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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3月1日。

练马区春日町七丁目的日本荞麦面馆“长寿庵”的店门前,并排摆放的社区商店街工会和赞助人等为祝贺新装修的面馆重新开张送来的花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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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还是店老板高井伸胜的五十八岁生日。因为忙生意,高井老板从来都不记得给自己过生日,只有今天,他觉得自己的生日和新店开张在同一天,实在非同寻常,从心里高兴。

“长寿庵”是高井伸胜三十岁那年,租了当时在这块地上建造的木造房屋的一部分开起的店铺。现在终于通过社区信用工会的融资改装了店面,成为独立的店铺了。

这个时候,春日町一带正在开始大规模宅地化,商业前景一片光明。为长寿庵出资的人大多并不是预见长寿庵有发展才投资的,而主要是因为高井伸胜的人缘好,愿意帮他一把。伸胜不善言谈,但干活特别认真,深得周围年长者的信任。

伸胜平日虽然不多说话,但是因为他待人亲和,也深受女孩子的青睐。不过伸胜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伸胜的荞麦面手艺是在名叫“胜寿庵”的小夫妻店学到的,店老板夫妇一心想让伸胜做他们的女婿,可偏偏他们的女儿看不上伸胜。店老板夫妇只好死了这份心。伸胜嘴上没说什么,可是内心却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伸胜因此辞了在“胜寿庵”的工作,这一年他二十八岁。尽管他已经具备了独立开一家荞麦面馆的能力,但是由于缺乏资金,只能在“胜寿庵”老板介绍的赤坂的一家荞麦面馆打工。

这个店里有一位常客,是个在练马区一带拥有许多房地产的很有实力的老人。他很看重伸胜的能力,伸胜终于在他的资助下自己开业了。他给自己的面馆取名叫“长寿庵”。

铁皮屋顶的“长寿庵”开张不久,赤坂的那家小荞麦面馆的老板就给伸胜介绍了一个女孩子。伸胜认识这个女孩子,以前也在那家小面馆里和伸胜一起打过工,名叫文子。不久两人就结了婚。

婚后,小两口继续打理着他们的面馆。很快,他们的长子和明就出生了,三年后又有了长女由美子。人口增加了,生活也更不容易了。伸胜和文子勤勤恳恳地干活,总算使“长寿庵”越来越红火了。

就这样“长寿庵”迎来了开业十周年。又是在那位有实力的房地产老板的鼓动下,伸胜下决心买下面馆的土地和房产,他借了一大笔贷款,又拿出自己的积蓄,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不动产。那位老人也很高兴,对伸胜说,下一步的目标应该是翻建房屋了。可是不久,老人就因为在家里摔倒而住进了医院。半个月后,老人就溘然长逝了。

从此,伸胜夫妇就把翻建房屋的事儿作为目标,他们决心要把面馆经营好。

就在“长寿庵”的经营一帆风顺的时候,地价高涨的泡沫经济时期开始了。原来资助过伸胜的那位老人的继承人,把和“长寿庵”相邻的地皮卖给了一家大开发公司。从买方,也就是开发公司的角度来看,在这块地皮的一个角儿上残留着一个破旧的荞麦面馆儿,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儿。虽然开发公司很想把这一小块儿地皮也弄到手,但是伸胜丝毫不肯妥协,他不想从这块土地上搬走,因而和开发公司之间一直处于对立的状态。

终于,经济泡沫破灭了,地价一下子从高峰滑到低谷,开发公司对荞麦面馆儿这块地皮也不再感兴趣了。从老人的继承人那里买来的地皮上的大型公寓建设计划也搁置了。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伸胜的翻建计划终于完成,重新开了业。新建的小楼是一座三层钢筋混凝土建筑,一层是店铺,二层和三层是住房,小楼就取名为“长寿庵”。本来女儿由美子主张取一个更漂亮点儿的楼名,但是在伸胜坚持下还是用了“长寿庵”这个名字。

这一天对于伸胜本人甚至对于高井一家来说都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一家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就连酷似父亲的,平日少言寡语的和明都是喜笑颜开的。从中学毕业后就开始在父亲身边学艺的和明,现在已经逐渐可以独立支撑这个店铺了。

毫无疑问,“长寿庵”和高井家的未来都寄托在高井和明的身上了。

“哥哥,电话。”

由美子站在收银机旁,手里拿着粉红色的话筒,冲着厨房喊着:“是栗桥打来的。”

和明一边擦着湿手,一边绕过柜台,急忙跑过来接电话。白色的帽子边缘都被汗水浸湿了,额头上汗珠亮晶晶的。因为是翻修后的重新开业,操作间里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收拾好,和明和母亲两人正在忙着搬东西,由美子也跟着忙得团团转。

看见哥哥走过来,由美子把手里的话筒递给他,低声说道:“喂,要是邀你出去可不行啊。”

和明点着头答应着。

“我可是预先提醒你了,哥哥,耳根子别那么软。”

由美子说完这些话,才把话筒交给和明。

由美子并不是开玩笑,的确是因为今天是一个特别高兴的日子,她不想让那家伙给搅和了。由美子知道打电话来的是和明小学时代的朋友栗桥浩美,她对他没有好感,准确地说,是很讨厌他。她不想让哥哥和他接近。

因为是哥哥的幼年时期的朋友,所以,由美子从小就认识栗桥。她知道,栗桥浩美是栗桥药店老板的独生子。药店离她家很近,就在沿着长寿庵门前的道路一直往北的商店街上。因为都是店老板的关系,她们的父母之间也都相识。

小的时候,由美子经常跟着哥哥和栗桥一起玩儿。坦白地说,那时候的由美子很喜欢比哥哥机灵得多的栗桥。栗桥跑得快,擅长体育运动,而和明的运动神经似乎很迟钝,连棒球队都进不了,只能可怜巴巴地坐在草地边上为别人捡捡球什么的。在学习成绩方面,和背九九表都困难的和明相比,栗桥浩美当然要优秀得多了。他的成绩在班级里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就是在年级里也是在前一百名之内的。

由美子很早就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直到现在,一直没有间断过,而且每本日记都完好地保存着。这次因为房屋翻建,在整理东西时把放在箱子里的小学时代的日记本都翻了出来,看着自己幼稚的文章和词句,由美子边看边笑。其中还有小学五年级第一学期时写的有关栗桥浩美的一段话。

“要是哥哥的体育和学习都能像栗桥哥哥那么棒该多好呀。我觉得我很喜欢栗桥哥哥。我的哥哥要是换成栗桥就好了。”

那时候的栗桥俨然是由美子心中的偶像。

翻着发黄的日记,由美子回忆起儿时的许多往事。现在看到这些文字,由美子觉得自己那时是很伤哥哥的心的,现在读起来都觉得不好意思。她曾想到要把这些日记本都处理掉,但是,最后还是因为舍不得而原封不动地留了下来。

那天晚上,她毫不隐瞒地对告诉和明,“我在日记里写了好多哥哥的坏话”,而和明却毫不在意地说:“我本来就挺笨的嘛。”

实际上,和明在小学和中学的成绩的确是不怎么样。他并不是个懒惰的孩子,性格十分耿直,只要是老师留的预习作业,他一定会完成,从来没有过忘记写作业的时候。

和明的运动能力和学业一样,在同年级的学生当中一直处于劣势状态。特别是进了中学以后,学校的体育活动项目增加了,和明的这种劣势就更加明显了。

因为这种状况,和明的母亲还为此生过气。在和明上初一的那年春天,他参加了学校的软式网球队,可是,第二学期刚一开学就收到了教练劝他退队的通知,教练说他反应太迟钝,影响其他同学的训练。他只好哭着退出了网球队。这一下可激怒了一向性情温顺的文子,她跑去找校长理论,但是,即使这样也没能使和明在同学面前硬气起来,和明反正已经退出了球队,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由美子看着自己当时写在日记里的话,脸上直发烧,满篇日记都是对哥哥的不满,嫌哥哥太笨了,现在再看觉得很对不起哥哥。

栗桥浩美当时同样也是学校软式网球队的成员,由美子的日记里也写了“栗桥君没有被通知退出网球队”。但是,当时有几名队员因为反对教练的做法,与和明一起退出了网球队,而作为哥哥的朋友的栗桥却始终装做不知道这件事。

离开网球队的和明后来又参加了学校的游泳队,游泳队的教练是个很和善的老师。在游泳队里,甚至还有很怕水的、一点儿也不会游泳而需要从零开始学习的队员。在这个队里,和明没有了自卑感,也不会像在网球队里那样遭到别人的白眼,他一点儿一点儿地学会了游泳。

学校游泳队的教练是柿崎老师,三十多岁,小个子,是个运动型身材的老师。在和明初中二年级的暑假,柿崎老师为了拜访和明的父母来到“长寿庵”。伸胜和文子对老师的到来感到很吃惊,忙着接待。而柿崎老师说的话则更让他们吃惊。老师说,和明的学业成绩和运动能力上不去,不是他的能力问题,是因为他的视力问题。老师认为和明有视觉障碍。

关于这件事儿,由美子在日记里也写了。由于柿崎老师的来访,总算让和明摆脱了愚钝的帽子,也让由美子改变了对哥哥的看法。

由美子一直在店里忙前忙后的,和明却一直在打着电话。由美子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和明。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事儿,说了这么半天还说不完。

这部粉红色的电话机,是“长寿庵”接受顾客订餐用的电话机。和明也很清楚,知道不能长时间占用这部电话。他想快点儿结束通话,栗桥浩美那边却没完没了。

由美子生气地走到哥哥身边,故意对着话筒大声说:“哥哥,现在是店里生意最忙的时候了,快点把电话挂了吧。”

和明眼睛看着由美子,对着电话小心翼翼地说:“我现在正在干活呢,不能再和你聊了。”由美子看着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生气。

和明终于挂上了电话,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

“真受不了。”和明冲由美子笑着说,“栗桥总是这么我行我素的,一点儿都不替别人着想。”

由美子却挖苦和明说:“那叫什么我行我素呀,那叫只顾自己不顾别人。”

“咳,就算是吧……”

和明拖着悠闲的腔调,慢吞吞地回操作间里去了。由美子还在生气地唠叨着,电话铃又响了,这回是外卖的订餐电话。

此后的一小时,店里忙得要命,外卖的订餐特别多,电话铃声一直响个不停。负责送外卖的小伙子一刻不停地跑出跑进,由美子看他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只好时不时地自己也去帮忙送餐。正当她送完一个外卖往操作间里走的时候,看见大门口又有人进来了,她条件反射似地大声招呼道:“欢迎光临。”回头一看才看清,进来的是栗桥浩美。

“啊,是栗桥君呀!”

正在收拾角落里的一张桌子的文子,马上招呼道。

“晚上好。伯母。”栗桥笑着点头,对文子打着招呼。身上穿着春季薄面料的夹克和没有熨烫过的半短裤,右手腕上带着一个像潜水员用的大号手表,一身装扮就像是从男士流行时装杂志上复制下来的。

“店面更漂亮了嘛。”

“谢谢。”

文子满脸堆笑地应酬着。虽然,有时侯文子并不太喜欢栗桥浩美,但是不管怎么说,栗桥浩美毕竟是儿子从小到大的伙伴儿,她是看着儿子和栗桥浩美是一起长大的。

在操作间里的和明已经看见栗桥来了。由美子看见和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但是,并没有那种见到朋友之后的喜悦。

文子笑着说:“今天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由美子从操作间的柱子后面看着栗桥,只见他站在那儿,脸上带着微笑,没有丝毫发憷的样子。

“我买了点礼物,我是来祝贺你们的新店开张的。”

他用拇指指着外面说:“东西在车上,马上就搬下来。”

“是吗?那太感谢了。”

栗桥说着又转身走出门去。这时正好有三个公司职员模样的人一起进店来,就在这三位客人刚坐下来还没有点菜的工夫,栗桥又回来了。只见他用手捧着一盆盆栽花卉——蝴蝶兰。花卉上扎着的缎带上写着“恭贺开张大吉”。

“哇,真好看。”文子称赞着,“太漂亮了。”

栗桥正在把蝴蝶兰交给文子的时候,由美子从操作间里出来了。

“啊,由美子,好久没见了。”

栗桥满脸堆笑,用亲切的目光看着由美子说:“这回你家的店面装修得不错嘛。”

由美子没有答话,她从母亲手里接过蝴蝶兰大花盆,然后抬起头说:“这么贵的东西,你买它干什么!”

说着把花盆朝栗桥的怀里递过去,栗桥笑着摆着手说:“别这样。”一边看着文子说:“伯母,请收下吧。”

文子为难地说:“好是好,真的是太贵了点儿。”

“这有什么不好,祝贺新开张嘛,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栗桥的目光有意从由美子生气的脸上避开了。

“和明在里面吧?我找他说句话。就耽误他五分钟。”

文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栗桥已经钻进操作间里去了,由美子站在他身后直咋舌。

文子看见由美子的脸色,责怪地说:“你别尽说些怪话……”

“妈,你总得想个办法呀,哥哥对那个人言听计从的,您知道吗?不能让哥哥总跟他黏在一起。”

“他们从小就这样。”文子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他们两人合得来,你就别瞎操心了。再说,你不是从小就认识栗桥君的吗?”

由美子还要再说什么,被母亲制止了。

这时,由美子才注意到,店里的客人都向她们母女俩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只好把大蝴蝶兰花盆放在粉红色的电话机旁边,转身进厨房里去了。

栗桥把和明叫到操作间的一角,不停地和他说着什么。由美子从哥哥的侧脸看不出他们在谈什么。她正要上前去打断他们,突然听见父亲在喊她。

“由美子,角田大楼的外卖,人手不够了,你还不帮忙去送一下。”

听声音父亲有点儿生气了。没办法,只好照办。由美子一边答应着父亲,一边又朝哥哥那边看了一眼,栗桥和和明还在脸对脸地说着。由美子心想:“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由美子,快点儿!”

高井伸胜又在催了,只见他正忙着在已经做好的大碗盖饭上配着菜,看脸色是真生气了。

伸胜的喊声把由美子叫了回来,同时,也把栗桥和和明吓了一跳。栗桥朝伸胜那边看了看,他的视线正好和由美子的视线碰到了一起。不过,这时他的目光完全没有了刚才送蝴蝶兰时的亲切。

由美子遵从父亲的吩咐急忙做着去送外卖的准备。她正端着大碗往食盒里放的时候,背后传来栗桥故意提高了嗓门儿的声音“和明,那么,就拜托了”。栗桥说完转身又冲着在操作间大声说道:“伯父,您忙吧,不打搅了,我走啦。”

高井伸胜没有停下手里活儿,只是朝栗桥点了点头说:“谢谢,慢走。”

栗桥穿过店堂往外走去,由美子也急忙从操作间的出口出了店门,她想着能在正门口碰上栗桥。

栗桥的车停在店门口正前方的路边上,驾驶座的门开着,车里有人。这是一辆双座的红色跑车,看上去是辆新车,车身到处都锃光瓦亮的。

也许是栗桥带来的,在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位小姐。这个女孩儿梳着一头披肩长发,身上红色衣服的颜色和轿车车身的颜色一样。

一看见由美子出来,正要上车的栗桥站在车门口转过身来,车里女孩儿也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头,看着由美子。

栗桥满脸带笑,说:“由美子也打工呢?”

由美子两手抱着食盒站在离栗桥两米远的地方,问道:“你来找我哥哥说什么事儿?”

“我想,你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别老缠着我哥哥。我哥哥的耳根子软,我讨厌你总缠着他。”

“你是说和明和我吗?”栗桥说,“干吗这么说呀?我们两人从小就总是在一起,不是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你就别再给我哥找麻烦了。”

“是吗?”

“你们的事儿我全知道”由美子大声说道,“你曾经把我哥哥叫出去替你付打麻将的钱。你每次叫我哥哥出去的时候,喝酒都让我哥哥掏钱。你的这些事儿我全知道。”

栗桥转过身朝着副驾驶座上的女孩儿,用眼角儿瞥了由美子一眼,说:“由美子,我和你哥哥之间的事儿用不着你来管。”

栗桥倚着车门,嬉皮笑脸地说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和明倒也一点儿也没变。不过,要挨你这么个厉害妹妹的骂,真是可怜呀!”

“我知道我哥哥就是受你欺负。”

“我怎么欺负和明啦?我和他是从小就在一起玩儿的,由美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叽里呱啦地数落我们?”

栗桥指着由美子跟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孩儿说:“她还给我写过情书呢。”

听栗桥这么一说,由美子觉得脸上直发烧,脱口说道:“你瞎说什么呢?”

“喂,你的脸红红的真可爱啊。”

栗桥和那个女孩儿都笑了起来。由美子看见女孩儿转过身去的时候那种轻蔑的眼神,不由得怒火中烧。

“我才没给你写过什么情书呢。”

“喂,由美子,你怎么变成这样啦?怪怪的。”

“怪怪的不是我,我看你才怪怪的呢。”

栗桥使劲儿耸了耸肩膀。“哇,看你这样子可真够凶的呀。”

由美子气鼓鼓地站在那儿,手里紧紧地抱着食盒。

“栗桥,我早就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哥哥。你干的事儿我都清楚,你别想蒙我。你刚才不是说什么情书吗?你还记得你上初中二年级暑假的事儿吗?”

由美子的突然反问,让栗桥冷不防吃了一惊。倚着车门的身体不由得站直了。

“由美子,别用这么可怕的声音……”

“从那个时候起,”由美子打断了栗桥的话,接着说道,“我既不相信你也不喜欢你,而且,我根本不认为我们从小是朋友。我太了解你了,你就是剥削我哥哥。其实,我哥哥也知道你是什么人,他就是太老实了,总是受你的摆布。”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女孩儿娇声娇气地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儿?发疯了吧?”

由美子没有接她的话茬儿,接着对栗桥说:“你也不用送什么花卉盆景的,那是白费心思。你蒙得了我父母蒙不了我,你以后离我哥哥远点,听见了吗?”

由美子一个人说得起劲儿的时候,栗桥钻进了车里,把车子发动了。没等由美子把话说完就开着车走了。

只剩下由美子,抱着食盒一个人愤怒地站在寒风里。激动的情绪把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又勾了出来。那是一个夏天,是和明上初中二年级的暑假,柿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