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米乌斯河上的战斗

文尼察的会议——顿涅茨地区危在旦夕——苏军在古比雪沃达成突破——霍利特的第6集团军已无法继续坚守——第29军被包围——“上刺刀!”——龟防线后的安全——苏军沿一条宽大的战线发起进攻——曼施泰因和克鲁格要求设立一位东线总司令——整个南翼处在危险中——发给曼施泰因的急电——最终获得批准,撤至第聂伯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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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尼察附近的树林,夏季时炎热而又密闭。这里没有荫凉的树荫,也没有凉爽的微风。乌克兰夏季的炎热沉沉地压在松柏的顶部。对易受天气影响的人来说,这是个糟糕的地方。

设在这里的元首大本营被称为“狼人”,希特勒在这里指挥了1942年的夏季战役,因此,这个地点不是个好选择。希特勒对天气极为敏感,这种气候令他感到不适。他几乎总是表现得脾气暴躁、咄咄逼人、不相信任何人。

1942年10月下旬,他很高兴再次离开他的前进指挥部。自那以后,这座大本营便被闲置。只有军械库、通讯中心和安全屋被“南方”集团军群的后方机构占用。“狼人”只是希特勒偶尔使用的一座指挥部,在很罕见的情况下,他会视察东线的中央防区,这时,“狼人”便成为他的基地。他很不情愿地搬到第聂伯河后方这片密不透风的树林中。他不喜欢这里。他从未在此感到过愉快。在这片闷热的松林中,他既未获得过好运,也没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因此,8月27日,不得不离开自己钟爱的“狼穴”赶赴乌克兰时,他对此感到不快。只有少数随从陪他登上那架庄严的四引擎“秃鹰”飞机。一天前,先遣人员已搭乘鲍尔[6]的数架亨克尔飞机离开,以便在文尼察做好相应的准备。

1942年夏季期间,“狼人”显得神秘而又寂静。当时,德军正向斯大林格勒高歌猛进,并推进至高加索地区,但现在,1943年夏季,他们又退了回来。文尼察正位于苏军大规模攻势的路径上。

希特勒召集曼施泰因和他的各集团军司令,在文尼察召开一次会议。另外,曼施泰因元帅还主动邀来第11军军长劳斯将军,这位哈尔科夫的守卫者,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和他一同前来的还有第23装甲师师长冯·福曼将军,过去的两周里,福曼将军的几个团,与第16装甲掷弹兵师和第17装甲师的战斗群一起,一直在顿涅茨河中游的伊久姆地区抗击着苏军9个步兵师和9个坦克旅的进攻。所以,这位“南方”集团军群司令给自己带来两位证人,鉴于他们的个人表现及其所率部队堪称楷模的作风,希特勒不会对这两位的诚信产生质疑。由他们来证明前线负担过重的危险肯定很有分量。

曼施泰因列举了两个数字来证实眼下的困境。“南方”集团军群在过去几个月的激战中共损失133000人,但只获得33000人的补充。这是个10万人的赤字。但这位陆军元帅还能提供进一步详情。霍利特的第6集团军在1943年7月17至8月21日之间损失了23830人,获得的补充兵力为3312人,缺20000人。同一时期,冯·马肯森大将的第1装甲集团军损失27291人,获得的补充为6174人,缺21000人。

这就是曼施泰因提交给希特勒的数字,这些数据本身便说明了问题。曼施泰因继续说道:“这就是我方的状况,我的元首。另外——”他取出昨晚第6集团军提交的书面态势报告,“这是敌军的情况,我的元首。”他转身对第6集团军司令说道:“霍利特将军,请您向元首讲述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

步兵上将霍利特,这位经验丰富的集团军司令自1942年11月起便在东线各关键地段苦战,他不需要什么书面文件。第6集团军的那些数字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我的第29军只剩下8706人,面对着69000名俄国人;第17军只剩9284人,面对的是49500名俄国人;第4军的情况相对较好,还剩13143人,面对着18000名俄国人。我方兵力总计31133人,苏军兵力为136500人。坦克力量对比与之类似:昨天,托尔布欣可投入的坦克有165辆,我方还有7辆坦克和38辆突击炮。”

霍利特停了下来,曼施坦因立即接过话头,冷静地说道:“敌人正加大其压力。以我们现有的兵力,顿涅茨地区无法坚守,我的元首。第1装甲集团军的情形也不太妙。第8集团军和第4装甲集团军所处的位置无法长时间阻挡敌人向第聂伯河的突破。另外,据我们所知,‘中央’集团军群的南翼,也就是第2集团军的防区,情况同样非常危险。您要么给我们调来新锐部队,也就是12个师,要么放弃顿涅茨地区,以便在集团军群内部腾出必要的部队。除此之外,我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办法。”

希特勒不想做出决定。他承认眼下的局势很困难。他知道损失很严重,特别是军官的伤亡。他为士兵们的表现向各位指挥官表示感谢。但随后,他又直率地要求,每一寸土地必须反复争夺,直到敌人确信他们的进攻徒劳无益为止。曼施泰因并未放弃,他坚持自己的看法,要么派援兵来,要么撤军。“我到哪里去找援兵?”希特勒说道。

曼施泰因答道:“让‘中央’和‘北方’集团军群腾出他们能腾出的一切部队,我的元首,这样,我们就能将这些部队部署在这里,投入到苏军攻势的重点地区。”

“我得想想,”希特勒含糊其辞地说道。曼施泰因却不肯放松。他认为,现在是决定性时刻。

希特勒终于做出了决定。由于他认为主动放弃经济重要的顿涅茨地区是不可接受的,所以他答应曼施泰因立即给他增派几个师,这些部队将从“中央”集团军群调来。另外,“南方”集团军群中一些疲惫不堪的部队也将被从前线较平静地段调来的部队所替换。

曼施泰因和他的将军们带着极大的宽慰返回到各自的指挥部,开始为新形势制订计划。但他们的计划徒劳无益。

就像他们也出席了文尼察的军事会议那样,苏军在第二天对克鲁格“中央”集团军群的两翼发起进攻,并在第2和第4集团军的防线上达成局部突破。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从考虑(实际上已经下达了命令)调拨部队以帮助曼施泰因。8月28日,冯·克鲁格元帅亲自去见希特勒,并向他解释,自己无法抽调出哪怕是一个师的兵力。“北方”集团军群,迄今为止成功地守卫着他们广阔的防线,也不愿调出任何部队。曼施泰因什么也没得到。而且,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形势变得危急起来,尤其是在米乌斯河。

8月27/28日夜间,苏军的两个快速军突破第6集团军薄弱的防线,转身向南直奔马里乌波尔,穿过三道未设防的叶兰齐克河谷(Yelanchik),扑向第29军后方。任何延误都将非常危险。霍利特第6集团军疲惫不堪的部队沿一条长达120英里的防线苦战,他们没有任何战略预备队。过去的十天里,第29军、第4军和第17军的各个师一直试图以一切权宜之策阻止敌人的全面进攻。但霍利特这位考虑周详的指挥官,更多的是缺乏兵力,而不是武器。

党卫军第2装甲军的军部人员、军直属部队和“警卫旗队”师已被希特勒调至意大利;“骷髅”师在哈尔科夫作战;而第16装甲掷弹兵师、第17和第23装甲师自8月初以来,作为第1装甲集团军的救火队一直留在伊久姆地区。所以,第6集团军只剩下三个虚弱不堪的军。平均算起来,守卫每英里前线的兵力约为130至160人。他们如何能阻止苏军大股部队的猛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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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集团军群为守卫顿涅茨地区而战。1943年9月14日,苏军突破了该集团军群的北翼。

十天前的8月18日,第17军防区与卡利诺夫卡(Kalinovka)和175.5高地之间,德军第294步兵师已被苏军近卫第2集团军和突击第5集团军打垮。苏军统帅部正将一个个军投入,让这些部队穿过古比雪沃附近狭窄的缺口。这个缺口原先只有2英里宽。2英里!对霍利特来说,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啊,只要他手上有哪怕是最少的一点点战术预备队。

但苏军似乎非常了解德军的状况。托尔布欣毫不担心地命令他的各个师穿过危险、狭窄的通道。霍利特缺乏预备力量,无法截断苏军鲁莽的推进,这是个仅仅2英里宽的缺口。

皮克尔将军第3山地师的战斗群和从克里木调来的第13装甲师先头部队,徒劳地对通道侧翼发起攻击,这条通道的宽度已被苏军扩大到8英里。第259突击炮旅的突击炮和第13装甲师的装甲战斗群从西南方向北发起反击,却未获成功。他们推进了半英里,又是半英里,最终在突破区域推进了4英里,但他们缺乏足够的力量来完成最后的冲刺。

注定要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第6集团军已无法阻止苏军的突破。8月28日,敌军席卷向南,并于29日到达塔甘罗格沿岸。

沿亚速海驻防的第29军被苏军包围。来自下萨克森的第111步兵师、来自弗兰克尼亚的第17步兵师和来自德国中部的第13装甲师拼尽全力,试图避免被歼灭的厄运。第15空军野战师的残部和来自比勒费尔德的第336步兵师已被击溃,他们设法逃至包围圈中主力部队的身边。1943年8月30日,幸亏鲁德尔“斯图卡”联队的全力支援,第13装甲师和第259突击炮旅终于在费多罗夫卡(Fedorovka)成功撬开苏军包围圈。布兰登贝格尔将军[7]于8月31日下令突围,各步兵师从这个缺口蜂拥而过。位于最中央的是齐默尔将军来自纽伦堡的第17步兵师。普罗伊斯上校的第21掷弹兵团突破苏军包围圈,穿过托罗皮罗夫斯基(Toropilovskiy)的高地。

南面,第111和第336步兵师从亚速海北岸朝马里乌波尔和梅利托波尔方向突围。这股集中起来的战斗群由雷克纳格尔中将[8]指挥。“上刺刀!我们出发!”包括司机在内的每个人都知道什么是生死攸关。就像德军过去发动的大规模攻势那样,传统的战斗呐喊“呼啦”声,再次响彻米乌斯河与亚速海之间的战场。德军的高射炮和突击炮构成了突围的先头部队。

他们成功了。付出重大牺牲后,这股部队再度与德军主防线会合。第111步兵师作战参谋弗兰茨中校,口袋里揣着份截获的苏军明码电报,这是苏军第51集团军司令员发给坦克第19军军长的一份电报,日期是8月30日。“中午12点我进入塔甘罗格市场之前,必须俘虏德国的雷克纳格尔将军。”但这次,坦克第19军无法为他们的集团军司令员做到这一点了。

第29军的遭遇显示出米乌斯河上的战斗已变成怎样一场不计后果的赌博。冯·曼施泰因元帅不想这样继续下去。在一番直率的电话交谈中,他要求希特勒批准将第6集团军后撤40英里。新防线的名称是“龟”。陆军工兵部队和托德组织的建筑工人以疯狂的速度将其修建完毕,想以此为屏障,保护斯大林诺重要的工业中心。它能守住吗?能守多久?这是关乎整个顿涅茨地区命运的关键问题,正如希特勒不断告诉他那些将领们的那样,控制这片地区是继续这场战争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

斯大林知道希特勒担心的是什么,所以,在南线,在曼施泰因集团军群的防线上,没有给他任何喘息之机。9月初,在伊久姆地区,马利诺夫斯基对德国第1装甲集团军和第6集团军的北翼发起攻击;与此同时,瓦图京将军做好了在阿赫特尔卡地区对霍特第4装甲集团军的防线发起大规模进攻的准备;科涅夫将军的草原方面军也对德国第8集团军的阵地展开进攻,从哈尔科夫地区,从北面和东面发起打击,最终迫使韦勒将军再次将其防线后撤。危机无处不在。除了危机,别无他物。

 

曼施泰因打电话给克鲁格。两位负责指挥东线重点地段的元帅一同飞赴东普鲁士,希望迫使希特勒做出些最基本的决定。他必须给他们增派援兵。另外,同样重要的是,他们想让希特勒放弃既影响健康又毫无益处的权力过度集中,希特勒现在身兼国家元首、武装力量最高统帅和陆军总司令数职。两位元帅要求设立一个最高指挥机构,将所有战区交由一位总参谋长全权负责。而且,希特勒应放弃他对东线战事的个人指挥,委派一位总司令负责整个东线,这位总司令将对东线战事拥有完整、独立的控制权。他们想结束希特勒对东线战事灾难性的直接干预。

这一举动代表着最高级别的战地指挥官对帝国最高领导危险的权力集中所发起的一次合法攻击,这是个具有历史重要性的举动,但并不广为人知,也未得到应有的赞赏。

东普鲁士元首大本营的这场会谈发生于9月3日。但“狼穴”中的这个人并不打算向他的元帅们让步。确实,克鲁格成功地获得批准,将“中央”集团军群的南翼撤至杰斯纳河后方;希特勒还同意放弃库班桥头堡,并将第17集团军调入克里木;希特勒还批准曼施泰因将第6集团军从米乌斯河撤往“龟”防线,如果别无他法的话。但,他的让步仅限于此。

希特勒又一次拒绝作出重大决策。他坚持他那可怕的错觉,拒不承认敌人的实力,对现在的问题不再是如何赢得胜利而是如何避免失败视而不见。所以,他采取折中的办法,选择短期解决方案,使用权宜之策。放弃顿涅茨盆地?绝对不行!从其他战区抽调部队增援东线?绝对不行!最粗暴的是,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设立东线总司令的提议。

两位元帅一无所获地返回他们饱受重压的前线。当天晚上,盟国军队在意大利南端登陆。

三天后,元首大本营为其不顾后果的漠视付出了代价。马利诺夫斯基大将的西南方面军以其麾下的近卫第3集团军,对德国第1装甲集团军与第6集团军之间的结合部发起一场猛烈的攻势,在康斯坦丁诺夫卡(Konstantinovka)两侧撕开德国人新构建的“龟”防线。苏军两个快速军冲过德军第62和第33步兵师残余的支柱,穿过一个近30英里宽的缺口,直奔巴甫洛格勒而去。不知以何种方式,弗雷特-皮科将军设法以第23装甲师和第16装甲掷弹兵师的战斗群阻挡住敌军。冯·福曼将军甚至取得了成功,9月11日、12日,他与第9装甲师相配合,堵住了第6集团军与第1装甲集团军之间的缺口。在一次迅猛的装甲部队突袭中,弗里茨·费希纳上尉率领第23装甲师获得加强的黑豹营,甚至一路杀至苏军坦克第23军的补给路线上。可这又有什么用呢?疲惫不堪的步兵已消耗殆尽。

苏军坦克再次强行向西突破。他们的先头部队直奔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第聂伯河渡口。与此同时,苏联中央方面军麾下的各集团军,在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指挥下,对“中央”集团军群与“南方”集团军群的结合部发起打击,以强大的部队突破了德国第2集团军的防线。

 

曼施泰因第4装甲集团军的北翼遭到包抄,不得不向后退却。前线被撕开一个危险的新缺口。现在,苏军畅通无阻地奔向第聂伯河中游,基辅受到威胁。曼施泰因不打算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9月7日,他给希特勒发去一份急电:“集团军群正面对苏军的55个师和2个坦克军。苏军正将更多的部队从其他战线调来。苏军将其主攻放在这里,南方战线。我需要援兵,或批准放开手脚,进一步后撤至防线更短、地形更有利的防区。”

这份电文的语气生硬、坚决而又毫无妥协之处。希特勒意识到曼施泰因是认真的。9月8日,他再次登上他的四引擎“秃鹰”机,飞赴扎波罗热,曼施泰因的司令部。他的情绪有些悲观。在元首大本营,他早已料到德国的意大利盟友随时会无条件投降。结果,欧洲的南翼被暴露出来。敌人出现在德国后方。出席扎波罗热会议的还有冯·克莱斯特元帅和新任命的第17集团军司令,工兵上将耶内克。曼施泰因站在巨幅态势图前,向元首描述了过去几天里详细的战斗情形。他焦急地指出他的北翼所遭受到的威胁,苏军在那里进行着准备,打算一举包围他的集团军群。“如果这种情况发生,我们将损失两个集团军,我的元首,再也没什么办法能把他们带回来了。”

曼施泰因的手划过地图,落在第6集团军的防线上,“这里的情况也不太好。马里乌波尔正处在危险中。这里的缺口有30英里宽。我没有可用于封闭这一缺口的部队,守卫龟防线的兵力也不够。不管是否喜欢,我们必须后撤。”

希特勒专注聆听着。“您有什么建议?”他问道。

曼施泰因说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回答:“首先,我建议立即将‘中央’集团军群撤至第聂伯河后方。这将缩短近三分之一的防线。节省下的兵力可用于加强第聂伯河防线,包括位于第聂伯河下游的克里木接近地,并可使从扎波罗热延伸至梅利托波尔的‘沃坦’防线得到守卫。”

希特勒摇摇头。将“中央”集团军群撤至第聂伯河?不,这不可能!这意味着大批物资的损失,而且,耗费的时间也太长。

 

希特勒对撤至第聂伯河的反对,表明他并不理解过去几个月里曼施泰因多次实施过的那种快速、大规模的机动。到目前为止,全靠曼施泰因在这方面的技能才避免了威胁南翼长达数月之久的灾难。可希特勒拒不承认这一点。

但在扎波罗热察看作战态势图时,他至少明白了一件事:要“南方”集团军群坚持下去,就必须派出他们急需的援兵。他答应曼施坦因,将从“中央”集团军群抽调出辖4个师的一个军。该军将立即投入到两个集团军群的结合部,以防止曼施泰因的北翼遭到包围。希特勒还承诺再提供4个师,这样,第聂伯河上最重要的渡口最终将得以确保。到目前为止,第聂伯河及其桥梁尚未采取任何准备工作,以便对苏军的突破实施真正有效的防御。

无可否认,1943年8月初,国防军陆军总司令部(OKH)完成了对构建“东方壁垒”(也就是第聂伯河的防御工事)的研究工作,并将报告提交给希特勒。8月12日,他下令立即开始相应的工作。但除了当地的保安措施外,没有采取任何动作。这一疏漏很快便被证明是灾难性的。

最后,为说服曼施泰因守住第聂伯河前方的阵地,希特勒答应将第17集团军的部分兵力调给他,自9月4日以来,该集团军一直忙着撤出现已毫无作用的库班桥头堡并退入到克里木。

曼施泰因过去曾失望过多次,于是他提议,这些命令应该立即下达,就在扎波罗热签发。但希特勒愤怒地拒绝了这一建议。可是,在他登上自己的“秃鹰”准备返回元首大本营之际,希特勒再次转向曼施泰因,以安慰的口吻说道:“您会得到那些师来守卫第聂伯河桥梁的。命令今晚就会下达。”

命令确实下达了。“中央”集团军群接到了抽调第4、第8装甲师和另外两个步兵师的命令,但并未遵从。冯·克鲁格元帅认为自己不能交出这些师。于是,所有的一切继续保持着原样。

24小时后,曼施泰因焦急地致电陆军总参谋长蔡茨勒将军:“请告诉元首,他也许应该预料到,苏军突破至第聂伯河的灾难随时可能发生。”在电传打字机发送的报告中,曼施泰因补充了被记入历史的一句话,采取权宜之策和折中手段的人将为过去几周形势的急转直下承担责任:“如果有些远见,如果目前形势已证明不可或缺的援兵能及时提供,眼下这场有可能最终决定东线战事乃至整个战争的危机,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在此之前,从未有任何将领将东线战事的失败归咎于希特勒。他对此作何反应?元首大本营并未作出答复。但如果希特勒认为靠保持沉默便能让曼施泰因对自己的命令俯首帖耳,那他就错了。

苏军最高统帅部并未顾及希特勒的如意算盘。斯大林没有等待,他不会浪费时间让自己的部队休整,就像元首大本营期望的那样,而是敦促他那些疲惫的部队继续对曼施泰因的北翼发起攻击。“消灭南方集团军群,这是胜利的关键!”斯大林提出这样的口号。前线后方被解放地区,所有城镇和乡村,他把能拿枪的人都动员起来。男孩子和老人被征入军队,在赶往前线的途中换上军装并接受训练。他们被发给一支步枪,一件军上衣或一条军裤,一双靴子,也许还有一顶钢盔。他们被教会如何装子弹,如何射击,其他就没了。然后,他们发起进攻。通过这种方式,苏军西南方面军在亚速海沿岸地区,仅用三个星期便征召了80000人。这是一场全面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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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年9月中旬,军事史上最大胆的后撤行动开始了。近100万德军士兵撤出600英里的防线,经六座桥梁渡过第聂伯河,然后再次散开,在附近的河岸上坚守着400英里的防线。

9月14日,斯大林所希望的事情发生了,而曼施泰因对此早有预料——沃罗涅日方面军的几个师突破了“南方”集团军群的北翼,撕开德军防线,向西南方的第聂伯河冲去。苏军到达苏拉河(Sula)与乌代河(Uday)之间的奥科普(Okop),因此,距离切尔卡瑟(Cherkassy)只有75英里了。再往北,涅任-博布罗维察地区(NezhinBobrovitsa),罗科索夫斯基中央方面军的先头部队距离乌克兰首府基辅已不到46英里。这是个真正的威胁,苏军有可能在德军防线后方夺取重要的第聂伯河渡口。

现在,前调预备队,在第聂伯河前方阻止敌军的所有机会都已被错失。机会的错失是由于希特勒致命的优柔寡断。曼施泰因向元首大本营做了简略汇报:“敌军有可能突破至克列缅丘格和基辅。明天早上我将命令第4装甲集团军撤至基辅两侧的第聂伯河,以防止该集团军被割裂成小股后遭到包围,并被歼灭于第聂伯河前。”曼施泰因还宣布,他已命令第8集团军和第1装甲集团军立即撤至第聂伯河。另外,他还警告道:“在掩护部队没有到达的情况下,能否成功渡过第聂伯河尚值得怀疑。”

OKH作战处惊慌不已:就连陆军元帅冯·克鲁格,通常他都是希特勒坚守策略的支持者,当天也发来一份不可能更加严重的电文。“将我的主力撤至‘东方壁垒’(第聂伯河防线)已不可避免,”他报告道。但希特勒还是给曼施泰因发去一份急电:“命令切勿下达。元首希望您明天亲赴‘狼穴’面议。”

元首与曼施泰因之间的第四次会晤在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现在的问题不再是守住第聂伯河防线或具有重要经济价值的顿巴斯地区,我的元首,而是关乎整个东线的命运。”曼施泰因就这样开始了这场会谈。

他勇敢的话语和他们身后铁一般的事实,最终使希特勒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同意将部队撤至第聂伯河和杰斯纳河后方的主防线。只有在南翼,第6集团军将坚守第聂伯河东面的“沃坦”防线,这条防线从梅利托波尔延伸至扎波罗热,第聂伯河的河曲部。9月15日,曼施泰因下达了相关命令。一个重要的决定已被作出。但这项任务能及时完成吗?或者,已为时过晚?部队能及时到达渡口,并抢在苏军赶到前渡过河上的桥梁吗?

战争史上激动人心的篇章就此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