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天 十二月十九日 星期日

「紅色十月」號核子潛艇

「還有八小時,」雷恩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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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才就是這樣告訴他的。到諾福克要航行八小時。他自己要求回到水平舵操縱裝置那裡去,這是他唯一能幹的活,他也得做點什麼。

「紅色十月」號仍然人手奇缺。美國人差不多都到艇尾的反應爐艙和輪機艙那邊去幫忙了,只剩下曼庫索、雷明斯和他在這邊操作。幾英尺外,布加耶夫正在監聽聲納設備,瓊斯在一旁幫忙。醫務人員仍在病房圍著威廉斯著急。廚師跑來跑去為大家送三明治和咖啡,雷恩嘗了一口很失望,大概他是讓格里爾的飯菜給慣壞了。雷明斯半坐在潛望鏡周圍的欄杆上,腿上的切口已不再流血,但是一定比他自己說的要痛得多,因為他讓曼庫索去檢查儀器和負責導航了。

「正舵。」曼庫索命令道。

「舵正。」雷恩將駕駛盤向右轉回,對準中間,看了看舵角指示器。

「正舵,定在1—2—0方位上。」曼庫索對著海圖緊蹙眉心,逼鴨子上架,他竟如此斗膽挑起導航這艘龐大潛艇的擔子。真感到緊張。

「這一帶你可得小心,南來的海岸堆積物把沙洲越堆越高,他們每過幾個月就得來挖一次。這個地區的暴風雨也幫不上什麼忙。」曼庫索說罷又回去看潛望鏡。

「我聽說這是個危險區,」雷明斯說。「大西洋的墓地,」

曼庫索給予證實。「不少艦船都在沿外海灘一帶覆頂了。氣候和水流情況都壞透了。戰爭期間,德國人大概在這兒也沒好日子過。你那張海圖上看不出,但是在海底有好幾百條艦船殘骸。」

他回到海圖台旁。「可是我們完全可以避開這塊地方,大概要到這裡我們才朝北轉。」他在海圖上順著一條線指劃著。

「這是你們的水域。」雷明斯表示同意。

他們現在是鬆散的三船編隊。「達拉斯」號打頭陣,帶他們駛入大海,「波魚」號壓後。三艘潛艇在潮水中行駛,甲板幾乎全被海浪淹沒,指揮台上空無一人,全靠潛望鏡來領航。雷達裝置全部停用。三艘潛艇都沒有任何電子噪音發出。

雷恩朝海圖台上瞄了一眼,他們已離開了港口,但是海圖上標的沙洲還要綿延幾海浬。

他們也沒有用「紅色十月」號的「毛蟲」動力系統裝置。這個裝置原來同斯基普.泰勒預言的幾乎完全一樣。一共有兩套軸隧式葉輪。一對葉輪在艇首往後約1/3處,還有三個就在艇身中部偏後。曼庫索和他的機械師們饒有興趣地仔細審查了設計圖,對「毛蟲」設計的質量倍加讚揚。雷明斯呢,他不願相信他那麼早就被偵察到了。曼庫索只好把瓊斯找來,讓他把自己的地圖拿出來,上面有估算出的「紅色十月」號在冰島海岸外的航線。儘管比艇上的測程儀差了幾海浬,但是如此接近不會是一次巧合。

「你們的聲納一定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好。」雷明斯嘟嘟嚷嚷地說,站在離雷恩的控制台幾英尺的地方。

「是相當不錯,」曼庫索承認。「但是還有更好的,我們有瓊斯,他是我見到過的最優秀的聲納兵。」

「那麼年輕,那麼精幹。」

「我們有不少這樣的人哪。」曼庫索笑了。「當然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我們的小伙子都是自願來的。他們知道要來幹什麼。我們可是挑得厲害,等我們桃中了,就拚命地加以訓練。」

「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是瓊斯的聲音。「『達拉斯』號正在下潛,先生。」

「很好。」曼庫索點燃了一支香煙,走向內部通話機。他按了按輪機艙的電鈕。「告訴曼尼恩,我們需要他到前面來。幾分鐘後我們就要下潛了。好了。」他掛上電話,又回到海圖這邊來。

「你這批人帶了有三年多了吧?」雷明斯問。

「是啊。要不然他們全面訓練一完,馬上就得讓他們走。對不對?」

雷明斯想,為什麼蘇聯海軍不能像這樣去得到和留住人才呢?他對此是再清楚不過了。美國人讓自己的士兵過得很體面,為他們提供像樣的食堂,支付相當不錯的薪金,對他們很信任——這一切都是他二十年來奮力以求的。

「你要我來調節排氣裝置吧?」曼尼恩走進來問道。

「對,帕特,我們兩三分鐘後就要下潛了。」

曼尼恩向航海圖匆匆一瞥就走向排氣管道。

雷明斯用一隻腳蹦到航海圖前。「他們對我們說,你們的軍官是從資產階級中挑選出來的,由他們去管理工人階級出身的普通水兵。」

曼尼恩在操控著排氣控制裝置。排氣管道肯定夠用。他頭一天已在這裡花了兩個鐘頭來弄清這個複雜的裝置。

「一點不錯先生。我們的軍官確實是統治階級出身的。你就看我吧。」他一本正經地說。曼尼恩的膚色跟研磨過的咖啡一樣,他操著一口南布朗克斯的口音。

「但你是個黑人,」雷明斯沒聽懂這個玩笑,他不同意地說。

「沒錯,我們才真正是一艘民族共居的艦艇。」曼庫索又去看潛望鏡了。

「一個意裔艦長,一個黑人導航,還有一個特棒的聲納兵。」

「我聽到了,先生!」瓊斯沒有用內部通話話筒直接叫了起來。「『達拉斯』號傳來的水下電話通信信號。一切都好,他們正等著我們。傳話到此暫時終止。」

「指揮塔,我們終於可以通行了。雷明斯艦長,只要你說一聲,我們隨時可下潛。」曼庫索說。

「曼尼恩同志,紿壓載水艙排氣。」雷明斯說。實際上「紅色十月」號壓根兒就沒浮上來,但是現在還要準備下潛。

「是、是,先生。」上尉轉動液壓控制裝置上最上一排總開關。

雷恩縮了下脖子。這聲音使他想到像是有百萬隻抽水馬桶同時沖水下來。

「水平舵向下五度,雷恩。」雷明斯說。

「是,向下五度。」雷恩將橫舵柄向前推。「水平舵向下五度。」

「她下得很慢,」曼尼恩看著替換上的人工制的定深儀。「好大的傢伙。」

「是啊。」曼庫索說。

指針過了二十米。

「轉正舵。」雷明斯說。

「是,舵正。」雷恩將操縱桿向後拉。三十秒後潛艇才定好位。她好像反應很慢。雷恩原以為潛艇會跟飛機的反應一樣快呢。

「讓她輕一些,帕特,再下一度,保持水平。」曼庫索說。

「嗯嗯。」曼尼恩皺皺眉頭,檢查了下定深儀。壓載水艙已全部進水,要保持平衡就得利用較小的平衡水艙了。他費了五分鐘才使艦艇達到要求的平衡。

「對不起,先生們。她太大了,調整不了那麼快。」他說,有點不好意思。

雷明斯其實很佩服,但他感到有點惱火,所以沒有露出真情。他原以為這位美國上尉調整起來沒那麼快,哪知他第一次平衡這艘陌生潛艇就這麼熟練——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朝北去了,」曼庫索說。他們已過了海圖上標明的最後一個沙洲,離開已有兩海浬遠了。

「艦長,建議駛新航道0—0—8。」

「雷恩,左舵十,」雷明斯下令,「轉0—0—8。」

「好,十度左,」雷恩應聲說著,一隻眼盯在方向舵指示器上,另一隻眼盯住陀螺羅盤復示器。「轉0—0—8。」

「小心,雷恩。艦艇轉得很慢,但一轉動,你就得往後轉——」

「反向偏轉。」曼庫索有禮貌地糾正說。

「對,反向偏轉方向舵,讓艦艇停在她正常的航道上。」

「對了。」

「艦長,你們的方向舵也出問題嗎?」曼庫索問道。

「在跟蹤你們時,好像你們轉的彎相當大。」

「用『毛蟲』就是這樣。軸隧裡流出的水猛烈衝擊方向舵,如果你用得太厲害,舵就會給打得直顫動。我們第一次下海試航時,就把舵給擊壞了。這是因為,啊,你們怎麼說來著,兩個『毛蟲』軸隧碰在一起了。」

「這對螺旋槳的運轉有影響嗎?」曼尼恩問道。

「沒有,只對『毛蟲』有影響。」

曼庫索不喜歡這個情況。其實並沒有多少關係。計劃很簡單,直截了當。三艘潛艇直奔諾福克,兩艘美國攻擊潛艇以三十節的速度在前交互駛行,偵察開路,「紅色十月」號則保持二十節的恆速隨後而行。

艇首轉彎時,雷恩開始回舵。他等得太久了,儘管是右舵五度,艇首還是向右偏過了預定的航道。陀螺羅盤復示器每轉過三度就抱怨似地卡嗒一響,一直轉到0—0—1才停住。又用了兩分鐘才回到正常航道。

「真對不起,現在穩在0—0—8上了。」他終於報告說。

雷明斯體諒地說:「你學得很快,雷恩。沒準哪天你會成為一名真正的水兵的。」

「謝謝,我可不幹。這次航行我弄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你們這些人掙的每一分錢都是該得的。」

「不喜歡潛艇嗎?」曼尼恩吃吃地笑了。

「沒地方跑步。」

「那倒是真的。艦長,還需要我嗎?我想到艇尾去,輪機艙人手奇缺。」曼尼恩說。

雷明斯點點頭。難道他是統治階級出身?這位艦長迷惑不解。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和另一艘艦艇外,全部都以二十節的速度往家走。

圖波列夫A級潛艇正在回頭往西航行。艦隊命令,除他的圖波列夫要往西航行兩個半小時。現在,他正以五節的速度反航向行駛,這是A級潛艇能夠不出聲航行的最高速度。這樣作的想法是,在這一片混亂中,他的艦艇不會被發現。

此時,一艘「俄亥俄」級艦艇正向諾福克駛去,更可能是向查爾斯頓駛去。

不管怎樣,圖波列夫可以悄悄地在這一帶繞圈觀察。「紅色十月」號已被炸毀,他從作戰命令中只知道這些。

圖波列夫搖了搖頭。馬科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呢?不論答案如何,他的叛國行為就已要了他的命了。

五角大樓

「我覺得,要是再多些空中掩護就更好了。」福斯特海軍上將說,身子靠著牆。

「是的,先生,但是我們不能太顯眼,是不是?」哈里斯將軍問道。

兩架P—3B飛機正沿著哈特勒斯角至弗吉尼亞這條航線進行搜索,好像是在進行例行的飛行訓練。其他大多數的「獵戶」式巡邏飛機都遠在海上飛行。

蘇聯艦隊已經駛出海岸四百海浬了,三隊水面艦艇已經重新匯合,周圍都是他們的潛艇。

「甘迺迪」號、「美洲」號和「尼米茲」號在他們東面五百海浬處;「新澤西」號也在減速拉開距離。俄國人返航一路上都會受到星座」監視。航空母艦各戰鬥大隊將跟在後面保持一定距離,一直跟到冰島,而且要各航空大隊若即若離地不斷出現在他們的雷達探測範圍內,好讓他們知道美國還在注意他們。

冰島基地的飛機則負責跟蹤他們返家的一段航程。英國「無敵」號現在已不參與行動,正在往回走的路上。

美國攻擊潛艇正恢復到正常的巡邏方式;據報,蘇聯所有潛艇都巳駛離海岸,但是這一情報還不精確。他們行進的隊形鬆散,發出很大的聲響,使巡邏的「獵戶星座」式巡邏機難以跟蹤,因為它們沒有聲納浮標。

儘管這樣,哈里斯中將還是判斷這次行動行將結束。「那你要去趟諾福克啦,將軍?」哈里斯問。

「我想應該去同大西洋艦隊司令碰下頭,行動後的一次協商,你明白的。」福斯特說。

「是、是,先生,」哈里斯說。

「新澤西」號主力戰艦

「新澤西」號正以十二節的速度行進,兩邊各有一艘驅逐艦給它加油。

伊頓准將正在編隊指揮官作戰控制中心。一切總算平安無事地過去了,謝天謝地。蘇聯人現在在前面相距一百海浬之處,仍在「戰斧」式飛彈射程之內。但是別的什麼都夠不著他們了。總之,他感到滿意。

他的部隊同「塔臘瓦」號一起成功地執行了一次行動。「塔臘瓦」號現在正南行去佛羅里達州梅波特,他希望他們不久能再在一起這樣行動一次。一艘主力戰艦的將級軍官可以指揮一艘航空母艦,這還是老早以前的事。他們一直不斷地監視著「基洛夫」號的動靜。要是當時發生一場戰鬥,伊頓相信他們能對付得了伊凡。更重要的是,他確信,伊凡也明白這點。他們現在等的只是返回諾福克的命令。

回家過聖誕節可太棒了。他認為他的部下應該得到這個機會。主力戰艦上的許多士兵都是老手了,差不多每個人都成了家。

「紅色十月」號潛艇

乒,脈衝信號響了一聲。瓊斯將回聲信號的時間記在小本上,並叫道:「艇長,剛從『波魚』號得到安全信號回聲。」

「波魚」號現在在「紅色十月」號和「達拉斯」號前方十海浬。他們的想法是,讓它在前行駛,先監聽十分鐘,從它的主動聲納發出的信號將表示距「波魚」號十海浬以及前面的二十多海裡都是安全可行的。「波魚」號將慢慢漂流來證實此處安全可行。

在「紅色十月」號以東一海浬處的「達拉斯」號立即全速行駛,超過「波魚」號十海浬。兩艘攻擊潛艇交互前進。

瓊斯正在試驗俄國的聲納裝置。他發現主動聲納設備還不賴,對被動聲納系統,他根本不想一試。因為在「紅色十月」號安靜地待在帕姆利科灣水底下時,他一直無法探測到美國潛艇在何方。那些潛艇也是一動不動,只用反應爐在轉動發電機。可它們就在一海浬以內呀!沒能找到使他很失望。

同他在一起的軍官叫布加耶夫,相當友好。開始時那人有點傲慢——瓊斯想,好像他是主人,我是奴隸——後來那人看到艦長那麼器重瓊斯,於是改變了態度,這使瓊斯感到驚訝。從瓊斯知道的那一丁點共產主義來看,他原以為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可當兵的竟連個食堂都沒有,這不是有點瞎扯淡嗎!在睡艙裡吃飯?

瓊斯應該睡覺了,他卻利用了這一小時來研究這艘潛艇。曼尼恩先生也同他一起研究。

他們從睡艙開始,每個人的床頭櫃都沒有鎖——大概是便於軍官們隨便搜拿。瓊斯和曼尼恩也就如此這般地翻箱倒櫃查看一番。沒什麼有趣味的東西,連水兵們保存的裸體女郎月曆紙也都是蹩腳貨,擺的那些姿態裝腔作勢,全是傻樣;那些女人——嗯,瓊斯是在加利福尼亞州長大的,見得多了!這些全是破爛貨。他於是毫不困難地懂得了為什麼這些俄國人想叛逃。

導彈是他們感興趣的。他倆打開了一個檢查蓋,仔細查看了導彈內部。他們想,還不算低劣,接線太鬆了點,也許那樣試驗起來容易些。這枚導彈看起來特別大。噢,他想,原來那些狗雜種就是用這些東西對著我們來著。他不知海軍會不會拿它幾枚。如果有朝一日要向老蘇聯發射幾枚導彈,不妨把蘇聯自己的導彈也添上。

瓊斯,一派胡想,他對自己說。他壓根兒就不希望讓這些該死的東西飛出去。

有一件事肯定是要辦的:這艘艇上的每一樣東西都要卸下來,經過試驗、拆開來,再進行試驗——而他是海軍中研究俄國聲納的頭號專家。也許在分析時他會在場——在海軍再多待上幾個月會是值得的。

瓊斯點燃了一支香煙。「來一支我的煙,布加耶夫先生?」他將一包香煙遞向這位電子軍官。

「謝謝,瓊斯。你以前上過大學?」上尉拿了一根美國香煙。他早就想來一支了,但過於自尊,不好意思開口要。他慢慢地才明白,這個士兵是他的技術同行。雖然瓊斯還沒資格當值班軍官,但是他操作維修聲納裝置絕不遜於他所知道的任何人。

「是的,先生。」瓊斯知道,對軍官叫一聲先生,絕不會傷對方的感情。特別是對這些傻傢伙。

「加利福尼亞州理工學院。讀完五個學期,平均分數是A。我沒讀完。」

「為什麼要離開?」

瓊斯笑了。「嗯,先生,你要知道,那個加州理工學院是個,嗯,挺怪的地方。我跟我的一個教授開了個小小的玩笑。他用頻閃光燈進行高速攝影,我呢,裝了個小開關,他那兒一閃,整個房間的電燈就滅了,不幸開關短路,電路起火。把一個實驗室給燒了,三個月的數據資料和一萬五千美元的設備全毀了。這違反了校規。」

「你學什麼的?」

「我要拿的是電機工程學位,副修控制論。還有三個學期就行了。我一定要去學完,然後去拿碩士,然後是博士學位;到那時,我要作為無軍職人員,回到海軍來工作。」

「你為什麼要搞聲納呢?」布加耶夫坐下來問。他還從來沒有和士兵這樣談過話。

「嘿,先生,這個有意思。只要一發生事——你知道,譬如戰爭吧,跟蹤另一艘潛艇,就像現在這樣——我就成了指揮官。艇長幹什麼都得依照我給他的數據行事。」

「那你喜歡你們的指揮官嗎?」

「自然,他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一個——我一共遇到過三個。我現在的艇長可是個好人。你只要把你的工作做好了,他就不會跟你找麻煩。你有話要跟他說,他就聽著。」

「你說你要回大學唸書,你怎麼付學費啊?他們告訴我們,只有統治階級的子女才能去大學唸書。」

「那是胡扯,先生。在加州,只要你有辦法,你就去讀唄。像我,我一直在攢錢——在潛艇上花不了什麼錢,是不?——海軍也還可以幫忙。我已經攢了不少,足夠我學完碩士的。你學的是什麼?」

「我上的是高等海軍學校,跟你們的安納波利斯一樣。我希望在電子學方面得一個正式學位。」布加耶夫道出自己的夢想。

「不費事,我可以幫你實現。如果你的程度夠得上加州理工學院,我可以告訴你去找誰。你會喜歡加利福尼亞州的,那可是個居住的好地方。」

「我還希望操作真正的電腦。」布加耶夫說,意真情切。

瓊斯輕輕一笑。「那麼,你自己買一架好了。」

「買一架電腦?」

「當然。我們『達拉斯』號上就有好幾台小型電腦,『蘋果』牌的。嗯,大概二千美元就可買台不錯的。這比買汽車便宜多了。」

「二千美元買台電腦?」布加耶夫從渴望變得懷疑起來,肯定是瓊斯在誘惑他。

「沒準用不著。三千美元你就可以買到一架設備特棒的機器。嘿,你對『蘋果』公司說明你是什麼人,他們說不定會白送你一台,說不定海軍會送你一台。假如你不想要『蘋果』牌,還有別的牌子,『IBM』、『TRS—80』、『阿塔里』,各式各樣的,就看你用它來幹什麼了。你瞧,只一個『蘋果』公司就賣出了一百多萬台。『蘋果』牌的是很小的,但它們是真正的個人電腦。」

「我還從來沒聽到過這個——叫『蘋果』牌?」

「是啊,『蘋果』牌。這家公司是兩個人創辦的,那時我還在上高中。打那以後,他們賣出了大約一百萬台電腦,像我剛才說的——他們現在可有錢啦!我自己還沒有——在潛艇上沒有地方擱——但是我的兄弟自己有一台IBM PC 電腦。你還不相信我,是不是?」

「勞動人民有自己的電腦?難以相信。」他捻滅了香煙。美國煙草味道有點淡,他這樣想。

「那好吧,先生,你可以問問別人。我剛才說過,『達拉斯』號上就有幾台『蘋果』牌電腦專供水兵們使用。當然還有管射擊控制、導航和聲納等其他玩意兒的。我們用『蘋果』牌電腦玩遊戲——肯定,你會迷上電腦遊戲的。等你玩上CHOPLIFTER ,你就上癮了。還有別的東西,像各種教學程式,等等,等等。不騙你,布加耶夫先生,大多數商店還都可以找到買電腦的地方。你等著瞧吧!」

「聲納怎麼用電腦呢?」

「那得要時間慢慢講,先生,而且恐怕還要得到艇長批准。」瓊斯提醒自己,這個傢伙多少還是個敵人。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這艘A級潛艇在諾福克東南大約五十海浬,沿大陸架邊緣緩緩漂流。

圖波列夫命令把反應爐功率迅速退回到總輸出功率的5/100左右,只夠管電氣系統及其他什麼小用處。這就使得他的潛艇幾乎全然不發聲響。命令都是口傳的。「科諾瓦洛夫」號正在執行嚴格的靜默航行任務,甚至連日常的炊事也被禁止。因為一做飯就可以聽到金屬鍋在金屬爐格上移動的聲音。除非另有通知,水兵們得一直吃乾酪三明治。想說話就得悄悄耳語,不管什麼人出點聲音都會被艇長聽到,而艇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

奎定正在審閱兩架「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通過數字通信線路送來的數據。

一艘被損壞的美國飛彈艦艇「喬治亞」號渦輪機出了點毛病,正由兩艘攻擊艦護送駛向諾福克。

海軍上將說,由於俄國人在沿海一帶活動,他們一直沒讓「喬治亞」號進來,而現在要讓它進來修理好了再出去,越快越好。「喬治亞」號載有二十四枚「三叉戟」式洲際飛彈,是美國整個威懾力量中一個不小的部分。既然俄國人已離開,修理這艘艦艇應是當務之急。讓它開進來是安全的,但是還要「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先去檢查一遍,看看在這場大混亂中,是不是還有蘇聯潛艇留下來。

一架P—3B飛機在諾福克東南大約五十英里處九百英尺的高空巡航。前視紅外線掃探器沒有反應,面上沒有顯示熱特徵;磁力異常探測器也沒查出地球的磁場上有什麼大的干擾。但是有一條飛機航路把它帶到了距那艘A級潛艇只有一百碼遠的地方。

「科諾瓦洛夫」號的艇身是用無磁性的鈦造的。在它南邊七海浬處扔下的聲納浮標也沒有探出它反應爐裝置的聲音。

數據正不斷地傳送至諾福克,奎定的工作人員把這些數據都輸入了電腦。問題是,不是蘇聯所有的潛艇都有下落。嗯,奎定中校想,這說明有問題。有幾艘艦艇乘機從他們圖上標的地點溜走了。他報告說,有那麼一點可能,還有一兩艘艦艇留在那裡,卻又找不到證據。他不知道大西洋艦隊司令要幹什麼。

他確實對一件事感到非常高興,幾乎有點欣喜若狂。對付蘇聯艦隊的行動,他認為處理得相當不錯;那艘完蛋的A 級潛艇還留在那裡。「格洛馬探險者」號什麼時候才能出來把它拖走呢?他不知能不能有機會仔細看一下那艘潛艇的殘骸。真是良機難逢啊!大家都不那麼認真地看待目前的行動。這是有道理的。如果「喬治亞」號真的壞了一個發動機,它會回來得很慢;而一艘慢航的「俄亥俄」級艦艇就會像處女鯨要保持身份那樣發出響聲。如果大西洋艦隊司令真那麼關心此事,他不會將滅虱行動交給由後備隊員駕駛的兩架P—3飛機。

奎定拿起電話打給大西洋艦隊司令作戰部,再次告訴他們,海上沒有敵人活動的跡象。

「紅色十月」號潛艇

雷恩看了看手錶,已經五個小時了。

在椅子上坐得夠久了,他匆匆地向海圖一瞥,看來八小時的估計樂觀了點,要不然就是他誤解了他們的話。

「紅色十月」號正沿著大陸礁柵走,很快就要轉西駛向弗吉尼亞角。可能還得走四小時,快不了。

雷明斯和曼庫索顯得疲憊不堪。大家都很累。可能是輪機艙的人最累,不,廚師最累。他跑來跑去,把咖啡和三明治送到每個人的面前。俄國人好像都特別餓。

「達拉斯」號潛艇/「波魚」號潛艇

「達拉斯」號以三十二節的速度超過了「波魚」號,再次交互前進。「紅色十月」號在幾海浬後面跟著。

指揮操舵的沃利.錢伯斯少校不喜歡這種盲目的三十五分鐘的快速行駛,儘管「波魚」號傳話說一切都暢通無阻。「波魚」號注意到「達拉斯」號通過,於是轉過來好讓側向聲納基陣去跟蹤「紅色十月」號。

「二十節速度的聲音夠吵的,」「波魚」號的聲納軍士長對他的同伴說。「『達拉斯』號航速三十節時也沒這麼響。」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南邊有聲響。」執勤准尉說。

「到底是什麼?」圖波列夫一直在門口徘徊。已有好幾個鐘頭了,弄得那些聲納兵好不自在。

「現在還說不上來,艦長同志。可是方位沒有改變,正朝這邊過來。」

圖波列夫回到了控制室,命令反應爐系統再進一步減低功率。他考慮把整個裝置關掉,但是反應爐發動起來需要時間,而且現在還沒有搞清楚目標與他們相距多遠。

艦長抽完三根香煙後回到了聲納室。執勤准尉並不為此感到絲毫緊張,他是艇上最優秀的聲納操縱員。

「一個螺旋槳,艦長同志,一艘美國的,大概是一艘『洛杉磯』級,正以三十五節速度前進。十五分鐘內,方位只改變了兩度,它就要駛過來了,等一等——輪機停了。」這位四十歲的二級老准尉使勁按著耳機。他聽到空泡聲音逐漸減小,然後完全停止,目標消失得無蹤影了。

「它停下來測聽呢,艦長同志。」

圖波列夫笑了。「它聽不到我們,同志。走走停停,你還聽見什麼了嗎?可能是在護送什麼吧?」

執勤准尉又去注意聽耳機,並在儀表板上調整了一番。「可能——海面上吵得厲害,同志,我——等一等,好像有些聲音,我們上一個目標方位是1—7—1,而這個新聲音來自——1—7—5。聲音很輕,艦長同志——有一聲脈衝信號,只有主動聲納的一聲。」

「喔。」圖波列夫靠著艙壁。「幹得不壞,同志。現在我們必須耐心等待。」

「達拉斯」號潛艇

拉瓦爾軍士長宣佈這一地區可以通行。

BQQ—5型聲納設備的靈敏接受器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甚至在使用了信號算法處理系統之後,也是如此。錢伯斯把艇首調轉過來,這樣那一聲脈衝信號就可以傳到「波魚」號,再由「波魚」號向「紅色十月」號發出脈衝信號,好搞清楚信號是否被收到。前面十海浬又是可以通行的。「波魚」號以三十節的速度出發了,後面跟著的是美國海軍最新的飛彈潛艇。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又有兩艘潛艇。一艘是單螺旋槳,另一艘是雙螺旋槳,我想是這樣。聲音還是很輕。那艘單螺旋槳潛艇調轉得快得多。艦長同志,美國有雙螺旋槳潛艇嗎?」

「有,我相信有。」圖波列夫自己也搞不清楚。目標顯示的特徵差異並不那麼明顯。不管什麼情況,他們都得注意。

「科諾瓦洛夫」號正以兩節的速度在一百五十米深處潛行。不論誰來,似乎都是衝著他們來的。也好,他們畢竟也好教訓教訓帝國主義了。

「紅色十月」號潛艇

「誰能來駕駛換換我嗎?」雷恩說。

「需要伸伸腰是不?」曼庫索問道,走了過來。

「對,我本來也可以航行時不上廁所的。但這次咖啡在肚子裡直跟我搗亂。」

「我來換你,先生。」這位美國艦長於是坐上了雷恩的位置。

傑克往艇後直奔最近的一個廁所。兩分鐘以後,他覺得好多了。回到控制室後,他彎了幾下腿,好讓血液流通流通,然後草草地看了看海圖。美國海岸用俄文標記,看起來真怪,簡直有些可惡。「謝謝你,中校。」

「沒什麼。」曼庫索站起來。

「現在可以肯定了,你不是水兵,雷恩。」雷明斯剛才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他。

「我可從來沒有說我自己是水兵,艦長,」雷恩欣然贊同。「到諾福克還要多少時間?」

「噢,還得四小時。」曼庫索說。「打算天黑以後到。他們有辦法讓我們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但我不知道是什麼辦法。」

「我們是白天離開海灣的,要是有人看到了我們怎麼辦?」雷恩問。

「我什麼也沒看見;即使有人在那裡,他能看到的也只不過是三個沒有號碼的潛艇指揮塔。」它們白天離開是為了利用蘇聯衛星覆蓋區開「天窗」的時機。

雷恩又點燃一支煙。他的妻子要是在跟前定會大罵他一通,但是他在潛艇上待著神經太緊張了。坐在操舵台上,除了盯著那一堆儀器外,什麼事也幹不成。保持這艘潛艇的平衡,比他預料的要容易;他僅試了一次急轉彎,就知道潛艇向任何方向改變航程都是不那麼靈活輕便的。三萬來噸鋼呢,他想——怪不得。

「波魚」號潛艇/「紅色十月」號潛艇

「波魚」號以三十節的速度猛然超過「達拉斯」號,繼續前行了二十分鐘,然後停在距「達拉斯」號十一海浬處——離「科諾瓦洛夫」號只有三海浬,弄得「科諾瓦洛夫」號上的水手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波魚」號的聲納裝置雖然沒有新式的BC—10/SAPS 信號處理系統,不過也夠高級的,但卻無法測聽到完全不出聲的東西,而「科諾瓦洛夫」號卻正在那裡不出一聲。

「紅色十月」號收到准許航行的信號後,於15:00時駛過「達拉斯」號。

艇上的全體人員都疲憊不堪,盼著在日落後兩小時到達諾福克。雷恩盤算著他飛回倫敦不知要等多久。他怕中央情報局要他留下來詳細報告執行任務情況。曼庫索和「達拉斯」號的水手們則在想不知能不能看到自己的家人。他們不指望能實現這個願望。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不管是什麼,反正是個大傢伙,我想是個很大很大的。照現在的航線開,就會離我們不到五公里了。」

「是一艘『俄亥俄』級的,莫斯科說的。」圖波列夫說。

「聽起來像是雙螺旋槳潛艇,艦長同志。」執勤准尉說。「『俄亥俄』級只有一個螺旋槳,這你是知道的。」

「是的,同志。不管怎樣,二十分鐘以後它就要靠上我們了。另一艘攻擊潛艇正以三十五多節的速度行進。如果一直照這個速度行駛,它將超過我們十公里。」

「另一艘美國潛艇呢?」

「靠裡面幾公里,跟我們一樣在慢慢地漂呢。我們不知確切的距離,我可以在主動聲納上弄清楚,但是——」

「我知道後果會如何。」圖波列夫打斷說,回到駕駛室。「告訴輪機軍官們,待命行動。全體都已各就各位了嗎?」

「是的,艦長同志,」副艦長回答說。「對美國獵潛艇開砲,我們的方案很棒——就是那艘在行進的。它全速前進,對我們來說更容易些。另外一艘,我們馬上就可測定它的位置。」

「好,換個辦法。」圖波列夫笑了。「形勢對咱們有利時,你知道咱們能幹多大的事?」

「那怎麼幹呢?」

「等大的那一艘一開過去,咱們就逼近去摳它的屁股眼。他們耍完了他們的把戲,現在該看咱們的了。讓輪機軍官加大馬力,我們馬上就需要開足馬力了。」

「同志,那會發出聲音的。」副艦長提醒說。

「不錯,但我們別無他法。十%的功率,那艘『俄亥俄』級不可能聽到,那艘靠近的獵潛艇恐怕也不一定聽得見。」

「波魚」號潛艇

「這聲音是哪兒來的?」聲納軍士長在他的控制盤上調了一下。

「指揮塔,聲納室報告,發現有回波,方位2—3—0。」

「指揮塔明白。」伍德中校馬上回話。

「辨得出來嗎?」

「辨不出,先生,剛出現。反應爐裝置和蒸汽聲音,弱極了,先生。我簡直辨不出裝置的特徵——」他把增量鍵開到最大。「不是我們的艦艇,艦長,我想我們在這裡可能找到了一艘A級潛艇。」

「噢,太棒了!馬上向『達拉斯』號發信號。」軍士長照辦。

但是「達拉斯」號以三十二節航速行進,沒有聽見這快速的五聲脈衝信號。「紅色十月」號現在離他們有八海浬遠。

「紅色十月」號潛艇

瓊斯的眼睛忽然轉動一下緊閉起來。「布加耶夫先生,告訴艦長我剛才聽到幾聲脈衝信號。」

「幾聲?」

「不止一聲,可我沒有數。」

「波魚」號潛艇伍德中校做出了決定。他本來是想用高度定向低功率的辦法送出聲納信號,盡可能減少暴露自己位置的可能性。但是「達拉斯」號沒有收到。「最大功率,軍士長,用一切辦法送到『達拉斯』號。」

「是,是。」軍士長將功率調節開到最大。幾秒鐘後準備就緒,送出了一百千瓦的攻擊聲納波。

乒—乒—乒—乒—乒!

「達拉斯」號潛艇

「哎唷!」拉瓦爾軍士長喊了起來。「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波魚』號送來了危險信號!」

「全停機。」錢伯斯命令道。「全艇安靜。」

「全停機。」古德曼上尉立即傳達命令。艇尾,反應爐值班員減少了蒸氣需要,反應爐內的溫度就增加了,這樣,中子就可從反應爐裡逸出,使裂變反應迅速慢下來。

「等速度到了四節就轉到一速上去。」錢伯斯對總值勤官說,然後走向艇尾聲納室。

「弗倫奇,我急著要數據。」

「還是走得太快了,先生。」拉瓦爾說。

「紅色十月」號潛艇

「雷明斯艇長,我覺得我們應當慢下來。」曼庫索審慎地說。

「沒有重發信號。」雷明斯不同意。

第二次定向信號他們沒收到,「達拉斯」號還沒有轉達這個危險信號,因為它走的還是太快,來不及測定「紅色十月」號的位置就駛過去了。

「波魚」號潛艇

「好了,先生,『達拉斯』號發動機已經停止。」伍德咬了咬下嘴唇。

「好吧,讓我們來找這個狗娘養的。按我們的辦法搜索,軍士長,最大功率。」他回到控制台。「大家各就各位。」

兩秒鐘後警報信號響了起來,「波魚」號已經進入戒備狀態。不到四十秒,都已各就各位,由副艇長湯姆.雷諾茲少校擔任射控協調指揮官。他的一班人馬,軍官和技師都在等著將數據輸入馬克117射擊指揮電腦。「波魚」號艇首的聲納艙正將聲能送入水中。

十五秒鐘以後,帕爾默軍士長的螢幕上出現了第一個回波信號。「指揮塔,聲納室報告,我們得到了明確的目標,方位2—3—4距離六千碼。從裝置特徵上看可能是A級潛艇。」帕爾默說。

「給我一個方案!」伍德急匆匆地說。

「是。」雷諾茲觀看著數據輸入,另一組軍官正在海圖桌上用紙和鉛筆標圖。不管有沒有電腦,都得有備用資料。數據在螢幕上顯來顯去,「波魚」號的四支魚雷發射管裝有兩枚「魚叉」式反艦飛彈和兩枚馬克48魚雷。此刻只能用魚雷,馬克48是庫存中火力最大的魚雷,是有線導航的——本身的主動聲納可以自動飛向目標——行進速度在五十節以上,可載一枚半噸重的彈頭。

「艇長,兩枚魚雷都有目標,運轉時間四分三十五秒。」

「聲納室,停發脈衝信號。」伍德說。

「是,是,已停發,先生。」帕爾默停止了主動聲納系統。

「目標仰角︱俯角接近零,先生,深度大致同我們一樣。」

「很好,聲納室。繼續注意。」伍德現在知道了目標的位置,再發攻擊聲納信號只會讓人家摸出自己的位置。

「達拉斯」號潛艇

「『波魚』號在向什麼發出攻擊聲納信號,他們得到了回波,方位大概是1—9—1,」拉瓦爾軍士長說,「那裡還有一艘潛艇,我不知道是什麼級別。我能聽到一點裝置和蒸氣的聲音,但是還聽不出特徵來。」

「波魚」號潛艇

「那艘潛艇還在走,先生。」帕爾默軍士長報告說。

「艦長,」雷諾茲看完紙上的航跡抬起頭來說,「她的航道在我們和目標之間。」

「棒極了。前進一,左舵二十。」大家奉命行動時,伍德來到了聲納室。「軍士長,加足馬力,等著使勁向那艘潛艇發攻擊聲納信號。」

「是,是,先生。」帕爾默在控制台上忙著調節。「準備好了,先生。」

「對直她發過去。這次我可不想讓她再聽不見了。」伍德看著聲納測繪板上航向指示器擺動起來。「波魚」號在迅速轉動,但是還不夠快,沒對準她。

「紅色十月」號——只有他和雷諾茲知道她是俄國艦艇,雖然水兵們都在亂猜——來得太快了。

「準備好了,先生。」

「發出去。」

帕爾默按了一下攻擊聲納鈕。

乒—乒—乒—乒—乒!

「紅色十月」號潛艇

「艦長,」瓊斯大叫起來,「危險信號!」

還沒等雷明斯作出反應,曼庫索就一下子跳到信號盤前,將開關撥到「全停機」。撥完後他對著雷明斯說:「對不起,先生。」

「沒關係,」雷明斯繃著臉看海圖。電話隨著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用俄語說了幾秒鐘後放回原處。「我告訴他們,我們現在碰到了麻煩,但是我們不知道是什麼問題。」

「一點不錯。」曼庫索走過來同雷明斯一起看海圖。輪機聲音正在減弱,但是按美國標準還不夠快。根據俄國潛艇的要求,「紅色十月」號已經夠安靜的了,但是他還嫌聲音太大。

「看看你們的聲納兵是不是可以找到什麼。」雷明斯建議道。

「對。」曼庫索朝艇尾走了幾步。「瓊斯,看看那裡有什麼。」

「是,艦長,可是這個裝置不好搞啊。」他已經把陣列傳感器對著那兩艘護航攻擊潛艇了。瓊斯調整了頭戴送受話器上的裝備,開始調節擴大器。沒有信號處理機,沒有信號算法處理系統,傳感器能幹什麼!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蘇聯的系統得用機電操作,不像他用慣的電腦控制系統。他仔細地,慢慢地把聲納室前部的許多套定向接收器給變動了一下,他右手捻弄著一包香煙,雙目緊閉。他沒注意布加耶夫一直坐在他旁邊,也在測聽同樣的輸入信號。

「達拉斯」號潛艇

「我們知道了什麼呢,軍士長?」錢伯斯問道。

「我只知方位,別的全不知道。『波魚』號已經完全跟上她了,但是我們的朋友在受到主動聲納信號衝擊後馬上就減低到原來的馬力,而後我就聽不到她了。『波魚』號得到了一聲強烈的回波。她可能相當靠近了,先生。」錢伯斯四個月前剛剛提升為副艦長,他非常聰明,是個有經驗的軍官,並且可能是個候選的指揮官,但是他只有三十三歲,回到潛艇上才這麼四個月。回來前的一年半里,他在愛達荷州當反應爐教官。

他作為曼庫索艇上的主要軍紀官,態度生硬是他的工作需要,但也掩蓋了他內心的不安全感,雖然表面上他不願承認。現在他的事業生涯正處於關鍵時刻。他清楚地知道這次任務是多麼重要。他的前途全有賴於他要做出的決定。「你可以發一次攻擊聲納信號就找到它嗎?」

聲納軍士長考慮了一會兒。「想做出發射方案怕還不行,但我們總會探測到一些東西。」

「就發一次,幹吧!」

「是。」拉瓦爾迅速地撥弄了一下儀表板,啟動了主動聲納裝置。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圖波列夫不由得抖動了一下身體。他動作得太快了。他應當等他們過去了再動作——但是,如果他要等那麼長的時間,他就不得不移動;而現在那三艘潛艇都幾乎是靜止不動地懸浮在附近。

這四艘潛艇的航速都是只夠控制本身的深度。俄國的A級潛艇頭朝東南,這四艘潛艇排列成不規則的四邊形,可向海中任何方向移動。「波魚」號和「達拉斯」號在「科諾瓦洛夫」號以北,「紅色十月」號則在它的東南。

「紅色十月」號潛艇

「剛剛有人朝它發了一個主動聲納信號,」瓊斯平靜地說。「方位大致是西北。但是它聲音很小,我們沒法分辨。先生,我敢打賭,它離我們相當近。」

「你怎麼知道?」曼庫索問。

「我聽到了主動聲納——我想是一次測距脈衝,是從BQQ—5型聲納設備傳來的。然後我們又聽到目標碰回來的回聲。在數學上可以用好幾種辦法計算,但是我有把握的是它在我們和我們的人之間,稍靠西一點。我知道這不一定很確切,先生,但是我們就知道這一點。」

「距離十公里,或許再少點。」布加耶夫判斷說。

「這也不一定確切,但好歹有個數。這些情況都不完整。對不起,艦長,我們已盡力而為了。」瓊斯說。

曼庫索點點頭,回到控制台。

「出什麼事了?」雷恩問道。為了保持深度,他一直撳住水平舵操縱裝置的按鈕不放。他不明白周圍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有一艘敵潛艇。」

「我們掌握多少情況?」雷明斯問。

「不多。西北發現目標,距離不明,但可能不太遠。我敢肯定這不是我們的艦艇。諾福克說這一地區己清查過可以通行,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漂行嗎?」

「漂行。」雷明斯拿起電話重複了一遍。他下達了幾道命令。

「紅色十月」號輪機提供的功率使潛艇保持二節的航速,剛夠保持駕駛艦艇的最低速度,不夠保持深度。由於「紅色十月」號本身的輕微正浮力,她正以每分鐘幾英尺的速度向上飄浮,水平舵裝置也無能為力。

「達拉斯」號潛艇

「我們朝南倒回去吧。我不喜歡看到那艘A級潛艇比我們更靠近我們的朋友。徑直轉到1—8—5,前進二。」錢伯斯終於開口了。

「是,是。」古德曼說。「舵機,右舵十五,轉新航道1—8—5,保持第二速向前。」

「是,十五度右。」舵手轉動舵輪。「先生,十五度右,新航道1—8—5。」

「達拉斯」號的四個魚雷發射管裝了三枚馬克18和一枚假目標:一個價格昴貴的活動潛艇模擬器。魚雷中有一枚是瞄準那艘A級潛艇的,但是射擊目標很不清楚。這枚魚雷得自己去跟蹤一番。

「波魚」號的兩枚魚雷差不多也都準備好了。問題是,這兩艘潛艇都無射擊權。這兩艘攻擊潛艇都在按正常的戰鬥條例執行任務。它們只有在自衛時才能射擊,所以只能巧施計謀,嚇唬對方來保護「紅色十月」號。

問題是,那艘A級潛艇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就是「紅色十月」號潛艇了。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

「朝那艘『俄亥俄』級行進。」圖波列夫下令道。「航速三節。同志們,我們必須耐心。美國人既已知道我們在哪裡,他們不會再向我們發出主動聲納信號了。我們現在要悄悄地移走。」

「科諾瓦洛夫」號的銅螺旋槳轉得快了一些。由於關閉了一些次要的電氣系統,輪機軍官就能夠在不增加反應爐輸出功率的情況下增快速度。

「波魚」號潛艇

在最靠近的攻擊潛艇「波魚」號上,回波已消失,測向方位下降了一些。伍德中校考慮,是否用主動聲納取得另一個方位,但最後決定不這麼幹。如果他用了主動聲納,他所處的地位就像警察拿著手電筒在黑房子裡找夜盜一樣。主動聲納脈衝信號可以使他的目標對他瞭如指掌,而他卻不一定知道對方。在這種情況下,使用被動聲納才是正常的作法。

帕爾默軍士長報告,「達拉斯」號在他們左側通過。

伍德和錢伯斯決定不使用他們的水下電話聯繫。他們現在不能再出任何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