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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
【一、事情绝不寻常】
有一则不是很为世人注意的消息:一批苏联太空专家,首次应邀,往美国太空总署的火箭发射控制室,和美国专家一起工作,发射了升向太空的火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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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被低调处理,没有大肆宣扬,那是由于事情发生在美国,在自由国家之中,没有任何消息可以对公众有所隐瞒,最多只能以低调处理。若是在苏联,公众可能根本不知道有这种事发生过!
事实上,若干日子之前,确然有一批美国太空专家,在苏联中亚细亚的太空探索中心之中,和苏联专家一起工作,发射了一枚巨型的火箭。
事情绝不寻常,虽然说东方集团和西方阵营的关系正在缓和,可是,也没可能好到这种程度。太空探索一直被列为绝对的机密(那多半和军事发展有关),怎么忽然之间,竟可以到了互相交流,互相委派专家参加对方工作的程度了呢?
当然,东西方不可能在所有大空探索的项目上都合作,但是那两枚火箭,双方都采取了合作的方式,当然这其中有十分秘密的原因存在。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两枚火箭,一定有著共同的目标 妙的是,在双方的公布上,对这两枚火箭所负责的任务,都含糊其词,说是什么具有对大气层之外殒石的散布作进一步的研究云云。
各种殒石不断在“侵袭”著地球,而地球表面有大气层保护。
当殒石在降落的时候,经过大气层,磨擦产生的高热,可以把它消减得十之八九,落在地球上的,也就不足为患了。到如今为止,地球上发现的最大颗殒石,只有一万公斤左右。
可是,在大气层之外,殒石却对各种飞行体造成极大的祸害,人类也一直在研究如何防止祸害的发生,所以公布的理由,倒可算是堂皇。
可是,各位相信吗?
从一开始起,到“各位相信吗”,是一段讲话。讲这段话的人,半秃头,面色红润,年纪约莫五十出头。
他说起话来抑扬顿挫,所说的内容又十分有吸引力,所以,听他说话的人约有十个,都全神贯注地听著。到他问出了那一句话之后,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所以,有了大约半分钟左右的沉默。
连讲那一番话的人在内;数一数,一共是十一个人。绝大多数,都已届中年,只有两个,年纪较轻。全部是男性,而且看得出,全是在事业上取得了相当程度成功的人物 男人的面貌,有的可能天生十分配陋,可是当他们在自己的事业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之后,就自然而然会有一种气度,表示出他们的成就来,丝毫也不需要造作。
那些人,确然都是成功人物,包括了世界知名的医生、物理学家。跨国商业机构的主席等等,每个专业人士,都至少有好几个博士的衔头。
这是一个私人性质的会所,参加者来自世界各地,聚会并不定期举行,也没有什么限制,随意聚合。会所的总部,在纽约的一幢摩天大厦的第六十二层 是一个跨国商业集团所有,借出来供会所会员作聚会之用,理由是纽约是世界航空交通的中心。
当然,在世界各地都有分会的会所,会员也可以自由自在地聚会。
会员资格也没有严格的限制,十分有趣的一项规定是:不能有会员反对。如果,即使只有一个会员,反对一个新人的加入,这个新人就不能成为会员。这条规定听来不算什么,但实行起来,才知道新人要加入这个聚会,并不是十分容易的事。
聚会甚至完全没有固定的目的,上一次可能讨论类固醇对人体肌肉的发展影响,这一次可能讨论中国元代的青花瓷何以制作如此精良,下一次就可能讨论到最近升空的一枚美国火箭,担任的是什么任务。
就像这时一样。
十分舒适的起居室中,全是古老形式的巨大真皮沙发,美酒任意品尝。喜欢抽烟的,在有著强力抽气设备的一角吞云吐雾;爱喝酒的,自然聚集在酒柜之前。
所有的人,都是自然而然出现,事先绝未有任何形式的约定。
这样的一个会所 对了,它的名称是“宇宙会所”,很多人渴望成为会员。
会员和会员之间,可能大家全认识,所以,若是有什么人,要作比较深入的或是有目的的发现,就必须自己介绍自己。
那个面色红润的半秃头中年男子,在说那一番话之前,就这样自我介绍:“杜良博士,天体生物学家,主持一个由基金会赞助的研究所,从事一般的研究工作,但是对一切奇异的现象,都十分有兴趣。”
在他作了这样的自我介绍之后,所有人都一定以为他肯定会讲些和天体生物有关的话 所谓天体生物,主要是研究宇宙之中,亿亿万万的星体之中,是否另有生物发展的可能的一门科学。
可是,结果,他却讲出了有关美苏火箭合作的那番话来,而且还向各人问了一个问题。
听的人多少感到意外,这或许也是沉默竟然维持了半分钟之久的原因。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一个又高又瘦的人,他的语调有著不满:“博士,你刚才的话,属于高级情报人员的工作范围,和阁下的研究,好像没有多大的关连?”
杜良博士略有窘态,可是并不生气,他只是反问:“各位不觉得这件事很值得注意吗?不觉得应该对这件事,感到兴趣吗?”
又是十来秒钟的沉默,显然,大家对这件“美苏合作”事件,并不是很有兴趣。那当然不能怪在这里的人兴趣不广,像这种事,甚至连专业人员自己,也不能作主。譬如说,没有苏共中央委员会的批准,苏联专家能到美国去吗?自然,未经美国最高领导层的同意,美国专家也不可能踏上苏联的国上。
那是两个超级大国最高层所决定的事,在这里的所有人,虽然各有不同的身分,可是也绝无法参与到这种决策层去,有没有兴趣,都无法瞭解事情的真相,这是不感兴趣的主要原因。
看到杜良博士望向各人的眼光,仍在等著各人的答案时,那个瘦高个子又道:“我们有必要对这件事感到兴趣吗?”
杜良博士叹了一声,忽然道:“我有一个侄女,三个月之前,在沙漠中失了踪 美国阿利桑纳州的沙漠,她是研究沙漠生物的……”
杜良博士忽然又讲出了这一番话来,不禁令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虽然说在宇宙会所之中的话题,一向是天马行空,不受限制的。可是忽然由美苏合作发射的火箭,转到了他的一个侄女在沙漠失踪,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所以,虽然看见杜良的神情十分严肃,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还是有好几个人,作出了“你在开玩笑”的神情。那瘦高个子闷哼一声:“那一带的沙漠不会太荒凉,不会为了迷路而失踪吧?”
杜良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又答非所问地道:“她失踪了三天 不但是她本人失踪,还有她的一辆车子,嗯,那车子有著相当多的研究设备,可以搜集很多的生物标本,那是一辆中型的客货车。”
杜良博士讲到这里,至少已经有五个人发出了不满的声音来,有两个人叫了起来:“天!你究意想表达什么?”
杜良提高了声音:“我想说明,她是连同那辆车子一起失踪的!”
那人又叫:“天!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杜良涨红了脸,吸了一口气,才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各位对我的话,竟然会如此不感兴趣,我以为万事都互相照应……眼下看来没有关系,迟早总会有关系的!”
他引用了基督教圣经中的一句话,来解释他自己的话,听来有点不伦不类,但是也没有人再争议下去。只见他涨红了脸,一时之间,下不了台,有点手足无措。
这时候,一个身形高大俊美的东方人,拿著酒杯,站了起来,朗声道:“博士,我对你的话很有兴趣,令侄女的名字是杜妮小姐吧!”
杜良博士“啊”地一声:“你注意过这段新闻?”
那高大俊美的东方人 他自然就是年轻人,他如何会在这里出现,以后再说,这时,他朗声所说的活,倒引起了一定程度的注意。
年轻人道:“是,我留意过这段新闻,她连人带车,失踪了三天,又再出现!”
有几个人的神情,对他的话,表示了相当的关注,但那瘦高个子却又用冷冰冰的声音道:“对了,我也读过这段新闻,这位社妮小姐向她遇到的一个警长说,这三天之中,她被一些来历不明的人掳了去,那些人极有可能是外星人!”
那人说到这里,略停一停,就笑了几声:“这种所谓遇到外星人掳劫的新闻,每年在世界各地,至少也有好几百宗!”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站了起来,耸了耸肩,一副不屑的神态。他个子又高又瘦,耸起肩来,看来就十分怪异。杜良博士的脸涨得更红,看来他想辩说什么,可是那瘦高个子却故意转过头去,连看也不去看他。
其他的人,本来都被年轻人的话吸引住的,但给瘦高个子那样一说,也都哈哈笑了起来。
的确,所谓“遇到外星人掳劫”的新闻,每年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生,真伪莫辨,有的说被外星人带上了宇宙飞船,有的还说被外星人作了实验,甚至有的女性投诉被外星人性侵犯。
至于那些人遇到的外星人形状,不是绿色的小人,就是头大耳尖的怪物,一般都和电影小说漫画中的情形差不多。
各地对这种新闻的处理方式不同,大多数地区都置之一笑,根本不作处理;一些先进国家,会设立一个特别的部门,专门处理这种事。可是几乎所有的个案,都不了了之,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最后的处理方法,自然是根据当事人的叙述,归入档案算数,不会有什么进一步的下文。
年轻人也明白这种情形,所以,对于众人的不感兴趣,他也大可理解。
这时,他看到杜良博士像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听,他的神情显得相当尴尬,年轻人就向他走了过去,准备和他闲谈几句。
事实上,年轻人对“沙漠失踪”那件事,也不是有太大的兴趣。他的看法,也和各人一样,不认为那有什么神秘,在酷热的沙漠之中,人的思想方法会不正常,可能在观念上造成时间飞逝的错觉。他只不过出于同情杜良博士遭受冷淡对待的遇遇,所以才想和他交谈几句的。
在社交活动之中,这种情形十分普通,本来不值得特别提出来的。
可是接下来,事情却有十分不寻常的发展。
年轻人向著杜良博士走去,一面喝著酒,当然动作十分悠闲,不会急急忙忙。
就在年轻人走出了两步时,那瘦高个子却大踏步跨过来,一下子就拦在年轻人的身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这种行动,当然是粗鲁和不礼貌的,绝不应该在这种高级社交场合出现。年轻人立时站住,他保持著风度,并不发怒,只是略略抬起头来,冷冷地望向那瘦高个子,他的眼神,也充分表现了对对方的谴责。
可是,当他接触到瘦高个子的神情时,不禁怔了一怔。那瘦高个子也正向他望来,目光十分诚恳:年轻人有丰富的人生经历,固然善于作伪的人,可以装出十分真诚的眼神来,但年轻人根本不认识这瘦高个子,他又何必来欺骗他。
那瘦高个子的神情,在诚恳中,还带著几分焦切,他一开口,焦切的情状更甚。他一望向年轻人,立时压低了声音,急匆匆道:“先生,不要再和杜良博士去讨论他侄女的事!”
年轻人陡然怔了一怔,他绝想不到那瘦高个子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为什么”,可是那瘦高个子反应极快 他T不但刚才观察到年轻人准备和杜良博士闲谈,而且这时,也猜到了年轻人的第一个反应,所以他立即道:“求求你,看老天的分上,现在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一定会找时间和你继续解释!”
他讲得又急又快,年轻人要聚精会神,才能听明白他的话。瘦高个子的要求,可说古怪之极,一时之间,年轻人除了冷冷地望著他之外,没有法子有第二个反应。
瘦高个子的话一说完,又装著若无其事地走了开去,可是他一直望著年轻人,也一直现出恳求的神情来。
年轻人在那一刹间,心念电转:接受这瘦高个子的要求呢,还是拒绝?
他考虑了两三秒钟,就有了决定:接受这瘦高个子的要求。因杜良博士这时,看来已从最尴尬的情形中走了出来,正和另外两个人在交谈。
听起来,他仍然在说著美苏合作发射火箭的事。那瘦高个子,则走向大厅一角,推开了一扇门,走了出去。
年轻人一举杯,喝乾了杯中的酒,放下了酒杯,跟了出去。
他才一走出那扇门,就看到那瘦高个子站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旁边,像是正在等他出来。
年轻人和他相隔三公尺,互相望著对方,瘦高个子沉声道:“我知道阁下对于一切怪异的事,都有探索的兴趣,所以才请你别和杜良交谈的。”
年轻人慢慢地向前走去:“我认为探索一切怪异的事,正是人类进步的动力!”
瘦高个子叹了一声:“可是这件事,我认为任何人都不适宜作进一步的调查,让它过去就算了,反正这种事,每年都有发生……”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年轻人正想对他所说的话,大肆驳斥,他忽然又长叹了一声:“反正杜妮小姐在精神病院得到很好的照顾,大家都可以把整件事忘记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年轻人本来有许多话,可以表示自己的反对意见,可是一听得瘦高个子又说的这一番话,他恍然大悟,几乎当场就忍不住要哈哈大笑起来!
瘦高个子的每一句话,都在劝年轻人不要去理会这件事。
可是他的话,却又极尽挑逗之能事,又说事情怪异,又透露杜妮小姐在精神病院,叫人的好奇心到达爆炸的程度,而且,他也知道年轻人性好探索一切怪异的事件。这一切,说明了什么?说明瘦高个子在玩狡狯,他明明想要年轻人参加这件事,可是又怕年轻人拒绝,所以才反其道而行之,想激得年轻人自告奋勇!
年轻人这时,当然不知道瘦高个子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所谓“沙漠失踪”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识穿了瘦高个子的手段。
他“哈哈”一笑,连连点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也不会再对这件事感到任何兴趣 我离开的时候,他们正在讨论海豚和航海者的关系,这个话题有趣多了。”
他说著,迳自转过身去,还作了一个再也不理会的手势。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身后的瘦高个子,发出了一下古怪的声音。
年轻人才踏出一步,就听得那瘦高个子叫道:“年轻人先生,我就是今天早上打电话给你的那个人。”
年轻人直了直身子,慢慢转过身来,瘦高个子的神情看来更焦虑 他虽然玩弄了一些狡狯,但是他那诚恳和焦急的神情,倒不是伪装出来的。
年轻人直视著他,瘦高个子的神情有些忸怩,趋前一步,向年轻人伸出手来:“我的名字是居比,生物学家,和杜妮在同一间研究机构工作。对不起,我听人说,你是个大忙人,一定邀请不到你,所以我才弄了一些狡狯,想不到一下子就被你识穿了,请接受我的道歉。”
居比讲得十分诚恳,而且在他简单的自我介绍之中,年轻人可以听出,他和那个“失踪”事件的主角人物杜妮小姐,有著十分亲密的关系。
他作了一个原谅他的手势,问了一句:“杜良博士他也早知道 ”
居比忙道:“不!不!博士根本不认识我。”
年轻人“嗯”地一声:“今早你在电话之中,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居比急急道:“那是真的,我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认识了一个朋友,那朋友认识这个人,我曾想请他来解决我……遇到的难题,但是那位先生在电话中说他无论如何没有空来帮助我,是他……指导我,说可以在纽约找到你……这是真的!”
年轻人之所以会出现在纽约宇宙会所之中,就是由于“早上的那个电话”。年轻人和公主到纽约来,是专程来参加一个现代艺术的展览的 有关这个规模庞大之极的展览,当然不必多看了。
在纽约,他们的寓所是一座豪华之极的顶楼 年轻人和公主的生活,十分多姿多采,他们可以在芬兰北部,静僻的湖边别墅中生活很久,享受美丽的大自然,也可以在纽约最繁华的地区,享受丰富的物质生活。年轻人的行踪虽不是什么秘密,因为那个艺术展是世界性的,公主作为揭幕贵宾,传播媒介自然要大肆宣扬一番,而有著来自幽灵星座身体的黑纱公主,那种人间罕有的美丽,立刻疯魔了美国人,艺术界更把她当作了主要的话题。
这种情形下,要知道年轻人在纽约,不是难事。但要知道他在纽约住所的电话,却不是简单之至,知道这电话者极少,如果能打这个电话来,那么一定有点关系。所以,年轻人一拿起电话来,听到一把相当焦急的声音,他就道:“请慢慢说。”
电话那边的声音,显然相当造作:“年轻人先生,原振侠医生请你今天中午,无论如何要到宇宙会所一次,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聚会,你一定要去!”
年轻人怔了一怔,他和原振侠医生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
自从从幽灵星座回来之后,他们曾有一个共同叙述其间经过的约定,可是由于双方都忙,这个约会到现在还没有实行。
原振侠医生自然是可以知道这里的电话的,年轻人把一个固定的联络电话,给了几个亲密的朋友,不论他身在何处;都可以有确切的消息。
年轻人一面转念,一面反问:“原医生为什么要通过阁下来联络我?”
电话那边的回答是:“你来了就知道,务必请你一定来,不会有任何害处。”
既然对方打的是原振侠医生的名头,年轻人就答应了下来,又问了宇宙会所的地址。当他放下电话之后,望向公主,公主摇头:“我要见许多艺术家,不能奉陪了。”
年轻人于是一个人前去,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见到那瘦高个子把他引出大厅为止。
这时,居比摇著手:“我苦苦哀求原医生帮助,但原医生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所以才要我来求你,他说你十之八九也不会答应,所以我才自作聪明,想引得你自己感到有兴趣!
【二、闯进秘密基地】
年轻人抬头想了片刻,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居比回答得十分直截了当:“杜妮在沙漠中,无意之间闯进了一个秘密基地。”
年轻人扬了扬眉:“什么性质的秘密基地?外星人的,美国国防部的,还是敌对国家的?”
居比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但是一定有人知道,那是一个极隐秘的基地 ”
年轻人一挥手:“杜妮既然闯了进去,她就该知道那是什么基地。”
居比没有说什么,只现出一副十分迟疑的神情,显然事情大有曲折之处。过了片刻,居比才又道:“可是,根本没有人相信她的话!”
年轻人“啊”地一声:“所以她才会留在精神病院之中,接受照顾?”
居比的神情十分愤慨,用力点头。
年轻人摇头:“不能说根本没有人相信她的话,你至少应该相信。”
居比神情苦涩,哼了一声:“当然……我应该相信,可是……可是没有任何事实,可以支持她的叙述,她的遭遇是真实的。”
年轻人笑了一下:“通常情形都是这样一你想我做什么?”
居比搓著手,他个子又高又瘦,却有一双很大的手,下定了决心,才道:“想请你去见一见杜妮,她其实十分清醒,根本没有病!”
年轻人想了一想,才问:“杜良博士有什么意见?”
居比苦笑:“很怪,事情发生之后,社妮根本不愿意见他,他们……可是没有见过面。”
年轻人不禁讶然:“新闻报道说杜妮父母早亡,由叔叔杜良抚养长大的。”
居比点头:“是,杜妮平日对杜良叔叔十分尊敬,和她一起工作,如果有一天,不在她口中听到杜良叔叔,那真是怪事了……”
年轻人皱著眉,缓缓喝著酒,居比搓手搓得更急:“你不去见她,我自然可以转述她的遭遇,可是……那总不如你直接去听她说的好!”
年轻人已经估计到,整件事有一定的曲折性,可以探索一下。至少,去见一见那个自称有奇遇的杜妮,不会有什么坏处。
所以,他爽快地答应下来:“好,你去安排一个时间,再和我联络。”
他已经答应了要求,可是居比的反应,却奇怪之极,他非但没有高兴的神态,反倒现出十分为难的神情来,仍然不断搓著手。
年轻人又好气又好笑,望著他不出声,看他还有什么花样耍出来。
居比结结巴巴地道:“杜妮……虽然十分正常,可是在医院之中,被当作严重的精神病患者,隔离了起来,不准任何人探访 ”
他才讲到这里,年轻人就发出了一下呼喝声:“那你还叫我去看她?”
居比被年轻人的呼喝,吓得倒退了一步,可是,他接著所说的话,却令得年轻人啼笑皆非,他道:“听说你神通广大,要把一个人从监管严密的精神病院中弄出来,应该不是难事。”
年轻人真不知道是应该生气好还是大笑好,他还是连打了三个“哈哈”,他已经不准备再和居比说下去,因为居比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
他先是弄了一个十分笨的狡狯,后来提出了要求,可是居然要年轻人从医院中把人“弄出来”。
年轻人转过身去后,就听到居比焦急之极的声音道:“我爱她,愿意为她请求任何人!”
不单是居比的语调,而且也由于他的话,打动了年轻人的心。
谈到爱情,没有人比他和公主之间的爱情更深刻。也只有自己本身有深刻爱情理想的人,才会明白爱情的伟大,才瞭解爱情在人的生命历程之中所占的重要地位。
年轻人停了一停,转过身来,看著涔涔汗下的居比,沉默了一会,才道:“情形坏到什么程度?”
居比愤然道:“医院方面,不知奉了哪方面的指示,什么人也不能见。”
年轻人摇头:“那说不过去,难道她的叔叔也不能去见她?”
居比喃喃地道:“我……不是太瞭解……”
年轻人看出居比热情有余,可是并不是十分有处事经验,他作了一个手势:“杜良博士一定可以见她,我们何不先和他商量一下?”
居比咬著下唇,忽然又昂起了头来:“好,事实上在事情发生后,我和他通过电话,但他一口拒绝,所以我不想再去找他。”
年轻人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一起再回到客厅去,居比吸了一口气,两人一起回到了厅堂中。
他们离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厅堂中的人已走了不少,可是杜良博士还在,在一个角落处吸著烟斗,样子十分优郁,并没有和别人交谈。
看他的神情,十分落寞,显然他本来想在这里和会员交谈,可是大家对他的话题,都没有什么兴趣,逼使他失望。所以,当年轻人和居比向他走过去的时候,他立时用期望的神情望著他们。
居比先向杜良伸出手来,自我介绍:“博士,我是居比,曾和你通过电话。”
杜良一听到居比的自我介绍,就现出了十分冷淡的神情,只“哦”了一声,便继续用力去吸烟斗,再也不理睬他。居比相当镇定:“我相信杜妮一定曾经提起过我的名字,我们不但是同事,而且是很好的朋友。”
杜良的态度更冷淡:“没有,我从来也未曾听她提起过阁下的大名!”
杜良博士的话,客气之极,可是也冷淡之至。居比一连碰了两个钉子,有点不知所措。年轻人在杜良的身边,坐了下来,对著杜良,向居比指了一指:“世上如果还有人关心杜妮小姐的话,我相信一个是你,一个就是这位居比先生。”
年轻人的话说得十分诚恳,杜良博士喷出了大口的烟,他的视线就透过烟雾,向居比望去,居比和他对视著,过了足有半分钟之久,杜良才道:“我相信她的话。”
居比立时道:“当然相信,她决不是一个说谎的女孩子,而且,也正由于她的话是真的,所以她才会被隔离,是不是,博士?”
居比说到这里,神情相当激动,杜良博士的神情也相当激动,居比又道:“连你也不能见她?”
博士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四面看了一下,其他的会员对他们都没加注意,博士欲言又止,年轻人一扬眉:“是不是要换一个地方详谈?”
杜良博士这时才用略为疑惑的眼光,望向年轻人:“阁下是 ”
年轻人一摊手,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才道:“我是一个局外人,是居比先生通过了相当复杂的关系,希望我能对杜妮小姐的处境,有所改善。”
杜良博士的神情更疑惑:“你怎么能做到这一点?”
年轻人的回答,十分简单:“事在人为。”
居比看来想在一旁帮助介绍年轻人,可是别说他对年轻人不是十分瞭解,就算瞭解他的为人,如果要介绍年轻人,只怕也无从介绍起,因为他的生活,大多姿多采了,简直不知如何介绍才好。
年轻人微笑了一下:“简单他说,我是一个过著冒险生活的人。”
杜良博士还有点不放心:“请举两宗你最近的冒险生活例子来听听!”
博士的要求,不是很礼貌,可是年轻人并不放在心上,而且,最近,恰好有两件事可以供他举例,所以他就道:“第一件,我发现有一批外星人,在地球活动,阻止地球军事科学上的发展,挽救地球人步向灭亡的危机。”
杜良博士睁大了眼睛,盯著年轻人,神情讶异莫名。居比也望向年轻人,他扬起手来,像是想试一下年轻人的额头,是不是在发烫。
年轻人的声调很平淡:“第二件,我知道了一个人类自古以来的大秘密,一种力量,邪恶的魔界力量,一直在暗算人类,使人类自相残杀,犯下种种的恶行。这种魔界引诱的力量,几乎暗算了每一个在地球上生活的人,暗算也已经延续了几千年,甚至更久远!”
年轻人讲完了之后,居比和杜良博士都呆了好一会,居比更不由自主地喘著气。杜良哺哺地道:“天,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年轻人笑:“一个喜欢探索神秘事物的人,杜妮小姐的遭遇,博士把她的遭遇和美苏联合发射火箭的事联在一起等等,都有足够条件,引起我的探索兴趣。”
当年轻人说到“把她的遭遇和美苏联合发射火箭的事联在一起”的时候,杜良博士的反应,十分强烈。他先是陡然震动了一下,然后不住用手中的烟斗,敲著椅子的扶手,身子左右摇摆著。
年轻人并非故意那样说的,当他那样说的时候,他根本也不知道,一个沙漠生物学家在沙漠中失踪了三天,怎么会和美苏这两个超级大强国联合发放大空探索火箭有关。
可是,杜良博士刚才先说了那件大事,又突然提到了他侄女失踪的事,可知两者之间,必有若干联系。
而且,年轻人又在居比的口中,知道杜妮正在精神病院中被隔离。美国是一个民主国家,国民的人权都受到保障,若不是为了特殊的原因,决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而要用这种办法对付杜妮,当然要通过有特别权力的机构,这种机构,大多数和国防、情报、太空总署有关,使用的理由,多半也是用军事秘密的大帽子。
由此可知,杜妮确然有不少古怪的经历,至少,使有关方面认为她必须隔离!
种种迹象,都表示这件事大有可疑之处,所以年轻人才说那值得探索。
至于杜良博士何以忽然神情如此不安,年轻人暂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只是注视著杜良,观察他进一步的反应。
杜良博士过了好一会才恢复了镇定,他望著年轻人:“你有极敏锐的观察力,希望你对杜妮有帮助。”
年轻人不置可否,他提议:“舍间离这里不远,而且也不会有人打扰 我的妻子也是冒险生活者,如果她肯参加,对事情更有帮助!”
居比立时站了起来,杜良行事显然比较慎重,毕竟年轻人对他来说,只是新相识,可是年轻人的气度轩昂,自有慑人的、令人信服的神态,所以博士也没有犹豫多久,也站了起来。
年轻人有点迫不及待地向外走去,他确然十分著急,他和公主几乎是形影不离的一对,这时,分开已超过了一小时,那是十分罕见的情形,公主也十分不高兴。
年轻人有一次和公主说:“我们要设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一起。”
公主却低吟:“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年轻人立时激动起来:“这两句诗,是狗屁不通,怎么可以不在乎朝朝暮暮。每分每秒都要争取,不要以为一个人的一生有许多秒,一个人最好的时光,算是六十年,那也不过 ”
公主的心算本领在年轻人之上,她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道:“也不过十九亿秒左右!”
年轻人感叹:“过去一秒就少一秒,有许多东西,失去了,还有可能找回来。可是时间,过去了的,永远成为过去,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把过去的一秒钟拉回来;而过去了一秒,生命就少了一秒。”
年轻人越说越激动,公主和他紧紧相拥。
他是一个连一秒钟也不愿和公主分离的人,如今,一小时多,几乎是四千秒了,他自然心急要回到公主的身边去!
年轻人驾车,以最高的速度驶回住所。一路上,他想到可以见到公主,有著由衷的喜悦,嘴角挂著别人看来也会感到甜蜜的笑容,使得杜良博士忍不住道:“贤伉俪的感情很好。”
年轻人没有用言语来回答,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神情更是甜蜜。
年轻人推门走进住所,就是一呆。公主自然立即掠起一阵香风,向他扑了过来,两人立时紧拥在一起 相爱的男女,身体的接触十分重要。年轻人在亲吻了公主之后,回头向杜良和居比看了一眼,神情大是尴尬。
他曾向两人说,他的住所可以详谈,不会有人干扰。可是这时,他的住所之中,却至少有十个以上的客人,个个都是现代艺术家,服饰装扮之奇,如果有两个外星人夹杂在其中,反倒会叫人感到太正常了。
当然,这十个人发出来的声响,就算不致于把人的耳朵震聋,也足以令人自然而然,要张大了口喘气,这时,杜良和居比就是这样。
公主看出了年轻人的尴尬,可是她也不能就此赶走客人。
两人互望了一眼,都会心地笑了起来,年轻人这时向杜良和居比作了一个手势,把两人引进书房中,一关上门,完善的隔音设备,就把噪音完全隔绝在外。
杜良和居比直到这时,才异口同声道:“尊夫人竟如此美丽!”年轻人微笑道谢,居比有点可惜:“可惜尊夫人不能参加我们的谈话!”
年轻人不在意地向书桌上看了一眼,看到笔座上有一个红点已经亮著。他知道,公主虽然在外面,可是通过装设,她可以在小型的耳机之中,听到这里交谈的一切,如果她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讨论。
而且,也不会妨碍公主和现代艺术家的社交谈话。
年轻人取出了酒 酒的用途很多,在这样的情形下不能没有酒,也是它的主要用途。
杜良吸了一口气,又取出烟斗,他开门见山:“事情发生之后,我只见过她一次,一个军事单位忽然通知我去见她 年轻人间:“军事单位?”
杜良博士愤然:“我不知道像美国这种开明的国家,居然还有这样秘密的军事单位的存在!”
杜良皱著眉:“一个上校,一个少校,神情十分肃穆,先向我问了很多问题,正当我大为不耐烦的时候,他们才说:“`令侄女杜妮出了点事,你要去看看她!'”
一听得杜妮有事,杜良便大吃一惊,杜妮自幼父母双亡,由他抚养长大,感情有异于一般叔侄。而且,找上门来的又是高级军官 他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沙漠生物学家和军方怎么会牵上关系的。
杜良博士瞪著那两个自称来自国防部,具有有效证件的军官,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不住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
那上校不是很喜欢说话,样子阴森。少校却是一个十分漂亮的青年人,他道:“嗯……你的侄女……杜妮小姐,据她说,看到了一些景像,不过我们不相信她的话,所以希望她和亲人见一见。”
少校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一般来说,见了亲人总会说实话的,而且,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受了相当程度的惊吓。
博士,她到那荒凉的沙漠里,目的是 ”
杜良博士立即回答:“搜集标本,她专门研究沙漠动物的生长情形。”
杜良说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和两个军官,是在他的办公室中见面的。若干天之前,他和杜妮也在这里见面,杜妮来找他,十分高兴地道:“叔叔,明天我就出览到阿利桑那州去,采集标本,只有我一个人去,我想可以真正体会一下沙漠动物的寂寞生活方式。”
杜良笑了起来:“沙漠生物的生活一定寂寞的吗?”
杜妮也笑:“想是当然的。叔叔,我要去的那一片沙漠,全年都不降雨,干燥之极,除了昆虫和爬虫之外,没有发现过别的生物。我希望可以找到土拨鼠,要是在这种沙漠中也有脊椎动物,那么外星也可以有生物!”
杜良博士研究外星生物存在的可能性,很有些独特的见解,有一部分人同意,也有一部分人反对,未能成为科学上的定论。
听了杜妮的话,他就道:“外星生物必然在外星的独特环境中发展,地球上不可能有模拟的环境。”
杜妮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就跳跃地走了出去 她不是十分美丽,可是充满了青春和活力,连走两步路都充满了动感。
杜妮这次来过之后,就没有跟他再见面,然后,就是两个军官的来到。
杜良博士还想间什么,那少校已经在催:“是不是立刻可以启程?”
杜良瞪了眼半晌,他当然不是一个可以说走就走的闲人,可是再忙的人,看见有十万火急的事,还是可以说走就走的。
跟那两个军官上了车,杜良就觉得事情十分之不寻常 那辆车子,无法自内看到外面,而且,车身上,也没有任何国防部的标志,看起来像是一辆;日货车,可是速度十分高。
少校解释:“事情和军事秘密有关,所以我们的行动,要保持适度的秘密。”
杜良那时可以接受这样的解释,但是当他被要求戴上眼罩才能下车时,他提出抗议。
那上校到这时,总算开了一句口,阴恻恻地道:“国民有义务和军方合作!”
他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把手按在腰间的佩枪上。
杜良当然不会怕他开枪,但也知道抗议不会有用,所以就答应戴上了眼罩。
然后,他登上了一架小型喷射机,根本不知道飞往何处,飞行时间约莫是两小时。从纽约起飞,两小时可以到达不知多少地方,所以杜良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杜妮的。
他见到杜妮,是在一幢建筑物之中 他甚至无法说出这幢建筑物的外形,因为他是蒙著眼走进去的。
杜妮是在一个大套房中,陈设不是很豪华,可是十分舒适,有两个女护士在照料著她,看得出她的生活不错,但当然没有自由。
杜妮见到杜良,就扑了过来,叫:“叔叔,他们不相信我,告诉他们,我从小就不撤谎。”
上校和少校也跟著走了进来,少校一声不响地坐了下来,杜良急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杜妮急速地喘著气,少校道:“慢慢来,把一切经过说出来。”
杜妮又喘了一会,神情十分惊恐,她道:“我不知道自己见到的是什么、我只是照实说!”
她一面说,一面用求助的眼光望向杜良,杜良拍著她的手背:“只管说……”
杜妮低头一会,便开始说她的遭遇。
杜妮的遭遇,在这个故事中,占十分重要的地位。年轻人听到这故事时,是由杜良复述的,杜良说得十分详细,为了更容易理解,便把杜妮的叙述,用她自己亲自经历的方式转述出来。
那样,就更可以瞭解事情的古怪之处。
【三、杜妮的遭遇】
杜妮一个人和她那辆设备精良的中型客货车,停在一处荒芜之极的沙漠中心地带。杜妮有理由相信,四周五十公里的范围之内,除了她之外,别说没有第二个人,连第二个脊椎动物都不会有 她来了已经三天,就连土拨鼠都未曾发现一只。
晚上,她自己弄了晚餐,看了一会电视,熄掉了电视机之后,四周极静,以致一只蜥蜴在沙上爬过,也可以听到沙沙声。
杜妮睡不著,她想起了居比。居比和她一起工作,对她的爱慕,杜妮凭女性的触角,早就可以知道。
居比不是什么英俊的小生,她自己也不见得是美如天仙,本来是很好的一对。
可是杜妮总抱著更好的希望,所以对居比的态度,十分冷淡。
这时,在寂静的沙漠之中,杜妮却想起居比来。居比个子高瘦,大手大脚,她渐渐涉及胯思,想到居比那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搓揉抚摸的情形,不禁身子有点发热,越来越不可耐,她索性离开了车子,站在沙漠上。
那一晚,月色相当好,在月色下看来,沙漠一片洁白,如同积雪模样。
杜妮心神不定,信步向外走出,不知不觉,走到相当远。
当她回头去看自己的那辆车子时,车子看起来,只是沙漠上的一个小黑团。
杜妮深深吸了几口气,心想回去之后,把自己今夜所看所想的告诉居比,只怕居比会高兴得直跳起来,立刻紧紧拥抱她!
杜妮往回走,那时,距离她的车子,大约只有三百公尺左右,她忽然听到她的左手边,有一种异样的声音传来,那是一种“丝丝”声,像是有蒸汽在喷出来,也像是有许多蛇一起在吐著蛇信。
杜妮连忙循声看去,看到在她左边,约两百公尺处,有一个沙丘,正在渐渐升高。或者说,沙漠中,正有一个沙丘在渐渐拱起来,可是拱起的形状,却又十分奇特,不是半圆形的拱起,而是圆柱形的拱起!
杜妮隔得还远,这时她估计,拱起的那个圆柱,直径约有两公尺。
杜妮感到讶异之极,她看到了这种怪异情形的第一个想法是:会不会有什么史前怪兽,突然在沙子下面复苏,拱出沙来了呢?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所见是实情,迟疑了一下子,就向前走过去。
当她走前约一百公尺的时候,那圆柱形升起约有三公尺高,就停止再向上拱起,同时,沙子纷纷落下,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圆筒来。
杜妮虽然是一个生物学家,各方面的知识也很丰富,但眼前的情景,使她感到自己如同置身在一部神秘电影之中。她感到事情十分古怪,自己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她不再前进,而且,伏了下来。
她才伏下,就看到那大铁简 那圆柱形物体,看来就是一只大铁筒,转动了一下,就裂开成两半,从里面,走出四个人来!
杜妮就在这时候,更是心头狂跳,讶异之极!
试想,她来到这个荒凉之极的沙漠,找一只土拨鼠都找不到,忽然看到了四个人自沙子下面冒了出来,怎么能不惊讶。
要不是她竭力克制著身子,怕早已忍不住高声尖叫起来了!
那四个人 当然是人,杜妮后来,特别强调了这一点。
她之所以要强调,是因为她看到的那四个人,有头有身体有手有脚,可是他们的整个身体,都被衣服头盔所掩盖,看来像是潜水人,手中没有拿什么,但是同样戴著黑色的手套。
如果要精确地描述,她这时看到的是四个黑色的人形动物,从那个大铁筒中,走了出来。
那四个人出来之后,略停了一停。杜妮在那时候,紧张之极,双手各抓了一把沙子,紧紧攥著,以消减心中的紧张。
那四个人停了一停之后,分成两批,两个向她的车子走去。在沙漠上行走,不容易快,可是那两个人的行动极快,一下子就走得老远。杜妮看到他们走向自己的车子,心中更是焦急,可是她还未曾能采取任何行动时,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来到离她身前只有十公尺处了,而且正在注视著她!
杜妮的处境,正是尴尬到了极点!
她伏在沙上,希望对方不会发现自己,可是,人家却一下子就来到了她的身前!
她仰起头来,接触到那两个人的目光,倒也没有什么异样。虽然他们的外型怪异,但是透过头盔近眼部的那一层玻璃,看到的眼睛,应该是人的眼睛。
杜妮只觉得全身僵硬,不知如何才好,她看到她面前的两个人,又走近了两步,向她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站起来。
全身由于惊怖而僵硬了的杜妮,事后真的不知当时是如何站起来的。不过她记得,她在站起来的过程之中,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全身骨节所发出的“格格”声,在寂静的沙漠之中,听来刺耳之极 虽然有大铁筒的升起和四个人的出现,可是除了开始时的“丝丝”声之外,还是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黑衣人在沙漠上走动,竟然声音也没有!杜妮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她明显地感到在她面前的那两个人,正在打量她。
杜妮也望著他们,由于惊恐,她根本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双方僵持了多久,杜妮在事后无法详细说得出来,在感觉上来说,像是过了千百年,但在实际上,可能只有十来秒钟。
那两个人仍然不出声,只是向杜妮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跟著他们走。
杜妮不是不想顺从,而是她站在那里,在微微发抖,哪里还有挪动双脚的气力!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张大了口,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在喉间,响起了一阵“格格”的声响。
就在这时候,那两个极快地走向她车子的人,又极快地来到了她的身前,她的身前现在有了四个神秘莫测的黑衣人。
四个人之中,两个在前,两个在后。前面的两个人,在接连向她做了几次手势,杜妮仍然没有反应之后,就向她走来,看来是准备一边一个挟著她向前走。杜妮大是著急,一急之下,居然叫出了声,她发出的是一腔十分尖锐的叫声 这是一般女性在这种情形下的正常反应。
她从未想到,自己的这一下,充满了惊恐,甚至绝望的尖呼声,竟然会引起那么奇怪的反应。只见那四个人在划破寂静的尖叫声中,飞快地后退,一下子就退到了那大铁筒之前。看起来,他们像是准备逃进那大铁筒去!
杜妮既然已有力量发出第一下尖叫声,当然也有力量一直叫下去。可是她看到自己第一下尖叫声,已经有了这样的效果,她吸了一口气,也就没有再发出第二下尖叫声来。
杜妮急速地喘著气,好一会才平伏下来,那四个黑衣人显然正望向她,可是都不再向前来。这种情形,令得她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因为看来,像是那四个黑衣人,反而十分怕她一样!
当然。她也不敢贸然去接近他们,那时,她已不再那么恐惧,自然也开始打算。她知道双方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唯一的办法是,回到自己的车子去,而且立刻驾车离去,向有关方面报告这件事!
杜妮全然不知道那四个黑衣人是什么来历,可是他们竟然自一个由沙中升起的大铁筒中走出来,这也就怪异得可以了。
这时,杜妮、她的车子和那四个黑衣人,相距各有两百公尺左右,恰好成为一个三角形。杜妮再勉力定了定神,走向自己的车子,开始的时候,她斜著身子走,视线始终不离开那四个黑衣人。
等到走出了一半,杜妮才陡然转过身去,向著她的车子,发足狂奔。
可是这一奔,事情忽然之间,变得糟糕之极,她才一发足奔跑,跑出了三五步,忽然眼前一黑,那四个人已并排拦在她的面前。
杜妮大吃一惊,连忙收住了脚步,几乎就要撞在他们的身上。
当杜妮好不容易站定摇摇晃晃的身子之际,想起了刚才一下尖叫声便把他们吓退的情形,她又尖叫了起来。
可是这一次,那四个黑衣人只是后退了一步,并没有远远躲开,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杜妮急速地喘著气,当她缓过气来时,她才问:“你们是什么人?”
四个人都没有回答,只是其中的两个,向她做手势,还是和上次一样的意思,要她跟他们走,看情形是要走进那个大铁筒去。
杜妮在这时候,一则,看出那四个黑衣人,不像有什么恶意,若有恶意的话,恐怕早已对她不利了。二则,她好奇心大作,想去弄清楚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说不定会有大发现。
一想到这一点,她更加镇定,掠了掠头发:“你们为什么只打手势,不说话?”
她的话仍然没有得到回答(在这以后,她说了许多话,都没有回答),她大声笑了起来:“好,我跟你们去,是不是就从那大铁筒中走进去?”
那个向她打手势的人,点了点头。
杜妮再掠了掠头发,转过身去,她一转身,四个黑衣人就把她围在中间,一起走向那大铁筒。进去了之后,大铁筒即合上,眼前变成了一片黑暗。
杜妮在这时候,心头又剧跳了起来。大铁筒像是一具升降机,而且,合起来之后,显然感到在向下沉。
就算在白天,在熟悉的城市中,一个年轻女性和四个陌生男人在升降机中,突然变成一片漆黑,女性也不免会害怕,何况杜妮处在这种情形之下!
她再次开口,声音之中,自然满是惊恐:“求求你们,随便哪一个人,出点声!”
可是她仍然没有得到回答,眼前一片黑暗,就算其中有人作了手势,她也看不见。
在感觉上,那大铁简一直在向下沉,杜妮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她十分肯定是在一个渺无人迹的沙漠地区,怎么会有那么怪异的情形出现?大铁简要是一直向下沉的话,会沉到什么地方去?那四个黑衣人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候,杜妮的思绪,紊乱之极,她不断说著话,声音越来越大,可是却得不到回答。
她又不断地挥动著双手,开始的时候,那只不过是无意识的动作,像是这样做,多少可以驱去心中的恐惧,可是突然之间,她停了下来。
那大铁简的直径,只不过两公尺左右,连她在内,一共有五个人,可说是相当挤逼。何以她那样大幅度地挥动双手,竟然碰不到身边的人?
她一静下来,除了在感觉上,大铁筒还在下沉之外,一点声音也没有。或者说,除了她自己的喘息声之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也不对,她屏住了气息一会,可以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甚至也隐约可以听到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杜妮的恐惧,真是到了极点,她遍体生寒,想要尖叫,可是却又发不出声。这时,她想到那几个如此诡异的黑衣人,可能是外星人!
她落入了外星人的手中!她看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一个地球女性落入了外星人的手中,外星人通过她来作种种实验,她不知道会面对怎样可怕的怪物!
她全身发抖,上下两排牙齿相叩,发出“得得”的声响。
她发出了呻吟声,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又挣扎著说出了一句充满颤音的话:“你们是什么人?”
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大铁筒的下沉之势停止了。这时候,杜妮对恐惧的忍受,也到了极限,她终于又发出了一下尖厉的叫声。
可是这下叫声,在杜妮自己听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样,因为她几乎在张开口的同时,就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厥是人体生理现象中十分奇妙的一环,昏厥和昏迷不同,短暂的突然发作的意识丧失,叫作昏厥,大多数在承受不住过度的刺激时发生,刺激有实质的,例如外伤所造成的痛楚,一超出了人所能忍受痛苦的极限,人就会出现昏厥现象,一昏厥,丧失了知觉,痛楚也就暂时感觉不到了!
心理上的刺激也可以造成昏厥,那是十分常见的情形,最常见于在亲人受了伤害,遭到了损失,或是像杜妮那样,在极度的恐惧侵袭之下,也就会昏厥。
这种自然出现的短暂脑贫血现象,是人体活动中的保护作用,可以使刺激得到缓冲。
像杜妮那样,如果不是忽然昏厥,真难想象恐惧一波又一波的侵袭,会把她逼到什么地步。
杜妮不知自己昏了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久,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感到自己躺著,四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也没有光亮 她把眼睛睁得极大,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她喘著气,弯身坐了起来,头部重重的撞在一个硬物之上 她无法坐得起身子来!
杜妮在突然之间,就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在她的头碰到了硬物的同时,她双手一伸,也碰到了硬物。
她是在一个极狭窄的空间之中,那车间只可以容她平躺著,勉勉强强可以转身,连坐也坐不起来!
即使是小孩子,也知道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是什么:棺材!
杜妮的恐惧,又到达了新的顶点:她躺在棺材中,她被活葬了!那种恐惧感,令得她至少有十分钟的时间,全身抽搐。
然后,她没有叫,只是拚命地敲打著,发出十分低沉的声响,敲了好一会,手和脚。时和膝部都疼痛不堪,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这时,杜妮感到;自己醒过来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又一直在急促地喘著气,氧气的消耗量应该十分巨大,可是已经有了相当的时间,并不感到呼吸有任何困难!
一想到这一点,她开始镇定下来,又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杜妮非但不觉得呼吸困难,而且还觉得空气十分清新,一如清晨的空气。她开始告诉自己:要作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是什么呢?
她作了一连串的设想:那四个黑衣人是外星人,现在把自己囚禁在沙漠底下,进行研究,也有可能把自己运回外星去。
看起来,最坏的情形,也不过是这样,恐惧,死亡就不会来临吗?不恐惧,情形虽不改变,至少可以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上一想!
杜妮在这种情形下,还能镇定下来,自然是由于她是一个性格十分坚强的人,不然,她早已吓疯过去了!
就在这时候,她感到那棺材在移动,上、下、左、右、前、后地移动,移动得相当缓慢,可是的的确确在动。这令得她更加镇定了一些。被放在棺材之中,固然可怕之极,但知道那棺材并未被埋进土内,那总比较好一点。
这时候,杜妮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感到有人在观察她,她伸手出去,摸到的东西,又冷又滑,她不能肯定那是什么质地。
她眼前虽然一片漆黑,可是如果那四个黑衣人使用了红外线仪器,而那棺材又是透明的话,那么这四个黑衣人一样可以在黑暗中很好地观察她。
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危险,杜妮更镇定了许多,她又吸了一口气,道:“如果你们没有恶意,何必把我放在这种狭窄的……东西里?我们可以好好地面对面谈一谈……”
她说了很多这一类的话,可是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过了许久许久(后来知道是三天),她并不觉得肚饿口渴,所以她那时并不知道时间过了那么久。到后来,她不再出声,她好几次焦躁得难以忍受,但又凭藉坚强的意志,使自己镇定下来。
最后的一个变化是,她忽然看到了一些光亮,那是一点一点,十分微弱的光芒。她在黑暗中久了,对任何微弱的光芒,都敏感之极,一看到有光芒,她几乎欢呼起来。那些微弱的光芒在移动,像是有许多萤火虫在飞,但光芒比萤火虫发出的要微弱得多。
不一会,那些本来散乱之极的光点,就排列成了一个外面有一个圆圈的图案,看来像是什么标志。在一个圆圈之中,并列著两个如同箭嘴一样的物体,底部好像是云团,上端是许多小亮点。
杜妮一看到眼前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标志,就绝对可以肯定,这个图案的标志,一定有著某种十分特别的意义,可是她未曾看到过这个标志,也无法凭想象去瞭解这个标志的内容。
那标志在她的面前,出现了约莫五六秒钟,但那已足够在她的记忆之中,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再接下来,她又丧失了知觉 这次不是昏厥,而是在不知不觉中熟睡了,再过了一会,她醒来,睁开眼,她知道那是晚上,可是光亮还令她眯起了眼睛。
显然是夜晚,她在沙漠上,在她自己的车子中。这时,她感到了口渴,她先喝了儿口水,然后,努力想弄清楚曾发生过什么事,可是过去的事完全像一场梦。当她抬头向天上看去的时候,圆月的形状已变,估计大约已过了两三天的时间。
她吓了一跳,忙打开收音机,没多久,就听到了当地警方的广播!一位女性沙漠生物学家在沙漠失踪,大规模的搜索行动已展开两天,失踪生物学家的特徵是红发,高桃身材,她的车子……杜妮大叫了一声,骤然听到自己失踪了三天,自然难免吃惊,她立即利用车上的通讯设备,和警方联络,听到的是一片惊叫声:“天!你在哪里?你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值得详述,简单说过就算,但有一点,十分值得提出来。
警方人员找到了杜妮,杜妮知道是居比报警的 居比虽然并没有跟她约定,但每天都打一次到两次电话,和杜妮联络,杜妮的那辆车中,有著完善的通讯设备。三天之前,居比在六个小时无法和杜妮联络之后,就知道发生了意外,所以报警。
相当规模的搜索立即展开,大规模的搜索,在第二天展开,一直没有发现,然后,是杜妮的自动出现。
杜妮可以肯定她的车、人都被移离原来的地方,但是沙漠上,看起来到处全一样,她也无法找到原来的地方。
杜妮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引起了相当程度的兴趣,记者如实记载,成为报纸上的花边新闻。这类新闻历年来并不罕见,大家也照例看过就算,不会深究。
可是杜妮的情形略有不同,她准备暂时结束在沙漠上的活动,先回到研究所再说,而就在她的归途中,一辆军方直升机,降落在她的车前。
【四、军官要求协助】
从直升机上下来一位校官,十分有礼貌地请求杜妮协助,把她带到了杜良见到她的地方,杜妮在举步的时候,也被要求蒙眼,那么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军方人员聆听了她的报告,她也十分详细地一次又一次他说著经过,并且加上个人的见解:“那可能是外星人的秘密基地!不过他们看来不像有什么恶意,不像电影上那些外星人!”
军官们很少发表意见,然后,就开始要她画出她看到过的标志来。
杜妮感到,那几个军官在问她遭遇的时候,神情都十分严肃紧张,所以在整个过程中,她也感到了相当程度的压力,不过,她还是能把自己看到过的那个标志,准备无误地画出来事实上,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在第一次和警方人员的谈话之中,她就曾把这段经历说了出来,而且也曾把这标志画出来。
(她当然不知道,那几个军官全都隶属于高级情报组织部门,那是一个相当秘密的组织,掌管著最机密的军事情报。)(她这时也不知,令得高级情报官来和她作详谈的原因,正是由于她第一次在和警方交谈的时候,画出了这个标志,在警方向上级作报告时,附件又运到了军方,军方转交给情报组的缘故。)当杜妮在一张普通的白纸上,画出了这个标志之后,所有在场的军官,都不约而同。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 这种沉默,令得气氛更加紧张,杜妮有点不安地向四面张望著。
这时,杜妮听到一个年轻的军官咕哝了一句:“没有可能,她绝无可能知道这个标志的!”
这个年轻军官虽然说得又快又模糊,可是杜妮还是听到了!
她正想发问,可是就在那一刹间,至少有三个别的军官,向那年轻军官投以十分凌厉的目光,显然是在谴责年轻军官说错了话。
年轻军官也立时低下头去,一副惶恐的神色。
杜妮十分机灵,她知道事情十分不寻常,自己在沙漠中的怪遭遇,可能给自己惹来极度的麻烦,所以她并没有把要问的问题说出来。
她本来想问的问题,也十分简单,她从那年轻军官的那句话之户,听出自己虽然不知那个标志代表了什么,可是军官们显然是知道的,不然,那年轻军官决不会这样自言自语。所以,她想问的是:那标志代表了什么?
当时她没有出声,那些军官又问了一些问题,其中的一个,挂起了一幅极大的地图,那是四万分之一的军事地图。
那军官用指挥棒指著一处标著红色圆圈的所在,道:“你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杜妮苦笑:“我不是地质学家,也不是测量家,所以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在沙漠中的准确位置!”
那几个军官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个军衔最高的,他一直咬著一个烟斗,从烟斗中冒出一股甜丝丝的烟味,他皱著眉:“那也就是说,你无法指出那大铁筒冒起来的正确地点了?”
杜妮道:“是,我只能指出大概的地点。”
杜妮在驶离了最后一个加油站之后,便向固定的方向行驶,深入沙漠。她驶出了一百公里左右,沙漠上没有路,她只是循著一个方向驶。她对路程计算得相当准,因为她要计算燃料的消耗量,不能在回程的中途没有了燃料。
即使在接近沙漠的边缘上没有了油,也是糟糕之极的事,因为沙漠上奇诡莫测,什么样意想不到的怪事,都有发生的可能。
杜妮有过几次在沙漠中采集生物标本的经验,所以她知道自己的行程。
那个加油站,很快就在地图上找了出来,杜妮行进的方向,也在地图上确定,照她所说的行驶距离,确定了她车子停放的地点。
那军官的棒尖指著那地方,向杜妮望来,神情之中充满了疑惑。
杜妮的神情也大是疑惑,她停车的地方,和她被发现之处,南北相距,至少有一百公里。
杜妮的声音很轻,可是也很坚定:“一定是在我昏迷不醒时,他们……那些黑衣人不但移动了我,而且移动了我的车子,他们的目的,是不想被人发现。”
指著地图的那军官道:“当晚你信步行走,在沙漠上,不可能走出多远,而且,你在看到大铁筒的时候,同时可以看见你的车子?”
杜妮道:“是,十分接近,有两个黑衣人走向我的车子,相距至多一百公尺。方向是汽车的西北偏北 我长期在野外生活,很有辨别方向的能力。”
指挥棒的棒尖在地图上移动了一下,又停在地图上,这时有人拍照,因为那地方,就是大铁简最可能的所在之处。
军官们的第一次问话到这里结束,临走时的话是:“我们立即展开行动,到那地方去搜寻你所说的自沙堆中冒出来的大铁筒和那些黑衣人,可是基于秘密的理由,你还需要在这里休息若干时日。杜妮小姐,如果你合作,那是对国家的贡献!”
杜妮虽然不愿意,但是对方说的话十分堂皇,所以她也只好答应下来,但是她同时提出了要和她叔叔联络的要求。
军官们没有答应她的要求,取得了杜良的住址和电话,只答应代她传达。
杜妮在这个不知是何处,又近乎密封的建筑物中,度过了两天 她没有自由,但得到极好的照顾,食物精美之极,餐酒都是杜妮闻所未闻的珍品,还有各种各样的影碟,供她消磨时间。
两天之后,原班军官回来,再和杜妮见面,面色都十分难看,那幅地图又挂了起来,上面多了一个小红圈和一个大红圈。
一个军官提著小红圈说:“这就是你停车的地方,我们找到了你叠起来的石块和车子停过的痕迹,还有一些被你抛弃的罐头!”
虽然在那些军官的神情上,杜妮看出事情不是很妙,可是她听得那样说,还是充满了希望,问:“找到了那大铁筒和黑衣人吗?”
一个高级军官面色铁青,冲到了地图之前,循著那个大红圈,用力划了一下:“这个大红圈的直径是四百公尺,我们动用了最有效的探测仪,小姐,在这个范围之内,并没有任何金属物体!”
所有的军官都静了下来,用十分严厉的目光,望向杜妮杜妮倒十分镇定,她道:“各位认为 ”
她还没有说完,就至少有三个人叱吒她:“我们认为你在说谎,在戏弄我们!”
杜妮气得俏脸煞白,她极坚决地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一个面目阴森的军官(就是后来去见杜良博士的那个上校)冷冷地道:“需要间你若干问题!”
这时候,杜妮也生气了:“我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
那上校道:“为了证明你没有愚弄军事情报机构;你还是回答的好。”
杜妮虽然生气,可是她还是勉强答应了。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提出,可是问的问题虽多,来来去去,却只是围绕著一件事杜妮小姐,你究竟是在什么情形之下,见到这个标志的?
杜妮的回答每一次都一样,因为事实确然如此,她也无法制造不同的答案,虽然她看出那些盘问她的军官,希望要另一个答案。
渐渐的,问题便变成诱导式,例如:“小姐,你是不是在沙漠中遇到了什么人,这个人向你展示了这个标志?”
杜妮的回答一律是“不”,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一向十分斯文的她,也忍不住讲了一句粗话:“这该死的标志究竟代表了什么?有什么重要,要劳你们这样询问不休?”
众军官静了一下,就此散去。第二天,杜良博士就来到了。
杜妮再把她的遭遇说了一遍。在叙述中,又有若干军官进来,还是那一堆。杜妮已经至少是第八次说她的经历了,可是那些军官还是听得十分用心,显然是想在她的重复叙述之中,找出破绽来。
等杜妮说完,杜良表示他个人的意见:“听起来虽然怪异,但是我绝对相信我侄女所说的是事实。军方搜索没有结果,那当然是那些诡异的黑衣人已经离去了!”
几个军官都保持著沉默,杜良又问:“那个标志,牵涉到什么重大的军事机密?”
他没有得到回答,杜良和杜妮虽然强烈抗议,但是军方的理由是“需要作进一步调查”,所以还是不让杜妮恢复自由。
杜良十分愤怒,离开之后,去见了几个在政坛很有影响力的人。可是那个军事情报机构,神通广大,又彷彿有极大的权力,连国防部都不是十分卖帐,杜良在这样一个高度民主的国家中,竟有投诉无门之叹。
他正准备考虑招待记者,公开这件事,因为他接到通知,附有多位专家的证书,证明杜妮的精神处于“需要接受隔离治疗的状态之中”。
军方有了专家的这种证明,杜良就无法可施了,即使循法律途径去控告军方,军方也大有辩护的余地!
杜良博士讲到这里,脸涨得通红,表示他内心的愤怒,居比也不停地在走来走去。这时候,杜良取出一张纸来,纸上画著那个标志,递到了年轻人的面前。
年轻人一看,就发出了“啊”地一声,向杜良望去。杜良也道:“现在,情形已比较明白了,很多人一看这个标志,就可以知道那代表著什么?”
年轻人自然也知道为什么宇宙会所之中,杜良会把美苏合作发射火箭和他的侄女曾在沙漠中失踪,看来是两宗风马牛不相及的事联在一起了!
刹那之间,年轻人的思绪十分乱,杜良和居比两人望著他,他皱著眉,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那标志,三个多月之前,杜妮在黑暗之中看到由许多小亮点排出来的标志。
当时杜妮照样画了出来,引起了军事情报机构的极度注意,是由于在那时,这个标志所代表的一个机构,还是极度的秘密。
美国和苏联,一直是敌对阵营的国家,但随著冷战气氛的渐渐缓和,以及另外一些原因 这些原因,神秘之极,都被两国列为特级机密,在以后故事的发展中,自然会加以说明。
总之,基于有需要的原因,两国人员在经过低级。中级和高级人员的接触、开会、商议之后,拟订了一个双方合作发射火箭升空的计划。
双方也都同意,这个计划一开始,就列为最高机密,甚至双方之间,不能以正式的公文通知各自的盟国,只可以在口头上,适当地暗示盟国的领导者,有这样的一个计划在进行。
因为火箭总有升空的一天,火箭一升空,秘密就不再成为秘密。那时,各自的盟国,必然大提抗议,著是事先有了口头暗示,到时解释起来,自然也容易得多。
美国和苏联的最高层作出了这样的决定,甘冒盟国的责备,自然有著极充分的理由。
这个理由是高度的机密,在故事的发展之中,会再披露。
也就是说,两国成立机构,开始行动,一直到计划顺利进行,终于两枚由美苏专家共同合作,融汇了双方在技术上所有优点的火箭,继续升空,世人这才知道有了那么一回事。
火箭升空,虽然有关方面尽量在新闻发布上采取了低调处理,但是这样的大事,在传播媒体如此发达的今天,自然也瞒不过别人。也有许多专家猜测这两枚火箭的任务和作用,可是两国有关方面一概不回答,所以新闻报道也始终不见十分轰动,甚至还应了两国高层的愿望,不是很为人注意。
不过,世人总算知道了有这样一件事,也知道了这个美苏合作的机构,有一个名称,也有一个代表了这个机构的标志。
这个标志,就是社妮在沙漠奇遇之中,在黑暗之中看到的,由计多小点排成的那个标志!
可以想象,当军方秘密情报组织看到了这个标志时的震惊程度 他们自信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所有参与这项工作的人,都受到反覆的告诫,绝不能在事先把有关这个机构的一切,泄露出去。
情报机构自信,在火箭发射之前、绝不应该有人知道有关这件事的一切,更不应该有人知道有这样的一个标志,代表美苏合作发射火箭的计划!
情报机构在调查杜妮失踪事件之际,表现得特别苛刻,自然也大有理由,因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杜妮的叙述。他们最后的结论是,不知在什么样的情形下,秘密通过不可想象的途径泄漏,后果可能极严重,计划遭到破坏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这个结论,送到了最高决策层,通过了直通热线电话的商议,计划提前两个月实现,也就是说,两枚任务不明、充满了神秘色彩的火箭,是提前了两个月升空的。这一点,别说杜妮不知道,连那时的杜良、居比和年轻人都不知道,最后来事情逐步发展,年轻人卷进去,越卷越深之后才知道的。
这样庞大的计划,忽然之间,要提前两个月实施,其中带动的环节之多,劳师动众,劳民伤财之苦,真是难以形容。可是由于秘密可能已泄露,才不得不作这种处置,损失自然也属空前。
后来,年轻人在追查的过程之中,遇到了一位当时曾参加决策的一位将军,那将军叹了一声:“我们不得已作出了这样的决定,你认为怎么样?”
年轻人的回答是:“结果终于成功了,那么,损失一点,也无可厚非。”那位将军听了,居然默然不语!
将军为什么会默然不语,故事发展下去,自然会有详细交代 似乎有著大多要故事发展下去才有交代的情节了!因为这个故事,才刚开始,连什么叫作“天敌”,还没有好好解释呢!
且说当下年轻人呆了半晌,才道:“如果相信了杜妮小姐的话,事情只好通过丰富的想象力来假设!”
杜良和居比皆苦笑道:“我们的想象力碰了壁,阁下有什么可以接受的设想!”
年轻人来回踱了几步,他还没有开口,书房的门推开,公主走了进来,轻轻拍著手:“我的客人全走了,你们刚才的讨论,我一个字也没有错过!”
杜良和居比神情讶异,年轻人简略地介绍了几句后,便望向公主,他知道公主在这时候现身,当然是有意见要发表的缘故。
公主一开口说道:“我完全相信杜妮小姐所说的遭遇是事实!”
杜良立即道:“谢谢你,她确然不是一个说谎的孩子!”
公主这样说的时候,望著年轻人,年轻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公主的意见,目前他也想不出杜妮为什么要说谎的理由。
公主又道:“所以,她在那种怪异的处境之中,看到了那个标志,也是真实的情形!”
各人对公主的推理,都表示同意。
公主继续发表意见:“那也就是说,美苏两国的情报部门,认为是绝对机密的事,根本不是秘密,早就有人知道了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绝不可能是杜妮这个生物学家,而是那些黑衣人。” ”
居比忙问:“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公主微笑:“这一点,无法设想,可是在黑衣人的行为上,却可以分析出他们的目的来。”年轻人一挥手:“那些黑衣人是想通过杜妮,传递一些讯息?”
公主笑得极甜:“正是这样,不然,他们没有必要在杜妮的眼前,展示这个标志。他们知道杜妮一定会把她的遭遇公开,别人看到了这个标志,自然不明所以,但有关方面看到了,必然知道秘密已经泄露!”
年轻人来到了他妻子的身边,他们两人虽然曾经生死与共,出生入死,现在亦可以说是他们的第二次生命,可是每次当他靠近妻子,鼻端沁入发自公主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之际,他还是忍不住会心跳加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们为什么要通过杜妮来传递这个讯息,为什么不直接向有关方面提出?”
公主蹩著眉:“不知道。”
公主的回答,听来像是说了等于没有说,或是不负责任,但实际上,那是最科学的态度,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在根本无法作出任何假设的情形下,“不知道”就是最切实际的回答!
大家静了片刻,公主才又道:“我相信,美苏两国的有关部门,在接到了这个讯息之后,一定有十分紧急的应变行动!”
后来,年轻人才知道公主的推理,是多么的精确,这时,他只是道:“可能!”
公主又道:“现在,秘密已经公开,不再是秘密了,杜妮小姐仍然留在精神病院中的唯一原因,我想是由于这个讯息得到了传递之后,一定招致了重大的损失,所以情报机构还是想弄清楚机密何以会泄露的!”
居比大是骇然:“这样说,杜妮岂不是再也没有恢复自由的机会了?”
公主沉声道:“事情一定十分严重,在未曾有进一步的了解之前,我也不知严重到什么地步。”
年轻人向公主望去,公主摇头:“我的关系网虽然神通广大,可是想接触到两个大国的最高层,还是有一定困难。双方有信心不泄露秘密,等闲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参与,要知道真正的究竟,必须找极高级的人员!”年轻人“哈哈”一笑,开玩笑地道:“我这就打电话到白宫去约见美国总统,或者直飞莫斯科,去排队求见苏联主席。”
公主微微一笑:“你我都知道,两个大虱都在军事秘密和太空事务上有专人负责,总统和主席,未必亲闻其事,你见了也没有用!”
居比关心杜妮的命运,所以十分焦急:“那怎么办,是不是先把杜妮救出来?”
公主道:“可以分头进行,杜良博士运用你的影响力,就算不能争取到杜妮出院,也可以争取到探访她,和她见面,安慰她再忍耐一会!”杜良博士连连点头,表示他经过努力,可以做到这一点,公主作了一个手势:“我们夫妇俩,循另一条途径去,瞭解事情的真相。”
杜良和居比相对片刻,公主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呷了一口酒,十分客气他说:“我们继续保持联络!”
若是听了这样的一句话,还不知道主人有送客的意思,那真是大笨了!杜良和居比当然不会那么笨,而且,和年轻人、公主谈话,可以说大有收获,现在除了分头进行之外,也没有别的事可做,自然只好“继续保持联络”了。
所以他们俩人就告辞离去,从他们离开的情形看来,他们两人日后成为好朋友的可能性很大。
【五、联络胡非尔将军】
杜妮如果可以离开精神病院,自然理想之至。
在杜良和居比走了之后,年轻人和公主都默然不语,半晌,年轻人才道:“美国一向是一个开放社会,如今居然冒大不韪,这样对付杜妮,真令人难以置信。这种情形,发生在苏联才正常,发生在美国,反常之至!”
公主笑:“或许是美苏合作的过程之中,美国也沾染了苏联的行事作风。”
年轻人干笑了一声。公主双手交叉,挂在他的肩上:“当然是开玩笑,我相信,军方在整件事中,一定遭到了极大的损失,所以老羞成怒,非要追究出秘密泄露的原因不可,杜妮可能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线索,所以他们不肯轻易罢休,而且,既然有了重大的损失,自然也有足够的理由,说服各有关方面,准许他们那么做!”
公主的分析合情合理,年轻人道:“那么我们要找的人,必须是军事情报机构的首脑,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最高情报负责人,水银将军,怎么样?”
公主摇头:“不适合,他不是美国人,美国进行这个计划。
是半瞒著盟国进行的,处事的机密,不会达到水银将军那里!”
年轻人想了一会,又举出了几个人的名字来,自然都是美国情报机构和大空总署的有头脸的人物。公主沉吟了一下:“找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有用,可是他们凭什么接见我们?”
对于这个问题,年轻人早就有了答案:“卫斯理早几年,和两个盗墓专家,一起和美国太空总署打过交道 开始时曾有误会,卫氏夫妇甚至被美国方面当作是异星人捉了起来,后来误会冰释,关系不错!”
公主“嗯”地一声:“当时的负责人泰来将军已经退休,另一个重要人物胡非尔上校已经成了将军,你刚才也提及他的名字。”
年轻人点头,一手拿起电话来:“请他和那位胡非尔将军联络一下,我们就可以去见他。”
公主轻轻拍了几下掌,表示对年轻人的这个提议,十分欣赏。
年轻人拨了电话 著名的传奇人物卫斯理有一个电话号码是供少数友好使用,年轻人在拨号码的时候,道:“这位先生在家的机会,大约只是十分之一,不过总得试一试 ”
他陡然欢呼,电话有人接听,先是一个青年人的声音,然后才是年轻人要我的卫斯理。
大凡出色的男人,都不会在电话中浪费大多的时间,年轻人说明了来意,卫斯理一口答应,并且提醒:“胡非尔这个人……他说是将军了。这个人,乍一见面,不是很讨人欢喜,可是他是一个十分负责的人,我会立刻和他联络,请他直接打电话给你,还有,原医生一直在找你。”
年轻人道谢,前后不到三分钟,就进行了一件十分重要的商议。
年轻人望向公主:“卫斯理说,原振侠医生一直在找我。
唉,大家都太忙了!”
公主伸了一个懒腰,姿态撩人之极,年轻人双臂一圈,把她拥在怀中,公主道:“是啊,自从幽灵星座回来之后,原医生就说要约我们一起,把经过情形对卫斯理他们说一说,可是也没有实行!”
公主软软地偎依在年轻人的怀抱之中,想起了幽灵星座从生到死,从死到生的经历,都仍然心有余悸。虽然最后由祸得福,公主因之还换了来自幽灵星座的身体一她已越来越发现这身体的无限潜能,有些,甚至绝不能用实用科学来解释。
她是地球人之中,最具特异功能的人。她能轻而易举地克服地心吸力,使自己浮在半空;她的听觉系统,比普通的地球人灵敏不知多少。究竟有多少异能,她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因为她得到这个身体(她的灵魂,进入了一具来自幽灵星座的身体)的时间还不是太久,需要时间深入去发掘,但是她十分高兴自己有种种异能,每当发现一件新的异能时,她会像小女孩一样欢呼!
他们相拥著,享受宁静和温馨的时刻。大约十分钟左右,电话铃响起,年轻人一手仍然搂著公主的细腰,身子倾斜,伸出手,拿起电话来。
年轻人听到一个相当生硬,有点拒人子千里之外的声音:“年轻人先生,我是胡非尔将军!”
年轻人发出了一声欢呼:“真是太好了,多谢你打电话给我,我极想和阁下会晤,不知道将军阁下是不是可以接见我们?”
电话那边静了一会,才有反应:“事情是这样的,事实上,我有一些事,要求卫斯理帮助 我和他,以前曾合作处理过一宗……怪事,现在又想找他合作,可是他却拒绝了,说……实在抽不出空来。”
年轻人“嗯嗯”答应著,和公主互望了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心中都道:“真巧!”
胡非尔继续道:“我是在三个月之前请他帮助的,一共是三次,每次相隔一个月左右,可是他都拒绝了!”
胡非尔将军的声音之中,有著明显的不满,年轻人只好代卫斯理解释:“我想,卫先生一定真的有事走不开,而且,以贵国的实力和人才,似乎也不应该有什么……需要私人力量帮助的!”
胡非尔闷哼了一声:“刚才,他居然打了电话给我,他没有说你有事想见我,只是说,我本来想要他帮助的事,不论是什么事,都可以转向你……和尊夫人求助,尊夫人是……一位公主?”
年轻人笑:“大家都那样称呼她!”
胡非尔的声音略为迟疑,“卫斯理的推荐,可信程度怎么样?”
他竟然问得如此直接!年轻人感到卫斯理说他“不好相处”的评语,十分恰当,他仍然十分客气:“我当然没有卫先生那么能干,但是我们两个人合力,也算解决了不少艰难怪事。”
胡非尔仍然不满意,竟然问:“例如?”
年轻人吸了一大口气,若不是自己想见他,解决一些困难,他当然会立即放下电话来。
这时,年轻人一面向公主作了一个鬼脸,一面向电话道:“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接受面试的学生!”
胡非尔的回答,是一声闷哼,那简直是承认情形确然如此了,由此可知,这位将军,是一个自负之极的人!
年轻人只好叹了一声:“我最近发现了宇宙之间,有许多力量在影响地球。有一股力量,不断在令得尖端的军事科学家死亡 ”
胡非尔将军在这时,表现了他的不凡,年轻人才讲到这里,他就念出了一连串的人名来,正是这几年来在“意外事件”中死亡的军事科学家,然后他的声音十分严厉:“来自外星的谋杀!”
年轻人叹了一声:“起先我们也以为是这样,后来知道那是来自外星的力量,尽量在挽救地球,使武器发展的速度放缓武器不断的进步,是人类的自杀行为!”
胡非尔又闷哼了一声:“听来像是和平主义者的创作,很动人。”
年轻人又道:“我和公主都曾经死亡过,公主现在的身体,甚至不是地球人的身体,有许多异能,不知道将军阁下是不是满意了?”
胡非尔冷冷地说了一句,“对不起,你们想见我,有什么要求?”
年轻人不禁苦笑,心想这个将军,不但是“有点难以相处”,简直是难以相处之极矣!他涵养再好,一时之间,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胡非尔又硬绷绷他说:“对不起,我和卫斯理有点小过节我下令杀死过他的一个好朋友,所以对他的推荐,我必须小心,因为事情十分严重!”
年轻人这才道:“毕竟是你也有事求我!”
胡非尔沉默了片刻,才有了决定:“好,请你们尽快来见我!”
他说完之后,竟然立刻挂上了电话,公主知道年轻人的脾气,忙把双手交叉,挂向他的肩上:“别为他生气,他或许是唯我独尊惯了,很有些人是这样子的!”
年轻人不免有点愤然:“也不能太养成习惯,不然以后怎么共事?”
公主忽然十分调皮地笑了起来,年轻人双手捧住了她的脸:“想到了什么主意?”
公主笑:“离开纽约很近的大湖,我们到湖上泛舟去,享受一下悠闲!”
年轻人立时大叫:“好极!去十天!”
公主伸了伸舌头,“太久了怕卫斯理说我们小器!”
年轻人“哈哈”大笑一阵:“不会,这位先生自己的脾气也不好,换了他,只怕根本不会去!”
年轻人和公主说做就做,美国和加拿大交界处的大湖,是世界著名的好去处。
湖光山色,年轻人和公主在湖边相拥,什么也不做,就可以甜甜蜜蜜的过上一整天,十天时间,对他们来说,一闪即过。
至于胡非尔将军在这十天之中,是如何暴跳如雷,心急如焚,他们也不去想。
只是在十天之后,他们在会客室中,看到一个瘦肖阴森的人,像一阵风那样卷进来,双手张开,看来早已蓄势以待了,要把他们掐死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得知一二。
冲进来的自然就是胡非尔将军,世界上最强的大国的太空总署负责人,对于宇宙星空的探索,肩负著重要的责任,若说他是地球上最出色的人之一,相信没有问题。
他才冲进来的时候,若是有一组陪审员在场,相信对他有杀人意图这一点,绝不会怀疑。
可是当他一眼看到了以十分优美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的公主的时候,却陡然呆住了,神情古怪之极,喉际发出“荷荷”
的声响来。
对于自己的美丽能令人失态,公主早已习惯,胡非尔的失态,一下子就恢复了过来,视线硬生生地自公主的身上移了开去。他那双灰色的,看来一点感情也没有,坚硬如石块的眼珠,停在年轻人的身上。
年轻人摊了摊手:“对不起,我们来得迟了一点,我们是散步来的!”
胡非尔将军的喉际,又传来了一阵如同野兽发出的咆哮声,可是他随即冷静了下来,声音也很正常:“真幽默,可惜我请来的俄国朋友等不及,走了!”
年轻人呆了一呆,胡非尔将军求卫斯理帮助不遂,转而要求他的是什么事,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如今听了将军的话,才知道事情和俄国人也有关系,那倒真是出乎意料之外,可知事情非比寻常了!
这时,他不禁有点后悔,自己行事大任意了。
公主在这时盈盈站了起来:“从莫斯科来,只要不是散步来,很快就可以到,请苏联朋友立刻再来。”
公主一开口,气氛立时缓和。
胡非尔忙道:“自然可以,我请来的俄国朋友,是两个太空人,都曾经在太空中作长期的逗留。”
年轻人“哦”地应了一声:“为什么要他们参加?”
胡非尔想了一想,一副“说来话长”的神态,年轻人忙道:“别急,从头说起,我们有的是时间。”
胡非尔吸了一口气:“请到工作室。”
“工作室”在建筑物的地下第七层 胡非尔所主持的机构,有许多幢建筑物,有的被列为一级军事机密,这幢是其中之一。
当电梯下降的时候,年轻人和公主留意到,这幢建筑物深入地下有十二层之多,需要如此深入地底,只怕是军事上防卫之用。
地下第七层有许多工作室,胡非尔带著他们,进入了其中的一间。那是足有两百平方公尺的一个大房间,一边用玻璃隔著的,是电脑设备和巨大的荧光屏,有几个人在操作电脑,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那玻璃显然起著隔音的作用。
房内有许多张桌子,都配有十分舒适的椅子,在桌上,都有电脑的终端荧光屏。他们一行三人才一进来,就有两个身形魁伟的军官,一起站起来,向胡非尔行礼。
胡非尔介绍了这两个军官的名字,虽然两个军官的视线,又胶著在公主的身上,移不开去,但公主还是和年轻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都听过这两个军官的名字,他们是资深的太空人,都曾在太空作过长期的逗留。
虽然胡非尔还没有说出是什么事来,但是年轻人和公主都知道,事情一定和宇宙航行有关,只是他们仍然想不通,何以竟然这一类的大事,要向私人力量求助。
胡非尔示意年轻人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来,年轻人先拽过一张椅子来,和公主并排坐在一张桌子面前。
胡非尔皱了皱眉,但没有说什么,也坐了下来。他开门见山:“事情属于特级机密,所以就我们五个人开会,那边的电脑操作员听不到也看不到这里的情形。在我们有需要的时候,可以通知他们给我们资料,资料会显示在桌上的荧光屏上。”
年轻人赞道:“先进之至。”
胡非尔指著那两个军官中的一个上校:“请你先说!”
上校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抚摸了一下,神情十分怪异:“在一次大空飞行中,我们接收到了一些异样的讯息 ”
胡非尔打断了他的话题:“能和我们讨论这件事的人,就可以和我们分享任何秘密,请说出确实的日期、地点以及一切资料!”
上校直了直身子,指了指荧光屏:“请注意这上面的详细资料。”
年轻人和公主即在荧光屏上,看到了上校刚才提及的那次飞行的一切资料。
那并不是一次特别的飞行,可是特别事情发生在轨迹中飞行的第三天,太空船的通讯设备,接收到了十分奇特的讯号。
上校在提及此事的时候,神情依旧骇然。
他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收到的讯号,竟然占用了地面指挥中心和太空船通讯的频道!”
胡非尔补充:“在那四分二十六秒的时间中,控制中心和太空船的联络中断。”
年轻人和公主都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
上校吸了一口气:“开始的时候,只是接收到许多奇怪的声音 ”
他说到这里,按下了几个掣钮,当时有十分杂乱的声音传出来 年轻人和公主知道,那就是当日太空船在航行轨迹上,突然收到讯号转化的声音。
开始是十分杂乱的声音,全然没有意义,听起来,像是一个由各种各样的机器开动的工厂所发出来,持续了大约一分钟。
上校补充著:“在这一分钟,我们还以为通讯系统有了毛病,十分紧张,可是电脑显示没有毛病,讯号来自何处也不知道。”
在杂乱的声音之后,可以肯定是语言的两句话,大约占了一秒钟的时间,两句话的声音不同,显然是发自两个人 如果是,那就是两个人的对话。
年轻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都摇了遥头,这两句话,在他们的语言知识之外。胡非尔说了一句:“我们检查了地球上所有的语言,都没有这两句话。”
大家都不出声,胡非尔又开口道:“所以,假定是异星人在交谈。”
年轻人同意:“完全可以作这样的假设。”
他本来想说,那会不会是什么江湖上的黑话之类,像中国帮会的一些黑话(切口),只怕再好的语言专家,一样不懂。
但是他自己是这一类黑话的专家,他也不懂,自然也没有什么别的人懂得了!
公主也同意:“异星人的交谈,是偶然进入通讯频道的,还是故意来传递讯息的?”
胡非尔作了一个示意继续听下去的手势,上校放开了按在暂停掣上的手指,立即又听到了一句话,那句话说的却是俄文,年轻人和公主听得再清楚也没有,说的是:“请别转换通讯频道,我们有话要说!”
接著这句话,是两三个人的惊叫声:“天!俄国人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
上校解释道:“这是我和两个同僚的惊呼,我们以为是俄国人占用了我们的通讯频道,虽然这个可能性极小,但我们听到的,确是俄语!”
然后,是大约三秒钟的沉寂,才又听到了声音,这次讲的却是十分标准的美国英语:“唔,弄错了,这才是你们使用的语言,对不对?”
上校的声音出现在录音中,可以听得出当时他十分愤怒,他在叫:“这违反太空探索的协定,请立即停止这种行为!”
上校叹了一声:“我们知道,和我们同时,有一艘苏联太空船,也在太空轨迹中飞行,我们以为是他们在恶作剧,是他们不知用什么方法占据了我们的通讯频道 这是十分严重的干涉行为!”
胡非尔扬手:“为了使两位更快地明白事情的经过,我补充一些:那艘在轨迹中航行的苏联太空船,同时出现了相同的情形。地面控制中心的通讯频道被占用,先是杂声,后来是一句英语,再接下来,就全是俄语的说话。”
年轻人和公主都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剧,他们互望了一眼,虽然整件事发展下去会怎么样,他们还不知道,可是,他们都是感觉极灵敏的人,他们都已经感到,事情巧到了极点!
所谓“事情巧到了极点”的意思,就是他们感到,他们要来找胡非尔作进一步瞭解的事,极可能就是胡非尔要他们帮助的事 两件事是一件事!
美、苏太空船亦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异星人的讯号,单是这一点,已经很有理由促成美苏两国在太空探索中合作了 美苏合作探索太空,世人都奇怪是由什么因素促成的,看来,双方有了共同的敌人,那才是主要的因素!
胡非尔的感觉也十分敏锐,他看出年轻人和公主的神情有异,忙问:“你们想到了什么?”年轻人和公主没有回答,胡非尔道:“你们不可能早已知道这件事,那是绝对的机密!”
年轻人和公主齐声道:“是,我们确然不知道,再听下去,听……讲了些什么。”
上校控制著暂停掣,各人一讨论、说话,他就令录音暂停,这时,才继续听下去。
传出的声音听来十分严肃:“听著,你的飞行必须提前结束,限期是二十四小时之内,如果到时你仍然在轨迹上,一切后果,我们都不负责!”
上校的声音十分愤怒,他十分清楚地骂了一句粗话,才喝问:“你们究竟是谁?”
在太空船的通讯设备上骂粗话,上校不算绝后,也属空前,可是他的喝骂不起作用,而声音只是把话重复了一遍,然后就寂然。时间,从杂音开始至寂然,一共是四分二十六秒。
接下来,是上校和地面控制中心的联系声,双方都十分著急,因为通讯不可思议地停止了四分多钟,上校也立时向地面控制中心报告了他们收到的讯息。
胡非尔将军的神情,仍然有些啼笑皆非:“我们的另一考虑,当然是想到那是俄国人在捣蛋,这种行为,需要向对方提出最强烈的抗议,可是,几乎我们的抗议才一发出,就收到了莫斯科同样的抗议,三小时之后,就弄清楚并非对方在捣蛋,捣蛋恐吓的,另有其人。”
胡非尔又说:“那时,我们想到的,还只是地球上出现了另一股力量!”
【六、紧急高层会议】
年轻人摇头:“没有可能讯号是来自地球,就算有人找出了通讯频道,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讯号发射台!”
胡非尔顿了一顿:“那么,只余下唯一的可能了,干扰来自一股不明的力量,可以假设这股力量不属于地球上的任何势力。”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盯著年轻人和公主,显然是十分急切想知道他们的意见。
年轻人和公主都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
年轻人问:“我想知道后来事情的发展。”
胡非尔叹了一声:“两国同时接到了对方的严重抗议,事情自然十分严重,双方在三小时之后,就召开了紧急高层会议。”
那次会议,也是高度的秘密。而且,秘密的程度,一定十分之高,因为胡非尔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对电脑控制室下了命令“A二O三三号的记录,通过秘密线路传递。”
年轻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胡非尔这个命令是什么意思,胡非尔解释:“高层会议通过苏联的一枚通讯卫星进行,并不是面对面的会议!”
年轻人和公主点了点头 这种形式的会议,对他们来说,自然并不陌生。随著科技的进步,通讯人造卫星的功能越来越多,安排相隔两地的人进行如同面对面一样的会议,就是通讯卫星的功能之一。这种功能,非但能联系两地,甚至可以联系十个不同的地点,使与会者在自己的地方,但又能和另从如同聚首一堂一样。
别说是这样重要的会议,一般的跨国商业机构,也常常利用通讯卫星来进行这种形式的会议。
与会者可以通过一个巨大的荧幕,和对方对话,可以清楚看到对方任何的表情动作。
一个经常参加这种形式会议的大人物说:“这种会议形式最好不过,与会的各方,尽管意见不合,最多唇枪舌剑,展开骂战,绝没有大打出手的机会!”
年轻人只是说了一句:“这个高层会议自然绝对机密,但通讯卫星在保密工作上,似乎差了一点。”
如果有足够的设备,要截取经过卫星传递的讯号,是可以做得到的事。
胡非尔苦笑了一下:“苏联的一个通讯卫星,设有一个极秘密的通讯频道,不会给截走讯号,由于事情紧急,就利用这个频道传送。”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年轻人看出他意犹未尽,就向他作了一个手势,请他继续讲下去,胡非尔叹了一声:“正由于这个通讯频道在理论上不可能被截取,所以后来发生的事,也格外令人……震惊。”
年轻人和公主都没有问“后来发生的'是什么事,胡非尔已经立即道:“在会议的记录中,可以看到这件惊人的事,请留意你们面前的荧幕。”
胡非尔在这样说了之后,不由自主,呼吸十分急促,而另外那两个军官,也同样在喘息著,想来那件事,一定十分令人震惊。
当时,荧幕上已打出了“绝对机密”的字样,还有一行警告:“看到本记录内容者,若泄露任何有关本记录内容,皆属严重犯罪行为。”
警告字样停留了三十秒钟之久,显然是为了加强警告的作用。
然后,就是美苏双方紧急高层会议的情形,记录是由美方进行的(苏方当然也进行了记录,但年轻人和公主这时看著的是美方的记录),所以画面上直接看到的,是美方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一整幅墙上,都是大荧幕,在大荧幕上,可以看到苏联方面会议室中的情形。
一开始,介绍双方与会人员,美方担任介绍的是胡非尔将军,苏联方面担任介绍的也是一位少将衔头的将官。
这种重要的会议,参加者全是高层人员,都是一看就可以认出职衔来的世界级名人,介绍当然也是礼貌上的需要。
当双方担任介绍的人,叫出每一个人的职衔姓名之际,被介绍者都点头或举手,向他人招呼。毫无例外的是,那些巨头大人物,个个都是眉心打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另一个介绍完毕,那个俄国少将就朗声道:“我方仍不排除一切是由贵方造成的可能性。”
胡非尔也不客气,立时回敬:“我们的意见,和贵方恰好一样。”
然后,是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那俄国将军首先发言:“威胁来自何方,是重点,如果不是来自贵我双方,我们不认为地球上还有别的力量可以做到这一点。事态的严重,相信远超乎我们的想象之下!”
他说了之后,一个留著小羊胡子的俄国人,以专家的身分,简单说明了这种情形的可怕 太空船和地球控制中心的联系,是何等重要,可以任意被切断,已经是非同小可之至。
而且,如今的情形是,这力量还可以替代控制中心发言,如果那力量胡乱下达命令,那么,大空船的指挥员,没有选择的余地,必然按命令行事,可以形成毁灭性的巨大灾祸,可怕之极!
美国和苏联毕竟是在大多方面有著敌对情绪的国家,这时虽然由于情况紧急而进行商量,可是敌对情绪一下子也不能消除乾净。
那专家的话才一住口,胡非尔就立即以十分尖锐的语气提出来:“所谓毁灭性的巨大灾祸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贵国的太空般上,有著可以造成毁灭性灾祸的武器和装置?”
那个俄国少将也是一个厉害的家伙,立时反唇相讥:“算了,贵国的太空船,也不是长著翅膀的和平小天使 试想想他们接受了错误命令之后的可怕情形!”
与会的虽然全是大人物,可是在这时,也至少有二十秒钟的屏气静息,有不少人还在抹汗,而脸上有愉快神情的人,一个也无!
年轻人看到这里,也不禁心头怦怦乱跳,他低声讲了一句:“美国早已有半公开的星际防卫战计划,苏联自然不甘落后!”
公主冷冷地加了一句:“只怕不止是星际防卫计划,还有星际的进攻计划!”
两人一起向胡非尔望去,胡非尔的神色,阴晴不定,他语言很干涩:“看完了会议记录再讨论这个问题如何?”
年轻人和公主心中都暗吃了一惊,看来,那两艘当时在轨迹中运行的太空船,都另外有著秘密的军事任务!
从太空中运用军事力量攻击敌方,自然最理想,可是那在世人来说,一直以为只是设想,如果两大强国已把这种设想化为事实,那这件事本身就可怕之极!把人类的战争,升级到了难以想象的可怕程度!
年轻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了主意:无论这种事发展下去变成怎么样,这个有关两大强国的高度军事机密,非弄清楚不可!
会议在继续进行,双方都不愿浪费时间,所以一下子就讨论到了是不是接警告,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命令太空船离开轨迹回航。
“那时,剩下来的“限期”,只有二十小时。”
美国方面的态度比较犹豫,可是苏联方面却相当坚决,一个高层人员拍打著桌子(这是俄国人在激动时的一种习惯动作),叫嚷:“我们决不接受恫吓,也看不出继续太空船的航行,会有什么害处!”
美方的一个高官的意见是:“那种力量深不可测,有可能会对太空船发动攻击!”
那俄国人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就算遭到攻击,我们的太空船,也有能力反击!”
他在叫出了这句话之后,忽然住口,神情相当尴尬,显然这句话,透露了俄国的太空船,有反击的武装力量。所谓“反击的力量”,自然与“攻击的力量”,并没有分别,总之是一种武装的军事力量!
美方的九个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了一下闷哼声,但也没有说什么,因为大家都心里明白,美方人员虽然没有失言,但是太空船当然也不会是“和平小天使”!
美方仍然表示意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攻击,我们的大空船,毕竟不是太空战斗船,是不是有心要作牺牲?”
苏方的态度继续强硬:“退让第一步,就会退让第二步,接著就是第三步!不能退让,一定要坚持,我们太空船所航行的轨迹,是地球的领空!”
“地球的领空”这个名词,显然是在正式场合中第一次被使用,所以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议声。由于现在所讨论的事,在人类历史上从来也没有出现过,所以有一些人类从来也没有用过的语言出现,自然也不足为奇。
美国有一个官员咕哝了一句:“地球的领空究竟应该是什么范围,谁又知道?”
那俄国官员却胸有成竹:“至少,在月球和地球之间,都是地球的领空!”
胡非尔大声道:“别争论这些了,问题是,就算没有别的攻击,单是占用通讯频道,也已经是侵略行为了。应付侵略行为 ”
那拍桌的苏联官员抢过来说:“只有坚决抵抗!”
胡非尔冷冷地道:“在没有可确信的抵抗力量之前,退却也是一种方法!”
那苏联大官有点忘形,继续拍著桌子:“退却是懦夫所为,我们不懂得退却!”
胡非尔伸手一指那俄国人:“你们很懂得退却,历史上,你们不知退却过多少次,蒙古人曾令你们退却,拿破仑曾令你们退却,希特勒曾令你们退却!”
那俄国大官老羞成怒,霍然起立 这种形式的会议有一个好处:打不起架来。
这次,他拍著桌子,对他的自己人说:“我认为这种会议,不必进行下去了!为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警告而要更改整个太空飞行计划,太可笑!”
美国方面,一个在所有人中年纪最轻的朗声道:“不是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先生,这几句话,可以经由我们的通讯频道而传递。先生,别忘记贵我双方,在这种情形下所使用的通讯频道,为了保密,都交由电脑随时变换,并不固定!”
那俄国人大声喝道:“那又怎样?”
美方的回答是:“那就是说,发出警告的力量,有可能已进入我们的电脑,直接从我们的电脑之中,获得资料,发出警告!”
苏联方面所有参与会议的人,显然直到这时,才想到了这一点!
这一可能之严重,实在已到了无可再严重的地步!
这是有关的电脑,已经被一股力量侵入,不但再无秘密可言,而且,谁又知道这股力量的侵入程度如何?可能已经控制电脑的运行了呢。
刹那之间,所有苏联人个个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那位俄国将军才有气无力地道:“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一个美国军官道:“只要有这个可能,我们都非常担心,担心……那是世界末日到了!”
那个爱拍桌子的俄国人口唇掀动,他的性格一定十分强悍,因为,这时他的神情,仍然是一脸的不服气。可是他也感到了恐惧,所以他虽口唇掀动,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静了片刻之后,俄国将军才道:“贵方的大空船,提前撤回有困难?”
胡非尔回答:“相当困难,但是可以克服。”
那俄国将军继续问:“详细具体的情形怎样?”
他这样问,等于是要求美国透露有关太空船的高度机密了,所以,美方的高层人员,交换了一下限色,一个高层人员向胡非尔点了点头,胡非尔才道:“所谓提前撤回,事实上,只是人员的撤退 在太空船上的三个人,经由太空船的`子船'回航,太空船暂时可以留在轨迹上,也可以在撤退前炸毁。”
苏联方面听了之后,呆了半晌,还是那个俄国将军发言:“我们的情形也一样,所以,这将会造成巨大的损失,我们已准备另一艘太空船升空,和已在轨迹上的那艘会合、要放弃这计划,损失更大!”
年轻人看到这里,低声对公主道:“确然,要作决定,不是易事!”
公主蹩著秀眉,并不出声,胡非尔忽然尖声道:“请留意!”
年轻人和公主一怔,立即知道,胡非尔在事先所说的,会议中突然发生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就在这时,他们看到,美方会议中的大荧屏上,苏联方面的所有人全不见了,出现的是一片杂乱无章的线条,同时听到美方人员所发出的惊呼声,所有美方人员都吃惊地站了起来。
虽然说,经过通讯卫星安排的这种形式的会议,不是没有发生故障的可能,但是这么重要的会议,使用的又是苏联卫星的特别频道,应该没有讯号中断的道理,除非是太阳黑子忽然发生大规模的猛烈爆炸,形成了干扰。
(事后知道,在苏联方面的情形也一样,荧幕上的美方人员消失,代之以杂乱的线条,苏方人员,一样感到了极度的意外。)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不单使人感到惊讶,简直叫人感到极度的震撼。
那占据了荧光屏的杂乱线条,忽然有规律地震动起来,同时,听到了声音线条的震动,是声波转为光的现象,这种现象本来十分普通,但是在此情此景之下出现,却无法不叫人遍体生寒!
苏方听到的是俄文,美方听到的是英文,听到的话,和两艘太空船上的人员听到的一样,只是在最后加了一句:“时间已不足二十四小时了!立即下令!”
前后不到一分钟,美苏双方,又可以在荧幕上看到对方了。所看到的对方,自然人人目瞪口呆,面色灰败,有的甚至身子在发颤,胡非尔首先尖叫起来:“你们说过这频道是绝对秘密的!”
俄国人还没有从震惊中定过神来,所以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美国的那个年轻的电脑专家,倒回答了这个问题:“只要能侵入电脑,没有什么是秘密!”
双方的最高层镇定下来后,同时作出了同样的决定:“我主张撤退!”
在他们说了这句话之后,没有人出声,那个不断拍桌子的俄国人,看来还是不同意,可是他却张大了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虽然维持了一分钟左右,当然大家都同意了。
接下来讨论的是,如何不引起世人的恐慌。苏联方面表示一切可在秘密中进行:美方自然无法仿效,但也可以尽量低调处理。确然,美国方面的太空人提前返回地球,也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那次紧急高层会议的记录,至此结束。
年轻人和公主一起向胡非尔望去,两人齐声道:“将军,你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问题。”
胡非尔神情苦涩:“是,二十四小时之后,实际上,是撤退令下达之后的十九小时之后,两艘太空船在同一秒钟之内,消失无踪!”
年轻人陡然挺了挺身子:“消失无踪是什么意思?”
胡非尔叹了一声:“就是在地面控制中心的雷达荧幕屏上消失不见了!”
年轻人立即道:“那不代表太空船不在那里了,只不过是和控制中心失去了联系而已!”
胡非尔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对,事情一发生之后,我和你的意见一样,苏联方面也认为有这个可能,不论怎样,总要研究出一个结果来,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派人上去看看公主侧著头道:“也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测知这两艘太空船是不是还在轨迹上的。”
胡非尔道:“全用过了,没有踪迹。”
年轻人吸了一口气:“所以,才有了美苏合作的火箭发射计划?”
胡非尔点头,“是的,又在几次会议之后,双方同意合作,各自抽调出最优秀的人员,准备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观察用的火箭,射上轨道去 就在这个期间,我曾多次向卫斯理求助,希望听他的意见。”
年轻人想了一想:“他的意见当然和我们的一样,那是一股来自异星的力量。”
胡非尔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目的是什么?下一步会怎么样?”
年轻人盯著他:“那要看进一步有什么情况发生。”
胡非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合作计划在极端机密的情形之下进行 ”
公主插了一句话:“若是已有一股力量侵入了电脑,那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胡非尔苦笑了一下:“侵入电脑,只不过是一个假设,一切总还得依照常规进行!”
年轻人道:“可是秘密还是泄露了,是不是?”
胡非尔的神色难看之至,他在想了片刻之后,才点头:“是,是在一种极古怪的情形之下,发现合作计划的秘密,就算没有外泄,但至少已被人知道。而且,是被一些神秘之极的人物所知道的!”
胡非尔的话,说得有点吞吞吐吐,看来,并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由于事情太复杂,他一下子说不明白。
可是,年轻人和公主却一听就明白了!
他们一听就明白的原因,自然是由于他们早在杜良博士和居比的口中,得知杜妮在沙漠中的那宗奇怪遭遇的缘故。
与胡非尔见面,交谈了没几句,年轻人就感到胡非尔要找自己,和自己要找胡非尔的是同一件事,现在更可以肯定了!
胡非尔叹了一声:“事情复杂之极 ”
在他要作进一步的解释之前,他向年轻人和公主望了一眼,看到两人脸上恍然大悟的神色,不禁呆了一呆:”你们知道了什么?”
公主微笑:“知道了秘密在一种十分古怪的情形之下,为人所知!”
胡非尔一听,陡地站了起来,现出疑惑之极的神色,公主向他作了一个手势:“合作的两枚火箭都已射出,合作的事实举世皆知了,秘密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胡非尔一顿足:“可是绝无理由在事先会被泄露,那女生物学家 ”
公主打断了他的话:“你们非法地把她当成精神病患者,绝无理由,我提议赶快把她放出来!”
胡非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难看之极:“我会立刻处理这件事 也有人把美苏合作的事,联想到了外星人的入侵!”
年轻人道:“没有,只是联想到了由生物学家神秘失踪的那件事情!”
胡非尔直到这时,才“啊”地一声,恍然大悟,伸手在自己的头上,重重打了一下:“该死,你们急著要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年轻人微笑:“对,同一件事!”
胡非尔来回踱步:“好,女生物学家的事你们全知道,说起来就简单得多 我一看到她曾见过那个标志,就想到秘密外泄的唯一可能,就是侵入电脑的假设,已成为事实,这自然引起了巨大的震惊,于是决定提前发射火箭升空。”
年轻人沉吟:“是不是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形之下发射,所以造成了损失?”胡非尔也沉吟不语,彷彿这个问题十分难以回答。
【七、或许有新发现】
过了好一会,胡非尔才道:“很难说,因为我们和苏联这次的火箭发射,结果都一样 ”
他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公主已经接上口去:“都消失无踪了!”
胡非尔面色变了,点了点头。
年轻人骇然,失声道:“这证明什么?有一股力量,不想人类再进行太空探索?”
胡非尔呆了半晌,没有回答。年轻人追问:“消失无踪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非尔又想一会,才道:“发射这两枚火箭的目的,是要把一枚装有高度灵敏摄影设备的卫星,放入原来太空船航行的轨道,去搜索失踪了的太空船。”
年轻人皱著眉,公主点头:“这方法,只比直接运人上去稍差!”
胡非尔叹了一口气:”是的,只要太空船仍在轨迹上,就一定可以找到它。”
年轻人低声说了一句:“理论上是这样。”
胡非尔闭上眼睛片刻,公主秀眉微蹙:“没有在沙漠中再搜索?”
胡非尔勉强笑了一下:“那要看搜索的定义是什么,如果说,把有可能拢到什么的地方,每一平方公尺部分割开来寻找,仍然不能算搜索的话,那我们就算是未曾搜索过!我们的行动,运用了最有效的仪器,也知会了俄国人,我们都想把那所谓`黑衣人'找出来!”
公主忽然道:“能不能安排我们和杜妮小姐见一次面?虽然我们相信她的叙述,但是再听她亲口讲一遍,问她一些问题,或许可以有新的发现。”
胡非尔叹了一声:“她对我……我们很反感,当然两位不同……自然也可以答应她……从此让她再恢复正常的生活!”
年轻人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把她这样变相地拘禁在精神病院之中,合法吗?”
胡非尔将军望了年轻人片刻,才道:“当然不合法,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有这种合法行为,可是事关重大,总有点权宜之计。朋友,有时对一个人的正义,会造成巨大的灾祸!”
年轻人口唇动了动,可是没有说出话来,他没有说出来的话是:“藉口,多么坏的坏事,都可以有藉口!”
胡非尔道:“可以安排你们和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