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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毒计
一黑夜,几乎一点亮光也没有。
这是本市新开的一条公路,这条公路是通向一个很大的蓄水湖的,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经过,晚上经过的人更少,是以也没有装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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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静僻的一条路,对情侣来说,倒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但是那天的天气,十分恶劣,浓雾加上黑暗,车子是很容易出毛病的,所以连情侣也为之裹足不前了。
但是公路上也不是完全没有车子,一辆汽车,正以高速和前驶着,那辆汽车,甚至在转弯的时候,也绝不减慢速度,可以看出它的驾驶者是一个经验十分丰富的司机,这辆车子,正是驶向蓄水湖去的,驾车的是高翔。
这条公路是山腰中开出来的,是以也十分难以驾驶,只不过在高翔超绝的驾驶术操纵之下,车子贴地飞驰着,一点也没有发出急转弯时的那种怪声来。
车子在经过一座桥梁时,高翔看了看手表。
这时,正是凌晨二时。
本来,在这种荒郊,凌晨二时是十分寂静的,但是车子停在桥梁上,却可以听到震耳欲聋的水声,蓄水湖的水,经过一个泄洪道,涌了出来,水如万马奔腾一样,通过一道堤坝,向下滚滚流去,虽然是在黑暗之中,也可以看出那奔腾翻跃的水花。
那座桥梁,就是横跨泄洪道的,约莫有二十码长,过了桥梁,便是蓄水湖管理站工作人员的宿舍,和附设的水力发电厂职工的宿舍了。
这时,这许多房屋,绝大多数都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幢屋子,灯光通明,在雾中看来,灯光的旁边,似乎增加了许多朦胧的圆圈,看来十分美丽。
但是高翔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他只是望着在黑暗中隐约可见的瀑布,这许多水,流了下去之后,又通过无数泄水道,使得这些水,成为本市居民的食水。这个蓄水湖的水,供应着本市居民的用水百分之七十以上!如果这里的水发生了问题,那实是不堪设想的。
但是,这里的水,如今的确是发生问题了。
他就是为了这个,而在凌晨二时驾车前来的。
他在桥梁之上,并没有停留了多久,便又继续向前驶去,不一会,他的车子便在发电站的门前经过,发电站的门门,是有警方人员在警卫的,高翔的车子一到,便有一个警官迎了上来:“高主任,你来了么?蓄水湖的主管,正在等你。”
“徐警官,”高翔打开了车门,让那警官上来,“我们一齐去,对这件事情,你究竟已知道了多少,可以先讲给我听么?”
徐警官苦笑了一下,道:“我也只知道,主管接到了一封信,说是要在蓄水湖中下毒,除非他能够得到一大笔金钱。”
“这简直是笑话!”高翔立即回答,“这个蓄水湖中的储水量,达到一百亿加仑,放毒的人要准备多少毒药,才可以达到目的?”
“是啊,本来这种威胁是不会有人接受的,可是……可是……那封恐吓信却同时附了一小包药末来,说那是最新研究成功的一种毒药!”
高翔耸了耸肩,在水务局蓄水湖工程管理处的办公室前,将车子停了下来,和徐警官一齐走了进去,主管丁工程师,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丁工程师是一个五十岁左右,已经半秃顶的中年人,他的脸色十分慌张。
见到高翔就松了一口气,道:“高主任,你看看事情怎么办?”
“是什么事情,我还不明白呢!”高翔轻松地回答着。
因为他根本来曾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要在一个容量达到一百亿加仑的蓄水湖中下毒,那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就算是最毒的毒药,只怕也要数吨汁,才能够使那么多的水同时变得有毒,而实际上,毒药的价钱,绝不便宜,如果有人可以买得起一吨毒的话,他也下会用那样的笨法子来威胁索款项。
而今晚,如果不是正好碰上是高翔值夜的话,他也根本不会前来的,这时候,他口中没有说什么,但心中已然在说丁程师大惊小怪了。
丁工程师的神色,仍然十分紧张,道:“那封信!那封信是击破了我的窗口,直落到我的床上,将我惊醒过来的,高主任,你来看!”
他一面说,一面将高翔引到了他的办公室中。
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块鹅卵石,和一张上面写着字的纸张,还有一个小小的透明胶盒,丁工程师指着那石块,道:“这石头就是包信来的,它……它几乎落在我的头上!”在讲到“几乎落在我的头上”之际,他又禁个住脸上变起色来!
高翔只是笑了笑,他拿起了那张纸来,纸上的字迹,相当工整,可以看得出,写这封信的人,受过一定水准的教育。
信的内文如下:“寄上本人新发明的毒药G-G7,这是世界上毒性最强的毒药,它每一万分之一克,溶解于一万加仑水中,便可以使饮用含有这种毒药的水的人致命,亦即本人若投下一百克G-G7蓄水湖中,则一百亿加仑食水,皆成不能饮用之毒水,或者有人不信G-G7的功能,兹附上万分之一克,请溶于一万加仑水,以试验其毒性。本人希望水务局方面,能以相当代价,收买本人已制造成功之一百克G-G7及其制造秘方,若水务局方面所出价钱合乎本人理想时,本人以后绝不再念及此类毒药之制造,本人之理想收买价目,乃是美金二十万元,请考虑后于报上登载收购G-G7之广告,本人当再与之接洽。”
高翔耐着性子,将信看完他已忍不住骂了起来,道:“他妈的,咬文嚼文,什么玩意儿,这就能够吓倒人了么?”
他拿起了那透明胶盒来,在那透明的胶盒之中,还有着一个蚕茧形的透明胶囊,高翔又取出了那胶囊来,在胶囊中,几乎看不到什么,要十分用心去看,才可以看到有一粒十分微小的结晶粒,照那封信上所说,他附来的“G-G7”只有万分之一克,那数量之少,实在是可想而知的了。那微小的结晶粒,在灯光的照映之下发出绿色的小光来。
高翔将胶囊在手中抛了抛,笑道:“徐警官,世界上用蓄水湖供应食水的城市有多少?”
“这!我倒不知道,但为数一定不会少的。”
“当然不少,这倒是一条发财的捷径哩,他要求的价格并不高,只不过二十万美金,可是他一个一个城市去勒索,那就十分可观了!”高翔打开了胶囊,想用小手指将那粒发着绿色的结晶粒取了出来,但是胶囊太小了,他做不到这一点。
一看到高翔要用手指去勾那绿色的结晶粒,丁工程师的面色,又不由自主地发白了,他的声音也变得异常尖锐,道:“别碰它!”
“为什么?”高翔明知故问。
“照这封信上说,这万分之一克的毒药,至少可毒死一万人了,高主任,你还是不要碰它的!”丁工程师一本正经他说着。
“你相信么?你相信这么一点东西,可以毒死一万人?”
“这个……”丁工程师不禁犹橡了起来。
“不必这个了,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东西,根本连一个人都毒不死,你不信,我将它溶在一杯水中,让我喝下去,你看我可死得了!”
“不,不,”丁工程师双手连摇,说:“别开玩笑!”
“当然不是开玩笑,写这封信的人,神经一定很不正常,他竟以为警方会相信这种恫吓这实在是太可笑了。看我的!”
高翔自愿倒了大半杯水,将那胶囊抛下去。
可是,他才将胶囊抛进了杯子之中,他便呆住了!
不但是他呆住了,连徐警官也不禁发出了“啊”地一声,丁工程师的面色,也更苍白了!
那一杯水,几乎在十分之一秒钟的时间内,便变成了极浓的绿色,而且,水质似乎也浓稠了许多,一杯白开水,突然变成了一杯浓稠的绿色浆汁!
这就不能使人觉得吃惊了,高翔刚才还夸下海门,说是要将那毒药一口吞下去的,可是这时候,他也不禁犹豫起来了。
高翔觉得不好意思,他呆了一呆,才道:“嘿,看下出到还有些鬼门道,我看,绿颜色的东西,也不一定是有毒的。”
“高主任,你千万不能喝!”徐警官连忙道。
“好的,我不去冒这个险,”高翔立即转风使帆,“可是,这一怀东西,放在一万加仑水中,如果说还能毒死人,我就不信了。”
“高主任,我们可以试一试的。”丁工程师提议,“我们的滤水池,容水量是一万加仑,将这杯水倒进一个滤水池中,不就可以知道了?”
“嗯,”望着这杯浓绿色浆汁,高翔的信心,也不禁为之动摇了起来,是以他点了点头,“好,我们不妨去试一试。”
徐警官拿起了那一杯东两,小心翼翼地向外走了出去,他唯恐走得快了些,溅出了一两滴来,便造减无穷的后患。
从他的这种神态看来,他显然是以为那杯东内是极毒的了。
但高翔的心中却始终存着疑问,只不过他刚才险些出丑,这时却也不敢说什么了。
三个人出了办公室大楼,走出了几十码,便来到了滤水池的旁边。滤水池共有八十一个,是正方形的,排列在地上。
每一个滤水池的容水量是一完加仑,水经过过滤之后,才输送到食水管中去供应市民需要的。他们到了一个滤水池边上,徐警官将整个杯子,都抛进了池中。
杯于中的绿色液汁,化了开来,不到一分钟,便已全部溶在水中。而这个蓄水池中的水,这时除了看来稍为多一些绿色的闪光之外,看来和别的池子中的水,根本没有分别。
高翔道:“这池水便是能毒死人的么?”
徐警官和丁工程师两人互望了一眼,他们的心中,也不十分相信,高翔来回踱了几步,道:“徐警官,你带一头警犬来试试。”
“是!”徐警官连忙答应,快步跑了开去。
在徐警官离开之后,高翔好几次想将这水池中的水喝上几口,证明水是没有毒的,但是他却鼓不起这个勇气来。
那并不是高翔胆小,而是他想到:万一这时,水真是有毒的话,那么,岂不是白白成了牺牲品?当然还是先用狗来试一试的好。
十分钟后,徐警官牵着一条十分强壮的警犬,来到了滤水池的边上,他喝令那头警犬,跳到水池上面,令警犬去饮池中的水。
这时,他们三人的心中,都十分紧张,他们看着那警犬喝了好几口水,像是水池中的水,味道十分好一样,还在砸着舌头。
徐警官又令那警犬喝更多的水,直到那警犬再也喝不下为止,估计它喝的水,至少有一加仑左右了,那警犬才又跳了上来。
警犬跳了上来之后,摇了摇尾巴,吠叫着,显得非常活泼,高翔,徐警官和丁工程师三个人,都在等着那警犬毒发身亡。
可是,那警犬却一直没有毒发身亡的样子,而是在三个人的身边,跑来跑去,十分活泼,三人等了足足十分钟,仍是没有什么变化。
高翔拍了拍手,道:“没有事情了,这封信是一个狂入写来的。徐警官,你在丁工程师舍外,加派两个警员守卫,以防这个狂人再来向丁工程师捣乱。”
“是!”徐警官答应着。
高翔已转身,向办公室大楼走去,走到了办公大楼的门口,他上了车,发动了车子,向前驶去,徐警官和丁工程师和他挥手致别。
高翔在驾车离去的时候,心中还在想,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那是一点也不错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这样无聊,竟然累得自己半夜三更,到这种地方来!
高翔的心中,多少有点气愤,他以为这种事情,已经完全不再成为问题了。可是,他就在这时,他却听得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在后面传了过来。
一听得那摩托车发出的声音,高翔便可能断定那车子是以极高的速度,向前驶来的,在这条公路上,做这些的黑夜飞车,不但对这个驾车人本身来说,这样的行动和自杀差不了多少,前且,还可以因为他的危险驾驶,而使别人受到损害。
高翔决定教训那个飞车者一顿,他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眼看着摩托车的灯光,越来越近,车速依然不减,高翔正在寻思用什么法子,可以令得这辆车子停下来时,车子却突然在高翔的车子之旁停下,车上的人,也连忙跳下来。
高翔定睛看去,他也不禁一呆。
驶着摩托车来的,不是别人,却是徐警官!
徐警官一看到高翔,便喘着气,道:“高主任,高主任,那条警犬死了!”
高翔突然一呆。
警犬死了,那当然是中毒死的。
这条警犬如此之强,可以毒得死它,当然也能毒死一个人,这样看来,那封信上所说的是实在的了,那微小的结晶粒,正是极毒的毒药!
高翔立即将徐警官拉进了车子,他在狭窄的路上,以极迅速的方法,将车子掉了头,又向蓄水湖管理处疾驰了回去。
等到高翔和徐警官又到了丁工程帅的办公室之时,只看到了丁工程师在办公桌前,手在不住地发抖,他的面色,难看得无以复加。
而那条强壮肥大的警犬的确已经死了。
狗尸就在办公室的地上,高翔了走进了办公室,也不及向丁工程师打招呼,便立即俯下身来,去察看那头已死了的警犬。
那头警犬的皮肤,呈现一种十分青紫的颜色,略有法医经验的人,是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条警犬的死因,是中了剧毒!
高翔抬起头来,丁工程师苦笑着,道:“这……这是真的,高主任,那么一点点毒药……竟使一万加仑的水,都变得有毒了!”
高翔点头道:“是的,但是你不必惊惶。”
“我看,还是答应了那人的要求吧!”丁工程师苦笑着,“要不然,一百亿加仑的食水,全都变得有毒的话,本市的市民——”他讲到这里,又苦笑了几下。
“你放心,警方会有办法对付的,”高翔转头去,道:“徐警官,你派四名警员去看守那滤水池,不准任何人走近它,同时,替我准备一瓶有毒的水样,我要去化验一下,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毒!”
当高翔在这样讲的时候,他的背脊上,不由自主地冒着冷汗!
因为,那足可以毒死一万人的毒药,几乎全进了他一人的肚中!
一小时之后,高翔在他的办公室中,得到了化验送来的报告。
在未曾接到报告之前,他已经发下了一个命令,是保卫蓄水湖的。
他的命令,派出三百名现役警员,和三百名后备警员,在蓄水湖的附近,日夜不停地巡逻;当然,只凭六百人的巡逻是不够的。
所以,高翔又命令警方的工程组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在蓄水湖的四周,架设铁丝网,不给人接近。
高翔之所以采取这些措施,当然是不给那个准备前来放毒的人以机会。虽然,二十万美金不是一个大数目,但如果答应了那人的要求,这就无疑是向邪恶屈服,这是任何一个优秀的警务人员都不愿意做的事情,高翔根本未曾考虑到这一点。
高翔曾经拿起电话来,想将这件事情告诉木兰花。
可是,当他拨了两个号码之后,他便将电话放了下来。一则,那时是接近凌晨三时的深夜,和人通电话,当然是十分不适宜的。
二则,高翔始终认为在严密的防范之下,那人放毒的企图是不会得逞的,是以他也不想去惊动木兰花了。
等到报告书送来了之后,高翔看了报告书,他的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连同死犬的尸体解剖一齐来看,这种毒液在进人生物的身体之后,由胃壁渗透至血管中。而它一和血液相遇,便使血液中的血小板凝聚在一起,结成极大的阻碍物,使血液不能通过微血管,引起严重的血栓塞而死亡!
至于那种毒药,究竟是什么东西,化验室却没有结论,因为在高翔带回来的那一瓶水中,化验室的人员,只找到数量极少的异样物质,在电子显微镜下,呈残缺的三角形结晶。
推测这种结晶物就是致命的毒药,然而,这种毒药究竟是什么东西,化验室的人,却是说不出所以然来,也就是说,这是一种以前从来未曾出现过的毒药!
高翔的心中,开始感到事情不那么简单了。
他知道,那封信中称这种毒药为G-G7。并且说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毒药,这实在不是虚言恫吓的话,他感到十分混乱,当他抓注了一枝笔,在纸上下意识地划着的时候,在不知不觉间,他竟草拟成了一则广告!高翔发觉了这一点,苦笑了一下,将纸团起,准备抛去。
可是,他将纸抛掉了之后,却又将之拣了起来,摊了开来,改动了几个字,将一名助手召了进来,道:“去报馆刊登这段广告,明天一定要见报,并且,要刊在最显眼的地方!”
二 第二天,仍然是个浓阴天。
从清早起,天色便是一片灰黑色,后来,索性渐浙沥沥地下起雨来,穆秀珍一面在烤面包上搽着牛油,一面无精打采地望着外面。
“唉,这样的天气,又只好在家中闷一天了,”她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老天也真是,不知受了什么委屈,三天两头地下雨!”
坑在她对面的木兰花笑道:“在家中,也未必一定闷,一样可以找些事情来消遣的,而且,同样地可以得到极高的乐趣。”
穆秀珍连回嘴的精神也没有,她只是翻了翻眼,扁了扁嘴,表示不同意木兰花的说法,木兰花将她正在看的报纸,递了过来道:“你看看这个。”
穆秀珍懒洋洋地向木兰花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是一段广告,广告很简单:“愿意收购G-G7,请在上午十十至六角公园喷泉旁洽。”
穆秀珍翻了翻眼睛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就是要你动动脑筋,你想,‘G-G7’代表什么,”木兰花将银匙在咖啡中慢慢地转动着,显然她也思索着。
“兰花姐,若是叫我什么是劳什子G-G7而来过上一天的话,那我更要闷死了!”穆秀珍仍是不感兴趣,喳,忽然之间,她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动,道:“兰花姐,我有主意了,我到六角公园的喷泉水池旁去看看?”
“看什么?”
“什么G-G7啊。”
“带着‘G-G7’的人,在额角上写着字么,你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样人?而你的样子,却是谁都一看就可以认出来的。”
“我可以化装去的。”
“我却宁愿在家中,根据推理的原则,来思索一下,这种东西是什么,和这个广告是什么性质这件事是和我们无关的,我们去插手作甚?”
“兰花姐!”穆秀珍拖长了声音,“是你引起人家的好奇心的,可是你却又不让人家去揭开谜底,这不是故意为难么?”
木兰花心软了,道:“好,可是你得记住我的话,你去只管去,然而不可以乱来,只能在一旁观看,你最好带一个望远镜去,在远处观察。”
“我有数了,”穆秀珍了看手表,已是八时二十分,她连早点也不吃了,“登登登”地上了楼。二十分钟之后,她变成了一个女学生,拿着一叠书,奔了下来。
上午的公园中出现女学生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当然是不会使人起疑的,而穆秀珍也经过了化装,使她和原来的面目的不同。
她冲过了客厅,在门口向木兰花招了招手,道:“拜拜!”接着,她就冲出了花园,奔到了巴士站,去等候巴士了。
木兰花则坐了下来,取过了那张报纸,又去看那则广告,她已经发现那广告是临时抽去了文字加进去的,可见一定十分紧迫,然而G-G7,又是什么呢?如果那是两个不法集团的联络方法,那又不致于这样地明目张胆,因为六角公园是人人可以去的地方,而且警方也会因为好奇而前去观察一番的。
一想到警方,木兰花立时笑了起来,毫无疑问,这则广告,一定是警方刊登的了,至于那是什么事情,木兰花却仍然不知道。
但是,木兰花却也不再去伤脑筋了,因为她知道,如果这是一件重要的事,高翔一定会来告诉她的,而高翔并没有来说什么,可见得那不是一件大事了。
木兰花于是放开了报纸,继续用她的早餐。
而穆秀珍则急冲冲地,在九时五十五分,赶到了六角花园。六角公园的附近有不少学校,是以公园中学生十分多。
到了公园之后,穆秀珍的脚步,放慢了下来,她向喷池池走去,那个喷水池是用五色缤纷的石子,砌成六角形的,一共有六股交叉的喷泉,高达十二尺。
这时,有不少人坐在池边,穆秀珍绕着池边走了一遍,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一个戴着一顶巴拿马草帽的中年人身上。那中年人穿着一套笔挺的麻质白西装,手中还拿着一根手杖,站在喷池旁,不时走动几步,显而易见,他是在等待着什么。
穆秀珍在那中年人的身前,来回走过了三次,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中年人十分可疑,但是,她却未曾发现别的可疑的人。
照那则广告看来,在这里,应该是双方见面的,那么,这个中年人是代表哪一方面的呢,穆秀珍一面想,二一面又慢慢地踱了开去。
时间一点一点在过去,那中年人仍等在喷水边,而且,也没有第二个可疑人物出现,穆秀珍实在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她心一急起上来,什么都忘记了,也不顾得她来的时候,木兰花曾经告诫过她,不可多管闲事的话了,她竟逼自向那中年人走了过去。
那中年人显然也在注意她了,等到她来到了面前,那中年人挺了挺身子,穆秀珍低声道:“G-G7,是不是?”
那中年人呆了一呆,像是想不到自己等待的人居然会是一个女学生,但他也立时点了点头,道:“是的,G-G7。”
穆秀珍倒呆住了,她想不出再有什么话来说,只得问道:“那么,你是——”“你不必理会我是什么人,”那中年人立时沉声道:“我可以命权处理一切,如今,问题是在于我们怎样能信你确有诚意?”
穆秀珍呆了一呆,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对方的话,她自然也感到难以搭腔,她只得顺口道:“当然我们是有诚意的。”
“那么,价格倒是公平的。”
“是啊,公平的!”
穆秀珍一面敷衍着,一面心中在暗骂:“见鬼,什么公平不公平,这家伙看来十分滑头,要在他的口中,套出话来,可不容易!”
那中年人又道:“你不是写那封信的人?”
穆秀珍道:“什么信?噢,我,我不是。”
中年人扬了扬眉,道:“那么,这封信的内容,你是应该知道的了?
”
穆秀珍这时,倒有点后悔贸然前来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信的内容!
她只得期期艾艾地道:“我……知道,不,我……不知道。”
她一面说,一面向后退去,心中已在想,还不如打退堂鼓的好,若是再和对方胡缠下去,只怕越来越要出洋相了!
她这里才刚一退步,那中年人便大声喝道:“站住!”
穆秀珍果然立即站住了。
本来,穆秀珍绝不是那样听话的人,人家叫她站住,她就肯站住了,可是,她在那两个字中,却听出了那是高翔的声音!穆秀珍陡地转过了身来,叫道:“见鬼么,你是——”她的话还未曾讲完,那中年人也已“啊”地一声,叫了起来,道:“秀珍,原来是你,你在闹什么鬼?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呸!”穆秀珍没好气地回答,“你自己在装神弄鬼,如何还来说我,报纸上的那段怪广告,可是你登的么?是不是?”
“是啊,那么这G-G7是你发明的?”
“什么叫作G-G?”穆秀珍反问。
高翔顿足道:“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么?”
穆秀珍摊了摊手,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看到了报上的广告之后,感到十分奇特,所以才来看一个究竟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翔叹了一口气,他翻起手腕来,看了看手表时间已是十一时了,那人当然没有来,否则,不会到如今都不出现了。
当然,那人也有可能是来了之后,但是被穆秀珍来一闹,结果不再露面,便尔离去的,可是高翔却只是心中想着,不敢讲出来。
因为他知道穆秀珍的脾气,他如果一讲了出来,穆秀珍定然大表不满,一定会和他争辩的,而高翔此际,却已感到事情绝不简单,没有闲心思来和她争辨了。高翔只是道:“那么,兰花在家么?我有事要找她,我们一齐去,见了兰花,我就将事情讲出来给你们听。”
穆秀珍不高兴,道:“先讲给我听不行么?”
高翔笑着,摇了摇头。
穆秀珍赌气道:“那你去好了,我不去。”
“秀珍,你要是不去的话,什么是G-G7,以及一连串十分惊险的事情,你就没有份参加了,你可不要后悔才好!”
穆秀珍狠狠地顿了顿足,道:“好,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看我以后有机会不整你,高翔,你可得记住我这一句话。”
“高翔只是笑着,不置可否,他当然知道,这时候穆秀珍狠霸霸地要他记得这句话,可是不消五分钟,她自己反而会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们门出了公园,登上了高翔的车子,一齐向前驶去。车子在门口停下来时,木兰花正在花园中,新建的喷水池旁,观赏金鱼,那是两对十分名贵的金鱼,一对是“丹顶紫罗袍”,另一对是“青兰花”。听到了车声,木兰花转过头来,穆秀珍已高叫道:“兰花姐,这段广告,原来是高翔登的!”
木兰花只是微笑了一下,她在穆秀珍一出门时,便已经料到这一点了,这时她对自己的推理正确,感到十分高兴,她道:“高翔来了么?”
“我来了!”高翔也出了车。
“好,你可以说了,高翔。”穆秀珍急不及待地催着。
高翔推开铁门,走了进去。。
木兰花只向他望了一眼,便已在他的神情之中,看出他的心中,有着为难的事了,她先向屋中走去,道:“慢慢地说,别心急!”
等到高翔将昨天晚上经历的讲完,木兰花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仿佛有一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她一点也没有表示意见。
穆秀珍则问道:“那个人没有来见你?”
“没有,你也看到的了,当你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就是那人派来的,却不料你是化了装,来开我玩笑的。”
高翔的语气中,显然还有一点不满。
但是毫无心机的穆秀珍却并未曾明白这一点来,她只是说:“或者,那人今天凑巧未曾看到报纸,所以才没有来?”
。“这广告出现在全市所有的报纸上,而且,在报纸登广告的办法,又是他定的,他怎会不看报纸?这是不可能的,我看一定有另外的原因。
”
“在六角花园见面的办法,”木兰花第一次开口,“也是那人提出的么?”
“不是。”高翔摇头道,“那是我随意想出来的。”
“这人一定认为这个方法不可能,我想,也会有电话打给你的。”木兰花顿了一顿,“你不妨打一个电话回去问问。”
高翔心中半信半疑,他拿起了电话,可是两分钟后,他放下了电话,道:“兰花,你真是料事如神,有一个神秘人打电话给我,他说每半小时打一次电话来,直到我回去为止。”
“那你就快回上等他的电话吧!”
高翔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他一而向外走去一面道:“兰花,你对这件事情的意见怎样,可以先给我参考一下么?”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我暂时没有什么意见,你接听了那人的电话之后,再将经过情形告诉我,或者会有一点新的发现。”
高翔答应着,匆匆地离了开去。
穆秀珍在客厅中团团乱转,道:“兰花姐,那人若是真在蓄水湖中放下了毒药,那么,事情就十分麻烦了,岂不是全市人都要死光么?”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当然不会造成这样恶果的,水务工程局可以每日化验水质,如果水有毒,便可以不再供应的。”
“没有水用怎么办?”
“当然,那要造成很大的损失,这个人的确是有向市政府勒索的条件的,可是有一件事,我却不明白——”木兰花讲到这里,停了一停。
“什么事情?”
“为什么他勒索的数字,如此之少?”
“二十万美金,还算少么?”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你想想,一百亿加仑的水,照现在水费的标准来说,该值多少钱?事实上,这个蓄水湖中的水,如果完全没有用了,那么,带结本市的损失,是难以估计的,这是一个可以大大勒索的好机会,他为什么开价如此之低呢?”
穆秀珍牵着眼睛,她当然想不出道理来。
“而且,”木兰花继续着,“能够制造出这种毒药来的人,他必然要有一个庞大的实验室,要维持这样的一个实验室,只怕这笔钱,他连‘本钱’也不够!”
穆秀珍的拇指和中指一扣,发出“得”地一声,道:“我想到了,他要的钱少,那么,政府方面,便容易起息事宁人之想,而他可以每一个城市去敲诈,全世界有那么多要依赖蓄水湖供水的城中,他环游世界一周,就可以大有收获了。”
木兰花笑道:“这或者是理由,但是为什么寄给丁工程师的那封信,不是由邮政寄递,而是由石头包着,从窗口中抛进去的呢?”
“这有何奇怪?这不是歹徒惯用的办法么?”
“当然是,但这种办法,一般来说,采用的全是些鼠偷狗窃,而不是一个有着如此抱负,有这样学问的科学犯罪者!”
穆秀珍听得大感兴趣,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我认为这个丁工程师十分可疑。”
“可是,高翔说他胆子十分小,面色发白!”
“是的,但这种情形是可以假装的,我绝无法相信,一个有能力发明震惊世界的毒药的人,却会用投石头的方法抛出他的恐吓信!”
穆秀珍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兰花姐,那么,我们去找找这个丁工程师,看看他有什么古怪;不是可以知道真相了么?”
木兰花站起了身子来,回来踱了两步,道:“我去,你在家里!”
“兰花姐!”穆秀珍叫起声来,“怎么每逢有什么事情发生,你讲的总是那两句话,我去,你在家里,你就没有别的话可讲了么?”
“秀珍,这次你可弄错了。你忘了高翔到警局后,将会接到那人的电话?高翔接到电话后,一定会转告我们的,你们就可以得到新的线索了!
”
“是啊!是啊!”穆秀珍高兴了起来。
“可是,你若是要有所行动的话,却必须等我回来了!”木兰花严肃地吩咐着,她的话,犹如一盘冷水,泼向穆秀珍一样。
穆秀珍的兴趣减却了一大半,坐了下来,道:“也好!”
木兰花转身上楼,带了一些必要的工具,驾着车,便向那个蓄水湖驶去,等到她来到了那条静僻的公路上的时候,有好几辆警车停着,木兰花的车子一到,便被两个警员拦住,一个道:“小姐,这条路因为特殊的理由封锁了,请你回去。”
木兰花微笑,道:“请你们的主管来,我要见见他。”
那警员犹豫地向木兰花望了一眼,但终于走了开去。不一会,两个警员走了过来,木兰花从车中探出头来,道:“两位好,是我!”
那两名高级警官一看到是木兰花,立时向她行了一个敬礼。
木兰花虽然不是警方的工作人员,但是,她英勇的行动,却使得警方上下,对她十分佩服,那两个高级警官一见到她,便向她行礼,纯粹是自然而然地对她表示尊敬的行动。
木兰花忙笑道:“不必客气,高主任已向我说起这里的事情了,我想到前面去看看,可以发给我一张通行证么?我实在不想再惊动别的人。”
“可以,可以!”那两个警官连忙答应。
不一会,就有一张特别通行证,贴在木兰花车前的玻璃上。木兰花向那个警官道了谢,又驱车向前,疾驶了出去。
由于她车头贴上了那张特别通行证,是以她并没有再受什么阻拦。木兰花并不是驱车直到办公大楼的门口,而是在还有相当距离对便停了下来。
她将车子停在路边,慢慢地向前走去,她也不是到办公大楼去,于是向职工宿舍走了过去。这时,正是上班的时间,宿舍很静,木兰花在两个女工那里,轻而易举地问到了丁工程师的住所,丁工程师是单身族,但是由于是主管,所以他一个人占据了一个居住单位。他住的是三楼,木兰花踱到了楼下,抬头看去,果然,那居住单位,有一扇窗的玻璃,是打破了的。
但是木兰花也发现,要站在地下,抛出了一块石头,去打碎玻璃,而跌入室中,虽然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这个人没有极强的臂力,也是绝做不到的。
木兰花四面一看,看到并没有人注意,她沿着水管,迅速地爬了上去,到了那个窗口,她手从破洞中伸了进去,将窗子打开接着,她的身子一翻,已翻进了屋内。
当她一进入那间房间的时候,她更肯定了工程师的话,是大有问题的了。因为丁工程师曾告诉高翔,说是那块石头,从窗中抛进来,差点砸在他的头上,将他惊醒了过来的,据高翔说,当丁工程师讲到这一点的时候,还十分害怕。
但木兰花一进了这间卧室,便断定那是谎言!
因为,被击破的窗子,是最下的一格,而床离窗口,足有八尺,除非石子飞进了窗口之后,又会自动升高,向前飞去,否则,是没有可能落在他床上的!
木兰花站直了身子,先在卧室中以快速的手法,搜索了一下。
她的行动,快捷而小心。她不能不如此,因为她没有搜索令,这种行动实际上是犯法的。
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她打开了房门向外走去。
外面是一间客厅,还有两间房间,一间空着,一间是书房,木兰花找了一找,也没有发现什么,她从大门中走了出去。
出了宿舍之后,她走到办公大楼去,由守卫在门口的警官,陪着她去见丁工程师,确如高翔所言,丁工程师十分不安。
木兰花和丁工程师握过了手之后,立即低声道:“丁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给别人听到是不利于你的,所以我想——”丁工程师才听到这里,手便发抖来,他用发抖的手,将他办公室中别的人,全支了开去,然后才道:“什……什……么……事?”
木兰花走近了一步,道:“很简单,你为什么要撒谎呢?”
丁工程师的面色,本来已经够难看的了,但是一听得木兰花这样指责他,他的脸色,在刹那之间,变得和死人一无分别!
“……没有撒谎!”他分辨着。
“不必抵赖了,丁先生。”
“我……”
“你为什么要撒谎!”木兰花加重了语气。
“兰花小姐,我——”丁工程师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可是当他讲出这五个字来的时候,木兰花立即知道,他是愿意向自己讲出事情的经过来了。
所以,木兰花也将身子俯前了一些,准备仔细倾听。
可是也就在这时候,出乎木兰花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一声巨响,就在丁工程师的身边,发生了爆炸。那爆炸的发生,可以说突兀之极!
刹那之间,木兰花根本不知道爆炸是从何而来的,她只是觉得,前半秒钟,一切还是正常的,但是后半秒钟,却完全变了。
随着那一声巨响,一大团热呼呼的东西,向她直飞了过来,溅得她满头满脸,木兰花应变何等之快,她的身子猛地向后,翻了出去。
可是,爆炸的气浪,却令得她重重地跌倒在地,木兰花用力在地上一按,身子又就势滚出了几尺,这时候,办公室的门,也被人撞开了。
两个警官,疾冲了进来!
三这两个警官才一冲了进来,便呆住了!
眼前的情形,实在太可怕了!
这两个警官是在三分钟之前,从这间办公室中出去的,当时,只怕他们的想像力再丰富,也无法设想三分钟之后,会有那样事情发生的!
这时,他们一冲进门来,首先,看到了一身是血的木兰花,木兰花正滚出了几尺,还倒在地上,由于她不知道那一刹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以连她也在发呆。
说木兰花满身是血,其实是不对的,她的头脸之上,不但全是血,而且还有很多肉块,甚至有的血肉,还像人的内脏。
这种情形,实是叫人忍不住恶心。
可是,比起丁工程师来木兰花还算是好的了。
因为不论怎样,木兰花总还是个人,但是丁工程师,却已经完全不是人了,他的左边身子,已经完全不见,他的头,则倒向右边,而左边的脸颊,也已削去了一半,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来,这种情景,实是任何人看到了,都难免要大吃一惊的!
那两个警官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怎样才好,直到木兰花跳了起来,他们才一齐失声道:“兰花小姐,你没事么?”
木兰花也没有回答他们,只是向前望着。
刚才还在和她讲话的丁工程师,这时,竟成了这个样子,固然木兰花在一生之中,经过了不少大风大浪,但心中也不禁骇然之极!
她踏前了一步,但又退了回来。
实在没有再接近丁工程师的必要了,毫无疑问,丁工程师已经死了,木兰花也肯定,那爆炸是在丁工程师的身上发生的。
也就是说,超小型的炸弹,是藏在丁工程师的上装衣袋之中,所以当炸弹爆炸之后,丁工程师的半边身子,才被完全炸去!
木兰花在那一刹间,更想到了这枚放在丁工程师衣服中的超小型炸弹,可能是丁工程师自己也不知道的,炸弹的爆炸,当然是无线电遥程控制的结果。由此推断,可知丁工程师的身上,不但被人放下了超小型无线电递程控制的炸弹,而且,还被人放上了偷听器!
要不然,炸弹不会那么巧,恰好在丁工程师快要讲出事实真相的时候,便自炸了起来的,丁工程师是自始至终,被人科用的了!
本来,在丁工程师的身上,是很可以查得出整个事件的线索来的,但是现在,丁工程师死了,线索也就中断了!
木兰花怔怔地站着,大约过了三分钟之久,才转过身来。她刚一转过身来,那两个站在门口的警官,又吓了一大跳!
因为木兰花还是一个血人!
木兰花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她吩咐到:“快电话找高主任,我要去冲洗一下身上的血污,这里的一切,在我和高主任未来之前,不能擅动。”
“是!”那两个警官连忙答应着。
木兰花进了浴室,接上了水管,扭开水掣,让自来水在她的身上,哗哗地冲着,一面冲,一面她也按捺不住要呕吐的感觉。
她足足冲了二十分钟之久,才略绞了绞头发,湿漉漉地走了出来,等她回到了丁工程师办公室的时候,高翔还没有来。
木兰花小心地检查爆炸之后,丁工程师残骸不全的尸体,在尸体的血泊中,有许多细小的金属弹片。这证明炸弹是在他身上爆炸的推断是正确的。
又过了十分钟,高翔赶到了。
高翔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也不禁上手,他虽然已在电话中知道了一切,但是却也想不到现场的情形,竟会这样目不忍睹。
他在门口叫道:“兰花!”
“什么线索也没有留下,木兰花抬起头来,“你快检查丁工程师的一切文件,他是受人利用的,看看可有什么线索,我要先回家去。”
高翔忙道:“兰花,我接到了那人的电话。”
木兰花在门口站定,道:“他怎么说?”
高翔道:“他给了我一个地址,要我一个人前去。”
“你准备怎样?”
“照现在这样的情形来看,我想……我不应该一个人去的了。”
高翔想了一下,“因为,丁工程师死了,事情更复杂了。”
“你还是去,但不是一个人,是我和你一起去,你在这里完事之后,到南海咖啡室来,先到先等,我们一齐前去。”
“好的。”高翔点头答应。
一小时之后,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一齐在一幢十分新颖的花园洋房之前,停了下来,那幢洋房是半圆形的,向南的一面,全是玻璃。
高翔和木兰花下了车,按了按在铁门旁的门铃,一个花匠模样的人,来到了门边,向他们打量了一下,高翔道:“我是警方派来的。”
那人沉声道:“一个人,只是一个人。”
木兰花笑了笑,道:“多一个人有什么关系,你开门就是了,我们有要紧的事情前来,若是你耽搁了,你负得起责任么?”
可是,木兰花的恫吓,并不发生作用。
那花匠仍然摇了摇头,道:“一个人!”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木兰花向车子走去,道:“好,就一个人吧!高翔,你进去,我在外面等着你!”
高翔也点了点头,那花匠将铁门打了开来。
他才一将铁门打开,高翔一步踏了进去,手掌倏地扬起,对着那花匠的后颈一掌劈了下去。这一掌,又快又狠,臂得那花匠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高翔!”木兰花也料不到高翔会有此一着,她叫了一声。
可是高翔却已然道:“快,快进来!”
木兰花不再多犹豫,和高翔一齐奔进了那幢洋房,他们在楼下迅速地转了一转,又奔上了二楼,可是他们立即发现,整幢房子,全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木兰花连忙从二楼的窗口望出去。
正是她心中己然想到的一样,那个花匠,也已经不在了。木兰花道:“我来找一次,看这房子可有什么暗道,你用电话去查明屋主人是谁。”
木兰花开始小心地在屋子中搜寻着,她从楼上找到楼下,终于,在楼梯下的一个小储藏室中,发现了一个四肢破绑的人!那人是一个五十以上的老者,当木兰花将他的手足松开之后,他叫了起来道:“有强盗!有强盗啊,快去报警,快去!”
木兰花道:“你放心,强盗已经走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你可记得么?”
“两个人,一个是和我差不多的,边有一个——”老者讲到这里,露出了十分害怕的神色来,“他!颈中生着一个大瘤,像科学怪人!”
木兰花知道,那老者口中那个,“像我一了样的人,”一定就是刚才开门的那个花匠,而另一个人颈上生了一个瘤,当然那是化装加上去的。
这个人就是主角,可是他已经溜走了。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高翔也走了过来,他已查明,这幢屋子,是属于本市一个著名建筑师所有的,建筑师一家人,全都去法国渡假了。
木兰花在问了几句话之后,也知道了那老者正是花匠,他是在花园工作的时候,突然被人拖进了屋子,绑了起来的。他们两人可以说是一无所得!
他们懊丧地回到了车子旁边,他们看到,车子的水拨上,夹着一张纸,那是一只二十支装的软盒香烟拆开来的,上面草草写着:“你们不守诺言,我将采取行动,但不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你们之中的一个人,到下列地址,来进行谈判。”
在这几句话后,便是一个地址。
高翔抬起头来,道:“兰花,这个人实在十分笨,我的身上,只要有一具跟踪信号仪,我到哪里,便人人可知,何必他一定只限和一人会谈?
”
木兰花手放在车子上,沉默片刻,才道:“高翔,你觉得么?我似乎感到,这件事,从发生起,到现在为止,似乎都是烟幕!”
“一个烟幕,那是什么意思?”
“一切的事情,都不合情理,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提出要你将钱放在什么地方,而一顶要你去和他见面呢,他的条件,不是第一次就提出来了么?”
高翔点头道:“是,这很可疑。”
“还有,”木兰花继续道:“他不断地给你地址,要你一个人前去,看来似乎为了小心,为了不被警方包围,但正如你刚才所说,这是没有用的,我不信一个有胆做这种事的人,会连这点都想不到,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烟幕呢?”
高翔呆了半晌,道:“想起来,倒有点像,但是对方放出了这样的烟幕,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要害我么?”
“不可能,因为对方在事前,是不能确定这件事,一定是由你主管的,而且,在丁工程师的死亡事情中,我更看出,在一连串的烟幕之后,一定有着一个重大的阴谋,极大的阴谋!”木兰花郑重其事地说着。
“是什么阴谋呢?”
“当然我无法在现时得出结论,如今,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个地址,你还是要去,我也要去,你明去,我暗去!”
高翔点头道:“好!”
那烟盒上的地址,是在本市的北郊,车子行驶了一小时左右才到达。
在未到目的地前五分钟,木兰花先下了车,而高翔则驾车前往。
木兰花等高翔走了以后,才步行前往,不多久,她便看到那幢房子了,这是这条公路旁很普通的一种别墅房子。
木兰花心中,早已料定,可能那人也知道这房子是空的,所以才暂时借用一下的而已。她尽量不露行迹,来到了围墙脚下。
然后。她翻过了围墙,落在院子中。
木兰花一踏到了地面,只听得一阵狼犬狂吠声,有三条极大的狼犬,向她直扑了过来!
那三条狼狗的来势,堪称凶猛之极!
而且,那三条狼狗才一冲上来,便是向木兰花头部咬来的,一看便知那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狼犬!木兰花的身子,立时一矮,“呼”地一声,两条狼狗,已在她的头顶,穿了过去。但是其中有一条却十分狡猾,木兰花的身形一矮,它的身子也突然一沉。
木兰花的身子在下沉之际,早已有了准备,她右手疾扬而起,一掌向就在身前的那条狼大的鼻子部分,疾劈了下去。
鼻子部分,乃是狗的弱点,而且木兰花对空于道的造诣极高,这掌劈下去,是可以将整业瓦片都劈碎的,力道极大!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地一声响,和那狼狗发出的一下重哼声,那头狼犬“砰”地跌倒在地上,四腿不住地抽搐。
木兰花也没有时间再去考虑那条狼犬是不是已经死了,她的身后,那两条狼犬已然发出了可怕的吠叫声来,木兰花身形一闪,猛地向前跃了开去。
她身子还在半空之际,便突然转过身来,因为若是背对着那样两条大狼犬,那是极之危险的事情,她才一转过身,有一条狼犬,便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
木兰花也在这时,落下地来。
她双足才一站稳,便伸手取下了头上的头箍按了按钮,“飕飕”两声,两枚毒针,疾射而出,射进了那狼犬的头部。
那狼犬中了毒针,它的身子突然蜷曲了起来,向后倒退了开去,撞在后面窜过来的那一条狼犬之上,使得后面的狼犬,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木兰花连忙踏前一步,再度射出了两枚毒针!
她才一进围墙,便遇上了那样的危险,耽搁了她近五分钟的时间,她射出了最后两枚毒针之后,立时转过身来,背靠着围墙而立,她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如果有敌人突然出现的话,那么她至少可以不必腹背受敌,可是,当她转过身来之际,眼前却一个人也没有!
地上,躺着三条狼犬,都已死了。
当她杀死那三条狼犬的时候,曾发出一连串惊心动魄的声音,虽然时间短,但是却定然会惊动屋子中的人的,何以竟会没有人出来?
木兰花一看那眼前没有人,心中的疑惑,实在是难以形容!她本来就觉得这件事十分诡异,如今,这种感觉更甚了!
她将头箍仍戴在头上,取出了手枪。
不到十分钟之前,她是亲眼看到高翔走进这里来的,她先要知道高翔究竟怎样了。她扬声叫道:“高翔!高翔!你在哪里?”
可是她的叫声,却绝没有引起回答!
木兰花陡地感到,这里根本没有人,这幢屋子,可能是一幢空屋!她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她以最快的动作,冲进了那幢洋房的大门!
一进门,她便闻到了一股十分异样的气味,和辛辣芥酱差不多,木兰花嗅了一下,便已经断定那不是麻醉剂,这种有着那样浓烈怪味的药物,通常是被夜盗用来防止警犬的追踪之用的,因为即使是一头受过严格训练的警犬,在闻到了这种气味之后,也会感到迷惑,而无法再跟踪下去的。
这种特殊的气味,乃是狗的灵敏嗅觉的弱点。
木兰花才一闻到这种气味,她已经明白了,约高翔来这里的人,又是“借用”这幢房子的,他们现在已经离去了!
木兰花一想到这里,心中的寒意,不禁更甚!
他们已经离去,那么高翔呢?
高翔进来之后,一点声息也没有,莫非已然遇害了?
木兰花连忙打量大厅,大厅的装饰,十分豪华,但是所有的家私上,都罩着布,显见这幢房子的主人,现在并不住在屋中。
木兰花以极快的步法,在大厅中转了一转,她没有发现什么人,但是却发现在积有灰尘的地板上,有着许多杂乱的脚印。
本来,在那么杂乱的脚印之中,要分辨出高翔是不是也到过这里,是相当困难的,但是木兰花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这一点。
她肯定,高翔曾到过这个大厅。
那并不是她有着什么过人之能,讲穿了是一点也不稀奇的,因为她知道,高翔所穿的鞋子,全是定制的,他的鞋中,往往有着许多小机关,鞋底当然也是特制的,有着许多“K”字的小花纹,那鞋底的花纹,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
木兰花这时,就在一堆杂乱的脚印之中,看到了几个这样的脚印,是以她可以肯定,高翔来过这里,高翔是进入过这个大厅的。
木兰花低头仔细地寻找着高翔那几个脚印的去向,她很快地就发现,脚印通向楼梯,在楼梯处,脚印不复可见了。
因为楼梯上铺着地毡,而地毡上又覆着布,当然在布上是不会留下脚印来的,但是,却已被弄得十分皱,可以推断,一定有不少人,曾上了楼。
木兰花连忙也奔向楼上去,她上了楼,又靠墙站着,然而只不过几秒钟,她便己可肯定,楼上也一样地没有人在了。
楼上有一条走廊,走廊的两旁,各有四间房间,旁门都紧紧地闭着,木兰花以最快的身法,将那八扇门一齐打了开来!
她旋风也似地冲了过去,将八扇门一齐打开,然后,她才转回身来,吸了一口气,开始再去检查那八间房间中是不是有人。
她一间一间房间看过去,房间中所有的家私,全覆着布,而地上的积尘,也比较厚。在八间房间中,只有一间是有脚印的。
木兰花走进了那间房间,她才踏进去,就呆住了!
在那间房间的角落上,放着一张安乐椅,她一看便看到,有一只手,搭在安乐椅的椅背上。那人则在安乐椅的背后!
木兰花陡地一呆,失声道:“高翔!”
她一个箭步,向前窜了出去,到了安乐椅之旁。她甚至急得不待再踏前一步,去看看椅后究竟是什么人,她一手推开了安乐椅!
那人的身了,本来是靠在椅背上的,木兰花推开了椅子,那人便倒了下来,仰天躺在地上,木兰花连忙定睛看去。
她看了一眼,首先松了一口气。
那人不是高翔,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穿得十分随便,一件衬衫,已是十分残旧了。这个人看来,也不像是歹徒。
木兰花俯下身去,她本来是想察看这个人究竟已死了多久的,可是当地一俯下身去之后,她却发觉,那人并没有死!
在那人的脸部,有着强烈的“哥罗方”气味,他只不过是昏了过去而已。木兰花十分高兴,因为整件事情,到如今为止,都是扑朔迷离,不可捉摸的,而如今,她或者可以在这个人的身上,得到一点线索。她拖着那人来到了浴室中,用冷水冲着那人。
三分钟后,在冷水的刺激下,那人的身子开始扭动,木兰花停止了在他的头部淋水,她又等了两分钟,那人才睁开了眼来。
木兰花沉声道:“你躺在浴缸中别动!”
那人一片茫然之色,道:“你……又是什么人?你们……这样无法无天,究竟想要怎样了?你们难道就不怕王法么?”他一面说,一面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知道,她刚才是太高兴了。
这个人一定是看守这间屋子的人,那批人一进屋子时,便已经将之弄昏了过去,他一定是什么也不知道,不能提供自己线索的。
木兰花虽然知道已没有法子在对方的身上,获得什么线索了,但是她却仍是不能不问一问的,她笑了一下,道:“你放心,你一定昏过去了很久,我和他们不是同路的,我问你,他们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可有讲些什么?”
那人使劲地摇了摇头,神色茫然,道:“我不知道。”
“他们是什么样子,你总见过的了?”木兰花再间,“你不必害怕,我是警方人员,你可以对我讲述一切。”
木兰花并不是警方人员,但是她看出那中年人是一个没有什么智识的人,与其多费唇舌和他去解释自己的身份,不如干脆说自己是警方人员算了。
果然,木兰花这样一说,使得那人的精神,陡地一振,他挣扎着从浴缸中走了出来,话也多了起来,道:“原来你是女警?唉,这批人,一共有四个,全都穿着黑西装,奇怪的是,我养的三头狼犬,见了他们,像是很害怕,连叫都不叫!”
“他们什么模样?”
“我……无法知道,因为他们都戴着黑眼镜,而且蒙了脸………那人的脸上现出了恐怖的神色来,“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进来了之后便怎样?”
“他们是翻墙进来的,我一去喝问他们,就被他们涌上来将我擒住,接着,便昏了过去,直到我醒过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也不知道。”
木兰花呆了片刻,才道:“你的主人是谁?”
“我的主人?他是大名鼎鼎的波南大律师!”
木兰花点了点头,波南大律师到外地去旅行了,他的住宅自然空着,和上一次一样,歹徒是利用来和警方接头的。
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高翔夫踪了!
四个歹徒,要对付高翔,高翔是极可能寡不敌众的,高翔是被歹徒架走了么?木兰花感到自己不再应该在这里耽搁下去,她退出了浴室,下了楼,来到了花园中,接着,又退出了花园,来到了围墙之外,她想在围墙外找寻高翔的去向!
她绕着围墙走了一遭,发现在屋后,围墙之外,草地上有着新的汽车轮辗过的痕迹,那当然是歹徒停车的地方了!
木兰花在那地方,略停了一停,她立即又发现了一只银光闪闪的袖扣钮,木兰花一俯身,拾了起来,钮扣上,有一个“K”字。
那是高翔的物事!
木兰花略看了一看,便伸指在袖扣钮的后面,按了一按,“拍”地一声,那有“K”字的一面,便弹了开来,里面乃是一层极薄的薄膜。
一看这种薄膜,便可知道那是通讯器中的震荡膜,也就是说,正如木兰花所料,这一只袖扣钮,是一具无线电通讯仪。
木兰花动了上面的几个小钮掣,一面不断地低声叫道:“高翔,高翔!”
她知道高翔并不是粗心大意的人,这枚袖扣钮一定是高翔故意留下来的,所以她希望高翔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和她联络,可以使她知道高翔如今的处境!
她呼叫了几次,突然听得传音器中,发出了“的”地一声响,木兰花连忙将袖扣钮放在耳边,她听到了三下咳嗽声。
那三下咳嗽声十分轻,但是也十分清晰。
它清晰的程度是,木兰花一听,便听出那是高翔的声音,她并没有叫唤高翔,而是更聚精会神地去倾听,并且取出了一本小记事簿来。
在旁人听来,高翔只不过是发出了三下咳嗽声,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的,但是在木兰花听来,那三下咳嗽声,却代表了许多事。
第一,它代表高翔这时的环境,身不由主,不能和木兰花畅快地讲话。但是,他却并不是不准备和木兰花进行联络。
这三下咳嗽,同时也是一种暗号,它表示以后,高翔所讲的话中,每隔三个字之后的一个字,才是他真正要告诉木兰花的字。
所以,木兰花必须将这些字一个一个记下来,以获得高翔告诉她的话。木兰花同时,又听得汽车行驶时的声音,她知道高翔正在一辆车中。
她等了约有一分钟之久,才又听到高翔的声音,道:“你们这车子的方向盘,像高山,可以平驶么?送我去何处?”
高翔的话,听来是语无伦次的。
是以,木兰花立时听得另一个人道:“你说什么?”
但是高翔却没有回答。
高翔这时,是不能胡乱开口的,他一开口,每隔三个字后的一个字,就会被木兰花视作他正在向她通信联络的了!
而在刚才那两句别人听来莫名其妙的话中,木兰花却写出了五个字来,那五个字是:“车向山驶去”。木兰花苦笑了一下,这太宠统了,车向山驶去,车子究竟去向什么山驶去呢?本中的山很多,哪一个山,才是高翔所在之处呢?
木兰花更用心地倾听着,好一会,她又听得高翔道:“你们打横驶,小心头撞到了山上去!”
在木兰花的记事本上,又多了三个字:“横头山!”
四木兰花直跳了起来,高翔已然说明了他是在向哪一个山驶去的了。他在向横头山驶去,而横头山的名字,不但对木兰花来说是绝不陌生的,而且,对本市每一个居民来说,也是不陌生的;横头山,就是庞大的蓄水湖工程所在之处。
木兰花奔进了车子之后,她又听到了高翔的声音。
高翔在道:“我们算到了么?红色的破砖,这样的屋子,站在前面——”高翔讲到了这里,便陡地停了下来,他的话,显然是未曾讲完,便突然被暴力截停的,接着,便听得一下狞笑,道:“高先生,你一路上说话太多了!”
另一个声音暴喝道:“你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再有一人道:“可能他是在和人通消息。”
最先的那个声音道:“不可能的——”在那人“不可能的”四个字出口之后,木兰花突然听到了“扑”地一声响,像是什么硬物敲中了一样东西,接着,便什么也没有了!
木兰花的心中,凛了一凛,那“扑”地一声响,分明是表示,高翔已然遭到了狙击,他在什么时候再能和自己联络呢?
但木兰花心中却并不是太着急,因为她至少得到了高翔的指示,高翔最后那句话,每隔三个字,抽出一个字来,乃是“到红砖屋前——”,五字,木兰花既然知道高翔去的地方是“横头山”,又知道是在一间红砖屋之前,范围实在是十分小的了。
只要歹徒不是立即将高翔杀死的话,她自信可以将高翔救出来的。是以,她心中略吃了一惊,立时镇定地继续向前驶去。
一分钟之后,她车子转上了山路,那条路,已经是通向横头山的了。
在车子经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木兰花想停下车来,和穆秀珍通一个电话。
但是,她却只是这样想了一想,并没有停车。
因为她必须把握时间,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在如今这样紧急的情形之下,一分钟或是半分钟的时间,可能关系着整个大局!
横头山本不是住宅区,十分荒凉,可以说沿途绝看不到什么房子,有的,也只是一些十分简陋的茅屋,和破败不堪的泥屋而已。
“车子继续向前驶去,蓄水湖工程处的房子,已经可以看到了,那些房子全是洋房,是灰色和白色的,并看不到一间红色的砖屋。木兰花的心中十分疑惑,照车行的时间算起来,是应该到那个红砖屋了,但是,再向前去,便是蓄水湖管理处的办公大楼了。歹徒挟走了高翔,当然是将高翔带到他们的大本营去的,大本营难道会在办公大楼的附近么?而且,红砖屋在什么地方呢?木兰花心中的疑问,越来越甚,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是驶错了路,她停下车来,以极矫捷的脚步,向一个小山头爬去。当她爬上了那个小山头之后,她拿出了望远镜,四面张望着,三分钟之后,她看到了那间红砖屋。她立即肯定,那就是高翔所说那一间!因为这是附近独一无二的一间红砖屋。在望远镜中,她还看到在那红砖屋之旁,是许多声压电线,看来,这间红砖屋,是水电站放置高压器的场所。木兰花记得十分清楚,高翔最后给她的指示,是“红砖屋前”,那么,她自然必须前去察看一下了,有一条路是通向那红砖屋的,那条路,勉强可以行车,但是木兰花却看不到车子停在红砖屋之前,而她也决定不用车子前去。
因为这时,她对于歹徒方面的情形,还一无所知,她当然希望能在黑暗中察看情形,而如果用车子前去,她的目标就容易暴露了!
木兰花从山头上翻了过去,山间是全然没有小路的,木兰花就在无数的树丛之中,向前走去,她足足费了三十分钟,才到了红砖屋的附近。
在她来到了离那红砖屋约有十五码的时候,她看到有两个人。
从屋中走出来。木兰花连忙矮下了身子,伏在灌木丛之中。
那走出来的两个,看来像是技师,他们的身上,全部穿着工装,身上有很多油污,两个一面走,一面在讲话,一个道:“我看没有问题了,等有新的零件运到时,再配上去好了。”另一个则道:“当然,我看新的零件很快就可以到了吧。”
那一个又道:“我们已经去催了。”
他们商人所讲的,全是有关机器方面的事情,和高翔,歹徒,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木兰花本来想跳出去,向那两人打听一下究竟的,但是她随即改变了主意,因为她觉得事情十分蹊跷,自己若是贸然现身,只怕反而会打草惊蛇!
使木兰花觉得事情蹊跷的,只因高翔和她最后的联络,是“红砖屋前”,而不是“红砖屋中”,而木兰花到这时,实在看不出红砖屋之前,有什么奇特之处。
红砖屋,只是一片草地而已!
而且,高翔在讲了那句话之后,到如今,已经足有一小时了,木兰花没有再听到高翔任何声音,这是很不正常的。
发生这种不止常的情形,只有三个可能。
一个可能是高用一直昏迷不醒,根本没有机会讲话,但是这个可能较少,因为即使是这样的话,也应该听到一些别的声音。
第二个可能是,高用的另一枚袖扣钮,已被歹徒发现,而加以破坏,所以木兰花便一直接不到高翔的音讯了。但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因为,在歹徒破坏的时候,她一定也可以听到极大的声响的,但是木兰花在听到了高翔最后那两句话之后,一直未听到过别的声音。
第三个可能是,她和高翔之间,隔了极厚的水泥墙,那堵极厚的水泥墙,阻隔了微弱的无线电波的传递,以致使她听不到高翔发出的声音了。
木兰花认为第三个可能,可能性最大。
但如果第三个假定成立的话,那等于说,在这红砖屋之前的地下,一定有着一个秘密的地下建筑!木兰花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未曾截停刚才那两个技师的,由于那两个技师,看来是绝不知情的原故。
木兰花继续伏在灌木丛中等着,她的心中,十分焦急,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起来,到那间红砖屋中去看个究竟,但是她却忽了下来。
过了足足有四十分钟之久,木兰花耐心的等待,才算是有了结果,她看到有一个人,急匆匆地从山头上,走了下来。
那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
木兰花陡地紧张了起来,她用心地看着那人,只见那人奔下了山头,来到了空地上,径自走进了那间红砖屋之中走去了。
看到了这等情形,木兰花的心中,多少有点失望,可是,她却立刻听到了一阵异样的“轧轧”声,那一阵声响,是起自地底的!
木兰花的心中,一阵狂喜!
她的推测没有错,红砖屋前的地下果然有着古怪,而且,机关是在红砖屋之中的!木兰花循声看去,看到草地的中心,一块约有四平方尺的草地,向上升了起来,计起的草地,约有一尺厚。有一尺厚的泥土,是足可以使得那一方块的野草,长得和其他地方一样茂盛厂。在那一小块草地之后,有一架钢梯,随之也迅速地升了上来。
那个穿黑西装的人,以极快的步法奔了出来。
他奔到了钢梯之旁,爬了下去,他刚一爬了下去,钢梯和那一小块草地,也降了下来,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目击的话,是绝想不到其中会有这样古怪的。
木兰花沉住了气,又等了五分钟,没有什么动静,她才走出了灌木丛,向那间红砖屋走去,走到了屋前,她发觉她的判断不错,在红砖屋中的,的确是一具极大的变压器,而她才一到门口,在屋中工作的两个人,便转过身来瞪着她。
木兰花站住了身子,不再向前走去。
那两个工人模样的人挥着手,道:“走开,走开,高压电房,不是你来玩的地方。”
木兰花知道这贼人并没有认出自己是谁来。
木兰花当然不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但他们乃是匪党中的人,这几乎是没有疑问的了,如果不是歹徒的同伴,刚才那穿黑西装的人进到去又出来,草地上响起了轧轧的声音,他们为何有不出来看视的道理?是以木兰花仍向前走了过去。
那个人气势汹汹地向外迎了出来,道:“叫你不要走近来,你——”
当那个人讲到这里的时候,木兰花已然来到他们的身前了。
木兰花慢慢地扬起手来,道:“好,好我走开,我走了——”她一面说,一面已突然发动,她双手“拍拍”两声搭上了那两人的肩头,用力向外一分。那两人的身子,立时向外跌了出去。
木兰花的左足一勾,在他左边的那人,“叭”地跌倒在地,而木兰花的身子,疾向右跳出了一步,她的右臂,已紧紧地箍住了右边那个人的头须。
跌倒在地的人,身手是相当矫捷,他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然而,在他只起身到一半的时候,木兰花早已一脚飞踢了出去。
那一脚,重重踢在那人的太阳穴上,那人的身子,又猛地向后一仰,倒在地上,睁人着双眼,但是却已然昏了过去。
木兰花一声冷笑,沉声道:“你听着,我是木兰花!”
那人猛地一震,身子发起抖来。
木兰花又冷笑一声,道:“你不必害怕,只要你肯合作,我是不会取你性命的,我问你的话,你要一句一句,老实地回答我。”
她一面说一面将箍住那人头部的手臂略松了一松。
那人刚才,已差一点给木兰花箍得窒息过去了,这时木兰花的手臂一松,他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是——是,我说,我说。”
木兰花沉声道:“好,那么,我问你,在这个地下室中的是什么人,刚才,警方的高主任是不是被你们带到地下室去了?”
那人口中唔唔作声,却讲不清什么话来。
木兰花心中大是恼怒,她又道:“你若是不讲,我不再和你多噜唆的了,你先看你的同伴,就可知道你会怎样了!”
木兰花一扬手,“嗤”地一声,一枚毒针,射了出来,射在那昏倒在地上的人的颊上,那枚毒针,还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那一枚毒针,和在那幢别墅之中,木兰花用来对付狼犬的毒针是一样的,那其实并不是致人于死的毒针,只不过针上有着强烈的麻醉剂而已,木兰花一向不赞成随便杀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绝不使用枪械,更不要说会去射杀一个本已昏去的人了。
可是那歹徒却不知道这一点,木兰花也存心用这一点去恐吓他,那歹徒的身子,果然发起抖来,他不断地道:“我讲,我讲了。”
木兰花一连几脚,先将那个昏倒在地。什么也不知道的人踢进了红砖屋,然后,她挟着那个歹徒,也进了那间红砖屋中。
那歹徒还在不断地道:“我说了,我说了!”
“那你就先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好,好,高翔是被带到地下室去了,地下室中,是由王大通博士作首领的,我们只不过是小喽罗而已,你必须放过我的。”
“那得看你回答我问题时态度怎样而决定。”木兰花道。
“是,是。”
“你虽然是小喽罗,但是你总也有机会进地下室去的,是不是?”木兰花继续问着,一面心中在想,“王大通”,王大通博士,这名字好熟了啊!
木兰花的确对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可是人的记忆,有时是没有那么顺利将所有的印象很快地发掘出来的,她这时偏偏想不起来这位王大通博士是什么样人了!
“是,是的。”那歹徒回答。
“好,那么,譬如说,你进地下室去,会遇上一些什么问题呢?会有什么人来向你查间,你又应该如何去应付他们呢?”
“我……我……我……”那人又犹豫了起来。
“快说!”木兰花取出了一枚毒针来,对准了那歹徒的鼻子,这时已到了紧要关头,她实在是不能不进一步地恐吓那歹徒了。
那歹徒的鼻尖之上,渗出了点点的汗珠来,他道:“有……有一块铜牌——是王博士给的,我扣在……我的衣襟上。”
木兰花连忙低头,向那歹徒的衣襟上,扣着一面铜牌,但是,那却是蓄水湖水电站的职工证章,木兰花怒道:“你还是在胡说八道,是不是?
”
“不,不,”那人双手乱摇,“我们可以进出地下室的人,不论他襟上所戴的是什么样的章,都是经过王博士的特殊处理,留有一种特异的放射线,在进去之后,有一扇门,门上有电眼,是可以分辨出证章上是否有这种特殊的放射线的,开地下室的机关,就在这个掣。”
木兰花心知在这样的情形下,那歹徒一定不致于再讲谎话的了。她冷冷一笑,道:“谢谢你,请你先休息一下再说!”
木兰花手中的毒针,轻轻向前一送,便已经刺中了那歹徒的鼻尖,强烈的麻醉剂立时发生作用,那歹徒身子一侧,木兰花将他慢慢地放了下来。
木兰花以最快的手法,将那歹徒身上的上装,除了下来,套在自己的身上,她取下那证章,看了一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来,又将之扣在襟上。
木兰花又将那两个昏了过去的歹徒,拖到了电压房不受注意的角落中。
然后,木兰花到一个掣前,伸手按了下去。
她才按下掣,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轧轧声。
木兰花连忙返身向外,奔了出去,那一小块“草地”,已经慢慢地升起来了。而且,钢梯也已升了出来。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下落去。
她才一踏上钢梯,不用她自己向下爬,钢梯便自动地落了下去,那一块“草地”也向下压了下来了,她眼前陡地一黑。
也就在她眼前陡地一黑间,她心中却一亮!
电光石火间,她想起王大通博士的名字是什么人了!
早两三年,王大通博士的名字,曾不断在本市的报纸上出现,那是因为他才从南美,建立了一个极大的水电站之后,来到本市,建立蓄水湖水电站的。
当时,有人说他来建立本市的蓄水湖水电站,那是大材小用,可是王大通自己,却欣然地接受了这一任务,木兰花更记起了,当王大通从南美回来的时候,他曾带来了十几个助手,当时也没有什么人表示怀疑,但是他这十几个助手,乃是他的同党,这已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
王大通竞利用了他的职权,在这里建立了犯罪的总部!而且,可以想像得到,水电站的大量电力,当然也给王大通盗用了!
木兰花在刹那之间,想到了许多事情,但是这其间,只不过几秒钟而已,她的眼睛,在那么短的时间中,也已渐能适应了较黑暗的光线。
而钢梯的下降也已停止,木兰花向下走下了两三级,已然脚踏实地,她仔细一打量,她自己是站在一个大约十二尺见方的地下室中。
那地下室,除了那钢梯之外,一无所有。
在她的前面,是一扇铁门,正如那歹徒所说,铁门之上,有着许多半圆形凸凹,前耀着奇异光芒的电眼,木兰花的心中,不免十分紧张,她慢慢地向前走去,来到了门前,略停了一停。她听到门内发出了几下轻微的“吱吱”声,接着,那门便自动地打了开来。
木兰花的心中,固然紧张,但是既然已到了这里,却又万万没有退缩之理由,是以她立时走了进去,在她背后的那扇门,也立时关上了。
木兰花一走了进去,便不禁呆了一呆!
那是一间和外面的一间大小相同的地下室。
可是,室中却根本空无所有,外面那间,还有一柄钢梯,可是这一间,却是真正空无所有的,她站在一间空房间中!
在那一刹间,木兰花实是感到狼狈之极!
令得她感到狼狈的,当然不止是因为这间房间中空无所有,反之这间房间中,除了她进来的那扇门之外,别无出路!
刹那之间,木兰花又走进了一个陷阱的感觉!
她是个极其机灵,应变极快的人,可是,在那一刹间,她却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也就在此际,她听到了一个十分粗暴的声音。
声音从她的头顶上发出的,木兰花立时抬向上看去,可是那传音器却被隐藏得十分之好,本兰花竟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
那粗暴的声音喝道:“你未奉召唤,前来做什么?”
木兰花勉力镇定心神,她知道,对方能够将传音器隐藏得如此之好,当然也可以将电视摄像管隐藏在适当的地方的。那也就是说,对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那并不是什么出奇之事。但是无论如何,对方这样问自己,那表示她是并未曾露出马脚来。对方还不知她的真实身份!木兰花连忙低下头来,她如果一直抬起头,那是较容易被电视摄像管摄入镜头的,她令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十分低沉,道:“我有要紧的事,要报告王博士。”
那声音听来,更加粗暴,更加不耐烦了,他再道:“胡说,你怎么可以随便见王博士,你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讲好了。”
木兰花呆了一呆,但是,她连忙应道:“是!是!”
木兰花连连称“是”的时候,她的心情,实是紧张到了极点,因为看来,她已无法再进一步了。她当然可以随意捏造一件事,去骗那个人,但是当她将那件事情讲完之后,她却非要退开去不可了,那么,她岂不是白白地来了一次?
她这时殚智竭力在想的,就是如何可以使自己进入这个地下总部的中心部分,见到高翔,见到这里的主持人王大通博士!
正在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的时候,她的机会来了,在她身后的那一扇门,突然“吱吱”地响了起来。木兰花转过头去,只见门打了开来,一个穿黑西装的家伙,匆匆走了进来。木兰花连忙让过一旁,只见那家伙,直向对墙壁走去!
木兰花的心中,陡地一动:那问房间,并不是没有通路的,而且它的暗门建造得十分之巧妙,看来和墙壁一样而已!
所以,那黑西装的歹徒,才会向墙走去的。
木兰花心知,自己凭着伪冒的身份,混进地下室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此后,必须凭借真实本领去硬闯的了,是以,她一见到那人向墙走去,她连忙跟了上去,木兰花的判断,稍稍有一点错误。
她料定那墙上有一个天衣无缝的暗门,但是实际上,当那个黑西装的人,来到了墙前之后,略停了一停,他的右手,在左腕的手表上,拍了一下,木兰花心知那家伙的手表,一定是一具无线电控制仪器了。紧接着,他面前的墙,整幅地向左,移了开去,露出了里面的一间房间来。
里面的一间房间,也不过十二尺见方。
那是一间充满了各种仪器,在墙上装有许多具电视的控制室,那穿黑西装的人,匆匆走进去,木兰花才一跨过那幅墙,那穿黑西装的人,便突然转过身来狠狠地道:“你来作什么,你——”他讲到这时陡地停住了!
当他开始责斥木兰花的时候,他当然只是责备木兰花不应该进入这间控制室的。但是当他转过身来之后,他离开木兰花,只不过三尺远近。
木兰花刚才进来之际,并没有机会去进行充分的化装,她只不过在脸上略抹了一些油污而已,在那样的近距离中,要瞒过一个有经验的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是以那人立即发觉不对头了。
可是,当他发现事情不对头时,木兰花也出手了!木兰花蓦地一伸手,拉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扭,将那人的手扭转过来,使得那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转,背对着她,挡在她的前面。
也就在这时,原来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的一个人,倏地转过身来,“扑”地一声,已向木兰花射出了一发子弹。
如木兰花不是动作快,一被那人觉出不妙,便立时将那人的身子扭了转来,挡在她自己面前的话,那一枪一定已射中木兰花了。
但这时情形却并不是那样。
这时,枪声一响,木兰花身前那个人的身子,骤地震了一震,那粒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中,木兰花心中暗叫了一声好险!
那发枪的歹徒,显然也未曾料到有这样的结果,他陡地站了起来,木兰花不待他发了二枪,双手用力猛地一推!
她将已然中枪的夕徒的身子,推得猛地向前,跌了出去,重重地撞向那另一人,她是希望这一撞,可以将那人撞跌的。
可是,那人的身手却十分之矫捷,木兰花一将中枪的歹徒推出,那人身子已突然向外跌出了半步,木兰花一见自己推出的人将撞不中对方的身子,心中已知不妙,连忙伏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这一次,又是她过人的机警,救了她的命。
五就在她身子刚一倒下滚出之际,那人又发出了两枪。然而,由于木兰花是在他还未曾发枪时已避了开去的,是以那两枪,仍然未曾射中她,木兰花已然滚到了椅子之后。
她在椅子之后,只停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立时又窜了出来,这次,她是向前直扑而出的,她扑出的势子是如此之快,以至那人刚来得及扬起枪来,木兰花的双脚,便已凌空踢到了。那两脚,是身在半空之中,凌空蹬了出来的。
可是,这两脚的力道,却是极强!
那是木兰花的真功夫之一,她在表演的时候,跃起,凌空蹬出双脚,是可以将一块一尺厚的木板蹬裂的。这时,她两脚迅疾无比地蹬出,一脚蹬在那人的手腕上,一脚蹬在枪上。
那人的手腕上,发出了“拍”地一下骨裂之声,痛得他怪声嚎叫了起来,因为他的腕骨,已然被木兰花生生踢断了!
他腕骨一断,自然再也握不住枪了,再加上木兰花的左脚,本是踢中了那柄枪的,是以那柄枪,“砰”地向外,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
木兰花的身子一挺,落下地来。
她一落地,一伸手,便将痛极俯身的歹徒,提了起来,喝道:“快带我去——”她才讲到这里,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嘿嘿声,道:“他已受了伤,不能替你服务了,你要到什么地方去?由我来带路好了!”
在那人讲话的时候,木兰花的身子,一动也不动,但是她的双手,仍然紧紧地抓住了那腕骨断折的那个歹徒的前胸。
等到那人一讲完,她猛地转过身来。
她一转过身来,立时将手中的歹徒,向前猛地推出!可是这次,情形却不同了!
那歹徒被木兰花用力一推,自然立时向前跌去,但是他以跌出了两步,枪声响了,一连三下沉闷的枪声,三粒子弹射进了那人的身子。
子弹迎面射来的,将那人向前跌出的势子阻住,那人的身手,连晃了三下,砰地一倒在地上,立时死于非命了!
这一人变化,倒是大大地出乎木兰花的意料之外的,因为她向前推出的,乃是匪党中人,而且,那人已然能立在控制室中,地位当然不会低,她实是料不到那人会立即遇到枪杀的!她一呆之下,立即知道在这样情形下,自己是不宜乱动的。
她立时定睛向前望去。
在她前面的,一共有四个人之多!
站在她最前面的是一个瘦老头子,他的枪口,还在缓缓地冒着烟,刚才三枪,当然是他放的!而在他身后的三个人,手中也握着枪!
那人一见木兰花向他望来,立时冷冷地道:“你或者在奇怪,何以我会枪杀自己人,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规矩是,我们的人,必须是最好的,绝不能失败的人!”
木兰花道:“原来是这样!”
她一面说,一面装着不经意地抬起手来。
她抬起手来的目的,是想出其不意地接触头上的头箍,那么,她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射出四枚毒针,来对付眼前的四人了。
当然,这行动是十分危险的,但是比起束手就擒来,这个险全是值得一冒的,可是,木兰花的手,根本未曾碰到她那只有许多用途的头箍!
因为,她的手才一抬了起来,那人便已阴森森地喝道:“别动,一动也别动,即使你的小指尾动一下,我也立时开枪!”
“哈哈,”木兰花停住了不动,但是她却笑了起来,“想不到你们这样怕我,但是我看,就算我动了,你们也不能杀我。”
“你别想得那么好!”
“当然,这不是我想的事情,事实是你们的目的,只不过是在二十万美金,高主任在和你们谈判,你们没有道理要杀我的!”
那人在木兰花讲话的时候,一声不响地听着,等到木兰花讲完之后,他却大声地轰笑了起来!木兰花早就知道,那封信,那那种剧毒药G-G7,以及丁工程师的死,这一切,都绝不如表面上那样简单,其中一定还有着特别的内幕。
而她刚才那一番话,也是故意如此讲的。
果然,对方一听,便轰笑了起来,这证明木兰花的估计是正确的,勒索二十万美元这样的一个小数目,只不过是烟幕。
但是,歹徒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呢?木兰花想在那人口中,套出一些风声来,但是那人的轰笑声,才一停止,便已然喝道:“快转过身去!”
虽然,一转过身去之后,对木兰花是更加不利的,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木兰花可以说是毫无选择的余地的!她依言转过身去。
在她身后的那人又道:“向前走!”
木兰花的前面,乃是一幅墙,前面别无去路。
她抗议道:“前面是幅墙,你叫我走向前去作什么?”
“向前走!”那人仍是冷冷地命令着。
木兰花冷笑了两声,向前走去,当她走前了几步之后,她前面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走进去!”她身后那人再度命令。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她才一跨了进去,只觉出自己似乎是在一座升降机之中,那“升降机”便突然地旋转了起来。这种旋转是来得如此之突然,以至木兰花无准备稳定身子,她身子倒了下来,而那种急速的旋转在持续着,她一倒了下去之后,再想站起身来,就难了,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之中,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点力道也拿不出来,正当她眼前金星乱迸,耳际嗡嗡作响,几乎昏了过去之际,旋转停止了,她被一股巨大的离心力抛出来,抛到另一间房间的地上,那时候,木兰花的身子,实际上已然静止不动了,可是,由于刚才的旋转,实在太剧烈了,是以,她只觉得身子仍然在不断地动荡,眼前的一切,也全是转动着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但是,尽管如此,她的听觉还相当正常。
她立时听有一个人叫她,那在叫她的人,所发出的声音,木兰花千分熟悉,木兰花不必多去细想,便可以听到,那是高翔的声音。
她手在地上一按,猛地站了起来。
她脚下的地面,在她的感觉之中,仍然如巨浪也似地在起伏着,但是她双脚微微分开,却立即使她的身子在地上站稳了。
她的身子一站稳了之后,只听得高翔的声音,更是清晰了,高翔在叫道:“兰花!兰花,你也来了,我们又在一齐了!”
高翔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听来全然不像是他们是在敌人的巢穴中相会一样。木兰花再定了定神,旋转的感觉已消失了。
她看到高翔正向她走来。木兰花连忙伸出手去,两人的手,立时紧握在一起,木兰花这才看清,自己又到了一间空无一有的房间之中!
见到了高翔,木兰花首先放下心来。
因为高翔没有事,而如今他们两人,又在一起了,他们两人在一齐,曾经经历了那么多的惊险和危难,这使得他们两人都感到:只要是他们两人在一起,那么,世上是没有什么不可克服的困难的!
也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得头顶上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道:“你们从这道门走出入,你们必须服从命令,个然,便会立时招致死亡!”
随着那讲话声,一道暗门,打了开来。
那暗门中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高翔低声道:“兰花,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道:“我还不知道,但如今,我们除了服从他们的活之外,还没有别的法子可想,看来,他们是暂时不会对我们下手的。”
“是,我被他们击昏过一次,醒来之后,他们便对我说,只要我能够服从他们一切命令的话,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木兰花已在向暗门走去,她一面走,一面又低声道:“照如今的情形看来,事情的发展,已到了渐渐明朗化的阶段了。”
“你看出是什么线索?”
“我看,整件事情,几乎完全是为着我们而发生的!”
高翔陡地呆了呆,道:“什么?我不明白。”
这时,他们两个人已来到了暗门之前,木兰花向高翔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话,他们两人,是并肩向暗门中跨了进去的。
他们才一跨进暗门,眼前一黑,一时之间,什么也看不到,也就在此时,他们两人面前突然响起了一阵“嗤嗤”声。
他们感到,有一阵浓烈地麻醉药气味,扑鼻而至!而那种“嗤嗤”声,当然也是大量的麻醉剂,喷出来时所发出的声音了,他们两人立时想向后退出来,但是却已来不及了。
他们两人的身子,只不过向后仰了一仰,便已经一齐倒了下来。他们甚至未曾听得他们身后响起的脚步声,便已昏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是两个穿着黑西装的歹徒所发出的,那两人来到了昏迷不醒的木兰花和高翔之前,俯身看了一看。
他们中的一个道:“好了,他们两人都昏过去了,我们可以遵照命令行事,事情到如今为止,总算是极其顺利的!”
那一个笑道:“到如今为止顺利,再也不会有什么不顺利了!来,我们一人扶一个,先将他们扶出去,再实行命令的第二部分!”
他们两人将昏了过去的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架了起来,向外走去,一路上,还可听得他们两人,发出得意的笑声来。
在木兰花的住所中,只有穆秀珍一个人。
穆秀珍无聊地在客厅中来回踱着步,也过了多少时间,她不时望着挂在墙上的电钟,终于重重地跌坐在一张沙发上。
她一脸都是不高兴的神色,口中咕哝着道:“哼,兰花姐,你也太没有理由了,出去了那么久,电话也不来一个!”
她撑着头,又生了一会气,才道:“好,我也出去!”
她“蹬蹬蹬”地向外走着,走到了门口,又转身回来,在电话旁边的记事簿上,扯下了一张纸来,写道:“我不回来了!”
写好之后,她将那字条压在电话下面,像是出了一口气,继续向外走去,重重关上了门,走过了花园,来到了铁门口。
她刚准备打开铁门,就看到一辆极其华贵的汽车,在她的门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先走出来的,是一个穿制服的司机。
那司机已打开了后面的车门,一个握着手杖,衣着十分华贵,一眼便可以看出他非富即贵的中年人,从车中走了出来。
穆秀珍呆了一呆,心想,这是什么人,他是来找兰花姐的么?
是做什么的?好,不管他来求什么,自己一口答应就是了,反正自己被人抛在家中,无聊透了!她不等那中年人先开口,便道:“喂,你来作什么?”
那中年人在门前站定,道:“我,我是来找人的!”
“木兰花不在家!”穆秀珍没好气地回答。
她以为既然有人上门来,那毫无疑问,一定是来寻找木兰花的了,却不料那中年人笑嘻嘻地道:“我不是来找木兰花的。”
穆秀珍呆了呆,这倒是也未曾想到了。是以她立时反问道:“你不是来找木兰花?那么,你是来找什么人的?你难道……是来找我的?”
“如果你是穆秀珍小姐的话,我确然是来找你的。”那中年人彬彬有礼地说。
穆秀珍的心中,极其高兴,她忙道:“不错,我就是,你请进来,请,请!”她一面说,一面便打开了铁门,让那中年人走进来。
那中年人握着手杖,向内走来,穆秀珍又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先生贵姓,来找找又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好了!”
那中年人笑道:“人家说穆秀珍小姐最是豪爽,果然不错,我的确是有一件事来找穆小姐帮助的,要请穆小姐帮忙。”
两人一面说,一面已进了客厅。
穆秀珍和那中年人,一先一后,进了客厅之后,那中年人仍然十分有札,连穆秀珍也不好意思表示太以心急了,她只是道:“请坐,请坐!”
那中年人坐了下来,四面打量了一下,刚才,他还在说有事情要穆秀珍帮助的,可是这时,他却只是讲些没要紧的话,道:“布置得很不错啊!”
穆秀珍心中连骂了两声“他妈的”,然后道:“老先生——”她才讲了三个字,那中年人便摇手道:“嗳,别叫我老先生,我老么?我一点也不老,你这样叫我,我是会不高兴的。”
穆秀珍竭力忍着,可是这时候,她却忍不住了,她大声道:“那么我称呼你什么才好?你根本未曾向我作过自我介绍!”
那中年人抱歉地笑了一笑,道:“是,是,这是我的不对,我……小姓王。名大通,这是我的名片,穆小姐请指教,多多指教。”
他一面说,一面将一张片,递给了穆秀珍。
穆秀珍本来就不耐烦和他通名道姓,她只盼对方快快将要她帮助的事情讲出来,她更盼望是一件十分新奇刺激的事情。
但这时,人家既然将名片递给了她,她却不能不作礼貌上表示,是以她接了过来,随便看上一眼,她已经知道了对方叫王大通,再看名片,本就没有多大作用,是以她是准备在看了一眼之后,顺手将之放在咖啡几上,再去问对方究竟是为什么事而来的。
可是,她在看了一眼之后,再想将名片放下,却是在所不能了。
那绝不是因为这张名片有着什么魔力,而是因为名片上的衔头,实在太惊人了!
那名片的右上方,赫然印着“世界勒索学会会员”,“勒索学博士”
,“暗杀学会名誉顾问”等三个在任何名片找不到的衔头!
任何人,看到了这样的三个衔头之后,都免不了会大吃一惊的,穆秀珍当然也不例外,她陡地一呆,几乎疑心自己眼花了。
她在一呆之后,下一个动作,便是自然而然地将那张名片,拿得近些,再详细看上一眼。
可是,就在她将名片拿到离她的鼻端,只有七八寸的时候,她突然闻到,自那名片上面,发出了一股极其强烈的气味。
那是极其强烈的麻醉药气味!
穆秀珍陡地吃了一惊!
她想立即站起来,抛开那名片,同时一拳向王大通的正在展开一个狡猾的微笑的脸部揍去。
可是,这一切,只不过是她“想”而已。
她的大脑虽然下达了这一连串的命令,但是,她的身体,却已经完全麻木,再也不听指挥了,她坐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她的手臂开始向下垂去,她连一张卡片也拿不住,那张令得她全部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卡片,从她的手指中滑了出来,落在地上。
王大通欠了欠身子,在地上拾起了卡片,取出了他的皮夹,将那张卡片放了进去,一面嘻嘻地道:“穆小姐,请原谅我的吝啬。”
这时,穆秀珍看到,听见,头脑也很清醒。
可是,她除了心中有千万句话想骂王大通,可是却也一句都讲不出来。
王大通放好了名片,续道:“我必需要吝啬,因为这张卡片,会在一种极强烈的麻醉剂中溉过,而这种麻醉剂,在世界上的存量很少,它是亚马逊河上游,一种稀少的植物根部制成的,穆小姐,你不介意我的手段略为卑鄙了一些么?”
他一面“杰杰”地笑着,一面站起了身来,只见他拉出了他那根手杖的头,又拔出了一根天线,那手杖中竟巧妙地蕴藏着无线电对讲机。
“依原计划进行,”王大通道:“第一部分已经完成,等你们来完成第二部分。”
王大通只讲了那两句话,便将手杖回复原形。
这时,穆秀珍心中的愤怒已经成为过去了。
她开始冷静了下来,自然,以穆秀珍的性格来说,要她的思绪,真正地冷静下来,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一件事情。
但她至少总知道,再愤怒下去,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她必需停止愤怒,来考虑一下自己目前的处境,以及如何应付。
她可以说是一点应付的办法也没有的,因为她的身子根本不能动,在全身一点力道也没有的情形下,她有什么办法反抗?
她不想去反抗,只是在想,这个王大通究竟是什么人。王大通是什么人在他的衔头上,似乎己写得十分之明白了。
他是世界勒索会的会员,是勒索学的博士。
但是,世上真有这样衔头的人么?
穆秀珍的心中,不禁苦笑!
她实在可以说得上“一筹莫展”!
她除了望着王大通之外,没有别的可做,而王大通则显得十分悠闲,他咬着烟,拄着手杖,在客厅中缓缓地踱步。
过了约莫六分钟。只见两个黑西服的中年人,奔了进来,王大通向穆秀珍指了指,道:“带她去,将她和高翔,木兰花放在一起!”
穆秀珍的身子虽然一点也个能动弹,但是她的思潮,却是在渐渐地回复镇定,她甚至希望木兰花会恰好回来,制服王大通的。
可是,当他在听到王大通这样讲的时候,她却几乎昏了过去!
高翔和木兰花,莫非他们两人也怀落入这了勒索学的博士的手中么?
穆秀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也就在那一刹间,她的眼前突然一下漆黑,变成什么也看不见了,穆秀珍吃了一惊,但是,她立即觉察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双目失明,而是由于一个特制的眼罩,将她的双眼完全罩住之故,所以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穆秀珍也知道,对方一定是要将自己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而且,对方一定是不愿自己知道身在何处,所以才这样做的。
穆秀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听天由命。
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挟了起来,架着向前,走了过去,接着,又似乎被塞进了,一辆汽车之中。
汽车向前驶着,也不知驶向何处,但是路程一定十分之遥远,因为穆秀珍觉得,那至少是一个小时以上了,汽车才停了下来。
穆秀珍又被抬下了车子。
这时,穆秀珍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她却可以知道,自己是来到了海边,因为她听到了海水冲击沙滩的那种声音。
她心想,这是海边上,那个该死的王大海,准备对自己怎样呢?
是不是想将自己抛下海去?还是想将自己由水路运走?
她只好想着,猜着自己未来的命运。
她觉得,自己又被人扶着,向前走去,不一会,像是上了一艘小艇,她又听到了小艇引擎的发动声,小艇向外驶了出去。
从迎面吹来的海风上,穆秀珍觉出小艇的速度十分高,约莫又过了三十分钟,小艇的引擎声,突然停了下来,小艇在滑出了几十码之后,也停止不动了。
然后,穆秀珍听到了“的的的”的声音,那是发无线电报的声音,穆秀珍听了一会,她听下懂对方所发的密码。
在一阵电报之后,什么声音都静止了,只听到海风声,和海水在移动时的声音,但是,在二十分钟之后,穆秀珍却又听到了一种哗哗的水声!
听这声音,好像是有。一艘船在附近驶过,小艇也因之颠簸了起来,可是,那声响却又不像是有一艘船驶近,倒像只有一艘船忽然从水底冒出来一样。
一艘船忽然从水底冒了出来!
六穆秀珍的心中,陡地一动,一艘能以从水底冒出来的船,那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可以说,再简单也没有了!
那是一艘潜艇!
小艇子慢慢向前移动,直到碰到了什么,然后,有人扶着穆秀珍离开了小艇,穆秀珍踏上了很硬的钢板,又走了几步,然后,她的身子被抬了起来,像是从一个圆洞之中,塞了进去,到这时候,她已再无疑问:那的确是一艘潜艇了。
在那洞口被塞进去之后,潜艇中又有人将她接住。
她又被推拥着向前走着,大约走出了十多码,她的眼罩被除去了,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一扇铁门,铁门随即被打了开来。
铁门一被打开,她就被推了进去跌倒在地上。
然后,“砰”地一声,那扇门便关上了。
穆秀珍是面向着地下跌倒的,而她在跌倒之后,也根本没有力道翻过身来,她只能勉力抬起眼来,打量着周围的情形。
当她勉力转动着眼珠之际,她首先看到了两个人,心中一阵兴奋,在那。一刹间,她几乎有气无力大声地叫了出来了。
那两个人,一个是木兰花,一个是高翔!
但是,她一看到了高翔和木兰花之后的那种兴奋和高兴,却在十秒钟之内便消失了,因为她立即看出,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的情形不对头。
他们两人坐着,但是却全部侧着头,身子也是斜的,像是随时可以从椅子上跌下来一样,倒像是他们正在打瞌睡。
不是打瞌睡,那自然是昏迷不醒了!
穆秀珍闭上了眼睛,心中又长叹了一声。
她这样脸向下伏着,当然是极不舒服的,但是她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因为这时,她的身子,就像是根本不属于她自己的一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不时地睁开眼来,看着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可是坐在椅上的两个人,却全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这是一个十分狭小的舱房,那自然是属于潜艇的舱房,而不可能属于别种船只,而穆秀珍这时,也觉得耳朵中似乎有一种特别膨胀的感觉。
这种感觉,正是潜入深水之时才有的。
穆秀珍心中不禁大是吃惊,她,木兰花和高翔三人,全落入了敌人的手中,对方正将他们放在潜艇中运走,这是他们三人所未有过的事!
穆秀珍竭力挣扎着,想使自己的四肢,恢复活动,她这种竭力的挣扎,使得她全身,汗出如浆!但是,她的努力,却渐渐有了作用,她如今,至少已经觉得,自己的手指,已然可以接受大脑的命令,而开始移动的,渐渐的,手臂也可以抬起来的了。
当穆秀珍的手臂可以抬动之际,她用力在地上一撑,身子翻了一翻,过了五分钟左右,她的双腿也渐渐地可以移动了。
她用了极大的气力,才使自己站了起来。
这时候,她虽然站直了身子,但是她感觉,仍然像是饮了过量的酒一样,天旋地转,随时可以跌倒,她跌跌撞撞,向的走出了两步。
由于那个船舱是十分狭小的,是以她走出了两步之后,便已经来到了木兰花的身边,穆秀珍想扶着木兰花站起来,可是,她自己的身子是如此之软,是以她的一扶,非但未能扶起木兰花,反倒令得她和木兰花两人,一起滚跌在地上了。
当再度滚跌在地上之后,穆秀珍喘着气,想要再撑着身了站起来,可是她却没有力道了,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高翔的声音。
高翔的声音,十分软弱,他在叫道:“兰花,兰花!”
高翔的声音一传人穆秀珍的耳中,连忙抬起头来,他看到高翔正在慢慢地抬起头来,穆秀珍怪叫道:“高翔,你醒了。”
高翔乍一听到穆秀珍的声音,身子陡地一震。
这一下因为惊异而发生的震动,反倒令得他的精神,在刹那之下,清醒了不少,他失声道:“秀珍:是你,你怎么也会来了?”
穆秀珍撑着身子,准备再站起来。
这时候,木兰花也已渐渐地清醒了,她缓慢地抬起头来,同时,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等到他们三个人,全都精神恢复,可以如常地交谈,只不过仍觉得四肢相当酸软之时,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木兰花在这时,正用中指在轻叩着舱壁,发出轻轻的“铮铮”的一声,然后,她紧皱着心眉,转过身来,什么话也不说。
“兰花姐,究竟怎样啊?”秀珍问。
高翔虽然没有出声,但是,从他焦急等待着的脸色上,可以清楚地看出,他的心中,正也存着同样的疑问,在等候木兰花的回答。
木兰花又静默了片刻才道:“我也下知道究竟怎样,但我们是在艘潜艇之中,这艘潜艇,正以相当高的速度在前驶,这却是可以肯定的事了。
”
木兰花的话刚一停口,只听得“砰”地一声,舱门突然打了开来,一个衣着整齐,持着手杖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那中年人,正是王大通。
一看到了王大通,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未曾见过他,可是穆秀珍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立即怪叫了起来,骂道:“老贼,原来是你!”
“别激动,你完全讲错了!”王大通挥着手,“第一,我不是贼,第二,我也并不老,三位,你们说是么?”
木兰花和穆秀珍,早已在过去的半小时中,将自己的遭遇交谈过了,是以秀珍这样一骂,木兰花也立时可知那人是王大通了。
当下,她冷冷一笑道:“你不但是贼,而且,实在也很老丑了!”
木兰花这样回答王大通,那倒颇出乎高翔和穆秀珍两人的意料之外,因为木兰花一直不是喜在口舌上和别人争胜的人!
王大通却一点也不怒,他只是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道:“既然连木兰花小姐也这样说法,那我也无可奈何了,但是我却愿意告诉三位一件事。”
“什么事啊?”
“三位,如今正是在六百尺深的水底,且在一艘性能十分好的潜艇之中航行,这种航行虽然不怎自由,但也可以算别开生面!”
木兰花面带笑容,向前走了几步。
王大通立时笑道:“兰花小姐,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我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就算打死了我,也没有用的。”
木兰花向前走去,本来的确是想将他制住的。
可是,王大通既然这样讲,木兰花自然也不立即下手,她只是冷笑一声,道:“王博士,你也不必太客气了,你是无名小卒?”
“是的,可以这样说,因为,在一个大人物的领导之下,像我这样的人,在全世界各地,一共有两百多个,你说,我是不是微不足道呢?”
“是么?”木兰花回答,“那你们是一个大组织了?”
“何以这样说,但要三位多多帮忙。”
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三人,互望了一眼,因为他们三人,在一时之间,全部并不明白王大通这样讲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说——”木兰花反问。
“三位,你们被请到这里来,从事这一次旅行,这一切。全是一位极伟大的人物策划的结果。”王大通一面讲,一面挥着手杖,“蓄水湖接到的勒索信等等事件,都只不过是这些计划中的一部分而已,没有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是不容易引起木兰花小姐兴趣的是不是?”
“哼!”木兰花冷笑了一声。
“但这个计划在实行之际,也不是毫无阻碍的,例如兰花小姐竟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地,怀疑起那个工程师来,这就不得不使我们将他炸死了!
”
“那么,要我们三人从事这种莫名其妙的旅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高翔向前踏出了两步,和木兰花并肩而立,他们一面讲话一面互使眼色。
可是王大通也十分机警,他立时后退出了一步,一面急匆匆地道:“很简单,因为那位伟大的人物,久仰三位大名,想和你们谈谈!”
他话一完,不等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出手,便又退出了半步,“砰”地一声,将舱门关上,但是随着的“砰”地一声,却又传来了“拍”地一声响,那门上,有一个小小的圆门,被打了开来,那小圆门的直径只有半尺,但是王大通的声音,已足可以通过这个小圆门传进来了。
只听他道:“你们的食物,将由这里送进来,你们有什么要求,也不妨大声叫,抱歉得很,由于在潜艇中,你们只好屈就在这样的一个小舱房之中,但好在舱房附有浴室的。这次的旅行,大概需要七天,你们的情绪必须镇定,否则,是很难度过寂寞的七天的,这是我的忠告!”
他的话刚讲完,穆秀珍已然行到门前,拿起小铁锤,向那圆门之外,陡地抛了出去,但是这一抛却未曾抛中!
他们都听到十分清脆的,“锵”然之声,那柄小铁锤,摔在对面的钢墙上,又跌了下来,穆秀珍仍高声骂道:“老贼!”
她自然不是骂了一声肯息的人,她不断地骂着,直到本兰花用力将她拉了回来,“你没有听见么?我们将有七天的旅程,你能接连骂他七日七夜么?”
“哼,”穆秀珍不服气,“他说是七大,就真是七天,就真是七天么?”
王大通说他们有七天的航程,当真是七天,一天也不少,在潜艇的那个狭小的舱房中,他们三人,本来是无法知道日夜的。
但是,一天三次,有人从那个小圆洞中替他们送食物来,每次,送食物的人都会告诉他们时间,是以他们才知道,的确是过了七天。
这七天之中,除了他们一直屈居在这个小舱房之中,无法自由行动之外,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尤其是食物,更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精美。
开始几天,他们曾经计划过冲出去。
但一则,他们发觉到如今在一艘潜艇之中,就算真的冲出了这舱门,也没有多大的用途;二则,这舱门也十分坚固,根本无法冲出去的。
这七天之中,他们三人自然讨论了这些事,但是他们却没法去定出一个确切的方针来,因为他们究竟将到什么地方去,去会见什么人,那人要会见他们,又是为什么,他们全不知道!
所以,他们商量的结果,只有见机行事!
可怕的七大过去了,舱门再度被打开。
在舱门破打开之前,王大通通过那个小圆洞,向他们道:“三位,我们已快到目的地了,我们将离开潜艇。去会见那大人物。三位的确是被当作客人,由那位伟大的人物诚实请来的,如果三位肯合作。哪么,我想最好不要有武装人员来解押。”
木兰花冷冷地道:“可以的。”
舱门打开,三个人一齐在王大通的身后,向外走去,穆秀珍好几次想要动手,但是却被木兰花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妄动。
王大通带着他们三人,爬出了潜艇的舱盖,来到了甲板上,潜艇早已浮上了海面,在潜艇中渡过了七天之久,再呼吸到了自然的空气,那种舒畅,实在是难以形容的。木兰花首先想弄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她立时抬头向前望去。
一片蓝色的海,海水蓝得如此之美丽,简直像是浮云一样。在远处,大约是两里外,可以看到一片连绵不绝的陆地。
潜艇是在海中心浮上来的,木兰花的地理知识再好,也是绝没有办法凭一块陆地,而确定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的海域之上的。
她接着,又看到了一艘速度极快的气垫船,船的来势,当真是快到了极点,才一出现的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小黑点,可是转眼之间,那小黑点迅速地扩大了。
接着,整艘气垫船便出现在面前,而且、飞快地打了一个转之后,几乎是紧贴着那艘潜艇,停了下来,一个人向王大通高叫了一声。
王大通道:“他们三位请到了!”
那人笑了一笑,又向王大通作了一个手势,气垫船停定了之后,有两个水手,将一具梯子搭了上来。王大通道:“三位请。”
木兰花走在最前面,三人一齐向前走去,上了气垫船之后,他们都看到,那气垫船的名字是:勒索号!
有一个水手引着他们进了气垫船的舱中,王大通也跟在他们的后面,木兰花转过身来,道:“请问,我们还要到什么地方去?”
“快了,已经过了六天的旅行,七分钟的航行,还不容易忍受么?”
王大通轻松地回答着,向前面的一大片陆地指了一指。
“那是什么地方?”木兰花装着不经意问。
王大通机警得出乎木兰花意料之外,他笑了笑道:“小姐,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是陆地啊!”
穆秀珍叫了一声道:“你这狡猾的老贼!”
她一面骂,一面陡地扬起手来,待向王大通的脸上掴去,可是,王大通却就在这时,伸手向外一指,道:“你看外面!”
穆秀珍呆了一呆,向外面看去,”
当她看到了在舱外,有两个人,各提着手提机枪,在指着舱内的时候,穆秀珍的那一掌,也自然地掴不下去!
高翔冷冷地道:“哼,这就是所谓诚意请我们来的?”
“当然是,我完全可以以人格担保。”
“你也有人格么?”
“高先生,你言重了,我当然有人格的!”
王大通在讲完了这句话之后,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然走出了舱外!气垫船的速度十分快,陡像是飞一样地移动。
七分钟之后,气垫船冲上了海滩,停了下来。
“出来,请。”王大通吩咐着。
木兰花等三人,走了出来,看到沙滩的后面,是极其繁茂的森林,隐约可以看到有一条路,这时,正有一辆汽车,驶向海滩。
那辆车子,是极华贵的“劳司莱司”汽车,直驶到了他们的面前,一名司机,向王大通作了一个手势,王大通立时打开了车门。
他们三个人进了车子的后座,王大通则走到了司机的身边,车子又立时向前驶去,便已经到了那一座森林之中。
那森林十分茂密,木兰花用心看着那些树木之中,想看出那是什么地方来。车子在林中行驶了半小时,才到了一幢极大的屋子前,停了一停,等那扇庞大的铁门打开之际,车子又直驶前走,到了房子的石阶前,才停了下来。
木兰花等三人,走了出来,在四个人和王大通不露痕迹的监视下,他们一齐走进了那幢极大的房子,一进了屋子,木兰化的心中,便陡地一动!
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两个极大的木雕艺术品。
而站在那两个木雕艺术品之旁的,则是两个十分高大,肤色棕红的印地安人,他们的身上,穿着用彩色羽毛编成的裙子。
木兰花心中立即闪过了一个地名:拉丁美洲!
这种雕刻,这样子的印地安人,这一切,都是只有拉丁美洲才有的,毫无疑问,潜艇在经过了七天的航行之后,已到拉丁美洲了!
可是,拉丁美洲的范围是如此之大,自墨西哥起,一直到智利和阿根廷的尖端,包括了近三十个国家,和许多神秘莫测的岛屿,自己这时,究竟是在拉丁美洲的哪一部分呢?
自然,这仍然是无法知道的!
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随着王大通进了客厅,那客厅十分宽大,但是由于地板和墙上,都铺满了一种棕红色的木条之故,是以看来,十分阴森。
王大通让他们在客厅中坐了下来,自己便向一扇门走了进去。
这时,客厅中除了他们三人之外,便是那四个黑西服的人,再就是那两个印地安人,使人疑惑他们是木头人也似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木兰花轻轻地碰了碰两人,示意他们两人,要耐心等下去。
他们足足等了十五分钟,才听得一阵异样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说这脚步声异样,是因为它一下轻,一下重,重的时候,“托”,“托”有声,像是用重物在用力地撞击着地板一样。穆秀珍忍不住问道:“兰花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装有木腿的人。”木兰花镇定地回答。
木兰花这一句话才出口,脚步声已到了门前。
他们三人。一齐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在门口,站着一个样子怪到了极点的怪人,那人的身形,极高极高,总在六尺半以上。
他穿着一套西服,这套西服,一望便知道是极其名贵的货色。
但是,第一流的叫服裁剪师,也没有法子用西服来改善他的怪相。
他的左腿一定是齐股断去的,而且,一定正如木兰花所料的那样,他是装了一条假腿,因为他的左半边身子,呈现一种异常的僵硬,而且,他的身子向右微侧,以致看来,他的身子像是随时可以向右倾倒下来一样,更增异相。
那是因为他的脸上,已满是疤痕的原故。他脸上究竟有多少伤痕,也是难以数得清的,但只要从池的两道眉毛来看,以看出伤痕之多了。
奇怪的是,他的双眼和鼻子,居然能保留了下来,从他的双眼,炯炯有神以及他鼻于的高挺来看,在他的脸上未有那么多的伤痕,和他的腿未曾断去之际,他一定是一个出人头地的伟男子。
当他走进来之后,王大通跟在后面,他高声道:“三位,这位便是——”王大通的样子本来也是十分神气的,可是这时,不知怎地,他竟像是一个小丑一样,那怪男子虽然丑极,但是却另有一股气势,王大通讲了一半,他一扬手,便令得王大通也讲不下去,那怪汉子又向前走出了两步,然后,以十分标准的英语,道:“欢迎,欢迎三位前来!”
木兰花等三人,仍然坐在沙发上。
木兰花冷冷地回答道:“你是什么人?”
那怪汉子已经伸出了他的手来,他当然是准备和木兰花等三人握手的。可是三人根本不去理睬他,甚至也不站起来,这使得他窘了一下,而且,他的心中,显然大有怒意,因为他脸上的几个疤痕,曾因此而发红,他慢慢地放下手,又走前一步,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这时,他是面对着三人的,他和三人间的距离,大约八尺。
他坐下了之后,才道:“我是一名阿拉伯人,从小在英国受教育,以前曾是一个著名的探险家,现在我创设一个组织,是专以勒索来谋财的。
”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你们可以叫我孤先生,这样的自我介绍,可令你们三位,感到明白和满意了么?”
在他讲话的时候,穆秀珍只是个耐烦地移动着身子,但是,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却同时以敏锐的目光,在打量着孤先生。
等到孤先生在讲完,他们两人。互们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虽然没有讲话,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己在这短短的两分钟内,对孤先生的印象是一样的。
孤先生毫无疑问,是一个极有学问,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且,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过份夸张的自信,可知他是个野心极大的人。
他既然声称,已创设了一个以勒索为主的组织,那么可以相信,这个组织,一定是一个世界性的大规模犯罪组织了。
木兰花缓缓地道:“已经足够了,孤先生,我们不明白的是,你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将我们绑架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卑鄙的手段?”孤先生似乎觉得十分惊愕,“绑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本人实在不明白,可以请你解释么?”
“哼,”木兰花冷笑了一声,“你可以问王博士。”
“王博士。”孤先生转过身去,叫了一声。
他只不过是叫了一声,可是王大通的身子,却剧烈地发起抖来,他几乎不能向前走来,而他的脸色,也变成了死灰色。
当他来到了孤先生面前的时候,他简直已和一个死人差不多,他勉强镇定心神,道:“孤先生当我接到了指令,我……知道他们三位,是不会肯应邀前来的,所以——”孤先生扬了扬手,道:“你可曾将我的请柬送去?”
“没……没有。”王大通汗流满额。
“说下去!”
“他们三位,是专和我们这样性质的组织为难作对的,我……我想他们不会肯接受邀请,所以我和部下商议,我们——设下了一条很好的计谋,引他们来侦查我们,然后,我们……就用麻醉药令他们昏迷,这……才顺利将他们三位请来的……孤先生。”
王大通这时候,那种骇然欲绝的样子,连得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也代他不好过起来,都希望别提这件事了。
可是,看孤先生的样子,显然不肯就此干休!
七他发出了几下冷笑,道:“你可知道你犯了几件错误?”
“孤先生,”王大通哀叫了起来,“我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这样,孤先生,我已将他们三人请来了,不是么?这任务太难完成,我已完成了!”
孤先生的面上,仍然是铁板着,毫不动容,他等王大通讲完,才道:“你犯了三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第一,不执行我的命令;第二,擅自主张;第三,你竟然得罪了我亟欲相见的三位贵宾——”他讲到这里,突然高叫了两声,像是在叫人。
正在木兰花他们不知道孤先生这样高叫一声是什么意思间,那两名印地安人,已然大踏步地,向前走了过来,来到了孤先生的前面,由此可见,刚才高叫声,便是在叫唤他们。
一见到那两个印地安人,工大通整个人像是软了一样,“扑”地跪了下来,叫道:“孤先失,不要处罚我,不要处罚我!”
孤先生却冷冷地道:“我判你在红树上被绑三日;然后,用一只毒蜘蛛去取你的性命!”他接着,又抬起头,用木兰花等三人所听不懂的语言,向那两个印地安人,讲了几句话,那两个印地安人一伸手,一边一个,已将王大通挟了起来。
王大通的声音,在刹那之间,变得凄厉之极,他叫道:“不要红树,不要将我绑在红树上,现在就用毒蜘蛛咬死我!”
可是他的叫嚷,一点也不起作用,那两个印地安人将他挟着。
拖了出去,拖出了很远,已离开了屋子,还可以听到他凄厉的叫声。
木兰花、高翔,都紧蹩着双眉,穆秀珍忍不住问道:“喂,红树是什么玩意儿?何以他宁愿立刻死。红树可是吃人的树么?”
“不是,穆小姐,将人活生生地破吃人树消化掉,也是我们组织的处罚犯错误的人的方法之一。但是他的罪太重了,所以要被梆在红树上三日。”
“那么红树究竞是什么?”
“是一种会分泌出异样毒汁的树,你们该知道,在海地,有着世界上最神秘的一切,这种树,是任何地方所没有的——”孤先生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
穆秀珍由于心急想知道红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并没有去注意别的尤关紧要的话,但是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却都听到了他讲话的时间,提到了“在海地”这三个字。海地是西印度群岛之一,海地是一个岛的总称,这个岛的面积,虽然只有两万八千平方里,但是它却有两个国家,东部是圣多明各共和国,西半部则是海地共和国。
海地的确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地方,它的中部山岭、森林地带,可以说是从来也未曾有人到过的,在海地,巫教盛行,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怪事。
孤先生的话中,既然提到了海地,那么,如今他们是在海地岛上?
只不过令得木兰花心中奇怪的是,海地岛上的土人,大多数是黑人,固然也是印地安人,但是却不多,而且大多数是在深山丛林中的野蛮部落。
然而,刚才那两个土人,却是印地安人。
那么,他们如今是在海地岛的哪一部分呢?
木兰花趁孤先生略顿了一顿之际,立即反问道:“海地?你说我们已经从东半球来到了西半球?现在是在海地岛上?”
“是的,该死的王大通竟未曾告诉你们么?”
“没有,我们一直不知道。”
“太该死了,这家伙应该在红树上绑上七天!”
“行了”,”穆秀珍实在忍不住了,“红树究竟是什么?”
“那种树,分泌出来的毒液,在碰上了人体之后,会发生极难忍受的痛痒,是以,当一个人被绑在红树上之后,他——”孤先生还没有讲完,穆秀珍便已有全身发痒的感觉,尖叫道:“别说了!”她陡地站起来道:“这人虽然可恶,但也不应该受这样残忍的处置!”
孤先生略抬起头来,道:“你可是在代他说情么?”
“是的。”穆秀珍大声回答。
孤先生转过头去,立即有一个黑衣人走近来,孤先生只冷冷他讲厂四个字,道:“立时处死!”
“是!”那黑衣人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
孤先生搓了搓手,道:“好了,三位,我们之间的误会,可以说不存在了,三位对我的指责,全是王大通犯了错误的原故。”
高翔道:“那么,你仍然未曾讲明你请我们来的用意!”
孤先生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才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先请你们三位去看一点东西,我是绝对诚意的,请!”
他向着一扇门,伸了伸手。
高翔三人,互望了一眼,又都点了点头,那表示他们三个人,都同意进去看看孤先生要给他们看的东西。而事实上,这时候他们三人的好奇心,也已到了极点,他们都想弄清楚,孤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且,请他们转过半个地球,究竟是为了什么。从那扇门走进去,是一条走廊。
他们走过了那条走廊,来到两扇极大的橡木门面前,孤先生踏前一步,拉开了这两扇门,里面是一间十分宽大的房间。
这间大房间的天花板,全部是玻璃的,阳光可以直接射进来,是以光线极其明亮,而这间房间之奇,也可以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了。
房间的左角落,是一个十分完整的实验室,有着各种仪器,而且,还有一具相当巨型的电子显微镜。但是在另一个角溶,则种满了植物。
植物小的,是种在杯子中的,大的,直接种在地上,高达丈许。
而在两面的角落中,则是许多大大小小的笼子,养着许多东西。
而当人向那些养着的东西,一看,却令人禁不住恶心,那是蜿蜒游动的响尾蛇,五色斑斓的毒蜥蜴,可怕的,长着长毫的毒蜘蛛,以及其他许多叫不出名堂来,但是一看便知道是剧毒的昆虫和毒蛇!
孤先生继续在向前走去,但是他们三人,却在门口停了下来,从那些动物来推测,那些植物,当然也全是有毒的了。
这间看来明亮、宽大的房间,竟充满了毒物!
在这样的情形下,是任何人都会止步的!
孤先生向前走出了九步,显然已发觉他们并没有跟进来,是以停了一停,道:“三位不必担心,这里的一切,虽然毒,只要你不去碰它们专它们也是不会害人的,你们看,这个毒菌,多么美丽?”他拿起一个盆,盆中长着一只拳头大小,红、黄交错,半圆形的毒菌,那毒菌的红色和黄色,实是鲜艳到了极点!
孤先生将盆子递到了三人的面前,道:“这种毒菌,即使在海地也是十分稀少的,土人称它为恶魔的化身,这毒菌放在水中煮,煮出来的水,足可使十几个人死亡。”
“你弄了那么多的毒物在这里作什么?”穆秀珍问,“日日和这些毒物为伍,不觉得害怕么?”
“穆小姐,我认为世上最毒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人,人的心最毒,穆小姐,你日日和别人在一起,你害怕么?”
穆秀珍呆了一呆,她实是未曾想到,孤先生这种人,居然对这个问题,会给以她一个如此意味深长,值得体会的回答的。
“而且,”孤先生继续着,“我对这一切有兴趣,我是一个毒物专家,研究毒物,这本来是我最有兴趣的一件事情!”
木兰花突然沉声道:“孤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讲!”
“十年之前,美洲毒蛇研究中心会的会长,是一个——”木兰花的问题,还没有完全问出来,可是孤先生的身子便已突然一震,他这一震,是震得如此之剧烈,以及他手中的花盆,落了下来。
那花盆落在地上,“拍”地打碎,这个颜色鲜艳之极的毒菌,也向外滚了出来,滚到穆秀珍的旁边,穆秀珍尖叫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孤先生连忙道:“请跨过它,来,我还有一点东西,是要给三位观看的,来,请走过来,别踏到它。”
他竟不让木兰花再将她的问题问下去。
但木兰花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依言向前,走了出去,在实验室范围内的一组沙发上,坐了下来,孤先生又道:“我在研究各种有毒的植物的过程中,发现了一点,那便是,不论是动物或是植物毒素的基本细胞结构,都是一样的。”
穆秀珍又想发问,但木兰花却示意她别出声。
“经过八年的研究,”孤先生继续说着,“我已成功地掌握了这种细胞的繁殖方法,也就是说,我发明了活的毒药!”
他望了三人一眼,“或者,活性毒药这个名词以前没有任何人提出来过,你们听来,可能不怎么了解,但这实在是很容易明白的。我用一种特殊的方法,使毒细胞在得不到水份的情形下,不能繁殖,但当被压制的毒素细胞,一遇到水的时候,它便以每秒十六倍的速度,进行几何级数地增加,所以,只要——”“只要十分之一克,就可以使一亿加仑的水,变成有毒,是不是?”高翔不待他讲完,就接了上去。
“高先生讲得对,这种毒药,使我们的勒索工作有了名目,在任何蓄水湖中,我们只要投下极少量的活性毒药,湖水变成有毒了,而且,整个蓄水湖的工程,必然弃置不能再用,因为即使把水放清,但只要还有一滴水在,再放水进去,毒性细胞的繁殖,仍可以使湖水在短时间内变得有毒的。”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讲得对,最毒的是人的心!”
孤先生站了起来,转过身去,道:“或者我的心还不够毒,如果我的心够毒的话,或许,我也不用请你们三位前来了。”
三人都不出声。
因为他们知道,孤先生快要讲到正题了。
关于那种毒药,他们三人可以说不感到新奇的刺激,因为他们早已知道有这种毒药存在了。他们真正感到兴趣的是,孤先生将他们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孤先生停了一会之后,又转回身来,道:“你们当然知道我是如何进行勒索的了,我勒索的数字不很多,因为我可以勒索的对象太多了。可是,到如今为止,我勒索工作,进行得不怎么顺利,真的将款项交出来的城市,不到百分之二!”
孤先生苦笑了一下,道:“老实说,维持这个组织的庞大的费用,若是只有这百分之二的收入,那是绝对不够的,我或许应该真的将毒物投入某一个城市的蓄水湖中,造成大量的死亡,那么,我以后的勒索工作,进行起来,便会顺利得多了!”
木兰花等三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的确,如果他那样做的话,那么,就算他要的代价再高,只要是低过再造一个蓄水湖的工程费的话,只怕他都可以得手的!
这可以说是一个世界性的大危险!
木兰花想讲些什么,可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她实是不知道讲些什么才好,是以她动动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来。
“可是直到如今为止,还没有这样做!”
“直到如今为止,你还未曾讲出来,你要见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穆秀珍霍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向他喝问着。
“我就要讲到了,我虽然一直在这里进行研究工作,但是我的组织,在近年来却扩展得相当快,世界各地的事情,我全知道,所以,关于三位——‘东方三侠’的大名,我也是不止一次地听到,三位的才能,使我感到极度的钦佩和敬仰。”
他讲到这里,向木兰花望了一眼,又道:“我的钦佩看来是值得的,木兰花小姐,刚才你不曾问完的问题,已证明你是一个极聪明的人!”
木兰花道:“你也是,孤先生。”
孤先生这时,这样讲法,等于是向接地在回答木兰花刚才的那个问题一样。可是,事实上,木兰花刚才的那个问题,只问到一半,便被打断,而孤先生居然能够猜到木兰花想问的究竟是什么,那么不用说,他自然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了。
孤先生即欠了欠身:道:“谢谢你的称赞,我想,我的意思三位应该已明白了,我是想猜三位作环球的旅行,在每一个城市,向该市的政府,去施加压力,使我能够顺利地得到款项!”
不等木兰花阻止,穆秀珍已然怪叫了起来,道:“你在放什么屁?你以为我们三个人,会去从事这种卑鄙的勾当么?”
可是,孤先生却像是根本未曾听到她的辱骂一样,仍自顾地道:“每一个城市,在付缴了款项之后,便绝不再受勒索,而你们三人,可以平分十分之一的收入,我必须提醒你们,即使是十分之一,当你们的环球旅行完成之际,也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数字了。”
穆秀珍又待破口大骂,但是木兰花这次却及时阻止了她,木兰花站了起来,道:“孤先生,如果你真是诚心诚意请我们来,那么,请你立即送我们回去。”
孤先生呆了一呆,他扬起了手来,道:“你还没有时间来考虑我的提议过。”
木兰花凛然道:“这是一个根本不必考虑的问题。”
孤先生叹了一口气道:“那我表示很遗憾。”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准备送我们回去?”
“不,不,恰恰相反,我可以立即送你们回去,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如果我得不到你们三位的帮助,那么,逼个得已,我就只好先在某一个城市的蓄水中下毒了,我想,三位一定已知道,我心中决定的,是那一个城市了吧!”
高翔怒道:“你竟用这种卑鄙的——”孤先生立即接了上去,道:“勒索手段,是不是?这可以说是对你们的一种勒索,别忘记,我是世界上最大的勒索组织的创始人!”
他居然笑了笑,露出了他一口坚强而洁自的牙齿,这一口闪耀着白光的牙会,配着他那张满是伤痕的脸,使他看来,像是一头野兽。
他们之间,沉静了片刻,还是孤先生开口,道:“我想,这个问题,多少是值得考虑一下的了,木兰花小姐,对不对?”
木兰花的声音,十分低沉,她道:“对的。”
“那么,好,我将以三天时间,给各位考虑,”他一面讲,一面向外面走去,“这三天之内,三位是我的嘉宾,你们在这里,完全可以自由行动,由于海地是一个极神秘的地方,而且,这幢屋子,又是建在著名的有毒树木的森林中,所以我劝各位最好不要乱走,同时,就算三位能够通过树林,到达海边,也是没有用的,这里绝不会有船只来,而且,这里的沿海一带,是著名凶恶的虎鲨出没的地点。”
他讲到这里,已到了门口。
在门口,他停了一停,又道:“我知道,以三位的能力而论即使现在手无寸铁,但是要毁灭这里的一切,也是可以做得到的。但是,三位如果这样做了,那么,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将没有水可喝了,我会命令我在各地的部下,一齐将活性毒药,投入所有的水源之中!”
他脚步沉重地向外走了开去,留下了木兰花等三人在那间房间中。木兰花向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做了一个手势,也走了出去。
他们才走出了那间房间,便看到一男一女,两个黑人,向他们鞠躬,道:“三位,我们能为你们做任何事情,三位尽管吩咐好了。”
“请带我们到你主人替我们准备的房间去。”
“是。”
那两个黑人在前面走着,不一会,便将他们带到了一间陈设得十分华丽的房间之中,那两个黑人又道:“这是两位小姐的房间,那位先生的房间在隔壁。”
“行了,”木兰花挥手,“你们去吧!”
那两个黑人,又深深地鞠躬着,走了出去。
木兰花先将门关上,高翔则已在检查着这房间,看看可有隐藏着的偷听器,或是装得十分巧妙,不易发觉的电视摄像管。
可是,木兰花关好了门,立即道:“高翔,我看你不必浪费时间,这里是不会有偷听器等等东西的,孤先生不会用这种东西的。”
“为什么?”
“因为他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匪党首领。”
“兰花姐,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和我们以前所接触过的那些非法组织的首脑人物,截然不同,这也正是最棘手的事情,我简直想不出用什么方法来对付他,因为他绝不对我们使用武力,他甚至可以立时送我们回去!”木兰花讲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从来也没有看到过木兰花连连叹息,受到过这样的困扰,他们自然更想不出有什么对付的方法来。
木兰花在讲了这番话之后,不再说什么,只是来回踱着步,而高翔和穆秀珍,则都以焦急的眼光,望着木兰花。
好一会,木兰花才开口。
但是,她讲的话,却令得他们两人,都感到十分失望。
她道:“明天再说吧,你看,天色已渐渐黑下来,我们都应该好好地睡觉了,在疲倦的时候,思想迟钝,是想不出什么来的。”
高翔并不表示异议,他退了出来,进入了他的房间,房间的陈设,同样华丽,他在洗了一个冷水淋浴之后,倒头便睡。
到了半夜时分,他被一种恐怖的声音所惊醒过来!那种声音。
听来像是有几百人,在被烈火活生生地焚烤时所发出来的惨呼声一样!
高翔是被那种恐怖的呼叫声,惊得自床上直跳了起来的!不是,当他跳了起来之后,那种将他由睡梦中惊醒的声音,却已消失了。
四周围是如此平静,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这种情形,使高翔疑心刚才那种恐怖的声音,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而只是他在梦中听到的。
但是,在梦中听到的声音,会如此真切么?
他略呆了一呆,来到了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去。
外面是一片黑暗,简直什么也看不到,高翔呆了一呆,他的一枚戒指上,突然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高翔连忙按下了一个小小的掣钮。
木兰花的声音,从那枚戒指中传出来:“高翔,听到刚才那怪声了么?”
“听到了,我以为做梦呢,那是什么声音。”
“别紧张,那可能是森林中的土人,在从事一种什么仪式,我想那种怪声是一种特殊的乐器所发出来的——你听,现在又有点鼓声了。”
高翔仔细侧耳听去,果然听到了一下又一下沉缓的鼓声,缓缓地传来了过来。经过木兰花一解释,高翔的确不再那样紧张了。
但是他仍低声问道:“兰花,我们怎么样?你可有什么打算?”
木兰花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木兰花道:“你急什么,我们不是有三天的期限么?一切等到三天之后讲好了。”
高翔还想说什么时,戒指中传来极其轻微的“拍”地一声,显然是木兰花不愿再讲下去了。高翔自然也可以主动地找木兰花通话的,只要在三里之内,而无线电波又不受到阻碍的话,他们手上的微小无线电对讲机,就可以通话的。
但是高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来到了床边,躺了下来。
八外面除了那一下又一下的鼓声之外,静到了极点,高翔睁大了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过了十分钟,他突然欠身坐了起来。
他突然感到,自己在这里耽下去,在三天之内,一定是想不出什么对付孤先生的方法来的,因为孤先生完全占了上风!
孤先生甚至不怕被害(看来他也不想保护自己),他已扬言,如果他被杀害,那么他的部下,一定会使世界上大部分的食水、变成有毒!到那时候,世界上的混乱,实在是可想而知的了。高翔不知木兰花有什么打算,但他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去侦察一下孤先生的行动,使得自己可以找到对付他的法子。
高翔一想到这里,更加睡不着了,他轻轻地走了起来,来到了门旁,小心地旋转着门钮,将门推开了一寸,向外望去。
外面十分静,灯光昏暗,一个人也没有。
高翔并不知道孤先生睡在那一间房间中,但是他却知道孤先生一定是在这间屋子中的,对高翔而言,要在屋中找一个人,那实在不是难事。
他出了房间,向前慢慢地走着,先来到了那个大客厅中,然后,他走迸了当他们刚到达时,孤先生走出来的那扇门中。
他进了那扇门之后,立时背靠门而立。
门内,是另一条走廊,他这时所站地方,光线十分黑暗,使他的身子,几乎完全隐没在黑暗之中,但是在前面十五尺处,却有一盏灯光亮着。
那盏灯是在另一扇木门之前的,而在那扇木门前,有一个印地安人,正像是塑像一样地站着,一动也不动。那印地安人穿着彩色羽毛编成的裙,上身赤棵,肌肉盘虬,使人一看就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力大无穷的大力士!
高翔屏住了气,等着,他足足等了五分钟之久,那印地安人才转了一转身子,高翔连忙趁机贴着墙,前进了三尺。
然而,那印地安人立时回复了原来的姿势,高翔不得不站定身子,他心中苦笑了一下,因为如果他要依靠那印地安人转身调整姿势的空隙前进的话,只怕到天亮,也是不能进那扇门的了。而且,这时他因为在阴暗之中,所以那印地安人才未曾发现他的。
如果他再向前去,到达了灯光的照射范围,除非他会隐身法,否则,他是万万没有可能再不被那印地安人发觉的!
他要想前去,必须另想办法。
高翔慢慢地抬起右脚来,右手再向下伸去,去接近右脚的脚跟,幸而这时他背靠墙而立,否则在这样的姿势下,他一定是无法站稳的。
他的手指,慢慢地推开了鞋跟,取出了一只如同医生用的注射筒相似的东西来,然后又推上了鞋跟站好,他的动作异常小心,一点声音也没有。
他将那东西拿在手中,心中不禁感到十分好笑。
用为那东西,是一个小型吹筒,将之放在口中,用力一吹,便会有一枚染有强烈麻醉剂的毒针、向前疾飞了出去的。
毒针的射程是十五尺,那印地安人这时,正在射程之中。高翔此时心中之所以会觉得好笑,是因为印地安人本来是吹筒的发明人,而他而今却要用印地安人最拿手的武器来对付印地安人,这的确是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
他将那吹筒含在口中,瞄准了那印地安人古铜色的,肌肉结实的胸口,猛地一鼓气,“嗤”地一声,向前疾吹了出去。
一枚细小的毒针,立时以极高的速度,向前射出。
当高翔吹出了那一口气之际,所发出的“嗤”一声响,虽然轻微,可是已足够引起那印地安人的注意了,他立时抬起头来。
但是,当他抬起头来之后,那枚小针已经射中了他的胸口了,他立时又低声向他自己的胸口望去,同时,伸手去拔那枚小针。
可是,小针一射中,强烈的麻醉剂,便己进入血液的循环,四下扩散,迅速地发生了抑制神经活动的作用。
那印地安人的手还未碰到胸前的小针,身子便已开始晃动起来。那印地安人的体重,至少达两百五十磅,如果他砰然跌在地上,所发出的声音,一定是十分惊人的,是以高翔连忙一连几下,向前窜了出去,在那印地安人还未倒地之前将之扶住。
那时候,麻醉药的作用,已经完全发挥了。
是以那印地安人丝毫也没有反抗。高翔扶着他的身子,将他轻轻放了下来,使得他躺在地上。也就在高翔蹲下身子来,将那印地安人平放在地上之际,他才发现那扇门内的房间,是还亮着灯的,因为那灯光从房门下面,透了出来。:高翔一看到房门缝中有灯光透出,他的心中不禁十分踌躇,因为他是假定孤先生正是在那扇门内的,如今这样的情形,表示他还未曾睡着。
本来,高翔是想前来窥伺孤先生的行动的,孤先生未曾睡,应该正合他的心意才是。可是,问题在于他有什么办法,可以推门而入,而又不纺孤先生知道呢?除非孤先生不在房间之内,否则,可以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高翔在门外呆立了片刻,仍然没有主意。
他曾想到过要绕到屋子外面去,从窗口窥伺。
但是,这扇房门是在走廊的尽头,要绕出屋子去,才能到达那间的窗前,高翔知道,那是十分费手脚的一件事。
所以,在想了一会之后,他贴地伏了下来,从门缝中间内望去,他只能看到离地一寸情形,那像是一间卧房,而且,当他的一只耳朵贴在地上之后,他也可以听出,房间内正有沉缓的脚步声传了出来,而那种轻重不匀的脚步声,毫无疑问是属于孤先生的。
高翔希望孤先生会踱到门前来,那么,他可以利用小吹筒吹出毒针,毒针只要射中孤先生的足跟,也可以令他中毒的!
可是,孤先生似乎没有向门走近来的意思。
高翔等了许久,足有半小时之久,正在几乎已想放弃的时候,孤先生来了,孤先生向门口走近来了,高翔连忙将吹筒向口中含去。
可是,也就在那一刹那间,令得高翔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孤先生一来到门前,那门立即发出了“卡”地一声,向外推来。
一般的房间,总是向房内拉的,可是那扇门,却是向外推来的,高翔正贴着门站着,门向外推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他的头上!
高翔连忙向外一滚,滚了开去,忍住了头上的疼痛,一跃而起,他的反应虽然快,可是当他站直了身子之后,看到孤先生已经在他的面前,正以一种十分不屑的神情和眼光望着他的时候,高翔心中的尴尬,实在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孤先生对高翔会在他门外这一点,显然也有点意外,他也惊呆了好一会,才冷笑地道:“高先生,你在我什么东西么?”
高翔唔唔地望着,他实在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高先生,”孤先车又冷然道,“你大可不必这样的,我这里可以说是不设防的,这个人并不是守卫,只不过是准备随时应我之请去做事的而已,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我制住——并不是说我没有反抗的力量,而是在热带原始森林中,和几乎所有毒蛇猛兽搏斗了十年之后,我对于人,已没有反抗的反应了。”
高翔只得带着苦笑地站着。
“现在,你准备怎样?”孤先生问。
“我,”高翔觉得这样一直不出声,也不是办法,是以他开始回答,“我想来对你说,我们其实是根本不必考虑的。”
“我既然已说三天之后再谈这个问题,你何必这样心急?”孤先生一面说,一面已转过身,向房间内走了进去。
高翔见他转过身去,松了一口气,他趁机去打量那间房间,那的确是一间卧室,整间卧室中,最触目的是一张极大的相片。
那张相片足足有两尺乘四尺大,挂在床头。
照片中是一个美人儿,那的确是一个美人,任何人看到了都会毫不犹豫地那样说的,高翔还想再看清楚些时,“砰”地一声,门已关上了。
高翔觉得十分没趣,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正当他准备推门而入时,木兰花的房门忽然打开,穆秀珍探出了头来,低声道:“喂!”
高翔忙道:“你还没有睡?”
“没有,快来,兰花姐叫你!”
高翔连忙向她们的房间走去,穆秀珍一等高翔走了进来,便关上了房间,扮了一个鬼脸,笑道:“高翔,刚才为什么像做错了事的学生一样?
”
高翔陡地一呆,但是他立即明白了,他忙道:“原来你们也出去了?
怎么我一直也不知道?兰花,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么?”
木兰花微笑着,点了点头。
穆秀珍伸手向高翔的鼻尖一指,道:“都是你,坏了事,要不然,我和兰花姐两人,嘿嘿,可有很多事可以做了!”
“秀珍,别胡说!”木兰花连忙阻止她再说下去。
“秀珍,”高翔也笑了起来,“你以为我会引咎自责的话,那你可大错而特错了,就算不是我,你们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
木兰花扬了扬手,本来,穆秀珍还要开口的,但是一见木兰花扬手,她立时不出声了。木兰花沉声道:“高翔,你做得很好,刚才,你看到了孤先生卧室,我也看到了,我的一项怀疑,在看到了孤先生的卧室之后,已彻底地解决了。”
高翔不禁莫名其妙。
刚才,看到孤先生卧室中情形的时候,他是站在房门口的,木兰花当然是站在走廊那一端的门前,连木兰花也看到可以解释她心中疑问的东西,他一定也看到的,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印象。
木兰花望了他片刻,才道:“那幅相片。”
“是的,相片是一个美人儿。”
“不错,那是他的妻子,是被他亲手扼死的,因为那美人有了新的恋人,他很爱的妻子,所以他虽然亲手杀死了他的妻子,却还将他妻子的相片。放得那么大,挂在床头!”
木兰花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高翔和穆秀珍人,全都以充满了怀疑的目光,望定了他,穆秀珍忍不住道:“兰花姐,你不去写小说,实在是可惜了的。”
高翔也道:“兰花,你的想像力,未免……”
“未免太丰富了些,是不是?”
“是的,你凭什么这样讲?”
“我注意过一切犯罪案件,一切稀奇古怪的新闻,那是我从小的嗜好,当秀珍和小朋友在打波子的时候,我已经有我自己‘资料室’了,我剪存一切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当然,我也清楚地记得,十年之前,南美洲毒蛇研究中心主任孤克博士,谋杀他的妻子文妮之后,神秘失踪的那件事!
”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两人脸上怀疑的神色,已不再存在了,而代之以十分钦佩的神色。
“我一见到他,就想起孤克博士,因为在新闻图片中,孤克博士便是这样一个高大轩昂的人,他如今自然已变得谁也认他不出了,可是当我问及孤克博士的时候,他陡地震了一震,你记不记得?”木兰花娓娓地叙述着,高翔和秀珍连连点头。
“等到看到了那张相片之后,他的身份再明白也没有了,因为他的妻子是如此之美丽,给我当时之印象,是极其深刻的。”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你分析得十分对,兰花,他的身份已弄清楚了,可是,可是我看不出这对我们目前的处境有什么好处。”
木兰花不再讲话,她只是背负着双手,在房间中来回地踱着步,穆秀珍不耐烦起来,道:“这家伙,他杀了老婆,心中一定十分害怕,我们去直斥其非,只怕他就会害怕我们了。”
高翔低声道:“秀珍,兰花正在想办法,你别打扰!”
穆秀珍不服气,一瞪眼,道:“我不是在想办法么?”
高翔知道穆秀珍的脾气,若是和她争下去,只怕争到天亮也没有个完,是以连忙道:“是我说错了,小姐,你可千万别生气。”
高翔这样一说,穆秀珍反倒笑了起来。
木兰花也在这时停止了踱步,道:“我们落在匪徒的手中,再从匪巢中逃出来,也不止一次了,可是这一次,情形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高翔道:“是的,我们虽然身在匪巢,可是,这里却没有任何防卫,也没有监视,然而我们却也没有法子逃得出去!”
“麻烦就在这里!”穆秀珍也讲了一句。
木兰花叹息了一声,道:“孤先生这人,是十分不正常的,他当年在杀死了他的妻子之后,便立即逃亡,来到了这里,这十年来,他一直隐居这里,我相信,他甚至未曾离开过这里一步!”
“这不可能吧,他在这里建立了这样完美的实验室,而且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他这个勒索组织的支部,他怎可能未曾离开这里?”
“这些事,都可以由一个得力的助手代办的,据我进一步的估计,帮他建立了如今这样局面的那个人,可能已死了。”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都没有再提出疑问。
因为他们知道,木兰花既然这样讲法,那一定是有根据的,而且,她也会立即解释她这样构想的根据,实在是用不着问的。
果然,木兰花又道:“你们想,如果他肯离开这里,为什么他不自己来见我们,也不派助手来,却要我们前来呢?”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点头,表示同意。
木兰花继续道:“这一切,一定是最近两三年的事,我相信他当年逃到了海地之后,一直是在丛林之后,过着和文明隔绝的生活的,所以,他才会失去了一条腿,和在身上添了这许多伤痕,同时,也使得他的心理,变得更孤僻,更不正常。”
木兰花讲到这里,笑了一下;道:“我讲了这许多话,你们一定似为我言不及义了,是不是?为什么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去分析他的心理状态呢?”
“是哪,为什么呢?”秀珍问。
“那因为这种分析,可能导致一个结论,也可以说是一个可能,那便是,他在逃亡之后,不是根本没有机会知道被他谋杀的人结果怎样,便是他故意去逃避知道他亲手制造的谋杀的结果,也就是说,如果这时候,他的妻子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以为自己当年并没有杀死她的!”
“可是,他的妻子的确已经死了哪!”
“是的,已死了十年了,但是,他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竟知道了他根本未曾杀人,那么他心中的乖戾之气,便会消失,他进一步的犯罪意念,或者也会打消的。”
“你说得很有理,”高翔接上了口,“可是,要该他凭空相信他的妻子根本没有死,这件事情,只怕没有什么可能。”
木兰花又来回踱了几步,道:“明天,我将有一个提议向他提出,我必须向他请求离开这里半个月,而你们两人,则留在这里作为人质。”
“他肯么?””
“我想他会肯的,第一,因为他手中握着王牌,他所握的这张王牌,是我们没有法子胜过他的,而且,他也的确需要用得着我们。”
“你去作什么?”
“如今我的思想还十分乱,”木兰花避而不答,“我必须在离开这里之后,好好地想一想,而你们在这里,切不可有意外的行动,高翔,甚至像今晚这样的行动,都会坏事的。”
木兰花在讲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极之严肃,令得高翔也紧张起来,道:“是,兰花,我一定听你的话。”
木兰花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可以说极之扎手,一处理得不好,便出大乱子,你们一定要小心不生事才好。”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再答应了一遍,高翔见木兰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便向她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朦胧睡去。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已是阳光普照了,他拉开了窗帘,意外地看到孤先生和木兰花,穆秀珍正在窗外的草地上散着步。
高翔连忙推开了窗子,这时候,穆秀珍正俯下身子,去探一朵深紫色的花朵,可是孤先生却叫了起来,道:“别动,这种花的花茎在断折之际,所分泌出来的液汁,是可以引起全身皮肤红肿的!”
穆秀珍陡地住了手,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还十分不服气,但是由于这里的一切,实在太以诡异了,是以她也不敢再去理那朵花。
高翔手在窗槛上一撑,便跳出了窗口。
他听得木兰花在道:“我们昨天晚上已商量过了,我要离开半个月,他们两人在这里,半个月之后我回来,才能给你明确的答覆。”
“兰花小姐,”孤先生立时道:“如果你想在这半个月中,带人来剿灭这里,或是在世界各地,搜捕与我有关的人员,那你定然是白费心机的。”
“我也相信如果我这样做是不会成功,但是我却并不打算这样,我只是想去做一件你万万料不到的事情,这件事,当然和你也有关系的。”
“我想是,因为你将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员,任何与你有关的事情,自然也和我有关!”孤先生的词锋犀利,绝不让人。
木兰花忽然十分神秘地笑了笑,道:“或许,在我回来之时,会带一个你更希望相见的人来,我只是说或许,因为我也没有把握。”
孤先生脸上剩余的半条眉毛,陡地扬了起来。
他的心中,显然对木兰花的话,起了极大的疑心,他的心中一定在问,她说的那个人是谁?但是他并没有问出口来。
他只是急速地向前走出两步,以背对住了木兰花,以掩饰他心中对木兰花那句话所表示的惊疑和不解。他在走出了两步之后,才道:“好的,你可以离去,但是我只许你半个月,你明白,我实在是可以采用更直接的方法的,对不?”
“我朋白,”木兰花的声音十分诚挚,“我也相信你绝不是一个无缘无故肯加害他人的人,你就像是做了一件错事而得不到原谅的小孩子,反正得不到原谅,就只好一直错下去了,可是,你的心中,却实实在在不想再去犯罪的——”木兰花才讲到这里,孤先生便陡地转过身来。
在阳光之下,他满是疤痕的脸,竟变得如此之苍白!
他望了木兰花一会,才道:“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我?”木兰花装出突然不解的神气,“我什么也不知道,嗯,你既然同意了我离去,那么,请你作一个安排,好么?”
孤先生的脸色,渐渐地回复了正常。
当刚才他面色大变之际,气氛可以说紧张到了极点,只有木兰花才如常地镇定,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则早已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等到孤先生的面色渐渐恢复正常了,他们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孤先生点头道:“可以的!”他扬起左腕来,对着他的手表,叫道:“祁先生,请你过来。”
不一会,一个短小精悍的人,便从屋中奔了出来。
孤先生道:“祁先生,这位是木兰花小姐,你带她上潜艇,到太子港去,随便她喜欢到那里,你都要帮助她,一切费用,都由你支付。”
那位祁先生十分恭敬地回答了一声。
木兰花转过头来,向高翔和穆秀珍,望了一眼,她虽然未曾开口,但是这,望是什么意思,两人却也极其明白的,是以他们一齐点头。
木兰花跟着祁先生走了开去,不一会,便听得汽车马达的发动声,传了过来,这证明木兰花已经向着海边驶去了。
孤先生在草地上缓缓地踱着,忽然问,他问道:“木兰花小姐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半个月,你们两人,一定是知道的了。”
高翔立时摇了摇头,道:“不能这样说,因为我们知道的,绝不会比你更多。”
孤先生干笑了两声,道:“这样,看来只有等她回来之后,才能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了。两位,你们散步的范围,最好不要离开屋子十码,但即使是这样,你们的生命,也是十分危险的,一个月之前,我的最得力的助手,就是因为未曾及时拂开一只毒蜘蛛,所以丧生了——”孤先生讲到这里,突然伸手在穆秀珍的肩头之上,轻轻一拂,随着这一拂,一只极大的黑蜘蛛,落到了草地上。
孤先生一脚踏了下去,将那只蜘蛛踏死,穆秀珍却已出了一身冷汗。
孤先生又追:“唉,他死了之后,我的所有的业务。等于完全停顿了,所以,我非要你们三位的帮助不可。”
“就让一切停顿了不好吗?”高翔反问。
孤先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向前走去。
九经过了肩领上的那只黑蜘蛛之后,穆秀珍也不敢再在草地上了,她连忙也向屋内走去。
进了屋子,孤先生才道:“对了,在屋子中,至少安全得多了,嗯,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今天晚上,山中的蛮族,有一个盛大的仪式,我可以带你们一齐去参观一下的。”
穆秀珍又是害怕,又是喜欢,高翔也想去看看这种难得一见的神秘的仪式,是以他们两人,在犹豫了一下之后,一齐点了点头。
孤先生和他们一齐进餐,气氛好得就像老友一样。
晚上,上弦月刚一升起,孤先生就来催他们出发了。
他们登上了孤先生的那辆汽车,在开始登上旅途之后,穆秀珍和高翔两人,才知道孤先生的这辆车子,实在可以说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这辆车子,不但可以爬山,而且可以涉水,车内的空气调节,使得在车中的人,感到十分舒服,而坚固的车身,可以当得起十头野牛的袭击!
车子在向前驶着,可以说根本是没有路的,在车前的电锯,要不时发出噪耳的声音,将树和荆棘锯断来开路,以供车子前进。
在车子进行了四小时之后,车子终于停在一个山谷之前,那个山谷两面的峭壁十分高,形式一个天然的门,那门约有一丈宽。在这一丈宽的“石门”上,装着一个高达三丈的木栅,那木栅全是用一根一根同样长短的圆木所造成的。
在木栅上,用红和黑两种颜色,画出许多图案来。这时,月亮已然隐没了。天色浓黑,但有两个极高的大火把照耀着,所以可以看清木栅上那种深沉诡异的图案。
在木栅里面,急骤的鼓声,不断地传了出来。
处身在这样原始的处境之中,实在是任何人都不免要心中感到害怕的。高翔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道:“孤先生,你确信你和土人的交情够好了么?”
高翔的话,问得十分委婉,实际上他就是在问:你是不是能保证我们的安全,那些原始的土人,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高翔的话才一出口,那木栅已然打了开来。
鼓声更急了,两排土人,跳了出来。
他们全是印地安人,他们的手中,各自持着一柄极长的长矛,矛尖是青紫色的,极其诡异,他们的身上,脸上,也涂抹着各种颜色的花纹。
他们跳了出来之后,发出震耳欲聋的暄闹声。
孤先生到这时候才道:“我们下车吧。”
“不,”高翔立时拒绝,“你还未曾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高先生,我既然有办法使他们和我信奉同一个神,他们当然不会加害你的,但是你们必须记得,你们只是旁观,不可以发出任何的声音,最好也不要有特异的动作!”孤先生一面讲,一面已打开了车门,跨下了车,他满是伤痕的脸上,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情绪。
“高翔,我们怎么办?”秀珍低声问。
“我想不要紧的,跟他下去好了!”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跟着下了车。
那时候,那两排土人,已将孤先生包围住了,土人像是根本未曾发觉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一样。土人都发出尖声的呼叫。
土人发出尖声的呼叫,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都不觉得奇怪,但是孤先生却也和他们一样地叫着,跳着,他简直也和土人一样。
他们一齐进了木栅,高翔和穆秀珍,也连忙跟了进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山谷,山谷的中心,是一块旷地,这时正有几十堆火在燃烧着,熊熊的火光,照映着近十种涂满了颜料的土人的脸。
而这几十堆火,是围成了圆圈的,被围在火堆中心的,是一个十分巨大的石头人头像,那人头像一看便知道是一个白种女人的头像。而当他们两人看清楚了一些时,心中更感到说不出来的惊讶,因为那座人头,正是孤先生妻子的头像。
当孤先生进去了之后,突然之间,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紧接着,孤先生以十分快的步伐,向前面疾走了过去。
由于他的一条腿是木腿,是以,是他疾走向前去之际,他的身子颠踬,形状十分可笑,但是却没有人发出笑声来,一点声音也没有。
孤先生来到了他妻子的头像之前,突然跪了下来,他跪下之后,自他的喉咙之中突然发出一种痛苦之极的声音来。
那种声音,若不是一个心中有着极度痛苦的伤心事的人是绝不会发得出来的,他的身子开始完全伏在地上,而那种声音则持续地自他的喉间发出来。
所有的土人,也都开始下跪了。
土人的口中,也发出那种“荷荷”的叫声来,十余个土人一齐在这样怪叫着,而这里又是一个山谷,声音传不出来,只是激起阵阵的回音,那种令人毛发直竖的恐怖,不是身历其境的人,实是难以想像的。穆秀珍可以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但这时,身子也不禁微微发抖起来。高翔连忙拉着她,向后退出了十来步,退出了那个山谷,穆秀珍才道:“天,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拜那个神。”
“可是,那不是神,那……只是一个女人的头像,而且,这个女人,就是兰花姐所讲的,被孤先生亲手杀死的他的妻子!”
“是的,但孤先生说服了这里的上人,使他们以为那便是神。土人是无知的,孤先生便是利用了土人的无知,来使他的悲伤,得到发泄的。”
“他有什么悲痛,他妻子是他自己杀死的。”
“可是他实际上却深爱着他的妻子,他正由于爱他的妻子极深,所以才会发现他的妻子别有所恋之后,将她杀死的!”高翔的声音很低沉。
“你别替他辩护了,他是一个杀人凶手,哼,杀了老婆,还要假惺惺地来纪念她,感到悲伤,这算是什么样的把戏?”
“秀珍,你太直爽了,一个人的心理,不是那样简单的,我相信兰花一定知道了这一点,同时我也知道兰花离开这里半个月,是去做什么的了。”
“她去做什么?”
“她一定是去物色一个和孤先生妻子相似的女人,将她带到这里来,好使孤先生以为他的妻子,还在世上。”高翔低声说。
“可是,事实上她已死了啊!”
“孤先生未必能肯定她已死了,而且就算肯定了,也是不要紧的,因为她丧孤先生的心中,已成了神一样,当她突然出现的时候,孤先生是没有怀疑的余地的。”
“哼,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用?”秀珍仍然不服。
“兰花自有她的打算,我想,她一定是想利用这一点,来打消孤先生心中的犯罪观念,使他从犯罪的泥淖中拔出足来。”
“噢,这……不是太没趣了么?”穆秀珍皱起了眉毛,“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心理医生?难道没有什么惊险的事发生了么?”
“秀珍,兰花的计划,是不是能成功,这是难以料定的,你不必怕没有惊险,早上在你肩上的那只黑蜘蛛,还不够惊险么?”
穆秀珍连忙摇手道:“别说了,别说了!”
事实上,这一个晚上,他们也是够惊险了,各种各样的怪叫声,一直持续到天明,太阳升起之后,他们才看到孤先生走了回来。
孤先生的样子,像是一个死人一样,见了他们,也不打招呼,径自在他们两人的身边走过,两人连忙跟在他的后面。
进了车子,司机也不待孤先生的吩咐,便将车子开了回去。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人,一直很少有机会可以看到孤先生。
而他们两人,也遵守着木兰花的吩咐,没有什么行动,一直到了两个星期之后,在他们进晚餐的时候,孤先生突然走了进来。
孤先生的神色,看来十分愉快,他见到了两人,招了招手,道:“我接到太子港方面的报告,木兰花小姐已回来了,她已经登上潜艇回这里来了,她的确是一个十分守信用的人,难得,难得。”
他讲到这里,忽然顿了顿,道:“据报告,她是和另一位小姐一起回来的,你们可知道,这另一位小姐,是什么人?”
高翔和穆秀珍互望了一眼,穆秀珍暗暗向高翔竖了竖拇指,高翔向她眨了眨眼睛,但是他却回答道:“不知道。难道你在太子港方面的人,没有将这另一位小姐的容貌,形容给你听么?”高翔也是心存试探似地反问着孤先生。
“岂止有形容,无线电传真照片也抵达了,是木兰花和另一位小姐抵达太子港机场时的情形,你们看!”孤先生将一张相片放在餐桌上。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连忙一齐看去。
照片虽然经过无线电传真传送,但仍然十分清楚,他们看到了本兰花,木兰花一手提着一只小提箱,一手却挽着一个女子。
这女子的身形,十分修长,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却是十分宽大,有点像是修女的长袍,而她的头上,则戴了一顶宽边帽子。
在宽边帽子的前方,有一幅黑纱,将她的脸部完全遮掩着,也就是说,在照片上,完全没有法子看清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高翔看了片刻,才抬起头来,道:“她什么时候可以到达这里?”
“天明前,我会在适当时候派车子出去的。”
孤先生说着,已转过身去,可是当他走出了两步之后,他又站住了身子道:“你们真的不知道那一个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木兰花带她来的用意。”
“不知道。”高翔十分干脆地回答着他。
孤先生没有再说什么么,慢慢地走了开去。
知道木兰花就快回来了,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都异常兴奋,他们在晚餐之后,都没有休息,而是下着棋,听着音乐来消磨时间。
午夜,孤先生又出现了。
孤先生吩咐司机到海边去接木兰花,他自己则在高翔和穆秀珍对面,坐了下来。高翔装着不经意地问道:“你建立的通讯网很不错啊!”
孤先生显得有点心神不属,但是他还是回答了高翔的问题,他道:“是的,我的通信室中,有可以达成和世界任何一个角落通讯的设备,我的命令,可以在同一时间内,下达给所有我的组织中的人员。“可以参观你的通信室么?”高翔又问。
“那要等你们答应了加入我的组织之后。”
高翔笑了笑,道:“当然就要回来了,她既然离开了又回来,她一定会有一个决定带回来的。孤先生,我们快摊牌了!”
“你们是一定要输的!”
高翔没有再和他争辩下去,只是耸了耸肩,又和穆秀珍下起棋来,孤先生则不断地在踱着步,而且高翔发现他,几乎每隔一分钟,便取出那张传真相片来端详一番,而从他踱步的步子,渐渐加快这一点来看,他的心中,显然是十分焦急。
终于,汽车声在寂静之中,传了过来。
车声越来越近,当车子停在门口之际,大厅中的三个人,都十分紧张,他们一齐站起来,站立着不动,孤先生的双手,还按在一张桌子上。
他们三个人都可以看到车子停在房子的面前。
司机下来,打开了车门,先下车的是木兰花。
可是木兰花在下了车之后,并不是立即前走来,而是转过身,在车中扶出另一个人来,那个人,正是在照片中和木兰花在一起的人。
她的装束,和照片上完全一样,而那块黑纱,也照样罩在她的脸上,木兰花将那个女子也扶了出来之后,停了一停,向前走来。
那女人看来十分衰弱,因为木兰花扶着她走,而她走得十分慢,足足有三四分钟之久,她们两人才来到了客厅中。
木兰花的脸色十分严肃,她进了客厅之后,停了一停,沉声道:“你们好,我回来了,孤先生,刚好是十五天,并没有过期。”
“是的,是的——”孤先生虽然是在回答着木兰花,但是他光芒四射的眼睛,却是停留在木兰花身边的那个女人身上。
显然那个女人已引起了他极度的注意。
“孤先生,”木兰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为你带来了一个人,她可能是你再也想不到还能与之相见的一个人!”
孤先生的呼吸,陡地急促了起来。
这时,他的身子也开始发抖,如果不是他本来就是扶住了桌子站立的话,只怕这时,他的身子一定会向前倾跌出去的了!
他的两片嘴唇,颤动了好一会,才发出一个字来,道:“谁?”
木兰花并没有说话,她只是一伸手,将她身边那女子面前的那块黑纱,拉了下来。刹那之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出现在木兰花身边的,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她的面色却苍白得可怕,她的那种美丽,是罕有其匹的,她是孤先生的妻子!
高翔早已料到木兰花一定在分析了孤先生的心理之后,会带着一个酷肖孤先生妻子的女人回来的,但这时他心中也不禁一惊,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
穆秀珍自然也叫了一声道:“兰花姐——”她本来是想问木兰花是从哪里弄来这样一个酷肖孤克夫人的女人来的,她本是没有心机的人,也未曾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是绝不可以问出这样一句话来的。她这句话一出口,木兰花的一片心血,便完全白费了。
幸而,她只叫了一声,自孤克先生的口中,已发出了一下充满了痛苦的叫声,那一下叫声,将穆秀珍的话头打断了。
孤先生一面叫着,一面用手掩着脸,道:“不!不!你别戏弄我,这不可能,她绝不会是文妮,绝不可能!”
木兰花声音的镇定,和孤先生声音的疯狂,恰好成了一个极其强烈的对比,她道:“孤先生,你不是一个孩子了,你应该正视现实!”
孤先生居然哭了起来!
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的,一个在这样神秘,野蛮的岛屿之上,和土人,毒兽搏斗了十年的人,一个发明了活的毒药,有力量要胁着全世界安全的人,应该是一个极其坚强的人了,可是这时候,这个坚强的人,却一点不停地哭着!
他一面哭,一面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叫道:“可是,十年之前,我亲手扼死了她,我……我已经扼死了我最亲爱的小文妮!”
“你的谋杀,不如你科学研究那样成功。”木兰花的声音依然那样镇定,她打开了手提包,取出了一大叠剪报来,抛在书桌上,“你看这些。
”
这一大叠剪报抛在桌上的声音,引起了孤先生的注意,他放下了掩在脸上的手,低下头去,看了一眼,他只看了一眼,便没有法子不再看下去了。
剪报显然是长久以前的东西了,纸张都已发黄,在最上面的一张上,有着两张相片,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如今站着的美人儿,而男的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子,孤先生自然可以认得出,那正是他自己,而标题则是:科学家谋杀娇妻不遂,逃匿无踪,警方正下令追捕!
孤先生的身子突然震了一震,他伸手拿起那张报纸来,由于他的手在发着抖,是以那张纸也发出“拍拍”的声响来。
他没有读完那剪报,又去看第二张,那标题则是:“孤克夫人受到严重伤害,但可以复元,她盼望丈夫能回来。”孤先生再去看第三张:“凄凉的等候,孤克夫人决定在修女院中等着她的丈夫,她因为喉部受伤深重,而不能再发出任何声音。”
孤先生的身子震动得更加厉害了,他双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快,每一张剪报,他都是看了一眼,便又急不及待地去看第二张。
所有的剪报都是大同小异的,孤先生终于陡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木兰花身边的那个女子,他深深地吸了一一口气,道:“你,你是文妮?”
文妮的脸上,现出十分骇然的神情来,她后退了一步,像是想躲到木兰花的身后去,孤先生一见到这情形,连忙绕过桌子,向前跨了出去。可是他跨出了两步,却突然伸手掩住了脸,叫道:“文妮,文妮,我实在不配再见你,实在不配!”
文妮自木兰花的身后走出来,她走得相当慢,但是她终于来到了孤先生的面前,她苍白而又细长的手指,缓缓地抖动着,在孤克生满了伤疤的脸上抚摸着。
孤克突然捉住了她的手,文妮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的唇掀动着,但是却并没有发出声音来,木兰花大声道:“好了,当年,你们两人,谁都有错,但是岁月已经使错误不再存在了,孤克博士,你可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在修女院中?那是她为了当年的不贞而忏悔!”
“是真的?”孤克的声音,像是在做梦一样,“是真的?我又得回了文妮?我的小文妮又回到我身边来了,我没有杀死她?”
文妮点着头,泪水连串地落了下来。
“孤克博士,我想,你不会再要我们合作了吧!”木兰花笑着,“而且,你的勒索组织,大概也可以彻底地解散了,是不是?”
孤先生呆了一呆。
木兰花继续说着:“你是因为犯了第一次罪之后,才会有继续不断的犯罪念头的,如今,你已知道你的第一个罪;根本未曾成立,你又何必继续犯罪?你若是要继续犯罪,你就可能失去文妮了,你和文妮,还可以有许多欢乐的时光的。”
孤先生的脸上,现出了兴奋无比的神色来,他高声叫着道:“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立即去通知世界各地我的人员,叫他们全部解散,你们跟我来!”
他欢叫着,拉着文妮,便向外奔了出去。
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连忙跟在后面,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一边一个,紧握住了木兰花的手,祝贺她的成功。
但是木兰花的脸容,却还是十分严肃,她摇了摇头,表示事情进行下去,是不是乐观,还是未可预卜的,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他们一齐奔到了一条走廊的尽头,孤先生取出了一具无线电控制仪,按下了一个掣,走廊尽头的一幅墙,向旁移了开去。
那幅墙移了开去之后,里面乃是一间十分宽大的通讯室,有一个中年人正坐在一大副控制仪之前,看到忽然之间有那么多人走了进来,惊愕不止地站了起来。
而孤先生一面欢呼着,一面几乎是跳向前去的,他的动作十分快疾,一时之间,只听得“拍拍”之声,不绝于耳,他少说也扳下了近一百个掣,然而,他一伸手,向那中年人道:“将总通话器交给我,我要向所有的人下达命令!”
那中年人连忙将一具通话器交给了孤先生,孤先生接在手中,道:“所有的人员注意,我是孤先生,你们作听到的表示。”
在被孤先生按下去的掣上,都有着小红灯的,这时,每一盏小红灯,都次第地亮了起来,进到所有的小红灯都亮了,孤先生才又道:“你们听着,我如今起渲布世界勒索组织解散,你们所持有的勒索用品,也将在下一秒钟之内全部毁去!”
他的手在控制板的一个深红色的掣上,用力按了下去。
木兰花忙问道:“什么意思?”
孤先生放下了通话器,转过身来,道:“所有的毒药,全是放在一只特制的小盒子之中的,不论用什么方法,都难以开启这盒子,要开启这只盒子,必须接受我这里的远程控制,如果我按下这个绿色的掣,那么所有的小盒子都会开启,而我如果要开启某一个地区部下所持有的小盒子,我也可以个别控制,而当我按下那个红色的掣时,所有的小盒干便完全炸毁了,这表示我已下定决心解散这个组织……他讲到这里,突然停了口。这时候,通讯室中静得出奇没有一个人讲话。孤先生的目光,先落在穆秀珍的身上,穆秀珍本来正是在笑着的,但是由于那一刹间的气氛太特殊了,她陡地停止了继续发笑。而她原来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是以看来十分尴尬。孤先生的目光,缓缓地移动着,又停在高翔的身上,然后,又落在木兰花的身上,最后,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文妮。突然之间,他猛地向前跳来,他是跃向文妮的,虽然他有一条腿是木腿,但是他的动作,却仍然快得出奇,一下子跃到了文妮的面前,并且伸手向文妮抓去,一面还喝道:“你是谁?”
可是,他的动作虽然快,木兰花的动作也绝不慢,她也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倏地一掌劈下,掌缘正重重地砍在孤先生的手腕之上。
孤先生一声怒吼,庞大的身躯,向木兰花撞了过来。
木兰花的身子一闪,他撞了一个空,而高翔则身形一矮,抢到了孤先生的身前。
孤先生撞了一个空之后,身子向前冲来,但是高翔正好在他的前面,他猛地一个翻身,跌了出去,木兰花已拔出了手枪在手。
另一方面,穆秀珍已飞快地跳过去,伸手将那中年人的头颈,紧紧地箍住,木兰花一持枪在手,便喝道:“孤克,别动!”
但是,孤先生还是立即站了起来。他简直是疯了,竟不理会木兰花的手中有枪,向木兰花直冲了过来。然而,他还未曾得到木兰花的身前,高翔已经迎了上去,一拳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肚子。”
那一拳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令得他猛地向后退了出去,他连退了七八步,退出了门口,方始站定,在他的眼中,现出恶毒之极的光芒来,他怪叫道:“你们都得不到好处,你们竟想出用这种卑污的办法来欺骗我!”
他一面叫,一面转身便跑。
木兰花立时发枪,“砰”地一声响,那一枪木兰花是瞄准了他的大腿射出的,子弹直穿进了他的腿中,可是他却一样去势如飞。
木兰花不禁呆了一呆,才省起自己这一枪,是射进了他的木腿之中,等她再想发枪时,孤先生已然转过了走廊去了,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连忙追了上去。
等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转过了弯时,他们听到了孤先生所发出的惊心动魄的怪笑声,同时,看到孤先生进了一扇门。那门内是孤先生的工作室,也是养满了各种毒虫的地方!在那一刹那间,他们都知道孤先生将要做什么了,孤先生是要放出所有的毒虫来害他们木兰花连忙拉着高翔向后退去,然而,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工作室中,发出了一下凄厉之极的怪叫声来,那正是孤先生的声音!在这下凄厉的叫声之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一脚踢开了门,他们看到孤先生仰面躺在地上,他的手中,持着一只竹笼,竹笼被打开着。
一只足有手掌大小的黑蜘蛛,正爬在他满皇伤痕的脸上,他的确是想放出所有的毒物来害人的,但是他才打开了一只竹笼,那笼中的蜘蛛便咬死了他!
在驶向海边的汽车中,木兰花才介绍那个女子,道:“这位是法国著名的女演员,芭丝小姐,她的演技之出色,你们刚才已欣赏过了,最糟糕的是秀珍,竟沉不住气笑了起来,以致我们几乎措手不及,难以应付!”
秀珍咬着嘴,半晌才道:“这样不是更好么?而且,他的部下,也根本不知道出了事,我们到了海边,还可以用他的潜艇离去哩!”
他们四个,的确是用孤先生的潜艇离去的。孤先生遗下来的一切,后来由国际警言通知当地政府去接管,那个所谓世界勒索组织,当然也不再存在了,而除了少数几个曾接到这个勒索的城市之外,别的人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曾有过这样的一个组织。
穆秀珍为了曾给木兰花埋怨过因为她忍不住发笑而几乎误了大事,是以她回到了家中之后,特地买了许多笑话书一面看一面训练自己不发出笑来。
可是,结果是怎样?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