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天 十二月十七日 星期五

奧克拉科克港

月黑夜,三艘艦艇以五節的速度列隊駛入港灣,這正是午夜後,能利用特大的漲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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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魚」號吃水最淺,行駛在最前面。後面依次跟著「紅色十月」號和「達拉斯」號。

港灣兩岸的海岸警衛站已由海軍軍官替換了海岸警衛隊員。

雷恩被允許來到圍殼指揮塔上,雷明斯這一充滿人情味的姿態使雷恩相當感激。在「紅色十月」號裡面悶了十八個小時了,傑克深感活動餘地之狹小,能看到天地真是太舒暢了——即使周圍除了一片黑壓壓的空間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波魚」號只發出一絲昏暗的紅光,如果多看幾秒鐘它就消失了。他能看得見水中團團輕浮的白沫,天上的星星隨著浮雲時隱時現,凜冽的西風以二十節的速度急速掠過水面。

鮑羅丁發出明確而簡短的命令,正指揮著潛艇開上航道。

儘管在北面建有巨大防波堤,但航道必須每隔幾個月就疏浚一次。這次航行很輕鬆,潛艇劈波前進,激起二三英尺高的浪,無力地拍擊著這艘二萬噸重的導彈潛艇艦體。

雷恩對此感到慶幸。漆黑的水面一片平靜。

就在他們進入有掩蔽的海域時,一艘「黃道」型號的橡皮船轟鳴著向他們駛了過來。

「喂,紅色十月』號!」黑暗中響起了呼喊聲。

雷恩很難辨認出灰色菱形的「黃道」號,它已經來到,外發動機在船後濺起一小片白沫。雷恩問道:「鮑羅丁副艦長,我可以回答嗎?」

鮑羅丁點頭同意。

「我是雷恩。我們艇上有兩名傷員,一名傷勢嚴重。我們馬上需要一位醫生和一個手術小組!聽明白了嗎?」

「兩名傷員,你們需要一位大夫,好的。」

雷恩想他看見了面前有個人正舉著什麼東西,並以為聽到了無線電的微微作響聲。在這樣的大風中很難說是真是假。

「行呀,『紅色十月』號,我們馬上派一位醫生飛過去。『達拉斯』號和『波魚』號艇上都有醫護人員,你們需要嗎?」

「快來吧!」雷恩立即回答說。

「好。繼續尾隨『波魚』號兩英里,然後做好準備。」

「黃道」號飛速向前駛去,掉轉航向,消失在黑暗之中。「感謝上帝,」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你還信神?」鮑羅丁問。

「那當然。」其實雷恩對這樣的問題是不應感到吃驚的。「可不,人總該有個信仰吧。」

「那是為什麼呢,雷恩中校?」鮑羅丁通過特大號夜用瞭望鏡仔細觀察著『波魚』號。

雷恩有點不知如何回答了。「這,因為如果你不那樣的話,生活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那就意味著薩特(法國哲學家)和加繆(法國小說家)以及所有那些傢伙的話是對的了。他們說什麼一切都充滿了混亂,生活是毫無意義的。我才不信那一套呢。如果你想得到更好的答案,我認識幾位神父,他們會願意跟你談一談的。」

鮑羅丁沒有回答。他對著指揮台上的麥克風下了一道命令,於是他們把潛艇向右轉了幾度航行。

「達拉斯」號潛艇在離「紅色十月」號艇尾半海浬處,曼庫索正拿著一架夜光增強望遠鏡在觀察。曼尼恩挨著他的肩也在爭著看。

「啊,天哪,」曼庫索小聲說。「這一點你算說對了,艦長,」

曼尼恩身穿夾克,凍得有點發抖。「我也拿不準我該不該相信。看,『黃道』號來了。」

曼尼恩把入塢用的無線電對講機遞給了艦長。「聽得出來嗎?」

「我是曼庫索。」

「我們的朋友停下之後,我要你派十個人過去,包括醫護人員。他們報告說有兩名傷員需要照顧。挑選幾名出色的人去,他們的艦艇也需要幫助——但可得保證,他們不許講話。」

「明白了,要十個人,包括醫生。我的話完了。」曼庫索看著橡皮船向「波魚」飛速駛去。

「想一起去嗎,帕特?」艦長曼尼恩問,「打賭嗎,嗯,先生?你想去?」

曼庫索是有他自己的想法的。「我認為錢伯斯還想控制『達拉斯』號一、兩天,你說呢?」

岸上,一名海軍軍官正在紿諾福克掛電話。

海岸警衛站裡很擁擠,幾乎擠滿了軍官。在電話旁邊有一座玻璃纖維崗亭,為的是他們可以同大西洋艦隊司令秘密聯絡。他們來到這裡剛兩個小時,很快就要離開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有異常情況。

外面,一位上將和兩位上校在用星光夜視望遠鏡看那些黑色形狀的東西。他們就像教堂裡的人那樣嚴肅。

北卡羅萊納州.櫻桃鎮

埃德.諾伊斯中校在北卡羅萊納州櫻桃鎮美國海軍陸戰隊航空站的海軍醫院裡正坐在醫生休息室裡休息。

他是一位合格的隨機醫生,今後三天要值三個夜班,這樣他就可以在聖誕節期間休四天假。他度過了一個寧靜的夜晚,但是事情就要發生變化了。

「大夫!」

諾伊斯抬起頭來,看見一位身穿憲兵制服的海軍陸戰隊上尉。醫生認識他。憲兵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把手中的《新英格蘭醫學雜誌》放了下來。「你好,傑里。有事嗎?」

「大夫,我接到命令,要請你準備一下做緊急手術所需的東西。你只有兩分鐘的時間準備,然後我帶你去機場。」

「幹什麼去?做什麼手術?」諾伊斯站了起來。「他們沒說,先生。只說讓你單獨一個人飛往某地。這是上頭來的命令,我知道的就這些。」

「簡直是胡鬧!傑里,我必須知道是哪一類手術,這樣該帶些什麼我心裡才能有數呀!」

「那就什麼都帶上吧,先生。我得把你送到直升機上去。」

諾伊斯咒罵著,走進外傷接診室,另有兩名海軍陸戰隊士兵等在那裡。他把四個消過毒的救護包——預先包紮好的器械盤交給他們。他拿不準是否需要什麼藥物,後來還是決定抓了一大把藥,並拿了兩瓶血漿。

上尉幫他穿好外衣,他們推門出來,坐上停在門口的吉普車。五分鐘後,他們趕到了「超級種馬」式直升機前,機上的引擎已發出震耳的轟鳴聲。

「這是怎麼回事?」諾伊斯衝著機內管情報的上校問,他不知道誰是機長。

「我們朝港灣外飛去。」上校解釋道。「我們必須把你送到一艘潛艇上,那裡有一些傷員。有兩個衛生員協助你。我就知道這些,行了吧?」

其實不行也得行,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飛機立即起飛了。諾伊斯常常坐這種飛機。他曾駕駛直升機達二百小時,駕駛固定翼飛機達三百小時。諾伊斯也和有些醫生一樣,最後才發現飛行和醫學同樣是吸引人的職業。他抓住每次上飛機的機會,常常給飛行員以特殊的醫療照顧,好讓他們的下屬有時間在F—4「鬼怪」式飛機的後排座位上坐一會兒。

他發現「超級種馬」式直升機不是在航行,而是在玩兒命地前進。

帕姆利科灣

大約在直升機離開櫻桃鎮時候,「波魚」號開始停了下來。「紅色十月」號又向右轉了一下,向北停下了。「達拉斯」號也跟著停了下來。

一分鐘後,「黃道」號橡皮船又在「達拉斯」號一側出現,然後,緩慢地向「紅色十月」號靠攏,滿載著人的小船不斷地顛簸搖晃著。

「喂!『紅色十月』號!」

這一次鮑羅丁答話了。他的英語帶著口音,但還可以聽得懂。「請說明身份。」

「我是巴特.曼庫索,美國『達拉斯』號潛艇的艦長。我帶來了我們艇上的醫務代表和其他一些人員,請求獲准登艇,先生。」

雷恩看著副艦長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鮑羅丁第一次必須真正面對正在發生的事情。如果不經過某種思想鬥爭就承認這一現實,這對他來說是不近人情的。

「准許登艇。」

「黃道」號從右邊擦過,駛到艇體的彎處。一個人拿著繩子跳上艇,拴住橡皮船。十個人爬了上去,一個人搶先爬向潛艇指揮台的圍殼。

「艦長嗎?我是巴特.曼庫索。聽說你們艇上有人受傷了。」

「是的,」鮑羅丁點點頭,「艦長和一位英國軍官,兩人都被槍打了。」

「被槍打了?」曼庫索感到驚訝。

「先別管這些,」雷恩高聲說。「快讓你們的醫生來給他們看看,行嗎?」

「當然。艙口在哪兒?」

鮑羅丁通過指揮台的麥克風發話。接著,幾秒鐘過後,指揮塔圍殼腳下的甲板上出現了一周燈光。

「我們沒有醫生,只有一名可以獨立值勤的醫務員。他相當可以。還有,『波魚』號上的人過幾分鐘就來了。順便問一句,你們是什麼人?」

「他是個間諜。」鮑羅丁明顯地帶有諷刺之意。

「傑克.雷恩。」

「那麼先生,你呢?」

「副艦長瓦西里.鮑羅丁。我是——副駕駛,懂嗎?請到指揮台裡邊來吧,艦長。請原諒我的失禮,我們都累極了。」

「你們裡邊還有人吧。」地方不夠,曼庫索坐在艙口的欄板上。「副艦長,我想告訴你,我們跟蹤你們可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應當對你們的專業技藝致意。」

這句恭維話並未從鮑羅丁那裡得到預期的反應。「你們能夠跟蹤我們,是怎麼跟的?」

「我把他帶來了,你可以見一見他。」

「那我們該做些什麼?」

「岸上的命令是等待醫生到達後下潛。然後,我們必須靜等,待接到命令後才可行動。也許要一天,說不定要兩天。我想我們大家都可以利用一下這個間歇時間。然後我們將把你們帶到一個舒適、安全的地方去,我將親自為你們訂購你們從未吃過的最精美的義大利佳餚。」曼庫索咧嘴笑了一下。「俄國有義大利菜嗎?」

「沒有,可是如果你習慣了美味佳餚,你可能會發現『紅色十月』並不合你的口味。」

「也許我能辦這件事。艇上有多少人?」

「有十二個。十個蘇聯人,還有那個英國人和間諜。」鮑羅丁帶著一絲笑意看了雷恩一眼。

「好吧。」曼庫索把手伸進外衣裡,掏出一部無線電話。「我是曼庫索。」

「是,艦長。」錢伯斯回答說。

「為我們的朋友弄些吃的,夠二十五個人吃六頓。派一名廚師一起來。沃利,我想讓這些人吃一些好飯菜,明白嗎?」

「是,明白了,艦長。」

「我有幾個好廚師,副艦長。真可惜,如果是上星期就好了。上星期我們吃了就像媽媽過去常做的美味麵條,所缺的就是酸葡萄酒了。」

「他們有伏特加酒。」雷恩說。

「那只給間諜喝。」鮑羅丁說。槍戰後兩小時,雷恩曾全身發冷,感到很不舒服,鮑羅丁從醫務器材庫裡給他拿了一瓶酒。

「我們聽說你們的潛艇兵都被嬌慣壞了。」

「也許是這樣,」曼庫索點點頭。「但是我們一出來就要在外面待六七十天呢。這夠苦的了,你說不是嗎?」

「讓我們到下面去吧,怎麼樣?」雷恩建議說。大家都贊成。天氣漸漸冷了起來。

鮑羅丁、雷恩和曼庫索來到下面,還像以前一樣,美國人在控制室的一側,蘇聯人在另一側。

美國艇長打破了沉默。「鮑羅丁副艦長,他就是找到你們的那個人。過來,瓊斯。」

「那真是很不容易啊,先生,」瓊斯說。「我可以開始工作嗎?我能不能看看你們的聲納室?」

「布加耶夫!」鮑羅丁向艇上電子軍官招手,叫他過來。這位上尉把聲納兵帶到艇尾。瓊斯看了設備後低聲罵了一聲,「克魯奇。」外層金屬板都穿有散熱孔用來散熱。天哪!難道他們使用了真空管,瓊斯拿不準。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把螺絲刀,想看個究竟。「你會講英語嗎,先生?」

「會,會一點兒。」

「我是否可以看一下這裡用的線路圖?」布加耶夫眨了眨眼睛。過去,除了一個執勤准尉之外,還從來沒有任何士兵要求看這個圖。他從前艙壁的架子上拿下了那本圖表。

瓊斯在這本圖表的右邊部分查找著他要的那個裝置的代號他打開那張圖表後,鬆了一口氣,原來歐姆還是歐姆,全世界都通用。他開始用手指頭在紙面上查找。然後把上面的那頁拿下來,查看裡面。「克魯奇,真他媽的大大的克魯奇!」瓊斯很為怔驚,說了這樣的粗話。

「請問,這個『克魯奇』是什麼意思?」

「噢,對不起,先生,這是我們海軍的一個用語。我不知道用俄語該怎樣說,對不起。」瓊斯回到那本圖表上來,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先生,這是一種低功率的高頻裝置,對嗎?你們把這用於探測水雷那一類事情吧?」

這回輪到布加耶夫吃驚了。「你受過蘇制設備方面的訓練?」

「沒有,先生。但是我確實聽到過不少。」這還不明顯嗎?瓊斯尋思著。「先生,這是個高頻裝置,但功率不大。除此以外,還有什麼用處呢?這種低頻功率調頻裝置,你們用來探測水雷,冰下作業,還用於入塢,是嗎?」

「沒錯。」

「你們使用水下通話器嗎,先生?」

「水下通話器?」

「就是水底電話,先生,是用來跟其他潛艇通話的。」這傢伙到底懂不懂行呀?

「噢,有的。可是安裝在控制室內,而且壞了。」

「嗯。」瓊斯又把圖表看了一遍。「我想我可以在這兒裝上一個調頻器,然後把它變成為一部水下電話。或許會有用處。你認為你們的艦長想裝一部嗎,先生?」

「我問問看。」他希望瓊斯留在原地,但是當他去控制室的時候,那位年輕的聲納兵就跟在他背後。

布加耶夫向鮑羅丁說明瓊斯的建議時,瓊斯在同曼庫索說話。「他們有一個小型調頻裝置,很像聲納學校的那種舊式水下電話。我們儲存有一個備用的調頻器,我看我可以在三十分鐘內把它裝好,不用費多少力氣,」聲納兵說。

「鮑羅丁副艦長,你同意嗎?」曼庫索問。

鮑羅丁感到似乎有人緊逼著他,儘管這個建議完全合理。「好吧,派你的人幹吧。」

「艦長,我們要在這兒留多久?」瓊斯問。

「一兩天吧,有什麼事嗎?」「先生,看來這艘潛艇在物質享受方面條件太差了,你說是吧?我弄一台電視機和錄影機來,怎麼樣?讓他們瞧瞧,也就是讓他們初步看一下美國。」

曼庫索笑了起來。他們想盡量瞭解這艘艇上的一切,不過,他們還有充裕的時間。看來瓊斯的主意倒是緩和一下緊張氣氛的好辦法。但是,他又不想在自己的潛艇上引起不滿。

「行,就把軍官餐廳裡的那台搬來吧。」

「是,艦長。」

幾分鐘以後,「黃道」號把「波魚」號上的醫務員送來了。瓊斯乘這條船回到「達拉斯」號。

軍官們逐漸開始進行交談了。兩個俄國人正想同曼尼恩講話,而且在看著他的頭髮。他們過去還從未見過黑人。

「鮑羅丁副艦長,我接到命令要去控制室裡拿出點東西來,好證明是屬於這條艇上的東西。」曼庫索指著說,「我可以拿走那個定深儀嗎?我可以讓我的一名士兵製作一個代用品。」他看見那個定深儀上標有一個數字。

「理由是什麼?」

「這就不好說了。不過這是我接到的命令。」

「好吧。」鮑羅丁回答說。曼庫索命令他的一個軍士長進行這項工作。這位軍士長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月牙形扳手,取下了那顆固住指針和刻度盤的識別標誌。

「這個東西比我們的稍大一點,艦長,不過也大不了多少。我想,我們還有一個備用的。我可以輕輕地把它翻過來,作上螺絲帽,行嗎?」

曼庫索把他的無線電話遞給了他。「呼叫一下,讓瓊斯把那個備用的一起帶來。」

「是,艦長。」軍士長在儀表座上安好刻度盤,又把指針放回原處。

「超級種馬」式直升機並未打算降落,但是駕駛員很想這樣幹。甲板夠大的,差不多可以試一試。事實上,直升機在導彈甲板上空幾英尺處盤旋著,醫生跳下去,兩個水兵把他接住。接著,他的器械用品也被仍了下來。上校留在直升機尾部,把門關上。飛機慢慢地轉向西南方向飛去,它那厚實粗大的水平旋翼在帕姆利科灣的水面上濺起了水花。

「還是剛才我說的對吧?」駕駛員在內部電話上問道。「它不是逆向航行的吧?我原以為導彈潛艇在艇尾會有導彈,可是都在前部,是吧?我是說,那方向舵不是豎在艇尾嗎?」

副駕駛員答非所問地說。「那是一艘俄國潛艇!」

駕駛員說。「什麼?」

太晚了,已經看不見了,他們已飛出有兩英里之遙了。

「在甲板上的是我們的人,不是俄國人。」

「狗娘養的!」少校咒罵著,感到驚奇。可他什麼也不能說。負責分隊情報工作的上校曾非常明確地交代過:「你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想過。你他媽的最好永遠什麼也別說。」

「我是諾伊斯醫生,」中校在控制室裡對曼庫索說。他以前從未上過潛艇。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看見艙內都是儀器,全部標有外文。「這是什麼艦艇?」

「『紅色十月』號,」鮑羅丁上前答話說。他的帽子中間有一顆紅星在閃亮。

「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諾伊斯問道。

雷恩拉著他的胳膊說:「醫生,艇尾有兩個病人,我們為什麼不去關心一下他們呢?」

諾伊斯跟著他向艇尾診所走去。「這兒出了什麼事?」他悄悄地追問道。

雷恩解釋說:「俄國人有一艘潛艇失蹤了,而現在這艘潛艇已歸我們。要是你說出去——」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相信你。」

「你用不著相信我。你是做哪一方面的手術的?」

「胸科。」

「好,」雷恩轉身進了艇上診所,「有一個受槍傷的重傷員非常需要你。」

威廉斯赤身躺在手術台上。一個水兵抱著一堆醫療用品走了進來,把它們放在彼得羅夫的工作台上。

「紅色十月」號的醫藥冷藏間裡備有凍血漿,兩名醫務員已經給上尉輸了兩瓶了。胸間插了一根胸腔引流管,把積液抽進一個真空瓶。

一個醫務員在介紹完他自己和他的夥伴以後說:「我們從這卸下數百磅重的冰凍食晶,然後幫助瓊斯拿電子裝置。」幾分鐘功夫,一切都安排妥當。兩個拿著食物走在前面的水兵看到兩具僵硬的屍體和一堆冰塊,被嚇了回來。這兩個人新近死去,還沒來得及搬走。

「艦長,東西全拿來了。」瓊斯報告說。他把定深儀刻度盤交給那個軍士長。

「這些都是什麼東西?」鮑羅丁問。

「副艦長,我把安裝水底電話的調頻器拿來了。」瓊斯舉起一個小箱子。「這裡還有一台小型彩色電視機,一台盒式錄影機和一些電影錄影帶。艦長考慮到你們各位可能需要點什麼東西輕鬆一下,也好對我們增加點瞭解,對吧?」

「電影?」鮑羅丁搖搖頭。「電影院的電影?」

「是啊,」曼庫索咯咯地笑了。「瓊斯,你帶來了什麼片子?」

「先生,我拿來了(外星人》、《星球大戰》、《大漢傑克》和《荒原人家》。」顯然,要向這些俄國人介紹一些什麼樣的美國情況,瓊斯還是謹慎的。

「很抱歉,艦長,我的部下對電影的愛好範圍很有限。」鮑羅丁原先是想看《波將金戰艦》的,可是他實在太疲勞了。

廚師急匆匆地抱著一大堆食品向艇尾走去。「咖啡馬上就來先生。」他在走向廚房的對鮑羅丁說。

「給我弄點吃的。一天了,我們誰也沒有吃過東西呢,」鮑羅丁說。

「拿吃的來!」曼庫索向艇尾叫道。

「是,艦長。讓我來看看廚房裡有什麼東西。」

曼尼恩看了一下表。「二十分鐘,先生。」

「我們艇上什麼都有嗎?」

「全有,先生。」

瓊斯繞過聲納擴大器上的脈衝控制器,給調頻器裝上電線。幹起來比他預想的還容易些。他還把無線電麥克風也一起從「達拉斯」號上拿來了,現在就把它接到了聲納裝置上,然後通電起動。他必須等聲納裝置熱起來。自從瓊斯許久以前跟他父親幹電視機修理活以來,他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真空管。

「達拉斯號,我是瓊斯,在收聽嗎?」

「在。」答話有雜音,瑟瑟作響,就像出租汽車裡的無線電。

「謝謝,就這樣吧。」他閉上開關。「行了,這很容易嘛.是不是?」

還是個當兵的呢,真活見鬼!連對蘇製設備都未訓練過!「紅色十月」號的電子軍官暗自想道。但他從來沒想到,這件設備竟與過時的美國調頻系統幾乎一樣。「你當聲納兵有多久了?」

「三年半了,先生。是從我大學退學以後開始的。」

「這些你都是在三年內學會的?」電子軍官直截了當地問。

瓊斯聳了下肩膀,「那算什麼,先生?我從小就擺弄收音機那一類玩意兒。我放點音樂可以嗎,先生?」

瓊斯事先就下決心要表現得特別友好。他只有一位俄國作曲家的一盤磁帶:胡桃夾子組曲,是和四盤巴赫的曲子一起帶來的。瓊斯喜歡在搞線路圖時聽音樂。這位年輕的聲納兵在霍格希文待過,三年來他聽過所有這些俄國的裝置,現在,他得到了這些裝置的圖表,這些裝置的硬件,也得到了把這些東西全部搞清楚的時間。瓊斯的手指隨著柴可夫斯基的樂曲在翻動圖表,布加耶夫還在驚訝地望著。

「該下潛了,先生,」曼尼恩在控制室裡說。

「很好。鮑羅丁副艦長,你如同意,我就協助照顧通氣孔。所有艙口和通道都是——關著的。」曼庫索注意到,潛水控制板使用的光陣列系統和美國艦艇上用的一樣。

曼庫索最後又觀察了一下情況。巴特勒和他的四名老軍士長已經在艇尾照管「核水壺」。情況看來確實很不錯。唯一有可能鬧大亂子的就是「紅色十月」號的軍官們改變初衷。

「達拉斯」號將通過聲納系統不斷地觀測這艘核潛艇。如果她有所行動,「達拉斯」號的航速優勢快十節,可以趕去封鎖航道。

「依我看,副艦長,我們已做好下潛的準備,」曼庫索說。

鮑羅丁點點頭,拉響了下潛警報。那是一個蜂音器,就像美國艦艇上的一樣。

曼庫索、曼尼恩和一位俄國軍官開動了全部通氣控制裝置。「紅色十月」號開始緩慢下沉。五分鐘後她就停在七十英尺深的水底了。

白宮

凌晨三點鐘,佩爾特正給蘇聯大使館打電話。

「阿列克謝,我是傑弗里.佩爾特。」

「你好,佩爾特博士。我必須向你們表示我本人和蘇聯人民的感謝,感謝你們救了我們的水兵。幾分鐘前我得到消息說他現在已恢復知覺,而且可望完全康復。」

「是啊,我本人也剛聽說。順便問一句,他叫什麼名字?」佩爾特不知道他是否把阿爾巴托夫吵醒了,聽起來不像。

「安德烈.卡季斯金,是從列寧格勒來的一名炊事軍士。」

「很好,阿列克謝。我得到的情況說美國的『鴿子』號救難艦救起了南北卡羅萊納兩州海岸外另一艘蘇聯潛艇上的差不多全體人員。顯然,她是『紅色十月』號。這是個好消息,阿列克謝。壞消息是那艘潛艇爆炸了,沒等我們把他們全部救上來就沉沒了。艇上大多數軍官,還有我們的兩名軍官,都失蹤了。」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昨天一大早,通知晚了,很抱歉,『鴿子』號的無線電出了故障,據說是因為水下爆炸引起的。諒來你能理解這類情況的發生。」

「是會發生的。」

佩爾特不得不佩服這樣的回答,聽不出有一絲嘲笑之意。

「他們現在在哪裡?」

「『鴿子』號正朝南卡羅萊納州的查爾斯頓方向駛去。我們將在那兒用飛機把你們的人員直接送到華盛頓來。」

「這艘潛艇爆炸了?消息確實嗎?」

「確實,有一個水兵說,他們曾發生了一次重大的反應爐事故。虧得『鴿子』號正好在那裡。它正朝弗吉尼亞海岸方向駛去,去查看你們的另一艘失蹤艦艇。我想你們的海軍現在需要幹點什麼。」阿列克謝.佩爾特說。

「我將把這件事報告莫斯科,博士,」阿爾巴托夫冷冷地回答說。「你能告訴我們這件事是在哪兒發生的嗎?」

「我還可以說得詳細些,我們派了一艘艦艇把一條深潛研究潛艇送到水下去找遇難艦艇殘骸。如果你們需要,你們可以讓你們的海軍派個人飛往諾福克,然後我們再用飛機把他送去作番檢查。夠公平了吧?」

「你說你們失蹤了兩名軍官?」阿爾巴托夫對佩爾特的建議感到意外,故意拖時間好考慮一下。

「是的,兩個都是救援人員。我們的確救出了一百人,阿列克謝,」佩爾特提防著說。「這是了不起的。」

「的確是這樣,佩爾特博士,我必須發報請示莫斯科。我還會找你。你就在辦公室嗎?」

「對,再見,阿列克謝。」

他掛了電話,看著總統。「我能及格嗎,總統?他們會上鉤嗎?」

「在真誠上還要下點功夫,傑夫。」總統懶散地躺在皮椅子上,睡衣外套著一件長袍。

「會的,他們肯定想證實那艘潛艇的毀滅。問題是,我們能把他們唬住嗎?」

「好像福斯特認為可以,聽起來似乎滿有道理。」

「嗯,我們已經得到了她,是不是?」佩爾特說。

「不錯。我想關於那個蘇軍情報總局特務的事恐怕不對頭,要不然就是他們把他和其他人一起趕走了。我想見一見那位雷明斯艦長。天哪!利用反應爐出問題來嚇人,難怪他把大家都趕離了潛艇!」

五角大樓

斯基普.泰勒正坐在海軍作戰部部長辦公室的椅子上休息。

港口的海岸警衛站早就備有一台微光電視,它的錄影帶由直升機送到櫻桃鎮,再從櫻桃鎮由「鬼怪」式噴氣戰鬥機運往安德魯斯。此刻,它正在一個信使的手中。信使的汽車剛剛在五角大樓正門口停下。

幾分鐘之後,一位少尉說:「我有一包東西要親手交給福斯特上將。」福斯特的副官向他指點了房門。

「你好,先生,這包東西是給你的,先生。」這位少尉把包好的那盒錄影帶交給了福斯特。

「謝謝,你可以離開了。」福斯特把盒式錄影帶插入他辦公室內電視機上的放影機,電視機已經打開。幾秒鐘後就出現了影片。在調節焦距的時候,泰勒在海軍作戰部部長身旁站著。

「行。」

「調好了。」福斯特說。

圖像很糟糕——只能這麼說。微光電視系統由於把周圍的光線作了程度相同的增強,所以顯示不出很清晰的圖像。這往往會把許多細節抹掉。不過,他們看到的也已足夠了:一艘非常巨大的導彈潛艇,指揮台遠離艇尾,比西方國家製造的任何潛艇都要遠得多。她使「達拉斯」號和「波魚」號相形見絀。

在以後的十五分鐘裡,他們一言不發地看著螢幕。除了圖像有點顫動外,畫面幾乎像測試圖一樣生動。

錄錄帶放完後福斯特說:「好啦,我們給自己搞到了一艘俄國導彈潛艇。」

「怎麼樣啦?」泰勒笑了。

「斯基普,你以前曾想指揮『洛杉磯』號,對吧?」

「是的,先生。」

「我們欠了你這筆債,中校。我們欠了你許多債。那天我作了些調查,軍官在執行任務時受傷並不一定非要退職,除非他表現出已不適於擔任現職。我想,你們的艦艇在完成任務返航時出的事故是屬於因公致傷,再說我們也有一些艦長是缺了一條腿的。小伙子,我要親自去向總統說明這件事。要想得心應手地重操舊業得需要一年的功夫。如果你還想得到那個指揮權,我保證會給你搞到的。」

泰勒為此坐了下來。這將意味著要去適應一個新的旅程,這件事他已經考慮了好幾個月,他需要幾個星期的時間去適應這個新旅程,還需要一年,整整的一年,來重新學習他需要瞭解的一切,然後才能出海——

他搖搖頭。「謝謝你,將軍。你不知道這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不必啦。對我來說這些都已成過去了。我現在已有著不同的生活,擔負著不同的職責。而且,我這樣會搶了別人的飯碗。這麼說吧,你讓我看一下那艘導彈潛艇,咱們這帳就算了結了。」

「這我可以保證。」福斯特曾期待而且幾乎肯定他會這樣回答的。但這太遺憾了。他認為,泰勒除了一條腿之外,本來是很可以成為他那條旗艦的接班人的。咳,誰也沒說過這個世道是公平的啊!

「紅色十月」號潛艇

「你們這幫夥計看來什麼都能控制了,」雷恩說。「我找個地方躺一下,諸位不介意吧?」

「躺一下?」鮑羅丁問。

「睡覺。」

「噢,就在彼得羅夫醫生的艙裡吧,走過醫務室就是。」

雷恩向艇尾走去,中途探頭向鮑羅丁的艙室內望去,發現了那個被打開的伏特加酒瓶。這種酒沒有多大喝頭,但夠溫和的。

彼得羅夫的舖位不很寬,也不很鬆軟,這些雷恩都不在乎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和衣就躺了下去。他軍服上的油膩和污垢已髒得沒法洗淨了。五分鐘後他就進入了夢鄉。

「海崖」號研究潛艇

斯文.約帕遜上尉認為,空氣淨化系統的運轉不正常。如果他的感冒再持續幾天,也許他就不會注意到了。

「海崖」號剛剛越過一萬英尺,要等到浮上水面時,才能湊合修一下那個系統。那倒並不危險——因為環境控制系統和太空梭一樣,具有許多內部後備能力——就是討厭一點。

「我還從來沒下潛到這麼深過。」伊格.卡岡諾維奇上校在同人交談。

把他帶到這兒來,是個複雜的過程。需要一架「螺旋」式直升機從「基輔」號把他送到「塔臘瓦」號,然後由一架美國海軍的「海王」式飛機把他送到諾福克,再由一架直升機把他載至美國「奧斯汀」號艦艇上,這艘艦艇正以二十節的速度朝著北緯三十三度,西經七十五度的方向駛去。

「奧斯汀」是一艘巨大的機降艦台,艦尾部分是一個有遮蔽的起落艙室,平時用來供飛機起落,而今天它卻運載著「海崖」號,這是一艘三人潛艇,是從馬薩諸塞州的伍茲霍爾空運來的。

「有些人是不能一下就習慣的,」約翰遜說,「但是到了水下,三百英尺和一萬英尺沒有多大區別。艇體上出現一條裂縫,一樣都會很快地讓你送命,就掉在這下邊,下一艘艦艇要想來收回殘骸都不可能了。」

「還是想想那些高興的事吧,先生。」一級機械軍士傑西.奧弗頓說

「聲納系統沒問題吧?」

「沒問題,傑西。」

約翰遜與機械軍士在一起工作已有兩年了。「海崖」號是他們的寶貝。這是一艘結實的小型研究潛艇,主要用來完成海洋地理方面的任務,包括聲納監視系統傳感器的安裝和修理。

在這艘三人潛艇上,沒有誰指揮誰的問題。奧弗頓未受過良好的教育,也不能清楚地表達自己——至少說話不夠文雅。但是在操控這艘小型艦艇方面,他的技藝是無與倫比的;約翰遜正樂於把這件工作留給他幹。這位上尉的任務是要完成接受的任務。

「需要清理一下空氣系統了,」約翰遜說。

「對,過濾器都該更換了。我下星期就幹這件事。其實今天上午我就可以換,但我想備用控制電路系統更重要。」

「看來我只好同意你了。能幹好嗎?」

「我是大姑娘上轎啊。」控制座前面厚厚的玻璃瞭望舷窗上映出了奧弗頓的笑臉。

「海崖」號粗劣的設計使它的動作顯得很不靈便,好像是它明知想幹什麼,但又不完全知道如何去幹。

「目標地域有多寬?」

「相當寬。『鴿子』號說,爆炸後,碎片濺得很厲害,到處都是。」

「我相信。水下三英里,水流把它向四周衝散開來。」

「那艘艦艇叫『紅色十月』號吧,上校?是艘V級攻擊潛艇,對不對?」

「那是你們給的級別。」卡岡諾維奇說。

「那你們叫什麼呢?」約翰遜問。他沒有得到回答。到底是個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呢?他在想。級別的名稱有什麼了不起呢?

「打開定位聲納。」約翰遜使幾個系統都開動了。由於安裝在腹部的高頻聲納發出的音波,「海底」號隨之震動著。

「看到海底了。」黃色螢幕上顯示出白色的海底輪廓。

「有什麼障礙沒有,先生?」奧弗頓問。

「今天沒有,傑西。」一年前,他們在離這兒幾海浬的地方活動,差一點被一艘「自由」號艦艇刺穿——該艦於一九四二年前後被德國潛艇擊沉;艦體被一塊巨石支撐著停在那裡,形成一個角度:那次如果相撞,肯定會是致命的。這件事教育了他們兩人要謹慎小心。

「好,我已開始收到一些猛烈的回波了,就在前面,像扇子一樣地散開。到海底還有五百英尺。」

「是。」

「嗯。有一大塊碎片,大約三十英尺長,可能有九到十英尺寬,在十一點鐘的方向三百碼處。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吧。」

「往左來,現在打開燈。」六個高強度的照明燈亮了。潛艇四周立即通亮,宛如一個光球。在水下光的射程超不過十碼,因為水吸收光能。

「看到海底了,就在你說的那個地方,約翰遜先生。」奧弗頓說。他停住了油門下降,檢查了一下浮力,幾乎正合適。好。

「在電池供電的情況下,水流會很猛的。」

「多強?」

「一節半,也許會二節,這要看海底形狀了。跟去年情況一樣,我想我們可以活動一小時,頂多一個半小時。」

約翰遜表示同意。海洋地理學家對這種深水流仍然感到不解,因為它似乎不時地在改變著流向,並無固定的方式。真怪,海洋中有許許多多怪事。正因如此,約翰遜努力攻讀,獲得了海洋地理學學位,為的是要探索其中的一些奧秘。這種精神當然不是為了生計。下潛三英里算不上什麼,至少對約翰遜是如此。

「我看見一個東西,就在我們右前方閃了一下。要我抓住它嗎?」

「如果可能的話。」在「海崖」號的三台電視監控器上,他們都還看不到。這些電視監控器面向正前方,監控著艇首左右側四十五度的範圍。

「行。」奧弗頓把他的右手放在沃爾多機械手控制裝置上。這是他真正最擅長的技術。

「你能看出來那是什麼嗎?」約翰遜操控著電視機,問道。

「是一種儀器。你能關上一號照明燈嗎?它太刺眼了。」

「等一下。」約翰遜探身向前關掉了那個開關。一號照明燈是為艇首攝影機提供照明的,這時立即滅了。

「好,乖乖,現在讓咱們穩住——」機械軍士的左手調節著定向螺旋槳調速器,右手操縱著沃爾多,保持平衡。現在,他是唯一能看得見目標的人。可以在反射鏡中看到,奧弗頓在笑。他的右手迅速地移動著。

「抓住了!」沃爾多抓住了定深儀刻度盤。

這個刻度盤是一個潛水員在「奧斯汀」號出港前用磁鐵把它吸附在「海崖」號艇首的。

「你可以再打開一下那個燈,先生。」約翰遜打開了那個照明燈。奧弗頓把機械手抓的東西在艇首的攝影機前晃動著。

「你看得見那是什麼嗎?」

「看起來像是個定深儀,但不是我們的那種,」約翰遜說。

「上校,你能認一認嗎?」

「好,」卡岡諾維奇立即說。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想顯出不痛快的樣子。「是我們的,我看不清上面的數字,那是蘇聯的。」

「把它放到吊籃裡,傑西。」約翰遜說。

「好。」他操縱著沃爾多,把刻度盤放到焊接在艇首的吊籃裡。然後把機械手收回到停止的位置上。

「碰到淤泥了,浮上來一點吧。」

「海崖」號離海底太近了,螺旋槳的尾流攪起了細細的淤積泥土。奧弗頓加大了馬力,上浮到了二十英尺的高度。

「好多了。看到氣流的作用了吧,約翰遜先生?強度足有二節。必須縮短我們在海底的時間。」水流正在快速地把那些污泥濁浪向左舷推去。

「那個大目標在哪兒?」

「正前方,一百碼左右處。讓我們弄清楚我們看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對,向前開——有東西,看來像一把屠刀,我們要嗎?」「不要,繼續向前。」

「好的。航程多少?」

「六十碼。應當馬上就看到了。」就在奧弗頓看到的同時,那兩位軍官也在電視機上看到了。最初只是一個光譜影像,就像人的眼睛中的餘像一樣逐漸消失了,然後又恢復了。

奧弗頓第一個作出了反應。「他媽的!」那個東西有三十多英尺長,外表看來很圓。他們從後部接近它,看到了圓形主體部分,裡面有四個小一些的錐體伸在外面有一英尺左右。

「那是一枚飛彈,艦長,他媽的一枚完整的俄國核子導彈!」

「原地不動,傑西。」

「是,是。」他往回關掉了動力控制器。

「你說過那是個V級的,」約翰遜對那個蘇聯人說。

「我弄錯了。」卡岡諾維奇的嘴抽動了一下。

「我們再靠近一些看看,傑西。」

「海崖」號向前移動了,上升到彈體的側面。上面寫的是俄語字母,那是不會錯的,但是離得太遠,無法認出那順序數碼。

戴維.瓊斯又要添件新寶貝了,一枚SS—N—20「海鷹」式導彈,攜有八枚五十萬噸當量的分導多彈頭飛彈。

卡岡諾維奇非常仔細地看著導彈彈體上的記號。就在從「基輔」號起飛前,有人向他介紹了「海鷹」式導彈的情況。他作為一個情報軍官,一般地對美國武器的瞭解更甚於對蘇聯武器的瞭解。哪有這等好事啊,他想。美國人允許他乘坐他們的一艘最先進的研究潛艇,艇內的佈局他已銘記在心,而且他們替他完成了使命。「紅色十月」號已經完了,他需要做的全部事情是把這個情報帶給「基洛夫」號上的斯特拉博上將,這樣,艦隊就可以離開美國海岸了。讓他們到挪威海去玩他們那套骯髒的把戲吧!看看誰能在那兒取勝!

「查實位置,傑西。給這個王八蛋做上個記號。」

「是。」奧弗頓按了一個鍵,部署了一個聲納應答器。這個應答器只對一個編碼的美國聲納信號作出反應。這會指引他們回到導彈這邊。他們以後還會帶著大型起重裝置返回來,用繩索把導彈拖到水面上來。

「那是蘇聯的財產,」卡岡諾維奇指出。「這是在國際公海上——在公海下面。它屬於我國。」

「那麼你們就他媽的過來把它拿走吧!」這個美國水兵厲聲說。「你們決不可能把它撈起來,太重了。」

卡岡諾維奇想,他一定是個偽裝的軍官。

「對不起,約翰遜先生我們還要回來找它的。」卡岡諾維奇提出反對意見。

「我想你說得對。」約翰遜笑了笑。

卡岡諾維奇容忍了美國人取得的小小勝利,要不情況可能會更僵,僵得不好收拾。「我們還要繼續尋找更多的殘骸嗎?」

「不去了,我想我們應該回到上面去了。」約翰遜肯定地說。

「可是你接到的命令——」

「我接到的命令,卡岡諾維奇上校,是去尋找一艘V級攻擊潛艇的殘骸。可我們找到的是一艘導彈潛艇的墳墓。你欺騙了我們,上校,因此我們對你的禮遇也就到此為止。我想,你已經得到了你想得到的東西。過些時候我們會回來尋找我們想找的東西。」

約翰遜伸手去拉動金屬壓艙物的釋放把手,金屬板一鬆,掉了下來。於是,「海崖」號得到了一千磅的向上浮力。此時要想停在下面也無法停住了。「回家了,傑西。」

「是,艦長。」

「海崖」號靜悄悄地回到了水面。

美國「奧斯汀」號艦艇

一小時之後,卡岡諾維奇爬上了「奧斯汀」號的指揮台,要求准許他給「基洛夫」號發一份電報。

這是事先商定的,不然「奧斯汀」號的指揮官會拒絕的。

有關這艘沉沒潛艇身份的消息不脛而走。這位蘇聯軍官播發了一系列的密碼,同時還播發了那個定深儀刻度盤的順序數碼。這些都立即被收悉。

奧弗頓和約翰遜看著這個俄國人帶著定深儀刻度盤登上了直升機。「我不怎麼喜歡他,約翰遜先生。我們把他打敗了,是不是?」

「你提醒了我,再也不跟你打牌了,傑西。」

「紅色十月」號潛艇

六個小時之後,雷恩醒來了,艨朧中聽到了似曾熟悉的音樂。

他在舖位上躺了一分鐘,在想這是什麼音樂,然後急忙穿上鞋向軍官餐室走去。

餐室裡正在插放電視錄影《外星人》。雷恩走到那裡時,正巧看見大家在觀賞這部片子。一架十三英吋電視機放在餐桌最裡邊的一頭,大部分俄國軍官和三名美國軍官一直在看電視錄影。俄國人都在輕輕揉著眼睛。

傑克倒了杯咖啡,在桌子的一端坐了下來。「你喜歡這個片子嗎?」

「太棒了!」鮑羅丁讚揚說。

曼尼恩上尉暗自好笑。「這是我們放第二遍了。」

有一個俄國人開始說話了,俄語說得很快。鮑羅丁為他作了翻譯,「他問是不是所有的美國兒童都像這麼自由自在地行事?」

雷恩笑了起來。「我可從來沒像那個樣子。電影中的故事發生在加利福尼亞州,那個地方的人是有點想入非非。事實並非如此,孩子們的行為並不是那樣的。至少我從來沒見過,我就有兩個孩子嘛。但話又說回來,比起蘇聯家長的教育,我們教養的孩子的確要獨立得多。」

鮑羅丁把話翻譯了過去,然後給了一個俄國式的回答。「如此說來,所有的美國孩子都不是像那些小流氓嘍?」

「有些是。美國並非完美無缺,先生們。我們也犯不少錯誤。」雷恩決定要盡可能地向他們說明真實情況。

鮑羅丁又作了翻譯。在座的人都有點將信將疑。「我跟他們說了,這部電影是兒童故事片,不應對它過於認真,是這樣吧?」

「是的,先生。」剛走進來的曼庫索說。「這是個兒童故事,可我已看了五遍了。歡迎你,雷恩。」

「謝謝你,艦長。想必一切你都已能控制了。」

「是的。我想,我們都需要放鬆一下了,我還得給瓊斯再寫一封表揚信。這真是個好主意。」他向電視機揮了一下手。「至於嚴肅地幹點正事,我們有的是時間嘛。」

諾伊斯走進來。

「威廉斯怎麼樣?」雷恩問。

「他會好的。」諾伊斯給他的杯子斟滿。「我給他做了三個半小時的手術。頭部傷口是表皮的,就是流血多了點,但頭部的傷都是這樣。胸部的傷勢可很危險,子彈差一點打著心臟。鮑羅丁副艦長,誰給他緊急搶救的?」

副艦長指指一位上尉。「他不會講英語。」

「告訴他,多虧他救了威廉斯。插了胸腔引流管就有救了,否則就沒命了。」

「你肯定他會好的,」雷恩追問道。

「當然,雷恩,我就是幹這一行的嘛。他在短期內還是個傷病員。如果我們能設法把他送進真正的醫院,我會感到更放心。不過沒關係,他的病情巳經得到了控制。」

「那麼雷明斯艦長呢?」鮑羅丁問。

「沒問題,他還在睡覺。我已抽時間把他的傷口縫合了。請問一下,他是在什麼地方接受急救訓練的?」

鮑羅丁問了上尉一聲。「他說他喜歡看醫學書籍。」

「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歲。」

「告訴他,假如他確實想學醫,我會告訴他如何開始。如果他懂得怎樣在合適的時間幹合適的事情,他或許會幹得相當不錯,甚至可以以此為生的。」這位年輕軍官聽了這番話顯得很高興,接著就打聽在美國一個醫生能掙多少錢。

「我在服役,所以我掙得不很多,加上飛行律貼,每年是四萬八千美元。如果在外行醫,我可以掙得更多。」

「在蘇聯,」鮑羅丁指出。「醫生掙的錢差不多和工廠的工人一樣。」

「也許這就是你們的大夫並不高明的原因吧。」諾伊斯說。

「艇長什麼時候能再來指揮?」鮑羅丁問。

「我要讓他整天躺著。」諾伊斯說。「我不希望他再開始流血。明天他就可以稍稍活動一下,但還得小心才是。我不希望他那條腿動得太多。他會好的,先生們。由於流血多了,有點虛弱,不過他會完全康復的。」諾伊斯好像是在宣講自然法則。

「我們感謝你,大夫。」鮑羅丁說。

諾伊斯聳了一下肩膀。「我拿錢就是幹這一行的。現在,我可以問個問題嗎?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鮑羅丁大笑起來,把這個問題翻譯給他的同志們。「我們都將成為美國公民。」

「這麼說你們帶來一艘潛艇啦,是嗎?真他媽的夠意思。我原先以為這是一件什麼——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是什麼舉動吧。真是了不起。恐怕我現在還不能對任何人講。」

「對,不能講,大夫。」雷恩笑了笑。

「太遺憾了。」諾伊斯邊說邊向艇上的醫務室走回去。

莫斯科

「好啊,上將同志,你來向我們報告勝利啦?」納爾莫諾夫問。

「是的,總書記同志。」戈爾什科夫點點頭,審視了一周地下指揮中心的會議桌。所有內圈人物都在,還有軍方首領和KGB的首腦也在場。

「斯特拉博將軍的艦隊情報官卡岡諾維奇上校得到美國人允許,登上他們的一艘深潛研究艇去查看那艘沉艦殘骸。那艘小艇發現了一段殘骸碎片——一個定深儀。那些儀器都是編號的,它的編碼已立即轉發到莫斯科了。這個定深儀肯定是『紅色十月』號上的。卡岡諾維奇還檢查了一枚從該潛艇上放出來的導彈。那肯定是一枚『海鷹』式導彈。『紅色十月』號完蛋了。我們的使命完成了。」

「那是碰巧,上將同志,不是按計劃完成的。」米哈伊爾亞歷克山德羅夫指出。

「你的艦隊沒能完成尋找和摧毀那艘潛艇的任務。我想,格拉西莫夫同志要向我們談點情況。」

尼古拉.格拉西莫夫是新上任的KGB首腦。他已經向在座的政治局委員作了匯報,很想向這些裝模作樣、趾高氣揚的軍人透露匯報內容。他想著看他們的反應。KGB和這些人是有帳要算的。

格拉西莫夫簡述了他從卡修斯間諜那兒得到的報告。

「不可能,」戈爾什科夫厲聲說。

「也許。」格拉西莫夫有禮貌地說。「很有可能這是一項非常巧妙的假情報。我們的情報人員正在對此進行調查。但是,有一些很有意思的細節能夠證實這個假設。請允許我回過頭來再談一下,上將同志。

「首先,為什麼美國人允許我們的人登上他們的一艘最先進的研究潛艇?其次,為什麼他們竟與我們合作,把我們『波利托夫斯基』號上的水兵搭救上來,而且還把情況告訴我們?他們允許我們立即看望我們的人。這是為什麼?為什麼不留下我們的人,利用他,然後幹掉他?是感情上的緣故嗎?我認為不是。第三,在他們救起這個人的同時,他們的飛機和艦隊正在騷擾我們的艦隊,肆無忌憚,咄咄逼人。後來這種情況突然停止了。過了一天以後,他們又反過來要協助我們進行『搜索與救援』的工作。」

「因為斯特拉博明智地當機立斷不對他們的挑釁作出反應,」戈爾什科夫回答說。

格拉西莫夫再次有禮貌地點點頭。「也許是如此,這對那位上將來說是一項明智的決定。作為一個軍官,這樣忍氣吞聲是不容易的。另一方面,我想,大概在這個時候,美國人也可能收到了卡修斯傳給我們的那個情報。我還想,假如我們懷疑美國人已把這樁事情搞成是中央情報局的行動,那他們會害怕我們的反應的。現在我們已經得知,幾家帝國主義情報部門正在打聽我們這支艦隊行動的原因。

「在過去兩天中,我們一直自己在作嚴格的查對。我們發現,」格拉西莫夫看了一下他的筆記,「在波利亞爾內潛艇製造廠有二十九名波蘭工程師,主要幹質量控制和檢查工作,那裡的郵電處理手續很不嚴格。雷明斯艦長並未像他給帕多林信中據說作出的威脅那樣,要把他的潛艇駛入紐約港,而是在港口以南一千公里處,潛艇就被炸毀了。」

「這顯然是雷明斯那方面的假情報。」戈爾什科夫提出異議。

「雷明斯不僅在捉弄我們,而且要蓄意把我們引入歧途。正因為如此,我們才在所有的美國港口部署了我們的艦隊。」

「可是一直沒找到他,」亞歷克山德羅夫平靜地說。「繼續說下去,同志。」

格拉西莫夫接著說了下去。「不管他打算去什麼港口,他離任何港口的距離都在五百公里以上;而且我們可以肯定,只要他直線航行,是可以到達任何一個港口的。實際上,上將同志,正如你在開始匯報時所述,他在離港出海後七天之內就可以到達美國海岸的。」

「我在上周已詳細說明過,如果要這樣做,那就意味著要以最高速度航行。而導彈潛艇指揮官是不願意這樣做的。」戈爾什科夫說。

「鑒於『波利托夫斯基』號遭到的命運,」亞歷克山德羅夫說,「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將會看到一個祖國的叛徒像賊一樣地跑掉。」

「跑進我們設置的陷阱中。」戈爾什科夫答道。

「可這個陷阱已失去了作用,」納爾莫諾夫說。

「目前我並不想說這件事是真實的,甚至也不想說有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格拉西莫夫說,語調客觀而冷靜。「然而,卻有充分的間接證據證實這點,因此我必須建議國家安全委員會對這件事進行全面深入的調查。」

「我管轄範圍內的安全問題是海軍和軍事情報總局的事,」戈爾什科夫說。「可現在不再是了。」

納爾莫諾夫宣佈了兩小時前作出的決定。「KGB將兵分兩路調查這起丟人的事件。一個小組將調查我們在華盛頓的間諜人員提供的情報;另一組將按那封據說是雷明斯艦長寫的信是真實的這一假設進行。如果說這是一個叛國陰謀,那也完全是可能的,因為雷明斯能夠根據現行的規定和做法挑選他自己的軍官。國家安全委員會將就繼續這種做法是否可取的問題,目前艦長們對他們部下軍官前途發展的控制程度以及黨對艦隊的控制等問題,向我們提出報告。我認為,我們一定要進行改革,首先要更加頻繁地把軍官從一艘艦艇調到另外一艘艦艇任職。如果軍官們在一個地方待得久了,他們顯然會在忠誠問題上出現混亂情況。」

「你的建議會毀掉我的艦隊的效率!」戈爾什科夫敲打著桌子。「那是一個錯誤。」

亞歷克山德羅夫糾正說:「是人民的艦隊,上將同志。是黨的艦隊。」

戈爾什科夫明白這個主意是誰出的。納爾莫諾夫仍然得到亞歷克山德羅夫的支持,這就使總書記同志的地位牢靠安全;而這也意味著在座的其他一些人的地位並不牢靠安全。是哪些人呢?

帕多林聽了KGB的建議心裡就反感。那些臭間諜對海軍的情況能有多少瞭解?對黨又有多少瞭解?他們是一夥不可靠的機會主義者。安德羅波夫已經證明了這一點,而政治局現在竟讓這個乳臭未乾的格拉西莫夫攻擊這支保衛國家反對帝國主義的武裝部隊,這支部隊曾把國家從安德羅波夫集團手中拯救出來,始終是忠實可靠地獻身於黨的。但是它一直是這麼幹的,不是嗎?他想,正如赫魯雪夫把朱可夫搞下去一樣,在貝利亞被搞掉之後,是朱可夫促成赫魯雪夫繼位的。現在這些混蛋竟搬出KGB來同軍人作對,也不想一想,鞏固他們地位的首先就是軍人——

「至於你,帕多林同志,」亞歷克山德羅夫繼續說。

「是,院士同志。」帕多林現在顯然找不到什麼藉口了。總政治部最後批准了對雷明斯的任命。如果雷明斯確實是個叛徒,那麼帕多林就會受到判斷嚴重失誤的譴責。但是,如果雷明斯是個不知情的人質,那麼帕多林和戈爾什科夫就是受騙而採取了輕率的行動。

納爾莫諾夫接過亞歷克山德羅夫的話。「將軍同志,我們發現你的那些保衛『紅色十月』號潛艇安全的秘密規定執行得很成功——除非,就是說,雷明斯艦長是清白無辜的,而且他親自將艇毀掉,連同他手下的軍官以及那些肯定是來竊取那艘潛艇的美國人一起同歸於盡。不管是哪種情況,在KGB檢查從沉艇上得到的部件以前,看來這艘潛艇並未落入敵人手中。」

帕多林眨了幾下眼睛。他的心跳加快了,感覺到左胸一陣劇痛。難道就這樣輕輕地放過他了嗎,那是為什麼?他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畢竟是政治官員。如果黨在設法重建對艦隊的政治控制——不,是重申從來失掉的東西——那麼政治局就不能罷免掉黨在高級指揮部門的代表。這就會把他變成為這些人的附屬品,尤其是亞歷克山德羅夫的附屬品。

帕多林最後認為他可以同意這種想法。而這可使戈爾什科夫處於極為不利的地位。雖然這要經過幾個月的時間,但帕多林肯定,俄國艦隊將會有一位新領導,這位新領導的個人權力不會大到可以在沒有政治局拍板的情況下自己決策。

戈爾什科夫名望太高了權力太大了,而黨魁們不希望在高級指揮部內有一個擁有那麼高個人威望的人存在。

我的腦袋總算保住了,帕多林心想,萬萬沒料到自己會交上好運。

納爾莫諾夫繼續說:「格拉西莫夫同志將與你們的政治安全部門一起工作,負責檢查你們的各個工作環節,並提出改進的建議。」

如此一來,他現在豈不成了KGB在高級指揮部裡的間諜了嗎?也罷,反正他保住了腦袋,保住了職務,保住了別墅,也保住了兩年以後的退休金,所花的代價很小。帕多林已經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