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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天朝文書
(1793年10月11日-15日)
延緩執行聖旨者杖五十。逐日增加,可至杖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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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律例》
松筠竟迷住了馬戛爾尼。特使為在熱河和北京時他未作為中間人而直遺憾。勳爵也一度想過:「如果他是在愚弄我呢?」「不會的,他表現出真誠和友誼。他要是不真情實意,那他就是世上頭號偽君子。」他必定具有很大的魅力。十幾年之後,他當了廣州總督,他仍然迷住了東印度公司的代理人托馬斯·斯當東爵士,當時他已長大成人,並稱松筠為「好朋友」。
天朝文書表明馬戛爾尼對正直的松筠和討厭的徵瑞所作的區分完全是想像出來的。英國人天真地認為天朝官僚機構是由好人和壞人組成的。好人幫助倫敦的意圖的實現,如直隸總督、梁肯堂或大學士松筠;壞人則極力使倫敦的目的實行不了,如欽差徵瑞或福康安將軍。然而從他們的奏析看出只有神聖陛下的臣僕,只是分寸不同而已——因為還有「方式方法」的問題……
當西方人在20世紀同極權制國家打交道時,這種幻覺仍然盛行:他們試圖不斷地從中區分出「鷹派」和「鴿派」。這些政權則維持這種神話。
「十足的偽君子」?如果說不洩露密令就是虛偽的話,松筠確實是個偽君子。他避而不談他受命在必要對動用軍隊彈壓英國人之事。但是他也奉命「不要稍露形跡,致涉張皇」。要嚴守秘密:讓夷人自我暴露,而自己則什麼也不要洩露。
但是最後檔案暴露了一切。在讀過英國對這些交流的說法後,我們現在來看看中國的說法。先是用套皮頭花劍進行的紳士式的細膩的決鬥,到10月11日給松筠和有關督撫下達了下面的諭旨:這就是大刀砍殺了。
「原船當在寧海停待調治患病之人。並查出從前該國夷人曾在浙江貿易,現已密行驍諭鋪戶嚴行禁止。該貢使等經赴浙江乘坐原船回國,較為簡便,較之赴粵可省過半路程。松筠務須會同長麟,妥協辦理,勿任藉詞稍有逗留。
「夷人等欲在寧波置買貨物一節,惟當凜遵約束,按例置買茶葉絲斤。長麟查出從前乾隆二十一年該國夷商曾至寧波貿易拖欠鋪戶銀1.5萬餘兩末償,已密諭鋪戶等以前事為鑒,毋庸與之交易,借可杜勾引之弊。此事向未聞之,長麟所查甚為周細。
「若該貢使等向松筠懇請置買物件,當諭以爾等夷船現在寧波停泊,已准就近酌買茶葉絲斤,其沿途經過地方不得再行買物,致違天朝體制。
「浙江人郭姓從前曾經勾結夷商,今已病故,伊子郭極觀已經嚴行管住。著即派要員伴送由別路進京備詢,不必全帶刑具。」
還算運氣。可憐的郭。
皇帝與奴才的對話
松筠10月13日從天津回復這個詔書時詳細敘述了前一天他與馬戛爾尼的談話內容——英國人認為這次談話非常鼓舞人心。他的陳情書將在15日被榮幸地加上未批。
「該正副貢使免冠屈膝恭聆恩旨。口稱我等曾於何地上船放洋事躊躇再三……令蒙傳旨知浙江留船俱未開行,我等寔感激不盡。
「該貢使出至艙外,復轉入舟中向奴才述稱:「我等意欲沿途經過鎮市買些物件。」該夷使貪冒成性。
——小器可笑,朱批寫道。
「奴才當即遵旨,諭以內河經過地方,天朝體制,此等處貿易商人向不與外國交易。
——所阻止甚當,乾隆批示。
「該貢使聽聞之下點首凜遵尚知感畏。奴才經過各處時亦總不令該貢使隨從人等上岸,亦不許民人近船觀看。
——好,聖上指出。
「奴才到浙會晤長麟即催令放洋回國。不令與牙行鋪戶人等經手,致啟奸商勾結之事。
——甚是!不可姑息,皇帝強調。」
這不是一份報告,而是給皇上的一面鏡子。乾隆喜歡在其中見到自己的形象。與此同時,還有奏折呈給皇上。一份來自廣州,出自巡撫郭世勳之手,送到北京時是10月底:「一得該貢使等到境消息,即派撥文武大員多帶員弁兵丁列營站隊,旗幟甲仗務令嚴整以壯觀瞻。夷人性情詭橘,難以深信。侯其到粵時,如有妄行瀆請之事,當嚴加駁飭。」
第二份是兩江總督長麟的奏折,它將於18日送到北京:「江南境內營訊墩台已飭預備整肅,足壯觀瞻。臣復密札經過所屬道府將備不動聲色,嚴肅彈壓,俾該貢使知所畏懾,不敢少有逗留。臣仍遵旨不與該貢使接見。」
為了驅逐這些討厭的人,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在巴黎,辦事更為迅速。瑪麗——安托萬內特的案子10月10日開始審理。而16日她就上了斷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