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赛尼家族:诸家族的崛起

18世纪时,任何一位到过耶路撒冷的重要人物都希望能在侯赛尼家族的首领那儿停留,不论是农民、学者还是奥斯曼的官员,家族的首领都会为其敞开大门。据说每天晚餐时,他有八十个客人。“赶来拜访他的人远近都有,”到过阿卜杜拉·拉蒂夫·古达亚“宫廷”的一位客人这样写道。古达亚统治着耶路撒冷,“陌生人会发现他的家里住有难民,难民只要喜欢就可以住在那里”。阿卜杜拉·拉蒂夫的访客离开耶路撒冷时会得到他的骑兵中队护送。

侯赛尼家族的复兴标志着强大的耶路撒冷诸家族势力的兴起。在耶路撒冷,几乎每个荣耀的位子都是世袭的。大多数家族都是苏菲派领袖的后代,这些领袖为一个个征服者所宠幸。大多数家族篡改了他们的名字,杜撰出一套华而不实的家谱,时不时会互相争斗,又互相通婚,这与西方的家族如出一辙。每个家族都不留情面地竭力维护和扩大自己那些作为摇钱树的势力范围。[2]但要是少了学识,财富也就成了粗俗的东西;而没有财富,就不会有权势。没有奥斯曼帝国做靠山,也不会有显赫的地位。有时家族之间拼得你死我活:努赛贝家族的两个人在阿布高什附近遭到侯赛尼家族一帮人的暗算而丧命。但通常两家会息事宁人,最后努赛贝家族中死者的兄弟娶了耶路撒冷穆夫提的姐妹。

然而,即使这些家族,也不能保证耶路撒冷的繁荣,因为奥斯曼帝国强大的五百人卫戍团纪律败坏,臭名昭著,还有打劫的贝都因人、暴动的耶路撒冷人,以及贪赃枉法的大小官吏,这些势力时不时互相缠斗,耶路撒冷深受这些力量的困扰。大马士革总督每年都会带一队人马跑来耶路撒冷一次,以收缴税款,城内人口因此降至八千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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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欧洲人支持的犹太人,遭受的痛苦极为深重。一个来自波兰的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基大利(Gedaliah)写道:“阿拉伯人经常当众冤枉犹太人,如果被哪个阿拉伯人狠狠地打了一下,犹太人只会缩着身子走开。恼怒的土耳其人气急败坏地用鞋子羞辱殴打犹太人时,也没人会帮助犹太人。”他们居住环境窘迫,还被禁止修葺自己的房子。有两百户犹太家庭逃离此地。随着“迫害和勒索与日俱增”,一个犹太朝圣者在1766年这样写道:“我不得已在晚上从城里逃了出来,每天都有人被投进监狱。”

基督徒内部之间的仇恨甚于其对异教徒的仇恨。的确,比如方济各会士埃利埃泽·霍恩(Elzear Horn)神父,他将东正教称为“呕吐物”。每个教派都乐于看到他们在教会内部的对手受到一次又一次惨重的打击,成为穷光蛋。每个教派都乐意看到同教对手在教堂内遭受肮脏不适和贫穷的羞辱。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和基督教内部的争斗意味着有三百名世代驻留的教士每晚被锁在教堂里。在爱维亚看来,他们“更像是囚犯”,而非教士,他们正生活在永久的围困中。食物从门上的洞口被递进来,或借助一套滑轮装置传递到窗口。这些僧侣——大多是东正教徒、天主教徒或亚美尼亚人——他们居住的地方狭小、湿热,“头痛、发烧、肿瘤、腹泻、痢疾”使他们苦不堪言。圣墓大教堂里的茅坑让人活受罪,那里臭气熏天: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的茅厕,但霍恩神父声称,方济各会“受臭气折磨尤甚”。东正教会一间厕所也没有。而那些穷得叮当响的小教派信徒,如科普特人、埃塞俄比亚人和叙利亚人,只能靠讨好别人,如为东正教会倒污水桶以挣口饭吃。难怪法国作家康斯坦丁·沃尔内(Constantin Volney)听说“在叙利亚,耶路撒冷人被说成是道德最败坏的一类人,他们罪有应得”。

当法国再次为方济各会赢得圣地“最高守护者”的称号后,希腊东正教杀了回来。1757年圣枝主日的前夜,希腊东正教会伏击了圣墓大教堂圆形大厅里的方济各会,“他们操着棍子、狼牙棒、钩子、匕首,挥舞着刀剑”,从柱子后面冲出来。他们旧习难改,砸烂油灯,撕掉织锦。方济各会逃往圣救世主修道院,在那儿他们被围困住。这种黑手党式的黑帮手段奏了效:苏丹转而支持希腊人,给了他们对教堂的支配权,直到今天。眼下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在巴勒斯坦趋于土崩瓦解。18世纪30年代,一个贝都因领袖查希尔·奥马尔·扎伊达尼(Zahir al-Umar al-Zaydani)在加利利打下了一片北方领地,其大本营设在阿克——这是唯一一次,除了昙花一现的叛军外,由巴勒斯坦的一支阿拉伯土著部落统治巴勒斯坦的广大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