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工作的价格：为什么我们都对高薪职业趋之若鹜？

国际劳工组织估计，除了性工作者以外，世界各地的强制劳动者有810万人。考虑到人类历史上各个时期强制劳动的盛行，这个数目并不算很大。

奴隶制和强制劳动从古代的阿兹白克和伊斯兰国家一直盛行到罗马和古希腊，从封建主义的欧洲一直到南北战争前的美国南方。从某种程度上说，有人可能会认为，强制劳动也非常适用于现代劳务市场，那会为雇主节约一大笔钱。当前工人以工资和福利等形式领取的钱占国民收入的接近65%，比80年前政府开始定期监测这一统计数据时，增加了大约10个百分点。这笔钱对雇主们有非常大的吸引力，足以使他们对工人进行奴役，但他们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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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们受到的教育让我们反感奴隶制。不过历史记录显示，工作条件的社会化选择与价值和道德关系不大，主要取决于如何进行劳动获取的利润更高。从16世纪的俄国到新大陆的欧洲殖民地，到底使用契约劳工还是自由工人取决于成本的高低，即付给他们工资与让他们成为奴隶、给他们提供吃穿住再加上看管相比，哪一样更合算？

在土地稀缺与非常落后的文化背景下，不可能出现奴隶制。人口众多的社会，众多的工人挤在相对稀缺的土地上竞争工作，很少会出现奴隶制。强制劳动只有在利润率最高的时候才会盛行：劳动力非常稀缺而土地相对充分，而且劳动力的价格越来越高。土地的产量越高，把工人变为奴隶而不是发给他们工资的可能性就越大。

这一模式显然包括在《人种民族图谱》中，该书是一部关于古今人类社会的数百种行为和制度的汇编，由人类学家乔治·默多克编撰，人类学家一直用它来研究文化规范的演变。通过对书中的数据进行的研究发现，在早期的狩猎采集和耕种的文化背景下，人们生产的东西勉强可以维持生存，没有什么剩余产品。只有在食品生产得到发展、食品有了剩余能养活更多人口的情况下，奴隶制才会盛行。

比较先进的农业社会条件下，每平方英里土地大约可以养活40个人，那时大约80%的土地所有者养起了奴隶。不过在犁的应用提高了农业生产力以及每平方英里的人口密度超过了100人以后，一半以上的地主开始给农民付工资，而不是强制他们劳动。

但是，如果某种原因导致土地面积与劳动力人数的比例发生变化，奴隶制可能很快死灰复燃。14世纪毁灭欧洲一半人口的黑死病使欧洲的经济一下倒退了300年，就发生了这种变化。16世纪以前俄罗斯几乎不知道农奴制为何物，但是瘟疫带来的恐慌导致拥有土地的贵族在沙皇面前游说，限制佃农的流动，用债务劳役和法律使地主有权追回逃亡的农民，使农民与土地形成依附关系。

在欧洲，农奴制盛行了400年，黑死病似乎加速了它的终结。尽管土地所有者同样想把佃农束缚在土地上，东欧也尚未出现城市资产阶级，但是在西欧资产阶级已经形成了强大的势力，他们需要大量的劳动力，便破坏了土地所有者的这种企图。

农奴制的演化为我们提供了一条线索，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今天奴隶制风光不再。黑死病造成大量人口损失并没有使农奴制在西欧得以延续，因为大城市给人们提供了农业以外的工作机会。尽管有人竭力想重新引入农奴制，却因为没有统一有力的中央政府而无法限制佃农的流动。城市资产阶级迫切需要获得竞争下的经济利益，土地所有者无法自行其是。

但是，这绝不意味着西欧人排斥农奴制。他们在美洲大陆发现了广阔的土地，进而在劳动力稀缺的大西洋彼岸欣然实行奴隶制。

18世纪西印度群岛的奴隶占总人口的90%。1600～1800年大约200万奴隶从非洲被海运到加勒比海地区，29万欧洲移民中有3/4为契约奴隶。广袤的土地支持大规模农业耕种，这种条件下奴隶制的效率特别高。这些地区，少数监工就能管理一大群奴隶，降低了实施奴隶制的成本。加勒比海地区一本万利的蔗糖和烟叶等作物使奴隶主们对奴隶制趋之若鹜，乐此不疲。

强制劳动消失是多种力量共同作用的结果。雇主们仅增加廉价的奴隶就可以提高产量，因此对节省劳动力的新技术投资并不感兴趣。强制劳动者也没有提高生产效率的积极性，因为产量高了只是给雇主增加利润。这二者都妨碍经济进一步发展。

在美洲，奴隶制导致经济增长缓慢。时至今日，在19世纪30年代奴隶制盛行的新大陆（例如牙买加和圭亚那）仍然比当时奴隶制少见的殖民地（例如巴巴多斯和特立尼达）穷得多。在美国，19世纪中期奴隶制盛行的地区，诸如密西西比、南卡罗来纳，以及路易斯安那各州，直到今天还比当时使用自由雇工的州（诸如康涅狄格、马萨诸塞或者新泽西等）穷得多。

有关奴隶价格的研究明显地证明了奴隶制抑制生产力的提高。南卡罗来纳州一个奴隶的价格从1720年的大约110.37美元提高到1800年的307.54美元，价格增长的比例相当于同期的通货膨胀率。也就是说，用贴现价格计算，奴隶价格没有增长。不过，经济学家指出，奴隶的价格应该表示为奴隶主从他们的劳动中换回的利润预期。奴隶价格持平显示这种利润预期没有多大增长。

今天的美国出现了把非法移民转变为奴隶或类似形式的做法。几十年来，美国农场主依赖廉价的移民种植庄稼作物，1986年他们促使国会通过《移民改革和控制法案》，使大约300万非法移民合法化。从那以后，他们在劳动力和技术方面的投资就不再增加了。1999年，基本建设投资比最高时的1980年下降了46.7%。

有了这样廉价的劳动力，奴隶制怎么可能死灰复燃呢？工资和福利总额可能占到了国民收入的2/3，但是很多行业工人的工资一直特别低。美国法定最低工资是每小时7.25美元，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实际比30年前降低了12%。如果一个人按这样的工资水平每周工作40小时，全年无休，那么每年的收入也只有15000美元，刚达到《美国宪法》规定的两口之家的贫困线水平。不管怎样，都要比奴隶制的成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