都是这样的"礼花",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不过,我刚刚冒出这个念头时,画面就有了一些变化,因为我看到了有一些光线从那"礼花"之中穿过。
小纳一直都站在我的身边,看到这里时,他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没有任何反击。"我不懂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转过头去看他。
他指着那些穿过"礼花"的光线说:"那是他们的地对空导弹。不过,他们的反击力量显然非常弱,根本不足以与我们对抗。"小郭插言:"刚才你是说最担心他们没有任何反击?"小纳说:"是的,没有任何反击可能有两种情形,一种是他们的力量大弱,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机会,另一种则是他们早已发现了我们的行动,秘密撤离了。你想,如果是后一种情形,那将会有多大的麻烦?"我忽然明白了他的话,一个凶残的人在杀人的时候,如果被杀者是一个毫无抵抗的人,对于杀人者来说,或许就是一件极其无趣的事,如果他杀死的是一个猛汉,并且因此挂彩的话,他将会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
当杀人成为一种心理需求的时候,这个社会将会是一个付么样的社会?
我的思想又一次游离了眼前的激烈战斗,直到有一个人说:"抵抗已经被我们压下去了。"我才再次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画面,画面上不再有那些射向空中的光线,仅仅只是剩下一片"礼花"。
而在另一些画面中,我也看到了几架飞机中弹坠毁的情景,那些飞机有的是在空中爆炸,有的是拖着长长的烟幕栽向沙漠之中。当然,在这之前,飞行员全都跳伞离开了。
在攻击开始时,那些战斗机的编队都是非常整齐的,但到了现在,却显得非常零乱,分别有着不同标志的飞机在空中相互穿插,飞行员在攻击的同时,却没有忘了向飞近自己的别国飞行员打招呼。我甚至看到,这些打招呼的飞行员甚至属于两个敌对的阵营。
这时,我心中又冒出了非常奇怪的念头,现在,他们在并肩战斗,但很难说明天是否会在另一场战斗中相遇,而那时,他们得到的命令完全不同,再见面时就绝对不会这么友好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些动物。
战争或许可以认为惨烈,或许可以认为残酷,但实际上,我们坐在指挥机上,各人手中端着一杯美酒,一边慢慢地品着,一边热烈地谈论着战况。
战况可以说非常理想,这是我从几位指挥官的表情上看出来的。
第一阶段的攻击任务完成后,所有参战的飞机飞离了作战区域,然后,又有一批飞机飞了过来,这一批飞机很少,但性能也似乎更好,速度奇快无比。我立即知道,这是一批侦察机,因为我发现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迅速的变化,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清晰,最后竟如站在五层楼上看地面一般。
当天,我们回到迪玛王妃家里时,便已经看到了有关此事的报道,其实这篇报道早些时候我们已经看过,现在正式登载出来的,只是比我们看到的多了一张照片而已。
第十节向罪恶低头
我看到那篇报道是在迪玛王妃家里,我的左边是小郭,右边是迪玛,我们是同时看这篇报道的。看完之后,迪玛便叹了一声。
这声叹是非常复杂的,我能够理解,既包括了对佩德罗的命运的关注,同时也有对下一步行动的忧虑。
这次行动,对阴谋集团的打击到底达到了怎样的程度,我们至今还不是很清楚,那么,这件事将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也是我们目前不知道的。更重要一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大阴谋波及的国家,除了桑雷斯的国家以外,至少还包括两个海湾国家、一个非洲国家和一个亚洲国家,究竟有多少个世界经济巨头被掉包了,我们是一点都不清楚。对这些人怎么办,就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了。
正因为无法解决这一问题,我们三个人看完那则报道之后,就再没有说任何一句话,足足沉默了十几分钟,直到小纳和盖雷夫人来访。
这两个身份特别的人物之所以来到这里,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同样对此感到头大,小纳曾向我说过,他们在此之前便已经向上面反应过此事了,想将这个烫手的皮球踢上去,结果上面比他们要滑头得多,始终没有任何答复。他们现在赶来,是因为上面有了明确答复还是想向我们讨主意?
我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觉得他们的情绪很有些不对,完全没有半点打了大胜仗的兴奋感,甚至可以说有些意志消沉。
"怎么回事?两位大人物又遇到了什么麻烦?"我问。
两个人闷声闷气地坐下来,迫玛给他们各倒了一杯酒,他们便大口大口地喝着,竞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活。
这情形倒是让我不解了。这两个人绝对不是那种吞吞吐吐的人,如今他们遇到了什么难题?我故意问小郭:"是不是有什么预报说这里马上要发生大地震?你看这两个人,怎么会有那种末日到了的感觉?"我的话音刚落,他们便一齐说:"卫斯理,我想求你一件事。"这句话是两个人同时说出来的,这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尽管他们属于两个敌对阵营,但在配合的时候,两个人还是非常的默契,这一点我早已非常清楚。可现在,这两个人似乎失去了一贯的那种默契,倒是一个人一套了。
他们说过之后,便又同时停下来,互相推让。
我问:"你们原来不是约好了一齐来的?"他们又一次同时说:"我们是在门口碰上的。"我哈哈笑了一声:"这可就奇怪了,你,还有你,难道还有什么你们不能解决的问题,竟然要来求我解决?"两个人又是异口同声:"是的。"我道:"你们也应该知道,我这个人脾气很怪,凡是牵涉到你们这些超级大国之间狗咬狗的事,我是绝对不会过问的。不光不会过问,而且,我还要将你们之间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揭露出来。"盖雷夫人说:"这次的事,你非过问不可。"我又是大笑了几声:"为付么?难道我什么时候加入了你的组织,成了你的部下?我倒是要听命于你了吗?""算我求你,行不行呢?"她再一次说。
我道:"这倒是天下一大奇事,大名鼎鼎的老祖母,竟也会有求人的时候。"盖雷夫人笑了笑,笑得极不自然:"你忘了?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求过你了,而且,这次的事比那次更严重,所以就算让我跪下来求你,只要你能答应,我也可以不要这张老脸了。"她说着,竟真的做出要跪下来的姿势。
还是迪玛反应快,且她又同样是女人,所以一把抢过去,将盖雷夫人扶了起来。"夫人,你能不能先说一说,你有什么事要求他?如果你求他的事非常重要的话,我们也会帮你劝他接受的。"以盖雷夫人之位高权尊,竟然差点就跪在了我的面前,我顿时就有了极大的好奇心,想听一听她到底有什么事要求我,但因为在这之前,我的话已经说得太满了,有些不好改口,此时我也很希望能有人会站出来说几句话。如果此事是在我家里发生的,我相信白素在此时定然会站出来,可现在白素不在,谁会做到这一点呢?我正如此想时,迪玛王妃已经做了,这当然再一次引起我对她的大为好感。
迪玛扶着盖雷夫人坐定后,盖雷夫人便说:"我们已经接到命令,不再过问这件事。我,我想求你,独自将这件事进行下去。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保证有求必应。"她这话一说,我差点就跳了起来:"什么?你们准备放弃?你们准备让那些人逍遥法外?你们是不是也想制造几个这样的克隆人,然后暗中将别国的总统掉包,使得你们可以顺利掌握别人的国家?"无论我怎么说,她只是一句话:"所以,我要求你,一定将这件事进行下去,这些人的存在,对世界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我想了想,忽然转向小纳:"你呢?你又准备求我什么?是不是你的主子也准备当缩头乌龟?"小纳动了动身子,说:"卫斯理,什么话到你那里,都变得难听起来。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不惯于求人的人。但这次不一样,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来求你,这说明了什么,难道还不能说明我们的人格吗?"听了他的话,我更是激动起来:"人格?你也来跟我谈人格?你的人格早卖给你的主子了,对不对?这件事,从始至终,原本就是我们自己在进行,我并没有请你们,更没有求你们,是你们自己硬要插进来的。现在倒好,说走就要走了,你们会走,难道我不会?我是个自由人,谁都管不了我,我想什么时候走就可以什么时候走。"我在说这些话时,小郭似乎想阻止我,而我其实还想再多说一些的。但这时却有一件事使得我的话终止了。
这件事是迪玛旁边的那部电话机响了起来。
迪玛看了那电话机一眼,又看了看在座的几位。我心理当然清楚,这里有两个身份特别的人,她似乎不大方便接电话。但迪玛仅仅只是犹豫了半秒,便将话筒拿了起来。
她听电话的时候,盖雷夫人和小纳已经站了起来,看情形是准备出去。
迪玛听了一会,并没有出声,然后,她伸手捂住了话筒,对正要出去的两位说:"请稍等。"然后又对我说:"大使馆来的,桑雷斯要与你通话。"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愣了一下。
我犹豫了几秒钟,向迪玛伸出了手。
没多久,便传来了桑雷斯的声音:"卫斯理先生,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是想约见你,我希望我们最好能尽快见面,我已经派了飞机来接你。"我向其他几个人做了个手势,他们全都会意,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迪玛王妃站起来,向他们做了个动作,他们便跟着她走了山去。
我对着话筒说:"是不是因为你的主子死了,你便有了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那可真是不幸得很。不过呢,你也大可以放心,到时候,我记得给你发个唁电就是了,这大概可以使得你去阴间的路上不至于太寂寞。"故意说了一大堆话,而且也故意说得很慢,目的是想迪玛等人能够通过另外的电话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并且进行录音。
桑雷斯说:"卫斯理,我知道你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伶牙俐齿没有任何作用。我想我应该提醒你知道,你们仅仅只是摧毁了一个基地是没有丝毫作用的,因为不用太多的时间,同样的基地又可以在另外的地方出现。"我问:"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他说:"恰恰相反,与你的目的一致,我也很希望你能够制止乔依斯。" "谁是乔依斯?"
桑雷斯哈哈大笑起来:"我早就知道你那些记述自吹自擂的成份多得很,你把自己吹成了神人,我看也只不过如此。" 我道:"多谢夸奖。"
他又说:"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能与你合作。"我追问道:"你还是没有告诉我,谁是乔依斯?"他说:"我以为你可以猜到。"我迅速想了想:"当然我可以猜到,是那个有办法制造克隆人的科学狂人,对不对?"他再一次笑了:"我并没有看错你,你虽然差不多跟乔依斯一样狂,但你也的确有三分本事。尽管这是外交专线,但通话时间太长了一样不安全,我要对你说的话只有一句,如果你对此有兴趣的话,明天天亮以前的任何时候,你赶到机场去,我派出的专机在那里等你。"结束了通话,其他几个人一起跑了进来。我在这里用了一个跑字,他们当然不是跑,但又决不是走,比走似乎快了许多。
迪玛说出来第一句话:"卫,这是一个阴谋,你不能去。"盖雷夫人和小纳再一次异口同声说:"不,你应该去。"小郭却道:"我跟你一起去。"四个人三种意见,一时之间,大家似乎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于是,他们一齐望向我,意思非常明显,我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有什么打算?这件事我已经做了一大半了,当然不能扔着不管,就算前面等着我的是刀山火海,除了去闯一闯,我还能有别的选择吗?我作出这样的决定,并非因为小纳和盖雷夫人曾求过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凡是我感兴趣的事,就一定要有个始终,绝对不会半途而废。我站了起来,准备向外走。
盖雷夫人喊道:"你等一等,我们再合计一下。"我停下来,不无讥讽地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你的主子不是不让你再过问这件事吗?这也是可以想象的事,你的主子关心的只是他自己的命运,根本就不会关心人类的命运以及地球的命运,对不对?"小纳说:"卫,请你冷静一点,你应该相信,我们是朋友,我们完全是在替你考虑。"我大笑起来:"或许,克隆人倒是比自然人更能成为人类的朋友,你们信不信呢?我可以跟你们打赌。"说完,我便走了出去。
迪玛王妃追了出来,在门口追上了我,然后一直将我送到车上。从迫上我到我坐上车,她的手一直握着我的手,从始至终,她仅仅只是在分别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自己多加小心,我……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这趟旅行也没有大多可记述的,与上次一样,还是那架飞机,机上也还是那位小姐,一路无话。
还是在上次的那间房里,我见到了桑雷斯。
与上次相比,他似乎老了一些,或者憔悴了一些。这是完全可以想象的,凌晨的联合行动定然对他有着极大的打击。
他见了我,同我打了声招呼,然后一挥手,请我进那个小房间。
我跟在他的后面走进去,立即就知道这次与上次绝然不同,因为这次里面早已有了几个人,我见了这些人,心中顿时大吃一惊,因为这些人我可以说是太熟悉了,每当电视台播放国际新闻的时候,经常能看到他们的尊容,他们全都是举足轻重的在人物,正如我所料,他们不仅仅只是政界要人,同时还有几个经济巨掌。有人在形容华尔街大亨时最喜欢用到一句话,说是某某人如果打喷嚏的话,整个美国都会因此而患感冒。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在坐的几个经济要人一齐打喷嚏的话,那么,整个世界就会患非常严重的感冒。
见到这些人,我当然立即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在愣了十分之一秒之后,便哈哈一笑:"真是幸会,竟会有如此之多的大人物在这里,你们难道不怕我一颗炸弹将这里全都毁掉吗?"其中一个在国际政界十分活跃的人物非常轻松地说:"卫先生,你这是在开玩笑,我们当然知道你是不会那样做的。""那可不一定。"我说:"你们别忘了,今天凌晨的那一场预防外星侵略的军事演习。你们大概也已经知道,我也是曾经参与意见的。"桑雷斯向我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但这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凌晨的事可以向全世界宣告那只不过是一场军事演习,但如果你在这里扔下一颗炸弹的话,你准备怎样向全世界解释这件事呢?"这正是我的要害所在,看来,这帮人或者应该说得具体点这帮克隆人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如果当时他们停下来等待我的回答,那么,我一定会异常尴尬。但他们似乎并不想让我有这样的尴尬,所以其中的一个经济巨人接着便说:"卫先生,关于我们的事,我想根本不需多解释了,一切你都是非常清楚的。不仅如此,据我所知,两大阵营已经向他们的工具下达了命令,要他们从此不再过问此事,这一点,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从他们其中一个人手中接过一杯酒,喝了一口:"但是我想你们也一定知道,我并不属于两大阵营中任何一方,我的所有行动都只受我自己支配。"那个经济巨人说:"不错,正因为我们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找你而不找两大阵营。"我不屑地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会对此感激涕零?"他的面色一凛,或许,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如此说话。他忍了忍,续道:"对于最终比较妥善地解决这件事,我们倒是有个建议,我们相信你会感兴趣。""是吗?"我冷冷地说道:"但我相信,你们的建议一定只会对你们自己有好处,你们相信我会接受这样的建议吗?"其中有一个人似乎无法忍耐了,愤愤地站地起来:"这个人没有理智,还同他啰嗦什么?他要胡闹,便由他胡闹下去好了。我倒是要看看,他能闹出个什么样的结果来。"我仰起头看着他:"结果当然是阁下得到应有的下场,这难道还需要讨论吗?" "你……"
那个经济巨人说:"卫先生,你能不能冷静地听我说几句话?我看我们不妨冷静下来分析一下当前的形势。"一个如此不可一世的人物,竟一再以这样的语气同我说话,这倒的确让我大为惊讶。"那你就说出来听听。"我道。
他喝了一口酒,说道:"不错,你们已经将那个基地彻底地毁了,但并没有将真正的祸患彻底消除。或许你会以为这些事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集团制造的,实际上,制造这一切的仅仅只是一个人,这个人名叫乔依斯,正如你所称的,他是一个科学狂人。只要这个人还在世上,你真的相信你摧毁了他的指挥中心会有任何效果吗?"我感到这个人将要向我说出我想知道却经过许多努力仍然无法知道的一些事,所以我对他说道:"请继续说下去。"他们明显地感到了我语气上的变化,互相看了一眼。
经济巨人续道:"是的,你们摧毁了他的指挥中心,但你们并不清楚,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大约只需几个月时间,便可以再建几座这样的指挥中心;还有一件事是你更不清楚的,世界上还有一间最先进的实验室,也可以说是一间克隆人制造工厂,在那家工厂里,许多在世界政治以及经济生活中有着极其重要地位的克隆人正在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他果然向我说出了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简直让我瞠目结舌,不知应答,这实在是一件极为严重的事。如果一切真如他所说,许多将会影响到世界政治。军事以及经济的克隆人不断进入社会的话,那将会引起一场怎样的灾难?
经济巨人再说:"是的,你们可以联合几个军事大国来对付一个指挥中心,这个指挥中心里全都是军事家,你们能够消灭他们,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进入社会。假如他们全都进入了这个社会,你们将会怎么办?我相信你也一定知道,他们进入这个社会的方式是极其特别的,他们是取代了某一个人而进入社会的,这个人在这个社会中原本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但在他取代了这个人以后,这个人从此便从这个社会中彻底消失了。如果这些人进入社会成功的话,你们怎么办?也以同样的方法来消灭他们?或者,正如你所想的,以某种方法将我们全部消灭?那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你是不是想过呢?"这时,我当然要开始反击了:"我当然想过,不会比让你们一起来控制全世界的后果更糟。"他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只想保持现状,并不梦想着控制全世界呢?你将会持何种看法?"我简直不相信这话竟是从一个克隆人的口里说出来的,更不会相信这会是他们的真实想法。"你们?不想控制全世界?"桑雷斯这时插言说:"是的,我们并不想控制全世界,做这种梦的其实只有一个人,这个人名叫乔依斯。按照你的说法,我们只是他的产品,只是他用来控制全世界的工具,但是,工具如果没有生命,当然就可以为生命所控制,但生命就是生命,生命对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着自己独立的看法,哪怕这种生命仅仅只是工具。"我心中暗叫了一声:老天,他们该不会是找我来商量一起对付乔依斯吧?正是那个科学狂人给了他们生命,并且给了他们今天的地位,难道他们会在得到这一切之后,便将那个科学怪人出卖,甚至是想将他处死?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立即就认定了,一切正是如此,乔依斯不死,他们就永远都是工具,只要乔依斯一死,他们便是总统或者经济巨人了。原来他们的目的是不想做工具,而要做自己,这才是他们放走小郭,两次将我找到这里来谈话的真正目的。
我该怎么办?答应他们还是坚决拒绝他们?
答应他们将会有什么结果?正如他们所说的,保持原状不变,他们仍然像现在一样,继续做他们的总统或者超级富豪,他们便向我提供乔依斯以及那个实验室的一切情况,我可以将乔依斯消灭,从而不再有新的克隆人产生,也就没有人再制造冒牌事件了。相反,我如果不答应他们,他们也一定不会告诉我有关乔依斯的情况,乔依斯却可以在短期内派出更多的克隆人出来,世界上将会有更多的重要人物被假冒。现在的情形是,两大阵营已经明确表示不再过问此事,虽然我自信凭我和小郭的力量一定可以有一个最终结果,但毕竟需要很多时间。那时候,说不定进入社会的克隆人已经比现在多出了一倍,甚至是更多。
即使现在已经将乔依斯彻底摧毁了,目前已经进入社会的这些克隆人都是一个极其让人头疼的问题,何况很快会有更多的这类人进入社会?
一转念间,我已经拿定了主意,先与这些克隆人合作,堵住乔依斯这个克隆人的来源再说,只要没有了新的克隆人来危害社会,这个大阴谋就被彻底粉碎了,至于可能出现的后患问题,那是下一步的事,总还可能慢慢来解决。
我于是对他们说:"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现在,你们可以说一说,你们的条件是什么?"还是那个大富豪在说:"至于我们的条件,我们可以下一步再谈,我们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制止乔依斯,你看怎么样?"我当然知道,他们其实也在利用我。但既然可以因此找到乔依斯,就算暂时被他们利用一次又怎么样?我说:"行,现在请你们告诉我,怎样才能找到乔依斯和那个实验室?"第十一节大爆炸
他们向我提供的情况其实也是非常的简单,只说乔依斯住在迈阿密,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们也完全不清楚。而乔依斯的那个实验室是建在佛罗里达的一个大农庄中的,那个农庄非常大,平常少有人去。他们说,那个农庄附近有一个湖,但他们都不知道那个湖叫什么名字。
乔依斯绝大多数时候都住在农庄中进行他的实验,但也常常去迈阿密,至于他去迈阿密干什么,则不得而知。
我曾想向他们要一张乔依斯的照片,但他们说并没有这样的东西,他们这种生命形态只是在实验中的时候经常与乔依斯在一起,然后,便有专人对他们进行各种必须的教育和训练。
很显然,乔依斯不可能用非常之长的时间来进行他的这项计划,因为他自己知道时间并不会给他无限的宽容,他如果不加紧进行的话,他的计划在他的有生之年很可能无法实现,或者就算实现了,他也已经来日无多。
正因为他有着如此的急迫,所以才会在这个计划中留下许多的漏洞,当然,这些漏洞是计划开始执行以后,由他们这些执行者发现的。其中最大的一个漏洞就是他们根本无法知道他们的真身有着怎样的性习惯,乔依斯在这方面似乎也是一个大外行,他请来对他们进行这方面训练的人全都是一些妓女。
听他们如此说,我忽然想到引起迪玛王妃对佩德罗产生怀疑的那件事,便问道:"一些特别的性习惯,也都是在这种训练中完成的?比如你们之中有人不太喜欢吻女人的耳垂这样的事。"他们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桑雷斯说:"我知道,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出在佩德罗身上,他一再向我们应映说,迪玛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现在我们才知道,正是这个迪玛,比其他那些女人要聪明不知多少。"那个大富豪接着说道:"这一点在计划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实际上,这成了后来整个计划失败的一件大事。在计划执行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发现了这个问题,便进行了分析,最后才知道问题出在乔依斯情人莱莉身上,这个女人以前是迈阿密的妓女,出身很低微。为了戴耳环而穿耳,却又没钱去那些有设备有技术的地方,结果因感染发炎产生了溃烂,在耳垂上留下了两个大疤,他在训练我们的时候,也曾多次讲到亲吻女人的耳垂是非常重要的,要我们亲她,但我们都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令人恶心的事。"这件事非常重要,它不仅解决了此事中一个极大的疑点,同时也给我提供了一条极其重要的线索。
第二天,我和小郭一起到了迈阿密。
我们相信,无论是乔依斯还是莱莉,都一定不会是他们的真名,那么,我们仅仅只有一条线索,那就是一个双耳垂曾经有过溃烂的妓女。
我和小郭在迈阿密分别住在两家酒店里,仍然是定期以暗语联络。
这期间曾发生过一件非常特别的事,这件事简直让我和小郭有一种末日来临般的感觉。
有一天,有一个人打电话给我,指名道姓要找卫斯理,这个电话令我大为紧张,因为无论是我还是小郭,都是经过化装然后用化名住进这里来的,而且,我们随时都有着生命危险。我们不清楚,乔依斯是否知道我们正在这里找他,更不清楚他在这个城市有着多少眼线。
在接到这个奇怪的电话后,我立即便给小郭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我们都意识到问题非常严重,于是决定换一家酒店,谁知我刚刚住进去,马上就有人知道我换了酒店且打电话来找我。
后来,我才弄清楚,原来这个找我的人与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为了另一件事来找我的。这件事记在《求死》那个故事中,提过则算。
就在我换了酒店的第二天,我去一家咖啡厅小坐,顺便打听莱莉的下落,这时,有一个打扮非常摩登的女郎走了进来,她见我独自一人坐着,便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我的对面,问我:"东方人,你在这里等你的情人吗?"这个女郎是干什么的,不用介绍谁都会明白,我们要找的正是这样的人,所以,我尽管对她厌恶,却也不得不耐着性子与她搭讪:"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位小姐,可是她却失约了。"这个女人问:"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要等的小姐来了,就坐在你的面前。"我故意看了看她,然后煞有介事地摆了摆头:"不对,别人告诉我,那个小姐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可是你却没有。那个给我介绍的人说,那个小姐的双耳垂上有两只疤,长得非常漂亮。"女郎顿时一脸的不屑:"我知道你说的是莱莉,她的那两个大疤,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竟然还会有人说她漂亮,真是天下奇事。"听了她的话,我真正是大喜过望。几天来,我和小郭一直都在找一个双耳垂有疤的女人,而且我们认定,这个女人所用的一定是假名,却没有想到,原来是真名,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于是对女郎道:"小姐,有一笔买卖,你可以有一笔不错的收入,你愿不愿做?"她以为我提的是那种事,便风骚地一笑:"我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哪有见了钱不赚的?是去你的房间还是到我那里?"我说:"既不去我的房间也不去你那里,我可以付你双倍,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带我去莱莉那里。"她一听说我可以付双倍,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但一听说去莱莉那里,眼中的光又暗了下去:"看来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因为现在莱莉已经不做了。"我真担心她会拒绝,便连忙说:"你放心,我有办法让她做。就算她真的不肯做,那也不是你的错,对不对?只要你带我找到她,你仍然可以得双倍。""我只带你去她的公寓门口,但我不保证你能否见到她。"她说。
我很爽快他说:"行,我们成交了。"女郎将我带到一幢房前,这幢房子有三层,外面有一个面积不大的小院,院中是修剪得极好的草坪。我暗中估算了一下,这幢带小院的房子至少在三百万美元以上,当然不是一个妓女所能住得起的。从院中花草的打理情况看,很可能有一个花工定期整理。
女郎上去按门铃,但里面没有声音,便说,最近莱莉认识了阔佬,买了这套房子,不再做生意了,而且,也不怎么住在家里,兴趣来了,便到处旅行,谁都说不清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既然找到了她的住地,我当然就不怕她飞了。
在她家前面不远的地方,我租了一个房间,搬了一些设备进入那个房间,开始对莱莉的家进行监视。
我原作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设想到,我的运气特别好。仅仅只是在那间房子里守了五天,我搬进冰箱的东西才只是吃了三分之一,就有了情况。关于这五天的情形,实在是一种非常乏味的体验,对于读者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但我却必须经历,所以略过不提。
却说第五天的傍晚时分,我正躺在床上看着桌上的电视机。我当然不是在看什么新闻或者电视剧,要看这些东西,我就会回到家里与白素一起看。我看的是通过一套非常特殊的设备摄录的那幢公寓的画面。
这套设备同样是戈壁沙漠的杰作,有一个很小型的摄录镜头、一个接收转换器以及其他一些很小的设备,本来,为了预防万一,这套设备中有一个很小的显示器,这房间里既然有大屏幕的电视机,我当然就接上了大屏幕,是以我可以躺在床上监视那幢公寓。
就是在这时候,我看到一辆红色跑车停在那个小院的门外,一个红发女郎从车上下来,开了门,将车开了进去,停在院中一个搭着顶篷的车库中,然后走进了房间。
我看到那辆汽车时,便从床上一跃而起,连忙拿起一只望远镜,看清楚了那个红发女郎,因为我没有见过莱莉,不知她长得什么模样,但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双耳垂上有疤痕,我找到了那特征,那确然是两个不那么让人舒服的疤。
认推这一点,我立即带了些东西出门,赶到那幢房前,我想找个机会接近那辆车,然后将一件戈壁沙漠的作品安放在那辆车上。但我刚刚下楼,便见那辆车冲了出来,停在门口,女郎下车将门锁上。那时,我真是大大的后悔,如果我早下来十分钟,或许此时已经到了她的门前,然后我装着不经意地走过她的汽车,顺手便可以将那个小玩意放在汽车后面的玻璃上。
待我加快脚步赶过去时,果然已经来不及,她锁好门后驾车离去。
我只好招了一辆街车,尾随在她的后面。
谢天谢地,她的行动很容易跟踪,因为十分钟后,她到达了一间餐厅,车子就停在餐厅门前,而她则下车走了进去,我估计是用餐去了。
我连忙下了车,拿着那个小零件,走近那辆车。
餐厅前面有一个保安,他见我走向停车的地方,目光一直都盯着我,仿佛我是个偷车贼似的。我走近了那辆红色跑车,选了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安放好那个小玩意,那个保安已经走了过来,问我:"你在这里干什么?"我答:"这辆车子很像是我一个朋友的,我正有事找她,所以过来看一看,非常遗憾,我看走眼了。"说着,我走了开去,可那个保安似乎还不肯放心,围着那辆车转了好几圈。
干好这件事后,我接着去租了一辆车,开到我租下的房子前面,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搬到车上来,退了房间。然后打开接收装置,知道那辆跑车现在离我的距离是五公里,已经离开了那家餐厅。
我不太费事便在一家迪斯科舞厅找到了目标,车子停在舞厅外面,人却不在。我走进舞厅一看,见莱莉正在里面疯狂地跳舞。
找到莱莉固然没有浪费大多时间,但一连半个月,却没有见到那个乔依斯,在这半个月中,莱莉只干几件事,购物、跳舞或者会朋友,我一直跟着她,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发现。
当然,我跟小郭的联络一直都没有间断,他经过努力,在佛罗里达找到了五个周围有湖的农庄,但不能确定哪一个是我们要找的。
半个月后,莱莉再一次出门,那辆红色跑车很快驶出了迈阿密市区。
我跟在她的后面,很快意识到,这次她可能是去会乔依斯了,心情非常激动。我一面驾车,一面与小郭联络。
我与莱莉一直保持着五公里左右的距离,虽然看不到她,但她车上的一切声音,我都可以清楚地听到,她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一路唱着歌。
直到傍晚时分,她的车子才停下来不走了。
这时,我再一次跟小郭联络,告诉他大致的方位。小郭告诉我,她停下来的地方正是他查到的五个农庄之一,名叫橡园。他叫我别单独行动,他马上赶到橡园来与我会合。
刚刚结束与小郭的联络,便见路边有一家餐厅,我考虑再往前走,就全都是橡园的地盘,就算能找到一家餐厅,也不一定能在那家餐厅里打探什么消息。我将车子停在餐厅门口,走了进去,见这家餐厅虽然简陋,却也还干净。餐厅里并没有食客,仅仅只有一个女老板,看上去有几分风骚,长相也还过得去。
女老板除了经营饮食以外,似乎还做些男人生意,这种女人,只要几句话就可以熟得仿佛上一辈子就认识似的。我于是邀请她一起喝一杯,她也老实不客气,一股屁就坐在了我的腿上。
我当然会与她周旋几句,那是些很无聊的话,在此不提。这几句话之后,我便问她:"你是橡园的?"她反问我:"你为什么这么问?"我说:"你这里离橡园很近,我以为你的餐厅是专为橡园的人开的,当然做的主要是他们的生意。"女老板说:"他们的生意可不好做,我离他们虽近,却从来没有见他们到这里来过,那里的人似乎很怪。"我问她怎么个怪法,她也说不上来,只说那里的人似乎从不与别人接触,甚至根本就不走出橡园来,偶而出门,也都是坐着车子,而且,像是有着什么极大的秘密似的,车窗都被布帘遮着,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坐的是什么人。接着,她的话一转,十分神秘地对我说:"有一些大人物,似乎与那里联系,有一天,一辆车子经过我的门前时,我看到里面有个人拉开了布帘。那个人是我熟悉的一个大人物。"接着,她说出了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大人物的名字。
她的话至少告诉我一个信息,这个橡园,的确是乔依斯的实验室。
分别的时候与那个女老板还有些纠缠,既无聊又与本故事无关,略过。
我驱车到达橡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将车子停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与小郭联系了一次,他离橡园还有近五十公里的路程,就算他赶得再快,也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我不想等他,决定独自进入橡园看一看。
小郭听了我的话,立即说道:"你去看一看我不反对,但在一个小时之内,你一定不要采取任何行动,也尽量不要暴露了自己,一切等我来了再作打算。"我模糊地应了一声,结束了通话,来到橡园门口,见里面灯火通明,却十分的安静。我知道,就这么走进去,他们一定会很快发现我,乔依斯有几个世界级的大富豪作后援,可以说是有钱得很,这橡园里面的监视设备一定是世界一流,更何况不久前他的沙漠指挥中心被国际社会摧毁,他会更加小心。
走过大门口时,有一个人便冲着我喊:"走远点,这里是私人领地。"我知道在这个社会中,声明是私人领地的意义,在一些极权国家,手握重权的人,随意可以进入他人的家中,但在这个国家,私人领地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谁如果不经批准闯入了私人领地,结局很可能就是被人枪杀,而杀人者并不会被认为有罪。
我甚至还没有进入农庄里面,当然并没有侵入私人领地。所以也不怕他的警告。我快速地走了过去,来到大门的另一边,这时,天已经很黑了,周围非常安静,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住任何人。
二十分钟后,我已经进入了这个农庄。
这里需要交待几点,一是这个农庄的周围环境需要有一个简要的介绍,因为是农庄,所以周围是一片很大的土地,这些土地是被一些树木和铁丝网圈着的,这似乎应该算着第一层防范;穿过中间的大片土地,才是农庄的中心部位,里面有许多的房屋,四周虽然有围墙围着,但墙并不高,防范也不是很严,对于我来说,这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进入的过程丝毫没有曲折,略过不说。第二,我考虑到了最后决战阶段,一切都已经清楚,我也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所以这时我是以本来面目出现在农庄里。第三,我当然是有备而来,身上带了些必要的装备,这些装备我也不必一一介绍,用到的时候,自然就会提起。
我所说的进入农庄,当然是指进入了有围墙围着的中心部分。在围墙下面伏了大约五分钟,里面似乎并没有异样,我才站起来,迅速地穿过一大片树林,进入了建筑区,这建筑区非常大,简直就是一个小城镇,刚才我在大门口看到的一片灯光,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这时还不到晚上十点,不能算是很晚,镇上还有人在活动,所以我十分小心,尽量不与人碰面,以免他们发现有陌生人摸进来。
可是,紧接着发生了一件意外,我正沿着一条窄巷向前走时,忽然听到前面有脚步声传来,我暗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退去。我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知道后面不远有一条更窄的小巷,那条小巷里较暗,我躲进去,前面的人一定认不出我。
这样想时,我便立即回头,钻进了那条小巷中,谁知我刚刚进入那条小巷,却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碰上了。我暗吃了一惊,准备只要那人有任何动静,我便抢先出手将其制住。
但我万万没料到,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那人却同我打起来招呼来。
就算那人当时告诉我,我已经被包围,我大概也不至于会感到非常的意外,可让我大为惊悸的是那人所说的一句非常普通的话,这种话我在一天之中可能会听到一百次。
那人说:"卫斯理,这么急到哪里去?"我没有料到,在一个如此偏僻的农庄里,竟会有人认出了我。我当时惊得跳了一下,准备扑过去将那人打昏,可一看那人的表情,竟没有任何异样,这又是让我大吃一惊。好在那时我的反应极好,仅仅只是在一惊之下,立即便明白了过来。
在这个农庄之内,生活着一个我的替身,迎面过来的这个人,定是将我当作了我的替身了。
明白这一点后,我心中大喜,含糊地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刚进来的时候,我心中还异常紧张,现在,我却是什么都不怕了,我知道,这里有着许多大人物的替身,其中包括我在内,就算我在这里面活动,他们也定然不会知道遇到的是真正的我。是以,我不再躲躲闪闪,而是大大方方地四处走动,遇到有人(当然是克隆人),只要我叫得出名字的,我便主动与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一样应着我,丝毫不怀疑我的身份。
我再一次看到了一个大人物,这人是一个超级大国的总统,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看到,我当然会惊骇莫名,但在这里,我知道我可以见到世界上所有的大人物,所以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我主动叫了那个大人物的名字,然后问他:"你看到乔依斯没有?"那个大人物向一幢房子指了一指,说道:"莱莉那个骚娘们回来了,他一定是见她去了。"说完,便是一阵淫邪的笑声。
我告别了他,向那幢建筑走去,心中一边在想,这家伙如果是被派人了社会,却还如此地笑着的话,那些崇拜着他的女士一定会吓得当场晕倒。
走近那幢房子,见里面亮着灯,却没有任何声音。
那是一幢三层小楼,我绕到了房子的后面,然后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工具,贴在窗玻璃上,再轻轻一敲那玻璃,玻璃碎了,却没有块碎片掉在地上弄出声音来。我打开窗子,钻了进去。
我用了一分钟时间将一楼全部检查了一遍,在每一扇门前,我都用一根小金属管搭在耳朵与门之间听一下,证实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接着,我便沿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的门全都锁着,廊道上没有任何人,也听不到丝毫声音,我在每扇门前略听了听,门内没有声音。
就在这时,楼上似乎有什么声音传了下来。
我悄悄走了上去,发现那声音是从某一个房间里传出的。我走到那扇门前,立即便知道里面在进行着什么事。想起那个大人物的替身告诉我乔依斯在这幢房中时那种特别的笑声,我认定在这房间里面的,一定是乔依斯和莱莉。
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他了,心中异常的激动起来。我在门外站了约一分钟,觉得心情已渐渐平静,便猛地一下将那扇门撞开,迅速闯了进去。
房间中的两个人大吃一惊,他们绝对役料到在这种时候会有人闯进来,尤其是莱莉,竟大叫了一声,连忙拉了些东西,盖住了自己的光身子。
我看清楚了,面前的这个光着身子的男人,正是我要找的乔依斯,就是那个科学狂人,他有一个非常大的鹰钩鼻子,还有着高而阔的额头,头上是一些稀稀落落的金黄色头发,而在头发和皮肤之间,有一块暗红色胎记。这都是他的特征,我全都找到了。
乔依斯在最初的惊惶过后,迅速恢复了镇静,他向我喊叫道:"卫斯理,你这只猪,给我滚出去。"我见旁边有一对沙发,便在其中的一只上坐了下来:"人又不是球,怎么会滚呢?乔依斯先生,你是否能先滚给我看看?"莱莉似乎也镇定下来,便掀开了那块遮羞布,对我说:"卫,你别急,我很快就去你那里,保证让你吃个大饱。""蠢货,你给我老实坐好。"我对莱莉吼道,然后又转向乔依斯:"伟大的乔依斯先生,你制造出了克隆人,难道竟连你自己也分不出谁是克隆人谁是自然人吗?这真是太不幸了。"他听了我这话,大惊失色:"你,你,你真是卫斯理?""我当然是卫斯理,不是克隆人。"我说:"你的梦做完了,该醒了。"乔依斯惨叫了一声,那一张脸,白得简直就难以形容。好半天,他才无力他说:"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笑了笑:"既然你制造了一个克隆卫斯理,说明你对卫斯是有研究的,你当然应该知道,卫斯理有些什么样的手段。"他当然不肯甘心:"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或者说我们可以联合。"我忽然大笑起来:"你还在做梦吗?难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你这个狂人之梦其实破绽百出?你是一个那么出色的科学家,你在做这个梦之前,为什么不好好地研究一下人性?"他再次惊了一下:"什么意思?"我说:"你难道真的认为世上就只有你一个人是狂人吗?你真的不知道人性是贪婪是狡诈是凶残吗?不错,你有了最新的科学发明,你可以复制一个人,但你想过没有?这些克隆人虽然已经不是自然人,却仍然是地球人的复制,仍然有着地球人人性中的贪婪凶残和狡诈,你想过在你让他们获得足够的权力和金钱以后,他们会出卖你这件事吗?想过他们终有一天会对你生出异心,要摆脱你的控制这样的事吗?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你有什么办法能够左右他们?你有这样的方法吗?"他似乎根本不肯相信这一事实:"这,会是真的?"我直:"你说呢?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我就算是能够找到你,我又凭什么可以认定是你?乔依斯先生,你苦心孤诣制造了他们并且让他们得到了足够高的地位,可非常悲惨而且不幸的是,最终,你被他们出卖了,至此,你的梦该醒了。对不对?"我说到这里,乔依斯便发出一声嘶肝裂肺的叫声,然后便昏了过去。
他这一昏过去,使得莱莉大惊失色,叫着他,摇着他。
我也没料到此事对他的打击会有如此之大,便走过去,在他身上的几个穴位上按了几下。
我这一出手,立即引起了莱莉的误解,她以为我是要趁此机会杀死他,便一怒而起,向我撞了过来。
如果我当时有准备,当然不会怕她的这一撞,她虽然身形高大,且是用着全身力气,在我有准备的时候,她着能撞得动我,那我也就不会是卫斯理了。但当时的情形比较特殊,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乔依斯身上,也根本没有料到莱莉作为一名妓女,竟然对乔依斯有着如此之深的感情。所以,在她这一撞之时,我站立不稳,便向后退了两步,倒在了地上。
本来,就算我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时候被她撞倒在地,也一样能很快站起来,但是,有许多事都是突然发生的,而且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似的。就在我倒地的时候,我的头部撞在了沙发的扶手上,那一撞的力量不小,我只觉得整个人便旋转起来,眼前是无数闪射状的光点。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应变的行动。
当然,出现这种情形的时间是极短的,我估计最多不会超过三秒钟,但在这三秒钟之内,不知会发生多少事情。实际上,后来所发生的事,正与我这三秒钟的迷糊有着极大的关系。
就在我迷糊的这三秒钟,高大有力而且浑身一丝不挂的莱莉简直就如一头发怒的母狮,不顾一切地向我扑了过来,她紧紧地抱住我,将我压在地上,用她的手抓着我,用她的牙齿咬着我。还一边骂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猪秽,是你害死了教授,我要你为他偿命。"我知道她在这整个事件中是无辜的,就算她对乔依斯有了感情,那也不能算是错误,所以,我绝对没有想过以特别的办法对待她,仅仅只是想以较缓和的方式将她推开。
但是,这个女人比我想象的更有力,我努力了几次,也没能将她从我身上推开,这里面可能也有一个原因,就是刚才那一撞,使得我的力量有所消耗。
直到我意识到有个人从我们身边跑了出去,才不得不猛打了她一拳。也许是刚才那一撞太重了,我这一拳打出时,原以为定会将她打昏,那么,我就可以出去追乔依斯了。事实上,她在挨了这一拳后,确然是松开了我,倒向一边。
我不再注意她,而是翻身而起,要去追乔依斯,却没料到她根本就没有昏过去,她的人还躺在地上,却一下滚到了我的身边,伸手抱住了我的腿。我是向外跑着的,重心向前,她抱住我的腿以后,我便向前扑倒。好在这次我已经非常清醒,倒地之后,另一只脚迅速弹起,踢了她一下。她惨叫一声,松开了我。
我从地上爬起,追下楼去,可是,此时哪里还能找到乔依斯的影子?
跑出这幢楼房,我来到了外面。外面是一处草坪,我甚至看到莱莉的那辆红色跑车就停在不远处,却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我围着这幢房子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乔依斯。他会躲到哪里去?这时,我忽然想到了莱莉的那辆跑车,他会不会是躲到了车上?我立即返回,跑到了那辆车前。而在跑向那辆车时,我听到后面有一个人在大喊大叫着追上来,我知道那个人一定是莱莉,她为了给乔依斯争取时间,想死缠住我。
在她还没有追上我之前,我已经拿定了主意,等她一靠近来,我便将她打昏过去,这次再不能对她存有任何怜悯之心了。
但我根本就没来得及有任何行动,因为这时我已经听到四周有着巨烈的爆炸声传来。我猛地愣了一下,很快便知道爆炸声并非集中在某一处,而是在这个小镇的整个外围。猛烈的爆炸声使我立即清醒过来,原来乔依斯一定是跑到了某一个控制室里,按动某一些按钮,他知道他的疯狂计划彻底破灭了,而且,他也对他的那些非凡的产品绝望了,他要将这里全都毁掉,包括他自己和我在内。
他彻底失败了,同时也他彻底地疯狂了。
莱莉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坏了,呆了一呆,然后大叫一声,向我扑过来。
我对此早有准备,顺手将她一抓,再一翻手,将她掀倒在地,然后对她吼道:"你如果还不想死的话,就快点将汽车钥匙给我。"她大概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忙去她匆忙穿上的衣服中摸着,然后绝望他说:"钥匙掉在了房间里。"我知道再没有时间进去了,便对她说:"快上车。"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我已经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上去一看,立即便大喜过望,钥匙竟还挂在车上,这样就省了我许多的手续。
车子刚刚启动,向前只不过行了两米左右,后面那幢房子便响起了爆炸声。许多冒着火的碎片落在车子的顶上和四周,而在离我们不远处,爆炸越来越猛烈,四周已是一片火海,除了火和火中燃烧着的建筑物,除了爆炸之后的轰响以及炸烈的那些带着火的碎物,除了绝望地,四处奔跑着大呼小叫的克隆人,我们再看不到任何东西。
莱莉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大声地惊叫着。
我冲她喊道:"别光顾着叫,如果你还想有万分之一活的机会的话,就告诉我最近的逃生路线。"我的话果然起了作用,她冷静下来,告诉我向哪里冲去。
她告诉的路线当然是在一片火海之中,且爆炸声接连不断。
我非常清楚,冲出去的可能徽乎其微,但如果不冲,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在这种情形之下,除了和这辆车一起冲进火海以外,再没有别的任何选择。
我们冲迸了火海,带着火的爆炸物落在车顶上,而爆炸产生的气流几次差点将我们的车子掀向旁边燃烧着的建筑物之中。
那情形真是凶险无比,但时间也并非很长,十几分钟之后,我们便冲了出来,将爆炸扔在了身后,这时,我感到这辆车子的温度越来越高,暗吃了一惊,知道是那些掉在车上的爆炸物仍然在燃烧之中,这种温度很快便会使汽车的油箱达到燃点。我向莱莉喊道:"车子会爆炸,快打开车门,跳下去。"说完之后,我已经打开了车门,随即向外跳去,落地后再就地一滚,而身子滚动的速度还没有停下来,已经听到轰然一声,车子在我的前面不远处爆炸了。
我连忙大喊:"莱莉,莱莉,你没事吧?"接着,我便听到了莱莉的声音:"猪猡,闭上你的鼻嘴。"尽管受到了莱莉的痛骂,我仍然非常高兴,我救出了一个无辜者。
这时候,有一个人向我们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在喊:"卫斯理,卫斯理,你在哪里?"我听出是小郭的声音,连忙应道:"小郭,我在这里。"应过之后,我已经站了起来。
与小郭会合后,我们三个人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久以后,当我和小郭坐在我的家中的时候,我给小纳打了一个电话,小纳一听到我的声音,便说道:"卫,你没有死,真是幸运。"我说:"你知道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卫斯理还没有到死的时候,阎王暂时还不肯收我。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小纳说:"一切正常。"
事后,我曾很认真地注意过各大报纸,想知道那次爆炸的消息,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想,那定然是小纳干的好事。
当然,最后需要说明一点,就是有关桑雷斯等人的结果,两大阵营不得不对他们妥协了,迪玛妃也不想再过问这件事,我虽然很想将他们处置,但因为我无法预防将可能出现的世界性政治以及经济灾难,所以只好与小郭一起悄悄地去了海湾地区的一个国家,我们去那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在向白素讲完这件事后,我问她:"你早已知道这个结果,对不对?"她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反问道:"除了这个结果以外,你希望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结果?"我明白她的意思,是的,除此之外,确然是不可能有更好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