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底来这儿干啥?鲍威尔通过脑伴对我说。我们和乌普萨拉号上本排的其他士兵在伊利星的盖尔威市,维持一场示威的秩序。这场示威非常和平,就我能看见的而言,所有抗议者都只在做一件事:躺着。到处都是他们,至少有十万人。鲍威尔离我三十码,是殖民联盟办公室前警戒线的一分子。

保护殖民联盟的财产。我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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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者能干什么?躺在上面?

我似乎记得你最近还抱怨过我们有些人对任务想得太多。我说。

现在这个情况,当地警察似乎就能应付。

是啊,我指着躺在两米外穿警察制服的女人说,那是警察局长。不如你去和她聊聊?

尽管隔着三十码,我还是听见了鲍威尔从鼻孔里出气的声音。

伊利星的问题不是全体国民企图宣布独立,也不是企图焚毁殖民联盟驻当地的总部,更不是邀请不怎么满怀利他主义精神的外星人来偷袭联盟飞船和士兵,而是罢工。

不是彻底罢工。这颗星球还在供应自己的吃穿,满足内部的需求,但它决定暂时中止出口业务。这就给殖民联盟带来了一个难题,因为殖民联盟从伊利星大量采购物资,而伊利星是联盟历史最悠久的殖民星球之一,拥有全联盟最发达的出口产业。

殖民联盟驻伊利星的贸易代表询问出了什么问题。没问题,伊利星(更确切地说是它的商贸部长)回答道。我们只是决定不做出口生意了。

殖民联盟贸易代表指出,这么做会压垮伊利星的经济。商贸部长说,伊利星的经济学家认为转型会很艰难,但只要每个人都作出一点牺牲,就肯定能渡过难关。

殖民联盟贸易代表承诺提高进口额,伊利星政府有礼貌地拒绝。

殖民联盟贸易代表暗示不和他们做生意就等同于叛国,伊利星的商贸部长问殖民联盟的哪条法律规定了强制性、非主动的贸易。

殖民联盟贸易代表忍不住发牢骚说你们整颗星球就是躺在岗位上偷懒。

太愚蠢了。鲍威尔说。

和殖民联盟贸易代表一样愚蠢?我问。

差不多,鲍威尔答道,我们在这儿纯属浪费时间,头儿。我们没有在阻止任何事、营救任何人或者促成任何交易。我们只是绕着一群躺在地上的人走来走去,像浑球似的挥舞MP。

他们说不定会跳起来攻击我们。

中尉啊,离我两米的一个男人在他妈的打呼噜。

我忍俊不禁。那你建议我们怎么做,伊尔斯?我问。

不知道。欢迎讨论。

好吧,试试这样。我说,扔下手里的MP,走进人群。

你干什么?鲍威尔问。

离开。我说。我在东倒西歪的人体之间左拐右拐,免得踩在他们身上。

去哪儿?

不知道。

好像不允许我们这么做吧,头儿。我觉得你这种行为有个术语叫“当逃兵”。

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朝我开枪。

他们说不定真的会!

伊尔斯,我说,停下脚步,扭头望着她,我做这些事已经七年了。你和我都知道,他们不会允许我退出的。他们不再允许老兵退役,因为没有新兵补充进来。但这种事我再也不想做了,我受够了。我转过身,继续向前走。

他们百分之百会开枪的。

说不定。我赞同道,重复她先前的话。我穿过广场,走进一条小巷。我转过身,望着鲍威尔。

他们又不可能不知道你在哪儿,她对我说,你的大脑里有一台电脑。每时每刻追踪你的位置。妈的,我敢说它甚至能追踪你的每一个想法。

我知道。

他们会来抓你的。

多半会的。

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不会的。

你打算怎么做?

我曾经是个很不错的音乐家,我说,我觉得我很想再试试看。至少先玩一阵。

你疯了,中尉。我要写在正式记录里,我这么对你说过。

记住了。你来不来?

妈的,才不呢,鲍威尔说,总不能两个人都当逃兵。再说现在有个中尉空缺了,我觉得我有资格等待晋升。

我咧嘴笑笑。再见了,伊尔斯。我说。

再见了,希瑟。她说,然后挥挥手。

我拐过转弯,一幢建筑物挡住了她。

我走到这条小巷的尽头,发现另一条马路看起来也很有意思,于是沿着街道走进了我下一段人生的第一天。

我认为今天是星期六。

[1]  Taco Tuesday,美国很多城市的习俗。

[2]  意为难解的结。古代传说中,谁能解开戈尔迪绳结,谁就会成为亚细亚之王。几百年来,谁都解不开这个绳结,直到亚历山大大帝一剑将其破坏。

[3]  一种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