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身无形(9)

“这是怎么回事?沙陀背信了吗?”羽鹤亭怒声朝着空荡荡的平台喝问,“难道他炸开了灭云关还不满足?要想和整个宁州的羽人为敌吗?我不信,沙陀不是这样的傻瓜。”

“这个问题我能回答。”突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平台上突兀地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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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天阁四层以上日常严禁他人踏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声,就如一粒石子掉入羽鹤亭的心里,发出轰然巨响。

羽鹤亭冷静地一手扶上腰间,掉转头去,在灰蒙蒙的尘雾里努力分辨。

从显得黑憧憧的花棂门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又小又苗条的身影,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衫子,宽缎子腰带在身后随风飞舞。

羽鹤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见那人不过是名十来岁的小姑娘,模样乖巧,满脸稚气,怎么也不像个让人害怕的人物,一步步地走了近来,羽鹤亭却感到一股寒意静悄悄地脚面上升起,不由得喝了几声:“站住!” 这小女孩就像是个鲜花与荆棘编织成的花冠,是个仙灵和魔妖的混合体,让人越是喜爱就越是恐惧。

他惊疑未定地喝问道:“你是鹿舞?不是让你在阁下候着吗?谁让你擅自上来的?” 羽鹤亭确让卫士去召她过来,但遵惯例,她该在楼下的月台前等候召见,没有哪个人有如此大胆,敢放鹿舞到阁上来。

羽鹤亭不由得又惊又怒。

鹿舞是他手下的第一号杀手,却只有寥寥三两人知道。这两年来,鹿舞已替他处理了不少棘手问题,但多疑的羽鹤亭却从来也没见过她的面。如今用人之际,这样的高手本该担当更高职务,鬼脸将刺杀铁问舟这样的大事也交到她手上,足见信任。小姑娘不负重望,得手之后全身而退,羽鹤亭对她兀自有些疑忌,但她当着鬼脸的面杀了青罗,将龙之息夺回,送到沙陀处,终于让羽鹤亭下了召见令,但此刻他脑中警惕之弦绷得紧紧的,知道这捉摸不透的小女孩绝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找到你可不容易,”鹿舞一笑,露出了一排洁白的贝齿,就如水边盛开的一朵清纯莲花,但她的话里却躲藏着显而易见的威胁,“要不是他们带路,这座迷宫一样的大花园还真不容易走进来呢。”

羽鹤亭冷笑一声,依然不失镇定地喝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鹿舞无辜地吐了吐舌头:“干吗这么凶霸霸的,我只是想上来告诉你一声啊,沙陀王可没有背信。”

羽鹤亭冷哼一声,冷冷地看着鹿舞,神情丝毫也不敢懈怠。他自然知道这小姑娘纯洁天真的面容之后的真实本领。

“此话怎讲?”

鹿舞继续笑嘻嘻地说:“你还猜不出来吗?因为勾弋山还是勾弋山,灭云关还是灭云关——沙陀现在正心急着找你算帐呢……”

怒火从羽鹤亭的五脏六腑里如一道烟云直冲上来,几乎冲破天灵,但他毕竟老辣,硬生生将它们压了下去,声音沉甸甸地问:“你没有把石头交给他?沙陀药叉没有炸掉灭云关?那这滚滚烟尘从何而来?”

“灭云关多远啊,那还不把人跑死!”鹿舞嘻嘻地笑着说,“我懒呗,就随便找了个地方把它给用了,是叫黄土崖还是什么崖,腾起的灰土好大,声音也很大,差点把我耳朵都震聋了,呸呸呸,当真是讨厌得很。”

羽鹤亭自然知道情形没有如此简单,龙之息的运用精妙和复杂,不是几十上百名的顶尖术士一起施法,绝不可能让它爆发自己所有的力量。而能调动手下做到这一点的人,宁州之上,除了八镇之主,或是沙陀,再没有几个人了。

他自诩智计百出,此刻却不知所措,瞬间觉得周身空落落地,不由得苦笑起来:“我左躲右躲,没想到还是落入了铁问舟的圈套。你是铁爷的人吗?”

鹿舞不答,自顾自地走近平台边缘,拍着手跳着说:“哇,这里好高啊,比我住的朱雀门还高,可以看到很远很远勒。”

羽鹤亭猛地后退了三步,拉开与鹿舞的距离,哼了一声,青森森的长剑出鞘,横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