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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扎波罗热
第聂伯河上,保卫着侧翼的要塞——六个师和一个重型坦克歼击团——马利诺夫斯基以三个集团军发起进攻——空投下的公文包中的一封密信——斯大林的黑白红军团——水电站大坝处的危机——“亨里齐,您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险!”——200吨炸药——苏军赢得一场意义深远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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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不仅仅潜伏在基辅地区。在克列缅丘格和切尔卡瑟,形势显得也很严峻:在英勇的游击队的积极协助下,科涅夫大将以其乌克兰第2方面军的部分部队,在这里构建起一个强大的登陆场。但是,自10月中旬以来,最危险的地点一直是扎波罗热。对苏军统帅部来说,扎波罗热及其巨大的水坝和庞大的发电站(这是共产主义电气工业的样板)是个充满感情色彩的目标。某种类似斯大林格勒的威望受到了威胁。
在希特勒的计划中,扎波罗热同样扮演着特殊的角色。9月中旬期间,他以很好的理由要求曼施泰因应构成一个大型桥头堡,以保护这座城市及其水坝。陆军元帅对此并不太感到高兴,因为他在西岸迫切需要每一个团。但希特勒坚持这一要求。50万千瓦的发电量处在威胁中,这是维持西乌克兰工业区正常运作必不可少的电力。基洛沃格勒的冶金厂和克里沃罗格的矿山正在全速运转。难道让这一切都因为失去扎波罗热的电力供应而受到威胁吗?
但经济方面的考虑并非希特勒要求坚守扎波罗热的唯一原因。战略上的考虑同样重要。只要在扎波罗热保持河东岸的一座桥头堡,苏军就无法在第聂伯河河曲与亚速海之间冒险推进至第聂伯河下游河段,进而获得进入克里木的通道。扎波罗热桥头堡理想地掩护着第6集团军的侧翼,同时威胁着从北面扑向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苏军部队。
就连曼施泰因也不能不考虑希特勒的这些观点。苏联出版的战争史书籍证实,德军这座桥头堡,对苏军向第聂伯河下游推进的作战行动形成严重障碍。扎波罗热,这座侧翼的要塞,阻止了苏军对克里木的进攻。因此,希特勒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守住这座桥头堡。
这个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且吃力不讨好的任务交给了亨里齐将军经验丰富的第40装甲军。以自己的三个装甲师和山地兵上将克赖辛第17军的几个步兵师,亨里齐构成一股集团军级规模的战斗群。他们守卫着扎波罗热的水坝。不用说,这股力量并不足以既保卫西岸,又坚守东岸25×12英里的突出部。实际上,这个堡垒由六个师和一个重型坦克歼击团守卫。但苏军最高统帅部对此投入了一整个方面军,辖三个集团军、一个空军集团军和两个坦克军——其中包括近卫第8集团军这样的精锐部队,该集团军由斯大林格勒的守卫者崔可夫将军指挥。三个集团军和一个空军集团军对付六个半师。苏军的兵力优势为十比一。
尽管如此,苏军的第一次大规模进攻还是被德军成功击退。这一胜利主要归功于什未林伯爵率领的来自莱茵兰—威斯特法伦第16装甲掷弹兵师发挥出的战斗精神,以及冯·容根费尔特中校第656重型坦克歼击团所提供的防御力度。那些被称作“波尔舍老虎”的超重型“费迪南德”突击炮,以其88毫米主炮一辆接一辆地击毁敌人的T-34坦克,第216突击装甲营[21]的47辆战车上配备着150毫米口径的榴弹炮,以其毁灭性火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移动堡垒。
不幸的是,冯·容根费尔特的团只有一个突击装甲营和两个“费迪南德”营。如果这个数量能多2-3倍,再加上几个满编的步兵师和装甲师,扎波罗热战役的进程可能就会改变。单靠一个重型坦克歼击团是无法赢得胜利的。
亨里齐将军担心不已。前线各个师的实力正被削弱,援兵并未赶到。最要命的是补给情况——自10月初以来,弹药已少得可怜,甚至无法对出现在视野中的敌军队伍实施炮击。
10月10日上午,马利诺夫斯基又一次发起进攻。他投入方面军辖下的三个集团军。他再次选择周日作为进攻发起日,以期星期天的气氛会使德国守军疏于防范。所有火炮的猛烈齐射拉开进攻的帷幕。苏军首次投入了独立炮兵师,这使他们得以将炮火迅速集中于重点地带——在这种突破战中,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直到后来,以第18炮兵师进行试验后,德军统帅部才批准了类似的改编,用炮兵部队组建了炮兵旅和人民炮兵军[22]。
扎波罗热的德军防线遭受着此前从未经历过的炮击强度。马利诺夫斯基以前所未有的弹药消耗将德军主防线犁了一遍,然后,他放出了他的“压路机”。
进攻的南部地区,新亚历山德罗夫卡(Novo-Aleksandrovka),霍斯特曼少校率领的自行火炮向突入防线的苏军扑去。冲在最前方的是伫立在炮塔中的魏斯巴赫少尉。霍费尔少尉一直冲至防坦克壕边。主干道南面,莱德中士和哈伯曼下士阻止了苏军向新亚历山德罗夫卡的突击,并将他们击退回出发阵地。到夜间,48辆被击毁的苏军坦克散落在桥头堡前方。
第二天发生的情况与之类似。苏军发起进攻,德军实施反击。第二天和第三天的战斗,面对苏军丝毫没有减弱的进攻行动,亨里齐的步兵们同样进行了英勇的防御。苏军不断从后方调来新锐部队,以维系这场大规模攻势。他们发起冲锋。他们被打死。他们被打垮后退回。他们再度发起冲锋。
10月12日早上,出现了一段战争史上饶有趣味的插曲。德军第123步兵师师长劳赫中将给亨里齐将军送去一个苏军用降落伞空投至第123步兵师防区内的公文包。里面放着一封封着口的信件。信封上写着:第123步兵师师长,埃尔温·劳赫将军启。
“亲爱的劳赫。我多次尝试派出手持白旗的使者与您取得联系,但您的部下总是朝他们开枪射击……故此,我选择了这一方式……”
“我相信您一定还记得我们一同在军事学院学习的那段日子……”
“您的师已陷入困境……您的师已被包围,正面临着一个新的斯大林格勒……带着您的师到我们这边来,全体一起……我已与苏军最高统帅部协商过,为您的师和您本人提供体面和有利的条件……得体的待遇,战俘将被允许保留个人财务,军官可以保留其个人武器。全师官兵将待在一起并参加劳动工作……战争结束后,您的师将首先被遣返回国。”签名:炮兵上将冯·赛德利茨。
这是一封冯·赛德利茨将军的来信,他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被苏军俘虏,这封信是苏军心理战的一部分。但部署在大坝北部,掩护第聂伯河西岸的德军第304步兵师的士兵们却遭遇到“自由德国全国委员会”更为激进的行动。该师师长报告,一些船只上插着黑-白-红三色德国国旗,船上的人高唱德国国歌,试图在该师的防区内渡过第聂伯河,但已被守军火力所击退。
德军的电台也能听到斯大林“黑-白-红”军团的声音。汉斯-京特·范霍芬上校曾长期负责第440装甲军级信号营,因而对这支老部队的通讯情况非常熟悉,他在电波中对那些年轻的德军中尉发表讲话。范霍芬也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被俘,当时他是第6集团军通信主任,随后,他加入了“自由德国全国委员会”[23]。
范霍芬不仅在他的营里受到欢迎,在第40装甲军军部,他的理智判断也大受赞赏。于是,他继续进行着诱惑,“被俘后得到体面的待遇和良好的食物”这种极为可疑的承诺出现了。德军士兵们热烈讨论着这些建议,但一般说来会予以拒绝。士兵们无法接受“在战场上展开反对希特勒和他的政治制度的斗争”这种提议,也不能接受用假话欺骗自己战友的做法。
10月13日,战役打响的四天后,苏军成功地在德军防线上达成一个巨大的突破。危机已然来临。敌人突破至水坝的危险迫在眉睫。
第40装甲军的作战日志清晰地记录下当日形势的严重性。重型坦克歼击团的突击装甲营突然用电台发出警报:苏军渗透!8辆T-34和两个步兵团已深入德军主防线达3英里。德军威力强大的自行火炮再次成功挽救了形势:3辆T-34被击毁,其他坦克转身逃离。苏军步兵被笼罩在弹雨中,不得不向后退却。但很明显的是,鉴于双方的力量对比,这种危险的状况会一次次发生——冯·容根费尔特重型坦克歼击团的火力不可能出现在每个地方。
为防止这种紧急情况,亨里齐的集团军级战斗群曾下令在水坝和铁路桥的接近地构建一些小型防御带。这些阵地为实施爆破提供了掩护。这项任务需要进行大量准备工作——水坝里的水位至少要降低15英尺,以防突如其来的洪水危及到第6集团军防区内的下游桥梁。
另外,往硐室填塞炸药也需要24小时。但是,何时开始爆破的准备工作,这一决定权并未像第1装甲集团军参谋长温克将军曾建议过的那样,被交给战地指挥官负责,OKH明确表态,保留对这些措施的批准权。亨里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10月13日上午,水坝首次遭到苏军有准备的炮击。亨里齐将军再次要求OKH批准自己自主行事。但对方没有回复。几小时后,苏军达成突破的威胁开始显现。亨里齐再次向OKH发出呼吁。水坝东面接近地的指挥部中,亨里齐每隔五分钟便接通他的通讯中心:“还没接到狼穴的指示吗?”“没有,将军!”情报官坎杜奇少校一分钟也不敢离开电话。各师师长纷纷来电询问作战指示。但“狼穴”保持着沉默。希特勒还在睡觉,元首大本营里没人敢去唤醒他。于是,亨里齐将军亲自打电话给第1装甲集团军司令马肯森大将。“大将先生,我将下达向硐室填充炸药和降低水库水位的命令——这个责任由我来承担。”
马肯森没有跟他争辩,他知道亨里齐的焦虑。他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亨里齐,您在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亨里齐确实在冒险。
10月14日,苏军坦克朝水库方向完成了另一次纵深渗透。在这关键时刻,第16装甲掷弹兵师的战斗群和第125步兵师第421掷弹兵团设法堵住这一突破。猛烈的炮火炸断了通入水坝硐室的引爆电缆。工兵军官们不得不再次上前,修理被炸断的线缆,并铺设新的引爆电缆。
200吨炸药,10辆货车的载重量,被堆在水电站的涡轮机房内。40吨炸药放入水坝的硐室,另外还有100颗1000磅的航空炸弹,这又是50吨炸药。
亨里齐下令于18点45分炸毁铁路桥,发电站和大坝则在当晚20点引爆。但集团军工兵指挥官却无法批准按下起爆按钮的命令:奉命保护桥梁和水坝的第16装甲掷弹兵师的后卫部队仍未接到通知。“给第16师发电,告诉他们两个小时内将引爆,”作训处长布劳恩少校给通讯官下达了指示。过了一会,通讯官不安地走了回来:“少校先生,我们联系不上第16师。”
“该死!”
第40装甲军的作战参谋,克里斯蒂安·施特克勒少尉搭乘一辆吉普车被派了出去。“您必须找到什未林伯爵,至于如何找到,那是您的事!”
施特克勒少尉驱车出发。扎波罗热的许多地方已燃起大火,甚至连道路两侧的树木也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炬。大批心存疑虑的士兵匆匆向西,朝铁路桥的方向走去。但他们当中没人知道第16装甲掷弹兵师的师部此刻在哪里。凭着一名老兵的本能,施特克勒少尉在镇子北部边缘的一座农舍中找到了该师的师部。果然在这里——昏暗的屋内,将军坐在一群参谋人员中,借着烛光研究着地图。施特克勒少尉将电文交给他,并向他介绍了情况。什未林伯爵立即作出安排。“我们将守到所有部队过河为止!”第16装甲掷弹兵师坚守着铁路和公路双层桥前方的防线,直到最后一刻。引爆时刻到来后,未能过河的部队将用小船和木筏摆渡至河中央的霍尔季察岛(Khortitsa)。至于容根费尔特的重型坦克歼击团,此刻仍在扎波罗热南面,通往梅利托波尔的公路上,他们掩护着部队的侧翼,于是,一座坦克摆渡桥被搭建起来。
10月14/15日夜间,午夜即将到来时,桥梁和水坝被炸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可是,尽管使用了大量高爆炸药,800码宽的水坝上,巨大的混凝土墙壁只被撕开几个缺口。伴随着一声轰鸣,水库中60英尺深的蓄水冲出缺口。湍急的水流深达数英尺,迅速淹没河谷中的地面和村庄。苏军先头部队小心翼翼地进入这座燃烧着的镇子,然后,慢慢逼近到水坝东面的斜坡。
南面,最后几辆德军突击炮渡过了第聂伯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