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 第95节

  那天,梁伟军不批评也不表扬,命令大瓢搬来一箱伞刀,他在一连的操场上练飞刀。一刀接着一刀,靶子上插满了,大瓢就拔下来放回箱子,他接着扔,越投劲越大,剁的靶子“啪啪”作响。一连长臊眉耷拉眼地来认错,他不理,表决心,他也不理。一连上下坐不住了,慢慢聚集起来在他身后站成整齐的队伍。

  众目睽睽之下,梁伟军投出第十轮的最后一把伞刀,已经累得满身大汗,气喘吁吁地问大瓢,说我投了多少刀?大瓢回答,说五百刀,超了!梁伟军穿衣服收伞刀扭头就走,把满是刀痕的靶子留给一连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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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长说,我们没打好,营长投五百次飞刀惩罚他自己,我们该怎么办?战士们有的喊,我们出小操!有的喊,我们加班训练!一连长说,你们没看明白,再看!战士们就盯着靶心密密麻麻的刀痕看。指导员说,营长这是在提醒我们,苦练加巧练!一连憋足了一口气,苦练加巧练,终于在摸底考核中翻了身。

  二连组织实弹射击,梁伟军照例带着大瓢到现场协调、指挥。枪声一响,大瓢就开始抓耳挠腮,他在营部打枪的机会并不少,哪个连实弹射击他都去凑热闹。但这家伙枪瘾大的就像他爱吃肉一样,天天抱着枪突突,他也不会烦。

  梁伟军举着望远镜看环数,对扭来扭去的大瓢视而不见。

  一个排打完,梁伟军听不到大瓢唉声叹气,纳闷地放下望远镜,发现这小子正望着他,一脸暧昧的笑。

  “笑什么?”梁伟军问。大瓢笑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暧昧,对着靶场一角扬扬下巴。

  “嗨,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对我摇头晃脑……”

  “那边有两个女军官。”

  梁伟军取笑说:“你小子连志愿兵都不是,没你什么事儿。”

  大瓢信心十足地说:“你还别小看我,女孩子和我在一起绝对有安全感,我还是具有一定男性魅力的!”

  梁伟军举起望远镜从鼻孔里发声:“嘁,那你去试试啊!”

  大瓢摘下帽子,搔搔光头说:“关键她们不是来找我的,你看,她们好像是在对你招手。”

  “谁呀?”

  “看不清,望远镜你拿着呢!”

  梁伟军扭腰九十度,被哨兵拦在警戒线外的罗娜和另一名女军官,出现在镜头里。

  就在前几天,罗娜来了一封让梁伟军脸红但心里痒痒的信。这封信只有五个字,“懦夫”两个字写得很大,后面是三个惊叹号,再后面是“哈哈哈”。梁伟军正想回信探讨、解释,懦夫问题以便恢复形象,没想到罗娜来队了。

  梁伟军倏地矮身,像是在躲避飞来的子弹,大瓢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弯腰,东张西望。

  梁伟军问:“我该怎么办?”

  大瓢反问:“什么怎么办?营长,你怎么脸红了?”

  “他妈的,我问你该怎么办?”

  “我认为……”大瓢向罗娜方向张望,梁伟军厉声制止:“别看!他娘的!”

  “我认为,你应该主动过去,她们已经看见你了。”

  梁伟军沉思,站起来整军容,如同奔赴战场般义无反顾大步流星地向罗娜走去,屁股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大瓢。

  “你们好!”梁伟军像首长阅兵般挥挥手。罗娜不理他,扭头与女伴耳语:“我说傻乎乎的吧,你还不信!”

  “不傻,一点不傻,一看就知道没经过爱情的洗礼,纯着呢!你看那脸红的,你要不要,不要我要了!”

  罗娜偷偷掐了女伴一把,女军官夸张地尖叫:“哎呀,你这可是拉伞绳的手!”

  女孩子们选中了意中人,一般都是先让女伴们考核,最后才领到父母亲友面前三堂会审。梁伟军初涉情场,哪明白这个道理,看着两个女孩子嘀嘀咕咕对他指指点点,不由臊出一脑门子汗。

  “你就是梁伟军啊?”女伴问。

  梁伟军一怔,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你们找谁来了?大瓢闪出来说:“没错,这就是倍受我们爱戴的营长!”

  女伴皱着鼻子厌恶地喝斥:“去、去、去!军官们说话你搭什么腔?该干嘛干嘛去!”

  “我是营长的通讯员,干的就是跟着营长!”

  “哈哈!”女伴顿时笑地花枝乱颤:“老通讯员了-哈!老通讯员同志闪一边去好吗?”

  大瓢看看梁伟军的脸色,左移两米。女伴不满地喊:“你怎么还不走?”

  梁伟军对射击台方向扬扬下巴。

  大瓢没有忘了给梁伟军壮胆的任务,边跑边喊:“营长,我可真走了啊?”

  梁伟军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大瓢撒丫子直奔二连长要子弹过枪瘾去了。

  罗娜面带羞涩,东张西望,眼神不敢与梁伟军相对。女伴却用挑剔的眼光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地打量梁伟军。

  梁伟军无比尴尬,没话找话:“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女伴脸一拉:“不行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梁伟军扭头训斥偷笑的哨兵:“去去,一边去,笑什么笑!”

  哨兵不知哪边去才合适,茫然地望着梁伟军。梁伟军指指一百米外的矮墙,哨兵撒腿去了。

  女伴说:“看你训兵挺溜的嘛,怎么见了我们罗娜就没词了呢?害臊啊?一个大老爷们,你还等着罗娜……”

  女伴越说越不像话,罗娜扭过身来打,边打边偷瞟一眼梁伟军。梁伟军就那么傻乎乎地站着,百米外的哨兵都为他着急,挥舞着拳头低喊,营长,上啊!上啊!

  “那个……”梁伟军伸手指指女伴。

  “我姓孔叫我小孔好了。”

  梁伟军说:“小孔同志,你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说两句话?”

  “哈,才想起我这个电灯泡来?看看多纯朴,就像刚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小孔扭头对罗娜说:“你真有福气,我那位一见到漂亮女孩子,就满舌生花……哎呀……娜娜,又打我,我陪你来……”

  罗娜再豪爽脸上也挂不住了,生气地噘嘴扬手,小孔咯咯笑着一口气跑到公路上站住,笑吟吟地看着这边。

  一阵沉默后,梁伟军没话找话:“专程来看我?”

  “我……”罗娜惊讶地咦了一声,抬头看着梁伟军说:“你……”

  梁伟军紧张了:“我没……真的!”边说边观察罗娜的脸色。

  罗娜大大方方地说:“我们来跳伞,顺便来看看。”

  “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呵呵!”

  “是啊。”

  梁伟军咬咬牙,观察着罗娜脸上的表情说:“其实……我……准备了……”

  罗娜奇怪地抬起头,梁伟军下定决心看着她的眼睛说:“其实我还有其他的欢迎方式,怕你反对,所以没敢。”

  说完,如释重负,顺便把罗娜眼中稍现即逝的一亮收入眼中。

  “傻不拉几的,还学着油嘴滑舌!”罗娜扭头就走。梁伟军连连招手:“哎,罗娜,生气啦?”

  “我住师野战医院招待所309房间。”

  罗娜头也不回地走了。梁伟军蓦然警觉,猛回头,数架望远镜迅速转向靶挡。

  梁伟军给魏峰打电话:“罗娜来了!”

  “嗯,谁?!”

  “罗娜,就是配属侦察连的那个军医,我们去演习……”

  “你他妈的。”电话断了。

  梁伟军拿着听筒愣了一会儿,开始揉着鼻子在营部转圈,嘴里嘟囔着:“收集情报,扫清外围,发起总攻。不行,不行,太教条太老套了,不适应当前形势。情报必须收集,不打无准备之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