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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却根本不容我说下去,便道:“我看此事就此了结,大家再不追究,你们也可以离开了,这些人,你们带走,至于怎么处理,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她的话刚说完,那八个人竟然一齐跪在了她的面前,不断地瞌着头,求白素为他们说几句好话。
朱槿道:“行了,都起来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都是些没有人格国格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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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们的难处之后,我心中倒是已经原谅了他们,我非常同情他们的处境,原想帮他们说几句好话,转而一想,这样的事,将某些人闹到了如此狼狈的程度,这些人当然也会找一些出气筒,就算我说了某些话,能不能起作用,那也实在是一件难说的事,倒不如不说。
那两个副部长再次道歉并道谢之后,带着那八个人离去,而黄蝉和朱槿却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不仅如此,她们倒像是这里的常客一般,朱槿自己动手,为黄蝉和她自己酌了一杯酒。
我怒道:“两位小姐,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她们两个同声说道:“我们当然知道,这是鼎鼎大名卫斯理的家。不过,卫斯理对人虽然有不尽友善的地方,我们却知道,他有一个极为难得的老婆,那是我们一生之中最为尊敬的女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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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灵学大会上的新星
她们的话,大大地将白素恭维了一番,虽然尽是溢美之词,却也是大实话。
白素接道:“行了,你们也别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了。我也知道你们的目的,而且,现在也已经很晚了,你们不妨先坐一下,我去弄点宵夜来,然后,我们就一起来听小宝讲神山的事。”
这当然是她们两个之所以留下来的目的所在。那些地方官员虽然不能接受任何怪异的事,但她们却不会有这样的观念,因为她们本身已经见识过了太多怪异了,别的不说,那一对树人的事,简直就可以说是怪异至极,而那件事正是由黄蝉经办的,其间有着诸多的曲折,简直就是一言难尽(这件事记在《还阳》那个故事中)。而在此之后,勒曼医院为了使那一对树人还阳,又派了另一对树人之一的米博士来找我,目的是通过我联络大亨,希望通过移植他的基因,使得那一对差不多完全树化的人还阳,且非常意外地发现,朱槿正是他们要找的另一个人,这是记在《遗传》中的故事,朱槿和黄蝉都有份参加。同样是怪异之至。
正因为她们有了如此之多的怪异经历,对于神山之说,当然就不会不予接受了,而且,我甚至肯定,她们想了解神山之说,决不仅仅是出于好奇,定然还有着别的目的。
白素离开之后,她们也知道,因为我对她们非常反感,就这样坐下去,气氛定然会非常紧张,这两个人真正可以称作是人精,她们极其善于控制局面,所以在白素走开的同时,朱槿便问温宝裕:“戈壁沙漠那两个科学怪杰,最近在忙些什么?”
她这样问,目的实在可以说是明显不过。
在前一个故事中,戈壁沙漠因为极其怪异的经历,从一辆车中失踪,然后又非常意外地出现在一处沙漠之上,结果被当地怀疑是间谍而抓了起来,正是朱槿出面,将他们救了出来。
她问起此事,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能够活跃一下场中的气氛,另一方面,也是向我表明,其实,彼此之间,合作的机会还多得很,没有必要死抱着那么深的陈见。
温宝裕虽然对黄蝉不算是太友好(在《还阳》那个故事之中,她为了引我去帮助她们研究那对树人,竟然想到利用温宝裕的舅舅宋自然,结果,宋自然对黄蝉一见钟情,而黄蝉似乎对宋自然也有那么一点意思,却无奈身份特殊,身不由己,宋自然差点就变成了情痴),但对朱槿,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不错的。这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温宝裕的性格,确然是人见人爱,朱槿也非常喜欢他这个小宝器。
见朱槿问起,温宝裕便道:“谁知道他们,我也是有一段时日没有与他们联系了。”
朱槿不想让气氛冷下来,接着便问道:“关于那辆鬼车,你们研究的结果是怎么回事呢?”
温宝裕道:“世界上的怪异现象实在是太多了,而人类近一百年的科学虽然进步非常之快,但仍然还存在着许多东西根本就无法解释。我们研究了很长时间,但是并没有结果。”
她又道:“总该有某种设想,对不对?”
“有几种设想。”温宝裕将我们的几种设想讲了出来。
黄蝉听后,叫了一声:“空间通道,这种设想真是太奇特太出人意料了。”
他们就此进行讨论,我却和小郭在一旁喝着酒,根本就不理她们。
不久,白素做好了宵夜,我们吃过,便由温宝裕介绍他到日本神户参加灵学大会以及后来去看神山的经过。
正如我所料,灵学大会的最初两天,简直就可以说是无聊至极,温宝裕感到大大的后悔,他已经暗中拿定了主意,明天再呆一天,如果仍然没有什么新鲜之处的话,他便准备提前退场。
按照大会安排,前两天是由一些所谓的专家发表演讲,这些演讲全都是事先安排的,演讲者都是被认为在灵学研究上有着重要突破或者重大发现的人。温宝裕对那些人的评价是:“那些家伙真是聒不知耻,站在台上口若悬河,我真怀疑他们有没有任何灵异之能。”
第三天和第四天则安排的是自由发言,所有受邀请参加的人,都有上台发言的资格,只需要在前一个人发言之前向主持人通报一声则行。温宝裕那时在想,如果今天的发言仍然是那么无聊的话,他准备在最后也作一个发言,将那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痛斥一顿。
但是,在第三天的发言中,第一个登台的虽然废话连篇,让人直想瞌睡,但第二个人立即引起了巨大轰动,几乎是所有人,全都为之精神一振。
第二个上台的是一位女性,而且极之年轻,年龄可能比温宝裕都小,更重要一点,这个年轻的女性有着极为特别的相貌,我们曾要求温宝裕对她的相貌进行一番形容,但温宝裕却道:“不,我根本无法形容,我只能说,她非常的美丽,是那种动人心魄的美;美得其他人甚至不敢直视她的脸。但是,她的相貌又决不是美丽这么简单,更重要一点,她的身上或者说她的脸上有着一种极为特别的东西。我听到别人在议论她的时候,说她脸上有一股鬼气,也有人反对说,那不是鬼气而是巫气,更有人说都不对,那是仙气。总之,她能够给人一种极其阴森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知道温宝裕的观察力极强,他说无法形容,那很可能就真是无法形容了。
那个女人上台之后,主持人便介绍她,说她名叫胜姑,是近年来灵学研究上的一颗最夺目最耀眼的新星,她的名声,不仅仅是在当地名闻遐迩,甚至是整个灵学研究界,已经公认她是一个少有的成就斐然者。并且说,她有着极强的预知力,到目前为止,她的预测,准确率是百分之百。
这样的介绍似乎是太夸张了一些,所以,在场有很多人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温宝裕因为当了两天枯燥乏味至极的听众,也早已知道主持人最善于夸大其词,所以同样不以为然。
但是,他绝对没有料到,胜姑仅仅只是说了两句话,便立即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胜姑上台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到神户来参加这次会议极其不容易,我是满怀希望而来,但是,我毫不隐瞒他说,我感到非常失望,因为我知道,坐在这里的有五分之三的人对灵学一无所知,或者根本就没有任何灵异的经历,是一些滥竿充数者。”
她这话一说,台下可就顿时热闹起来。
我相信,她的话定然是一丝不差,但五分之三这个数字,打击面也实在是太大了,那是要引起众怒的。有一个著名的童话叫《皇帝的新衣》,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其实是什么都没穿,但是,所有人都不敢说出来,猛然有一个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这个人非得有哥白尼似的勇气不可。
果然,她的话一出,立即就有人叫嚷着,说她是一个骗子,要将她轰出去。也有另外一些人在叫着:“让她说下去,让她说下去。”
有好一种子混乱之后,场上才静了一些。
这时,胜姑又说:“我已经听到了,有很多人说我是骗子,下面,我想进行一个小小的实验,如果个实验证实我不是骗子的话,那么,刚才说我是骗子的人,就毫无疑问是骗子了。现在,我报几个数据,你们可以去查阅。第一个数证,昨天神户市共发生车祸四十五起,有两个人死亡,这死亡的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四十五岁,女的是个孩子;另外,有十一人受伤。”
她这话一说,有一半以上的人全都笑了起来,因为她说的是昨天发生的事,这些已经发生,根本就不能算是预测,说不准,她从什么特别的途径知道了这些事。因此,才会有一遍轰笑声。
胜姑却不理那些人,自顾说下去:“今天一整天,神户市区将会发生三十八起车祸,死亡三人,受伤四十六人。我这样说,不会有任何人相信,但有一件事,诸位很快将会得到证实。就在来参加我们这次大会的人之中,现在有三个人在神户市区游览,但是,非常不幸,他们租的那辆车将会与一辆卡车相撞,三个人中有将会有一人死亡,两人受伤。死亡的是一个三十九岁的男性,而另外两位是年轻美貌的女士,他们是到这里以后才认识的。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将会得到这个消息。”
来参加这次大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连主持都不知道是否有人没有来,而在这次大会期间,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所有人都感到恐慌,甚至有人在大声地斥责胜姑,既然明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什么不事先说出来,为什么不阻止他们上街?
胜姑又道:“有人在指责我为什么不阻止这件事,这正应了我刚才所说的话,证明这里面的冒牌者实在是太多了,随时随地都会露出自己的尾巴来。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你们果真对灵学有着非常深刻的研究的话,那么,你们也一定知道什么叫做天意不可违。”
这时候,会场一直都是闹哄哄的,胜姑到底说了些什么,温宝裕努力想听清楚,但根本就无法办到,直到约四十分钟后,胜姑的演讲完了,正要下去的时候,主持人突然提前走上台来,脸色极之怪异。当时,看到主持人的所有人都感到可能出现的事,因此,全部在一瞬间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也全都有了怪异之色,唯独只有胜姑,她像是早知会有什么事一样,极其镇定地退了下去。
温宝裕突然决定要去找胜姑,所以,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向台后跑去。
在他跑动的时候,听到主持人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一切都在胜姑的预测之中,十分钟之前,我们接到了警方的通知,不幸的车祸发生在大约三十五分钟之前,目前已经知道一人死亡,另外两位女士仍然处于危险期。”
在那一刻,温宝裕感到整个会场简直是静得令人难以忍受。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的反应简直是大得出奇,似乎难以用任何词语来形容,但在主持人宣布车祸消息的那一瞬间,场中所有人似乎全都同时停止了心跳一般,大约在过了五分钟之后,那些新闻记者才从一种梦游状态中醒了过来,然后跑去找胜姑采访,结果,他们当然没能见到胜姑,因为胜姑早已知道这件事,下台后便立即避开了。
在第二天的报纸上,胜姑简直就成了神,谁都无法弄清楚,有多少家报馆发了这条消息,这也是温宝裕怪我没有好奇心的原因。
现在,我们还是回过头来看一看当时的情景,那时候,所有人仿佛都被什么力大无比的东西打昏了一般,如果说还有唯一一个清醒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温宝裕,他那时并没有用心去听主持人所宣布的消息,只是非常无意地听到了那些话,并且记住了,却根本没有去理解,因为他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见一见胜姑。至于后来他知道了这种情形,是晚上下午与其他人在一起时,别人告诉他的。
温宝裕赶到后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胜姑,他意识到胜姑可能预测到会有很多人来纠缠,一定是早已躲开了。那时,温宝裕真是失望得设法形容,一个如此的奇人,眼看就要与她结识了,岂料结果却是失之交臂,按照温宝裕的说法,如果他不能与胜姑见上一面的话,那么,这件事将很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
找了几圈没有见到胜姑之后,他又折回到后台,他想,胜姑住在哪家酒店,这里一定应该有人知道,只要打听到了她的住处,他就可以直接上门拜望。
要打听这件事,当然只能找那些有身份的人,因为这些人全都是会议组织者,是他们安排了这次会议,邀请胜姑,当然也是他们作出的决定,那么,胜姑的住处,也一定在他们这里登记过。
他一连问了五六个人,然而,结果十分的令他失望,所有人全都是同一个回答,他们不知道胜姑住在何处,胜姑的行踪似乎极其诡秘,根本是秘不示人。他们当然知道胜姑有着极强的预测能力,因此,他们也曾想过找胜姑预测一些有关自己的事,但是,胜姑一概回绝,也同样回绝了他们要登门拜访的请求。
温宝裕当然清楚,胜姑是一个异人,像她这样的异人,行为处事,总会有一些常人无法预料之处,否则,她也就不是异人了。
当时,他简直就失望透顶,同时又无可奈何,只得自己告诉自己:“胜姑是神仙,她所做的事,也都是按照神仙的安排,神仙不让我见她,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人不可胜天,这是谁都知道的。”
这样一想,他多少好受了一些,便决定接受这一事实。
温宝裕向外走去,那时候,他感到非常茫然,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当然,他原准备第二天离开的决定由此便取消了,他要留下来,目的当然是想办法见一见胜姑,哪怕是再次远远地看她一眼都好。
就在他走到门边的时候,却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在这里,他连一个熟人都没有,他当然不会认为那人是在对他说话,因此,他也不理不睬,继续向前走去。
但是,那人却追了上来,对他喊道:“温先生,请等一等。”
这次,他听清楚了,那人是在叫温先生,他立即感到,那人叫的应该是他,因为这是在日本,如果那人叫的是日本人的名字,那么就应该是池田先生或者是高木先生或者是渡边先生什么的,绝对不应该是温先生。
然而,有一个问题却让人无法理解,他到这里以后,根本就没有向任何人自我介绍说他叫温宝裕,而是说他是卫斯理的代表。他之所以这样介绍,当然是想到卫斯理的名声不知要比温宝裕这个名字响亮多少,并且更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既然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姓温,怎么会有人叫他呢?
温宝裕虽然疑惑极甚,却也停了下来,向后看了一眼,见追上来的那人正是门口的保安。
保安追上来后,非常客气地问道:“请问,是温先生吗?”
温宝裕当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温?”
保安说:“刚才,有一位小姐交给我一张纸条,让我转交给你,并且将温先生的相貌形容了一番,一点都不差,所以,我才知道你就是温先生。”
温宝裕一听,当即就惊呆了。
一位小姐,交给保安一张纸条,要他转交给温先生,并且,说出了他的服饰相貌,一丝不差,这件事实在是太奇特了。
在当时,温宝裕以为是某一位小姐,悄悄地爱上了他,然后从容房登记处知道了他的姓名,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别的解释。
他到此原是为了参加灵学大会,却不料引起一桩风流韵事,可真是太出人意表了。
他原想不理这件事,但转而一想,这件事毕竟可以说是一件奇事,对于那种好奇心极强的人,绝对不可能抗拒这种事的诱惑,他于是从保安手中接过了纸条,道了一声谢谢。
温宝裕并没有立即看那张纸条,而是傻傻地站在一旁,在一瞬间作了许多种猜测,他当然是非常希望结果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是,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因为那张纸条上,仅仅只是一行字,而且是一行中国字,说得更具体一些,那是一家酒店的地址和房间号,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这一下,可真就难住了温宝裕。
他已经知道的是,递纸条给他的人是一位年轻小姐,而这位小姐在纸条上仅仅只留下了她的酒店房间号,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去她住的酒店房间找她。
找她干什么?或者说,她需要温宝裕为她干什么?
温宝裕介绍到这里的时候,黄蝉便跟他开了一句玩笑:“温宝裕成了唐僧了,我敢说,那家酒店里住着的,一定是有千年道行的女妖,要将他蒸熟吃掉的。”
温宝裕倒不以为意,竟与她说道:“如果真是一个千年女妖的话,我想,那个女妖一定姓黄名蝉。”
黄蝉道:“不错,我真是想一口吞了你,乖宝宝,快过来,让姑姑尝一尝,看你的肉香不香。”
朱槿在一旁道:“当众打波,也不怕恶心人,你们如果郎有情妹有意的话,换一个别的场所打情骂俏去,这里我们有正事要办。”
小郭也道:“小宝,你倒是去了还是没有去?”
“自然是去了。”黄蝉说:“如果没有去,哪里还会有后面的故事可说?”
温宝裕却道:“这样说来,你倒是知道那个留字条的人是谁了?”
黄蝉道:“除了那个什么胜姑,还能是谁?”
温宝裕听她如此一说,顿时面露讶异之色:“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有预知能力?”
朱槿道:“这是早已发生过的事了,哪里需要预知?只要想一想,就知道了。”
温宝裕当时显然是怎么想都没有想出来,这也是非常自然的事,在当时,他心中所想的,只是与艳遇一类的事有关,这样的想法当然影响着他的判断,难以想到别的事,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在事后他仍然没有想透这一点,却有些大失水准了。
他还不能理解别人何以会想到那人会是胜姑,便问道:“当时,我为什么就想不出来?你们到底是怎么想到的?”
白素笑了笑:“你这个小宝,我可是要向蓝丝揭你的老底了,你那时候,一定是心术不正,所以才会想不出来。”
温宝裕立时恍然大悟。
这事当然不难想象,温宝裕当时所想的艳遇之类的事,固然有着可能,因为他实在可以说是个人见人爱的主儿,但更有可能的是,有人知道他在那种时候会经过那道门,这样的人就绝对不会是普通的人了,普通人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只要想通了这一点,立即使可以知道,这个人正是那个有着奇异预知力的胜姑。她避开了所有人,但她也知道她究竟避不开一个人,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天意。或许,她从来都不知道世上有着温宝裕这样一个人,更不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他,但是,因为她有着神示,因此,她可以清楚他说出温宝裕的特征。
确然,温宝裕犹豫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那家酒店,然后敲响了那个房间的门,当门从里面打开,看到里面竟是胜姑时,他惊呆了,半天竟说不出话来。
胜姑冲他笑了笑,然后说道:“温先生,请进来。”
温宝裕呆了只不过几秒钟,然后便兴奋得又是叫又是跳,他竟忘乎所以地一把拉住了胜姑的手,声音激动得发抖:“太好了,胜姑,真是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这真是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到后台去找你,我问遍了所有的人,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那时候,我简直就失望至极,我还以为我这一辈子,再也无缘见到你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们不仅是有缘,而且缘份不浅,对不对?”
他将这一通话说出来,朱槿连忙叫道:“疯话疯话。”
黄蝉一边羞着脸,一边说道:“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被她两个一取笑,温宝裕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尴尬之至,想反驳她们,似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
我连忙替他解围道:“其实也不能算是疯话。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佛渡有缘人吗?他当时见的如果是一般的普通小姐而又说了那一番话,那就当然是拿肉麻当有趣了,但实际上,他见的是一个在普通情形之下,他绝然不可能见到的人,那就只能有一种解释,他们之间确然是有缘。”
温宝裕道:“是啊,我们之间如果是无缘的话,就算是我有能力将整个神户翻一遍,也一定再也见不到胜姑的。”
朱槿和黄蝉异口同声道:“是啊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们倒是忘了。”
我心中想,这两个千年女妖,原来是在逗温宝裕开心。
这似乎也不能怪她们,要怪的话,一是怪温宝裕这个小宝器,真正的人见人爱,第二是怪温宝裕的年龄太小了而她们又太大了些,不然的话,我想他们之间很可能演绎出一个什么缠绵绯测的故事来。我能够看得出来,她们两个,是真正的喜欢温宝裕,这种喜欢,既是一个女人对心仪的男人的喜欢,同时也是一个人对可爱的东西的喜欢,更进一步,似乎还有着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喜欢,我想,这真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这种感情完全的说不清道不明。
温宝裕当然无法理解两个年龄与他的妈妈一样大的女人这种极为特殊的情感,还以为她们是在取笑他,故意要让他难堪的,因此,脸上除了尴尬以外,还有着悻然之色。
我正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温宝裕的注意力,白素却先一步开了口。
白素道:“小宝,干脆,我牵个线,你做她们两个的干儿子算了。”
我当然没料到白素是要说出这样的话,温宝裕自然也没有料到,他转过脸看白素,又没有看到一丝玩笑的神情,便转过来看我,意思是问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素不待我开口,就又道:“我还从来役见到你有这么笨的时候,认两个干娘有什么不好?你要知道,她们两个,喜欢你尚恐不及呢,认了这两个干娘,以后还不知有你多少好处。”
她说的自然是真话,但温宝裕毕竟是无法理解,我担心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温宝裕不知会有多么的尴尬,便说道:“真要认干娘,也不急在一时,这件事先放一放,我们先还是谈他见胜姑的事吧。”
温宝裕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先定了定神,接着介绍他的奇遇。
当时,温宝裕见了胜姑,激动得又是叫又是跳,而胜姑却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那种目光,绝对不是一个少女在观察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男,而是一个智者在以一种特别的目光透视一个人的心灵。
温宝裕看到这种目光以后,遍身生出一般寒意来,在他看来,胜姑无论是什么人,都不应该以如此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看他,按他的说法,那目光实在是太可怖,太令人不寒而栗,那根本就不像是两束目光,而像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刀子。
他进去的时候,见到胜姑,有些忘乎所以,一把就拉住了胜姑的手,此时,也还没有放开,但是,在接触到胜姑的目光之后,他哪里还敢抓着那双手?自然是如抓着蛇了一般,弹着将自己的双手放到了身后。
按照他的介绍,胜姑的那双手,也实在可以说是够特别。他说,那双手有三个常人根本就没有的特点,第一个特点是软,那双手极软,软到了仿佛没有骨头,而只是一堆肉。
在那时,我原本想跟他开一句玩笑:“难道她那双手比你妈的那双手还软吗?”温宝裕的妈妈极胖,那种胖简直就无以形容,任何人握住她那双手,当然只会感觉到肉而没有骨头(自然,那只不过是我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如此,恐怕只有温宝裕和他的父亲才知道)。然而我终究是没有说出这句话,那是因为我感觉这种话实在有轻薄之嫌。
另一方面,我也根本就没有时间说,因为温宝裕接着说:“还不能说是一堆肉,因为肉也还有一定的质感,不会那么的柔软,而且,肉里面还是有着骨头的,那简直就是两团棉花。除了软以外,第二个特别点是凉。那双手可真是凉,似乎完全没有体温,就像……就像是死人的手。”
他这样介绍,谁都难以想象那是一双什么样的手。软可以理解,凉也可以理解,但将这两个字放在一起,那就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在古代典籍之中,常常能见到温软如玉这个词,这个词一律是用来形容女人的手的,我有一段钻研过相学,知道温软如玉是一种极其有福的手,那种手的软,似乎与温宝裕的形容极其相近,但在前面还有一个温字,却与凉搭不上界。
因此,我问道:“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不是凉,而是温。”
他却非常肯定地说:“绝对是凉,我绝对不会弄错。”
黄蝉问道:“你说有三个特点,那么,第三个是什么?”她在说这话时,我发现她正握紧着双拳,不仅是她,朱槿和白素似乎下意识中也有这个动作。我和小郭虽然没有动手,但我相信,小郭此时一定在想:我这一生中,曾见到过这样的一双手吗?如果握一握这样的一双手,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此时我也正有着这样的想法,人实在是太奇妙,人体上有着许多的存在,我们简直是一无所知,即使是人手的温度,也是一个极其奇妙的存在。
温宝裕接道:“第三个特点就是湿。”
黄蝉立即说道:“不应该说是湿,而应该说是润。”
温宝裕马上表示同意:“对对,我一直没有想到很好的词来表达,确然不应该是湿而应该是润。这种凉和润,似乎是相生相存的,正因为凉,所以才会润,也正因为润,所以才会凉。总之,那是一种再奇妙没有的感觉。”
我原以为,他说过这番话之后,黄蝉和朱槿又会闹一番,说出一些类似于少男少女打情骂俏的话来,但事实上,她们却沉默着,一言未发。
温宝裕接着介绍说,他松开胜姑的手之后,过了好一段时间,胜姑才说道:“果然有些仙缘。”
温宝裕本来已经觉得恐怖至极,有好几次都想逃出去,从此不再回头,但是,他一直都忍着(我也早都发现,这家伙比我年轻的时候,胆子要大得多。我年轻的时候,在同龄人中,胆子绝对可以说是最大的,但比起现在的温宝裕来,那也实在不能算是大)。在胜姑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忽然就变得高兴起来,竟将刚才的恐怖一扫而光。
那时候,温宝裕不仅仅是高兴,而且还异常的激动,一激动之后,竟不知该说什么。
又过了片刻之后,胜姑便对他说:“明天日出之前,你到这里来找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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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温宝裕的奇特之旅
温宝裕果然依言而行,第二天一大早,便赶到了胜姑的住处。
胜姑见到他,竟不说半句多余的话,带着他就走,两个人直接去了机场。
飞机降落的时候,温宝裕便到了一个大城市,温宝裕根本就不知道胜姑带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胜姑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也难怪有那么多人喜欢他,这个小宝器,就是会惴摸人的心理,你需要他不说话的时候,他能够连气都不吭一声,而你需要他说点什么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说出的话,或者是幽默风趣,或者是想象力极强,让人大大地吃惊。
但是,此时胜姑带着他一飞几千公里,却又不告诉他目的,他仍然跟着来了,这实在是令人不解。
下飞机自然费了一些手续,但并没有任何麻烦。
胜姑和他一起走出机场之后,便马不停蹄赶去火车站,他们坐火车到达了那个傻儿局长辖下的城市。
这一路的辛苦,那也实在是能够想象,以温宝裕这样一个过惯了舒服日子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太寒酸,但这一次却全然不同,从神户上飞机时虽然坐的是二等舱,那还不能算是特别的辛苦,但坐上火车以后,他才知道,别说是软卧,就连硬卧都不是,而是与许多人挤在硬座车厢之中,劣质烟草味和汗臭味薰得他几乎想呕吐出来。那可是他这一辈子从未受过的大苦。
胜姑对这一切似乎很能够适应,上车后,她竟然非常安然地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或者她并不是真睡,而只能说是假寐。坐在他们对面有两个年轻人,表情上极其轻挑,见胜姑年轻貌美,而身边又只有一个看来文质彬彬的弱书生,便存了轻薄之心,一路上,都在拿语言挑逗她。
那语言也实在可以说是不堪得很。
温宝裕注意观察了一下,见那两个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脸上似乎从来没有洗过似的,有着一层黑釉,手也是如此,又黑又粗,但却各自戴着两颗大钻戒,看上去,完全是一副土老财模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那两个家伙似乎是做什么生意的,也可能很赚了几个黑心钱,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有了几个小钱便忘记了自己姓什么的人。
他们一直都在以极其粗俗的语言挑逗着胜姑,似乎将胜姑当作了普通的站街女人。温宝裕最初也一直都忍着没有发作,他转头去看胜姑,却见她一直都是紧闭着双目,真似乎睡着了一般。后来,温宝裕实在是忍不住了,便想教训一下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若以功夫论,温宝裕自然是还差得远,然而,他毕竟交往了许多这方面的高手,尤其是与良辰美景姐妹在一起住过相当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良辰美景姐妹在本市逗留,正需要住的地方,而温宝裕有着陈长青留给他的大房子,且也正想学点真功夫。于是,他们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他在这方面可是很下过一番苦功。虽说还不能算是高手,但对付一两个普通的二混子、那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他正准备有所行动,而胜姑却似乎对一切了若指掌,就在他要动未动的时候,胜姑竟伸出了自己的手,将他的手抓住。
温宝裕的手被胜姑抓住的那一刻,他便抬头去看胜姑的脸。胜姑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那与睡着了似乎完全没有区别,可她分明知道温宝裕心中在想着什么,当时,温宝裕实在是太诧异了,胜姑似乎能够预知任何事情。
就在胜姑的手抓住温宝裕的时候,对面那两个家伙当然也看到了,因而,语言上就更加轻薄起来。
一个说:“你看到没有,原来她喜欢的是小白脸。”
另一个说:“如今的女人可真是傻,小白脸有什么好?中看不中用。”
前面一个又道:“那有什么办法?人就是这么蠢,哪怕小自脸是穷光蛋,自己倒贴也心甘情愿。”
另一个道:“你看,小白脸那得意劲,我看多半是个吃软饭的。”
温宝裕何时受过这种气?那两个家伙,仗着自己口袋有了几个臭钱,便以为自己成了天下最有钱的人,而实际上,温宝裕如果将他的私人存款亮出来,不将那两个家伙惊得昏倒过去才怪。
这时候,温宝裕又想教训他们,而且,他有着非常之强的冲动。但就在这同时,他感到胜姑握着他的手用了许多的劲,而且捏一下,再捏一下。
前面,他已经谈到过,那是一双极其柔软极其凉润的手,这样的一双手,原应该是没有一点力量的,但事实上却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能感觉到,那双手在捏他的时候,有着极大的力度,他那时甚至相信,不用说他出手,如果胜姑出手的话,那两个家伙也定然吃不消。
因为胜姑的一再阻止,他自然便打消了要教训他们的念头。而胜姑似乎完全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他的这个念头一打消,胜姑便松开了他。这时候,温宝裕那恶作剧的性格又占了上风,他在心中暗想,是不是她可以接收我的脑部信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何不试她一试?
这个念头一生,他便开始想一件事,这件事便是:这两个家伙太可恶了,我要教训他们,要狠狠地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令他大为讶异的是,胜姑竟然没有握他的手。
介绍到这里时,黄蝉禁不住又跟他开了一句玩笑:“你是不是觉得很遗憾很失落?”
“才不会。”温宝裕道:“因为后来发生的事,越来越让我觉得怪异,而且,她也很快又拉住了我的手。”
朱槿似乎有些吃惊:“又拉了你的手,什么时候?”
那是在第二天早晨,他们下了火车以后,两个人一起走出车站,到了街面上,而跟他们一起的两个人也已经来到了街上,并且就在他们面前不远的地方截停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一齐转过头来,对胜姑说道:“小妹妹,你到哪里去?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买卖不成仁义在,对不对?”说完,便放肆而又淫邪地大笑着。
胜姑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理都不理他们。
他们还不肯罢休,再说道:“你看看你那个小白脸有什么本事?竟然连打的的钱就讨不起么?”
温宝裕再一次冲动起来,已经准备冲过去,但是,胜姑却突然拉住了他的手,并且将他拖到了一个公共汽车站,他们一起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到了长途汽车站。由胜姑买了两张车票。
这时候,温室裕说了一句话,他的意思是想租一辆车走,一方面可以赶时间,另一方面也少受许多的苦。
但是,胜姑只是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然而,让温宝裕万万没料到的是,他们一上汽车的时候,却见那两个家伙竟也在这辆车上,当时,他真是想上去问一问那两个家伙:“你们不是阔佬么?怎么也挤上这辆破车来了?”
温宝裕确然是准备那样做的,但他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胜姑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一直到他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
这时候,朱槿和黄蝉两个又跟温室裕开了几句玩笑。
最先是由朱槿起头的,她和黄蝉两个,原就坐在温宝裕的两边,这样的坐法,我也忘了是怎么形成的,或许她们在一开始就拿定了主意这样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她们早便对温宝裕大感兴趣了。朱槿在这时将一只手伸到了温宝裕面前,说道:“小宝,你的手是不是像古书中说的,温软如玉?让我也握一握看,我倒是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温宝裕当然知道她们一直都在取闹着,在她伸出手时,温宝裕本能地将手往后一缩,这一缩顿时就彼黄蝉握个正着。然后,黄蝉便叫了起来:“不得了,这双手果然是妙极,我这一握上,可就不想松开了。”
朱槿道:“是吗是吗?我也来握握看。”
白素此时便笑嗔道:“你们这两个,真是没大没小至极,如果你们之间的年龄不是相差太大,别人还真的以为你们对小宝动了春心呢。”
温宝裕这家伙被她们一闹,原本是有着非常尴尬之色的,但在听到白素的话之后,他那精灵怪气的性格便一下子露了出来,当即大叫了一声:“你们饶了我吧,我可不敢爱上我的奶奶。”
以朱槿黄蝉的年龄论,虽然说大是大了点,但也不至于大到可以做他的奶奶的程度,这就是温宝裕这家伙的夸张了。
两个人与他嘻闹,原本也是有着喜爱的成份,现在见他这样一喊,两人的脸色一凛,然后同时问道:“难道我真的有那么老吗?”这话显然是有了几分恼意。女人当然是最怕别人说她们老的,何况是一个自己非常喜欢的人(不论她们这种喜欢是出于哪一种情感)。
应付这种场面,可以说是温宝裕的拿手好戏,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了。在朱槿和黄蝉说过那句话后,他立时说道:“不,你们一点都不老,如果我不是有了蓝丝的话,说不准还真会不自觉地爱上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两个人便同时说了一声:“这小宝器,还真会逗人开心。”
闹了一回,温室裕便接着讲他的经历。
那两个家伙一路上虽然怪话连篇,不过与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位子,他们也可以不加理会,因此,一路上倒也无话。
约莫下午三点前后,车子在小镇上停下来,那个小镇应该就是红绫和曹金福大闹派出所的那个小镇(按照后来红绫他们的介绍,果然如此,不过,温室裕到的时候,她和曹全福正在那座城市里四处奔走,由一个衙门到另一个衙门,而他们大闹派出所,是温室裕离开之后的事)。那两个家伙也是在那个小镇下车的,但他们似乎并不是那个小镇的人,下车后东看看西看看,不知该往哪里走。
胜站和温室裕的座位靠前,他们是先下车的,下车后,由胜姑带路,他们便一直向前走去。
那两个家伙看到了他们,便紧跑了几步,赶上来,向胜姑问了一个地名。这次,他们倒是没有任何轻薄的语气,大概是考虑到现在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弄不好便会惹下大麻烦。
胜姑仍然是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向前走去。
那两个家伙倒也没有过来纠缠,而是走到一个小摊前,应该是去问路的。
温宝裕根本没料到,下了汽车后还需要走很远的路,而且,他也根本不知道,胜姑到底想将他带到哪里去。这真是一件令人诧异不已的事,几天前,他和胜姑还在异国他邦,而现在,他们却已经到了一处穷乡僻壤。更奇怪的当然是他了,他们糊涂涂跟着脸姑跑来,竟连来干什么都还不知道。
这时,就连白素也忍不住跟他开起玩笑来了:“你就这么稀里糊涂跟着人家跑到那种地方,难道你不怕人家来一个霸王硬上弓,拉你回去成亲吗?”
温室裕非常认真地说:“等一下,你知道了之后,就一定无心再开这样的玩笑了,我相信,急都要将你给急死。”
他说这话,没有半点玩笑的成份,此时,我们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了,那个胜姑,也实在是太诡异太神秘,拉着人家跑了几千公里,总也该告诉人家来干什么吧?然而,她竟然是一路上凭闭着嘴巴。这种事,还真只有温宝裕才受得了,如果是我的话,早便离开她回家了。
不过,进入了那个小镇以后,温宝裕立即就发现,胜姑在这里绝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因为自他们一下车起,所有看到他们的人,全都与胜姑打招呼,那种神情,是既恭敬又畏惧,在介绍到这一点时,温宝裕有一个形容,他说:“那简直比奴隶见了奴隶主更甚。”他当然不会知道奴隶见了奴隶主是怎样一种情形,不过,也可以依此想象那些乡民对待胜姑是怎样的一种情形了。
他们向前走了役多久,便有一辆农用车迎面驶过来,那辆农用车是在当地载客的,车上还坐着几个人。那辆车驶到他们面前时,便停了下来,司机从车上跳下来,毕恭毕敬地与胜姑打招呼,而那辆车上,当时坐着四五个人,也全部从车上下来,与胜姑打招呼。胜姑对他们是一概不理,而他们竟然没有一个脸上有丝毫生气的表情。
那个司机在这时便对那几个乘客说:“非常对不起,我不再向前走了,我要送胜姑回家,你们是不是自己走?”
这种要求实在可以说是太无理了,别人交了钱,当然就应该坐到目的地,而现在,他竟然要求别人自己走。更让人不解的是,那些人竟然非常高兴似的,一个劲地说:“这个自然,应该的,应该的。”然后便各自走了。
这时因为耽误了一点点时间,那两个与他们同车而来的恶棍此时也已经过来,问司机这辆车是到哪里去。
司机没好气他说:“不载客了,不载客了,你们自己走吧。”
那两个家伙竟然还不知趣,掏出二十块钱来,要求司机弯一步,然后说出一个村子的名字。
司机根本就不理他们,上了车。那两个家伙真的以为钱能通神,认为司机没有说话就是同意了,便向车上走去,还没有来得及上车,司机又跳下来,冲他们喊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找死吗?滚开。”
司机的口气很硬,那两个人自知在别人的地头,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退了开去。
在当时,温宝裕简直就不知道自己有着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他看来,像那样的一辆农用车,却又是在那样的一种穷乡僻壤之中,一天恐怕也难以嫌到二十元钱,然而,现在只不过弯一步路(因为温宝裕根本就不熟悉这里,他不知道那两个家伙要去的地方与胜姑要带他去的地方相距多运,但不论有多远,总还可以先将胜姑送达,然后再送那两个,总不至于会花他太多时间的),这真正是顺手捡到的钱,而他竟然会不嫌。
当然,后来他才知道,有一次,那个司机得了一场大病,家人几乎认为他是定死无疑了,后来是胜姑给他们指了一条路,这才救了他一命。另一方面,据温宝裕在那里几天的情形以及与别人谈话所知,就算那个司机的命不是胜姑救的,或者说当时遇到的是别的司机,也一样会这样做,因为当地人将胜姑当作神,而不是当作人。任何人都非常乐意为神效劳。
农用车一路颠颠簸簸,约二十分钟后到了一个山脚下的小村,停在一家门前。司机先跳了下来,一直看着胜姑走进那间屋子,才开车离去。
看到那一间屋子,温宝裕真是吃惊不小,他实在弄不明白,胜姑为什么要将他带到这样一种地方来,因为那间屋子看起来实在是太破败了,是那种很老的黑瓦屋,据温宝裕估计,至少也有了三十年历史,而那屋的地是用石头和土砖筑起的,因为几十年的烟薰,那墙已经变成了黑色。走进屋里,竟是非常的黑暗,而且有着一种他根本就说不出来的怪味。
胜姑一走进去,从屋里便迎出来两个老人,那是两个实实在在的老人,年龄估计在六十岁以上,头发都已经白了,满目的皱纹,见到胜姑,脸上也同样是那种既恭敬又畏惧的表憎。
接下来,胜姑向温宝裕作了一番介绍,却让温宝裕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胜姑的介绍非常之简单,仅仅只有四个字,温宝裕却是完全理解了。
她当时半转过身来,然后对温室裕说:“我爸、我妈。”
温室裕真是猛吸了一口气,这才知道,她带自己来的地方,竟然是自己的家,正如白素与他开玩笑的,这时,温宝裕绝对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他当时是实实在在想到了问题十分的严重。那时候,他几乎是想转身邀走的,因为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胜姑该不是看上了他,要将他带回家来成亲吧?
他越想越觉得像是这么回事,自己糊里糊涂被她带到了这里,而且至今也没有听她说起要带他来干什么。这时候,他才真正开始后悔起来,他所后悔的是在酒店中一见到她时说的那一番话,那样的一番话,对于当今那些生活在城市中的男女来说,自然不会被误解,而对于胜姑这样生活在乡村之中的真正村姑来说,那跟向她求婚是完全没有分别的。
这时,他自然也想起了胜姑对他说的两句话中的第一句,胜姑当时对他说:“果然有些仙缘。”
那时候,他的理解是胜姑认为他与神仙有缘,值得一渡。但现在到了胜姑的家里,他的想法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他想到的是,胜姑说他果然有些仙缘,那是表明,他正与她这个仙姑匹配。他如果与她结婚,那难道还不能说是有仙缘吗?尤其在他向她说过那一通疯话之后,就更是这么回事了。
当时,温宝裕简直就骇异莫名。
听到这里,我们全部为温宝裕担忧起来,就连一直在与他开着玩笑的朱槿黄蝉,此时也是一脸严肃的表情,白素也不例外,刚才她还开过这样的玩笑,那时,在她看来,似乎自然是玩笑,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就完全不能算是玩笑了。
当时,胜姑将他带进了一间房中,她的家虽然破败不堪。但这间房却非常的整洁,而且充满着一种神秘诡异的气氛,首先是在房门上,贴着一些“符”,温宝裕因为与蓝丝恋爱,自然知道符是什么,那是一些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规律更不会懂得意思的符号,如果让常人解释的话,那完全是鬼画糊涂。除了这道符之外,门上还挂着两只瓶子,瓶中有半瓶清水。而在房中,那就更加的诡异了,除了有很多符以外,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在床头上挂着一杆老式的称,而在窗口却吊着一只秤砣,再在地上又放着几只碗。
他随胜姑走进去后,也立即知道,这里便是胜姑的“闺房”了。
胜姑让他坐在一张凳子上,然后她便走了出去,没多久。竟搬了两条长凳进来,在那张床的一端隔开一定的距离摆好,接着又走出去,不一会便抱了一些木板进来。
温宝裕过惯了城市中的优越生活,当然不知道胜姑此时在做着什么样的事,然而,我们全部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此,有几个已经禁不住小声地惊叫起来。
而温宝裕立即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因为紧接着,胜姑的父母一起走了进来,他们手上都抱着东西,那些东西虽然破烂,但温宝裕还是认得的,那竟是棉絮、床单、枕头等全套床上用品。
温宝裕在明白过来后,当即怪叫了一声,站起来便向外面跑去。
但是,他并没有跑出门,因为此时门口停着一辆车,有两个人正从车上下来。他已经看清楚,那正是送他们到这里的车,而那两个人,竟然就是一路上对胜姑极尽轻薄的那两个可恶的家伙。
那两个人见了他,脸上也顿时有了极之骇异的表情,不过,那仅仅只是维持了一秒钟,然后,他们便又镇定了下来。
温宝裕那时虽然惊惶,但也禁不住好奇,他已经猜到了那两个人的目的,他们跑了很远的路,是因为听到了胜姑的名声,赶到这里来求胜姑为他们指点迷津的。这时,他极想知道,当那两个家伙知道被他们了路轻薄的那个女人正是他们要找的胜姑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于是,他便停下了脚步。
那两个家伙或许以为温宝裕来这里与他们的目的一致。是以根本就没有再理他,而是绕过他,向他身后的那扇门走了进去,他们一面走的时候,一面从随身所带的包中掏出一个极大的红包来。
温宝裕转过头,跟着也走了进未。
就在这时候,胜姑和她的父母一起从她的房里赶了出来。
那两个人将胜姑的母亲当作胜姑了,当即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的母亲说道:“错了,她才是胜姑。”
胜姑此时是一副漠然的表情看着他们,没有任何的诧异之色。
那两个人原是极虔诚地跪下去的,但在听了这句话之后,便抬起头来,顿时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足有几分钟,竟是一动不动。
他们绝然不会想到,自己要我的胜姑竟是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而且,一路上又曾经那样轻薄她,真正是有眼不识泰山了,如今得罪了胜姑,岂不是要大祸临头?那一刻,两个人真正是惊恐莫名,在几分钟的呆怔之后,便想到要求胜姑。其中一个便猛地瞌起头来,口中不断他说:“仙姑饶命、仙姑饶命。”
另外一个这时似乎也醒悟过来,同样是瞌头如捣蒜,不断叫着仙姑饶命。
温宝裕一路上对这两个家伙可以说是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见了他们这样:觉得大为解恨,很想大笑一通,然后在那两个家伙屁股上踢两脚。但他一见胜姑的表情,却不得不忍住了。
此时,胜姑的表情非常之严肃,丝毫没有任何游戏的味道。
他这时才明白,胜姑一路上压制着他,不让他有任何动作,原来,这一切全都在胜姑的预料之中,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种结果。
这样一想时,温宝裕便是更加的骇异起来,他并不是因为胜姑的预知能力,而是为自己的命运在紧张。
因为他此时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胜姑有着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预知力,正如灵学大会上那个主持人所介绍,胜姑预测的准确率是百分之百。那也就是说,世上的一切事,全都被胜姑预测到了。如果承认这一点的话,那么,胜姑将他领到自己家里,要他当她的丈夫这样一件事,岂不是他命中注定?
既然是命中注定,他能够有什么能力与命运对抗?
当时,温宝裕简直是腿都软了,他想逃走,但是连一点劲都没有,脚都已经是挪不动,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胜姑冲他笑了笑,他觉得那笑中有着一种非常的意味,似乎是想告诉他什么,可他根本就是不懂。
那两个家伙还跪在那里,不断地瞌着头,大声地叫着仙姑饶命。
胜姑于是轻声对他们说道:“你们求什么?起来说吧。”
两个家伙又瞌了许多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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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神山前的离奇经历
那个家伙站了起来,双手将那个红包捧上,说道:“这是一点小意思,请仙姑收下。”
胜姑仍然是不动声色。
她的母亲在这时已经伸手接过了那个红包。
那两个见自己的礼包被收下了,大概觉得有了希望,脸上的神情也缓了一缓,然后说道:“我们两个人一起做点小生意,最近似乎诸事不顺,所以特来请仙姑为我们指点一下。”
胜姑对他们说道:“你们先稍坐片刻。”然后,她又对温宝裕说:“你别走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温宝裕听她叫那两个人稍坐,他便想,她已经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可能要去做点什么,而他也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她一离开这里,他便立即走掉。胜姑在对他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更加相信,他心中想着什么,胜姑是完全清楚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就是想走,能走得了?
从城市到那座小镇,一天只有一班车,那车来了以后,根本就无法当天赶回去,不得不在小镇上住一个晚上,他如果想走,只得明天早晨坐那班车走,现在距明天早晨还有十几个小时,他能走得了?就算他想办法在什么地方躲起来,可是躲又有什么用?胜姑既然连他想什么都知道,当然也就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也一定能够将他找到。
在这种情形下,温宝裕也只好留了下来。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胜姑从她自己的房中走了出来,然后对那两个人说:“往后的几年之内,你们两个的命运恐怕不是很好,会有一些灾难。”
那两个人在胜姑进去之后,原是已经坐了下来,后来见胜姑出来,便连忙站了起来,而且都弓着腰,在胜姑说出那句话之后,他们突然就跪了下去,一齐说道:“求仙姑救救我们。”
胜姑坐了下来,先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说道:“人如果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人的时候,就是有再好的运气,那也快到头了。”
那两个家伙并不一定听懂了胜姑的话,却一个劲地瞌着头,说道:“是是是,仙姑说得是。”
胜姑再道:“如果你们能够约束得住自己,从此不再在外面闯荡,在家里安安心心过日子,这几年你们也不会有太大的事。但是,怕就怕你们根本就约束不了自己,更忘不了外面的花花世界。”
那两个仍然是一个劲地说:“是是是,请胜姑帮我们治一治,我们就是多出点钱也成。”
胜姑再次轻叹了一声:“你们根本就不明白,看来,那场难,你们是定逃不过去的了。”
两个人一听说有难,顿时吓得脸煞白,瞌头的频率也更加地快起来,口中一个劲地求着,甚至还说在车上完全是有眼不识泰山之类的话,求胜姑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定要设法救一救他们,如果胜姑不帮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就没有法活了。
温宝裕在一旁看了,都已经开始厌烦起来,而胜姑却一点都没有厌弃的情状,而是对他们说:“我已经给你们讲得够清楚了,你们两个人正与人合伙做生意对不对?”
两个人道:“是是是,我们非常担心这笔生意,所以才来问一问仙姑。”
胜姑说:“既然你们已经开始担心了,那就说明你们知道那笔生意是有问题的,不做下去好了。”
他们却道:“可是,我们已经在那笔生意上投进了二十万。”
胜姑道:“你们现在退出来,损失只不过二十万,如果再晚一个月,想退也退不了,那时候,你们面前却是一次大难了。还是听我的话,回去吧,回去安安心心种你们的田最好,如果不想种田,你们现有的钱,也足够你们过一辈子了。如果你们一定还想做生意的话,十年之后,可以试一试。”
说过这些话之后,胜姑不再理他们,而是站了起来,对温宝裕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胜姑不再理那两个人,任他们跪在自己的堂屋里,她则向房中走去。
那时,温宝裕已经完全有些不知所措了,听她一说,竟是想都没想,就跟着她走了进去。
她见胜姑坐在床上,那张为他搭的床还没有搭好,东西胡乱堆在一旁。
胜姑见了他,向旁边呶了呶嘴,他于是在一旁坐下来。
他那时候,心中非常的不安,他不知道胜姑要与他谈什么,同时,隐隐约约又有一种感觉,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话,该来的就一定会来,躲是躲不过去的。这才是他敢面对这次谈话的心理准备,然而,他知道了自己必须面对这次谈话,却并不是说他就有了面对将可能发生的一切、包括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成为胜姑的丈夫的勇气和心理准备。
胜姑说:“你不必害怕。”
温宝裕原是一个极善于应付各种场面的人,但面对如此诡异的胜姑,他竟也一时没有了应对之策,只是非常机械他说:“我不害怕。”
胜姑又道:“这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我们是没有力量抗拒的。”
温宝裕心中猛地一惊,张大了口,不知该说什么。所谓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是不是说他的命中就该与胜姑结婚?他一直以为,自己或许会在蓝家峒与蓝丝过一辈子,做那一个小天地的峒主,然而,命运原是安排他在这个偏僻的山脚下当一个具有神异莫测的预知力的胜姑的丈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命运也实在是太捉弄人了,这岂不是在跟人开玩笑?
胜姑问:“你有未婚妻了?”
温宝裕嗯了一声,却不是很理直气壮,他不清楚胜姑在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同时,他也想让胜姑知道这件事。这两种想法是极度矛盾的,因此,他实在拿不定主意是该说还是不该说,所以只是很含糊地应了一声。
胜姑道:“我这一辈子是不会结婚的。”
温宝裕因为心绪很乱,因此没有听得太清楚,于是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跟谁结婚?”
胜姑道:“我不会结婚,这一切都是命定的。”
温宝裕听到这话,心为之一宽。胜姑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她这一辈子不会结婚,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也就是说,她将温宝裕叫到这里来,与结婚没有丝毫关系。只要不让他与她成亲,其他的任何事,他都不会再怕了,于是,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才问道:“我一直不清楚,你叫我到这里来,为了什么?”
胜姑这时才回答了她为什么叫温宝裕来,而她的回答却是非常的诡秘,简直让温宝裕惊诧莫名,完全弄不清她所说是真是假。
她说:“不是我要你来,而是神山要你来的。”
温宝裕惊道:“神山?神山是谁?他要我来干什么?”
在温宝裕看来,既然授意要将他找来,这当然就是人的行为了,所以才会问神山是谁。
胜姑却道:“神山是一座山,可以显灵。是神山显灵让我将你带来的。”
一切都清楚了,糊里糊涂跟着胜姑跑到了这里,原来只是因为一座山要见他,那么,他经历着如此怪异的旅程,竟然一路跟着胜姑到了这里,这件事现在想来实在是怪异难言,而一胳上,他竟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并且,还是他主动去找胜姑的,这一切都在神山的安排之中?
这实在是天下所有荒唐事中最荒唐的事了,就算有着一座具有灵异能力的山,可是,怎么想象一座山竟能知晓世上所有的事?就连神户市每天发生多少起车祸,死伤多少人,以及是男人还是女人,年龄多少,甚至是那两个土财主似的家伙要到这里来找胜姑,这一切大大小小的事,神山都能够显示?
实在是无法想象,就算那座山有着显示世上所有事件的能力,但胜姑作为一个人,也不可能记住如此之多,试想想,全世界之中,一天会发生多少事?这所有的事难道全都显示在神山上?若真是如此的话,别说是记了,就是看都看不过来。
更加怪异莫名的是,温宝裕无论想什么,胜姑竟知道,在他知道了胜姑带自己的来的目的,然后胡思乱想了一通,同时脸上有着极其诧异之色后,胜姑便对他说:“神山只显与他有关的事和他认为该告诉我的事。”
(中国字中的第三人称是无法分辨的,对一座山而言,当然应该用“它”来称呼,我并不知胜姑口里所用的TA究竟是他还是它或者是她,但是,她又说出了“他认为该告诉我的事”这样的话,那么,我便以为她是将那山人格化了的,而之所以用男他而不用女她,那是因为我觉得一座山,特别是一座如此诡异的山,且又与一个像她这样的女性有着亲近力,当然就应该是男性。实际上,我写到这里时,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就用了男他,如今括号中的这段话,是过后才想起来的,初想的时候,猛然间也觉得有些不对,再仔细一想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或许也是一种神示?胜姑说她这一辈子不会结婚,是不是与神山之间有着一种默契?这真是一件鬼神莫知的事情。)至此,温宝裕是完全彻底的清梦了,同时,他也更加的糊涂起来:“那么,神山到底为什么要找我来呢?”
胜姑说:“我也不清楚,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也许,他会告诉你。”
温宝裕介绍到这里的时候,黄蝉情不自禁叫了一声:“老天,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这一切难道都是真的?”
我也是一样的想法,这是一件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温宝裕与那座神山,相距何其之远,这之中又怎么会扯上了关系?这个弯,转得也实在是太大了点,以至于我们所有人的脑袋,全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我们自然是转不过来,因为我们毕竟是人而不是神。
这时,我们所有人全都被温宝裕所述之事的神秘诡异深深地吸引了,全部的思维活动,都跟着他的述说在转,以前,黄蝉和朱槿还有着闲心与他开玩笑,现在却连这样的心情都不会有了,我们全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真有这样的奇事?难道世上的一切,真的全都是命中注定?这种事也实在是太让人气馁了。
如果说这是一个否定答案的话,那么,岂不是说温宝裕说的全都是假话?
然而,在此之前,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那就是不知什么时候,红绫和曹金福也曾得到过神山的启示,他们的说法与温宝裕是相同的,神山预示那里将会发生一场大灾难。在经历了如此之多的事之后,我当然可以肯定,他们所说的大灾难,定然是一场大地震,这一点我在开始分析的时候就想到了。
想到了这一点,却也有着让人不明白的地方,那就是红绫他们要设法去影响当地政府,这件事为什么不由胜姑来做呢?
按照温宝裕的讲述,胜姑在当地有着神一样的地位,就连她的父母,也并不是将她认作自己的女儿,而是认作神的女儿。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胜姑只要告诉别人,这里要发生大灾难了,所有的人赶快搬走吧。有谁会不相信呢?
如果这件事是神山所示,胜姑当然是知道的,但此事不由胜姑说出来,却定要借助红绫和温宝裕之口,这似乎太不可理解。
其实这时候,我们的想法与当时的温宝裕与一模一样的,在他讲到那段奇特的旅行时,我们似乎还没有多少正经,因此一次又一次与他开玩笑,在我们看来,无论那个胜姑是人还是神,毕竟她是由娘胎中出来的,她也一样应该结婚,因此,她的许多行为,我们就应该理解成人的行为。
这正是我们之所以抱着玩笑态度的心理基础,但是,事情很快便起了变化,这种变化是让我们觉得,胜姑根本就不再是人,她是一尊人化的神,因为她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也就在这时候,小郭提出了一个问题,在这个问题刚提出来的时候,我们全都觉得无聊,但转而一想,虽然是一个无聊的问题,却有着非常重要的内涵。
小郭提的问题是:“那天晚上,你就和胜姑一起,睡在她的房间里?”
看看,这难道不是一个无聊的问题吗?温宝裕只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后生,而胜姑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性,而且,她曾经给了温宝裕那么美好的印象,尤其是她的那双手,简直就让温宝裕赞不绝口、回味无穷。问这样的两个人,是否睡在同一个房间里,那与间他们是否有着异性男女在一起时都可能发生的事没有分别。这样的问题毫无疑问是极其无聊的。
正因为如此,温宝裕一听这话便跳了起来:“什么叫你就和胜姑一起睡在她的房间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你这样无聊的问题吗?”
温宝裕跳起来,似乎要同小郭拼命的架式。
黄蝉和朱槿的身法极快,更重要的是她们两个原是将他夹在中间的,在他跳起的同时,她们便各伸出一双手,将他拉住,然后按着他,重新坐了下来。
温宝裕这时还没有消气,人虽然坐了下来,话却没有停:“原来你郭大侦探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是不是想窥探人家的什么隐私才当私家侦探的?那你可真是选对职业了,你一定大大地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小郭没料到自己的一句话,竟会引来温宝裕的这一顿痛骂,脸色顿时变得极之难看起来。
黄蝉和朱槿怕温宝裕再说下去,还会有更加不堪的话出来,便各伸出一只手,将他的嘴捂住,说道:“小宝,你停一停好不好?”
温宝裕的嘴被她们捂住,就是不想停也不行了。
黄蝉于是说:“小宝,你别误会,这个问题,就是郭大侦探不问出来,我也一样要问的。”
温宝裕听了这话,又想叫.但仅仅只是将身子挺了一挺,因为他的嘴被两只手捂着,根本就叫不出来。
朱槿道:“是啊,我们问这句话的意思,原只不过想弄清楚一个事实,并不是想探听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黄蝉接道:“你想过没有?如果胜姑那一晚让你与她睡在同一个房间,那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的心中并无性别概念。这当然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对不对?”
她这样说过之后,便松开了温宝裕。
温宝裕似乎恍然大悟:“是啊,这一点我倒是没有想到,她那时候实在是太自然了,一点别的什么杂念都没有,因此,我也就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一心想着神山到底想找我干什么。”
白素这时道:“算了,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现在讨论,是讨论不出一个结果来的。我们还是让小宝介绍他们去拜山的经过吧。”
这话所有人全部表示赞成,于是,温宝裕继续介绍他和胜姑一起去拜山。
第二天早晨,他睡得很死,也许因为这几天的长途奔波,实在是太疲累的缘故,竟是一晚无梦,直到胜姑将他喊醒,他还有些不情愿起床。
温宝裕起来后,看了看表,难怪他觉得困意如山,原来现在还不到四点钟。
胜姑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对他说:“你把手表取下来,拜山的时候是不能戴表的。”
此时的温宝裕可真是个听话的孩子,胜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在当时的温宝裕想来,去拜山也不会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但事实上他想错了,他们天还没有亮便出门,一直都在爬山,爬了整整一天,那些山似乎没完没了,他们怎么都爬不到尽头,一直到太阳落山好一段时间,山中都已经黑了下来,胜姑才将他带进了一个山洞之中,然后告诉他,今天晚上,他们就在这里落脚。温宝裕才知道,一天时间根本就到不了神山,神山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
睡在山洞之中当然不会太舒服,却也是可以想象的,没有太多介绍的必要,所以略去。
在这一路上,需要介绍的仅仅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温宝裕越往前走,见山越深,林越密,根本就是人迹罕至,心中便冒出了一个念头:像这样的地方,普通人根本就不会来,胜姑是怎么找到那座神山的?
他有这样的想法,当然是基于一种考虑,所谓的神山,根本就是一座可以用现代科学知识解释,或者是科学暂时还无法解释的所在,而胜姑之所以有着特殊的预知力,也并非如她自己或是其他人所认为的,她已经成了神仙,而是因为极其特殊的遇合,非常偶然地见到了那座山,而那座山中又有一种非常神秘的力量影响了她的脑部活动的缘故。
如果承认这一点的话,那也就说明,胜姑的灵异能力并非与生俱来的(实际上,迄今为止,也并未发现任何一个有着灵异能力的人,他们的灵异能力是与生俱来的,这也充分说明他们所具有的灵异力是因为后天的某种特殊遇合造成的),那就一定是在某种情形之下,她接触到了那座神山,然后获得了这种能力。
这也正是温宝裕觉得不可解的原因所在。看起来,那座神山与胜姑所住,实在是太远了,远到了他们走了一天都没有到达的程度,这样远的距离,如果不是山而是海的话,当然会有人去探索一番,但在山中,除了探险者,当地人原是不会去的,然而胜姑却去了。
因此,温宝裕问了一个问题:“胜姑,告诉我,你最初是怎么知道神山的?”
胜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因此非常奇怪地看着温宝裕,过了片刻才说道:“那当然是神的力量引着我去的。”
温宝裕不满足于这个回答,但无论他怎样问,胜姑却不再回答他。
第二天,他们又爬了一整天山,当然,因为体力上的关系,他们这一天的行进速度要慢得多,这主要是因为温宝裕的缘故,别说是走如此之远的山路,就是走平路,他也从未走过如此之远的距离,体力吃不消,就是非常自然的事。
到了后来,几乎是胜姑在拖着他走,有好几次,他都要求停下来歇一歇,但胜姑不同意,说是如果不加快速度,今天晚上他们就只好睡在山上了,山上太不安全,什么样的野兽都有。
到了第三天,还是没有完没了地走着,这对于温宝裕来说,实在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鼓起最后一股力量,温宝裕也不是不能继续向前走,但他与别人完全不同,知道胜姑无论如何要在今天赶到一个地方,他心中的怪念头便冒了出来,于是,他猛地坐在了地上,不肯再走了。无论胜姑怎样拉他,他就是不动,到了最后,胜姑只好求他。
温宝裕见胜姑开始求自己了,便说道:“我是无论如何没有力气再走了,如果说要死在这里的话,那也是命中注定,我毫无办法。”
胜姑非常坚决地道:“不会,我知道你不会死在这里,而且,你也不应该停在这里。”
她虽然有着神示,但似乎并不懂人的狡猾,温宝裕听她如此说之后,便说道:“我想,这也许有可能,但那一定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力量在推动着我,否则,我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力量再走了。”
胜姑又道:“我知道,没有任何特别的力量,这段路一定要你自己走,而且,非走不可。”
她并不知道温宝裕是在玩花招,而且,似乎就要得计了。
温宝裕也同样是非常肯定地说:“有,一定有,或许那是因为你的精神力量。”
胜姑道:“我根本就拉不动你。”
温宝裕道:“我说的是精神力量。如果你告诉我你第一次是怎样到达神山,然后在神山中得到了一些什么启示,我可能会获得一种精神上的鼓舞,于是就有了力量了。”
胜姑有些不相信,问道:“这……能起作用吗?”
温宝裕道:“你听说过没有?有一个人在沙漠上迷失了方向,走了两天两夜之后,因为难以忍耐的渴,就再也没有力量走下去了。通常情形之下,如果没有水,一个人很难在沙漠中支撑三天。就在死亡要降临的时候,那个人看到了前面有一片绿洲,于是,他突然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不知从哪里忽然来了一股力量,他便向那片绿洲走去。那片绿洲实在是太远了,他走了整整一天,也没有走到,然后又走了一个晚上,又一个白天,才被别人救下来。其实,他的前面并没有绿洲,那只不过是沙漠上的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海市蜃楼。这就是精神的力量。”
要论胡说八道的本领,普天之下,那也实在很难找到与温宝裕匹敌的人,何况胜姑本来就是一个村姑,纵使她能够从神山中得到启示,但外面世界的许多东西,也是她完全不能够理解的。
在他这样说过之后,她竟然真的相信了,她对他说:“那你站起来往前走,一边走我一边给你讲。”
温宝裕果然是站了起来。
胜姑向前走去,温宝裕鼓起全身的力量跟着。用了这种狡智,胜姑果然说出了她第一次到神山的经过。
胜姑说,当地一直流传着神山的故事,几乎是所有的人,全都知道在大山中有一座神山。
她还在很小的时候,就曾听人说起过神山,据说神山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没有神的帮助,人根本就无法走近神山,而任何人只要走到了神山的面前,神就一定会收下他,并且给他无穷的力量。那时候,每次听到有关神山的事,她就非常的神往,心中想着,我长大了一定要去神山前拜一拜。
其实,她也知道,这是根本就不可能达到的事,因为所有人都似乎知道有那样一座神山存在,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神山在哪里,更不知道怎样才能走近神山。
山就像每一样,神秘而又令人向往。
但是,大约是五年前,那时胜姑才十六岁,还是一名中学生。
那是一个暑假,她去山中砍柴,这是所有山里孩子必须做的事,而且也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他们这样的山里孩子,几乎是从懂事时起,便要在山中砍柴的,最初当然是在离家不远的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砍柴的时候,进山也就越来越深。
那一次,可能是她起得太早了,山里人不知道钟和手表是何物,他们计算时间都是看太阳以及星星和月亮。那天早晨,胜姑起来的时候,天上并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因此她根本就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时候。
她带了几个母亲在头一天做好的粑粑,便向山中走去,似乎走了很长时间,天才亮,天亮之后,她当然就开始砍柴,砍好一担柴时,天已经近午,她吃了东西,然后便觉得非常的困。她想反正现在还早,我不如睡一会。
待她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她大吃了一惊,将柴捆了,挑着便向家里赶。但是,她整整走了一个晚上,也没能走回到家里,而且,她越向前走,越觉得害怕,因为她似乎是越来越往山中走去。但是,她停下来辨方向时,却又觉得自己所走的,正是回家的方向。
一直走到了天亮,她仍然是没有走到家,而且,她看周围的环境时,竟是一点都不熟悉,这时,她才大急起来。她知道自己在山中迷失了,现在根本不知在何处。那时,她虽然着急,倒也还算是镇定,她知道,只要太阳一出来,她便可以知道哪里是东哪里是西了,那时,沿着太阳的指引,她一定可以找到家。
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天的一边便比其他几边更加地白了起来,她立时知道,那一边正是东方,一直向东走,才是她回家的路。这时,她带的耙粑早已经吃完,她在山中找了些野果,吃饱了肚子,才重新上路。
然而,她又走了一天,仍然没有到家。
如果是一个纯粹的山里孩子,她可能要被吓破胆,但毕竟,她是一个中学生,她所学到的知识非常有作用,她知道自己虽然迷路了,但只要沿着一个方向走下去,总会遇到人,只要遇到了人,她便有救了。因此,她在天黑下来之后,便找了一个地方歇下来,一直到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她一直就这么走下去,白天走,晚上找地方睡觉。那时,她知道自己无法将那担柴带回家了,便扔下了柴,仅仅只是带着砍柴的工具。对于山里人家来说,劳动工具是极其贵重的东西,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工具却不能扔掉。
到了第五天中午,她却被前面的湖拦住了。这时,她也似乎知道,自己完全走失了方向,能不能走出大山,实在是一件非常难说的事。这时,她便在湖中猛喝了些水,然后在湖边坐了下来,想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坐了多长时间,天竟黑了下来,这时,她仍然没有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当然,如果说是完全没有想好,那也不是事实,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一直到走出大山为止,然而,难以决定的是向哪一个方向走?她原以为,一直向东,才是她回家的方向,但现在看来,向东走是错的,那么,是不是该向相反的方向走?
那时候,她实在是太沮丧太绝望了,以至于在那个湖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连动都没有动。后来,她便作出了一个决定,等天再次亮了以后,她便往回走,一直向西。
就在这时,她非常无意地向湖的对面看了一眼,这一眼却顿时让她目定口呆。
湖的对面是一座山,这是她早已经看过的,这里到处都是山,那也没有任何奇特之处,因此,她第一次看到湖对面那座山时,没有任何要再看一眼的想法,但是这次却完全不同,这次是在黑夜,而她看到那座山的时候,却见到那座山上,有着一种特别的光闪射出来。
她的第一个感觉是骇异之至,当时就往回跑。跑了不多远,她便冷静了下来,认真一想,如果那真有什么鬼怪的话,她这样跑,也是定然跑不掉的。也就是在这时候,她忽然灵感一现。
胜姑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神山的传说。在那个传说中,人们说神山是被湖包围着的,那座山到了晚上便会发光。突然之间,她便认定,自己找到神山了。认定这一点之后,她当然就没有再向后跑,而是返了回来,到了湖边,认真地看着那座山,越看越觉得那一定是传说中的神山。也就是在这时候,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到那座山中去看一看。她知道,只要到过神山的人,都会成为神仙,并且获得一种特别的能力,现在,她已经找到了神山,这样的机会,她绝对不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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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神山显灵
在湖边,胜姑胡乱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起来,她就想找到去神山的路,但是,她沿着湖转了两天,也无法渡过湖去。
胜姑是在山中长大的,根本就不会游泳,如果会的话,她还可能游过去。这时,她已经有了一种狂热,下定决心,无论是克服多大的困难,她也一定要去看一看神山,既然没有路通到神山,那么,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好在她一直带着砍柴的工具,于是,她想到了自己扎木筏过去。
在接下来的许多天,她不再考虑找路,而是一直都在砍树。她手上的工具只不过是砍柴用的,所能砍断的也只是树枝而已,要想砍断整棵的树,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是一项极其艰巨的工程。不管此事有多难,胜姑此时有着一个坚定的目标,因此并不觉得这件事是多么的辛苦。
一直到十几天之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根本就没有注意过时间,因此,那段时间有多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认为自己所砍的树和山藤已经足够扎一只木筏了,便开始扎木筏,这件工作又进行了五天,然后,她才将木筏推下了水,让木筏在水中浸泡了一天,这才坐上了木筏,向对岸划去。
她在木筏上渡过了一个白天和一个夜晚,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终于靠岸了,那时,她简直激动莫名,在岸边又叫又跳了好一段时间,直到实在再没有力气了,才在岸边睡着了。
那时候,她完全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所以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唯一知道的是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近晚了。她知道自己是来拜神山的,她当时也顾不上肚中饥饿,便向前跑去,一直到了一座山崖之下,才停下来。
这时天刚刚黑下来,她已经看到那座山崖有光透出来,于是知道,这里就是神山了。胜姑在山前跪下来,极其虔诚地拜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看到了一种形象,那种形象简直让她骇异之极,她完全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看到的形象分明是她自己。
开始拜山的时候,胜姑是跪在山前的,她的双手合十,眼睛也是闭着,她看到那种形象的时候,眼睛也还是闭着,但在惊吓之下,她便将眼睛睁开了,此时,她看到山崖之上,有着一种说不清的光芒透出来,而她刚才所看到的形象,正是在那山崖之上。她看到的正是她自己,划着她扎的那只木筏,但那只木筏似乎已经有了一点不同,因为她划过来时,手中只不过有一根树棍,她是边划边撑过来的,但现在,那木筏上似乎有了两支桨,交叉成一种x形,她非常熟练地划动着那桨,木筏前进的速度比她来时要快得多。
很快,木筏到了湖对岸,对岸有一丛树,胜姑完全不知道那树丛中有什么,却一直将木筏划了进去,进去之后才知道,那里有一个山洞,不知是怎么形成的,她正好可以藏好木筏。藏好木筏之舌,她便向前走,走到晚上,便可到达一个山洞,她在山洞中过夜。如此反复,一直走了四天,才回到了家里,回家之后,她才知道,家里人以为她被山里的野兽吃了,找了许多天,已经完全绝望了,放弃了进一步的寻找,她的母亲,整天是以泪洗面。
实际的情形却是,胜姑此时正在山中,但她却知道,家里已经放弃了对她的寻找,父母因为她的失踪悲痛欲绝。
此时,她突然决定要回去,便在神山前拜了几拜,起身向湖边走去。找到她的木筏之后,又忽然想起在神山前看到的形象,知道那是神告诉她的方法,便依样做了两支桨,然后便划着木筏到了湖的对岸,而以她停靠木筏的地方,果然是一丛矮树,而将木筏驶进树丛之后,也正是一个山洞。一切都与她看到的形象丝毫不差,这时,她才知道,原来神山可以告诉她一些尚未发生的事。
温宝裕听说了胜姑拜山的经过之后,被那座山的神异深深地吸引了,果然是有了动力,再以后的一天,他们一直都在山中行走,并无任何可记之处,便就此省去,却说那一天,他们终于到了胜姑所说的湖边,并且找到了那只木筏,由胜姑划着,虽然有了桨以后,木筏的速度快了许多,但那湖实在可以说是非常大,他们在湖上航行了整整一天,才到了湖对面。
到达神山前时,正好夜幕降临,胜姑因为后来又有许多次独自到达神山前,因此他们是熟门熟路,也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到达山前之后,胜姑便开始拜,她要求温宝裕也像她一样。
温宝裕照做了,而且极之虔诚。没过多久,温室裕果然从山中看到了形象,那形象非常的模糊,就像信号不是大好的电视机画面,看得清屏幕上正在发生的事,但并不能看得太清晰。这时,温宝裕想讲得更直观更清楚些,但又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
黄蝉于是问道:“是不是可能将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婆,认成是绝世美女?”
温宝裕道:“这种事很可能发生。”
尽管模糊,但也足以看清画面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正如温宝裕所说,那是山崩地裂的大灾祸,地上裂开了一条又一条的大缝,房屋一间紧跟着一间倒塌,许多的人和牲口被压在倒塌的房屋之中,一些大树莫名其妙地摆动着,然后倒了下来,有一些地方起了火,火势迅速地蔓延着,许多人在哭喊在奔逃。有一座不是太大的城市,甚至还可以看清城市的一些房屋,那些房屋剧烈地震动着,然后倒了下来。
这时候,有许多人在呼喊着,也有一些人在想方设法救人。
就在这些救人的人中,温宝裕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当然,他仅仅只是觉得那个身影非常熟悉,却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人。不过,他有一种感觉,他认为那个人定然是我。
当然,那只不过是他的一闪念,因为他很快又自我否认了,觉得那并不是我,但他又觉得那应该是我的一个亲人。
因为那种影象实在可以说是太模糊了,他完全无法看得清楚。
但有一点,温宝裕不会弄错,就是那座城市,他是熟悉的。他和胜姑就是在那座城市下火车然后改乘汽车的,而那些倒塌的建筑中,就有汽车站和汽车站旁边的一座旅店。当时,他们买好了车票之后,离开车还有一个小时时间,他便要求胜姑带着他在这座城市中看了看,胜姑带着他看了车站和车站旁边的旅店,然后又看了另外几幢非常明显的建筑。在当时,他还以为这几幢建筑是这个城市的典型建筑,并且是这个城市的骄傲,因此胜姑才会带他来看。直到在神山前看到那些倒塌下来的建筑极为熟悉这一点之后,他才明白,胜姑其实早便知道了这一切,带他看那些建筑,只不过是让他记住那些建筑的明显特征而已。
温宝裕介绍到这里时,白素已经拿出了地图。
黄蝉和朱槿便连忙将地图摊开,然后指着一个地名问温宝裕:“是不是这座城市?”
温宝裕作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小郭说道:“从你刚才的讲述来看,那很可能是一场大地震,地震的中心或许是在山中,那座城市也正在地震所波及的范围之内。可是,现代的地震预测应该是非常先进的,为什么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我接道:“会不会有一个时间问题?也许这次地震会在几个月之后甚至是几年之后发生,因此,仪器还没有预测出来?”
温宝裕却道:“不,胜姑说,大灾祸马上就会到来了。而且,我敢肯定,她一定知道大灾祸发生的具体时间,所有的一切,她全部知道。”
黄蝉原是站在地图前沉恩的,听到温宝裕这样说,便问道:“你凭什么这样肯定呢?”
温宝裕道:“当时,我被我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像是傻了一般坐在地上,张着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然后,胜姑就对我说,行了,你已经知道了,我们走吧。我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说,神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我又问,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她说,是神让我带你来的,神要你来干什么,难道没有告诉你?我说;我看见的景象都是模模糊糊的,根本就不清楚。如果说是神要告诉我什么的话,那么,我一定要留下来再看一看。”
白素道:“你为什么不问问胜姑,她看到了什么?”
温宝裕道:“我问过了,她说,我看到了一切,大灾难中的一切。我要她告诉我,但是她不肯说,她说神并没有让她将这件事说出去,她不能违背神的旨意。”
按照温宝裕的说法,胜姑始终没有说出她看到了什么,而温宝裕要求在那座神山前多留一天,她也没有反对。温宝裕原想多看几次,便可以看得更真切一些,但是,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接下来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些东西,他说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被他一开始认定是我的人,与一群人在打架。那时候,他同样一眼就认定那是我,但后来又再一次否定。在不久以后,他真正看到了我,才知道先看到的那个打架的人,果然不是我。他看到我的时候,我是和白素小郭、他、黄蝉以及其他人在一起,但是,他说他没有看到朱槿。
现在,在这里听他讲述的几个人,无不对神山的神奇感到兴趣,我们几个人当然会去看一看究竟,或许,对我们将会有的行动,神山进行了某种显示,那也是完全可能的。
然而,朱槿却不服温宝裕所说,她对温宝裕道:“我一定要去看一看,而且,我现在就去安排。”说着,她真的就走了。
就是她不说这一番话,我们也早已决定了要去看一看,更何况温宝裕说在地震发生的时候,我们的一个亲人会在地震现场,我们现在已经认定,那个人定是红绫无疑,因为红绫和曹金福与李明成那帮人打架这件事,现在已经是旧闻了。红绫如果出现在地震现场,那是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遇到的,我和白素当然不能对此袖手旁观。
当时,我们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明天的行动,正要散去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是朱槿打来的,她说已经做好了安排,明天一早,将会有一架专机送我们去那个城市,然后,我们改乘一架直升机去神山。
温宝裕听到朱槿的电话之后,连忙叫道:“不行,还得准备一种东西。”
朱槿间:“还需要准备什么?你快说,我好布置下去。”
温宝裕道:“我估计,神山周围很可能有极强的磁性,飞机无法在附近降落,我们得准备渡湖的船只。至于一些监测设备,我可以准备。”
我们的行程当然不会如温宝裕上次去那么费周折,一切都由朱槿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我和白素一起到了机场,便在机场见到了另外三个人,我们登上的那架飞机虽然不大,但性能极好,速度也快得惊人,十二点整便在那个城市的机场降落,因此机上有着两个极其重要的人物,那个城市的主要领导全都来机场迎接。
黄蝉显然是为了讨好我和白素,下飞机后第一句话便是问这个城市的第一领导,他们将那个傻儿局长怎么处理了。那位领导说,行政上的一切职务已经被免除,并且已经逮捕,正等待着法院的判决,除此以外,这个城市中几个负有主要责任的领导人,也全都自请处分。
我想,此事虽然曾经极不愉快,但如此解决,我也没有太多的话可说,便也不去理这件事,只是想早点见到红绫和曹金福。因此,我便问起这件事,那位领导说,昨天晚上已经晚了,电视新闻来不及播放,但是今天的电台和报纸都发了道歉信,并希望他们主动联络,三天之内,这则启事都会登在报纸的主要位置,今晚的电视新闻也会播出这一启事。
黄蝉听到后说道:“也不必如此费事,你们只要将卫斯理和白素莅临本市考察的新闻播出去,他们可能就会主动联系了”
在当时,我也认为这样做极妥,到时候,只要电视新闻一出,红绫和曹金福见到我们来了,而且本市的几位主要领导以及朱槿黄蝉在场,当然就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与我们主动联系,那是一定的。
我们在迎宾馆住下之后,当地领导设宴款待,下午便在迎宾馆的一间大会议室里举行了一次特别会议,到会的除了我们几个,还有临时赶到的一些地质以及地震学方面的专家,朱槿分别向我们介绍了那些专家的名字,有一些,倒也生涩得很,而其中有几个,却是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名的,是世所公认的权威。
我们先问了一些地震监测方面的问题,其中有一个专家答说,他们最近确然是测到了地层中的一些异常变化,但是,目前还不能确定这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变化,也无法测定这种变化将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发生。地震预测本来就是一种预测,这项工作自从中国人制造了世界上第一部地动仪开始,距今已经有了相当长的时间,目前,虽然绝大多数地震都可以预测,但准确率始终都是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这场讨论进行了几个小时时间,其实似乎没有任何必要,因为那些专家没有提出任何可资参考的东西。后来,我非常后悔在这里浪费的几个小时,如果不是这几个小时使得我们在后来又浪费了十几个小时的话,我们可能会干许多的事。
在他们介绍了此地的地质方面的情况以及地震监测方面的情况之后,又由温宝裕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去神山的经过,或许,他知道这样的介绍是完全无意义的,因此,他的介绍也极之简单,仅仅只是说了他与胜姑一起到达神山并且从神山上看到的一切。他在神山中虽然看了两个晚上,但如果要简略介绍起来,也是非常的简单,半个小时便说完了。
温宝裕介绍结束之后,反应出乎意料的强烈,立即便有人站起来反驳他这是在公开宣扬迷信,是完全反科学的东西,根本就不值得相信,将如此之多的科学权威召集到这里,原来是来听这样一个荒诞至极的故事,实在是在开科学的玩笑。
我对此人不以为然,便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在我还没有走出去之前,便立即有另外的科学家开始反驳这种观点,认为世界上任何神秘现象都不能一概否定,有许多的事情,我们还是一无所知,更何况有许多事情是用当今科学根本就无法解释的,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不是立即下结论,而是应该以最快的方式去研究这种神秘现象。
听了这一番话,我真想大声叫好,于是便停了一停。
但是很快,我便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根本就不应该停而应该走出去。
我停下来后,很快便发现,一场大争论由这两位科学家的发言而引发,会议厅中很快便形成了三派,一派是赞成要对此事进行研究,一派持坚决否定态度,另一派则和稀泥,他们手中似乎握着两支不同的枪,一会儿打向左边,一会儿又向右边射出一发子弹。
最可恶的,并不是那些持坚决否定意见的人,而恰恰是那些和稀泥的人,只有那样一些人,才是真正的伪科学家,他们其实没有任何的真才实学,甚至连自己的观点见解都没有,凡是需要他们发表自己的意见时,他们都有一个能置自己于不败的法宝,那就是抓住对方的任何一个破绽,进行最猛烈的攻击,以此显示他们的高深莫测。
这原是一场纯科学的争论,然而,让人大出意外的是,很快这场争论便背离了本来的轨道,变成了相互谩骂,甚至是人身攻击。
许久许久以来,我一直都认为只有科学才是最纯净的,但是,残酷的现在却一次又一次给了我最沉重的打击,正是这些原本该以最严谨的态度进行科学研究的人,他们在搞起人身攻击甚至是相互倾轧的时候,比那些政治家们更疯狂更残忍。
我几乎是逃出了会议室,紧跟我之后,温宝裕捂着双耳跑了出来,第三个跑出的是小郭,我真佩服白素好修养,她竟然能够受得了。后来,我向她提起此事时,她说道:“不管怎么说,人家对我们还算是够客气了,如果我们四个人全都跑了,那岂不是太不给主人面子?”
我怒道:“那样的一些人,早就该扔进垃圾堆里去,还给他们什么面子?如果这样的事是发生在我的家里,我一定会拿酒泼在他们的脸上,然后叫他们混蛋。”
当对,我们三个人离开后,便直接去了酒吧,各自要了酒,坐了一小时,白素才找了来,刚一坐下,她便说:“我早就知道,除了这里,你们决不会在其他任何地方。”
当晚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过早餐之后,便准备去参拜神山。
在此之前,我们原以为人不会太多,但事实上我们料错了,去的人简直多得大出我的意料之外,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此时又增加了几个科学家,其中就有昨天最先起来发言并且观点完全对立的那两位,也还有一位,我认出正是和稀泥的手法最高明的一个。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有一名行政官员,虽然不是本城的第一要员,但也离此不远。
我们是乘坐一部大客车去机场的,几乎是从一上车开始,那几位令人“尊敬的”科学家便开始进行他们昨天尚未结束的争论,挑起的是那位反对派,他道:“我真弄不清楚,这样做有何意义,我们的时间都是非常宝贵的。”
和稀泥道:“自然是这样,不过,你既然有着十足的把握,那么,去证实一下也未尝不可,任何伪科学的东西,在真正的科学面前,立即不攻自破。”
至少我清楚了一点,他们两个尤其是反对派是根本不赞成这次行动的,而他们之所以跟来了,完全是因为黄蝉或者朱集以权力高压的结果。
在这时候,要说我已经完全相信了此事,那也不能说是事实,因为至少有一点,朱槿还跟我们在一起,而按温宝裕的说法,我们这一行人之中,绝对不应该有她。(当然,温宝裕说他所看到的影像极之模糊,没有看清朱槿也是完全可能的)。但是,当我们到达机场之后,我立即就相信了温宝裕所说一丝不差。
就在我们到达机场的同时,我们的后面竟有一辆车响着警号追了上来,我们所乘的车刚停下,那辆车也已经停在了我们面前,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直接走到朱槿的旁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时,我已经意识到,温宝裕所说的话是真的,朱槿不能陪着我们去了。我转头去看朱槿时,果然就见到她的脸色极之怪异,那简直就如看到了鬼魅一般。她略定了定神,然后走到黄蝉身边,向她小声地说了几句,然后便上了那辆追来的车,那辆车驶离了停机坪。
后来我才知道,朱槿并没有离开机场,而是进了机场贵宾室,不久以后,便有一架专机来到,她乘上那架专机,去向更高一级领导汇报去了。
当时,我们乘上了直升机。
在机上,那三位还在继续着他们的争论,这情形让我想起了一次特别的经历,有一帮来自异星的科学家,他们来地球的目的是为了研究地球生命的繁殖以及死亡现象,他们之所以要研究这种现象,是因为他们那个星球是个不死星球,所有的人全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年纪,更不会知道自己会在何时死去。同时,他们也意识到,不死的存在,其实就是一种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因为这样的存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正因为如此,他们才需要研究繁殖和死亡,但是,他们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却不停地争论着,一直争论了五千年,而他们为了准备向外星派出研究小组,仅仅是组织工作便进行了三千年。仅仅只是地球上一个孩子都可以作出的决定,他们却会讨论几十年(这件事记在《成仙》和《求死》两个故事中)。
我之所以想到了那件事,是因为面前这三位老先生的争论实在是可以让人想到此点,我想,如果不是立即可以见到神山的话,他们还不知会争论多久,而另一方面,我却也想到,不管这件事的结果如何,这三个人,最终可能是会统一观点的。但那些没有来的人,会不会相信他们的述说?我相信,他们之中定然会有一部分人相信,另一部分人坚决不肯接受,而同样还有着很大一部分人在无休无止地和着稀泥。这样的结果,我想,如其说是科学,倒不如说是悲剧。
在整个行程中,值得记述的事很少,因为我们并非如温宝裕和胜姑一样靠徒步行走,而是用着了最现代化的交通设备。到达湖岸,我们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在停下飞机的时候,我们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因为我们看到,有一处山脚下有着一块平地,而湖边虽然也可以停机,但因为地坡有一停坡度,我们怕停不停当。
飞机停好后,我们又从机上搬下橡皮艇以及一些仪器,在湖皮给橡皮艇充了气,将仪器搬上了艇,然后一起坐了上去。橡皮艇由我驾驶,仅仅只用两个小时,我们便非常顺利地到达了神山,因为白天根本无法看到神异现象,我们只好在山脚下白白等了几个小时。
吃过晚饭之后,温定裕便带着我们到了那山崖之下,他要求我们像胜姑教他的一样,向神山膜拜,我看到所有人全都依言而行。
在那时,我有一些特别的想法,我想既然你们全部如此做了,我就完全没有必要再依样画葫芦,反正,如果不膜拜便看不到奇异现象,那也只不过是我一个人而已,你们能够看到。那结果是完全一样的。
他们所有人全部非常虔诚地膜拜(甚至包括那个坚决的反对者)的时候,我则以一种非常悠闲的姿势坐在最后,双眼紧盯着那片山崖。那片山崖非常之高,我目测了一下,从湖边到此处,估计有三百公尺的距离,地势还算平坦,但到了这里以后,这片山崖几乎是拔地而起,估计至少也有一千五百公尺以上的高度,在远处看,那简直就是一支竹笋。真正是鬼斧神工,根本就无法知道这种奇异的自然现象是怎么形成的。
我虽然没有膜拜,但我的意识却异常的集中,果然,没过多久,我便看到那山崖之中有着一些特别的光线射出来,那些光线不断地变幻着,既变着色彩,也变着角度,分散、聚合,又分散,又聚合,几次重复之后,果然就有一些影象出来了。
那可真是一种极为奇异的现象。当时,我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场电影,那面崖就如一极其宽大的电影银幕,而在那银幕之上,却正在上演着一个恐怖故事片。所不同的是,这个故事片中的一些场景,原是我们熟悉的,其中便有我们昨天晚上还曾住着的那座迎宾馆,那迎宾馆从中间裂开,分别向两边倒了下去。透过那正在倒塌的高墙,我看到了后面有许多晶亮的东西,我立即使确定,那是星星。
那神山上的影像在不断地变化着,就像电影中画面的切换。而在另一些画面中,我看到了月亮。
我之所以将星星和月亮特别提出来,那是因为我当时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想法,如果是一个天文学家在这里的话,他一定可以根据月亮的盈亏以及星星的位置和各自不同的排列,推算出这件事发生的准确时间。虽然我对此也有一点点了解,知道那玄月与现在的时间多少有些吻合,应该为时已经不远,但却无法具体到日和时。
当时,我们看到这影像时,全都惊呆了,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还是那赞成派第一个发出了惊呼:“快,快通知下去,让所有的人全部撤出城市,立郎急调一个研究小组到这里来。”
反对派虽然明明看到了一切,却仍然不肯相信极其严谨的科学会由这样的一座山来揭示,于是说道:“其实,这只不过是一种光的折射作用,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是由于光的不断折射形成的。你们难道没有注意,这座山崖像是被刀劈过一样,有着一个平面,而在山的前面,又是一个湖,这些东西全都可以形成光的折射反应。我的意思,这种现象虽然非常值得研究,但也不必大惊小怪,完全可能因为光的折射时,受到其他一些因素的影响,例如水波使得光折射的角度改变等,造成了影像的一些变化。”
当时,我非常的愤怒,真想冲上去给那家伙几巴掌,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打醒。虽然说,光的折射可能因为水波的影响而出现形状上的变化,但是,这种影响怎么会造成整幢大楼的崩塌?怎么会有着突然而起的火光?怎么可能一会儿是城市,一会儿又是乡村?
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黄蝉和那位行政官员被眼前的事实惊呆了,他们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因而便对那三位科学家说道:“你们是专家,这件事很可能极为严重,希望你们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以专家的身份拿出意见来。”
小郭在我们的旅程中一直都没有说话,他显然对那所谓的专家早已忍无可忍了,因此说道:“不管你们是真专家还是假专家,这件事关系到千万人的生命,请你们不要再儿戏。”
这话说得确然是够重了,如果不是在这样一种气氛之下,温宝裕肯定会大声为小郭欢呼,但在此时,谁都被一种极为恐惧的气氛笼罩着。
那些所谓的专家中,只有赞成者立即表示了意见:“我已经说过了,应该立即组织撤离,刻不容缓。”
黄蝉当然意识到此事的重大,因此转向反对者:“你的意见呢?”
此人大概也知道后果,便道:“我同意。”
他的话台刚落,和稀泥者也叫道:“既然大家都同意,我没有意见。”
黄蝉于是对那位行政官员道:“如果你也认为这是必要的,那么,你立即回到橡皮艇去,将我们的决定告诉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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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大祸来临
那位官员刚走开不久,我们还在看着山崖上的画面变化。
突然,白素猛然惊叫了一声,那一声真正是惨叫。
我们所有人全部大吃了一惊,一齐向白素望去,见她并不是看着山崖,而是望向反面,而她的一只手,却指着天上,整个人像是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并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想动都不能动了。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我看到了一轮玄月,顿时也惊叫了一声。
紧跟我之后,又有一个女人的叫声,她显然是黄蝉,她也发现了。
接着,又有几声惊叫。
我们发出惊叫的原因,是因为那轮月亮,竟与神山所显示的一模一样,在那时,我们全都猛地惊醒过来,神所显示的大惨祸,正应在今朝。
一切都来不及了,就算是将消息发回去,根本就来不及布置撤离。
这时候,我们又全都转过身来,去看神山的显示,我们希望能够更进一步明确此事发生的准确时间。这时,那面山崖上显示出的是一座山崖,正是我们面前的那座山,我们看到,那山崖在晃动,然后,有一道裂缝,从中间分开,就如有某种力量,将一张纸从中间撕开一般,没有多久,那条裂缝在进一步加大,而沿着那条裂缝,出现了好几条新的裂缝,就在这时,我们全部感到了我们自己的身体在摇晃。
这时,温宝裕叫了一声:“山裂开了。”
紧接着,我、白素以及黄蝉几乎是同时喊道:“快,撤到橡皮艇上去,这里危险。”
在那一刻,真是混乱之极,在慌乱之中,我抓住了温宝裕,便往前跑,在那种时候,跑起来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整个大地都在抖动,而在我们的身后,有山崩地裂的声音传来,如果在那时候,身后那座大山突然全部倒下来的话,我们连一个都逃不脱。
那一段距离虽然只有三百公尺左右,而是全都是下坡,但却让人觉得长得无法想象。即便如我,是曾经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训练的,跑完这段山坡时,也已经是气喘如牛,似乎耗尽了全部力量。我拉着温宝裕跑到了快艇旁边,一边对艇上的那位行政官员喊道:“快,快发动机器。”
那位官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目定口呆,傻了一般。
我原想,他如果能发动机器,我们全部上艇之后,便可以立即驶离此地。在这种时候,多争取一分钟,我们就多一线生的希望,因为后面那座有着一千多公尺的高山,很快将会倒崩塌下来,灾祸所危及的面积,我现在根本就无法预料。但是,我估计错了,如果要论生存的话,这种行政官员是最没有生存能力的人。以前,我听说当地流传一种说法,最初因为农民最没有地位,因此大人在教育小孩的时候,便说你再不用心读书,长大了让你下乡当农民去。再以后,是当教师最不吃香了,于是,这句话又变成了“你再不认真读书的话,长大让你当教师去。”又过了几年之后,这句话再次改变,成了“长大了让你当官去”,在一个讲究学而优则仕的国家,当官倒成了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
官员果然是百无一用,弄了半天,根本就无法发动机器。
好在几秒钟之后,我和温宝裕已经冲了上去,我一把将那位官员推开,将快艇发动了。然后转过头问道:“都上来了没有?”
人虽然上来了不少,但仍然是极度混乱,更加上对死亡的恐惧,竟没有人答应我,也还有一重原因,那就是谁都无法知道是不是都上来了。
我想,那三个所谓的科学家大概应该是最没有自保能力的,于是,我开始叫着他们三个的名字,但却没有一个答应。接着,我又叫黄蝉,她果然应了一声,叫小郭,小郭也上来了。我最后叫白素,白素同样应了一声。然后我便说:“他们三个在哪里?是不是跑错了位置?”
我是大声地喊着这句话的,没有人答应,却听到黄蝉在喊:“卫斯理,快开船。”
我叫道:“不行,还有三个人没有上来。”
黄蝉说:“这三个蠢猪已经上来了,只是吓得半死,没劲答应你,快开船吧。”
我根本不相信黄蝉,因为我对她从来就没有信任,我以为在这种关键时候,她根本就不会顾及那三个人的死活。我想,就算他们三个人中,有两个确然可以说是蠢得让人无法忍受。但他们毕竟是人,我们不能就这么走开,而扔下他们。我准备下去找他们。
白素显然知道我的心思,在这时喊道:“快开吧,他们确实上来了。”
听到白素这样说,我才放弃了上岸的念头,命小郭和温宝裕下去推一把。
我们在停船的时候,并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危急情况出现,因此,快艇是头朝岸停着的,必须推离岸边,然后打横,才可以向前驶。
小郭和温宝裕跳了下去,白素和黄蝉也都跳了下去,这时,那个行政官员似乎觉得这件事他还能做得来,因此也跳了下去。五个人的力量很快便将快艇推离了岸边。我见可以掉头离开了,便冲他们喊道:“快,上来。”
然而,这时又出了一个小问题,那个行政官员竟然没有力量跳上来,小郭和温宝裕不得不伸手去拉他。他当然是极短的一瞬间,然而,现在的情形可以说是危在旦夕,每耽误一秒,我们便多一份危险。在我让那位官员发动快艇,以及喊那三位所谓的科学家的时候,已经耽误了差不多一分钟。这是一艘性能极好的快艇,如果有那一分钟,我们可能向前逃出二十公尺。
我们耽误的时间确然是大多了,快艇刚刚掉过头来,向湖中冲去时、后面那座山崖已经开始崩塌,剧烈的轰鸣声在我们的背后响起,那根本就不是石头滚动的声音,而是死神的脚步声,而在快艇的周围,此时已经石头落下来,落在湖中,溅起高高的水柱。而在此时,我们离开岸边,只不过十公尺左右,我们离死亡地带实在是太近了,能不能安全逃出去,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我知道,我的身体也已经禁不住发抖起来。
在我一生之中,不知经历了多少性命攸关,但如此之险,也可以说是极少见,我根本就无法预料,在几秒钟这后,背后那整座山便会向我们倒下来。
更加糟糕的是,在这时候有一块石头落在了艇上,砸破了橡皮。这一艘快艇本就是被气充起的,现在,橡皮已破,气在慢慢消失,我知道这船上是不可能久呆了,但是我没有喊,我想再将快艇驶远一些,至少也要离那座山更远一点。
那时候确然是生死关头,人们都在注意着从山上飞扑而下的石头,是不是能够砸着自己,却没有料到,这艘快艇正面临着下沉。
向前又冲出十几公尺之后,我知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便喊道:“船马上就会沉了,快做好下水准备。”
我这样喊过之后,所有人才会注意到快艇确然是没有气了,顿时有许多人慌了起来,大呼小叫,有的甚至要往水中跳。我连忙喊道:“都别乱,听我的指挥,我们还有大一分钟时间,先将身上所有不必要的东西全部脱下来。”
这样一喊果然起了些作用,船上安定了一些,约半分钟之后,我又喊道:“现在,马上跳水。”接着,我们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声音。我是最后一个下水的,在那时,我已经不是往水中跳,因为我的脚下已经浸着水了。
在跳进水中之前,我又喊了一句:“以最快的速度游到湖中间去,只要到了湖中间,我们就安全了。”
我这样喊的时候,却忽视了一具问题,这艘船上,其实还有人不会游泳。事后,我虽然也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没有去设法帮那几个人,但白素和温宝裕都劝我:“那不是你的责任,是他们的生存能力实在是太差。当时,他们如果说一声的话,也可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然而,他们被这样的变故吓破了胆,竟连喊一声的力量都没有了。由此可见,这一切也都是命中注定。”
那时的场面,也确然是混乱至极,我们全都拼着命往前游,而在我们的后面,大量的石块掉进了湖中,溅起冲天的水柱,而且,那石块似乎是在追着我们一般,大约在水中挣扎了三十分钟之后,我才知道,那些石块是再也不会危及我了。不幸中的万幸是没有风雨,湖中显得非常平静,月光下,我能够看到湖中漂浮着的人头,但我当时没有想到去数一数人数,因此,等到发现这一问题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下水以后,温宝裕一直都跟在我身边,我们最初还奋力游了一段时间,那是为了远离那座神山,而离湖中心更近一些。不久以后,我知道那座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再也伤不到我们了,我于是对温宝裕说:“不要太用劲,我们还不清楚要在水中呆多长时间,要尽量节省力气。”
那段湖面实在是太宽了,我一直游到太阳当顶的时候,才从对面上了岸。“那时候,虽然已是中午,但我在水中泡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眼睛都已经红肿起来,视线显得极其模糊,更糟糕的是体力,由于在水中挣扎了十几个小时,浑身似乎连一点劲都没有了,上岸后便猛地倒在坡上,因为这边的地势较平,我们不怕有山崩塌下来,所以才会休息一下。
但是,我仅仅只是躺了五秒钟,突然想起,我没有看到白素,在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不能扔下她独自偷生。而且,还有其他的许多人,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就算我现在拼上全身的力量大拼一场,至少,我可能只是在事后躺几天,我不会死,但如果我不拼的话,很可能有些人无法从湖中上来。我于是又强撑着爬起来,先看了一眼岸边,我看到了温宝裕,他伸展着,躺成一个大字,竟是一动不动。我知道,他是太累了,却并没有危险。接着,我便向水面望去,见白素和小郭先后在水中露面,一次又一次挣扎着似乎想站起来,但又一次再一次地扑倒,我连忙跳下去,先走向白素,这时,我根本已经没有力量跑;而且走都有一些脚步不稳。我走近白素,扶着她站稳,然后,我对她说:“你站着别动,我先去扶一下小郭。”
白素冲我苦涩地一笑:“你去吧,我没事。”
她的声音极轻,显然是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也同样没有力气,但我不能不强撑着,这种时候,谁都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事在等着我们,我决不能倒下。
我过去扶住小郭,他站稳以后便对我说:“我还行,那边还有一个,似乎不行了,你去看一看。”
顺着他所指看去。中午的太阳光实在是太强烈了,而我的眼睛在水中浸泡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被太阳光刺得生疼,眼睛只有一些极其模糊的影像。我看到果然有一个人伏在水中,挣扎着,却又似乎完全没有了力气。我知道这并非在水中消耗大多的缘故,最关键还在我们从神山逃走的那段路、虽然只不过三百多公尺远,但一方面是杂草丛生的山路,另方面,我们全都是拼着全身的劲在逃生,体力实在是消耗太多。上船以后,大家似乎都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同时,精神也为之一松。
别以为只是运动才会消耗体力,在剧烈运动之后突然松驰下来,同样消耗着体力,而且这种消耗之后,体力极难恢复。而在大家放松之后,精神又忽然一紧,这简直就是致命一击。紧接着,水面上的那一段挣扎,那也实在是太艰难太惊险。
我扶住小郭之后,又走向另一个人,将她扶了起来,我看清楚,她是黄蝉。
黄蝉此时似乎已经连半点力气都没有了,就是有我扶着,她竟也站不住,根本就是要往水中溜。
这时候,温宝裕也已经支撑着下来了,他人很年轻,体力上可能比我们都强。我见黄蝉实在是有些支撑不住,便对温宝裕喊道:“小宝,快,这里,将黄蝉扶住。”然后,我又对小郭喊:“快,小郭,过来帮一把。”
温宝裕几步走过来,扶住了黄蝉,黄蝉仿佛无骨一般,搭在温宝裕身上,温宝裕根本就无法使她挪动一步。
因为我根本就对黄蝉没有任何好感,此时见她这样,心中更多了一份轻蔑,当然,我很快便知道,我想错了,就她个人来说,确然有着极其崇高的一面,也就是从此之后,我对她的态度有了许多的好转。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当时,我松开了黄蝉,向前走开了。
温宝裕因为根本扶不住她,便冲着我喊:“卫斯理,你不能走。”他的声音同样的虚弱。
我当然要走,因为还有几个人没有露面,我得去找他们。而现在的黄蝉,虽然是没有了力气,但也不至于会死,只要小郭走过来,他们两个一起,就一定可以将她扶上岸去。
我之所以将黄蝉交给了温宝裕,是因为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像黄蝉这种有着一身功夫的人,都已经到了如此程度,那么,还有四个人就实在可以说凶多吉少了,他们四个人中,有三个是科学家,是那种遇到恶劣环境自我保护能力最弱的人,还有一个是行政官员,那就更是弱不禁风了。
我在浅水区走了一段距离,却没有见到他们四个。这时,由于离开水已有了一段时间,我的眼睛似乎有了很大程度的恢复,视线开始渐渐清楚起来。我在岸边走了一段没有见到人后,便湖中望去,结果在离湖岸大约一百来公尺的地方,看到有一个人在漂浮着。
我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水渐渐没了我的颈部,离那人还有大约二十公尺,我于是开始向前游。到了那人面前,知道他正是那个行政官员,我于是伸出一只手去抓他。在我当时看来,他可能已经昏过去了,但是,我却没有料到,在我刚刚一挨着他的时候,他便以一股极大的力度,猛地抱住了我的颈子,幸好我有着在水中救人的丰富经验,在他抱住我的颈的那一瞬间,我已经一拳打了过去。
这一拳我是用足了力气的,我知道,我的体力消耗已经太大,如果用的力太小,一拳不能将他打昏的话,不仅救不了他,连我自己也要完蛋。
果然,行政官员挨了我一拳之后,立即便昏了过去。最后虽然将他拖到了可以站起来的浅水区,我的体力消耗也已经差不多了。幸好小郭在这时过来,从我手中接过了那人,我才由白素扶着上了岸。
上岸后,我再也站不住了,只是坐在地上。
这时,我向对面望了一眼,对面那座神山原是拔湖而起的,突出湖面至少一千五百公尺以上,但现在,至少已经矮了五百公尺,尤其是那面刀劈一般的崖,已经再也找不到了。
这时,我想到了我们这一群人,便问道:“是不是都上来了?“黄蝉是躺在我的旁边的,听我这样问,使说道:“那两个不会游泳,我原想带他们一起过来,但游了一段时间,实在是无能为力……”她说的两个正是我所说的赞成者和反对者两个。
在黄蝉最初显得全身无一点力气的时候,我还有些奇怪,现在才知道,她原来在那两个人身上消耗得太多。在那种情形之下,自己都不知自己能否活下来,却还能救别人,虽然她并没能将那两个救出来,那只能说是无意如此。知道这件事之后,我便有些对她刮目相看了。
我然后又问起那个和稀泥者,白素在我身边道:“刚才,小宝和小郭已经将他救起来了。”
再后来,我们实在是没有了任何力气,甚至是连话都不想说了,便各自在山坡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西斜,我估计,应该是下午五点左右了。我支撑着想爬起来,我们必须赶到直升机那里去,那里有食品,而且,我们也可以在天黑以前赶到安全地带。
在我支撑着想起来的时候,白素和黄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她们走过来的那种姿势,那也真是奇特之至,她的一只手相互搀扶着,另一只手上抱着许多东西,向前走的时候,就像是两个喝醉了酒的人,东倒一下,西歪一下,我猛然想到,在我睡着的时候,她们一定没有睡,而是就这么相互搀扶相互支撑着,去看过我们的直升机了。我一见她们的样子,心中便暗叫了一声。我们来的时候,原是将直升机停在一处山脚的,虽然其他地方也可以停,但我们见那处山脚比较平坦,而紧挨着直升机的山势却很陡峭,照她们两个此时的表情看来,直升机定然是被这场大灾祸损坏了,而她们只是从机上搬下了一些食物来。
我浑身一震,站了起来,问道:“是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了?”
白素和黄蝉,不约而同摆了摆头,那就是回答我了。
我这喊声可能大了些,小郭和温宝裕都醒了过来,那位行政官员也醒了,他们一齐问什么没有希望了。而在这时,她们两个竟一齐坐了下去,手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我们奔过去,将她们扶起,按着她们的人中,又给她们灌了点水,忙乱了一阵,两个人才醒了过来。醒过来后,黄蝉便解释说,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经被损坏了,而机身部分被好几块大石头砸中,主机似乎也损坏了,根本无法再启动。
行政官员一听,急得哭了起来。
温宝裕那时的心情也不好,大叫道:“哭什么哭,你又没有死。”
在这之后,值得记述的事情不多,因为直升机没有了,我们只好走回去,而温宝裕又不是很记得路,更加上在以后的两天中又发生过两次余震,可以说将我们几个人震昏了头,所以走了不少的弯路错路,而且,我们的体力也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以至于我们在山中走了整整十周,好在温宝裕上次与胜姑一起来的时候,知道了山中哪些野果是可以吃的,至少免去了我们不得不忍受饥饿之苦。
出山以后,我们便看到了大批救灾的军警,那时极之混乱,我们仍然想办法去胜姑的家中看了看,她的家早已在大地震中毁了,至于她一家的遭遇如何,不得而知。
我们也曾找过红绫和曹金福,一直到五天后,秩序基本恢复,黄蝉才在一间临时救护所中找到了他们。
见面后,我们才知道,在电视台播放我们到达此地的消息之前,他们一直都躲在山中,就在我们到达的那一天,他们正赶往这座城市,因为他们知道大地震的时间快到了,想赶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根本就没有机会看电视。他们赶到时,天已晚,登记住下来后,便一起出去吃饭,回到酒店打开电视机时,早过了新闻时间。
第二天报纸上的消息他们倒是看到了,因此给我们住的迎宾馆打过电话,但是,服务人员却告诉他们,客人早已经离开。
当然,接下来发生了一些事,使得他们没有时间再找我们。
我所说发生了一些事,是指他们在劝说别人赶快离开此地,因为有一场大地震即将发生。他们的话弄得人心惶惶,在第二天,酒店的客人之中,有一些便匆匆结帐离去。
酒店经理知道此事后,责他们多管闲事,极大地影响了酒店的业务,宣布他们是本酒店不受欢迎的人,将他们赶出了酒店,他们不得不换了一个住处。而在那个住处,他们做着同样的宣传,而酒店方面,则在当天晚上便来通知他们,明天一早便离开。
就在这天晚上,大地震发生了。
非常幸运的是,大地震发生时,他们并不在酒店房间,因为他们到此的目的,仍然是抱着救一个人就是一大胜利的心理,在四处劝说别人离开这座城市,至少到他处暂时避一避。
大地震就在他们回酒店途中发生,于是,他们便四处救人,而他们两个,也在救人过程中多次受伤。一方面因为流了很多血,另方面因为差不多三天三夜没有休息过,仅仅只是喝了点水,吃了点东西,最后,因为体力消耗实在是太大,竟先后昏倒了,被救授的军警送到了临时救护所。
我们见面时,已经是大地震之后半个月,这时,他们早已恢复,因此,在第二天,我们便返回了。
需要顺便一提的是,他们之所以非常意外地出现在这个故事之中,而且成为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关键也是因胜姑而起。
胜姑的名声,当然是不用去怀疑了,虽然在此之前,绝没有引起某些人的重视,但她引起了灵学互进会的重视,便也可以说明,她已经有了怎样的名声。
正是她的名声,引起了曹金福的兴趣,于是,曹金福便从他生活的神农架林区走了出来,找到了胜姑,以普通的求神者身份,问了胜姑一些问题。
据曹金福所说,胜姑显然知道曹金福的来意绝对不仅仅是来问前途命运一类的事,却也并不拆穿他,而且对他是有问必有所答。她的这些回答,让曹金福获得了一个印象,这个人确然是有着极为灵异的能力,于是,曹金福决定跟踪她。
曹金福在当时认为,他的跟踪非常的成功,因为在第二天,胜姑便去了一趟神山,而曹金福也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后来,她坐上那只木筏,曹金福则游泳渡湖,跟着胜姑到了神山前面。
离开神山之后,曹金福便来找红绫,将这件奇事向红绫说了,他们于是决定一起去研究那座神山。那时他们绝对料不到后来会发生许多的事,因此,也就没有向我们提起,后来事情起了变化,那是后来的事,他们毕竟没有预知能力,当时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我们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便有过一次分析,我和白素以及温宝裕都认为,胜姑一定知道曹金福跟踪这件事,也许是因为神山的启示,也许因为胜姑有意想让曹金福知道神山的事,因此,曹金福之得见神山,原本就是胜姑有意领他去的。
曹金福是一个老实人,他当然料不到这一点。
至于我们的分析是否正确,只有胜姑自己才知道。
后来,那座城市的秩序在稍稍正常之后,政府部门为了表彰红绫和曹金福为那座城市所作出的贡献,特批他们为该市的荣誉市民。当然,那是后来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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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两点补遗
看多了卫斯理故事的朋友,也一定知道,到了这种时候,就一定是我和一些人,或者是与本故事有关的人,或者是一些在这方面有着绝对权威的人在一起讨论有关神山的事,最后。也可能会有一个结论,也可能仅仅只是几种设想。
如果说神山还在的话,我当然是会继续研究下去的,但非常遗憾,神山已经在那场大地震中毁了,根本就无法再进行研究。
当然,我们后来也确然是在一起讨论过许多次,也曾提出过一些设想,但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得要领。
这些,我不准备再写出来,一来,那实在是太老套,二来,也确实因为我们完全无法解释这样的事。
正因为无法解释,因此,我在下笔写这个故事时,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因此,这个故事的写作时间,似乎比以前任何一个故事都长。
在我大约写到一半的时候,朱槿来访,给我带来了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消息,我想,正好可以作为这个故事的一点补遗。
至于我和朱槿见面的详细过程,就没有必要写出来了,熟悉的朋友,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完全可以想象的。
既然是补遗,当然是越简单越好。
朱槿告诉我,在我们前往神山的之后不久,便有一队身份特别的人去了胜姑的家,希望能够找到胜姑,并将她请出来,与某些领导见一见面,这是朱槿与我们分别之后,坐在机场贵宾室里,与她的上司联系的结果。她此次前往的地方,正是去见一些身份极高的领导人而那些领导人还想同时见到胜姑。
朱槿作了一些布置之后,便上了专机。
她到达以后,那些去找胜姑的人有消息传来,说是他们找到了胜姑的家,但是,就在两个小时之前,胜姑离开了家,不知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与家人打招呼。其实,胜姑的行踪一直都非常的诡秘,自从第一次出去砍柴消失了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她经常神秘地消失,因为后来她的家人也知道她不是常人而是仙人,她的一切都不受常人节制,而是在按神仙的命令行事,因此,家人也从来不会问起她的行踪。别说是问,想都不会想。
谁会设法去了解神的一切?如果这种行动触怒的神,自己岂不是要倒大霉了?正是基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关心胜姑正在做什么,他们都会有一种想法,胜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因为神的指示。
当时没有找到胜姑,朱槿便留下话,派出的那个小组留下来继续寻找胜姑,只要找到,便立即将她送来见那些高级领导人。
但是,接下来,大地震发生了,所有人全都投入救灾之中,也就将胜姑给忘记了,直到此事完全平静下来,朱槿也回来了,也早将此事忘记。按照朱槿所想,大灾难已经发生,再寻找胜姑也没有太大意义,但是她没料到,这件事因为她的离开却落到了黄蝉身上。
黄蝉用了很多时间和人力寻找胜姑,也找到了胜姑的家人,她的父母都在那次大地震中丧生,找到的是她的哥哥。据胜姑的哥哥说,在大地震发生前一段时间,胜姑的情绪极不稳定,似乎在为什么大事着急,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她似乎突然对钱感兴趣起来,而在此之前,只要来找她的人,她是从来不在乎人家所带财物多少的。而在那段时间中,凡是求她的人,不给百元以上,她理都不理。
胜姑的家人毕竟都是一些俗人,他们以前也多次劝过胜姑,这正是发财的大好机会,要胜姑多收点钱财,而胜姑一概不予理会。此时,家人当然以为她从此改变了想法,但在事后想来,这一定是因为她有着什么特别的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他们完全不知道。
(我推测,她要钱很可能是为了去参加那次灵学大会,而她去参加那次大会的目的,也绝对不会是要在会上引人注目。而是为了见另一个人,这个人当然是温宝裕。或许,正如事情后来所发生的一样,她是想通过温宝裕来将要发生大灾祸的事告诉世人?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是一个谜,而唯一能够解开此谜的人,正是胜姑。)按说,胜姑当然是知道大灾难的,而她也应该将此消息告诉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后来,红绫和曹金福在那一带活动了较长时间,有许多人对他们的话将信将疑,于是跑来找胜姑询问,而胜姑对此的回答却非常的古怪。
她说:“你们不要来问我,信不信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神让我做的,神不让我做的事,我肯定不会去做。”
就是她的家人问起,她也没有说。
那些山民实在是太诚朴了,如果认真想一想她所说的话,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而是神不让他说。
而她的家人很可能也由此产生了一种误解,相信她如若知道有这样的事,一定会告诉父母兄弟,因此,并没有将此当作一回事。
更甚至,她很可能完全知道家人的命运,因此,也根本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总之,她绝对没有说出此地将会有大灾难的事,甚至连半个字都没有透露。
而她也在大灾难发生前几个小时,不知所踪。
这是一个谜,这个谜只有她自己才能解开,而如果她不出现的话,可能是永远都无法解开了。即使她出现,如果她一定不肯说出来,那也是同样无法可解。
这就是朱槿所告诉我的事:她们曾经花很多人力去寻找胜姑,但是一无结果。
就在这之后不久,关于《神山》这个故事也基本上写完了,却又有一个我根本没有料到的人前来拜访。
这人当然是曾经在这个故事中出现的人,而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名字(他当然是有名字的,但我对此人印象极差,根本不想将他的名字写出来,所以只是用了一个代号),他就是那三个参拜过神山的科学家中唯一幸存的一个:和稀泥者。
和稀泥者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他遇到了他所认为的极大的麻烦,希望我能够给他一些帮助,使他脱离困境。
他所遇到的麻烦可以说荒唐,也可以说有趣,甚至还可以让人感到一种讽刺一种辛酸,因此,我将他的麻烦作为结束。是否能对他有所帮助,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和稀泥者经历了那场大灾难,劫后余生,真正是颇多感叹,在此不必一一细述,值得一提的是,他回到了那个大研究机构,他仍然是值得尊敬的科学家。但是,与以前不同的是,他已经大大地改变了人生态度,从此不再和稀泥(可见我用和稀泥者来代替他的名字,并不准确,好在名字本身也只不过是代号而已,无关紧要),从此变得态度积极,也可能是从回到那个机构开始,他便在写着一篇有关那次大地震中离奇经历的文章,后来发表在一家极有权威的刊物上。
他的麻烦正是由此而始,这篇文章使得他成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活靶子,突然之间有许多顶帽子向他飞来,他成了伪科学家、科学骗子、科学叛徒……由此引起的一场大争论,由他所在的领域,迅速扩散到了其他的领域,最后,竟然有着许多的物理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社会学家、心理学家、文学家,甚至是一些不问凡尘俗务的神学家也加入了进来。
这些人中,绝大多数是以权威的身份在对他的“所谓经历”进行否定,他也因此成了过街老鼠,四周一片喊打之声。
和稀泥者十分感慨地对我说:“我唯一的幸运是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如果是在前几百年,我想,我的命运,一定不会比哥白尼、伽利略好多少。”
从此,和稀泥者被绝对地打入了另类。
和稀泥者因此去找过朱槿和黄蝉,她们表示对科学的论争不感兴趣,不肯站起来说任何话,他也去找过那个被我救起来的行政官员,那个官员自此事之后,官运亨通,得到了提拔,却绝不肯再谈此事。在无可奈何之际,他便想到了来找我。
我所能的知识将此记下来,作为这个故事的补遗之二。
至于别人信或者是不信,那也就由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