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和疼痛如何变成快乐

要了解一个完全新奇的大脑回路可以发展到什么程度,才能把痛苦的系统连接到快乐系统上,我们必须了解弗拉纳根的神经系统可以忍受到什么程度。

弗拉纳根从孩童时期就认为他的痛苦可以变得快乐,这是他的幻想、白日梦。他不可思议的病痛历史印证了我的看法,他的病态性行为是来自他童年在医院的特殊经验,联结到他创伤的记忆上。例如,他把婴儿时期被绑在病床上的经历,变成成年后被绑起来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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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童年的创伤重复在成年后的生活中出现其实是非常典型的性变态现象。恋物狂也有同样的童年痕迹。斯托勒医生说,恋物狂是某个物体抓住了童年的一个创伤回忆,这个回忆使他性兴奋。有一个人对橡胶内衣和雨衣产生恋物现象,原来是他小时候会尿床,他被强迫睡在橡胶床单上,这种经验在当时使他觉得非常羞辱,而且不舒服。弗拉纳根也有好几个使他性兴奋的工具:螺丝、钉子、夹子、槌子。他用这些作为性受虐的刺激物,因为在医院里,这些是医疗的辅助工具。

弗拉纳根的快乐中心无疑被设定成两种方式。第一,像焦虑这种一般来说是不愉快的情绪变得愉快了。他解释说:“他随时都在和死神抛媚眼,因为他知道他会早死,他必须克服自己的恐惧。”在他1985年的诗《为什么》(Why)中,他指出他的超级性受虐狂使他觉得自己是勇敢的、不可侵害的,是胜利者。但是他不仅仅克服恐惧,他被医生羞辱,医生把他的衣服脱光,放在透明塑料帐篷中测量他的流汗程度,他现在很骄傲地在艺术馆中公然地把衣服脱掉,为了克服他在小孩子时被脱光、被羞辱的感觉,他现在变成胜利的暴露狂。他把羞耻变成快乐,把它变成不羞耻。

第二,肉体的痛苦变成了快乐,肉体内的金属现在使他感觉很好,让他兴奋、达到高潮。有些人会在强大压力之下,释放出脑内啡,这个成分很像鸦片的物质是我们身体制造出来减轻痛苦的东西,它会带给我们极乐的感觉。但是弗拉纳根解释他并不是感受不到痛──他是被痛所吸引,他越伤害他自己,他就对痛越敏感,也越感受到痛,因为痛觉与快乐的系统已经融合在一起了,所以越痛,快感越高。

孩子生下来是无助的,在性可塑性的关键期会做任何事情去避免被大人遗弃,尽量黏着大人,依恋可能可以保护他的人,即使他们必须学习去喜欢大人所引发的痛苦和创伤。在小弗拉纳根的世界里,大人是“为了要他好”而使他受苦。现在,他变成一个超级的性受虐狂,他真的把痛当成对他好的事。他很清楚他是陷在过去之中,重新过他的婴儿期,而且也说他伤害自己是因为“我已经是个大宝宝了,我愿意要这个样子”。或许他停留在被虐待的幻想中,是因为他不想长大,他知道死神一直在他身边伺机而动,他知道他的病会让他活不到成年,假如他一直停留在孩子阶段,像小飞侠彼得·潘那样,做个长不大的孩子,受着罗斯的虐待,说不定他不会早夭。

丧失神力的仪式

电影结束时,我们看到弗拉纳根奄奄一息,在做垂死的挣扎,他不再说笑话,开始看起来像只惊恐的困兽。观众看到他是一个小孩时一定是很害怕,在他发现用性虐待的方式来对抗他的痛苦和恐惧之前,他的日子真是无日无夜的恐惧。就在这时,电影告诉我们,罗斯想跟他分手,这引起他童年最大的恐惧──被抛弃。罗斯说问题出在弗拉纳根已经不再臣服于她,他看起来是完全心碎的样子。最后,她还是留下了,温柔地照顾他。

在他弥留的时候,他很震惊地问道:“我要死了吗?我不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从不相信我会死。”他拥抱痛苦死亡的性受虐幻想、性游戏和性仪式的力量那么强大,使他真的以为他打败了这个疾病,自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