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得琴手:瓦希夫·贾瓦哈里耶

瓦希夫·贾瓦哈里耶(Wasif Jawhariyyeh)在还是孩子时便开始学习鲁特琴——或曰“乌得琴”——并且很快便成为那个音乐至上的镇子上最好的乌得琴演奏者,因此他得以与任何人接触,不管是地位高的还是地位低的。瓦希夫出生于1897年,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信奉希腊正教的地方官员的儿子,该地方官与耶路撒冷的大家族关系密切。不过瓦希夫因倾心于艺术而未能成为地方权贵。他曾跟着一个理发师做学徒,不过很快便违背了他父母的意愿,成为一个音乐家。他见证着所有的事情,知道每一个人:从耶路撒冷的显贵、土耳其帕夏,到埃及歌女、抽烟抽得很厉害的音乐家,以及各式各样的犹太女人。他在七岁时便开始写日记,该日记成为耶路撒冷文学的一件瑰宝。[2]

当瓦希夫开始记日记时,他的父亲仍旧骑着白驴去工作,他看到了第一个不用马的交通工具:一个美国侨民在雅法路上开着的福特汽车。从不知电为何物的他,很快便对在俄国大院里观看电影产生了兴趣(入场费是一个比什里克,在门口交纳)。

瓦希夫陶醉于文化融合的氛围里,作为一个在英国圣乔治公学受过教育的基督徒,他还学习了《古兰经》,喜欢在圣殿山上野炊。他将塞法尔迪犹太人视为“犹太人,阿拉伯人的儿子”,还盛装打扮参加犹太人的普珥节和每年一度在义人西蒙墓前举办的犹太野炊,并在那里伴着乌得琴和手鼓演唱安达卢西亚歌曲。在蒙蒂菲奥里区一个犹太裁缝家里举办的特殊的演唱会上,他将一首众所周知的阿拉伯歌曲改用犹太曲谱进行演奏,以配合阿什肯纳兹唱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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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年,人们在耶路撒冷庆祝青年土耳其革命推翻了阿卜杜拉-哈米德及其秘密警察的专制统治。青年土耳其党——联合与进步委员会——重新恢复了1876年宪法,要求进行议会选举。在这种令人振奋的情景之下,当地商人阿尔伯特·安特比(Albert Antebi)在雅法门向那些快乐的民众免费发放了几百个面包,此人被他的崇拜者们称为“犹太帕夏”,其敌人则称其为“小希律”。孩童们在街边玩耍时,还把青年土耳其党的政变过程表演了出来。

阿拉伯人相信至少他们会从土耳其帝国的专制统治中解放出来。早期阿拉伯民族主义者还不确定他们是否想要一个以阿拉伯半岛或大叙利亚为中心的王国,不过,黎巴嫩作家纳吉布·阿祖里(Najib Azouri)已经意识到,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雄心在同步发展,而且势必发生碰撞。人们推选耶路撒冷贵族奥斯曼·侯赛尼和优素福·哈立迪的侄子——作家、政治家、见多识广的鲁希(Ruhi),作为议会成员。鲁希·哈立迪成为伊斯坦布尔副议长,他运用自己的地位与犹太复国主义运动和犹太购地者进行抗争。

越来越富有的耶路撒冷大家族们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他们的男孩子们与瓦希夫一起在英国圣乔治公学接受教育,女孩子们则在侯赛尼女子学校上学。妇女们既穿阿拉伯服饰,也穿西式服装。英国人的学校将足球引进了耶路撒冷:每个周六下午,沙漠门外面的球场上都会举行足球比赛,侯赛尼家族的男孩子们更是热心的玩家,一些人甚至戴着塔布什帽玩足球。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瓦希夫还正在上学,不过他已经过着一种波西米亚式的双重生活。他演奏乌得琴,做着信贷中介人和宴会承办者的工作,或许还是与大家族们关系微妙的皮条客,他现在住在耶路撒冷老城外面谢赫贾拉的新宅院里。显贵们通常会租一个单身公寓用以玩牌和供情妇们居住,这时,他们会把自己的备用钥匙交给他。瓦希夫的主顾,市长的儿子侯赛因·埃芬迪·侯赛尼,在雅法路外的单身公寓里包养着情妇中最轻盈凝白的女人珀尔塞福涅(Persephone),她是希腊和阿尔巴尼亚混血女裁缝,这个具有创业精神的专门勾引男人的妖妇还贩卖牲口,出售她自创品牌的百里香油。珀尔塞福涅喜欢唱歌,年轻的瓦希夫则用乌得琴为其伴奏。侯赛尼在1909年当上市长后,便把珀尔塞福涅嫁了出去。

权贵们的情妇传统上说都是犹太人、亚美尼亚人,或者希腊人,然而现在,成千上万的俄国朝圣者成了耶路撒冷享乐主义者们最丰富的资源。瓦希夫记载道:在未来的市长拉吉卜·纳沙希比和伊斯梅尔·侯赛尼的陪同下,他为“俄国女士们”安排了秘密宴会。此时,一个前来耶路撒冷朝圣的与众不同的俄国人,对耶路撒冷里他的同胞们那令人震惊的颓废和嫖娼行为进行了批评。这个贪图享乐的修道士于1911年3月到达耶路撒冷,他是俄国沙皇和皇后的精神顾问和安慰者,他们的儿子阿列克谢患有血友病,只有他才能治得了这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