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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实现及其他预期
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时,德国牧羊犬是众所周知的“警犬”,我们都很害怕这种狗。我们害怕它们的原因是:它们非常不友好。但是这种狗之所以很凶狠,一定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们很害怕它们,并且对它们也很不友好。而且狗的主人也希望它们变得凶狠,这样好保护主人的财产,因此他们有意挑选那些令人生畏的狗来饲养。但是,如果我们固执地认为“牧羊犬”就是警犬,忠诚而温顺,粗鲁却善良,那我们就可能完全误解了狗主人的意思,颠倒了整个体系,并对可怜的狗施加了不必要的警惕。
自我实现的预言是一个叙述性的恰当的概念,最初它不仅广泛应用于描述它们本来要描述的特定现象,后来它还拥有了自己的意义,与原有的语言环境逐渐脱离,成为一个宽泛的语言概念,意思也可以相当于任何类似的概念。这个概念的含义是指,某种期望具有这样一种特征,它所导致的行为会促使这种期望实现。“预言”这个词不过是为了使这个概念更生动讨巧而已;预言本身当然不会自我实现,但是期望这种行为通过一系列或短暂或长久的活动及其相互作用,最终会产生一个与期望一致的结果。(一个不被重视的预期自然也不会自我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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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词最初的用法是特指一个有更多限制性条件的有关期望与行为的模型,而今天它被广泛地应用于一系列的机制。最初,这个概念用来指白人对黑人,或者任何社会的主流群体对弱势群体或地位较低的阶层所持有的特定观点——或者期望或预期等。在这种观点指导下的白人行为将引致一定的黑人行为向他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举个例子,如果某个社会弱势群体被主流人群认为不具备担任重要职责的能力,那么人们就不会雇用他们担任重要的职责;他们因此也没有担任重要职责的机会;而缺乏担任重要职责的锻炼,他们也就越发地让人觉得无能。如果某种残疾人被认为不具备操纵某种特殊机器的能力,并且操纵这种机器需要培训和锻炼,那么残疾人就永远不会有得到培训和锻炼的机会,当然也就不具备操纵机器的能力。如果大学学生与老师之间关系比较疏远,或者老师在场时他们就感觉别扭,老师可能就会尽量回避与学生们在一起,从而更会使学生产生这种情绪。
现在我们已经有三个不同的自我肯定期望模型了。一个是单边过程,即首先对人们的行为有一个单方面的看法,接下来根据这个看法进行行动,最后使这个看法成为现实。一个是双边过程,比如老师和学生之间,阿拉伯人和犹太人之间,雇主和雇员之间,都存在某种先验的看法,这些相互的看法因此影响了彼此的态度以及与这些态度相一致的行为。(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认为,别人只要一有机会,就会不宣而战,那么我们一定会觉得为了自我防御,一有机会我们也应该不宣而战。)另外还有一个选择性过程,即前面关于选择警犬作为看家狗的例子,在这个过程中扮演某种特定角色的人一定会是顺从而合群的,因为人们意识到只有这样的人才会选择这份工作,承担这种角色。比如,如果男人们都认为只有妓女才会在公众场合抽烟,并且女人们都知道男人们的这种共识,那么女人们就可能只在家里抽烟——也可能到一定时候才这样做。
“自我实现”这个术语可以运用于更广泛的现象,不仅仅局限于种族歧视或者相互不信任等。如果我们都认为咖啡的供应将出现短缺,我们只要按照人们相信会出现咖啡短缺的信念那样作为,就可能真的会促成这样一种现象产生。20世纪30年代当人们都认为银行已经处于破产的边缘时,他们都会去银行挤提存款,从而导致他们担忧的银行破产。如果人们认为某个职位的候选人得不到支持,获胜的机会很小,那么他可能就真的得不到什么支持,获胜的机会也很小。如果每个人都认为你会早点到会场占一个好座位,那么你就必须早去占一个好座位。如果参议员们认为,一定有足够的参议员投票反对卡斯维尔法官以否定他进入最高法院的听证,那么事实上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出现。
即使是这些例子,我们也能将它们进一步划分成为至少两种完全不同的情况。第一种情况下,人们的期望程度越高,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就越大,无论这个事件是什么;相信其他人会准时到场的人越多,实际上准时到场的人就会越多;认为参加庆典的人数很少的人越多,参加庆典的人就会越少;认为某人在竞选中获得的支持很少的人越多,他实际上获得的支持就会越少。另一种情况涉及了“临界质量”,通常在这些事件中会出现全部极端或根本不出现极端。如果社会主流群体人数越多,弱势群体的劣势就越大;如果某个候选人成功的可能性越大,那么及早支持该候选人就越重要;如果认为银行将破产的人越多,那么在银行破产之前提出存款就越紧急;每个人都认为所有人都持有这些相同的预见,并会因此付诸相同的行动,他们因此就会做出对未来比较极端的判断,从而确实导致一个极端的后果。古巴巴提斯塔政权的突然倒台,1960年法国从阿尔及利亚撤军之后法国殖民者的随之退出,居住在一些非洲国家的白人因为相信其他白人都要离开而抛弃了自己的房屋和财产离开非洲,这些都是生动的例子。
下面,我们还可以再放宽一点这个定义,把那些后果与最初的预见不一致的情况也包括进来。让我们回忆一下这样一些情况,人们总希望自己给的小费比平均水平高一点,自己到场比大多数人早一点,自己比竞争者给雇员发的工资高一点,给自己的学生成绩比平均水平稍好一点,或者在审核研究生的入学申请时,自己表现的批评态度比其他同事客观一点。如果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动机,并且每个人对平均水平都有共同的认识,他们的行为通常就会使实际平均水平偏离他们的预计。我们将这种情况称为“自我偏离预言”。如果每个人不仅都有这样的动机,而且对其他人是否也有同样的动机表示怀疑,那么他们会考虑到每个人的这种偏差,并且进一步调整他们的行为,从而使实际情况更加偏离预见水平。给出租车司机的小费最终达到的稳定水平,是人们支付不起超过平均数的小费,但是学生的分数却会不断上升。
于是,我们得到了一个“自我否定预言”。如果每个人都认为参加某项活动的人会很多,场面会很拥挤,因此都不参加,结果可能是活动现场一点都不拥挤。如果一场暴风雪之后,从气象预报得知交通状况将很糟糕,若人们听信预报,那么街道上将会很空。如果每个共和党人都认为他们的候选人会以绝对优势获胜,那么他们可能不会去投票,结果可能并不是绝对优势。如果出去露营时每个人都认为其他人会带食物不带水,结果可能是所有人都带了水但是没有带食物。
从最后一种情况我们又可以引出一个“自我平衡期望”。如果这周六去露营时因为预计别人可能都带食物而不带水,结果我们都带了水而没有带食物,那么下周六是不是可能完全反过来,只带食物而不带水呢?结论可能就是这样的。我们可能带了过多的水或过多的食物,但是不会出现完全极端的情况;再下一周我们又进行了一些调整;最后我们会逐渐趋向平衡。此后每次露营,尽管可能因为一些突发原因,比如说参加露营的人员出现了变化,我们可能会出现带的水过多或者带的食物过多的情况,但是接下来的一周内一定会出现平衡调整的趋势。因此,我们可以得出一系列“自我修正预期”。也可能不是这样——没有任何保证可以使我们长期脱离这种翻来覆去的情况,但是如果这一过程是经常性的和连续的,总有人会不断地做出修正性调整,从而使扭转而不是大幅度跳跃成为经常趋势,进而使行为和预期实现均衡。
还有一种情况可以称为“自我肯定信号”。如果抽烟的人认为含薄荷的烟都是绿色包装盒或蓝绿色包装盒,竞争性厂商就会发现以这种颜色来专门包装薄荷香烟将会有利可图。如果人们普遍认为去某个特定的单身酒吧就意味着要寻找伴侣,那么到这个酒吧去本身就是一种信号,而且这个信号也为酒吧里的其他人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