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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女神
一、没有本钱的买卖
十五年之前,极具商业头脑,野心勃勃,机智过人的日本人井上恭二,创办了“大世界集团”,自任永远董事长。他的创业方式,十分特别,只怕是世界首创 他自己撰写了一篇文章,刊登在日本的各大报章上,用广告的形式发表,而那笔广告费,也不是自己拿出来的,而是来自他密友川崎信子的私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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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他的整个创业计划,也全是在信子的香闺之中想出来的 从最初的概念,到完全成熟。
他最初的概念是:他要做生意,要做大买卖,要发大财,可是他又没有本钱,所以,他要做的买卖,必需是没本钱的买卖!
当井上恭二第一次向信子提出这个概念的时候,两个人身上,都一丝不挂,信子白皙饱满的胸脯上,还有著许多细小的汗珠,她的双手,紧抓著井上肌肉扎实的双臂,俏脸上的神情十分古怪,像是才从一种抽搐之中,松弛了下来,气息仍然急促,胸脯起伏,挺耸的双乳,荡起一片眩目的乳波。
她的声音也十分娇甜:“你真……好,这世上,只怕没有甚么是你不能克服的!”
井上在信子的上面,他居高临下地看著信子,有一种男性的极度满足感,他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他吸气的同时,信子有相同的反应,然后他道:“你说得对,我要克服没有本钱的这个难关,开展我的事业,我要做没本钱的买卖!”
由于井上说得十分认真,信子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她就“格格”娇笑起来 她十分懂得发挥自己的媚力。
在笑的时候,她会使自己的娇躯作适当的颤动,使得和她紧贴著的井上,感到异样的刺激。
她自然也十分善于控制自己的声音,使之听来十分悦耳动听。
信子这时,用听来十分伤感的声音道:“没本钱的买卖?哟,有甚么买卖是不要本钱的?只有我们女人,可以做没本钱的买卖,我们的身体就是本钱!你在想甚么?我们不是要尽量忘记过去的一切吗?”
她说到这里,故意把井上的身体推开了些,用十分欣赏的眼光望著他。
井上有著标准的运动家的体型,而且面目俊朗。信子有著任何男人一看见就目定口呆的胴体,也有甜美娇俏的脸容。
这一双男女在一起,谁看到了,都会称赞一句:“好一对金童玉女,简直是童话世界中的人物!”
如果他们的身份,一个是王子,一个是公主,那也的确是一对神话中的人物了,然而他们都不是。
由于他们在这个故事之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所以有必要对他们两人,作一个简单的介绍。
井上恭二那一年,二十七岁,出生在四国岛的一个小农家庭,由于是次子,他没有机会承继上代那菲薄的田产。事实上,他天生十分有野心,早就立志要到大都市去创一番天地,绝不甘心一辈子在农田之中消耗生命。
所以,他十五岁的那一年,就毅然离开了家乡,到了他第一个选择 东京。
恭二的机会不能算不好,他到东京的时候,正是日本举国上下,已经摆脱了战败所带来的精神桎梏,开始奋志向上,经济起飞的大好时代,有无数的机会,在等著人去发掘。
可是,即使有了机会,也要有一定的实力,才能把机会发掘出来,一个才十五岁,只有初中学历的少年人,能有甚么掌握机会的实力呢?
于是,他就只好像无数在这个年代,由乡村涌向大都市的青少年一样,做些自己并不愿意做的工作。恭二有两个长处,其一是他极快地适应了都市生活,其二是他身形高大,而且出落得十分俊俏。
所以,几年之后,他自然而然,投向演艺事业。可是他陡有俊俏的外形,却全没有演戏的天分,一直无法克服在镜头前的僵硬动作。和他同时加入电影公司的青年,大都红得发紫,像小林旭,甚至迟他一年入行,他自知没有希望,就退出了电影界。
在电影界三年,对他来说,也不是没有好处。当时流行硬派的硬性电影,要求硬派小生,有十分健硕的体型,所以他在健身上,下了苦功,练成了一副世界先生型的体型,极其健硕 也许这样的体型,应该配上十分粗犷的脸型,和他太俊俏的脸型不合衬,所以他在银幕上,就红不起来。
可是,当他在好几项健美比赛之中得了奖,又加入了一家健身院,成为教练之后,不到三个月,他就被调到女子部去,作为女子部的教练,而得到了女子学员的极度欢迎。在那一段时间之中,他生活豪奢得像王公一样,自然一切花费,都由心仪他的女人供给,而他给以那些女人甚么样的回报自然也尽在不言中。
这一段生活,他并不引以为耻,而且,在当时,他也准备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恭二初时的生活,倒真的是“没本钱的买卖”,或者说,本钱就是他的身体。而后来,他真的从事了没本钱的买卖,当然不是指这种“行业”而言,而是一项真正的没本钱买卖。)
因为由于他声名越来越盛,想得到他服务的女人,地位也越来越高,财富也越来越多,他很可以藉此一直生活得很好。
然而,人生是有很多转折的。
井上恭二一生的最大转折,就是他认识了川崎信子。
他认识川崎信子那一年,他二十六岁,信子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对一个女性来说,正是花一样的年华,对信子来说,只看外表,确然如此,二十一岁的信子,美丽成熟得叫人窒息,只是没有人知道,在信子灿烂如朝阳一样的笑容的后面,是一颗冰凉的、近乎死亡的心。
这一切,自然和她的遭遇有关。
信子的遭遇,一般来说,只发生在悲情小说之中,可是都实实在在,发生在她的身上。
信子来自北海道,她极可能有阿伊努人血统,阿伊努人,又称虾夷人,本来分布在本州诸岛,后来被逼迁到了北海道,再一直北迁,有一部分到了库页岛和千岛群岛。
这种历史上一个民族的迁徙,对信子的命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最早,可能早到几百年之前,一个阿伊努女人,在库页岛或岛北的俄罗斯土地上,和一个白种俄国人有了性关系,因而怀孕,她生下的孩子,不论男女,就有了白种人的遗传因子。
这种遗传因子,并不一定立即在下一代发作,可以隐藏潜伏许多代,但是它一定在,不会消失。
阿伊努人和日本人,在北海道的通婚情形,十分普遍,又过了若干代,有白种遗传因子的人,已经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了,可是因子仍然在。
有白种人遗传因子的,也不知道是信子的父亲还是母亲,总之,到了信子,这种潜伏隐藏了不知多少年的遗传因子,忽然发作了!
信子出生的时候,就传遍了整个村子,说是“生下了一团雪” 她的皮肤雪白,粉妆玉琢一样,眼大、鼻高,有著白种人的特徵,可是又有东方人的细腻。
在她十岁那一年,她已开始发育,十二岁,已经亭亭玉立,不但美丽动人,大生的大眼睛双眼皮,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异样的气味,说不出是香是臭,渔村中有出过洋的村民,说那是西洋女人才有的气味。
于是,信子成了渔村中所有男性追逐的日标,对一个身体成熟了,而实在还是一个小女孩的女性来说,这是最大的不幸。
第一次不幸,发生在一艘破渔船之中,五个青年人骗信子上了船,然后就在船上,轮流躏辱了她。
在信子十四岁那年,到东京为止,那两年之中,究竟被多少男人欺侮过,她根本就不清楚,她之所以下决心出走,是因为有一个晚上,她喝醉了酒的哥哥,居然也扑上了她的身子,口中还叫著说全村的男人都可以占有她,他为甚么不能。
信子就是那样逃出来的!
她进入都市的第一站是札幌,一个十四岁而又美丽成熟的少女,有甚么可做的?
当她瑟缩街头,又冻又饿的时候,一个恰好路过的酒吧女老板收留了她。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酒吧的陪酒女郎。
说起来十分悲惨,一般来说,女性在做了陪酒女郎之后,面对满身酒气的男人,不但风言风话,而且毛手毛脚,都不免会产生屈辱之感,感到自尊受了伤害。可是,当了陪酒女郎的信子,反倒觉得重拾了自尊!
自然,信子以她的美丽出众,和出奇的温柔 当顾客有点惴惴不安,用手按向她饱满挺耸的乳房时,他非但不责备客人,反倒会紧按住客人的手,因为在她的感觉上,那是男人最温文的动作了!
信子越来越美丽,她的存在,使那个收留了她的女老板,赚了大量的金钱。女老板很有良心,对信子十分好,当她准备退休时,就劝信子到东京去。
信子到了东京,情形比她当年到札幌的时候好多了 因为她已完全懂得如何使男人更迷恋她,虽然在她的心目中,男人只不过是雄性的动物,雄性的动物总有性冲动的时候,她就可以趁这个机会,取得金钱。
当恭二认识信子的时候,信子已经是一家十分具规模的酒吧女老板了。二十一岁的信子,成熟得如同一碰就会溢出汁的蜜桃,被推为全日本最美丽,最具风情的酒吧女老板,虽然,有好几个亿万富豪,和她维持著联系。当富豪有需要的时候,信子的温柔和美丽,是富豪们生活上最好的调剂。
恭二和信子在未曾相识之前,也都听说过对方的“大名”,相识是十分偶然的,并不是在信子的酒吧,而是在华丽的酒店大堂 恭二才从某一楼的豪华套房中下来,出电梯,匆匆穿过大厅,信子仰面而来,穿著传统的和服,两人巳交错而过了,可是露在和服之外的一段雪也似白的后颈,吸引了恭二的目光,使得他疾转过身去,想再多看一眼。
而就在他转过身去之际,信子也正疾转过身来,于是两人再度正面相对!
后来,恭二问信子:“我是被你雪一样白的后颈所吸引的,你被我哪一部位所收引?”
信子娇羞地垂下头,腻声道:“怎么说呢?我本来对男人已经完全失望了,男人对我来说,全是隐形的,我看出去,根本看不到男人。可是那天,我忽然看到有一个男人迎面走过来,为了弄清楚我是不是眼花了,所以才转过身来,再仔细看一看。”
恭二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把信子紧拥在怀中:“那是说,我整个人都吸引了你?”
信子贴偎著恭二:“是!”恭二又道:“我一见了你,就立即下定决心,要使你成为我的女人,而且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
恭二确然这样想。当他和信子一起疾转过身,两人正面相对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两公尺。这样近距离的正面相对,对两个陌生人来说,应该是相当尴尬的一种场面。
可是不但是恭二,连信子也没有这种感觉。他们只是互相凝视著对方,恭二除了立即想要信子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之外,也立即猜到了信子的身份,知道她必然是日本国最美丽的酒吧女老板,信子。
信子的心,跳得剧烈无比,她再也想不到,自己还会在男人面前,感到心跳,因为她早就对男人死了心,尽管她在男人的面前千娇百媚,装成一副娇柔不胜,十分享受的样子,可是她对男人早已死了心,她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是,她在任何男人的爱抚之下,都只会产生厌恶的感觉,以致她没有任何兴奋的分泌,她只是借助药用的滑润剂,才使得男人以为她真的热情洋溢!
可是这时候。她自然而然地凝视著恭二,不但心跳加剧,而且手心冒汗,她第一次有了因为异性而产生的那种异样的兴奋!
所以,她那时想,和恭二所想的一样:要成为这个男人的女人,要这个男人成为她生命之中,唯一的男人,有了这个男人,她,山崎信子,就可以像普通女人一样,享受男女之欢,而不是可怜的男人的性玩偶!
她的心跳,反映在她的双颊之上,现出了两嘲红晕,看来更是娇艳欲滴!
这样的一双俊男美女,在酒店的大堂中,这样互相凝望著,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日光,而他们根本不在乎。
事后,他们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互相凝望了多久,直到一个穿著制服的司机,走近信子,在信子的身边,低声地说了一句话,信子才如梦乍醒。
那句话,那司机说得声音虽然极低,但是恭二还是听见了。司机说的是:“信子小姐,董事长在等你!”
信子的身子先是震动了一下,然后,立即转过身,向电梯口走去。在那一刹间,恭二的心口,如同被尖锥刺了一下一样,全身都几乎抽搐起来。
他从那司机制服的徽章上,知道了那是一个著名的大财团,也知道信子来赴这个大财团董事长的约。就像前几天,他在另一家酒店,赴这个董事长夫人的约会一样 那是一个更年期、胖得像猪,全身混合著高贵香水和体臭,令人作呕的老妇人!
剧烈的痛楚令得恭二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当他再睁开眼来时,信子已经不见了。
恭二知道,信子已经进入了升降机,到楼上的豪华套房去应大财团董事长的约会了!
这种约会,会发生一些甚么事,恭二自然再熟悉也没有,他感到自己有点脚步踉跄,勉强走出了酒店的大门,那是一道旋转门,阳光十分刺目,他一个转身,又走进了旋转门,走回了酒店大堂。
井上恭二当时有这样的行动,他当时只是受下意识的驱使,并不明白是为了甚么。
后来他分析,由于他一见信子,就有决心把信子当作唯一的女人,那么信子也就应该把他当作唯一的男人!
他和信子在互相对望的那段时间中,两人非但没有说话,而且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音。可是恭二却坚决地相信。两人已经通过眼神,而向对方传递了讯息!他接受到的,来自信子的讯息是,信子的心意是和他一样的!
既然信子和他的心意一致,那么,他应该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她就不应该再去赴大财团董事长的约会!
所以,恭二回到酒店,准备问明了董事长的房间,叩门,向信子问罪 虽然他自己才从一个富有妇人的身上,尽了他的本份之后离开。但那有著显著的不同,那是在他遇到信子之前,而信子是在遇到了他之后!
刚才互相凝望之中,既然双方巳交换了发自心里深处的讯息,她就等于作为山盟海誓一样,不能违背!
恭二由于激动,脸涨得通红,当柜台后的职员,礼貌地告诉他,不能透露董事长住在哪一个房间,他正想与之理论之际,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轻柔动听之极的声音:“井上先生,我下楼来了!”
恭二一转身,就看到娇美的信子,站在他的身后,微仰著头,用甜媚的神情看他。
在她乌黑浑圆的大眼睛之中,恰好映出恭二的俊脸上的那股焦切心痛的神情!
他们像是相识已久的情侣一样,互相挽著对方,一起走出了酒店。
所以,每当恭二说起他一见她,就下定决心,要她成为自己唯一的女人之际,信子也可十分自傲地昂起头:“我也是,一看到你,就知道你是我的男人,唯一的男人。所以,我打开了房间的门之后,就对董事长一鞠躬,对他说:对不起,我们的约会取消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约会了!”
恭二自然相信这一点,因为信子一上一下,还不到五分钟!
恭二和信子,是真正的一见钟情。世上尽多一见钟情的男女,可是从来也没有他们两人那样的快捷,直接和坚决的,或许,这是由于他们过去的生活,使得他们早已看透了世情之故!
有过他们这种经历,都知道双方不必再浪费时间了,过去已经浪费得太多,要把浪费的补回来。所以,当天,他们先在恭二的住所,再在信子的住所,尽情享受著男女在一起所能享受的欢乐,足足有一个月之久,他们和外界几乎不作任何接触。
恭二并不积蓄金钱,他十分挥霍,后来,搬进了信子的住所,卖掉了他驾的名贵跑车,拒绝信子再买给他,他仍然到健身院去当教练 这一次是在男子部。几年以来,他拒绝了所有女性的诱惑。
信子也是一样,就断了过去的一切旧关系,仍然经营她的酒吧,但除了和客人礼貌的寒暄之外,甚至连一句笑话也没有。
开始的时候,在酒吧那种复杂的环境中,信子的改变,引起了顾客极度的不满,可是当信子和恭二的故事,传了开去之后,所有人毫无例外地受到了感动,大家都体谅信子的做法。
有好几个作家,都想把他们两人的经历作为题材,写成一本长篇文艺爱情巨著,相信一定动人非凡,连著名的大作家三岛由纪夫也是其中之一,他们都希望恭二和信子,向他们详述过去的一切,和发生那些事的时候,他们的感受是怎样的。
可是,这种要求,遭到了两人的拒绝,他们的回答是:“过去?过去的事,等于是死了的事,谁会把它发掘出来呢?真对不起了!”
好几个作家并没有得到任何资料,反倒成了酒吧的长客。恭二和信子的传奇,知道的人很多,可是他们自己都把自己当作是平凡的人,直到有一天,在一次酣畅淋漓的欢好之后,恭二忽然发表宣言似地,宣称他要做“没本钱的买卖”!
过去的生活,虽然可以在理论上当它已经死亡,但实际上,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阴影。所以信子一听到“没本钱的买卖”,就立刻十分敏感地想到,那是一种出卖肉体的行为。她和恭二,都曾做过这种勾当,所以信子在回答恭二的话时,又是伤感,又有著责备!
恭二却“呵呵”地笑了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信子神情疑惑地望定了恭二,忽然吃惊地笑了起来,她饱满的胸脯颤动著,她望著一副充满了雄心壮志模样的恭二,失声道:“你不是想抢劫……当强盗吧!”
江湖上为非作歹之徒,往往把抢劫行为,称之为“没本钱的买卖”,或者“不用本钱的营生”,信子这时的吃惊,自然也不是没有理由。恭二身型健硕,身手又好,头脑又灵巧,正是黑社会想罗致的上级人才!
恭二笑得更大声:“当然也不是!”
信子的一双妙目注定了恭二,等待著他进一步的解释,可是恭二却不说下去,只是向她眨著眼。信子软绵绵的娇躯靠向恭二,使恭二感到了一阵灼热。她腻声道:“嗯,告诉我!”
恭二摇头:“不告诉你 ”可是他在这样说了之后,忽然“啊”地一声:“说是没本钱的买卖,多少也要一点本钱,要恳请你支持,一有了收入,立时奉还……”信子趁机双手叉腰:“可以,不过,先找一个有关业务的详细报告来。”
恭二大叫一声,扑向信子,把信子压在他壮硕的身体之下 两人的打情骂俏,往往最后,都出现这样的情形。
二、公主的权杖
那次恭二宣布了之后,过了十天,恭二果然把一份“详细业务计划”,交给了信子,信子在酒吧打烊之后,和恭二一起回来,已经十分疲倦,可是她还是躺在浴缸之中,一面接受恭二手势熟练的按摩,一面把这份“计划书”看完了。看完了之后,她泪流满面,再加上热水浴的蒸汽,把她的俏脸,衬托得如同雨雾中的仙子一样!
她的心情激动之极,胸脯起伏著,搂住了恭二,连声道:“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我早就知道你有头脑,可是不知道你的头脑这样好,立即去进行,明天就去刊登,刊登在各大报章上!”
恭二看到信子如此赞赏自己的计划,也十分高兴,他有点不好意思:“广告费方面……要请你大力支持!”
信子“格格”娇笑著:
“用甚么来抵押?”
恭二搔著头,假装想不出来,信子已把一捧水,泼到了他的头上。
所谓“计划书”,其实就是一份广告。
广告的内容,是宣告“大世界集团”的正式成立,而徵求任何有兴趣的人来参加经营,而不必拿出任何本钱来。
那是一项真正的没本钱买卖,听起来很神秘,说穿了一点也不稀奇,“大世界集团”的业务是拍卖,这是一家拍卖公司。
拍卖公司自然不是井上恭二所首创的,只不过他看出了那是一项没本钱的买卖 可不是吗?甲拿出货物来拍卖,乙花钱买了下来,而拍卖公司就抽取佣金。拍卖公司起的是媒介作用,既不必拿出货物来,也不必拿出金钱来,可是它就有了收获。
还有甚么买卖比这个更好的?
令得信子感动得流泪的,自然不单是恭二提出了要成立一间拍卖公司。而是恭二的计划,是要成立一家十分有特色的拍卖公司,只卖十分名贵的古董或珍罕的珠宝。他在那份广告中,强调了这一点。
广告中有如下的句子:“你是否急需现金但是又不好意思公开出售你家传的珍宝?
又害怕不能卖得好价钱?请把你拥有的财物交给我们,不但绝对保守秘密,而且可能得到超乎想像的高价。”广告中也有如下的一段:“许多许多事实说明,有许多人,拥有价值连城的古物而不自觉,请把贵宅之中,来历不明的物件,已有悠久历史的物件,或任何可能是古物的物件,都交给我们鉴定,完全免费……”
“一旦确定有价值,就可以公开拍卖,你完全没有损失的可能,而大有机会获得意想不到的财富。”
广告中也有如下的词句:“请任何人来参加发掘宝物的行动,经阁下发掘出来的宝物,本集团在完成拍卖之后,都付以佣金,阁下甚至不必是物主,也可以有意外的收入,这是本集团提供的奇迹。”
总之,恭二的广告,令人十分明白,只要找得到宝物,就可以获得财富,而且,绝不会有任何冒损失的风险。
在广告登出之后,确然引起了一阵轰动。恭二和信子,其实都没有鉴别古物的能力,可是恭二却有无比的想像力,对于一些看上去像古物的东西,他会通过想像力,加一个故事上去,故事大都十分动人,他再广作宣传。利用两人的社会关系,完成了此桩十分轰动的拍卖。
例如北海道的一个农民,在家中找到了祖上留卜来的瓦坛,那坛子竟然是当年蒙古大军东征日本时留下来的,以极高的价钱卖了出去,等等。
这种和意外之财相结合的故事,十分引人注意,而且在流传之际,会自动渲染加大膨胀,变得人人乐听,也都想在自己的家中,或自己相识的人的家中,发掘出一些有价值的古物来。
也或许是由于恭二曾和许多有钱的女人打过交道的原故,他知道那些女人大都有十分精美的珠宝,也有急于用钱的时候,所以,“绝对保密可以把珠宝换得合理价钱”的服务,也大受欢迎。
“大世界集团”开业三年,恭二已打下了事业的基础。
时至今日,大世界集团已成为拍卖古物和珍宝的权威,恭二自己也对古物的鉴赏。
有了高度的认识,他尤其精于古剑的识别,在他发掘古代名剑的过程之中,有许多曲折的故事。
他自己也藏了不少古代名剑,而去年,经由“大世界集团”拍卖出去的一枘日本古代名剑,在剧烈的竞投之下,竟达到了两百七十万美金的高价!
恭二早已了解到,在拍卖的过程中,有著非理性的成分在内。这种非理性的成分,是由人性中的强烈占有欲和竞争性所形成的。
所以,一件珍罕的物品,在拍卖之前,谁也不知道会产生甚么样的高价来,而且,也决不会叫人有“买贵了”的想法 能把物品用高价抢到手,那已经使人有极度的满足感了!
这是拍卖使人著迷之处,恭二把这一点,掌握得十分好。
时势对恭二有利的是,日本的经济迅速发展,财团一个一个冒出来,有钱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就争相购买古物 因为一件两年前,以听来不可信的价格买进的古物,在两年后,往往能以三四倍的价格,再卖出去!
古物本身的价值,再加上它的升值的潜在价格,使得拍卖物品的价格,被抬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井上恭二的“没本钱买卖”,获得了空前的成功!
他早已进入了亿万富翁的行列 连带信子也是,信子不断扩充著她的酒吧业务,她知道,那也属于没本钱的买卖之一,她的志愿是在她四十岁那年,要有四十家具规模的酒吧,那一年,她三十六岁,所以还只有三十六家具规模的酒吧。
他们虽然都已进入中年,可是外貌看来,仍然是那么相衬,看了叫人赏心悦目之至的一对男女。他们过著少年时期做梦也想不到的舒适生活,很叫人感动的是,两人的感情,和他们刚开始同居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更加浓烈!
“大世界集团”有上千雇员,包括在世界各地发掘古物的“探子”,和著名的古物鉴赏家、珠宝评估家、考古学家等等的专家。每年四季,四次的由“大世界集团”主持的拍卖,已不单是日本国一国的事,而是全世界瞩目的盛事!
年轻人和公主,就是这样认识恭二和信子的。
公主一直宣称自己是越南王朝的公主,她也说她虽然年轻,可是辈分相当高,比最后被逐出国土的保大皇帝,还要高上两辈。
公主也对自己公主的身份,十分重规。这一点,年轻人虽然和她的意见并不一致,但是却也不去扫她的兴,而且,也习惯称呼她为“公主”。只是在公主,有时候忽发奇想,要重建越南王朝时,他才会半劝半幽默地道:“公主多好,当女皇可无趣得很!”
公主也明知自己这种愿望不可能实现,当然也是说说就算,不会真正认真去实行的。
也正由于有这一层渊源,所以,当“大世界集团”冬季拍卖会之中,有一批越南王朝的遗物的时候,公主一看到了目录,就深深地收了一口气。她翻阅著印刷得极其精美的拍卖目录,不断发出赞叹声。而且不断声称:“我见过这些物件,我见过它们,它们是我家里的东西!”
年轻人当然知道公主实际上是没有可能见过那些物品的,她只不过是对那些本来属于越南王朝的物品,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所以,年轻人并不搭腔,只是缓缓转动手中的酒杯,仔细品尝著杯中的极品美酒。
忽然,公主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年轻人,向她看去,看到她盯著拍卖目录,双眼睁得极大,一眨也不眨,气息急促,在她莹白的俏脸之上,甚至有细小的汗珠,正在沁出来 这种情形,罕见之极!
在公主换上了来自幽灵星座,本来属于幽冥使者的身体之后,她不但逐步发现了这身体的许多异能,而且在气度上,也大有飘然出尘的“仙气”,像如今这样,七情六欲集于一身的神情,十分罕见,年轻人自然知道,她是看到了甚么志在必得的物品了。
他咽下了一口美酒,不经意地问:“看中了甚么?”
公主的喉间,甚至发出了“咯”地一声响,她指了指目录,年轻人站起身来,走到公主的后面,在公主的身后,俯身去看。
靠著公主柔软的身子,闻著自她发端散发出来的幽香,年轻人十分陶醉,以致他的视线,不是很清楚,一时之间,看不清公主所指的是甚么,只是看起来,像是一根棍子而已。
年轻人又问:“哦,那是甚么?”
公主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回答:“权杖,公主的权杖,越南王朝公主的权杖!
”她分成三个层次来回答年轻人的问题,由此可知她对这件物品的重视。
年轻人又“哦”地一声:“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把它买回来!”
公主低吁了一声:“喜欢?它根本是我的!我是越南王朝的公主,这是我的公主权杖,你看,它多么精美,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权杖!”
年轻人感到了公主的气息急促,知她想得到那权杖的急切愿望。
这时,他也看清了那权杖。
毫无疑问,那是一件美丽之极的宝物,通体都镶满了钝红的红宝石,在杖首的一颗,看来至少超过一百卡,而且整枝杖十分长,说明的长度是两点五公尺!
还有其余的说明是:全杖由象牙制成,一定是超级的巨象,才有那么大的象牙,全部镶嵌的红宝石的重量,刚好是一千卡。
年轻人并不注意它的拍卖底价,只是问了一句:“为甚么这样长?越南公主的体高是多少?”
公主又吸了一口气:“这足属于我的,我一定要得到这根权杖!”
年轻人并不反对:“你一定可以得到它!”
公主忽然耽心起来:“这是拍卖品,要是有人和我竞争,那怎么办?”
年轻人笑:“争到底,公主权杖,当然是属于公主的!谁敢僭越,取他脑袋!”
公主出现少见的忧心,患得患失:“万一也有人要争到底呢?是不是先和日本拍卖公司联络一下?”
年轻人捧住了公主的脸,笑著说:“怎么一回事,你从来不是这样紧张的?”
公主闭上眼睛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到这根权杖关系十分重大,非得到它不可?”
年轻人知道公主有许多“异能”,超特的感觉,是她的异能之一,所以,连他也紧张起来:“可有说明那是甚么时代的东西?”
公主摇头:“没有,只是估计那是公元十五世纪时的物品,是公主的权杖。”
年轻人把身子俯得更低了一些,这样,他就压得公主更紧,他看著从几个角度拍摄的图片,道:“越南历史有李朝、陈朝、黎朝,这家拍卖行甚至没有考证出它是哪一朝的东西?”
公主沉声道:“有许多古物,是很难鉴证确实的!”
年轻人伸指在目录上轻叩了几下:“你不觉得,作为一枝权杖,两公尺半的长度,太长了些?”
公主有点不满:“权杖是一种权力的象徵,可大可小,又不是一天到晚抓在手中的想一个一定可以把它买到手的办法!”
年轻人取出了目录来,翻了一翻:“十分容易,这家拍卖公司指定在落锤之后,立即以瑞士银行的保证支付支票付款,我和银行联络一下,由银行方面,向拍卖公司表示,不论他人出价多少,我都加一成!”
公主喜上眉梢:“这是必得的好办法!”年轻人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如果有别人也通知拍卖公司这样做的话,那么,物品的价格,就会被抬到惊人的地步,可以变成超出底价许多倍。
自然,他也知道,通常在这样的情形下,拍卖公司会安排竞投的人,作一次面对面的竞投,让最有实力的一方,买得货品。
这根权杖的底价,是六百万英镑,年轻人估计,成交价可能高达三千万英镑 拍卖在东京举行,即使东京的房地产价格高居世界之首,这个价钱在东京,也可以买一幢十分像样的房屋了。
当然,古物是无价的,而且,那么大颗的极品红宝石,市场价格很高,拍卖公司把底价定得如此之低,自然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去竞投 这也是拍卖公司的经营手法之一。年轻人和公主,这时正在巴黎勒斐德酒店的顶楼套房之中,他拿起电话,立即拨了瑞士银行的号码。
瑞士银行对客户的服务之佳,举世无双,二十四小时有专人接听电话,年轻人向接听电话的职员,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职员一口答应代办。
所谓“银行保证支付支票”,一般来说,印成淡金色,专由银行发给信誉超卓,又有大量存款的客户使用。客户使用这种支票,不论数额多少,银行保证支付,有如银行本票相同的保证。
那是实际上最高信誉的象徵,自然拥有的人不是太多,年轻人和公主有一个联合户口,是保证支付的支票,所以可以透过银行方面去向拍卖公司提供保证,证明竞投人有足够的经济实力。
他们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时分,漫天红霞,酒店正对著凯旋门,景色怡人,年轻人放下了电话之后,电话钤又立即响起,是酒店方面来问:“预订的晚餐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年轻人向公主望去,公主点了点头。
他们在宽敞的阳台上晚餐,风拂上来,虽然有点凉,但是那比起室内令人闷窒的暖气来,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公主根本不怕任何寒冷,她身上的黑纱,在风中轻飘著,时时令呷著上佳红酒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发出自然而然的赞叹声来。
晚餐完毕,两人在阳台上轻拥著,欣赏著巴黎的夜景,电话又响起来,听到的是一个显然东方人口音在说法语:“我是日本大世界集团驻巴黎的代表,总公司方面才接到瑞士银行方面的通知,知道了阁下的意愿,我是不是能来晋见阁下,商量一些细节问题?”年轻人大是讶异,一面答应著,一面向公主道:“日本人的工作效率真高!”公主叹了一声:“这或许就是他们取得成功的原因。”
说话之后不久,门铃响起,门打开,一个全身礼服,身形高大,会叫人误会是体育明星的日本人,出现在门口,那日本人显然受过十分严格的礼仪训练,门一打开,他就准备鞠躬行礼。可是也就在门一打开的时候,他无可避免地看到了公主,也就毫无例外地为公主的美丽,像遭到了雷殛一样,僵在那里,不能再动。这种情形,年轻人司空见惯,也知道如何应付 他跨出了一步,站到了那日本人的前面,遮断了他的视线。
日本人这才如梦初醒,脸涨得通红,连连鞠躬,口中不住道歉。
年轻人也知道,一般来说,需要三分钟或更久,才能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之中恢复过来,所以他不说甚么,只是等著。可是大约只过了一分钟,那日本人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这时公主已来到了年轻人的身边,和年轻人并肩而立,那日本人再次看到了公主之后,态度竟然已十分自然。单是这个表现,已令得年轻人对这个日本人大有好感!
那日本人这时,才正式行礼,同时替自己的行为解释:“尊夫人实在太美丽了,像是一道闪电,定然会使人震慑,请原谅我的失礼!”
年轻人气宇轩昂,和美丽的公主站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那日本人不等介绍,就认定了他们的关系。
年轻人道:“谢谢你的称赞。”
公主也十分娇柔地笑:
“被人形容为一道闪电,对我来说,这是第一次,谢谢你!”
那日本人走了进来,顺手关上门,取出名片来,双手奉上时道:“我叫井上恭二!
”年轻人接过名片来,一下子就看到了名片上印的衔头:“大世界集团永远董事长”,他和公主交换了一个眼色,望向这个井上恭二。
恭二的神情有点不好意思:“真对不起,刚才我自称是集团的巴黎代表,是想来证实一下阁下是不是真有实力竞投,如今毫无疑问,所以才报上自己的真正身份,这是商业行为中的一种小狡狯,请原谅。”他说得如此之坦白,倒令年轻人十分欣赏,所以他只是笑了一下,请恭二坐下。井上恭二四十出头,他体型健壮,面目俊俏,行动潇洒,处处都十分惹人好感,当公主把一杯酒递给他的时候,他霍然起立,双手恭而敬之地接过酒杯,表示了十分崇敬的礼仪。
寒暄了几句之后,公主先问:“劳动井上先生来访,是不是有特别的地方?”
恭二道:“我有事在巴黎,在和东京总部联络之后,得知两位对这根权杖有兴趣,所以特地来察看一下,如果只是普通的顾客,自然只是一般的拜访,但是对两位来说,我却还有一项邀请!”
年轻人笑了起来:“我不以为你知道我们是其么人,何以如此认定我们特殊?”
恭二叹了一声:“年先生,气度!两位有非凡高贵的气度,叫人一看就知道两位不是普通人;这是学不来的,我由于出身寒微,一直在努力摹仿,可是总是学不像,那是与生俱来的。”
年轻人十分喜欢他说话的态度:
“你如果不是自己说,谁也看不出你是甚么出身!”
恭二相当感叹地喝了一口酒:“十分巧,这柄权杖,现正在法国,是我带来的。”
公主“啊”地一声:“可是法国也有人想拥有它?”
恭二侧了侧头:“拍卖的情形如何,未到拍卖,我实在不能透露,但是两位可以先去看一看这柄权杖,因为它的成交价,可能极为惊人,先看了实物,再下快走,自然好得多!”
年轻人和公主,对恭二的这样安排,相当满意,所以一起点头。
恭二又道:“有三位对越南的历史文物,十分有研究的专家,正在确定这柄权杖的详细资料,我们可以参与他们的研究 一般来说,学者在进行研究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参与,但是 ”
恭二才讲到这里,公主已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这不禁令恭二愕然,因为那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公主接著讲出来的话,却更令恭二咋舌不已!
公主一打断了恭二的话,就道:“阮山羊博士是决不会不欢迎我参加的!”
恭二张大了口,望著公主,就是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因为他请到的三个专家之首,正是越南历史和古文物的世界权威阮山羊博士,另外两个,是阮山羊的学生。
好一会。恭二才道:“夫人认识阮博士?”
三、博士的错误鉴定
公主笑了起来:“老朋友了,也只有他,才配对这件如此出色的权杖进行鉴定,所以我一下子就猜到了是他。
他曾对我的族谱进行过考订,虽然不能十分确定,可是也认为我是越南王朝的公主。”
恭二更是惊讶得不知如何才好,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真料不到,唉,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晋见一位公主,该如何行礼!”
年轻人笑了起来:“随便好了 我们甚么时候去见那三位专家?”
恭二一口喝了杯中的酒:“这就去!”
年轻人也没有想到,几个小时之前,才在目录上看到那柄权杖的图片,立刻就可以看到它的实物,公主显然也为这一点,而十分兴奋。
年轻人知道公主的兴奋,另有理由 她有著灵敏之极的感觉,能在一件物体上,感觉到他人不能感到的讯息,对研究一件不明物体,大有帮助!
三人一起离开酒店,这三个东方人,任何一个,都足以令人注目,何况是三个在一起,若不是他们迅速上车,只怕会发生骚动!
恭二坐在司机的旁边,年轻人和公主坐在后座,他们在车中谈论著阮山羊教授一些趣事,等到快到目的地时,年轻人才问了一句:“这些属于越南王朝的古物,你是通过甚么途径得到的?”
这时,他们相识虽然不久,可是都谈得十分投机。尤其恭二说话十分坦率,很讨人喜欢,所以年轻人才不避顾忌,有此一问。
恭二听了之后,却迟疑了一阵,没有立刻回答,年轻人忙道:“如果和贵公司的业务秘密有关,可以根本算我没有问过!”
恭二笑了起来:“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是其中很有些曲折,我在考虑如何详细奉告我们已经到目的地了,先下车再说!”
年轻人自然没有理由反对,车子停在一幢古老的洋房前,这种纯法国风格的洋房,单是外型,就令人觉得十分舒服。司机先下车,按门铃,一个穿制服的管家,打开门来,恭二、年轻人和公主走了进去。那管家只怕已有七十岁了,可是看到了公主,也不禁发了一阵呆,这才对恭二道:“博士在工作室,请三位直接去。”
楼下是一个大客厅和书房,餐厅、工作室在整个二楼,他们登上了楼梯,一进入工作室,首先映入眼睑的,便是那一柄“公主的权杖” 因为它实在太夺目了!它被放在一张工作桌之上,正有三个人在工作桌旁,对它进行研究,那三个人,自然是阮山羊博士和他的两个学生了。
可是,这时在工作桌之旁的,就算是三个科学怪人,也未能吸引进来的人的视线。
可以断定,任何先进工作室的人,视线必然落在那枘“权杖”之上!
首先,是极大 早知道它长两点五公尺,可是那只是一个数字上的概念,真正看到了实物,才对两点五公尺这个尺码,有真正的认识,这几乎有两个人高,横放在桌上,看起来更长。
它微微弯曲,最粗的一端,比手臂还要粗。
基本上,是照著象牙原来的形状制成的(这是它为甚么会呈微弯形的原因),而且,毫无疑问,那是原只的象牙。
这种超巨型的象牙,而又如此完整的,十分罕有,至少年轻人和公主,就没有见过比这个更大的象牙。
年轻人和公主一面盯著那“权杖”看,一面走近工作桌,相当强力的射灯,射在权杖上,令得镶在象牙上的红宝石,发出令人目眩的光釆。
红宝石镶在象牙的两端,中间并没有宝石,只是在象牙上刻著十分细的图案。那颗最大的红宝石,镶在粗的一端,旁边有许多颗较小的宝石围绕著。宝石的红艳,和象牙那久经年月的柔黄,出奇地相衬,赏心悦目之极。当他们三人一进入工作室之际,同时间发生的事十分多,只好一桩桩来记述。
首先自然是年轻人和公主盯著“权杖”,走近工作桌,在他们专注权杖的同时,阮山羊和他的两个学生的目光,却停留在公主的身上。
阮山羊博士已经六十开外,身型矮小,真的留著一簇已经花白的山羊胡子,外型看来,有点滑稽。那两个学生,都是法国人,三十上下年纪,并不特出,也不难看,当时,他们的神情,犹如梦游,显然他们无法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公主那样的美女!等到年轻人和公主来到了工作桌之前,公主伸手,去抚摸那柄“权杖”之际,阮山羊才首先定过神来,他用嘶哑的声音叫:“美人儿,你是谁?”
阮山羊这句话一说出口,最惊讶的,自然莫过于恭二了!因为公主曾告诉他。她和阮山羊是老朋友,可是这时,阮山羊显然不知道她是谁,而且,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出色已极的美人!
当然,恭二并不知道公主的身体曾经有过转换 在这时候,也不会有人向他解释那又复杂又奇异的经过。
公主向阮山羊一笑,用越南话说:“你不认识我,可是一定记得我,我是奥丽卡公主!”
阮山羊一听,陡然震动了一下,这人的动作和言语,都相当夸张,他双手高举,叫嚷了起来:“天!奥丽卡!我不知道现代的整容术可以使人彻底变成第二个人!”
公主指著他:“我还是我,你不好好研究,小心我把你这蓬山羊胡子,遂根拔下来!”
阮山羊“啊”地一声,神情不胜感慨 公主那两句话,正是当年,他替公主查研族谱的时候,公主常常说来取笑他的。
他叹了一声:“果然是你,奥丽卡!”
然后,他摸著自己的胡子:“看,都发白了,岁月无情得很!”
直到这时。那两个法国人才一起叫了起来:“公主?你真是公主!”
阮山羊一翻眼:“她的身份,经过我详细的考订,哪里会假?”
两个法国人趁机大戏殷勤,向公主深深行礼。可能他们本来是想说些甚么,可是一看到在公主身边的年轻人,大是自惭形秽,所以也就忍住了没有出声。
这时候,最难过的是恭二,一进入工作室,刹那间同时发生的事,令得他想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而有很多对话,他又听不懂 不单是听不懂越南话,同样的话,就算用日语来说,他也一样不懂,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说话的机会,年轻人已指著工作桌上的大象牙,叫了起来:“是谁把这东西鉴定为一柄权杖的?我真佩服他的想像力!”
这句话一出口,阮山羊的一张脸,立即涨得通红。年轻人知道自己当著和尚骂了一声贼秃,所以他向公主伸了伸舌头,作了一个鬼脸。
阮山羊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解释:“井上先生只寄了图片给我,又没有说明它的大小,所以我根据经验,判断这是一柄权杖,属于一个有权柄的女性所有,多半是一位公主……”
恭二在这时,总算挤上了几句话:“那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博士,我向你道歉,我会向所有顾客道歉,会在目录上更正!”
勇于道歉,倒是日本人的优点之一。而恭二也不失为一个十分精明的人,他这时提出了一个十分关键性的问题:“这……不太可能是权杖,那么,这是甚么?”
博士微昂著头,山羊胡子高翘,他没有答案。他的两个学生,当然不会有答案。年轻人向公主望去 在看了目录上注明的尺寸之后,年轻人曾怀疑,有那么大的权杖吗?可是公主却加以肯定。
这时,公主也皱著眉,看到了实物之后,她也感到,作为权杖,那实在是太大了一些。
她并不立时回答年轻人用眼色所提出来的问题,而是伸出双手,把那根大象牙捧了起来,用一般人持权杖的方式,把大象牙持在手中。
年轻人看了,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大象牙十分大,公主捧著它,看起来十分有趣。
公主自己也尴尬地笑,因为大象牙十分沉重,如果真有一位公主,以它来作权杖的话,捧上五分钟,那位公主必然支持不住!
阮山羊也暗笑:“这显然不是权杖,可是……那是甚么呢?我始终认为这是一件饰物!”
恭二摇头:“如果是饰物,她一定是巨人的饰物!”
阮山羊绷紧了脸,不出声。
年轻人道:“为甚么它不能是单纯的,一根镶了宝石的象牙?很多巨型的象牙,都被放在架子上,作为宫廷巨厦的摆饰!”
有一个短暂时间的沉默,显然大家都在考虑年轻人的推测。这时候,公主已把大象牙轻轻地放回工作桌上,可是她双手,仍然在大象牙上,轻柔地抚摸著,从最粗的一端,一直摸到另一端。
当她在这样做的时候,虽然只有年轻人一个人,才知道她是在凭她的异能,尽量在捕捉留在大象牙上的讯息。
可是由于她的神情十分庄肃,其余的人,也至少可以知道她这时,正全神贯注地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所以不约而同,大家都一声不出。
公主从一端到另一端,抚摸了三遍,最后,她的掌心又按住了那颗最大的红宝石一会。闪过了一丝极其疑惑的神情 也只有年轻人知道,公主是遇上了一个无可解释的大谜团。
然后,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所有的人,也随著她吁了一口气。
公主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说了一句:“这么美丽的古物,井上先生,你能说说它的来源吗?”
恭二挺挺胸,总算轮到他可以说话了,他大声道:“可以,最简单的说法是:来自越南!”
公主微笑:“最复杂的说法呢?”
在这期间,年轻人曾轻捏了公主一下 询问她刚才获得了一些甚么讯息。公主则瞟了年轻人一眼 表示她心绪很乱,没有甚么收获,可是也有信得讨论之处,等一会再说。
他俩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了沟通,旁人无法得知,那是他们两人心灵几乎已可互通的结果。
恭二来回走了几步,四面看了一下,看来他是想找一张舒服一点的椅子坐下来。可是工作室之中,只有普通的椅子,他只好委曲一下。
他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像是在甚么重大的会议上,作正式的发言。
他道:“一个在香港的越南人,找到了本集团在香港的代表,出示了一些古越南的文物 ”
他说到这里,向阮山羊望了一眼:“我们于是请这方面的权威,阮山羊博士来鉴定这批古文物价值。”
阮山羊十分肯定地道:
“这批文物,一共十七件,最古的是一件汉王璧,估计是越南成为中国藩属的时候,汉朝的皇帝所赐。”
恭二接了上去:“由于这批古文物有相当的价值,所以,那越南人的另一番话,引起了我们代表的重视,打了报告给我。”
恭二说到这里,十分洋洋自得:“我们集团,搜集各种宝物的触须,遍及全世界,哪里有未被发掘出来的宝物,令得它们重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是本集团的任务,所以我一接到报告 ”
他的声调,越来越是高吭,当他发现自己的神态,太像是在全体职员大会上作出报告时。他红著脸,停了片刻,才又道:“入行以来,我有天然的……对各种古文物的敏感,知道在甚么样的情形之下,会有一大批珍贵的古文物被发掘出来!”
年轻人维持礼貌的轻叹了一下,因为恭二在叙述之中,加进了太多他的意见,令得叙述变得冗长。
恭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加快了速度:“于是,我就下令约见这个越南人,怎知这个越南人是一个非法入境者,也就是说,是偷渡者,由于他带有一定数量的黄金,香港又是一个十分自由的地方,只要有钱,行动又小心些,也不怕会被人发觉,可是他却没有离开香港到日本来见我的可能,考虑了一下,就和信子,一起去了香港一趟,去见那个叫黎文祥的越南人!”
这是年轻人和公主第一次听到“信子”这个名字。恭二不等他们发问,就道:“信子是内人,她开了许多间酒吧,平时难得离开东京 ”
年轻人在这时候,又发出了一下咳嗽声,恭二再泛起了红脸 他本来不是那么容易红脸的,可是他和年轻人、公主、博士相处,多少有点自卑感,所以才容易动不动就脸红。
虽然是这样,他仍然要作进一步的解释:“我们两人的感情十分好,所以一提到她,忍不住说话啰嗦了一些,请别见怪!”
这一解释,年轻人非但不见怪,而且十分高兴,因为他和公主,就是感情极好的一对,而今有同道中人,自然引以为喜,所以他一面自然而然,握住了公主的手,一面道:“那太好了,甚么时候,请介绍尊夫人认识!”
恭二见年轻人说得真挚,也大是兴奋,后来他和信子,对年轻人和公主,毫不讳言地说出了他们的过去。年轻人和公主也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告诉了对方,四人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恭二和信子到了香港,气派相当大,大世界集团在世界各大城市都有办事处,近十年来,香港更是走私或公开的中国古文物的集散地,大世界集团在香港的办事处,规模也十分大,欢迎董事长夫妇的仪式,自然也十分隆重。
而第二天,恭二和信子就在临海的酒店套房之中,接见了那个越南人黎文祥。
办事处的代表带著越南人黎文祥走进套房的外间时,恭二打量著那越南人,心中啧啧称奇。在他的想像之中,越南人总有一副难民相,可是眼前这个黎文祥,却是西服皇然,穿金戴银,十分华丽。
但是装饰却已掩遮不了他原来的生活,他皮肤又黑又粗,看来过去的日子,一定不是养尊处优,但是他却有相当的气派,绝对没有瑟缩的寒酸相。
恭二打量了他一会,确不定他以前是干甚么的,寒暄了几句之后,恭二就开门见山:“上次阁下提供的一些物品,我们的估价,还是低了些。好在是拍卖,不是收购,估价的高低,对阁下并无影响,阁下对拍卖的成交,还满意吗?”
越南人黎文祥十分满足:“满意之极了,我也想不到会有那么好的拍卖成绩!”
恭二向办事处代表望了一眼 日本人的等级观念相当重,在董事长的面前,代表不敢坐,一直是十分恭敬地站著,董事长向他一眼望去,他立即躬身答道:“十七件物品,拍卖所得,扣除佣金之后,物主所得,是四百八十七万美元!”
恭二“哦”地一声,心想怪不得这越南人连白天也戴著一只镶满钻石的手表,原来自越南弄出来的东西,帮他换来了不算小的一笔财富。
恭二这时,自然不免有点看不起黎文祥 他自己虽然出身十分差,但是多年来在第一流大城市生活,自然养成了一定的品味。而且,他也不相信黎文祥手中的那些物品,是循正当途径到手的,所以他一想到的时候,自然而然想起那是他从越南“弄出来”
的,只怕其中有若干非法成分,至少他连人带物,进入香港,就都是非法的!
恭二又问:“听说阁下能提供更多的……古文物?”
黎文祥欠了欠身,变换了一下坐姿,神情相当为难,迟疑了一下,才道:“应该说,我知道有一批……古文物放置的地点!”
恭二其实早在代表的报告中知道这一点了,可是他还是作了一个表示讶异的神情:“阁下的意思是,要我们到这个地方,去把那批古文物带来?”
黎文祥点了点头:
“是。”
恭二自开业以来,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认为对方的提议,相当荒谬,他的话,自然也表示了他的不满:“对不起,我们只进行拍卖活动,公司业务并不包括走私以及一切非法活动!”
料不到黎文祥却冷笑了一声:“老实说,如果所有的古文物,都要有正式的出口文件才能进行拍卖的话,世界上所有拍卖行都要吃西北风了!”
恭二针锋相对:“不过,一向是,走私文物的是一批人,拍卖文物的,是另一批人。”
黎文祥吸了一口气,双手交叉著:“真是可惜,我们知的那一批宝物,价值必然百倍于我随身携带出来的那些,其实,你们派人进去,并不需要担待太大的风险,一切我都打点好了,那边有我过去的部下驻扎著,行事不会有阻碍,只是我自己实在不便再露面而已!”
恭二听出了黎文祥的话,约略地透露了他的身份,所以追问了一句:“阁下……曾是军人?”
黎文祥听了,陡然挺了挺身子,现出了他早期是军人的特色来,他张开了口,可是没有说甚么,只是点了点头,接著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恭二听说另有一批古文物,价值可能是四百万美元的百倍以上,他也不禁怦然心动。可是这批物品在越南,要他的组织把这批物品偷运出来,别说他的集团之中,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就算有,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何必直接参与这种非法的勾当?
所以,他一面摇头,一面提议:“你既然有部下在那里,何不就请他们中可靠的人代劳?就算放弃了军职,只要有钱,哪里不能生活?阁下自己,就是一个例子!”
黎文祥瞪了恭二一眼,冷笑了一声:“其中的困难,你不知道,你不愿意进行就算了,我会另外再想办法!”
他说著,站了起来,神情十分不满,恭二也料不到会面会这样不欢而散,他也站了起来,就在那一刹间,黎文祥忽然改变了态度,自袋中取出了一个纸包来,一打开,恭二立时眼前一亮,纸包之中的,是一枚质地好到极点,通透晶莹,几乎全体碧绿的翠玉镯子!
这种质地极佳的翠玉镯子,特别令恭二全身如同触电一样的原因是,自从他事业有成以来,就一直想买一只这样的镯子送给信子的缘故。
他常握著信子的手说:“你的肤色那样白,配碧绿的翠玉镯子,最好看了!”
可是上好的极品翠玉镯子,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得到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以“大世界集团”董事长的身份,经手的珍宝,不知多少,可是也一直只有几个强差人意的,像这时黎文祥手中所拿的那一只,一看就知道至少有几百年历史的旧玉,这种玉,早已开拣完了,除了在古文物中去找之外,根本不可能有新的!
这令得恭二心跳加剧,他不知道黎文祥忽然取出了这样的一只镯子来,是甚么意思,他有点口舌发乾,可是却自然而然,叫了一声:“信子?”
他知道信子希望有一只这样的玉镯,所以就自然而然叫信子出来看,等到他想到,信子出来一看,必然露出喜欢的神色,就不好讲价钱,已经迟了,信子应声而出,一眼就看到了那只还在黎文祥手中的翠玉镯子,她陡然呆了一呆,失声道:“好美丽的镯子!”恭二的声音仍然有点乾涩:“这是内人信子!”
黎文祥十分客气地行了礼,转向恭二,把手中的镯子,递向恭二。
四、一批价值连城的宝物
恭二仍然完全不知道黎文祥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但是那么出色的一只翠玉镯子,一沾到了他的手,就使他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自然而然,接了过来,一上手,就知道那并非凡品。信子也凑了过来看,恭二把它放在信子的手中,信子当时现出了一副爱不释手的神情来。恭二吸了一口气,望向黎文祥:“阁下的意思是 ”
黎文祥道:“据阁下的眼光,这只极品翠玉手镯的价值是多少?”
恭二还没有回答,信子已不由自主,叫了出来:“是全美的呀!”恭二心中叹了一声,知道在这里的情形下,只好任由黎文祥开价了。所以他的回答十分实际:“我会把拍卖底价订在二百万美元,但是拍卖的结果,可能是一千万,我不想它被拍卖,五百万美元,我们可以成交!”
黎文祥直到这时,才现出了他真正的狡狯面目,他摇头:“不,这独一无二,稀世难求的翠玉镯子不出卖,只当作一种酬劳来支付。”
恭二一时之间,还没有弄明白他的意思 也许是那镯子实在太美丽了,而且,又是他一直想得到的东西,所以令得他的思绪有点紊乱,一时丧失了本身的精明,他只是大声反问:“甚么?”
黎文祥却并不回答恭二的反问,只是自顾自向正在缓缓转动著镯子的信子道:“这是万中无一的稀世珍品,夫人自然是有眼光的!”
信子听了,自然而然地点著头。这时,翠玉的光华流转,翠绿色的光辉,令得人目为之眩,气为之窒,神为之夺,信子不由自主,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黎文祥又道:“我问过一些有资格的人,他们都说,有一对翠玉镯子,正在英国的一家著名的拍卖公司之中,准备拍卖,也算是精品了,可是和夫人手上的这一只相比,那就 ”
下面的一句话,是黎文祥、恭二和信子三人,一起叫出来的:“相去太远了!”
恭二和信子会在这时,同时叫出这样的话来,自然是他们都见过黎文祥所提的那一对翠玉镯子之故。
那一对,也可以算是极品了,至少,是近二十年来公开拍卖中所见品质最佳的一对。由于东方人对翠玉有特殊的爱好,所以英国的拍卖公司,曾把它们郑而重之,运到东方来展示。也曾试图谋求和日本最大的拍卖公司,大世界集团合作。恭二拒绝了合作,但当他看到了那对镯子之后,曾和信子商量过。
恭二说:“我们把它买下来吧,你皮肤白,正好配这样的翠玉!”当时,这对手镯的拍卖底价,已订为二百万美元,可是信子在听了丈夫的建议之后,居然还现出了失望的神情来:
“啊,不会有机会遇到再好的了?”
恭二明白信子的意思,或许是为了弥补心理上的某种缺憾,她希望有一件最好的,无可比拟的翠玉首饰。
所以她立时道:“当然应该还有更好的,把它们还给英国人吧!”
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所以黎文祥一提到了在英国拍卖公司中的那一对翠玉镯子,他们立刻就知道是哪一对,自然知道,那和此际手中的一只,相去太远了!
恭二在叫出了一声之后,勉力镇定了一下,又问:“你刚才说甚么?它不卖?只当作一种酬劳来支付?”
黎文祥仍然不回答,只是道:“它就在那批珍宝之中,估计已超过一千年,甚至更久的历史。在古代,人们崇尚白玉,翠玉并不受珍视。翠玉的价值,直到两三百年前开始,才逐渐被人肯定 ”
黎文祥说到这里,恭二不禁咕哝了一句:“你对玉件倒很在行。”
黎文祥只是笑了一下,自顾自继续著:“可能是由于这件翠玉的质地实在太好了,所以才被雕成了玉镯 但即使是这样,在当时也未必受重视,所以在整批宝物之中,并没有流传出来。像这样质地的翠玉,是大自然的杰作,被发现的机会极微,那是真正的世间罕品!”
信子在黎文祥说话的时候,几乎是一直屏住了气息的,并不是由于黎文祥的话动听,而是她一直被翠玉的美丽所吸引。
恭二显得焦躁而不耐烦。他看得出,信子若是得不到那只翠玉镯子,那么,她一生的心理上缺憾,就再也无法得到满足了。
所以,他再次大声问:“请直接告诉我,要如何,才能得到它!”
当恭二在阮山羊博士的工作室中,详细叙述经过的时候,由于他所说的相当吸引人,所以大家都用心听著,听到这时,那两个法国助手,先沉不住气,叫了起来:“天!
你究竟得到了它没有?”
恭二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阮山羊怒视了他两个助手一眼:“别再问这种蠢问题,由井上先生慢慢说下去!西方人就是这样,甚么事,就只想到用最简单的方法,得到答案!”
这时,在场的,除了那两个法国人之外,全是东方人,所以博士的叱责,令那两个法国人感到相当尴尬,红著脸,不敢再出声。恭二这才继续说他和黎文祥打交道的情形他的目的,是要说那支镶满了红宝石的大象牙的来历,可是他从头说起,不知道甚么时候。才能说到正题。
本来,年轻人也想催促一下,可是博士刚才有了那样的指责,年轻人也不好意思太性急了!
直到恭二一再问,黎文祥才道:
“它被当作一项行动的报酬,很简单,谁能替我把留在越南的那一批宝物弄出来,它就是酬劳!”
黎文祥这句话一出口,酒店的客厅之中,是一个相当长时间的沉寂。
信子有好几次欲语又止,可是始终未曾出声。恭二一听了之后,就握住了信子的手,手心在沁著汗。香港代表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出声 他事后对人说:“真怕董事长把任务派给我。唉,我是一个没有大志的小人物,受不了那样巨大的刺激。”
足足有三分钟之久,恭二才用十分坚定的声音道:“我去!”
黎文祥是一切全在他意料之中一样,立即道:“井上先生能亲自出马,那实在太好了,我知道,一定可以成功的,一定可以的!”
恭二却绝不那么乐观,因为这时,他对那批宝物,以及如何得到它们,再把它们偷运出来,究竟要经历多少凶险,一无所知!所以,他满脸都是汗珠,可是他要为信子得到这只镯子的决心,却战胜了一切,所以,他又提高了声音,再叫了一遍:“我去!”
恭二在这时,不但表现了他非凡的勇气,而且,更表示了他对信子的爱情,十分真挚,所以,当时信子就激动地拥住了恭二,在恭二的耳际,也用十分坚决的声音道:“要是有危险,我绝不会议你去!”
在一旁的黎文祥笑了起来:“别像是生离死别一样,只要安排得好,根本没有甚么危险!”
恭二和信子一起望向黎文祥,黎文祥道:“日本经济发达,贸易遍世界,如果能提供相当优惠的条件,和越南进行贸易,一定受到欢迎。”恭二和信子,已相信黎文祥是一个十分足智多谋的人物,所以也用心听著。
黎文祥继续说他的“安排”:“井上先生可以率领一个贸易代表团到越南去,第一次,第二次,都不要在贸易行为之外有任何行动,到了第三次或第四次,在运出来的货物之中,某一个货柜箱之中,多了一些别的物事,会有甚么危险?”
老实说,井上恭二也曾有过不止一次偷运古文物的经验,有几次甚至相当大批,所以他知道,照黎文祥的安排,确然没有甚么风险。
他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下来,问:“那批宝物,在甚么所在?”
黎文祥笑了一下:“当你决定行动的那一次,我会把详细的情形告诉你!”
黎文祥这样说,已令得恭二十分不满意,而黎文祥的行动,更令得恭二生气 他竟然一伸手,自信子的手中,把那只翠玉镯子拿了回去!
信子的神情,立时茫然若失,恭二忙安慰她:“不要紧,迟早是我们的!”他又对黎文祥道:“我要花很多人力物力准备,你这就把镯子收回去,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能先由内人保管吗?”
想不到这一抗议,居然立时生效,黎文祥略想了一想,就答应了:“好!”
他当真把镯子又递了给信子,信子如获至宝,把镯子紧捂在心口上。恭二看了这种情形,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黎文祥真懂得人的心理 这镯子在信子的手中越久,信子就越会想拥有它!”
事后,恭二始终有点不惯,他问黎文祥:“你怎会知道我和内人,一直想得到一只极品的翠玉首饰?就拿这镯子来作引诱?”
黎文祥的回答,出乎恭二的意料之外,他十分惊讶恭二有此一问:“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想要极品翠玉,只是我知道,任何对珍宝有认识的人,都会一眼看到它,就爱上它,会用一切手段得到它!”
恭二只好苦笑,因为那是事实。至于黎文祥何以他肯放弃,恭二当时,想到了还没有问,黎文祥已自己说了出来。黎文祥在恭二决定亲自出马之后,拍著他的眉头,道:“你刚才提供了五百万美元的价钱,我相信我要是坚持,你肯出到一千万美元,或更高!”恭二点头,表示同意。黎文祥的脸,在黝黑之中,透出了红晕,那表示他心中的兴奋。他道:“我宁愿放弃它,可知那一批宝藏的价值之高。请相信我,那是价值难以估计的一批宝藏,运出来后,当然交由贵集团拍卖,井上先生,你不但得到玉镯,而且,也可以在拍卖之中,得到你意想不到的巨额佣金!”
恭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祝我们合作愉快!”
那时,恭二在想,那批宝物,完全由他的掌握运出来,要是他立心吞没,黎文祥不知有甚么方法,证明自己是物主?
后来,恭二自然知道黎文祥是有方法的,他也很欣庆没有要黎文祥使用这个方法。
那次会面之后,恭二就以十分惊人的效率,进行安排。果然,十分顺利,他输入越南急需的物资,又把越南积压了没人要的物资运出来,两次如是的交易之后,他已被越南政府的官员,当作是“最好的日本朋友”,高级官员频频约见。
恭二决定在第三次交易之中行事。
于是,他和黎文祥,有了第二次会晤。黎文祥对于恭二进行的一切,十分了解,一见面就祝贺恭二,有了一个十分良好的开始。他笑嘻嘻地道:“和你有过接触的官员,从上至下,都对你有极其良好的印象,那使你行事方便,这次任务,一定十拿九稳!”
恭二心照不宣地笑:“略使手段,使事情进行顺利,那是必要的。”
黎文祥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又推出了他的安排:“这一次,你提出要采购北部山区的出产,他们一定十分欢迎,你再要求,你亲自去采购,要求一个大型卡车队,归你使用,这个要求,绝不过份,他们一定不会拒绝,你由河内出发,走西北第五号公路,在进入山区之前,我安排好的人,就会和你联络!”
黎文祥讲了这些话之后,竟然没有再进一步说明的意思。恭二不禁大是不满,追问道:“和我联络的是甚么人!目的地何在?这些我都应该知道,而且,我至少应该有一幅行进路线的地图!”
黎文祥大剌剌地道:“都不必了,一切我自有安排!”
恭二大是恼火,怒道:“这算是甚么?我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甚么都被你瞒在鼓里?”黎文祥道:“别忘了你可以得到的酬劳!”
恭二也犯了牛脾气,因为他也看出,如果不是依靠他的力量,黎文祥的那一大批宝物,绝不能顺利偷运出来。所以他当时就一拍桌子:“不行!不把来龙去脉说明白了,我宁愿不去!”
这一下,倒也大出黎文祥的意料之外,他呆了半晌,又团团打了几个转,才叹了一声:“地点,我实在不能说给你听,老实说,最后一天路程,安排的是,你和接你的人单独行动,离开车队,驾著一辆车去接运宝物,那一天,你还要幪上眼,以免你知道准确的地点!”
恭二骇然:“在越南北部的崇山峻岭之中,我人生地不熟,哪里有本领认得准确的地点了。这……幪眼……就不必了吧?”
黎文祥摊著手:“这一点,我不能决定,且看到时和你联络的那人的意思。既然你坚持要多知道一些,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安排和你联络的那个人,是印支半岛上最传奇的一个人物,你可能没有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他真正神通广大之极,他的名字是青龙。”
恭二当时,听到了“青龙”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因为他确然未曾听说过中南半岛上有这样的一号人物,自然不知他有甚么来头。
可是,在巴黎阮山羊博士的工作室之中,恭二叙述经过时,一说出了“青龙”这个名字来。年轻人和公主,不约而同,一起发出了“啊”地一下低吁声,那名字,对他们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他们是属于冒险生活群中的成员,对于世界各地的传奇人物,自然都有相当充分的资料,他们没有见过青龙其人,可是却从多方面,听说过这个神秘人物的一些事,尤其公主和越南的关系,使他更注意这个活动在中南半岛上的传奇人物的故事。
很难下一个断语,说青龙是一个甚么类型的人物,总之他神通广大,神出鬼没,参与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另一个传奇人物,原振侠医生,曾和青龙在中南半岛有十分怪异的经历。年轻人和原振侠医生交情深厚,听他说起过。
所以,年轻人和公主,一听到“青龙”这个名字,就有了反应。同时,他们也想到,那个越南人黎文祥的身份,一定也十分不简单,因为他竟然可以安排青龙这种非同小可的人物,进入他的活动范围之内!
当下,黎文祥对恭二道:“你一定不会后悔认识青龙这样的精釆人物……。”
黎文祥道:“如果你真的对他一无所知,我提议你尽可能去搜集一下他的资料!”
黎文祥始终不肯再透露甚么,恭二也真的向各方面十分认真地去打听青龙这个人。
可是他却得不到甚么资料,因为青龙的活动范围不出中南半岛,不是真对冒险生活有了解的人,不会知道他的大名。恭二在他的越南朋友那方面打听到的,也只是一鳞半爪,而且他都认为十分夸张,例如说青龙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一个师的军队。又例如说青龙已死过一次,所以不会再死,因为人只能死一次,等等。
当时他虽然不信,可是由于他的行动,始终有著不可测的凶险成分在内,所以这种夸张的说法,也可以令得他安心一点。所以,他按计划出发。
一切都很顺利,和恭二打交道的官员,都得了恭二不少好处。恭二其志不在做生意,所以出手十分阔绰,花钱如同流水一般,常言道“有钱可使鬼推磨”,所以没有打不通的关节。
由十二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向西北山区出发,公路十分不平整,有许多不知是炮弹坑还是炸弹坑,都是不过匆匆用泥石填平,根本没有重整过。
到了第三天晚上,他们宿在一个镇子上,当地政府让出了被认为最好的屋子给恭二,恭二倒志不在此,他只是心焦,为何和他联络的青龙,还未曾出现?
当天晚上,在接受了当地官员的款待之后,他推辞了两个腿长腰细,眼大发长的越南姑娘为他自动提供的“按摩服务”,一进入他准备的房间,就看到一个人,蹲在一张椅子之上。那人正持著一根长长的竹烟杆,在大口吸著烟,烟草的气味十分浓烈,呛得恭二立即咳嗽起来。那人约莫三十上下,脸部轮廓明朗,双眼十分有神,恭二走进来,他连头也不拾,只是自顾自吸烟。恭二一面咳,一面想问他是甚么人,可是那人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令得恭二一时之间,不敢开口。
等到恭二咳停了,那人才抬起头来,冷冷地道:“我叫青龙,军长和你说明白丁?
你的一切行动,都要由我来决定!”
一听得对方一开口就这样说,恭二又是吃惊,又是讶异。
青龙的话,十分霸道,本来令他很不满,可是青龙又提到了“军长”,恭二的脑筋灵活,立即想到,那一定就是黎文祥!
恭二一直想,黎文祥的身份,可能是一个军官,但也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军长,那自然是将军了!
恭二决定不表示甚么,务求完成任务,所以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青龙又道:“很简单,明天,会经过一个岔路口,我就在这之前,驾驶一辆卡车,你在我的车上,我们离开车队,然后,在我们取得了货物之后,回程时,再和满载山货的车队会合,货物的包装,和山货一样,至于如何装船,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恭二连忙道:“这我都安排好了,只是我忽然离开了三天,如何和车队的官员交待呢?”
青龙一翻眼:“根本上不必交待,没有人会提起这件事来,你也可以完全当没有发生过!”
恭二很喜欢青龙的爽直,他打开一只箱子,道:“我带有极好的威士忌,你可要来一点?”
青龙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 那种每瓶都有酒厂董事长亲笔签名的日本威士忌,确然十分清冽,青龙感到十分满意,当他喝了大半瓶之后,才又开始吸烟,然后道:“你的报酬是甚么?”
恭二久历江湖所养成的好结交朋友的性格,给了他很大的帮助 不说慌,直话直说。
所以,恭二就实在告诉了青龙,想不到青龙大是感动:“你竟然为了妻子的爱好,而肯这样涉险,这样爱妻子的男人,真……不多见了!
”
恭二十分自豪:“那是因为内子实在十分值得爱的缘故!”
青龙呆了一会,十分出神,显然正在缅怀一段往事。恭二十分识趣,也没有问他在想甚么。
等到一瓶酒喝完。恭二又取出了一瓶来,青龙才道:“我肯出力,是为了那一大批宝物,不但价值连城,而且,还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之故,不想任由它们埋没在穷山恶水之中!”
恭二十分意外:“你见过这批宝物?”
青龙点了点头:“军长所属的一个工兵团,在一条旱季乾涸了的河状中挖掘石块,在河岸上建筑工事时,在大约五公尺深的河床下,挖到了一间石室,炸开了石室,是一只十分巨大的石槽,那一批宝物,就在石槽之中,不知道是何年何日,甚么人埋在那里的!”
恭二大是惊讶:“现在还在那里?”
青龙道:“自然,怎敢把它们随便在人前露眼?你该知道人性有多么贪婪!”
五、神通广大的军长
恭二心中惊疑莫名,他也不敢问那一团工兵怎么样了,其他知情的人怎么样了,想来,这一切,作为他们的上司,黎文祥一定早已有安排了。
恭二暗暗吞了一口口水,青龙拍了拍他的眉头:“你这人很好,不多问。”
恭二苦笑了一下,心想我何尝不想问?他只是小心地道:“上次……黎文祥交给敝公司拍卖的……那几件,就是在这一批宝物中的?”
青龙道:“是,那是估计最不值钱的一批,自然,那翠玉镯子是例外;那镯子,真是稀世奇珍,可是 ”
青龙说话,一直相当直率,可是这时,他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了口,而且,现出了十分的迟疑的神情。
看他的这种情形,像是他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的心中,对要说的话,根本还是十分疑惑,不知道应该如何说才好,所以才出现了欲语又止的神情。
恭二在这时候,自然更是疑惑之至,但是他正如青龙所说,有“不多问”的好处,所以他非但不问,而且还装出并未留意的神态来。
青龙在迟疑了一阵之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酒,才道:“我们到达目的地之后,行动要十分迅速,起出了东西,立刻就走,你没有机会仔细看那批宝物,所以我现在对你详细说一下那批宝物的情形。”
恭二听得这样说,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如果是这样,宝物的件数是多少?如果少了,那由谁来负责?我岂不是有最大的吞没的嫌疑?”
青龙笑了起来:“你以为军长长随便相信人的?他把事情交给你来办,自然对你有足够的信任!”
恭二感到相当自傲,这时,他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试探著问了一句:“黎文祥,是一个军长?”
青龙呆了一呆,像是对“黎文祥”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但随即笑了起来:“当然是,他自十二岁起就开始战斗,身经百战,是极其骁勇的悍将,由他指挥的几场战役,是可以写在人类的战争史上的!”
恭二口唇掀动了一下,又想问一些问题,可是又感到问得太多了不好,所以忍住了没有问。
青龙却在这时,伸手在恭二的眉头上拍了一下:“你可是想知道,何以他肯放弃那么高的军职?”
恭二连连点头,表示他确然想知道这一点。
青龙却又不立即回答,他双手抱膝,抬头向天,过了好一会,才长叹一声:“当然是为了那批宝物,他发现了那批宝物之后,虽然知道它们的价值,但是还不敢肯定,于是他就找了我去看,当我告诉他,这批宝物如果能够运出去,不知可以变成多少金钱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决定。金钱的诱惑力毕竟太大了!”
恭二吸了一口气:“他的选择完全正确,不稳定的权力,和自己可以完全掌握运用的金钱相比较,自然是金钱重要得多了!”
青龙又沉默了片刻,恭二也不知道这个神秘的传奇人物在想些甚么。
此际看起来,他们是有很多的心事。
青龙又停了片刻,才又道:“我于是建议他先携带一些小件的东西,出去试一试,他照我的话行事,以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恭二用力一挥手:“我不明白,那批宝物的体积,应该不小,他怎能够不被别人知道?”
青龙笑了起来:“别人自然是知道的,可是所有知道的人,都是军长的部下,军长又答应了给每一个人特别的好处,自然人人都守口如瓶了!”
恭二深深吸了一口气:
“宝物之中,有十分大件的?”
青龙又沉默了一会,像是在记忆之中,搜寻那批宝物,而他又现出迟疑的神情,语调也变得十分缓慢:“我相信……在这批宝物之中,可以……引出更多的宝物来,更进一步的发现,一定是人类历史上,最轰动的古文物发现,惊天动地,就算把中国的秦始皇墓全发掘了出来,只怕也不会有那样的轰动!”
恭二当时,并不知道青龙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只觉得青龙说得认真之极。他是一个拍卖商,自然希望宝物越多越好。
青龙扬起手中的竹烟杆,敲了两下,把烟灰敲了出来,又道:“你应该特别注意……那件大象牙!”
那时,恭二也不知道青龙口中的“大象牙”是甚么样的一件东西。
“大象牙”自然就是现时放在工作桌上的那支,曾被阮山羊考古博士认为是一柄属于公主的权杖 关于这一点,恭二有他的解释:“由于青龙曾特别提起过这大象牙,所以我一看到了它,就立即拍照,第一时间交给阮博士,可是太匆忙了,以致忘了注明它的尺寸,这才使博士误解了的!”
阮山羊对自己判断这“大象牙”是“公主的权杖”这一点,显然耿耿于怀,恭二的话,令得他发出了一下闷哼声,样子很不自在。
公主在这时问了一句:“青龙说,这……大象牙和另一宗宝藏有关?”
恭二回答得十分小心:“他曾这样暗示过,可是他却说不上具体的情形来。”
年轻人有点奇怪:“你竟然没有要他进一步说明?”
恭二叹了一声:“连他自己也不能肯定,我问了又有甚么用?”
年轻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他们知道,青龙不是等闲人物,他那样说,一定有理由,或许他当时还没有把事情完全弄清楚。
可是,又是甚么,会使青龙有那样的联想呢?
比发掘整个秦始皇墓更轰动,更惊天动地!难想像人类历史上还有那么巨大的宝藏在,难道是传说中的所罗门王宝藏?
年轻人和公主想到这里,自然兴趣大增。阮山羊却道:“后来,一切都很顺利?”
恭二点了点头。
后来,事情进行得确然很顺利。
第二天,恭二就离开了车队,果然完全没有人留意他。他和青龙,驾著一辆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之中,日夜前进,大多数时间,都由青龙驾驶。
黎文祥曾说过他可能要在最后的一段路程幪上眼睛,可是一直到达目的地之前,青龙并没有提出这一点,恭二自然也不会去提醒他。
恭二注意到,青龙对他的印象十分好,原因是为了他为了妻子的爱好,所以冒这一次险。后来,他又凭这段经历,赢得了年轻人和公主的友谊。所以后来他提起来,就十分自豪,也不无感叹:“或许是由于深爱妻子的男人太少了,所以像我这样的男人,竟然变成难能可贵,令人尊敬了!这可真是想不到的收获!”
第二天的行动,虽然十分顺利,但是对他来说,还是一次终身难忘的经历。
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中行进,越来越是荒凉,但就算是人烟不见的地区,也可以在路旁,看到十分庞大的军事设施,和军队设立的关卡。
恭二不知道青龙在卡车上放了甚么标志,这辆卡车逢关过关,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恭二知道在落后闭塞的社会之中,特权有著意想不到的作用,所以他也并不以为怪,若是早已打通了关节,别说是一辆卡车,就算是一百辆,也一样可以变为隐形的!
到了第二天天亮之后,卡车沿著一条乾涸的山溪前进,那山溪十分宽阔,并不是很深,可是气派十分大,溪底全是老大的鹅卵石,为数亿万,那不知是多少万年受溪水冲刷而形成的。
这时,由于是旱季,所以溪底乍一看,根本没有水,要仔细看,才可以看到在最深处的一些石缝之中,有水光闪耀,有一些涓涓细流在流淌著。
这种奇诡的景色,恭二以前没有见过,所以看得十分有兴趣,青龙向前面的山影指了一指:“别看现在那么平静,一下大雨,山洪冲下来的时候,整个山溪,简直是死亡的象徵,我们现在行车之处,也是滚滚洪水,没有道路可以通向出去!”
恭二感叹:“大自然的安排,太奇妙了!”
车子一直向前驶,山溪的形势越来越险峻,有几处,在洪水奔腾而下之际,一定是十分宏伟的瀑布,经过几个盘旋之后,卡车渐渐驶高,然后,又盘旋而下,于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山谷,山溪穿过那个山谷,在山谷的一半,有著显然是营房的设施。
青龙沉声道:
“到了 井上先生,请你最好甚么也不要问,就当甚么也看不到!”
恭二点了点头,当卡车驶进山谷之后,就有一辆中型吉普驶了过来,车上的两个军官向驾车的青龙挥了挥手,引导青龙向前驶去,一直驶到了山溪的一段。
那一段山溪的底部,和其他地方,有显著的不同 底部的鹅卵石,有相当大一片面积,约有十平方公尺。全被移开,现出一个盖著油布的坑,已有两架起重机在那个坑的旁边。
接下来发生的事,完全像是无声电影一样 或者说,是一种特殊效果的电影!只有机器操作的声音,没有人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像是哑吧一样。车一停下,青龙向恭二作了一个手势,令他留在车上,他下了车,和那两个军官,打著手势。
就在这时,约有一连士兵,自营房之中,快步跑了出来,一刻就开始操作,先把那块油布掀开,现出河底的一个坑来,在坑中,有一只十分大的石箱在。起重机立刻操作,石箱上早就有十分结实的铁环,一架起重机,就把石箱吊了起来。
而另一架驶近来的起重机,驶近卡车,把卡车后的一只标准货柜货箱,吊了起来,放在溪边。从溪底吊起来的石箱,比货柜要小,所以要放进货柜去,并不是难事。
那些士兵,竟像是久经训练一样,石箱一放了进去,士兵就用棉花、席絮、软胶粒等等物品,垫塞著余下来的空间,好固定石箱在货柜中的位置。
然后,关上货柜箱,青龙封好了货柜 他在这样做的时候,向恭工作了一个手势。恭二知道他是在说:只要封条上的暗记没有损坏,石箱中的宝物,也就不会失去,恭二必需负责使暗记不被破坏。在这一切过程之中,恭二始终十分紧张,他在考虑:这一箱“货物”一定十分沉重,在报关的时候,应该报称是甚么货品呢?
可是他随即有了主意,不是他自己想出来,而是不知是军长还是青龙的安排,他看到士兵又搬了许多用乾草扎著的石磨或石臼来,也一起装进了货柜箱之中,那是此区出产,十分古老的石制器具!
这种石制器具,在先进的日本,自然不会有多少实用价值,但是作为装饰品,价值还真不低!
一切竟安排得如此妥善,这令得恭二多少有点感动,感到自己一定要尽一切努力把这批宝物,运到日本去,在拍卖市场上大放异彩!
等到货柜移上了卡车,又有士兵来给卡车注燃料。恭二本来还有点疑惑,货柜十分沉重,普通的卡车,难以盛载著它在崎岖的山路上行驶。
可是等到卡车一开动,恭二就知道这个耽心十分多余,卡车是青龙驾来的,显然曾经过改装,使它有强大的马力,可以执行这项任务。
在回程中,青龙才告诉恭二,石箱的石板并不厚,可是十分坚固,箱中的宝物,或大或小,每一件,军长都拍了照,编了号。当初石箱被发现,打开来之后不久,青龙就看到了箱中的情形,每一件宝物,都用丝棉小心包裹著,虽然被藏在河底,可是那石室滴水不漏,所以连丝棉也像是新的一样。
青龙特别叮嘱两件事:“到了日本之后,开启,清点宝物时,军长会到场,你必需聘请绝对可靠的人来做这件事 宁愿多花些时间,也不可胡乱请人!”
恭二连声答道:“是!是!每一件都是稀世奇珍,我一定会小心。”
青龙嘱咐的第二件事是:“那只大象牙……军长在问我要甚么酬劳的时候,我曾想提出要那只大象牙,可是我自认对它的认识还不够,所以放它到外面世界去,让全世界的专家研究一下,看看它究竟是甚么。我有一个概念,可是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而且所得的资料极少,不能作准。如果在拍卖中,有人买下了它,请在我询问的时候告诉我买主是谁!”
恭二有点为难:“很多时候,买家不肯透露身份 ”
青龙微笑:
“就是为了恐怕会有这种情形,不然,我还会来问你吗?”
恭二十分惶恐,忙道:“是!我一定把买家是谁,调查得清清楚楚!”
这时,事情确然顺利,等到又来到那个岔路口,卡车队已在等候。青龙的车子,进了卡车队,一直到港口,根本没有人多问一句,甚至也没有人向这多出来的卡车多看一眼。
恭二有点踌躇的是:他不准备把这批宝物走私运进日本,而准备报关。因为他知道,这批宝物,必然会公开拍卖,如果走私进口,到时来源如何说明?
可是报关的话,在出口地没有相应的出口证明,就是一个大麻烦。
可是就是这个难题,也迎刃而解,出口时,一大叠出口证明早已准备好,那一货柜的物品,都用十分模糊的名词,例如“旧镶石象牙一枚”、“估计是古旧的金属器皿若干”、“可能是仿制的皇冠一顶”之类 出口的时候,自然连检查也没有,在进口需要报关的时候,可以作弹性度极大的解释,将来进行拍卖,卖出的价格再高,也是一切都合法的!
想起那只翠玉镯子,想起即将可以获得的大量佣金,恭二简直心花怒放,而且,他也知道。黎文祥能作出那么妥善的安排,他虽已离职,可是影响力之大,也匪夷所思,他是一个大人物,不是普通人!
所以,恭二和黎文祥在再次见面时,恭二的态度,就恭敬了很多。
他们这次见面,是在日本,一个属于大世界集团的货仓之中,几乎是恭二才一押送那只货柜进入仓库,才一卸下来,黎文祥就出现了。
黎文祥的突然出现,令得恭二大吃一惊。但是他已经知道了黎文祥的身份,也领教过了他的神通广大,所以虽然吃惊,也知道以他的能力,要安排一场偷渡,简单之至。
反倒是他对自己的行动,掌握得如此正确,这令得恭二有点寒意。
黎文祥和恭二说了几句客气话,又验看了青龙加在货柜上的暗记,就十分高兴地道:“恭喜尊夫人,那举世无双的翠玉镯子是她的了!”
恭二吁了一口气:“我急于想见内人,既然你已经验过了暗记,何不由你来主持开箱?”
黎文祥摇了摇头:“我怕箱子一打开,我无法控制开箱工人的情绪!”
恭二吃了一惊:“如果是这样,那……怎样办?我也不一定有把握可以控制!”
黎文祥指著恭二:“找高级职员来,最可靠的,答应分大量花红给他们,要他们在工作的时候,尽量维持情绪正常,严守秘密 除了尊夫人之外,我不要再有别的女性参与其事!”
黎文祥说一声,恭二答应一声,直到这时,恭二才相信他真是下惯命令的将军!
开箱子取宝物的过程,也十分顺利,虽然参加的人全是十分有资格的人士,可是宝物实在太诱人了,每一件宝物,从箱中取出来的时间,仍然不免有小小的骚动。
在阮山羊的工作室中,恭二说到这里,年轻人不禁皱了皱眉,指著那份目录:虽然精品极多,可是你也说得太夸张了!”
恭二深深吸了一口气:“整箱的宝物被取出来之后。黎文祥对照过,一件不少,我们进行分类,一共分成了十类,也决定第一次,把看来是最差的一类拿出来拍卖,所以目录上所载的,只是十分之一,而且是差的十分之一。必须这样!如果一次推出,只怕拍卖市场,没有那样的承接力……”
这一番话,听得所有人屏住了气息,作声不得。单是这本目录所载的,拍卖所得,只怕已用“亿万元”来做单位了,可是那只不过是十分之一!
公主最先打破沉默:“我不信,这大象牙难道也属于较差的一类?”
恭二的回答是:“那是例外,因为青龙曾说,这大象牙十分独特,它本身已经非同小可,可是它的真正价值,无可估计。”
年轻人和公主又互望了一眼,他们相信恭二在叙述之中,并没有隐瞒之处,可是青龙对恭二所说的话,又十分模糊,根本不能算是线索。如果说青龙是凭直觉而感到这一点的,也说不过去,论直觉之强烈,还有谁能比得上公主?
公主应该有更进一步的直觉才是!
可是当他们互望的时候,公主却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她并没有在接触这大象牙的过程中,接收到甚么特别的讯息。恭二结束了他的叙述,阮山羊十分不满。
“原来你给我看的图片,只是十分之一;你要知道,资料越多,考证的结论,就越是正确!”
一番话,说得恭二打躬作揖:
“真对不起,可是那不能怪我,我毕竟不是物主,物主的意见,我必须遵从,那是军长的意见!”
阮山羊似是一副悻然的神情,敲著桌子:“看起来,这批宝物,是越南王朝某一个帝皇,基于不知甚么原因埋在河底的,没有进一步的资料,没有甚么可以考证的了!”
恭二苦笑:“博士,无论如何请你对这……大象牙作出一点评介,因为……青龙曾嘱咐过我,想得到多一点有关它的资料!”
对于阮山羊的那种虚张声势,摆出一副学术权威的架子,而实际上又说不出甚么道理来的态度,年轻人相当反感。所以,他十分不客气地打了一个“哈哈”:“博士的初步鉴定,不是说那是一位公主的权杖吗?”
博士立时对年轻人怒目相向,可是年轻人假装看不懂,继续他的嘲笑:“如果这是权杖,那么这位公主,必然来自巨人国,或是来自外星的巨人,她的身高,至少要超过十公尺!”
公主低声叫唤了年轻人一声,博士已十分恼怒:“这大象牙,甚至不是越南的文物,我可以肯定这一点!它不属于越南的文物,也就是说,它不在我的研究范围之内,你取回去吧!”
恭二搓著手,十分为难,年轻人趁机道:“博士既然不愿意进一步研究它,我看公主来接手,比较合适一点,她有异能,能够在物体中感应到别人感觉不到的讯息!”
恭二看来十分同意,但是碍于博士的面子,不好意思点头。博士赶忙下台:“试试特异的能力也好,是有一种理论,说通过异能的感应,可以了解古代文物的真正来龙去脉,你把这象牙拿回去吧!”
恭二忙道:“还有许多越南的文物,还要依靠博士的大力!”
阮山羊大剌剌地一摆手,算是答应。
六、讯号来源在东京
到阮山羊工作室来,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倒大大出乎年轻人和公主的意料之外。
博士显然有点老羞成怒,挥著手,去逼著恭二把大象牙弄走,闹得恭二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才好。
那两个法国助手,找来了箱子,把大象牙放了进去,又找来了一辆推车,放好了箱子,推著离开了博士的屋子。
到了外面,恭二立刻向公主行礼:“那就要拜托公主的异能了!”
年轻人笑:“就像你们夫妇看到了那翠玉镯子之后的情形一样,我们非得到这大象牙不可,请你安排和那位军长会面一次,取消这大象牙的拍卖,我们不会让他吃亏!”
年轻人顿了一顿:“甚至可以和你一样,替他做一件事,作为得到这大象牙的代价!”
恭二笑了笑:“两位说笑了!我一定尽力!”
年轻人和公主把箱子放进车厢,由于相当大,要由公主把著箱子,箱子的一半,还露在车厢之外。等到到了酒店的时候,酒店的员工自然赶紧过来代劳,可是公主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于是,在这家豪华的大酒店的大堂之中,就出现了一幕奇景:一位高贵美丽之极的女士,自己捧著一个大箱子进入电梯,后面跟著好几个神情惶恐的酒店员工!
进了房间,公主迳自捧著箱子,进入了里面,跟著进来的年轻人,知道公主会集中精神,用她的异能,去感觉那大象牙所能给她的讯息。
年轻人和恭二各自喝著酒,恭二在喝了一杯酒之后,放下酒杯:“你能很快到日本来?我会安排你和黎文祥会面,他还在日本。”年轻人抬起头来,想了一想:“五天之后,地点是 ”
恭二大是高兴:“请到舍下来,内人信子一定十分高兴认识两位。”
恭二说得十分真诚,喜悦之情,掩饰不住,这也令得年轻人十分感动,两个人在紧紧握了握手之后,恭二留下了他在东京住所的地址,一再鞠躬,告辞离去。
年轻人看了看地址,那是东京豪华宅邸集中的一区,以恭二如今的财力而论,自然可以在这一区拥有一幢有日本传统庭院的豪奢住宅的了!年轻人握著酒杯,慢慢走进了里间,他看到公主盘膝而坐。
大象牙则横放在公主的腿上,她的双手,正十分缓慢温柔地在抚摸著它。公主的动作是如此的优美,所以令得年轻人看了,心中竟升起了妒嫉那支大象牙的感觉。
年轻人并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行动去打扰公主,只是坐在一旁,欣赏著公主的美态。而公主则似乎超然物外,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甚么事,只是集中力量在对付那大象牙上!
年轻人感到疲倦时,就闭目养神,运用中国传统气功的方式,运转真气 他虽然没有公主那样的异能,但是自幼所受的武术和气功的训练,他的体质,也与常人大不相同。要不然,由于公主遭到了不幸之后,他在阿尔卑斯山上自暴自弃期间,早已捱不过去了。
在凌晨三时左右,年轻人睁开眼,看到公主的坐姿不变,那沉重的大象牙,也仍然横放在她的腿上,可是她的身子,却已向上升起了半公尺左右,完全悬空!
年轻人自然知道,公主并不是在故意卖弄,那完全是她的异能,在精神的高度集中之下的一种自然反应 年轻人知道,有这种异能的,世界上颇有人在,至少在印度,就有三位以上的静坐大师,会在静坐之际,身子向上升起来,处于悬空状态!
由于身子悬空,公主身上的黑纱,飘垂向下,令得她看来更是出尘,而且她一动不动,连长长的睫毛,也处于静态。可是她又是活生生的人,这样的美态,看得人心旷神怡!一直到天色大明,公主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来,年轻人半秒钟也不耽搁,就过去吻她的额。公主的神情十分迷惘,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身子下沉,然后移开了大象牙,慢慢站了起来。一看到公主这样的神情,年轻人知道公主并非一无所获,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获得的讯息是甚么!年轻人也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公主如果肯定地获得了甚么,一定会第一时间就告诉他的。公主站了起来之后,伸了一个懒腰,推开了落地门,走到阳台上,把她自己,完全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之中,这才双手拢著长发。转过身来:“真奇怪,我不知怎么形容才好 大象牙明明就在我的身上,可是我却感到,有十分微弱的讯号,来自极遥远,微弱或完全无法捕捉,可是确又存在!”
年轻人用心听著,“能感到讯号”的这种异能,只有身受者,才有确实的感觉。由于这种感觉,根本超逾了人类的行为,所以,人类的语言,也很难十分精确地将之表达出来。
年轻人这时,就不是百分之百知道公主所说的那种感觉,只是可以理解而已!
他勉强笑一下:“听来,好像不是很合理?”
公主无可奈何:“可是情形虽然如此,或许是我的感觉不正确,今晚再试一试!”
年轻人告诉公主:
“我约了恭二,五天之后,在东京约见黎文祥!”
公主一挥手笑著说:“黎文祥自然不是他的真名字,当我们和他见面的时候,如果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字,好像说不过去!”
年轻人也笑:“那太简单了,委托冯瑞的电脑公司先查一查,就可以知道了,嗯,应该查现代军人部分?”
年轻人说做就做,拿起电话来 冯瑞的电脑资料公司,接受各种资料查询,各位一定不陌生了。
冯瑞在电话中,声音愉快之极,答应立刻进行。两小时之后,冯瑞就有了答案,他的声音有点紧张:“你们要查的那位将军,自去年起,离奇失踪,列为最高机密。这位将军是一个神秘传奇人物,势力之大,难以估计,他的名字是……”
接下来,资料报出了这位将军的一生简历,年轻人和公主也不禁听得呆了半晌,明白了何以恭二的一切,都进行得那么顺利的原因。公主的第一个反应是:“看来,他的目的,不像是……贪图大量金钱那么简单!”
年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公主这样说,十分有理。因为根据资料看来,黎文祥(那是假名,但为了方便,就用这个名字招呼他)在越南军方,有著极大的势力。虽然,随者战争的结束,在越南,军人的地位,已经不如烽火连天的战争岁月,但是他还是没有理由为了大量金钱而“失踪”的。
因为像他那样地位的特权人物,一切的需求,都应有尽有,金钱对这样高地位的特权人物而言,作用也不是很大,对这种人物来说,权力才是一切!
唯一可以支持他“失踪”的理由的是,由于内部的权力斗争,他颇有处于劣势之势但就算是这样,他想拥有大量金钱的目的,也和别人不一样,并不是想得到物质上的享受,而是想藉此得到更大的,更稳固的权力!
从恭二此行的顺利程度来看,黎文祥显然还十分有力地控制著他的旧部,而他的旧部也对他依然效忠!
要不然,一个已然“失踪”了的将军,怎会还有那么大的力量?
事情显然十分复杂,会演变到甚么程度,当真有点难以想像 可能是一个国家的分裂,加上长时期的战争。也有可能,再度引起外国力量的介入,而在人类的战争史上,增添新的一页!
这一切,在一看到一本拍卖目录上有“公主的权杖”这一项时,是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一时之间,公主和年轻人尽管见多识广,经历丰富,也由于事情可能大到难以想像的程度,而面面相觑,因为他们虽然无法预料卷入了这个漩涡之后,会有甚么样的可怕结果!
互望了片刻,公主才低声道:“我不想放弃这支大象牙,我和青龙一样,有一点预感,这大象牙……十分不简单……像是一座浮在海面上的冰山,看到的是十分之一,还有九成隐藏的秘密!”
年轻人忙道:“我也没说要放弃,我的意思是,不管黎文祥有甚么样的野心,我们都不必参与其事,我们的目的,只想得到这支大象牙!”
公主的一双妙目,注定了年轻人:“你忘记了?你曾对恭二说,可以采取恭二的方式,得到大象牙!”
年轻人苦笑:“推辞和接受的权利,还是由我们自己掌握的!”
公主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估计他要大量的金钱,要来甚么用?”
年轻人很不愿意触及这个问题,可是他还是道:“我猜他正在进行积极的活动,发动一场政变,他要使自己成为越南的最高统治者!”
公主缓缓吸了一口气:“弄得不好,又是分裂和长期的战争!”
年轻人摊了摊手,神情无可奈何:“越南这个国家,这半个世纪来,未曾停过战争,或许,和平的生活,根本不适合他们,所以才有这样的危机存在……”
公主欲语又止,又摇了摇头:“既然我是越南的公主,可是 ”
年轻人骇然:“你这个公主,不知是古代哪一代传下来的,不必参加现代的权力争夺了吧!”
公主笑了起来:“当然不会了,对权力,我还看不透吗?别忘了我有过甚么样的经历!”
年轻人也笑,挽住了公主的手,两人莫逆于心,心意相通,所以他们同时道:“见到黎文祥的时候,还是装著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好了。”
年轻人想了一想:“如果他的身份那么特出,他未必肯见我们!”
公主却充满了自信,作了一个不同意年轻人意见的表情。年轻人也未曾料到,想进一步了解黎文祥的背景,竟然有了那样惊人的结果。
当晚,自午夜开始,一直到天亮,公主仍然集中精神,想在大象牙中得到讯息,可是仍然和上一晚一样。公主坚持再试一晚,可是一样没有结果。
公主感到十分困惑,在飞赴东京的途中,她一直秀眉紧蹙,要年轻人不住用手指,去轻抚她的眉心,好令得她展颜。
公主十分抱歉地握住了年轻人的手:“我并不是不高兴,而只是有一个关键,我想不通,这个关键一定十分简单,可是我想不通!”
年轻人无助地望著公主,公主喃喃地道:“为甚么讯号会来自那么遥远的地方呢?
”
年轻人打趣地说了一句:“会不会这大象牙的灵魂在遥远处呢?”
年轻人这样说,显然是开玩笑,可是公主听了,却怔了一下,若有所思,年轻人忙道:“别走火入魔!”
公主微笑:“还是抓不到中心,想不通……”
年轻人连公主要想通甚么都不知道,自然无法再和她讨论下去。
到东京,年轻人和公主先住进酒店,离约会日子,还有一天。
公主通过他的“联络网”去了解恭二这个人。在她得到了报告之后。她道:“我们的主人,好像有一个时期,生活不是很如意!”年轻人笑:“你不是要求每一个人都有贵族血统才和他来往吧!”
公主现出了一个娇嗔的神情,怪他故意歪曲她的意思,然后,她又取出了那只大象牙来,当她的双手,一碰到那大象牙之后,她突然有一个十分讶异的神情 令得看到了她这个神情的年轻人,本来已半转过身去,这时又转回身来。
公主也向年轻人望来,神情仍然讶异:“感觉上,讯号仍然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可是已强烈得多,这种情形说明……说明在巴黎的时候,讯号的来源远,到了东京,讯号的来源近!”
年轻人仍然无法表示他的意见。公主停了片刻,才又道:“这证明……和大象牙有关的讯号来源,是在东方 我们飞行了上万公里,现在,离讯号的来源近得多!”
年轻人这才吸了一口气:“太奇妙了,照这样说,这倒有点像无线电波追踪仪,可以追踪到讯号来源的精确地点,是不是?”
公主道:“可以作这样的假设 ”
她的神情,随即变得迷惘之至:“可是……何以讯号不由大象牙本身发出来呢?”
年轻人摊了摊手,公主迟疑了片刻:“或许你说的有道理,发出讯号的,是这大象牙的灵魂!”
年轻人苦笑:“我只是随便说著玩的,不知道你从哪一个角度去了解?”
公主又想了一会,显然她需要把她自己所想到的,组织起来:“我假设这大象牙中,有一点东西,十分重要的,重要如同灵魂,被弄走了!”年轻人“啊”地一声:“你接受的讯号,由这被弄走的部分所发出来!”公主点头:“那东西,在东方,所以我们到了东京,我接收到的讯号就强烈!”
公主的这句话出口之后,两人互望著,然后异口同声叫:“黎文祥!”
他们两人的想法一致:如果这大象牙本来有什么十分重要的部分。被取走的话,那是,最有可能取走的人,就是黎文祥!
而且,黎文祥在日本,这更符合公主在巴黎时感到讯号微弱,而到了东京,就有不同感受的这一现象!
他们立即又产生了新的问题:被取走的部分是甚么?
看起来,整支大象牙十分完整,镶嵌著的红宝石,也一颗不少 如果要找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自然是那颗最大的红宝石,可是红宝石仍然在,大象牙上,也没有别的凹痕,那么,被取走的部分是甚么呢?
他们都迅速地转著念头,几乎是在同时,他们都伸手,向大象牙最粗的一端,指了一指,他们也立即知道对方想到了同一点!
大象牙,最粗的一部分,毫无例外是空心的。象牙雕刻技师,在作整支象牙的雕刻工艺时,会在最粗的一端,另外用一块象牙封住空心的口子,这支大象牙也不例外,封口的象牙块密不见缝,手工十分精细。
但是那里,至少有三十公分到五十公分的中空部分,是可以肯定的,年轻人伸指叩了叩,发出的声音,就和实心部分不一样。
也就是说,在空心部分,总可以利用来放置重要的东西,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同样是假设之中(被取走的重要部分),自然原来是放在那个空间之中的!
公主吸了一口气,打开了一只小皮包,其中有许多精巧的工具,她先取出了一枚鉴别珍宝用的放大镜来,十分小心地检查著象牙块的封口。
过了一会,她道:“看不到有被撬开来过的痕迹,但是我也可以做到毫无痕迹!”
公主的意思再明白也没有,她要把封口的象牙块打开来看看!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立即同意,因为那支大象牙,现在并不属于他们,名义上,是恭二拍卖公司的物品,物主是黎文祥。
公主抿了抿嘴 这个动作,任何女人表现出来,都不会好看,可是公主却是一个例外。她道:“我们若是付出了极高的代价,结果得到的物品,却只是残缺不全的,那不是太冤枉了吗?”年轻人同意:“简直冤枉之至!”公主笑靥如花:“所以,我们有权在事先作彻底、详细的检查!”年轻人叹了一声:“人可以为自己的任何行为,找到藉口和理论根据的!”公主知道他不再反对,就用一柄极小的锯丝,居然是电动的,先插进了封口的接缝之中,然后,极小心地沿著接缝移动。
由于锯丝是如此之细,移动之际,所产生的象牙粉末,极少极少。
等到一圈转完,年轻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公主又取出了一只吸盘,紧贴在那封口的象牙块上,一下子就将那块象牙块,提了起来。
果然,象牙的粗大的一端,约有三十公分深,是空心的,空心部分,也经过工艺的手续,十分光滑,直径约有十二公分。这样一个圆柱形的空间,可以放置任何体积小于空间的物体!
公主伸手进去,摸了一下,又用一只小型电筒照著,空无一物,也无法找得出甚么痕迹。以证明里面曾放置过任何物件,可是,自然,也不能说里面根本没有放过任何东西。而如果年轻人和公主的假设成立,那么,这个空间应该是唯一曾有重要物品储存的所在。
他们两人都不说话,公主默默地把那象牙块放回去,又用热风机小心地在接缝部分吹了好几遍 这样做,会使象牙有轻度的膨胀,使得接缝更严密。
然后,他们又有了共同的想法:在见到了黎文祥之后,一定要用方法,把这个秘密探听出来 公主的感觉是一定不会出错的 大象牙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和大象牙脱离了!
这是一个新的发现,令得年轻人和公主,都感到十分兴奋。
年轻人先和恭二联络,恭二知道他们到了东京,十分高兴,热情地要立刻赶来见面,年轻人婉拒,说好明天晚上,和黎文祥在恭二的住所见面。
到了第二天晚上,年轻人和公主出现在那幢屋子前的时候,盛装的恭二和信子,作了极其热烈的欢迎,把他们引进了客厅,一进了客厅,就看到了黎文祥。
确是恭二曾描述的那样,黎文祥一身打扮,庸俗不堪,可是他自有一股威严,他目光炯炯,先看了年轻人一眼,才把视线停留在公主的身上 这一点,对一个初次见到公主的人来说,已是十分之难得的了,因为公主的美丽,是如此之夺目!
黎文祥盯了公主一会,才向年轻人伸出手来,互握著。信子兴奋得红著脸,在尽她作为女主人的责任。
黎文祥这才和年轻人互望,他先笑了笑:“听说两位外形出众,果然名不虚传!”
年轻人问得有点不客气:“听谁说?”
黎文祥的反应极快,立即回答:“我的朋友青龙!”
年轻人一扬眉:“我和青龙虽然没见过面,但我们有共同的朋友!”
黎文祥也立即应:“我知道,原振侠医生!”
年轻人笑了一下:“据我所知,青龙是现代的奇侠,一向不结交权贵!”
他们才握了手,还没有依女主人的意思坐下来,就已经在言词上针锋相对。那是因为年轻人知道,黎文祥是一个极难应付的人物,如果不是一上来就占上风,只怕事情就纠缠之极!
黎文祥一听,“哈哈”笑了起来:“他和我结交的时候,我可不是甚么权贵,只是一个低级军官 他也是!我们从事解放祖国的战争,曾得到全世界各地豪侠之士的帮助!”北越南的军队,一直号称自己是为独立解放而战斗,黎文祥的这种口吻,并不令年轻人感到意外。
七、军长的野心
黎文祥又道:“在战场上,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连次数都记不清了!”
他用最简单的词句,介绍了他和青龙之间的交情,年轻人和他,这时才坐了下来,接过信子亲手送上的美酒。年轻人先客气一番:“恭喜你得了这样价值连城的宝藏!”
黎文祥放慢了语调,望向公主:“尊夫人是越南的公主?真是太好了 老实说,能认识两位,比得到那批宝物更值得恭喜。”
黎文祥的声音,听来十分诚意,而且,可以听出他的话中,另有深意。对于这样的恭维,公主只是淡淡笑著,年轻人则作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黎文祥又道:“听说公主曾致力于建立一个印地安王国,在南美洲?”
公主却笑出声来:“那是少女时期的胡闹,阁下对这种早过去了的事,倒知道得清楚!”
黎文祥说了一句十分露骨的话,令年轻人和公主互望了一眼,他说的是:“想汲取一些建立一个国家的经验!”
年轻人和公主,曾料到他另有野心,在这句话中,得到了证实!
年轻人立时向公主眨了眨眼,他两人心意相通,公主也感到事态严重 要是真的卷进了这样一个野心的漩涡之中,后果是怎样,谁也预料不到!
的确,公主在早年,野心勃勃,曾经想在南美洲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印地安王国,她自任女皇。为了这个计划,她花了大量的金钱,雇请职业军官,训练军队,在巴西北部的密林之中,设立了庞大的军事基地。可是以私人的力量建立的军队,看起来好像很有力量,一旦和国家正规军一接触,就溃不成军,公主的目的,自然也没有达到!
当时,在遭到了失败之后,公主也有一个时期,十分沮丧,可是这时,回想起来,却像是做了一场十分滑稽的梦一样!
所以,公主自然而然地笑著:
“要依靠个人的力量,建立一个国家,根本不可能!”
黎文祥的反应来得极快:“错了,人类历史上许多国家,都是基于一个极出色的人物的努力而建立起来的,在中国的历史上,这样的例子更多,唐朝数百年天下,就是靠李世民的英勇善战,甚至推翻清朝,建立民国,也是由于孙中山先生的努力!”
黎文祥在见面不到半小时之后,就直截了当,讲出了这样充满了野心的话来,这一点,也颇令年轻人和公主,感到意外。
他们都知道,黎文祥一定是知道他们不是等闲人物,不必转弯抹角,有事不妨直说,而且,黎文祥必然知道,他有甚么意图,他是甚么身份,年轻人和公主一定早有了解,那自然不必掩饰甚么了!
这一来只是苦了在一旁的恭二和信子。他们心知黎文祥在说的,一定是一桩十分重要的事,可是他们又不知道内容究竟是甚么,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听得懂的神情。又不好开口多问,真是尴尬之极!
年轻人知道,在这种情形下,自己非明确表示对黎文祥的野心完全没有兴趣不可,不然,就会泥足深陷!他先向公主望了一眼,公主向他点了点头。
这表示公主知道他想作甚么,而愿意全力支持。
年轻人这才道:“你有这么伟大的抱负,真叫人感动,只不过我和公主,对这种伟大的游戏,既然已玩过了一次,也就不会再有兴趣。我们感到兴趣的,只是那支大象牙,见阁下的目的,也是如此!”
黎文祥的神色阴沉,他缓缓喝著酒,不出声。年轻人盯著他看,公主则在此时,轻捏著年轻人的手,她柔软的手指,有节奏地按著年轻人的手背。
年轻人知道她的意思是在说:“别受他的任何要胁,别答应他的任何要求,得不到这支大象牙,我或者会有些不高兴,但也不是甚么大事!”
年轻人横了公主一眼,眼光之中,颇有责怪之色,他是在向公主表示:“难道我还不如恭二,不能尽自己所能,得到妻子想要的东西?”
公主笑了起来,笑得极之甜蜜,她的身子,也自然而然,向年轻人靠了一靠,她在明白地表示:“你就是我所要的,我最至爱的!”
年轻人和公主之间,是曾经真正地同生共死过的,心意相通到一个眼色,一个微小的动作,就可以替代语言的程度。
在旁人看来,只当他们只不过是在轻怜蜜爱,谁也不知道就算是千言万语,他们也可以藉此沟通。
黎文祥的神色,越来越是阴森 当他有这种神情的时候,看来相当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