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二元性认识

令人称奇的另一件事是,物理学上时间与时间之矢的分裂。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若要在我们这个世界上找到两个事件之间的时间关系,那他就不得不读取两种不同的指示器。他必须读着计时器以便知道一个事件比另外一个晚多少,他还必须读取能够测量能量的混乱度的某种装置(即温度计)以便了解哪个事件晚发生。[2]当我想起我们最好的计时器都尽可能地除去此类过程,如反映能量混乱度的摩擦,分工就显得特别重要。测量时间的仪器越精密,将会越完全地隐藏时间之矢。

这个似是而非的说法似乎在第三章的事实里解释过,即时间是通过两个途径到达我们的意识。我们把心灵描绘成一个编辑,他身处密室,通过神经接受从外界来的零碎的信息,恐怕还得加进很多编辑的虚构才能写成小说。如其他的物理量一样,时间作为外部世界的事件之间的可度量的特殊关系,也以同样的方式进入意识,但它并未携带时间之矢一道进来。此外,我们的编辑本身也经历着他意识中的时间——他沿着自己穿过世界的轨道的时间关系。这个经历是亲历的,不是从外界得来的信息,但是编辑意识到他所经历的时间与外部信息所包含的时间是等同的。现在意识宣称这一私人时间具有方向性(箭矢),从而对于从信息中进一步寻找遗失的箭矢给出了一个线索。但奇怪的是,虽然最终从外部信息中找到了箭矢,但还是没有从计时器上信息中发现箭矢,而是从温度计和相似的本来不是用于测量时间的仪器上发现了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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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除了探察时间之矢以外,也能粗疏地度量时间的流逝,它具备时间度量的正确观念,但实行起来则很笨拙。我们的意识或许与物质世界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因此我们必须设想意识对其时间旅程的记录是大脑物质内的某种计时器的示数——或许那是一个确实糟糕的计时器。通常,在我的心里对这种联系,一直将其类比为一个设计用于准确记录时间的物理时钟。但是我现在倾向于把它更好地类比为一个熵钟,即一台主要设计用于测量能量混乱度速率的仪器,它只能非常粗疏地与时间保持同步。

一台典型的熵钟的设计可以如下:一个包括两块不同金属的电路,两块金属的连接点分别嵌入到互相接触的一个热物体和一个冷物体内,电路设有一个作为熵钟刻度盘的电流计。电路里的热电流正比于两个物体的温度差,因此随着两个物体之间的能量传递持续进行,它们的温度差逐步减少,电流计的示数也就持续减少。这个熵钟绝对可靠地告诉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观测者,两个事件中哪一个后发生——我们已看到没有普通的计时器能达到这一点。至于熵钟的计时性能,我们也只能说,电流计指针的转动与时间流逝的速度有某种关联——这一点上或许与意识的计时性能相当。

因此,于我而言,似乎意识以及其对时间之矢的坚持,还有极其错误的时间测量观念等都可以在大脑的某个部分被熵钟所引导,这就避免了不正常的假设,即我们要分别问询物质大脑的两个细胞关于我们时间持续概念和生成概念的形成,于是熵的梯度就成为意识时间两个方面的直接等价物。物理时钟所测量的时间持续(时间的间隔),只有些微的相关。

我们现在总结一下来理清我们有关时间的观点:首先,物理上时间是四维世界里时间的分隔(世界范围的瞬间),这些时间是人为的和相对的,绝非与意识时间指示给我们的任何事物相应。其次,我们在相对论中认识了被称作时间关系的某种东西,它绝对与空间关系相异,这种差异的一个结果是附属于物质身体的心理仅能穿越时间关系,因此,即使没有更紧密的关系,至少在心理状态序列与时间关系点的序列之间存在一对一的对应关系。由于心理把自身的序列解释为意识时间,我们至少可以说,物理上的时间关系与意识时间有关系,这一点是空间关系所不具备的。我怀疑这种关系是否要更为密切,我认为心理序列不是物理上的时间关系的示数,因为在物理上时间关系是不带箭矢的,我想它是物理上的熵梯度的示数,因为它具有所必需的箭矢。时间关系和熵梯度在物理学上均有严格定义,它们之间完全不同,而且通常都没有数值无关。但是当然了,时间以外的其他事物也能“计时”,所以,为什么在大脑某个特殊部位随机因素的产生不会相当均匀地传播?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对此情形,在意识里的时间流逝与相应的物理世界里的时间关系长度之间并不存在特别大的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