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性与爱的可塑性

跟别的动物比起来,人类的性可塑性大多了。在性行为上,我们跟性伴侣所做的事跟动物比变异性大了很多,我们可以感到性兴奋和性满足的身体部位也比动物多了很多。最主要的是能让我们感受到性吸引力的对象也有很大差异,人们常常说他们受到某一类型的对象吸引,而这种类型几乎每一个人都不一样。

对有些人来说,吸引他的类型会随着年龄、经验而改变。有一个同性恋的男子,他有许多伴侣来自不同的种族,但是在不同时期,他只对某一种族的人有兴趣,这段时期过去后,他对这个种族其他的人也没有胃口了。似乎一个人的类型(如亚裔或非裔)对他的吸引力是高于这个人本身的。这种人在性方面口味的可塑性让我们看到人的性欲并非先天设定的,它很容易受到我们后天心理因素及性经验历史的改变。我们的性欲也是很挑剔的,很多科学论文暗示我们的性欲是一种生物冲动,是喂不饱的需求,永远得不到满足,但是人其实更像一个美食家,对某种特定形态有很强的偏好,这种偏好使我们可以延迟满足,直到找到心中想要类型的性伴侣,比如说,一个喜欢金发美女的人,棕发或红发美女就不会使他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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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偏好偶尔也是会改变的,虽然有些科学家一直强调先天的性偏好,但是我们的确看到有些人在生命的某一时期是异性恋,而他并没有双性恋的历史,是后来才“加上”同性恋的,或是同性恋后来变成异性恋。

对有很多不同性伴侣的人来说,性的可塑性发展到了极致,因为他们要适应不同的新爱人,但是对结婚很久又感情很好的老夫妇来说,他们最初在20几岁相遇时的容貌跟他们现在60几岁的样子是很不一样的,但是他们的性欲互相调整了,所以他们仍然受到彼此吸引。

但是性的可塑性还不止于此。恋物狂(fetishists)喜欢没有生命的东西,男的恋物狂会因为一只镶了毛皮边的高跟鞋而兴奋,或是看到女性内衣比看到真的女人还兴奋。有人对黄色小说的情节有兴趣,叫性伴侣去扮演剧本中的角色,包括各种不堪入目的性虐待,他们是受这个角色吸引而不是扮演这个角色的人。当他们在报上登广告寻找爱的伴侣时,广告的用词不像是在找情侣或爱人,而是像求职广告,把所需具备的条件一一列出。

既然性是种本能,而本能一般被认为是有遗传性的行为,是某个物种所特有的,而且物种中每个成员的该行为(如蜘蛛结网的行为)应该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人类性行为有这么大的不同是很令人惊异的事,令人好奇的是它为什么跟其他本能不同。一般的本能行为是不轻易改变的,而且有清楚、确定的天生目的,如生存的本能。人的性行为似乎与它核心的目的(繁殖)分离了,有各种令人想不透的偏好(其他动物不会有恋物狂、性虐待狂),在别的动物身上,性本能就是性本能,为了传宗接代,没有别的花样。

没有其他的本能可以在未完成它的生物使命前,得到满足感,也没有别的本能像性本能一样与它的目的分离。人类学家发现,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不知道繁殖必须经过性交。我们的祖先必须去学习“生命的事实”,就像今日的孩童必须上性教育的课程一样。这种性与它主要目的的分离可能是它可塑性最初的征兆。

爱的弹性

爱也是非常有弹性的,它的表现方式在历史中也一直在改变。虽然我们认为浪漫的爱是最自然的情感,事实上,我们成年人对同一个人要求亲密行为、温柔、至死方休的欲望在其他的社会中并非如此,而且直到最近才普遍为我们的社会所接受。几千年来,大部分的婚姻是父母安排的,而且都有实际的理由(如政治婚姻),当然,在《圣经》中有令人难忘的爱情故事,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歌中之歌”(Song of Songs)所描述的,当然也有变成悲剧的,如中古世纪的诗和后来莎士比亚写的悲剧。浪漫的爱一直到12世纪才得到社会的支持,在贵族和欧洲皇宫中开始流行开来,一开始是没有结婚的男士和已婚的妇女,不是通奸就是精神上的爱恋,通常结局都很凄惨。只有在个人主义盛行、民主观念出现后,人应该有权力选择自己的配偶、婚姻自主的观念才慢慢为人接受,承认爱情是一种自然的感情,是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性与爱的大脑地图

因此,去问性的可塑性跟神经的可塑性有没有关系就是很自然的事了。研究发现神经的可塑性并不是住在大脑某个公寓中的小房间,也不限于我们前面探索过的感觉、运动和认知处理历程的区域,大脑中调节本能(包括性)行为的地方在下丘脑(hypothalamus),它本身是有可塑性的,杏仁核也有(杏仁核是处理情绪和焦虑的地方)。当然大脑的皮质有比较大的可塑性潜能,因为它们有比较多的神经元和神经联结可供改变,但是,即使是非皮质的区域也有,可塑性可能是大脑所有的组织都有的特性。海马回也有可塑性(这是使我们的记忆从短期转换到长期的地方),掌管我们呼吸,处理原始粗糙的感觉,及处理痛觉的地方都有可塑性。它存在于脊髓,饰演超人的电影明星克里斯多福·利瓦伊(Christopher Reeve)在他从马上摔下来、脊椎严重受伤后7年间,通过不断的复健,恢复了一些感觉和运动的能力。

梅策尼希这样说:“可塑性不会发生在隔离状态,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他的实验显示,如果大脑的一个系统改变了,跟它有联结的系统也跟着改变。用进废退的可塑性规则,或是在一起发射的神经元会连在一起的海伯定律适用于所有的神经元。假如不是这样,大脑的不同区域不可能一起工作。

那么,感觉、运动和语言大脑地图的可塑性规则,可以适用到比较复杂的大脑地图(如亲密关系、性或其他方面)上吗?梅策尼希已经看到复杂的与简单的大脑地图都遵守相同可塑性原则的规范。暴露在单一声调环境中的动物,它会发展出单一的地图去处理它;暴露在复杂声音(如6个声调所组成的旋律)中的动物,它不会把6个不同的地图区域连在一起,它会发展出一个登记整个旋律的区域。但是这个比较复杂的旋律的地图还是遵守单一声调地图的可塑性原则,即不论地图的复杂性为何,只要是大脑区域,就遵守同样的可塑性原则的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