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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桑迪斯:第一个英裔美洲人
乔治·桑迪斯(George Sandys)是约克大主教的儿子,还是个学者,曾将维吉尔的作品翻译成英文。桑迪斯为耶路撒冷的衰败感到惊骇。“很多地方都被废弃,老的建筑全被毁掉,新的却粗俗可鄙”。在西墙看到说着拉迪诺语的塞法尔迪犹太人,他既反感又很感兴趣:“他们夸张的姿势加上荒唐的点头举止,使所有的野蛮都相形见绌”,他认为“这让人不发笑是不可能的”。这位虔诚的新教徒认为,东正教和天主教的强行传教行为粗俗不堪,令人十分厌恶。耶路撒冷“曾经神圣而荣耀,被上帝选中为他的居所”,但眼下只不过是“一个充满神秘和故弄玄虚的剧院”。
那年的复活节,不管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都让桑迪斯感到震颤:他看到耶路撒冷帕夏坐在圣墓大教堂外的王座上,而数千朝圣者,每人带着枕头和地毯,涌入圣墓大教堂过夜。耶稣受难节这天,他跟在游行的方济各会随军教士后面,教士们抬着木板上一尊真人大小的蜡制耶稣像沿苦路行进,随后将蜡像钉在了十字架上。数千人挤在圣墓大教堂,并在教堂院子里架设起营帐。桑迪斯观看了圣火仪式:“野蛮的喧闹声”,铙钹的敲击声,“女人的尖叫声”——看起来“很适合用在酒神祭典中”。当圣火出现时,朝圣者围着圣火奔跑起来,“就像疯子把火苗弄到衣服和胸膛上,他们还对新来者解释说这不会烧到自己”。
这位许多圣歌的创作人是一个狂热的新教徒,他像天主教徒和东正教徒一样虔诚地敬拜耶路撒冷。他把《圣经》本身视作信仰的基石,在圣墓和十字军列王墓前情绪高昂地祈祷着。回到故土后,他将自己的书《1610年开始的旅程》(A Relation of a Journey begun AD1610)献给年轻的威尔士王子查理,而查理的父亲詹姆斯一世刚刚授意五十四名学者编写可供所有人阅读的英文版《圣经》。1611年,学者们公布了钦定《圣经》英译本,它融合了威廉·廷代尔(William Tyndale)和其他人的早期译本。这是翻译中的杰作,充满着富有诗意的英语,使神圣的经典更加生动。这部《圣经》遂成为英国国教(Anglicanism)的精神和文学核心所在——安立甘教是英国独有的新教派别。有位作家称这部《圣经》是“不列颠民族史诗”,它将犹太人和耶路撒冷置于英国人以及后来的美国人生活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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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迪斯是现实中的耶路撒冷与“新世界”的耶路撒冷之间的一条纽带。1621年,桑迪斯前往美洲做弗吉尼亚公司的会计,他在詹姆斯敦待了十年,其间带头劫掠美洲土著阿尔冈昆人,并对他们大肆屠杀:新教徒比17世纪的其他宗教信徒都更能杀害那些反抗的异教徒。桑迪斯并非美洲唯一一个到过耶路撒冷朝圣的冒险家:亨利·汀布莱克这时候正在弗吉尼亚。他们到美洲这块新的“应许之地”进行朝圣之旅,至少部分是因为新教徒所谓耶路撒冷宛若天国的观念的启迪。
桑迪斯和汀布莱克所在的弗吉尼亚的居民属于保守的英国国教会,这一派得到詹姆斯一世及其子查理的赞赏。然而,国王们无法抑制对一种新的热诚且激进的新教主义的期许:清教徒信奉《圣经》的根本真理,同时也期盼弥赛亚立即降临。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间爆发的“三十年战争”只是强化了这一感觉,即末日审判正在临近。这是个不寻常的时代,三种宗教都出现了那种既狂野又神秘的躁动。此时庄稼歉收。那些举着大镰刀的收割者借着瘟疫、饥馑和宗教战争的机会,在欧洲大肆杀戮,数百万人因此丧命。
数千名清教徒逃脱了查理一世的宗教控制,到美洲去建立新的殖民地。在横渡大西洋追寻宗教自由时,他们在《圣经》中读到了耶路撒冷和以色列人,便把自己视为受上帝庇佑的选民,要在这块荒原建设一座新锡安。“来吧,让我们在锡安宣布上帝之道。”威廉·布拉德福德(William Bradford)从“五月花”号下来时这样祈祷着。约翰·温斯罗普是马萨诸塞湾殖民地的第一位总督,他相信“以色列的上帝就在我们中间”,他引述耶利米和马太的话,颂扬他们的定居点是“山巅之城”——意指美洲是新的耶路撒冷。很快,美洲就会出现十八个约旦、十二个迦南、三十五个伯特利和六十六个耶路撒冷或萨勒姆。
对灾难的恐惧和对赎罪的期盼相伴相随:内战使得法国和英格兰心有余悸,而此时在东欧,成千上万的波兰和乌克兰犹太人被赫梅利尼茨基(Hetman Khmelnytsky)率领的四处劫掠的哥萨克人所屠杀。1649年,查理一世被砍头,奥利弗·克伦威尔当上了护国公。克伦威尔是个信奉千禧年的军人,他确信他们清教徒和在新英格兰的同胞一样,都是新的选民:
“你们真的就像被上帝召唤的犹大一样,与他共治,为他统治,”克伦威尔说,“你们处在应许与预言的边缘。”克伦威尔是一个希伯来主义者,他认为除非犹太人返回锡安然后改宗为基督徒,否则基督不会再度降临。实际上,清教徒是最早的基督教复国主义者。乔安娜和埃比尼泽·卡特赖特(Joanna and Ebenezer Cart wright)甚至建议皇家海军应将“以色列的子孙送上船,运到应许他们祖先的地方,以永远承继其遗产”。
许多犹太人都真诚地研读《喀巴拉》,梦想有一天弥赛亚会将他们在乌克兰的悲剧转化为救赎。有个名叫玛拿西·本·以色列(Menasseh ben Isreal)的荷兰拉比向护国公请愿,他指出《圣经》里说在犹太人返回锡安、弥赛亚再度降临前,犹太人必须散居在世界的每个角落——但犹太人仍被禁止进入英格兰。克伦威尔因此召开了一次特殊的白厅会议,会议认为“让这些吝啬下贱的人远离光明,使他们生活在假冒的教师、教皇党人和偶像崇拜者中间”是错误的。克伦威尔下令允许犹太人返回。在他死后,君主制复辟,克伦威尔信奉的清教弥赛亚主义也随之失势,但其中所蕴含的讯息在美洲殖民地留了下来,而且将于两百年后的福音派觉醒中,在英国的非国教徒中再度兴盛。英格兰的王位复辟刚过,狂热的兴奋便震动了犹太世界:弥赛亚在耶路撒冷——但他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