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论与上帝创世说

“世界起源于上帝”这种宗教信仰在过去的几个世纪里遭受了沉重打击。在西方,哥白尼16世纪证实地球并非宇宙的中心。他反诘道,无所不在的万能上帝为什么偏偏垂眷宇宙一隅的地球这颗小小行星。自此以后的现实世界架构中,科学就取代了上帝的位置。

从那时起,大爆炸理论代替了上帝创世说,达尔文物竞天择的进化论取代了《圣经》里关于人类起源的说法,神经科学揭示了意识与人脑的关系从而把灵魂说排除在外,现代心理学甚至质疑信仰宗教能否获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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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18世纪以来的社会学家,从卡尔·马克思和杜尔凯姆到马克斯·韦伯,都坚持认为世俗社会的进步会逐渐消灭信仰。他们用世界不依赖天使的解释削弱了宗教赋予信徒的核心观念。宗教用代价高昂的各种教规与牺牲重新进行大规模建构,用以界定宗教团体,使信徒具有集体目标,使它在人类进化过程中生存下来,而这种建构已经为世俗的法律体系所取代。民主制度取代了宗教的准则与禁忌,用其他的方式鼓励社会团结。

世俗国家逐步接管了教育、医疗供给以及其他社会保障,例如养老金和失业救济。随着人们越来越富有,教育程度越来越高,社会包容性越来越强,政治上越来越自由,宗教逐渐失去了存在的意义。20世纪后半叶,西欧所有国家,以及日本与印度,无一例外,信奉上帝的人都在减少。1981年爱尔兰每周最少去一次教堂的人占人口总数的82%,20年后,下降到65%。同期的荷兰,该数字从26%下降到14%。

尽管如此,宗教信仰和实践在世界的很多地方依然盛行。世俗化潮流在工业化世界中有一大例外,这就是美国。尽管在过去的100年里经济上取得翻天覆地的进步,美国人还是痴迷于上帝。2001年,46%的美国人每周起码参加一次宗教活动,比20年前增加了3个百分点。据称有3/4以上的美国人相信来生,比1947年增加了12%。美国的宗教热情与欠发达国家接近。根据《皮尤全球态度调查计划》2002年的调查结果,59%的美国人认为宗教在人生中非常重要。这一数字几乎是其他发达国家的两倍,与土耳其、墨西哥和委内瑞拉接近。

这种模式导致一部分美国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推断世俗化是个错误的论题。如果说信徒在其他富裕国家里人数减少,并不是因为宗教服务的需求减少,而是供给质量太差。西欧的宗教支持率下降是因为天主教一直在国家支持下实行垄断,因而变得懒惰,眼睁睁地看着信徒流失。它的服务变得太廉价,可有可无。对比之下,美国的宗教蓬勃兴旺是因为自美国独立以来政教分离,强劲的多样化发展带来了宗教繁荣。人们不再沉迷于主流基督教的代价高昂和聚合严密,几十种新教会在宗教市场上异军突起,提供服务。据调查,美国新教徒中有1/8的人每周祈祷多次,而天主教徒中只有1/30。与天主教徒相比,新教徒更容易相信地狱,更愿意加入宗教性质的社会团体。新教徒中有29%的人说他们每月至少一次劝说陌生人改信自己的教派,而天主教徒中这样做的只有11%。

这一假设被称为“供给学派”或者“自由市场”的宗教理论,它认为,在科学的发展及其对世界进行重新描述以后如果宗教还能存在,那是因为它作为一个信仰俱乐部,仍然能够向那些有同样思想、愿意为信仰牺牲的人们提供现实生活中的利益。

社会学家罗杰·芬克和罗德尼·斯塔克指出,在1776年只有17%的美国人固定信奉一个教派,但是到1850年该数字翻了一番达到34%,到1926年达到56%,因为各种新教派明争暗斗,争夺教徒。他们指出,最严格强势的教派,例如摩门教和耶和华见证人发展最迅速,不仅因为他们采取咄咄逼人的策略招募新教徒,还因为他们的教规比天主教和主流新教更加严格,因而从这些教派的信徒中吸引了不少人过来。

美国宗教派别的大小排序变化出人意料。20世纪60年代,世俗社会要求宗教“实现现代化”。教会面临的选择是:要么向世俗世界开放,与科学新发现相适应,要么从现实中淡出,远离社会。从世界范围来看,天主教一直在努力设法适应,但是此路不通。那些比较成功的教派选择了另一条途径。得到蓬勃发展的是激进主义教派,鼓吹照本宣科,按照《圣经》字面意思进行诠释,还有五旬节派,全力推行驱邪招魂及导泄仪式。这些教派实行倒退策略,把恢复信仰的传统宗旨当做围墙,要求信徒付出更高的价格并把他们圈在高墙之内,形成相对独立的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