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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妥协
毫无疑问,朱丽娅·罗伯茨已经是一个out的女明星了。
作为一个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男人,我仍会时不时地怀念一下《漂亮女人》里面那个一朝“麻雀变凤凰”的风尘美少女。但其实,“大嘴姐”最光彩夺目的角色是《绝不妥协》里面衣着俗艳暴露、出口成“脏”的离婚少妇艾琳·布洛克维奇。在这部完全根据真人真事改编的奥斯卡获奖电影里,朱丽娅饰演的女主角,是个高中没读完、连上岗证都没有的律师事务所勤杂工,兼带着三个娃儿的单身母亲,而她挑战的“歌利亚巨人”则是全美最财雄势大的企业之一——太平洋瓦斯电力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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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公司多年来在加州沙漠附近的辛奇镇开发天然气,污染了地下水源。辛奇镇居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继续饮用地下水,直到两名妇女先后流产之后,当地居民的健康问题才开始浮现。艾琳女士发现了这桩无人敢碰的案件,并说服律师事务所老板与居民会谈,鼓励他们争取自己的权益。1993年,一桩代表650名原告起诉太平洋瓦斯电力公司的官司正式展开,居民们要求被告为他们因遭受污染所患的种种疾病负责。这是一场强弱对比悬殊的较量,但太平洋瓦斯电力公司最终败下阵来,同意以3.33亿美元的赔偿和解。
很多人把这部电影比做美国版的《秋菊打官司》,这绝对是一个误会。“一根筋”的秋菊从头至尾要的只是一个“说法”,相比之下,艾琳女士显然清醒得多,她在面对被告的大律师企图用一笔小钱就打发他们时说:“先回去量量你的脊椎值多少钱,你的乳房值多少钱,然后你就会知道,你们提出这么小的数字到底是不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我无意写一篇过时的影评,我只是想探讨一下我们该如何对待那些正在变成“社会公敌”的企业。艾琳女士教导我们,让狗改掉吃屎毛病的唯一办法就是用皮鞭教训它,让企业不再把手伸向黑心钱的唯一手段就是狠狠地惩罚它。
祥林嫂的人生箴言是“我真傻,真的”,我也一样。我曾经以为黑心奶粉、地沟油是“三无企业”才干得出来的事,而一些大企业的所作所为证明了它们的道德水准也高不到哪里去。从“转基因”到“碘超标”,再到“三聚氰胺”、“性激素”,大企业转过脸就变成了长鼻子的“皮诺曹”。别跟我说,“回收过期奶”是其加盟厂干的,“三聚氰胺”是二道贩子加的,跟我无关。如果你连基本的质量控制体系都没有,你还玩什么并购。对于整个奶业的操守,我已经不抱任何信心。
过去一段时间,本着“发现一个少吃一个”的原则,我戒掉了自个儿对苏丹红烤翅、重金属小龙虾、转基因圣女果等的爱好,但我越来越发现这种犬儒主义的态度最终可能导致将来某一天我会回归农业社会,自己养牛挤奶喝。
每一次事情被曝光,面对媒体的穷追猛打和网络上如潮的口水,企业都会道歉。可坦白地说,我很怀疑这种道歉里头究竟含有多少诚意,对这样的道歉它们根本没记性。如果道歉有用,还需要警察干吗?
但我还是乐意与这些大企业的CEO们进行换位思考。如果他们是跟我一样的消费者,我相信他们也会端起碗筷骂娘,正如我要是处在他们的高位,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采用这种厚脸皮策略一样。美国社会评论家杰里·曼德早就尖刻地指出:“就像装配线上的工人必须调整自己的节奏以适应机器的速度一样,公司的执行官和经理们不可避免地也要使其自身的行为最终与公司的赢利目标相一致,无论他们自己有什么样的道德和伦理标准,那些不这样做的人,就不会取得成功。”
洛克菲勒这样干过,盖茨也这样干过,安然、世通、帕马拉特等的老板更是这样干到底的。我相信,即使他们确非有意为之,但一定有一个逻辑是他们认同的:只要问题没有暴露,那就不是问题。既然看不到问题,就没有必要主动解决。
正如自私是人类的天性一样,企业的天性就是赚取利润。事实上,企业从来就不是一个道德范畴的产物。托马斯·潘恩在《常识》里面说:政府即使在最佳状态下,也是一个不得已的祸害,企业大概也是如此。
如今每个企业都在标榜自己是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公民”,就好像周正毅当年也努力证明自己是个大慈善家一样。没错,捐建一两所希望小学当然是社会责任,并购一个濒临破产的地方小奶厂可能也是社会责任,但守法经营,生产无毒无害的产品更是社会责任。
我们要对大企业的贪婪抱着本能的警惕。它们如同政府一样,也可能滥用手中的权力。如果那些大企业利用了我们的信任,让“免检”称号变成了一座遮羞的贞节牌坊,它们理当为此付出代价。
以烟草行业为例,每个烟草公司都会老老实实在自己的产品上标明“吸烟有害健康”,但它们同时也会想出100种以上的招数让烟民忘记这一点。怎么办?世界卫生组织的官员们相信,对烟草行业提起诉讼,进而获得巨额赔偿是在全球控烟的最佳手段。正是成百上千万甚至上亿美元的诉讼赔偿让菲利普。莫里斯这样的烟草巨头意识到,改卖饼干可能更有利可图。
事实告诉我们,绝不要相信仅凭企业自己可以建立一个完美的行为自律体系,没有外部持续的强大压力,它们运作的正常“程序”就不允许它们往理性的那边走。
我们常说市场是只“看不见的手”,市场存在优胜劣汰机制。但别忘了这种良性运作的市场是建立在一个公平、透明、高效的监督机制的基础上。政府、立法机构、司法机构、媒体应当各负其责。如果我们真想要保护消费者、环境、小股东、劳工的利益,就需要制定类似于萨班斯——奥克斯利法案(Sarbanes-Oxley)和SA8000绿色认证的“强制性的社会责任”法令,让企业意识到其身边到处都有法律的“红线”。
有人建议把国家质检局的编制再扩大十倍,坦白地说,我担心滥用公权的人也因此扩大。人性是有弱点的,相比之下,我更相信细致完备的法规和毫不留情的事后追惩。现在连政府高官都有问责制度了,难道这些企业高管们不应该引咎辞职并承担法律责任?难道他们不该吐出全部非法所得,并向消费者支付高额赔偿吗?
即使有一天这些企业真的因此而破产倒闭,我也不会感到丝毫怜悯,恰恰相反,必须让那些侥幸生存下来的企业知道,其身后逼人的寒气来自何方。
本文写于2005年,正是雀巢牛奶“碘超标”和光明“回收奶”事件爆光时候。时至今日,中国奶业的道德水准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提升。三鹿虽然倒下了,但中国消费品的信任危机已经蔓延到了更多的领域。
微博一问:
央视春晚上,杭州贝因美是大赞助商。5年前采访谢宏的时候,其公司是做婴儿米粉和童装的。如今,其奶粉业务已经占据了80%以上的营收,吸引了15家PE,自封“大陆最干净的奶粉品牌”,可A股上市居然被暂缓。很好奇,贝因美会取代蒙牛、伊利的江湖地位吗?国产奶粉品牌还有哪几家是被大家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