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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进攻
“突击5、5、5”——致命的犹豫——博布鲁伊斯克陷阱——血染别列津纳河——维捷布斯克落入铁钳中——“以个人名义担保奋战到底”——被解开的谜:苏军制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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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军的首次尝试便在“中央”集团军群防线的左翼(第3装甲集团军的防区)达成纵深突破。没用24小时,维捷布斯克“筑垒地域”便落入红军的铁钳中。
德国第4集团军防区内的情况也是一样。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麾下的各个师向奥尔沙和莫吉廖夫冲去,很快便在莫吉廖夫东面,蒂佩尔斯基希将军第4集团军的防线上撕开个大缺口。驻守在莫吉廖夫后方的是“统帅堂”装甲掷弹兵师,该师的前身是来自西普鲁士和但泽的第60摩托化步兵师,他们还欠一个已被调拨给他们,并被新命名为“冲锋队警卫”的步兵团。
该师经历的苏军夏季攻势中的第一次战斗,是第聂伯河与别列津纳河之间所发生的事情的典型。自5月中旬以来,伴随着维捷布斯克北面一系列艰苦的战斗,该师一直在充当预备队,进行着休整和补充。师炮兵团和装甲营的部分单位仍在德国。该师的一些补充兵来自挪威,他们习惯的是一个被占领国家的平静生活,而不是东线严酷的战事。最后一批补充兵在6月中旬被送到,也就是苏军发起进攻的八天前。这些毫无实战经验的士兵就这样投入了这场无情的战斗。
战役第一天的夜间,“统帅堂”师接到了堵住“莫吉廖夫东面漏洞”的命令。师长冯·施泰因科勒尔将军向第39军[50]军长报告时,马丁内克将军不禁大摇其头。“请明确告诉我,您打算堵上哪个漏洞?我们这里除了漏洞,什么都没有。您的阵地应该退至别列津纳河,这样,等第聂伯河无法继续坚守时,我们在那里还能有一条拦截线。这种情况很快便会发生。”
马丁内克说得没错。别列津纳河位于第聂伯河以西45英里处。如果“统帅堂”师真被部署到那里,与别列津纳河上的第18装甲掷弹兵师相连,并以拦住第4集团军麾下混乱不堪的各个师为目的,那么,很多事情可能会得到避免。因为,一场大灾难即将发生。
但命令却不是这样。“统帅堂”师在别列津纳河东面60英里处投入战斗,这是个令人绝望的位置,甚至已越过第聂伯河。这种做法简直是往大海中投入一滴水。“6月25/26日的夜间,”冯·施泰因科勒尔将军后来报告道,“主要是出于好运气,而不是出色的领导,我成功地带着部队在莫吉廖夫渡过第聂伯河。”
就在这位将军带着师里的装甲部队对付苏军坦克之际,师作战参谋费尔施中校于6月24日14点收到第12军发来的如下电文:“各部队设法向西撤退,第12步兵师据守莫吉廖夫。”从这一刻起,作战地区内的纪律几乎荡然无存。向西的道路上挤满了各个师的行李车和五花八门的单位,他们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朝任何有可能逃生的方向涌去。偶尔会出现苏军坦克冲入这些队列中的情况。
就在这时,苏军对“中央”集团军群的右翼发起了主攻——罗科索夫斯基的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冲向博布鲁伊斯克。
苏军第65集团军司令员巴托夫将军已选中博布鲁伊斯克作为他发起坦克突击的地点,约尔丹将军和他的第9集团军根本没想到会在那里遭遇到一场坦克攻击——跨越500码宽的沼泽地被认为是不可能做到的。这是个巧妙的行动。苏军工兵在烟幕的掩护下,将早已准备好的树枝和木棍铺设在沼泽地上,他们还以类似的方式搭建起一座桥梁,以便让部队渡河。
“突击5、5、5,”苏军各坦克车长的RT电台尖叫起来。这是“顿河”坦克军[51]于6月24日跨越400码宽的束柴路,发起进攻的代号。苏军步兵同样接到进攻的信号。他们也跨过了危险的沼泽,守卫这片沼泽的仅仅是德军第36摩托化步兵师巡逻队构成的一条薄弱的防线。苏军步兵像滑雪者穿越一片广袤的新雪那样——他们的脚上套着用柳条编制成的滑雪板。这又是一个反映了苏军即兴创造才能的例子。沼泽、原始森林和黑夜是他们最喜爱的环境,他们出色地解决了自己所遇到的困难。
1944年6月22日,苏军对“中央”集团军群的突出部发起全面攻势。维捷布斯克、奥尔沙、莫吉廖夫和博布鲁伊斯克这些“筑垒地域”都被钳形攻势所包围,但苏军主力却一路向西疾进。希特勒的“筑垒地域”策略就此破灭:脆弱的前线土崩瓦解,第4和第9集团军的主力被困在明斯克与别列津纳河之间。新任命的集团军群司令莫德尔,以仓促调集的部队发起反击,徒劳地试图在巴拉诺维奇与德维纳河之间稳定住一道拦截线。苏军攻势发起的五个星期后,苏军已到达维斯瓦河和东普鲁士边境。
德国第41装甲军完全措手不及。霍夫迈斯特将军该怎么做?他的军仅仅是个名义上的装甲军——除第36摩托化步兵师外,他的军里只有两个步兵师。毫无疑问,对敌人突然扑向莫吉廖夫—博布鲁伊斯克公路的坦克突击发起反击的任务应该交给第20装甲师,该师正位于博布鲁伊斯克附近一个极其有利的后备阵地上。但很显然,约尔丹将军希望第41装甲军能以自身的力量解决眼前的危局。他犹豫了整整一天,这才做出明确的决定。这是个致命的犹豫。不过,通常经验都很丰富的指挥官造成的失误,在这场灾难性战役中相当典型。这是个明显的机会。
博布鲁伊斯克东面,别列津纳河上的桥梁得到来自黑森第20装甲师第21装甲团第2营的加强。他们已做好准备,可用于对付苏军向北或向南的推进。该营有着一流的装备。他们有近100辆可用的四号坦克。但他们并未接到命令。最后,营长保罗·舒尔茨少校主动将自己的三个装甲连投入战斗,以对付博布鲁伊斯克北面苏军第48集团军的坦克突击。但他无法阻止苏军第3集团军麾下的一个坦克军在更北面,沿第9集团军与第4集团军的结合部达成突破。舒尔茨留下一个连,大约20辆四号坦克,作为一支战术预备队,然后率领其余坦克出发,再次对已达成突破的苏军的侧翼发起打击。
他刚刚发起进攻,便收到集团军发来的一道相反的命令:立即投入博布鲁伊斯克的南面。第9集团军司令部终于意识到,最大的威胁来自巴托夫将军麾下“顿河”坦克军朝南北向公路的推进。即便如此,将舒尔茨的坦克调离他们刚刚发起的进攻,以便把他们派至南面,这仍是个重大失误。其结果是,强有力的德军装甲部队无法在任何一个受威胁地段达成有效的干预。
舒尔茨少校正确地指出:“就在我们由北向南转进之际,俄国人粉碎了我们各步兵师的支撑点,并将他们打垮。因此,我们赶往第9集团军南部地区的途中,遇到的只是四散奔逃的部队。”
尽管如此,装甲战斗群发起的反击,一开始还是取得了不错的进展。但当这些坦克仍在前线肃清苏军的渗透时,他们后方的村庄已燃起熊熊大火。苏军在西北方达成突破,已威胁到“舒尔茨”装甲战斗群的后方。
舒尔茨少校立即将贝格曼中尉的装甲连抽离战斗,令其火速赶往北面,以确保博布鲁伊斯克东面的十字路口和桥梁的畅通。
一支强有力的装甲部队,在大胆而又果断的领导下,所取得的成绩着实令人惊讶。不幸的是,这片地区只有一支这样的部队。实际上,整个“中央”集团军群还有另外两个装甲营和几个突击炮单位。这些部队中,超过三分之一的力量又一次被派驻在错误的地方——即,第2集团军的防线上。如此势单力薄的部队,无论他们有多么精良的装备和出色的领导,都不可能阻止苏军14个集团军和6个独立坦克军的进攻。
约尔丹将军的优柔寡断导致了集团军群最初的决定性失利。这位将军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他的指挥权。在其他方面都很出色的约尔丹成为这场夏季攻势的第一个替罪羊。他被解除职务,接替他的是冯·福曼将军,这是个经验丰富,充满活力的领导者。但他无法在这种糟糕的时刻接管第9集团军。
1944年6月28日清晨前,来自各个军的情况报告清楚地表明了这场灾难的程度。第9集团军的主力被包围在别列津纳河东岸的博布鲁伊斯克,苏军先头部队正渡过这条河流向西而去。
6月29日,博布鲁伊斯克“筑垒地域”陷落。在一个晴朗的夜晚所发起的绝望的突围行动中,第20装甲师的装甲掷弹兵和装甲连冲出镇子,在苏军的拦阻部队中杀开一条血路。组织这场突围行动的是三个饱受重创的步兵师冷静的师长们,以及第20装甲师作战参谋舍内希中校。
最前方的是装甲掷弹兵,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舒尔茨少校的最后几辆坦克。然后是布拉德上尉的10辆突击炮。经过一番苦战,德军的突围获得成功。因此,第41装甲军和第35军至少有部分部队重新建立起与德军主防线的联系。但有5000名伤员被留在博布鲁伊斯克。7月4日,第59装甲掷弹兵团团长德默上校,带着第20装甲师[52]的后卫部队到达第9集团军的拦截线,这样,近30000名德军士兵逃出了博布鲁伊斯克的陷阱。10万人只逃出来3万。没人知道有多少士兵溺毙在险象环生、被鲜血染红的别列津纳河中,又有多少士兵在广袤的森林和沼泽低地里送了命。
罗科索夫斯基对德军南翼第9集团军的打击获得成功。他提前实现了他的计划:苏军最高统帅部曾认为,包围博布鲁伊斯克需要这场夏季攻势中的八天,但实际上只用了四天。
“中央”集团军群的北翼,德国第3装甲集团军抵御着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和波罗的海第1方面军的进攻,那里的情况又怎样?在那里,维捷布斯克是苏军的第一个战略目标。德维纳河上的这一“筑垒地域”被笼罩在两个庞大的铁钳下,但未遭到直接攻击。这是希特勒“筑垒地域”策略全然无效的另一个例证。
苏军强有力的推进同样令德国第3装甲集团军司令部措手不及。的确,集团军司令赖因哈特大将已多次对自己防区内的危险状况加以留意。在5月中旬的一次态势评估中,他曾向布施元帅提及敌人在集团军左翼防线的前方所进行的大规模部署,并据此得出结论,敌人的主攻将集中于维捷布斯克的北部地区。但布施元帅和OKH并不赞同赖因哈特对情况的判断。他们不相信敌人会发起一场钳形攻势,越过维捷布斯克,直插德军后方;他们死死地抱着自己一厢情愿的看法:敌人将对维捷布斯克发起强有力的突击,毫无疑问,他们会被充当防波堤的守军阻挡住。
“我能怎么做呢?”在明斯克的集团军群司令部内,布施不止一次地问他的参谋长克雷布斯中将。“我能怎么做呢?”他的意思是,推翻希特勒对态势的判断是不可能做到的。由于这个问题无法得到回答,他不得不自己安慰自己:不管怎样,经验丰富的第3装甲集团军肯定能完成他们“防波堤”的任务。
但赖因哈特的集团军已不再拥有昔日的战斗力。集团军麾下,近三分之一的师已被调往前线其他地区。强大的集团军属炮兵,只剩下不到一半的实力。唯一的预备队是第14步兵师和几个工兵营。而在集团军后方区域,只有第201保安师和一个保安营。但元首大本营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改变那样。好吧,这里的兵力更少了,任务更重了——但对德国士兵来说,没什么是做不到的。
于是,按照希特勒的指令,布施命令第3装甲集团军,集中起3~4个师(换句话说也就是其全部战斗力的三分之一),进入到维捷布斯克“筑垒地域”。一切抗议均属徒劳。这是个荒诞的命令。
赖因哈特该怎么做?他已接到命令。这是一道有争议的命令,但命令就是命令。命令要求,维捷布斯克的防御力量必须尽可能强大,一个辖四个师的军将驻守在要塞内。元首大本营确信,苏军会对这座城市发起进攻,并发现自己的20~30个师被牵制在这座城市前。但苏军并未发起攻击,而是绕过这座城市和城内的四个德军师,从而打乱了德军的整个防御部署。
问题出现了:德军统帅部怎么会如此彻底地误判了敌人的实力和意图?
德国一方没有洞察苏军最高统帅部的重大战略意图,这一点不足为奇——苏军高级指挥部门里根本没有德方的情报人员。德国人没有佐尔格博士,也没有“维特”。但在前线地区,德国人对苏军较低层指挥部门的意图也不甚明了,这一点确实很不寻常。通常说来,空中侦察、逃兵、侦察活动、电话窃听以及无线电拦截能清晰地反映出敌人的战术意图。监听和无线电拦截通常能在这方面获得相当大的成功。可在1944年夏季,为何“中央”集团军群的这些手段全然失效呢?
对这个问题,时任苏联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参谋长的S. 波克罗夫斯基中将作出了回答。在一份有趣的记述中,他揭示出苏军欺骗和伪装手段的惊人细节。例如,直到进攻即将发起的几天前,部队仍在奉命挖掘战壕、修建防御工事。这样一来,连苏军士兵自己也相信,他们的部队正准备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阵地战。而这一切完全是为了欺骗德国人的空中侦察、特务和消息提供者。为确保计划的绝密性,他们甚至在高级参谋人员中也实施了严格的保密措施。涉及此次战役的书面文件只能由某些指定的军官来准备,而且只能亲手传达。严禁使用任何机器传递关于此次战役的任何情报——电话、电传打字机或电报。直到6月20日,书面指令才分别下达给各集团军——也就是进攻发起前的两天。这些措施严格而又特殊,但毫无疑问,非常有效。
由于苏军投入的兵力超过20个集团军,207个师,这股庞大的力量不可能在苏军防区的腹地得到彻底隐蔽,因此,苏军总参谋部采取了特别措施,以阻止德国人的空中侦察。苏军战斗机编队持续投入行动来对付德军侦察机。当然,这些措施不可能百分之百奏效,但足以阻止德军侦察机收集到苏军实施集结的充分证据。
不过,任何计划都无法做到天衣无缝,总有些小事情会出岔子。6月初,苏军的一架“缝纫机”(指的是那种速度缓慢的老式侦察机),被击落在德军第252步兵师的防区内。飞机上有一名来自苏军某航空师参谋部的少校,他几乎毫发无损地当了俘虏。他的公文包中有些令人很感兴趣的书面文件,来自空军第3集团军,通过这些文件可以得出苏军正准备发起一场深具威胁的攻势的结论。该师师长梅尔策中将向第9军汇报了此事。可如果根本就没人愿意相信,这些泄密的文件又有什么用呢?
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司令员伊万·丹尼洛维奇·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大将,是最具天赋的苏军将领之一。他不是个一头白发、继续为革命效力的垂垂老者,而是个新一代的年轻人,他才38岁。这位大胆的战地指挥员,对各种现代化武器和技术成果有着浓厚的兴趣。另外,在性格方面,他也是苏军指挥体系中最理想的那种类型,这种指挥体系基于司令员、参谋长和军事委员会委员之间的团队工作——也就是所谓的集体领导制。切尔尼亚霍夫斯基阵亡于1945年的东普鲁士战役。
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和位于他右侧的巴格拉米扬大将(这位谨慎的将领留着个光头),按照苏军最高统帅部的计划展开了行动。首先是10000门大炮的猛烈炮击。然后,两个空军集团军以1000多架轰炸机实施轰炸。接下来,部队投入行动。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的第一波次攻击投入四个步兵集团军,对维捷布斯克南面的德国第6军发起打击。他们的主攻落在德军第299步兵师头上。该师崩溃了。接着便是第二波次的打击。切尔尼亚霍夫斯基手上有一个坦克军和一个由机械化部队及骑兵组成的“快速集群”,正准备从一个隐蔽的位置发起突击。德军防线刚被撕开,苏军坦克和机械化旅便冲入缺口,打垮了德军最后的抵抗,从南面越过维捷布斯克。
城市北面,巴格拉米扬的波罗的海第1方面军以三个步兵集团军和一个坦克军沿袭着同样的模式。巴格拉米扬对维捷布斯克北面,武特曼将军的第9军发起打击。一场激战在西里西亚第252步兵师的防区内展开。苏军达成突破。德军随即发起反击。坦克突击、轰炸。12个小时后,西里西亚人不得不让出他们的阵地。第9军被迫撤至维捷布斯克后方12英里处的掩护阵地。武特曼将军暂时得以在那里重新构建起一道防线。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巴格拉米扬和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将他们的内翼分别转向左侧和右侧。没用三天,维捷布斯克“筑垒地域”便遭到包围。戈尔维策将军试图以维捷布斯克为屏障,战至最后一枪一弹,以其第53军的四个师牵制苏军主力的希望彻底落空。
赖因哈特大将意识到这场灾难,在最后时刻将这四个师中的一个——第4空军野战师——调离维捷布斯克。但6月24日清晨,这一举动已毫无作用,太晚了。罗特米斯特罗夫的近卫坦克第5集团军即将在第聂伯河与德维纳河之间坚实地段的下端发起猛攻,穿过沼泽地,直扑明斯克。一旦苏军达成突破,罗特米斯特罗夫集团军将在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的作战区域内实现真正的战略目标——冲向通往明斯克的公路。当初,古德里安麾下的装甲师曾沿着这条公路,只用了15天时间便从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杀至第聂伯河。
6月24日前,苏军各集团军已深深插入到德军后方,越过维捷布斯克,这里的筑垒地域已失去其意义。城内的几个师命运已定。在前线遭到突破的同时,他们被漏掉了。现在,这一点就连小孩子也能看得出来。可元首大本营却拒绝承认,并以一个优柔寡断的措施作出决定。18点30分,希特勒发电给戈尔维策将军,批准第53军突围。但同时他又命令:“留一个师在维捷布斯克继续坚守,并将师长的姓名报给我。”
于是,一个师将守卫四个师都无法守住的这座城市!带着沉重的心情,集团军选中希特尔中将的第206步兵师执行这个孤军奋战的任务。但这种情况并未发生。批准另外几个师突围的命令直到6月24日夜间才姗姗来迟。6月25日13点12分,第3装甲集团军收到戈尔维策将军发来的一封电报:“形势发生极大的变故。我们已被彻底包围。第4空军野战师已不复存在。第246步兵师和第6空军野战师正在数个方向经历苦战。维捷布斯克市区已展开激战。”
第53军以其麾下的35000名将士慷慨赴死。19点30分,该军军长从维捷布斯克发来电报:“以个人名义担保奋战至最后一刻。戈尔维策。”这是个深思熟虑的典故,1914年8月23日,德国驻青岛的指挥官也曾给德皇威廉发去过相同的电报。当时,迈尔-瓦尔德克上尉在远离家乡7000英里外的青岛要塞发出电文:“以个人名义担保,将职责履行到最后一刻。”这个“最后一刻”自他决定以4000名部下抵御40000名日军起,持续了两个半月之久。
戈尔维策的实力只够勉强支撑两天。他的电文是这座要塞发出的最后一份电报。6月26日上午,他准备向西南方发起突围。6月27日,他率领部分部队到达维捷布斯克西南方12英里处。苏联的《伟大卫国战争史》提到了随后所发生的事情:“一股大约8000人的德军成功突出维捷布斯克包围圈,但他们很快被再次包围。6月27日上午,敌军各个师的残部接受了苏军指挥员的最后通牒,举手投降。敌军被击毙20000人,10000多名士兵和军官被俘。在这些俘虏中包括第53军军长,步兵上将戈尔维策[53]和他的参谋长施密特上校。”
奉命坚守维捷布斯克的东普鲁士第206步兵师的情况又如何?他们该如何应对?元首大本营不断发来命令,“第206步兵师必须坚守城市,直至最终获救,”但却无法改变这样一个事实:面对苏军攻势的大潮,这里根本无险可据。位于集团军群左翼突破区的德军师已被粉碎。维捷布斯克成了一座坟墓。因此,6月26日下午16点45分,希特尔中将自担责任,下达了突围的命令。突围行动将于当晚22点发起。伤员被安置在马拉大车和一辆火炮牵引车上。
突围部队取得大约9英里的进展,随后便遭到敌人的压制。他们被苏军第39集团军的部队拦截和包围。德军士兵挺起刺刀,高呼着“呼啦”发起最后一次尝试,以冲破苏军防线,但他们未能成功。这是来自东普鲁士历史悠久的第301、第312和第413掷弹兵团最后的战斗。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在一小片森林中被杀或被俘,只有某些坚韧不拔而又不顾一切的军官和士兵所组成的小群体,沿着危险的路线逃亡。经历了漫长的跋涉,他们最终到达德军防线,并讲述了他们师全军覆没[54]的经历。
一个复员办公室被设立在图林根的鲁道尔施塔特,而不是在该师的家乡东普鲁士,因为那里已遭到敌人的威胁。确定在该师服役的12000名将士的姓名是个辛苦而又细致的工作——维捷布斯克的灾难导致师里所有的文件和记录损失殆尽。12000份通知最终寄送给失踪者的亲属。7月18日,该师正式宣布覆灭,并下达了解散令。复员人员用该师灭亡的正式日期作为他们新的战地邮局编号:18744。这就像是篆刻在墓碑上的死亡日期。
鲁道尔施塔特,复员办公室的文件中,一个问题一次次出现:一个完整的师怎么会覆灭得如此迅速,如此可怕?
苏军怎么能做到将战场上那么多英勇、顽强、经验丰富的德军东线师席卷一空,并在48小时内将“中央”集团军群陷入一场灾难的?
要回答这些问题就意味着要从苏军获胜的背后寻找原因。是因为他们占有巨大的优势?但德军在东线的防线上经常抵御着数量占据优势的敌人。是因为苏军炮兵的火力优势?但这并非什么新玩意,肯定不是导致这场灾难的关键。以前,德军各个师不止一次地经历过这种密集的炮火。决定性因素是某些完全不同的东西——除红军庞大的兵力优势和令人惊讶的精良装备外,最重要的是一支优势空军力量的出现,决定性地改变了双方的力量平衡。苏军的空中优势可能是最令东线德军感到意外的因素,也是最具决定性的一个因素。德国空军对东线战场上空的长期统治突然间结束。不是别的,正是西线的盟国空军为苏军肃清了东线的空中战场!经历了诺曼底登陆最初的48小时后,问题变得非常清楚,决定西线成败的关键取决于能否打破艾森豪威尔的空中优势。这种优势瘫痪了德军装甲部队所发起的一切反击,粉碎了正向海岸前进的德军摩托化师,打破了大西洋壁垒,并从空中打垮了希特勒的“欧洲堡垒”。赫尔曼·戈林对这种情况毫无准备。因此,1944年6月初的那些日子,希特勒别无选择,只能从东线抽出所有的空军联队,并将他们调至西线。
实际上,前面已提到过6月22日东线局势的特点,苏军发起攻势之际,德国第6航空队只剩下40架可用的战斗机。40架战斗机去对付苏军5个空军集团军的7000架作战飞机!当然,德国空军匆匆调集起东线可用的飞机赶往受威胁地区,但这只是杯水车薪。这是一场彻底的空中灾难。在西线,德国的空军联队并不足以挑战艾森豪威尔的空中优势,而在东线,德军部队发现在关键时刻失去了空中掩护,他们无力对抗现代战争中至关重要的一股力量。就这样,苏联空军主宰了东线的天空,这一点被证明是“中央”集团军群灾难性失败的关键因素。
空军对地面行动的决定性作用清楚地表现在苏军攻势中央地段的战斗中,在这里,他们打击的是德国第4集团军。扎哈罗夫大将率领着他的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对德军在第聂伯河上最后的阵地展开攻击。苏军的主攻对准了第聂伯河上的莫吉廖夫。这里,同样是苏军的一个方面军,辖三个集团军和一个空军集团军,对付德国的一个集团军。换句话说,22个苏军步兵师、4个独立坦克和机械化旅排列起来,与德军的10个师交锋。当然,德军中也包括一些经验丰富的部队,例如第78突击师、第18装甲掷弹兵师和第12步兵师。
力量对比非常危险,但并不意味着这场灾难就无法避免。当然,一个不利因素是,就在苏军发起进攻前,德军高级指挥部门发生了一些变动。6月份的第一周,蒂佩尔斯基希将军接掌了曾由克鲁格指挥的第4集团军;他的第12军交由文岑茨·缪勒中将指挥。另外还有维泽和魏德林将军被解职后,第35军和第41装甲军指挥权的变动。师级指挥官也发生了相应的变更。这些变动并未能增强部队的战斗意志。最糟糕的是,包括奥尔沙和莫吉廖夫在内的集团军群中央防区,防御任务被交给一位从未指挥过一个集团军的新任司令官。另外,他还接到了一项特别困难的任务。他奉命在任何情况下都必须守住第聂伯河上的阵地,这个前伸的阵地像支钢矛般插入敌人的肉体中。的确,蒂佩尔斯基希得到两个突击炮旅和一个装甲营的支援,这是一股可观的力量,但并不足以弥补德军阵地的弱点。
很明显,在朱可夫元帅看来,德国第4集团军是块特别难啃的骨头。故此,他投入空军上将韦尔希宁的空军第4集团军,作为对付这一地区敌军的主要力量。空中力量将击败蒂佩尔斯基希的王牌,将把该集团军彻底打垮。韦尔希宁仔细侦察了德国第4集团军纵深20多英里的防御体系,特别是德军的炮兵阵地,一切被准确地记录下来。
就在扎哈罗夫的步兵发起第一波次的进攻时,红军的对地攻击机出现了。他们对德军阵地实施轰炸,用机枪扫射所有的道路,用机炮摧毁德国人的指挥掩体。桥梁被精确轰炸摧毁。雷区和铁丝网被地毯式轰炸清除。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全新的战术:一些特殊编队低空掠过战场,对可怕的德军突击炮发起打击。这种战术是鲁德尔创造的。为此,韦尔希宁将军组建了特别对地支援空军师,苏军又一次迅速学会了新的战术。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对抗这些红鹰,空中看不见德军战斗机的身影。
但苏军的杀手锏是他们的空中力量对德军炮兵的打击。这已成为第聂伯河与别列津纳河之间这场战役的决定性阶段。由于德军步兵兵力不足,又缺乏坦克,于是,炮兵成为他们实施防御的中坚力量。他们的许多大炮被布置在正斜面和开阔地,以加强反坦克防御。集团军群、各集团军和各军都期盼炮兵能提供决定性帮助,以对付苏军危险的坦克军和机械化旅。苏军最高统帅部及时掌握了德国人的这一战术,或是根据情报部门提供的信息。不管怎样,苏联空军成功地发起了打击。
通过精心准备的空袭,苏军成功消灭了侦察活动所掌握的德军火炮阵地。德军实施防御的中坚力量被打垮,他们的步兵根本无法抵御敌人的摩托化或机械化部队。同样的困境也出现在西线,苏军对地攻击机在桥梁和道路瓶颈处对后撤中的德军后方单位及预备队狂轰滥炸。这造成了毁灭性后果,道路上一片混乱,既无法调动部队,也无力采取任何行动。面对敌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空中优势,德军的各个师深感绝望,而且,鉴于缺乏自卫能力,这些部队经常会出现恐慌情绪。上级指挥部门对此无计可施。
没有什么比苏联空军的压倒性优势更引人瞩目地揭示出东线军事态势的转变。由于艾森豪威尔的进攻,斯大林重新征服了俄国的天空。丧失了空中掩护,没有哪条防线可以被长期坚守。苏军在1941和1942年学到了这一点。现在,这一现代战争的法则令西线和东线德军陷入到严重不利的局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