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月22日夜 里,纲川浩一第一次在HBS的特别节目中出现以后,在接连几天中,他一直出现在各个电视台的节目中。他态度真诚,能言善辩,外表利落,笑容平和,给观众留 下了很不错的印象。也有的电视台请来了对他所提出的“真凶X说”持怀疑态度的嘉宾,他们所提的问题极具挑衅性,但纲川给人的感觉是非常冷静,充满了热情, 丝毫没有偏离自己的感情,对所提的问题给予理性的回答。对方也非常有礼貌,也没有太出格的地方。

有他出场的电视节目取得了非常高的收视率。和收视率提高一样,他的书也卖得很火。发行后一个星期,这本书就名列畅销书排行榜的第一名。因为他在电视节目中还以这本书为话题,所以这本书卖得更火了。出版社都来不及增印,首都的大书店甚至已经在门口打出了“等待进货”的通知。

对于因提出自己主张而引起社会如此关注的纲川浩一,搜查本部仍保持沉默。《另一位杀人犯》一书发行后,在每月一次的记者招待会上,当有记者问及有关纲川提出的新主张时,搜查本部的回答仍和以前一样……“我们正在调查之中,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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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30日, HBS再次在黄金时间播出了一期特别节目,纲川浩一也参加了。在这期节目中,他和去年底的前烟滋子一样,也是站在赤井山中的凶谷,边走边说。主持节目的是 HBS主要负责新闻节目的男主持人,他俩的对话好像是在进行细致的意见应对,这让边吃饭或边聊天边看电视的观众难以理解。

尽 管这样,也许有敏感的观众能感觉出来,这位男主持人的言语中总好像有一点无法掩饰的对纲川浩一的不信任感。因为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理论性,所以他本人也 想加以掩饰,但明白的人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虽然这位男主持人坐在电视前,但他反对策划这期特别节目,可是策划还是通过了,自己还必须主持节目,在自己身边 的同事中,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位面对面的叫纲川浩一的所谓的“好青年”总是有一点怀疑。即使大家对此一无所知,但从他和纲川之间无法掩饰的紧张感中,应该 有观众能感觉出来的。

但是结果是什么呢?这位刚刚出现在公众面前的纲川浩一还有新鲜劲,让大家耳目一新,对大家充满了吸引力。但无论这位男主持人的经验如何丰富,大家已经看惯了他的脸,听惯了他的声音。但纲川却有着未知的魅力,他能吸引众多人的注意。

在播音室主持节目的是去年11月1日的特别节目的主持人向坂,电视台也让他出现在当天晚上的节目中,就好像重现了和罪犯通电话那天晚上的情形。

“最早打电话的是栗桥浩美,但后来打电话的人绝对不是高井和明,和明不会那样说话的,我了解他俩。这个情况我在书里也是按着顺序写了下来,但并不是有什么理由,只是凭直觉。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高井和明。”

在他的身后,凶谷在转播用的照明灯照射下,就好像是一具骷髅在闪闪发光。

同一天夜里……

赤井山南麓的新兴住宅区的一角,“绿色道路”的照明灯也照耀着眼前,就好像是珍珠项链的碎片。

一座有着绿色外墙、铺着蓝色西洋瓦的漂亮的别墅,在这家别墅的二楼,一位年轻主妇正坐在孩子床边,她的大儿子上小学二年级,因扁桃腺肿大而发高烧,今天他已经躺了三天了。

因为这个孩子经常得扁桃腺炎,所以即使他烧到四十摄氏度左 右,他的母亲也不会太紧张。平时,这孩子一般是一个晚上、最长也就是两个晚上,他的体温就会降下去,即使持续三天高烧,她也不会太担心。当然也有让她担心 的时候,半夜孩子体温又上来了,幸亏当地一位口碑极好的医生在这紧急关头前来应诊。医生说不要紧,孩子发烧是常事,连续高烧几天的情况也并不少见。因为医 生来看过了,所以母亲也就放了心。让孩子多喝水,卧床休息,明天一定会退烧的,他已经闯过这一关了。

但 是这一次,母亲对这位经常因扁桃腺炎而发高烧的大儿子却莫名其妙地有点不放心。要是平时的话,在这种时候孩子会想要吃许多冰淇淋的,但这一回他却没有要。 和他说等你病好了之后,给他买喜欢的东西或带他去动物园,他也没有反应。丈夫说这是因为孩子觉得自己这次比以前病得重,觉得不放心,应该想办法消除他的这 种担心。

所以,今天一个晚上她都待在孩子身边,握着他的手,摸着他的头。告诉孩子,和妈妈在一起用不着害怕,等天亮太阳出来后,他的烧也就会退了。

年幼的孩子迷迷糊糊的,有时会突然睁开眼睛看看妈妈,然后又放心地睡着了,过一会儿再睁开眼看看妈妈。就这样,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在孩子床边睡着了的母亲被孩子的小手拉着袖子弄醒了。

“啊?怎么呢?要上厕所吗?”

“嗯。”

母亲把孩子抱到了厕所,孩子的身体还是很烫,尿都有一股药味,睡衣也全汗湿了,母亲让他换了睡衣再睡。她还给孩子测了体温,还是三十九点八摄氏度。

“出了一身的汗,一定渴了吧?要不要喝点果汁?或是吃个苹果?”

孩子没有马上回答,他的眼睛红红的,湿湿的。可能是发烧的缘故吧。看着看着,孩子的眼睛充满了泪水,他哭了。

“哎,你是怎么了?”

母亲赶紧抱起孩子并哄着,但孩子还在哭。他边抽噎着边说自己不会退烧的。

“是不是因为得了扁桃腺炎才不高兴的,不要紧的,快要好了,医生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我会不会死?”

“当然不会死。”

嗨,这个孩子。

“我会不会像直的爸爸那样还要住院?直的爸爸进了医院就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说来,直真是可怜,但是那个孩子的爸爸得的不是扁桃腺炎,他得的是已经很严重的大人的病,你跟他不一样,你马上就要好了。”

“妈妈。”

“什么事?”

“偷东西会不会遭到报应?”

他说的是什么话?是不是烧糊涂了?

“怎么想起问这种话?”

“我是遭到报应才发烧的,因为我做了坏事,所以不会退烧了。”孩子边哭边说,“对不起。”

母亲呆住了。他们的家教确实很严格。因为她看到自己的表姐的孩子上中学后就开始堕落,义务教育还没有结束就被警察叫过好几次,所以她下决心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变成那个样子。她也曾告诉过孩子,做了坏事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母亲边替孩子擦着眼泪边和蔼地问,“你做了什么坏事吗?”

可能是和朋友吵架了?或者是欺负别人了?

“我偷别人东西了。”

“偷东西?”她吓了一跳,“偷什么东西?”

“是我捡的别人丢掉的东西,但是我没有把它交给警察,因为我自己想要,虽然看上去是被弄坏了,但它的样子很好看,所以我自己想要。”

“你捡到了什么东西?”

“电话,移动电话。这是我在上个星期日去南赤井的运动场时,在停车场旁边的空地上捡到的。”

这个孩子参加了当地的足球俱乐部,星期天有时会去运动场和其他俱乐部进行交流比赛。因为他的年纪太小,所以还不能上场参加比赛,他们只能在看台上给比自己大的运动员加油。因为全家人都去了,所以是开车去的。

“那边的空地上是不是有条小河,你是在那里捡到的?”

母亲说的小河,其实是一个像垃圾场的小水塘。赤井山中确实有几条小河,虽然也有的是流往大河中去的,但到山脚附近河流就变得很细,被沙土一埋就变成水塘了,那里面堆满了垃圾。

“你就是在那种地方捡到的手机?”

母亲首先想到的是在那种不干净的地方捡东西会把危险的细菌带回来,也许这才是他得扁桃腺炎的真正原因。

“你把那个手机放在哪里了?”

“书包里。”

“一直放在书包里?”

“是的。”

母亲急忙翻看他的黑色书包。她每天都要和孩子一起检查是否带齐了上学的课本,教育他不能丢三落四。但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没有发现书包里的手机。孩子像天使一般可爱,但当他们想隐瞒什么的时候也会变得像恶魔一样狡猾。

“真的在里面。”

正如孩子所说,她从书包底下找出了一个手机,带点淡蓝色的银色机身,还有天线,一点都不脏。一定是孩子捡到之后把它擦干净了。但按键后手机没有反应,液晶画面也没有亮灯。

“这个手机已经坏了。”

“是的。”

“一定是谁扔掉的,因为它已经坏了,所以它是垃圾。”母亲微笑着说,“捡垃圾并把它藏起来虽然不太好,但这不是偷东西。”

孩子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不会有报应的,安心休息吧。等你睡着后,药发挥作用了,你就会退烧了。”

可能是说出了藏在心里的事情,孩子觉得轻松了,他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始终不退烧,可能就是因为自己有这样的顾虑吧。

母 亲把这部有问题的手机放进围裙的口袋里,坐在孩子的床边,觉得自己的家教可能是太严格了,对现在的孩子不应该说干了坏事要遭到报应这样的话。尽管这样,他 还是要去捡手机,对了,也许这不是随便乱放的东西,因为这是他比较好奇的东西。虽然已经坏了不能用,他可能还是想让朋友看一看吧。

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这对它的主人而言可是大的损失——只是因为坏了就把它扔了吗?太奢侈了,世界上还真有这样的人。

她迷迷糊糊的,但还在胡乱猜想。手机——最近电视上说过,有人用假名字签合同,但在第一份缴费通知单来到之前就把手机扔了——不交费使用——东京湾里有好多这样的手机——但不是一开始就把手机扔了……突然想到了什么,母亲吃惊地抬起头,儿子的脸红红的,已经睡熟了。

最近,有没有因为手机的问题而引起轰动的事情呢?对了,有一件。死于赤井山“绿色道路”的那两个人——那两个混蛋家伙。

是不是没有找到他们的手机?在事故现场从汽车中掉了出来,因为附近有水沟,而且事故之后还下过雨雪,但警察好像一直在调查。最近是不是有了点结果,市报上是不是登有确切的消息?传阅板上是不是写着如果有人捡到手机请把它交给警察?很像是广告,好像是这么说的。

难道这会是真的?

虽然她这一夜睡觉时间很短,但她一直无法忘记这件事。第二天早上,她在孩子的床边醒来,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已经退烧了。她站起来,伸着懒腰下楼进了厨房。她把水烧上后,便去存放广告的架子上去找,果然,她找到了那张赤井警察署发给市民的通知单。

是的,警察是在寻找手机,是一名叫栗桥浩美的男子的手机。

她从围裙口袋里拿出手机,这不是在做梦,手机确实在这里。

孩子说这个手机是在运动场附近捡的,那里离赤井山“绿色道路”也就五公里的路程。是的,完全可能的,这么轻的东西,从斜坡上滚下来,被雨水一冲,随着小河水一起……丈夫起床了,脑袋乱七八糟的,正在打着大呵欠。

“你,”她说,“我有件东西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