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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应性:善变的幸福感
财富与幸福的关联是有一定限度的,这源于人类最独特的本能之一—适应能力。人们能够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恢复过来。英国的一项研究发现,人们因伤病致残后会觉得幸福感大幅下降,但是很多人能在此后的一两年里有相当大程度的恢复。德国关于婚姻和幸福的研究发现,德国的寡妇遭受丧夫打击之后可以在两年里恢复正常。
幸福也同样不会长久不变。德国女人从恋爱到结婚的两年里幸福感持续上升,但是从婚礼那年到达峰值后开始下降,之后两年里又回到恋爱前的水平。那些快速致富的人也是如此,研究发现中乐透大奖的狂喜消退得相当快,即使是数百万的大奖。中奖人自己认为,中奖6个月以后,幸福感回到中奖以前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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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70年代,南加州大学经济学家理查德·伊斯特林发现了经济学史上有关幸福研究的可能最有趣的现象。通过对25年关于幸福调查数据的仔细分析,他得出结论,虽然经济方面有了巨大增长,但是美国人的幸福指数比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并没有显著提高。
这种倾向可以用适应性来解释。不过伊斯特林却提出,这种模式是由一种完全不同的变化造成的,幸福可能不单单取决于人们的实际幸福度,还取决于与周围人群相比较的结果,我们感到幸福是因为比邻居过得好。
其他经济学家此后也发现了有关幸福相对性的类似例证。看到邻居更有钱,自己的幸福度就会降低。简单地说,自己丢失1000美元,与看到邻居得到1000美元引起的不快程度相同。收入差距越大的地方,自杀率就越高。伊斯特林提出,金钱给那些很穷的人带来的幸福感要比富人的长久一些,收入提高会使穷人的生活条件改善很多。不过一旦越过欲望的某一道门槛,再努力争取就没有意义了。富人可能比穷人幸福,但是富上加富未必使他们更幸福,起码不会长久,这是因为收入上一个台阶所带来的生活水平的提高,他们很快就会适应并习以为常了。
适应性这种特质可能对人类有好处。经济学家加里·贝克尔和路易斯·拉约强调说,幸福的短暂性和环境上的适应性从进化史上可以找到根据。如果进步只能给人们带来短暂的幸福,他们就会有不断向前的动力。“不落邻居之后”的愿望也有这种作用,百折不挠的发展欲望能够增加生存的机会。正如亚当·斯密250多年前指出的,人们能够获得幸福这一信念,实际上是一种“错觉,它激发并保持人类生产活动的持续进行”。
既然经济发展并不会使我们更幸福,那它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伊斯特林是对的,经济增长的主张就不会令人向往。如果所有人收入的增加都是齐步走,人们之间的相对差距不会发生变化。如果增长使一部分人获利比其他人多,赢家增加的幸福与输家丧失的幸福互相抵消,结果是一种零和游戏。适应性给世界带来的希望更加渺茫,毫无意义地在幸福的跑步机上不断奔跑,不会产生丝毫结果。美国的创建者把追求幸福定义为公民应有的不可剥夺的权利之一。但是,如果人们真的能够适应一切,那么为幸福而奋斗还有什么意义呢?
有些心理学家甚至指出幸福感是与生俱来的,并非取决于环境变化,而是取决于每个人的基因组成。有些证据似乎也表明基因确实起到一定作用。明尼苏达州的孪生子登记资料库跟踪了数千对1936~1955年出生的孪生子。研究人员发现同卵孪生子之间幸福感的变化有紧密关联,因为他们有相同的基因。不论他们是否一起长大,他们之间幸福感的相似程度要超过学历和财产因素的差异。对比之下,异卵孪生子之间就没有这种关联,因为他们是由不同的卵子发育而成的。
但是,如果幸福感是与生俱来的,我们将面临一个比肯尼迪提出的问题更深一层的疑问:既然无法增加主观的幸福感,我们争取物质财富的积累还有价值吗?这会颠覆整个经济学理论。几年前,伊斯特林写了一篇名为“满足发展和幸福的幻想”的文章,把他对于幸福的研究结果直截了当地揭示出来,他一生所从事的研究“打破了所谓集中发展经济对社会最有利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