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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自己建构一个更好的大脑 被贴上『智障』标签的女人如何自我疗愈
那些在大脑领域有重大发现的科学家,通常他们自己的大脑就很特别。有重大发现而自己的大脑又有缺陷的人则很少,不过,也有例外,巴巴拉·艾洛史密斯·杨(Barbara Arrowsmith Young)正是这样一个特例。
当她还是学生的时候,“不对称”是最能形容她心智的一个词。她在1951年生于加拿大的多伦多,但是在安大略省的彼得镇(Peterborough)长大。杨的听觉和视觉记忆都很好,测验成绩都在第99百分位数,她的前额叶发展得非常好,给她顽强的驱力,但是她的大脑“不对称”,也就是说,除了这些特别强的能力之外,有些能力是落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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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对称在她身上也留下了烙印,她母亲开玩笑说,妇产科医生一定是拉着右脚把她接生出来的,因为她的右脚比左脚长,使她的骨盆移位。她的右臂伸不直,她的右半边比左半边大,她的左眼比较不灵敏,她的脊椎也是不对称的,有脊柱侧弯(scoliosis)。
杨有严重的学习障碍,她的大脑掌管语言的布罗卡区没有发展完成,所以她的咬字发音有问题,她缺乏空间推理能力。当我们要在空间中移动身体时,会先在大脑中用空间推理能力建构一个想象的途径,然后才去执行动作。空间推理对爬行的婴儿很重要,对在钻牙齿的牙医很重要,对冰上曲棍球手出击时也很重要。杨3岁时,有一天,她决定要去玩斗牛士和牛的游戏,她是那只牛,停在车道上的汽车是斗牛士的斗篷,她冲上前,以为她可以及时转弯,躲过汽车,但是她计算错误,冲向汽车,把她头撞破了,她母亲说假如杨能再活一年,她会非常惊奇。
空间推理能力对在大脑中形成心智地图、知道每样东西在哪里也是非常重要,我们用这种能力来安排书桌上的东西或记住我们把钥匙放在哪里。杨总是在找东西,因为她没有心智地图,一转眼就忘记了那个东西,所以她必须把所有的东西堆在眼前使她可以看得见,她的衣橱、抽屉都是打开的,如果出门,她一定走丢。
她同时还有肌肉动觉(kinesthetic)的问题。肌肉动觉使我们知道自己的身体和四肢在空间的什么地方,它使我们可以控制或协调我们的动作。它同时也帮助我们在摸到一个对象时,认出是什么东西。但是杨从来不知道她的手臂和腿离开她的左边身体有多远。虽然她很好动,像个小男孩,但是她的动作却非常笨拙,她不能用左手端一杯橘子水而不打翻它,她总是被什么东西碰得摔跤或差点摔跤。楼梯对她来说是个险恶的致命陷阱,她左边身体的触觉不断恶化,常有撞到东西留下的淤青,当她终于学会开车时,车子左边充满了撞击的凹痕。
她也是视觉障碍者,她的视觉广度非常窄,她在看书时,一次只能看到几个字母。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最弱、最头痛的问题,因为她的大脑在了解符号之间关系的部分发展不完全,所以她对语法、数学概念、逻辑、因果关系的理解有问题,她无法区分“父亲的兄弟”和“兄弟的父亲”之间有什么差别。对她来说,双重否定句(double negative)是不可能了解的。她无法看时钟来知道时间,因为她不了解长针和短针之间的关系,她无法分辨左手和右手,不只是因为她缺乏空间地图,同时还因为她无法了解“左”和“右”之间的关系。只有费尽心力,加上不断地重复,她才能学会符号之间的关系。
她会把b和d以及p和q颠倒,把was念成saw,从右到左读和写。这种缺陷叫作“镜像书写”(mirror writing)。她惯用右手,但是因为她写字是从右往左写,把所写的字都抹黑了,她的老师以为她是故意的、不听管教的孩子。因为她有失读症(dyslexic),她会读错,这使她付出很大代价。她的兄弟把做实验的硫酸装在她点鼻药水的旧瓶子里,有一天,她的鼻子不通,她想点一下药水,她误读了上面的新标签,躺在床上让硫酸从鼻子流入了鼻窦,她太为自己感到羞耻,不敢告诉妈妈她又闯了祸。
不能了解因果关系,让她在社交上大大吃了亏。在幼儿园,她不能了解为什么她的兄弟也在同一个幼儿园,她却不能随时想到就去他的班上找他。她可以记住数学的计算过程,但是无法了解数学的概念。她知道5×5=25,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老师认为熟能生巧,给她很多的练习题回家去做,她的父亲花很多的时间亲自教她,但是都没有效果。她的母亲把简单的数学题目写在卡片上,天天给她看,因为她不会做,所以她就找了一个地方坐,使太阳能够照到她母亲高举的卡片,阳光使卡片变得透明,她就看到纸片背后的答案了。这些补救的方式都不能到达问题的根源,只是使问题更加令人痛苦罢了。
因为她极力想要有好成绩,所以她午饭时间及放学后都用来背诵,到了高中她的表现真是两极化,有时满分,有时很差。她学会用记忆来掩饰缺点,经过多次背诵后,她可以背下整页的课文。每次考试前,她都祈祷今天的考试是考事实而不是推理,如果考事实,她可以得100分,假如是考理解两者的关系,她就一筹莫展,顶多拿十几分罢了。
杨不了解在真实时间所发生的任何事,她了解事过境迁后“历史学家”所写的事实。因为她不了解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她的时间都花在回顾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上,想把这些看不懂的片段拼凑成有意义的东西。一个简短的谈话,她要在心中一直回放才能了解,电影的对白、歌词的意义这些都得在她脑海中重复至少20次以上才行,因为等到她听到句子末尾时,她已经不记得句子开头的意思是什么了。
她的情绪发展当然因此而不顺。因为她的逻辑不好,所以她在听花言巧语的人说话时,听不出句子里矛盾的地方,因此,她从来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她很难交到朋友,而且她一次也只能交一个朋友。
但是,她最苦恼的是她对所有东西的不确定性。她觉得什么都有意义,但是都不能确定这些意义是不是真的,她的口头禅是“我不了解”。她告诉她自己:“我住在雾里,这个世界像棉花糖一样是软绵绵的。”像许多有严重学习障碍的孩子一样,她开始认为自己或许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