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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徐州大逃亡
黄维兵团被围困在双堆集地区,黄维组织兵力突围,没有得逞。11月26日晚上,黄维在军事会议上拍着85军110师师长廖运周的肩膀说:“老弟,你看怎么办?”廖运周自告奋勇地说:“我同意明天用4个师突围的计划,我师打头阵。”黄维听了很高兴,连声称赞说:“好!好!”顺手拿出一瓶酒,说道:“老同学,这瓶白兰地藏之久矣,一直没舍得喝,现在我特地敬你一杯,预祝你取得胜利。”廖运周暗自高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黄维你失算了。原来廖运周师前身是冯玉祥的西北第2师,是察哈尔抗日同盟军的主力之一,共产党在该师内发展了中共地下组织,廖运周便是地下党员。抗日同盟军失败后,该师被国民党收编。解放军把黄维兵团包围在双堆集后,廖运周决定率领全师起义。他召集全师营连干部发表讲话说:“现在,我们已被解放军全部包围了!蚌埠的李延年、刘汝明的援兵打不过来,徐州被围,黄伯韬兵团已被歼灭,蒙城、宿县被解放军占领。我们既无援兵,又无退路,粮弹即尽,坐以待毙。蒋介石对人民犯下滔天大罪,我们为什么还为他卖命!共产党解放军是人民的救星。现在很多人要求我利用朋友关系,给解放军写封信,为我们提供方便,使我们脱离战场。我们已经同解放军联系上了,见了他们南线司令员,解放军非常欢迎我们,你们赞成不赞成这样做?”众人异口同声:“赞成!赞成!我们愿跟师长走!”11月27日清晨,廖运周率110师,在8架飞机掩护下,排成四路纵队按照解放军指定的地点,来到解放军中野阵地,举行火线起义。黄维蒙在鼓里,见110师进入解放军阵地,命18军11师、118师和10军的18师在坦克、大炮、飞机的掩护下紧跟110师前进。不料,110师刚过,解放军的大炮机枪一齐射向尾随110退,后队人马继续向前涌去,自相践踏。许久,黄维才醒悟过来,马上命令部队,调整部署,向东南方向解放军阵地小李庄冲击。坚守阵地的解放军击退敌人10余次冲击,毙伤1000余人,敌军大败而退。毛泽东写了敦促黄维兵团投诚的广播讲话稿,于11月27日以人民解放军总部名义广播:你们从南阳赶路到宿县附近的南平集走得太辛苦了,你们还能打下去吗?不如早些缴枪,少死些人,留着活命,替中国人民做点工作。人民解放军的宽大政策你们是知道的,无论是不是蒋介石的嫡系,只要放下武装,就给以宽大待遇,不论官兵,一律不杀不辱。你们的王耀武、范汉杰、郑洞国及其他一些被俘将领,都在我们这里住得好好的。其中许多人已放回去了。还有许多人我们准备放他们回家。你们都是中国人,何必替美国人打仗呢?中国人民反对蒋介石的内战独裁卖国,你们何必替蒋介石等少数反动派卖命呢?时机紧急,牺牲无益,你们应当立刻放下武器,南京政府已经摇摇欲坠。黄维兵团11个师的将军们,军官们,士兵们,赶快掉转枪口,和我们一道打到南京去!毛泽东又以中野司令员刘伯承、华野司令员陈毅的名义,写了广播讲话稿:国民党12兵团司令黄维将军及黄将军所属全兵团官长士兵们:你们和我们都是中国人。你我两军现在在打仗,我们包围了你们。你们如此大军,仅仅占住纵横十几华里内的六七个小村庄,没有粮食,没有宿营地,怎么能够持久呢?不错,你们有许多飞机、坦克,我们在这里连一架飞机一辆坦克也没有,南平集的天空是你们的,你们想借这些东西作掩护向东南方面突出去。但是你们突了两天,突破了我们的阵地没有呢?不行的,突不出去的。什么原因呢?打仗的胜利,不决定于武器,而决定于人心。我们的士兵都想打,你们的士兵都不想打,你们将军们知道吗?还是放下武器罢。放下武器的都是生路,一个不杀。愿留的当解放军,不愿留的回家去。不但对士兵,对下级军官,对中级军官是这样,对高级将领也是这样。对黄维也是这样。替国民党贪官污吏打仗有什么意思呢?你们流血流汗,他们升官发财。你们送命,他们享福。快快觉悟过来罢。放下武器,我们都是一家人。打内战,打共产党,杀人民,这个主意是蒋介石和国民党定下的,不是你们多数人愿意的,你们多数人是被迫打仗的。既然如此,还打什么呢?快快放下武器罢!过去几天,我们还只是布置包围阵地,把你们压缩在一片豆腐块内,还没有举行总攻击。假如你们不投降,我们就要举行总攻击了。我们希望黄维将军仿照长春郑洞国将军的榜样,为了爱惜兵士和干部的生命起见,下令投降。如果黄维将军愿意这样做,及早派遣代表出来和我们的代表谈判投降办法。你们保证有秩序的缴枪,不破坏武器和装备,我们保证你们一切人的生命安全和随身财物不受侵犯。何去何从,立即抉择,切切此告。广播讲话对黄维兵团官兵影响很大,军心摇动,但黄维不以为然,仍然命部队向双堆集南的马庄突围。惨败后又向西南、东北撞击,四面都是突不破的铜墙铁壁。连续5天突围不成,黄维这才安定下来,采取固守待援方针,向蒋介石求援。毛泽东等5大书记在西柏坡见淮海战场上黄维兵团由突围转而固守,致电总前委:“对于战斗力顽强之敌,不是依靠急袭,而是依靠侦察和技术准备(近迫作业和步炮协同等),去取得成功。”总前委即令前线部队进行了工程浩大的近迫作业,筑成千百条长龙似的战壕,从四面八方伸延到敌阵地前沿,最长的战壕长达20多里,最近的离黄维兵团司令部核心阵地只有50米,构成了完整的围攻黄维兵团的阵地。蒋介石急令刘峙、杜聿明指挥邱清泉、李弥、孙元良3个兵团由徐州向南攻击;命李延年、刘汝明两兵团由蚌埠向北攻击,妄图“打通徐蚌,三路会师”,挽救败局。蒋介石同毛泽东不一样。毛泽东在给淮海总前委或中野、华野将领的电文中,总是采用“请酌办”、“望酌复”、“望酌情机断行之”,甚至“临机处置,不要请示”等字眼,蒋介石既优柔寡断,又固执自信,他的电文充满了“务必”、“限于”、“特令”等严词厉句,甚至对国民党的“五虎上将”之一的刘峙也拉下脸来:“倘有延误,决按军律从严惩处,不稍宽待。”蒋介石是国民党唯一的特级上将。国民党有一级上将10名,其中包括冯玉祥、张学良、阎锡山、李宗仁、朱培德、唐生智、何应钦、陈济棠、陈绍宽、陈诚;二级上将30名,如白崇禧、程潜、刘峙、顾祝同、龙云、傅作义、陈仪等等。刘峙早在1930年就晋升为二级上将,可见刘峙在国民党军界的显赫地位。刘峙见徐州垂危,来个金蝉脱壳,将徐州指挥大权交给杜聿明,自己以指挥南线各兵团作战为名,避居蚌埠。尽管蒋介石的电令如此严厉,但他命令黄伯韬碾庄待命,黄伯韬碾庄被歼;命令邱清泉、李弥限时东援,邱、李徐东受阻;命令黄维赴援徐州,黄维途中被围困;命令南北对进,打通徐蚌,南北两军却寸步难行,屡战屡败,几乎没有一个命令生效。11月27日,邱清泉、孙元良建议,如此强攻,伤亡重而战果少,要求南京速派援军并加强空军轰炸。蒋介石无奈,电令杜聿明速去南京商讨对策。杜一到南京,便向顾祝同吵着要援军。顾说道:“你不了解,到处牵制,调不动啊!”杜聿明反唇相讥:“既然知道不能抽调兵力决战,原来就不该决定要打,把黄维兵团陷入重围,无法挽救。目前挽救黄维的唯一办法,就是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兵力与敌人决战,否则黄维完了,徐州不保,南京亦危矣!”顾祝同丧气地说:“老头子也有困难,一切办法都想了,连1个军也调不动。现在决定放弃徐州,出来再打,你看能不能安全撤出?”杜聿明沉思良久,道:“从徐州撤出问题不大,可是要放弃徐州,就不能恋战,要恋战,就不能放弃徐州;‘放弃徐州,出来再打’,这就等于把徐州3个兵团马上送掉。只有让黄维守着,牵制敌人,将徐州的部队撤出、经永城到达蒙城、涡阳、阜阳地区,以淮河作依托,再向敌人攻击,以解黄维兵团之围。”顾祝同、何应钦都表示赞同,于是3人去见蒋介石,蒋立即同意。毛泽东早已料定蒋介石要撤出徐州这一着,因此,在包围黄维兵团时,他就向总前委指出:“在黄维兵团被包围后,徐州之敌可能倾剿出逃,你们要做出妥善的部署。”在11月28日杜聿明飞南京磋商撤退计划,这晚,毛泽东又电示总前委:“须估计到徐州之敌有向两淮或向武汉逃跑可能。”29日夜,粟裕潜心揣测徐州敌军集团可能逃跑的路线。他对参谋长张震说:“如果徐州敌人固守不走,对我无害,可以在解决黄维兵团后再打。但是,蒋介石后方已无机动兵力,因此徐州之敌放弃徐州的可能性比较大。其逃窜方向可能有三:一是沿陇海路向东,经连云港海运南逃,但海运受船只和码头限制,遭我尾追必陷入背水作战,更易全军覆灭;二是直奔东南走两淮,这样距离最近,但此地河川纵横,不便于大兵团行动;三是沿津浦路西侧线绕过山区南下,此区域地形开阔,道路平坦,又距黄维较近,还可与李、刘兵团相呼应,实行南北对进,既解黄维之围,又可退守淮河,达到所谓‘一箭双雕’之目的。”粟裕的这种预测同毛泽东的估计不谋而合,而总前委的部署,与粟裕的预测更加一致。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命华野在徐州以南、津浦路西侧地区,布成强大的纵深阻击阵地。整个阵地东西全线有百余里,第一线共展开11个纵队的兵力,以8个纵队阻击由徐州南犯的杜聿明集团,以3个纵队机动作战,这种兵力部署,毛泽东十分赞同,说这盘棋子摆得好。杜聿明从南京回来,还没传达撤退命令,徐州就动荡起来了。各部买绳子扁担,征用车辆,都在未雨绸缪。杜聿明命令警备司令谭辅烈率员立即查封徐州市公私银行。不久,谭辅烈无精打采地回来说:“完了,人家早他妈的溜啦!”杜聿明急问:“怎么回事?”谭说:“你在飞回徐州的途中,南京的电话就打到了徐州各家银行,刚才我带着大队人马连走几家,都是凤去楼空,不但现金运走了,连职员、家眷、细软都已不知去向。”杜聿明听罢大怒,拍案大吼:“老头子,钱就是命,连泄露军情都不顾,叫我打什么仗!”杜聿明命国防部保密局徐州爆破队长张亦东,在撤离徐州之前,把火车站炸了。张亦东面善心狠,和共产党作对,搞起破坏来屡屡得手。他带人将美国进口的软性炸药,像泥一样糊在火车头上,轰隆隆一声声爆炸,震得房倒屋塌。一辆辆火车顿时支离破碎。这些宝贵的交通工具,就这样被国民党摧毁了。虽然张亦东任务完成得相当“出色”,还是挨了杜聿明的训斥。杜命令等大部队离开徐州后再点火,可张亦东竟提前了半天,这一爆响,整个徐州为之一震,把人的耳门震得发麻,好长时间嗡嗡直叫,吓得军民满街乱窜,搅成了一锅粥。粟裕在徐州东南30里以外的津浦路东侧时村的华野司令部里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觉得这声音有些怪异,但一时难以断定声源在哪里。11月30日,国民党军开始准备从徐州狼狈西逃,杜聿明施声东击西计,一次又一次命令徐州东南方的邱清泉兵团、孙元良兵团,在西起四堡、东迄水口、东西20里宽的正面,集中5个军,全面展开强攻。于是,徐南战场战斗格外激烈。敌12军连克四堡、燕桥、潘家庄;敌72军攻下后古堆,南下直掠小高庄、杨庄、牌坊;敌70军从柳集发起攻击,连占后铁营、官庄、刘庄、韩庄;更凶猛的是敌74军,沿番塘至褚兰公路,连克谢庄、宝光寺、褚兰,飞机、坦克、大炮造成的滚滚战云,隆隆南下。华野将士的阻击异常艰苦。他们与敌人逐村争夺,反复冲击,几乎每一个阵地都展开了肉搏战,致使敌人的飞机、大炮无法轰击前沿,只能在二线消耗弹药。当粟裕正为一线吃紧调整部署,邱清泉为伤亡惨重大发雷霆的时候,狡猾的杜聿明坐着何应钦送给他的小轿车,下达了命令:“撤!”杜聿明有葫芦岛撤退的经验,直到徐州空巷之后,粟裕才从各个渠道得到确凿情报。12月1日晚10时,解放军渤海纵队奉命进入徐州,古老的徐州满街龌龊之至,北风起处,被遗弃的杂物满城飞舞。被战争和苛政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穷苦市民拥挤在街道两旁,瞪大眼睛打量井然有序地开进来的解放军队伍。国民党3个兵团21个师30万部队混杂着从徐州逃出的商人、地主、职员、军官眷属,甚至还有和尚、道士、妓女,约40万人拥挤在宽5里的肖(县)永(城)公路两侧,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人喊马嘶,卷起屏天盖地的尘雾。人流所过,留下了一条宽宽的沙河滩般的黄尘大道,遗落的破烂什物、被汽车压断腿的伤兵、被坦克碾碎的尸体零零落落撒在路上。蒋军在撤退中出现了异常混乱现象。大部分军官把撤退当成了逃跑。9军166师497团所有军官,人人备了士兵服;“剿总”军官教导队13个大队只集合了5个大队就开走了;“剿总”直属军官收容队和8军留守处竟没有接到撤退通知;肖县、毛庄遗落了几百位军官太太。至于遗落在村头、路旁的汽车、武器装备更是不计其数,东关里两门崭新的大炮套着新炮衣弃在屋檐下,被视为累赘,谁都不愿带走,41军122师山炮营12门山炮出城不久就丢了9门;两辆坦克被遗弃在城外公路上,其中一辆连电门都顾不上关闭,马达突突地响着。“毒不过蛇蝎,恶不过逃兵”。邱清泉的第五军还算是个像样的部队,可他们在经过肖县时,抢走了300余名年轻妇女。大军所过,村村年轻妇女遭到轮奸,上吊投井者,惨不忍睹。兵士一路撤退,一路奸杀掳掠。粟裕在11月30日得到杜聿明将放弃徐州的情报,便向部队发出了动员令。12月1日,粟裕急电命令豫皖苏地方部队控制涡河、沙河渡口,迟滞敌人;电报中央军委和刘、陈、邓首长,希望在南线支援中野围歼黄维兵团的第13纵队归还建制,从南线北上堵击;并用电报、电话、骑兵各种通讯手段通知各纵队,火速全线追击。30万华野将士开始了规模宏大的追击。国共双方六七十万大军在徐西广袤的黄淮平原上卷起无边无际的烟尘,中间是灰色的,两侧靠后是土黄色的。这构成古今中外战争史上波澜壮阔的奇观。12月2日下午,国民党国防部新闻局局长邓文仪乘飞机来到徐淮上空,他看到这巨大的流动的烟尘,吃惊得瞠目结舌,恐怖得毛骨悚然。他投下蒋介石告杜聿明的亲笔信,便匆匆飞返南京。追击杜聿明集团的数十万华野将士在宽正面100余里的淮北平原向西席卷。总前委和华野命令各纵队,不仅要进行平行追击。还要实行超越追击,拦住敌人的头。渤海纵队进入徐州后,留一个师控制徐州市区,主力向肖县跟踪追击;第3、第8、第9纵队、鲁中南纵队由城阳地区直插祖老楼,截歼逃敌;第1、第4、第12纵队从徐南转向西北,尾敌侧击追歼,第10纵队沿宿永公路急进;苏北兵团之第2纵队经宿县向永城前进;第11纵沿固涡公路急进;冀鲁豫两个独立旅及两广纵队控制原阵地待命出发。追击部队不顾敌军空军昼夜阻拦,向徐州西南方向漫山遍野地追去,将士们废寝忘食,辎重、骡马丢在后头。炮兵扛着大炮紧跟步兵,公路两侧留下无数路标,已无法辨认是哪一纵队,但所有箭头均指向西方。各纵队指挥员如是下达命令:路标就是路线!枪声就是目标!追击就是胜利!第9纵队76团是南路先锋,抄小路急进,不料在夜间竟追上残留的敌77军。他们听到前面有喘息声和瓷缸、铁锹、手榴弹碰击声。部队的行进速度便慢下来。营长刘绍毅有些火了:“怎么搞的?前面3营出什么事啦!”他跑到前面找3营长老阎。老阎手一指:“前面来了一支部队,我们挤在一起,老走不动。”刘绍毅见插过来的这支部队都背着大包小包,压得东倒西歪,觉得不对。便往前走了两步,仔细一着,圆圆的帽徽上全是青天白日!他忙往后传:“准备战斗!”敌77军副军长许长林骑在马上,眼睛涩涩的有些睡意,只听一声大喝:“站住!缴枪不杀!”他的枣红马惊得猛直立,差点没把他摔下来。他勒住缰绳,气恼地道:“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还不赶紧前进,在这儿穷嚷什么!”解放军班长詹美玉道:“喂,快下来!”许长林大怒:“混蛋!你晓得我是谁?”“晓得,你是老子的俘虏。”詹美玉上前一步,抓住许长林的腿,往下使劲一拖:“你给我滚下来!”许长林不明不白地当了俘虏。杜聿明集团经过2昼夜强行军,12月2日晚部队已到达远离徐州100余里的李石林、孟集一带。由于部队建制混乱,又有空军通知说发现大部队共军由濉溪口南北向永城前进,杜聿明考虑夜行军会与共军混乱穿插,于是决定休息一夜,次日再向永城进发。次日拂晓,杜聿明用过早餐,正准备登车启程,秘书送来邓文仪空投的蒋介石手谕:据空军报告,濉溪口之敌大部向永城流窜,弟部本日仍向永城前进,如此行动,坐视黄兵团被消灭,我们将要亡国亡种,望弟迅速令各兵团停止向永城前进,转向濉溪口攻击前进,协同由蚌埠北进之李延年兵团南北夹攻,以解放黄维兵团之围。杜聿明看罢,心想:原先讲好了的,打就不走,走就不打,现在已放弃徐州坚城,半路与敌纠缠,必致全军覆灭!老头子怎么又变卦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别管他,向永城前进!但他又转念一想:如按原计划撤到淮河,再向共军攻击,果能解黄维之围,尚可将功补过;若沿途遭共军截击,损失重大,又不能解黄维之围,老头子势必将整个失败的责任归罪于我,弄不好要受到军法裁判。战亦死,不战亦死,如之奈何?他思之良久,命各兵团停止前进,召兵团司令官前来共商决策。众人看过蒋介石手谕,脸色黯然,默不作声。杜聿明道:“如果依原计划行动,到达目的地绝无问题;如果照此命令打,未见得有把握。”邱清泉颇不以为然,道:“可以照命令从濉溪口打下去。”他见杜聿明忧虑重重,犹豫不决,将桌子一拍,信誓旦旦地说:“总座,照命令打吧!今晚调整部署,从明天起,我的兵团担任攻击,第十三、十六兵团在东、西、北三面掩护!”于是做出决定:三面掩护,一面攻击,逐次跃进,能攻即攻,不攻即守。同时电报蒋介石,请示空投粮弹。
第三十一章 阵前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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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4日,华野第2、3、8、9、10、11纵队及翼独立第1、3旅计20万部队,到达王引河一线,在东西50里的宽正面构筑袋形防御阵地;第1、4、12纵队,渤海纵队到达洪河集以北向南压迫,终于将杜聿明的3个兵团合围在徐州西南130里的陈官庄附近地区。当日,总前委和华野司令部的电话架通。陈毅在电话中对张震说:“我是陈毅,敌人3个兵团,正采取东、西、北三面掩护一面南攻的战法,要向南打过去同黄维会师,你们必须对症下药,实行东、西、北三面猛攻,南面全线坚守的战法,就可使敌人的围圈迅速缩小,然后再从容收拾它!”张震听到陈毅的声音,甚为高兴,自从陈毅6月份奉命去中野工作,半年多没有见面,也没有电话联系。他立即回答说:“司令员,你放心,我们一定照你的命令办。”陈毅又说:“重点要注意南面,决不能让它冲出去。敌人要冲击,就给它狠打猛揍,叫它痛得要命,它就老实了。我们这里正收拾黄维这个老冤家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具有重要意义。,你们那里一定要把杜聿明看住,绝不能让他跑了。”“好!好!我们保证!请你放心,请刘司令员、邓政委放心!”张震口气坚决。蒋军邱清泉兵团以45、46师为前锋,集中5个团以上的兵力,向南滚进;李弥、孙元良两兵团在东西两侧逐次跟进。淮北平原、东起张寿楼、西迄赵破楼,北自袁圩,南止李石林,由炮火和拼杀形成一股方圆40余里的战争台风,向南方缓缓移动。密集的炮火所及,房倒屋塌,草木焦萎,天昏地暗,日月无光。12月6日“台风”艰难地向南推进到陈官庄地区,就只能原地打转了。邱清泉一脸怒气,和孙元良来见杜聿明,火爆爆地说:“要重新考虑一下战略!”杜聿明便同邱清泉、孙元良、李弥一起商量下一步如何行动。孙元良道:“总座,目前共匪东北野战军已南下,而我们攻击进展迟缓,掩护阵地又多被突破,再战下去前途并不乐观。唯今之计,只有轻装突围才是一条生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目前只有请总座独断专行,才可挽救大军。”邱清泉击节叫道:“我同意良公意见!”杜聿明问李弥:“丙仁呢?”李弥沉吟半晌,道:“请总座决定,我照命令办。”杜聿明又气又恨,站起来说:“是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们如果3天前说这话,还可以全师而归,对得起老头子,今天恐怕晚了!既违命令,又不能全师,有何脸面去见老头子!”最后商定,这日晚上3个兵团从东、西、南3个方向全线突围。孙元良性急,突围心切,命令部队将重武器和装甲运输车悉数破坏,把炮兵牵引骡马改为乘骑,钻隙迂回。孙元良3个军从邱清泉兵团5军阵地越过王引河,潜跃而出,但在薛家湖一带遭解放军迎头痛击,孙元良掉头回宿,夜幕之中又误遭5军强烈火力阻射。顿时死伤枕藉哀嚎彻夜,1万余人或死或伤或擒,1.6万多人溃散,兵团参谋长张益熙被击毙。军长胡临聪、汪匣锋,副军长陈远湘、李家英、师长张光汉、陈玲等被俘。孙元良率领少数卫士向西南逃跑,结果被解放军冲散,卫士跑光了,只剩下他一人,见到处是解放军,乃趴到老百姓床底下,未被解放军搜索战士发现而幸免。尔后趁老百姓家中无人,脱去军衣换上老百姓衣服,昼伏夜行,最后侥幸逃到武汉。孙元良第十六兵团一夜之间灰飞烟消。邱李两兵团调整部署后,乃合力南攻。邱清泉建议以他的“集团冲锋”对付解放军的“人海战术”:每次攻击集中5个师以上的兵力,以坦克为先导,蜂拥出击,以倾天裂地之势,一举撕破解放军的防御。于是,连犯刘楼,郭楼、李楼、孙庄等村,然而进至鲁楼这个仅有72户人家的村庄,被华野第10纵29师遏住,未能越雷池一步。粟裕在电话里向29师传达总前委的指示,询问阵地情况。29师已伤亡近半,有的连队只剩下三四个人,但肖锋师长坚定地说:“请粟司令转告总前委首长,人在阵地在,我们决不后退一步!”鲁楼阻击战坚持了10昼夜,杜聿明集团终于未能前进一步。南攻失败,邱清泉和李弥都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向来稳重的李弥狂怒,下命枪毙了失守高窑的团长。杜聿明见突围无望,决定就地固守。他连连电告蒋介石,速调大军前来增援。华野将士乘势缩紧包围圈,加固工事,将杜聿明集团重重叠叠地包围在陈官庄地区。小李家的总前委指挥部刘、邓、陈见华野已经把杜聿明集团围困,认为已到了解决双堆集黄维兵团的时候,遂于12月5日下达了对黄维兵团的总攻命令。甲:从明(六日)午后4时半起,开始全线对敌总攻击,不得以任何理由再事推迟。乙:陈、谢集团务歼沈庄、张围子、张庄地区之敌;锡联集团务歼三官庙、马围子、玉皇庙、许庄地区之敌;王、杜集团务歼双堆集以南王皇庙、赵庄,及以西前周庄、宋庄之敌,并各控制上述地区,然后总攻双堆集,全歼敌人。丙:总攻战斗发起后,应进行连续攻击,直到达成上述任务为止,不得停止或请求推迟。丁:各部不惜最大牺牲,保证完成任务,并须及时自动的协助友部争取胜利。戊:对于临阵动摇贻误战机分子,各兵团各纵队首长有执行严格纪律之权,不得姑息。这个严厉的总攻击令由总前委作战室直接用电话传达到一线部队。6日下午4时30分,总攻在猛烈的炮声中全线展开。东集团:陈赓、谢富治率领中野第4、9、11纵队及豫皖苏独立旅、华野特纵炮兵一部,向沈庄、张庄一线奋起冲锋。西集团:陈锡联指挥中野第1、3纵队和华野第13纵队、特纵炮兵一部向三官庙、许庄一线发起攻击。南集团:王近山、杜义德指挥中野第6纵队、华野第7纵队、陕南第12旅,向周庄一带进攻。中野从艰苦的阻击战到此刻发起总攻,已伤亡2万余名将士。但整个部队在刘、邓首长“打下黄维,直捣南京,解放全中国”的决战号令下,个个奋勇拚杀。经转战大别山,在严酷战争环境中锤炼出来的钢铁战士,同用美式装备武装起来的黄维兵团拉开了殊死战的帷幕。陕南第12旅35团1营和敌人反复10余次争夺小李庄,200多名官兵战到最后40个人,而倒在他们脚下的敌人尸体达1000多具。黄维兵团副司令胡琏,决定实施他的“刺猬胀蛇法”,命令各部紧缩猬集,以家屋为核心,以地堡群为骨干,依托坚固工事,夜间坚持抗击,白天则在飞机、坦克、大炮的配合下,突袭反攻。解放军各集团集中优势兵力,进行重点连续攻击,烟尘滚滚,激战犹酣。解放军4个营攻占了大王庄,将敌85军的1个团击退。敌人调18军的“老虎团”向大王庄冲锋。他们不仅成群地上,单个也上,有炮上,没炮也上,枪打得准,拚刺刀也行。解放军4个营的指战员利用断墙、壕沟,打退了他们的15次冲锋。最后敌“老虎团”全团覆灭,只剩下孙团长一人,他满身污血、跌跌撞撞地步回师部,遇见了胡琏。胡琏逼他自杀。那孙团长颤颤抖抖地摸出腰带上的手枪,向缠满绷带的头颅举去。随着一声枪声。他倒在胡琏脚下。解放军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中野第6纵队46团3营只剩下营长1人,仍坚守在大王庄阵地上,其他3个营也大部牺牲。华野第7纵队首长为保住大王庄阵地,将纵队警卫连调上去。敌人将18军的汽车兵、后勤兵、伙夫、马夫调上来冲锋,但这些人不经打,他们虽然人多,还是被打下去了。原被解放军击退的敌85军那个团,趴在掩体里看“老虎团”同解放军争夺大王庄,见他们的部队被打完了,那个团长放下望远镜,说:“弟兄们,莫打了,咱们投降吧!”当夜,他们向华野第7纵队缴了械。蒋介石派他的二公子蒋纬国率战车2团100余辆坦克前往蚌埠督战。毛泽东、粟裕曾试图于徐东割歼邱清泉、李弥兵团而未果,便遣华野第2、6、10、11、13纵队等部及江淮军区独立旅直奔李延年而来。李延年、刘汝明到底熟谙军机,看华野重兵来袭,便急电报告国防部,迅速率部南撤,并炸毁浍河铁路桥,然后龟缩淮河一线,再也不敢北越雷池。蒋介石制定的“南北对进,三军会师,打通徐蚌”的战略计划虽未实现,但得以全师蚌埠,也深为庆幸。李延年所部本是徐州“剿总”第九绥靖区建制,刘汝明所部是第四绥靖区建制。东北战役,国民党军被歼,李延年得东北“剿总”的第六兵团番号,刘汝明得东北“剿总”第八兵团番号。李、刘分别把绥靖区改为兵团。李延年第六兵团下辖39、54、96、99军,其中54、39军是从葫芦岛撤出来的。李延年4个军都是蒋介石嫡系,装备优良,颇能冲杀。刘汝明第八兵团下辖55、68军。这两个军曾被解放军歼击过,但刘汝明是杂牌军,怕蒋介石整肃,不敢实报伤亡情况,虚额甚大。12月4日,李、刘两兵团倾剿而出,与蒋纬国的战车2团相互助威,凶焰万丈。而阻挡他们的仅中野第2纵队和华野第6纵队的数万将士。陈毅在小李家给华野第6纵队司令王必成、政委江渭清写信,他知道第6纵队打得很苦,部队很疲困,但又抽不出力量来,只有鼓励指挥员沉着、镇定、坚毅,灵活地应付可能发生的一切,要有牺牲大部的决心,与敌人拚斗。王必成、江渭清、皮定均没有辜负陈毅的嘱托,指挥部队以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长城,一次又一次地顶住了如洪水般卷来的敌人。蒋纬国在第一线督战得手,12月5日占领仁和集、周家口,9日进至火星庙一线。但好景不长,华野渤海纵队11师和豫皖苏军区地方武装5个团陆续开到,配合中野第2纵队、华野第6纵队顽强阻击,国民党军攻击浪头就像撞上了礁石,被碰了回去,仅李延年兵团死伤达1.5万多人。蒋纬国忽然接到南京统帅部来电,命令他的战车2团撤出战斗,听候差遣。蒋纬国带战车2团退出战场,李、刘兵团北进,以失败而告结束。刘伯承、陈毅、邓小平刚在指挥部内研究完南线阻击李延年、刘汝明的战况,又分乘吉普车出小李家直开双堆集战场前沿。车在一处路口停下,他们步行亲临战场,直接观察第一线激战。刘、陈、邓回到指挥部,指示粟裕抽调3个纵队参加双堆集会战。粟裕即命参谋长陈士榘率华野第3、11纵队和鲁中南纵队星夜南下。艰苦的歼黄作战由8个纵队增加到11个纵队。总前委立即调整部署。东集团:陈赓指挥,率中野第4、9、11纵队和豫皖独立旅,攻击敌10军、14军残部,直逼敌核心阵地平古堆。西集团:陈锡联指挥,率中野第1、3纵队和华野第13纵队直迫双堆集。南集团:陈士榘指挥,率中野第6纵队、陕南12旅、华野第3、7纵队,直掠尖古堆。双堆集北面,从总前委指挥部小李家直到双堆集前线,由华野鲁中南纵队防守,该纵队作为预备队准备策应。解放军30万大军压迫黄维兵团数万残兵,步步紧逼。12月10日攻克杨围子,击毙敌14军军长熊绶春,敌14军全军覆没。中野第6纵队17旅49团1营和华野第3纵队23团1营,即著名的“襄阳营”和“洛阳营”,合力会攻黄维兵团的前门——马庄,一举歼灭国民党著名的“威武团”,即10军114师54团,占领了由大炮、坦克、子母堡构成严密防御的核心据点。黄维见大势已去,开始焚烧文件,并命令他的警卫团全力反击,企图夺回阵地,而兵团的后门——尖古堆,争夺战正在更激烈地进行。残酷的拉锯战在尖古堆周围200米之内覆盖了一层尸体,尖古堆高出一马平川的地面十几公尺,站在上面,四周田野村庄尽收眼底,险兵恶阵一览无余。尖古堆上原先构筑的坚固工事已被炮火夷为平地。国民党军用尸体垒起了一道长达150余米的半人多高的弧形“围墙”。中野第6纵队将士们已扫平了尖古堆外围的敌军工事,现在轮到华野第7纵队的61、62团攻击。坚守尖古堆的是敌18军118师354团,敌人施放毒弹。刘伯承有破毒气的妙法,他命令进攻尖古堆的部队,尿湿毛巾,捂住鼻口。毒气弹失灵了。尖古堆前的枪声、爆炸声、喊杀声震耳欲聋。解放军终于攻克了尖古堆。敌人失掉了制高点,使整个双堆集敌军处在解放军的直接威胁下。12月12日,刘伯承、陈毅发出《促黄维立即投降书》:黄维将军:现在你所属的4个军,业已大部被歼。……你的整个兵团全部歼灭,只是几天的事。而你们希望的援兵孙元良兵团,业已全歼。……李延年兵团被我军阻击,尚在80里之外,……你身为兵团司令,应爱惜部属的生命,立即放下武器,不再让你的官兵作无谓牺牲。那黄维仍然拒降。黄维、胡琏等在解放军攻占尖古堆时,匆匆撤到平古堆。12月15日,黄维决定夜间全线突围。胡琏提出“四面开弓,全线出击,觅缝钻隙,冲出重围”的策略;黄维部署了突围的方案,决定黄昏后6时行动,并电报蒋介石。不料蒋介石闻报大惊,特派空军副司令王叔铭飞来双堆集上空,传达蒋介石口谕:“夜间突围飞机无法轰炸支援,你的突围计划必须改变。”黄维对胡琏说:“四面共军已可东西对答南北呼应,哪还等到明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于是决定违背蒋介石的命令。当夜突围为时晚了。解放军的炮弹落在了敌战车营,几十辆坦克移动疏散,惊慌失措的黄维兵团官兵顿作鸟兽散。至15日24时,黄维兵团全部被歼。黄维和副司令官吴绍周被活捉。胡琏趁混乱之机逃往蚌埠。至此,沿海战役第二阶段胜利结束。黄维兵团被歼,杜聿明集团孤立无援,已成瓮中之鳖。毛泽东于12月16日对总前委发出指示:“从即日起,两星期内对包围的杜聿明匪部不作最后歼灭之部署,以便蒋介石在毛泽东施缓兵之计,要求总前委对杜聿明集团围而不歼,制造一种缓和的态势,使蒋介石产生解放军只能包围,而不能吃掉杜聿明的错觉,从而将人民解放军东北野战军迅速调入关内,与华北野战军合力围歼国民党军华北部队。华北傅作义的60多万军队正在收缩兵力,企图海运南逃或西窜绥远。毛泽东给蒋介石吃了定心丸,果然不出所料,蒋介石犹豫不决,没有把华北傅作义大军从塘沽撤到上海。而林彪的数十万大军出敌不意,入关占领塘沽和新保安,切断了盘踞在北平、天津一线的傅作义部的东西逃路,完成了对华北傅作义部队的战略包围。傅作义再想从东西两头撤逃,已经来不及了。毛泽东对被围困中的杜聿明集团实行政治劝降。12月17日,毛泽东以中原人民解放军司令部名义写了《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杜聿明将军、邱清泉将军、李弥将军和邱、李两兵团诸位将军、师长、团长: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黄维兵团已在15日晚全军覆没,李延年兵团已掉头南逃。你们想和他们靠拢是没有希望了。你们想突围吗?四面八方都是解放军,怎么突得出去呢?你们这几天试着突围,有什么结果呢?你们的飞机坦克也没有用。我们的飞机坦克比你们多,这就是大炮和炸药。人们叫这些做土飞机、土坦克,难道不是比较你们的洋飞机、洋坦克要厉害十倍吗?你们的孙元良兵团已经完了,剩下你们两个兵团,也已伤俘过半。你们虽然把徐州带来的许多机关闲杂人员和青年学生,强迫编入部队,这些人怎么能打仗呢?十几天来,在我们的层层包围和重重打击下,你们的阵地大大地缩小了。你们只有那么一点地方,横直不过十几华里,这样多人挤在一起,我们一颗炮弹就能打你们一堆人。你们的伤兵和随军家属,跟着你们叫苦连天。你们的士兵和很多干部,大家都不想打了。你们当副总司令的,当兵团司令的,当军长师长团长的,应当体恤你们的部下和家属的心情,爱惜他们的生命,早一点替他们找一条生路,别再叫他们作无谓的牺牲了。现在黄维兵团已被全部歼灭,李延年兵团向蚌埠逃跑,我们可以集中几倍于你们的兵力来打你们。我们这次作战才40天,你们方面已经失败了黄伯韬10个师,黄维11个师,孙元良4个师,冯治安4个师,孙良试2个师,刘汝明1个师,宿县1个师,灵壁1个师,你们总共丧失了34个整师。其中除何基沣、张克侠率3个半师起义,廖运周率1个师起义,孙良诚率1个师投诚,赵壁光、黄子华各率半个师投诚以外,其余27个半师,都被本军全部歼灭了。黄伯韬兵团、黄维兵团和孙元良兵团的下场,你们已经亲眼看列了。你们应当学习长春郑洞国将军的榜样,学习这次孙良诚军长、赵壁光师长、黄子华师长的榜样,立即下令全军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本军可以保证你们高级将领和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只有这样,才是你们的唯一出路,你们想一想吧!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好,就这样办,如果你们还想打一下,那就再打一下,总归你们是要被解决的。这篇《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通过解放军前沿阵地向被围的杜聿明所部官兵广播,同时在各个阵地前沿普遍开展火线劝降工作。蒋军下层军官和士兵,开始成班成排,后来发展到整连、整营地向解放军投诚,先后投诚者达1.4万人。12月22日,毛泽东指示淮海前线司令部,只要杜部不大举突围,应休息到1949年1月5日左右开始攻击,较为适宜。
第三十二章 淮海大捷
杜聿明集团撤出徐州时只带足7天的粮弹。从1948年12月10日至1949年1月7日,整整1个月,全靠空投补给。30余万人的生命全系在那飘飘忽忽的降落伞上,于是,每当降落伞布满天空的时候,便处处发生武装争夺食品的悲剧,一块大饼从空而降,一群饥饿士兵扑了上去,先抓到大饼的士兵边啃边逃,背后枪响了,那开抢的士兵冲上去,从倒在血泊中的同类怀里抓起大饼,又是边逃边啃。后面的枪又响了,7个士兵就这样为一块大饼死于非命。最后那个抓起大饼后,刺溜一下钻进了地洞。70军288团团长因团里几天未分到空投物品,打电话给师长,师长正为空投场被72军控制而大为恼火,命令道:“派人到空投场抢米去!”团长命营副率领2个连去,将重机枪抬去掩护。他们扛了十几袋大米,但却丢了十几个士兵的尸体,用一条人命换来了一袋米。但也有不走运的时候,70军一个小炮班冲进空投场,抢回一袋大米,可打开一看,是袋泥土,士兵们大骂起来,为抢这袋“大米”,不光赔了一个弟兄的生命,还有2人负了伤。在陈官庄周围十几里见方的土地上,一下子麇集了30多万军队和非军事人员。军阀、官僚、资本家、地主,以及随军而来的太太,小姐、公务人员、教员、学生、和尚、戏子、妓女等等,这片被围困的土地上的人群如一块癌肿在溃疡、腐烂。最不幸的是女人,最后连下级军官的太太、女儿也逃不脱乱军的奸污。从徐州撤出的女学生为了生存,有的当了官太太,有的成了高级军官的女文书、女护士,供他们取乐;而更多的则遭到士兵们的集体暴行。官兵杀人越货,连公务员们也无法幸免。12月25日,中共中央公布了国民党战犯名单,共43人。中共发言人指出,这43名战犯罪大恶极,是国人皆曰可杀者主观唯心主义阶段。,战犯名单是:蒋介石、李宗仁、陈诚、白崇禧、何应钦,顾祝同、陈果夫、陈立夫、孔祥熙、宋子文、张群、翁文灏、孙科、吴铁城、王云五、戴传贤、吴鼎昌、熊式辉、张厉生、朱家骅、王世杰、顾维钧、宋美龄、吴国桢、刘峙,程潜、薛岳、卫立煌、余汉谋、胡宗南、傅作义、阎锡山、周至柔、王叔铭、桂永清、杜聿明、汤恩伯、孙立人、马鸿逵、马步芳、陶希圣、曾琦、张君劢等。蒋介石便将近百万刊有战犯名单的南京《救国日报》和《黄伯韬烈士纪念册》空投到陈官庄地区,目的是警告杜聿明等人:“中共把你们列为战犯,非死战到底不行!”同时“激励”他们以黄伯韬为榜样,效命沙场。无奈官兵们需要的是粮食,他们看到这些东西后大骂蒋介石:“老子要吃饭,投这些废物有鸟用!真他妈的混帐!”看到这些宣传品杜明聿却想:我既然被认为“国人皆曰可杀”,除了为蒋效命别无生路。蒋介石又给杜聿明一电:“闻吾弟有病,如果属实,日内派机接弟回京医疗。”杜聿明回电说:“生虽残疾在身,行动维艰学》等。,但不忍抛弃数十万忠勇将士,请钧座决定上策,生一息尚存誓为钧座效忠到底。”刘伯承、陈毅在双堆集战斗结束后,便去西柏坡同毛泽东等商定下一步的军事行动。邓小平则坐镇总前委,他一面组织中野部队休整,一面做好对付蚌埠、怀远之敌北援的兵力部署,又将中野第1、2、3、6纵队配置于涡阳、蒙城一线。作为沿海战场的总预备队,随时准备围歼可能突围逃窜之敌,以便让华野放开手脚,全力进行攻击。杜聿明集团被围困了20多天,已有数万国民党官兵忍受不了饥寒,爬出来向解放军投诚,连副师长都出来了。华野如果继续围而不歼,可将杜聿明集团彻底围垮围灭。但粟裕考虑到淮海战役后,无疑要渡江作战,于是便根据毛泽东的指示,调整部队部署,决定:东集团:宋时轮、刘培善指挥,率华野第3、4、10纵队、渤海纵队、冀鲁豫军区独立第1、3旅,向敌阵东部攻击。北集团:谭震林、王建安指挥,率华野第1、9、12纵队由北向西南攻击。南集团:韦国清、吉洛指挥,率华野第2、8、11纵队由南向东北攻击。另以华野第6、7、13纵队、鲁中南纵队、两广纵队及第35军为外围拦截部队,截歼可能突围之敌。1949年1月6日15时30分,粟裕下令攻击,陈官庄立即淹没在解放军强大的炮火之中。中野战士试制成功的“飞雷”已在华野推广。“飞雷”所到之处,天崩地裂,人形犹在,却五内俱碎。敌人胆战心惊,仓皇而逃。6日一夜之间,解放军即攻克敌人外层坚固设防的15个村落据点,消灭敌人约10个团。7日又攻占了夏砦等20个敌人村庄据点,并攻占了李弥兵团司令部所在地青龙集。李弥逃窜河西。这日歼敌11个团。8日和9日,解放军继续猛攻,战斗空前剧烈。蒋军各级军官均出动督战,空军亦实施狂轰滥炸。李弥兵团阵地已崩溃,邱清泉兵团也纷纷败下阵来。9日黄昏,杜聿明、邱清泉、李弥等来到陈官庄第5军司令部,解放军的炮弹也跟踪而至,他们赶紧躲到掩蔽部去。杜聿明主张按蒋介石命令,于10日上午在空军放毒气弹掩护下,实行突围。李弥、邱清泉和第5军军长熊笑三认为白天突围无希望,而且不能再等,力主当夜突围。双方争执不下。熊笑三施了一计,他悄悄离开掩蔽部,叫他的部队在掩蔽部四周放机枪、大炮、投手馏弹。他自己又跑回来对杜聿明说:“敌人已经打到司令部来了,要下决心突围,再拖延就出不去了!”杜聿明细听,枪炮声向外边响,知道是熊笑三弄的把戏,便说:“这是你的部队自己打的,你出去看看,为什么这样?”杜聿明终于执拗不过众人,只好说:“既然都这样主张,那就分头突围好了。”杜聿明、邱清泉、李弥等人作鸟兽散时,解放军已以猛打、猛冲、猛攻的动作,迅速插入中心阵地。敌军群龙无首,大势已去,于是被俘的被俘,逃跑的逃跑,乱作一团。至天明,战斗结束。邱清泉带着特务营向北狂奔,指望赴混乱抢先突出去。当他跑到陈官庄西北张庙堂西南400米处时,突然碰上解放军一阵机枪扫来,身中6弹,一命呜呼。这个外号“杀人魔鬼”的邱清泉,两天前还让女戏子在床前唱《贵妃醉酒》,抱着青年女学生取乐。这时结束了肮脏的一生。李弥夹在乱军之中,化装逃出包围圈,后来逃到青岛。熊笑三和70军军长高吉人等,化装成伤兵逃到上海。杜聿明化装后带副官、卫士13人逃跑,被俘。他自称是军需处长,后被识破。淮海战役,从1948年11月6日发起攻歼黄伯韬兵团,至12月6日发起总攻黄维兵团,到1949年1月6日发起围攻杜聿明集团,最后在1月10日战斗结束,历时65天,全歼国民党精锐部队25个军、56个师,共55.5万人。缴获坦克215辆,火炮4000多门,飞机6架,汽车1700余辆,以及大批枪枝弹药。中共中央于1月17日给刘伯承、陈毅、邓小平、饶漱石、张云逸、粟裕、谭震林、陈赓诸同志及华东人民解放军和中原人民解放军全体同志发来了祝贺大捷的电报。在淮海战役正酣之时,毛泽东于1948年12月11日起草了《关于平津战役的作战方针》。他指出,只要塘沽、新保安两点攻克,就全局皆活了。唯一的或主要的是怕敌人从海上逃跑。因此,在目前两星期内,一般应采取围而不打或隔而不围的办法。尤其不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诸敌都打掉,否则将迫使南口以东诸敌迅速决策狂跑。中共中央书记处根据毛泽东的提议,决定:平津战役由东北、华北两大野战军共同完成,由林彪、罗荣桓、聂荣臻3人组成总前委,林彪任书记。蒋介石和傅作义对华北国民党军的动作,曾提出过3种方案。第一种方案:固守天津、塘沽,准备南撤。这是蒋介石的一厢情愿。他为了保存军事力量,重建江南防线,恨不得把华北60万军队,在一夜之间撤到江南。但傅作义深怕中蒋介石“调虎离山计”,不愿把自己的20万军队跟蒋系的40万军队南撤过江。第二种方案:西撤绥远。这是傅作义的意见。绥远、察哈尔是傅部老巢,他不愿轻易离开绥远。他提出,把平津数十万部队西撤绥远,背靠西北“三马”和胡宗南,互为犄角,可保大西北。蒋介石不愿让他的24个师西去,也不愿让傅作义的20个师单独西撤。第三种方案:暂守平津,保持海口,扩充实力,以观时变。这实际上是个举棋不定,折中的方案。蒋介石终于暂时同意第三方案,他对傅作义说:“好,好,那就照第三方案办吧!总之,今后华北的军政财大权都交给你了。”傅作义道:“请委座放心,我尽力照你的意图去做就是,关于华北的防守,我认为按照第三方案部署是比较稳妥的。我已命令承德、保定等处过于孤立的守军,按计划逐步撤归平津,只留1个军驻守山海关,监视东北共军的动静。”蒋介石狡诈多变,几天后,他要傅作义去南京参加最高紧急军事会议。蒋在会上宣布任命傅作义为华南军政长官,并通过何应钦在会后同傅作义谈话,说华北军队经海、陆两路南撤过江,舰船已准备好,由傅全权指挥,以此来诱使傅上勾。傅作义作出以攻为守姿态,说南下太困难,不赞成马上南撤。他又在会上坚决主张同共产党血战到底,以最突出的主战派面目出现,提出坚守华北,誓死挡住东北和华北共军南下,并说:“只有这样才能争取时间,让总统在江南顺利组成第二线兵团,尔后就好组织反攻。”蒋介石拿他没有办法,几乎每天晚上同他个别谈话。蒋一再要傅率部南撤过江,出任华南军政长官,指挥华南4省蒋军作战。傅作义对蒋的高官诱惑,婉言谢绝。他对蒋家王朝的前途,丧失了信心。1948年11月10日,傅作义回到北平,立即向心腹幕僚们讲了他拒绝蒋要他南撤的情况,他决心在林彪主力入关之前,抓紧时间,利用美援装备再扩编10—12个师。傅作义说:“只要手中有兵,一切都好办。共产党搞土地改革大得人心,我们也搞‘耕者有其田’,争取人心。誓死坚持华北,实在不行,再到绥远去打游击。”傅作义定下“暂守平津,保持海口,扩充实力,以观时变”的方针,并把他指挥的60万军队部署在东起北宁线的滦县,西至平绥线的柴沟堡,约1200余里的狭长地带,以北平、天津、张家口、塘沽、唐山为重点,摆成一字长蛇阵,分3个防区。第一防区,为西翼张家口防区,由第十一兵团司令孙兰峰负责,下辖104、105两个军又1个师和2个骑兵旅。第二防区,为北平防区,包括傅作义的华北“剿匪”总司令部、李文的第四兵团、石觉的第九兵团。共5个军14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25万人马。傅作义的总部驻北平中南海。第三防区,为左翼津塘防区,包括蒋系候镜如的第十七兵团,共5个军,16个师。侯镜如兼津沽防区司令,驻守塘沽,津沽防守副司令兼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驻守天津。傅作义煞费苦心地把蒋系部队摆在北宁路,把自己的嫡系部队摆在平绥线,一旦东北解放军主力入关,蒋系部队首当其冲,而傅系部队在不利的情况下,可以向绥远方向逃之夭夭。毛泽东洞察了傅作义的两手政策和踌躇难决的心理。敌人或逃或缩对我皆不利,遂指示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我们的方针是:不能让敌人逃走,更不能让敌人缩回,要迅速地完成对敌人的战役分割和战略包围,以求全歼。在辽沈战役未结束之际,你们就应组织成先遣团,战役一结束,火速向北平开进。毛泽东一份又一份电报发给林、罗、刘:部队要分多路以最快的速度,突然隔断北平与天津、天津与塘沽、塘沽与唐山各地之敌,不让缩回,也不使逃掉。部队行动必须十分隐蔽。东北局要让新华社及东北各广播电台在今后两个星期内,多发沈阳、新民、营口、锦州等地我军主力部队庆功祝捷、练兵、开会的消息,以迷惑敌人。林、罗、刘你们几位,可携带轻便指挥机构先行,并于走后一星期左右在沈阳报上登出一条表示林尚在沈阳的新闻,这则新闻并经新华社播发。东北野战军主力10个纵队,80万人马,10万匹战马,拖拽着各种大炮、辎重,数不清的汽车、大车载着弹药、物资,夜行晓宿,分3路神速入关,进入蓟县、宝坻、兴隆地区。傅作义的飞机天天在长城内外侦察,有时飞得很低,机翼都快擦着长城了,可是它始终没有发现解放军的行踪。部队白天睡觉,夜间行动。热河至长城之间的丛山密林是难得的天然屏障,队伍兵分多路,隐没其间。但是,东北野战军的后尾3个纵队没有绕道热河,却沿北宁路直插进山海关,大摇大摆地入关。这路东北野战军的行动暴露在敌人眼皮之下,遭到傅作义成群结队的飞机的轰炸。林彪选择这个路线,事前没有请示,事后向军委电告说:由于山海关以北地区及平泉至遵化这条路上人烟稀少,所过部队太多,同时我们大量军队已经长途行军南下,每日每夜均有敌机侦察轰炸,已无秘密可言。昨已令我最后3个纵队经山海关入关。林彪坐在一辆吉普车上,夹杂在行军部队中间,驶进挂着“天下第一关”匾额的长城门洞。东北野战军像洪流一样涌进山海关。林彪走着他预定的路线。军委命令他的部队隔断平津、包围唐山,歼灭塘沽、芦台之敌,他却独辟蹊径,下令要他的两个纵队赶往南口,歼灭敌16军。毛泽东又给林彪发去一份电报:你们打南口的16军,在全盘中是行不通的。在平津之敌尚未隔断的情况下,你们打16军,并把其消灭了,那就逼使北平之敌早日逃到天津、塘沽。这对我们就地消灭平津之敌是不利的。天津之敌逃跑的主要危险是海路。因此,你们仍应静候后续兵力到达,准备实行隔绝平津,包围唐山,歼灭芦、塘之敌。林彪有几分恼火:“我在战斗的前沿,还不明白哪里该打,哪里不该打?16军这种敌人战斗力小,一敲就掉。”他给军委拍去的电报,称:“我已令3纵队、5纵队全力向南口前进,抓住南口之敌,并防止北平之敌北援。”林彪先斩后奏。毛泽东认真考虑林彪为什么非要把这个棋子放在南口。两个纵队打南口,有没有可取之处?5纵队从东北方向直逼南口,倒是可以威胁北平、南口、怀柔诸敌。可是3纵队呢?它到南口,就只能在平津间留下空白,逼使敌人逃往天津了。于是,他采纳了林彪的合理建议,修改了自己的方案,立即给林彪回电:“3纵不应去南口,理由另详告。”林彪服从了,他让5纵队继续前进,令3纵队改变行军方向。毛泽东紧跟着又给林彪发去一份长长的电报,详细地对平津战役的重心和兵力部署及歼敌先后顺序做了具体明确的指示。华北野战军徐向前一兵团正在围攻太原。杨成武、李井泉的三兵团正在围攻归绥,杨得志、罗瑞卿的二兵团集结在曲阳地区,准备赴太原作战。东北野战军程子华的先遣兵团刚进到冀东地区。为了防止敌人收缩或逃跑,毛泽东急令徐向前兵团缓攻太原,急令杨成武、李井泉兵团主动撤围归绥,尔后迅速包围张家口。毛泽东在电令中又说:我军抓住包围张家口之后,不要攻击,就是说,包围张家口不是为了马上夺取张家口,而在于吸引北平之敌西援,然后协同华北二兵团和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把傅系主力分割包围于平绥线上。11月25日,杨成武、李井泉兵团以3个军的兵力进入张家口附近地区,形成对张家口敌人的包围态势。傅作义果然中了毛泽东的圈套。他为了在形势不利时能保住逃往绥远的通道,立即令驻守北平附近的第35军、驻守怀来的第104军,分别乘火车、汽车增援张家口。这样,傅作义的嫡系部队10万人,已被解放军钳制在平绥线上,实现了抓住傅系,拖往蒋系,掩护我东北野战军入关的第一步计划。12月5日,东北野战军程子华的先遣兵团之第11纵队,一举攻克密云,歼敌13军115师。傅作义大惊失色,误以为解放军要攻北平。于是便亲自飞往张家口,部署35军撤回北平。张家口、宣化之敌,分东西两面向解放军阵地发动进攻,目的是打通张宣之间的联系。毛泽东曾几次指示杨成武、李井泉兵团,必须加强兵力,切断张家口、宣化两敌之间的联系,不使敌人会合或逃窜。然而,敌35军却从那里的防御阵地突破,乘400余辆汽车,越过沙岭子,扬长而去。毛泽东起草了一份急电发给杨成武、李井泉并转二兵团杨得志、罗瑞卿、耿飚,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程子华、黄克诚,以及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我们多次给你们电令,务必巩固地隔断张、宣两处,使两处之敌不能会合在一起。如果1纵不够,应将2纵一部加上去。何以你们置若罔闻?你们务必明白,只要宣化敌4个师不能到张家口会合,则张家口之敌不会西逃;如果你们放任宣化敌人到张家口会合,则不但张家口集敌9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尔后难以歼击,而且随时有集中一起向西逃的危险。只要看敌人连日打通张、宣联系之努力,就可知敌人孤立两处之不利,而这种孤立对于我们则极为有利。因为我们可以先歼灭宣化4个师,再歼灭张家口5个步兵师3个骑兵旅。因此,你们必须坚决执行我们历次电令,1纵确保沙岭子、八里庄一带阵地,必要时将2纵一部或全部加上去,待杨、罗、耿到达后再行调整部署(必须先得我们批准),不可违误。
第三十三章 围困北平
敌35军的队伍继续东逃。前面便是宣化、新保安,路上却没人阻挡。12月7日,毛泽东又起草了一份电报发往前线,收报人是:程子华、黄克诚、杨得志、罗瑞卿、耿飚、杨成武、李井泉,并告林彪、罗荣桓、刘亚楼、聂荣臻、薄一波:杨、李过去违背军委多次清楚明确的命令,擅自放弃隔断张、宣联系的任务,放任35军东逃(35军两个师竟敢乘车300余辆毫无阻碍地东去,我1纵撤至铁路两侧坐观,不阻不打)是极端错误的。今后杨、李任务是包围张家口之敌,务必不使该敌向西向东或绕道跑掉(主要注意不使敌西逃),如果逃跑,则坚决全歼之。杨、李应严令所部负此完全责任,不得违误。现35军及宣化敌一部正向东逃跑。杨、罗、耿应遵军委多次电令,阻止敌人东逃;如果该敌由下花园、新保安向东逃掉,则由杨、罗、耿负责。军委早已命令杨、罗、耿,应以迅速行动,于5日到达宣化、怀来之间铁路线,隔断宣、怀两敌联系,此项命令也是清楚明确的。杨、罗、耿所部即便5日不能到达,6日上午也应该可以到达。35军于6日13时由张家口附近东逃,只要杨、罗、耿6日上午全部或大部到达宣、怀段铁路线,该敌也跑不掉。程、黄应令所部迅速到达并占领怀来、八达岭一线,隔断东西敌人联系,并相机歼灭该段敌人。华北第3兵团放走了35军。现在,毛泽东把堵截35军的任务交给了华北第2兵团,他不希望2兵团效法3兵团,因此在电文中详细说明。第3兵团司令杨成武、副政委李天焕承担了责任,向军委做了检讨,对部队进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处分了撤兵让35军东逃的那个团的主要负责干部,并下了死命令,不准敌人突围,从哪里突围,哪里要负全责。各部队要加修工事,调整部署,加紧包围。1纵队将功赎罪,大显雄威。他们当即占领了沙岭子周围的村庄和庙鬼山阵地,斩断了张、宣段通路。宣化守敌有2个师,1个师弃城逃往张家口,另1个师被1纵全歼,该师师长被生擒。宣化宣告解放。随后完成了对张家口守敌1个兵团又5个师2个骑兵旅的包围。毛泽东有决策千里的本领。他令东北野战军先遣兵团程子华、黄克诚协同华北第2兵团杨、罗、耿歼灭敌35军。12月9日,程子华、黄克诚的先遣兵团赶到了平绥线,立即向怀来、南口间展开进攻。是日夜,东北野战军第4纵队包围了西援35军的第16军军部,及16军所属的109师全部和22师一部。次日拂晓,该敌向八达岭突围被解放军全歼,接着又占领了康庄岔、青龙桥一线,断绝了敌104军的后路,104军和16军22师一部遭解放军东西两面夹击,自身难保,不得不舍弃35军东逃。他们企图经十八家、横岭关,沿沙丰线回窜北平,被东北野战军第4纵、11纵包围在横岭关一带,于11日全歼,并将敌35军包围在新保安。至此,解放军在平张线已歼敌2个军5个师,同时调动了津塘之敌92、94、62军开进北平地区,从而打乱了傅作义的整个防御部署,拖住了傅作义集团,使他不能迅速决策南逃或西撤。12月11日,毛泽东电示林彪、罗荣桓、聂荣臻等,令东北野战军主力加速向平津地区挺进,首先包围天津、塘沽、芦台、唐山诸点。在12月25日之前,有些是围而不打(如张家口、新保安),有些则是隔而不围(如对平、津、通线),以待部署完成后各个歼敌,尤其不可将张家口、新保安、南口诸敌都打掉,这将迫使南口以东诸敌迅速决策狂跑。此种计划出敌意外,平津之敌决不料我军在25日之前能够完成上列部署。完成上列部署后,按第一塘芦区、第二新保安、第三唐山区、第四天津、张家口两区,最后北平区的顺序,从容攻歼各敌。只要塘沽、新保安两点攻克就全局皆活了。林彪、罗荣桓、聂荣臻等,遵照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指示,指挥东北和华北150万大军,于25日以前,将傅作义60万军队包围在平津、平张线上,并先后完成了对张家口、新保安、北平、天津、塘沽5个地区的分割,实现了战役第一阶段的作战目的。“先打两头,后取中间”,敲掉了两头,中间的北平和平解放的可能性很大,这是毛泽东的妙计。为此,中央军委火速做出决定,命令杨得志华北2兵团担任攻歼已成瓮中之鳖的新保安35军的任务。就如何歼灭35军和防止张家口守军逃走问题,毛泽东又发出指示:张家口敌人兵力在5万以上,杨得志部开始攻歼35军时,张家口守军有极大可能突围逃跑。为此,攻歼新保安35军之前,张家口方面我军有增加兵力之必要,以防张家口守敌突围。为此,决定以东北四纵队全部(3个主力师)开往张家口,并归杨成武统一指挥,防敌西逃。以东北第11纵队位于八达岭、南口、沙河镇地区,接替四纵队的防务。毛泽东的这个巧妙部署是为了歼灭新保安之敌,又不致吓跑张家口守军。35军是傅作义的起家部队,又是他军事上的一根精神支柱,全军是美械装备,是快速之师。军长郭景云其貌不扬,满脸麻子,还是个贫家子弟,他逃荒要饭流落于天津,在大沽盐场做工。后投奔国民军徐永昌部当兵,以后任团长、师长,一帆风顺。1948年1月担任了35军军长。他在就职时演说:“35军是常胜军,常胜军的军长就是那么好当么?你们这些师长、团长、营长、连长、排长都不是好干的差使。前任军长已经给我们做出了样子。如果你们给我丢了人,我也自杀。”傅作义把郭景云看作“猛将”。新保安是平张公路上的一个城堡,9米高的城墙全部砖砌而成,坚固异常,绕城设有东、西、南3座城门,宏伟壮观。华北2兵团司令杨得志、政委罗瑞卿奉命围歼35军。他们为避免35军官兵作无谓牺牲,在对新保安发起总攻的3天前,发出紧急劝降书:郭景云军长暨35军全体官兵:你们被包围在新保安孤城,粮、弹两缺,援兵无望,完全陷于绝境,等待着被歼的命运。傅作义大势已去,南口、通县、沙河、良乡、卢沟桥、丰台、门头沟、石景山、南苑、廊坊、唐山等军事经济要地,已经丢了,眼看北平、天津也保不住,就要全军覆灭。104军、16军在怀来、康庄之间已大部被歼。105军已被我包围在张家口,同你们一样欲逃不得。傅作义既然救不了104军、16军和105军,又怎能救得了你们?既然保不了北平、天津,又怎能保得了新保安、张家口?因此,你们不要想任何增援,你们不就是因为增援张家口而陷入重围的吗?104军、16军不就是因为增援你们而被歼灭了吗?你们也不要幻想侥幸突围出去,本军对你们包围得像铁桶一样,而且东至北平、西至张家口沿途到处都是解放军,不要说你们没有长着翅膀,就是你们长着翅膀也是飞不出去的。你们更不要幻想你们所筑的那点工事能够固守,请问新保安的工事,比之石家庄、临汾、保定等处的工事如何?更不要说济南、锦州、长春、沈阳、洛阳、开封、郑州、徐州等等地方了。本军以压倒优势的火力,只要向你们集中轰击几个小时,或者更多一点时间,立刻就会使你们全军覆灭。本军为顾念你们2万多人不做无谓牺牲起见,特向你们建议:立即向本军缴械投降,学习长春郑洞国、新7军的榜样,本军当保证你们全体官兵的生命安全和你们随身携带财物不被没收。本军所要求你们的,只要投降时不破坏武器,不破坏汽车和所有军事资财,不损坏全部文件等,如果你们敢于拒绝本军这一忠告,本军就将向你们发起攻击,并迅速干净全部地消灭你们。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此紧要关头,谅你们中当不乏能作聪明的人。时间不会太多的等待你们了,何去何从,快快抉择。如愿接受本军建议,当即派负责代表出城到本军司令部谈判。郭景云接到劝降书却不以为然,他狂妄地说:“让共军来吧!没有20天、30天,休想打进来。”但下级军官和士兵却惶惶不安,许多人说:“死活快点,不要活受洋罪。”傅作义接到郭景云求援的电报,先是命令郭景云忍痛烧掉400辆汽车,轻装突围;郭景云正要点火毁车时,接到傅作义的第2道电令:留下2个连看汽车,其余人马步行突围。郭景云集合部队准备冲出新保安时,傅作义的第3道电令传到:明晨派30架飞机前往新保安,空投150吨弹药和给养,对于解新保安之围,本部已有了妥善办法。傅作义朝令夕改,举棋不定,弄得十分崇拜他的郭景云也不敢相信他。到了次日早晨,郭景云不见飞机,等到中午,也未见到飞机的影子,气得郭景云骂出脏话。郭景云忽听新保安东关炮声如雷。杨得志、罗瑞卿发出劝降书,等待3天之后,已做到了仁至义尽,开始攻城了。150门大炮向新保安猛轰,5分钟内就发射了8000发炮弹,把东关城厢工事全部摧毁。第4纵队11旅从炮火轰开的缺口处首先攻入城内,10旅也相继攻入城内。第3纵队9旅亦从西门杀入,并向敌101师防区勇猛穿插,从房上打到房下,穿墙破壁,逐院争夺,敌101师师长冯梓见大势已去,即令其部打白旗投降。解放军多路人马攻向郭景云的35军军部,枪声、喊杀声震天动地。郭束手无策,他站在电台旁让报务员向傅作义发电报时,一个解放军战士跳到郭景云指挥部的屋顶上,一梭子弹打毁了电台。郭迅速躲入掩蔽部,他急命副官:“快去推汽油桶!推到掩蔽部门口点火。”郭景云要集体自焚。军部政工处处长张鸿恩忙说:“我去看看!”他一个箭步窜出,令人把汽油桶移开。郭景云见集体自焚已成画饼,乃拔出手枪自杀身亡。副军长王雷震、参谋长田士吉等人束手就擒。至此,号称傅作义“王牌”主力的35军,以及张家口随军东下的国民党党政人员,共2万余人,全部被歼。傅作义于22日下午5时,向张家口的十一兵团司令孙兰峰和105军军长袁庆荣发出电令,“新保安已失,郭军长壮烈殉职。据确息,共军即将进攻张家口。兹特密令,孙兰峰、袁庆荣,立即率张市守军相机突围,向绥远撤退。由袁庆荣统一指挥这次突围行动。”袁庆荣接电令后,深怕走漏机密,不敢召开部队长会议,独自制定了一个由大境门外突围,然后由商都撤往归绥的行动计划。他命令驻防张北附迫的整编骑兵第12旅鄂友三部,向狼窝沟方面共军进攻,掩护张家口守军突围撤退;命令259师陈跻堂部队为前卫,由大境门外突围,经狼窝沟同鄂旅会师,掩护全军通过后,改为后卫向商都转进;命令整编骑兵第5、11旅在卫景林统一指挥下,由七里茶房向老鸦庄、沈家屯、杨家屯方向突围,突围出后经高堡、洗马林一带向商都方向转进;命令210师掩护全军突围后改为后卫,在105军后跟进,向商都转进;其余为本队,按210师、105军司令部、251师、新兵师的顺序,沿259师撤退路线向商都撤退。敌259师乘夜偷偷溜出大境门,被华北三兵团第1纵队3旅发觉,当即予以堵击。同时,第2、6纵队和东北第4纵队蜂拥而至,截断敌人去路。次日拂晓逃敌数万被解放军压缩在朝天洼、大境门之间20里长、一里多宽的狭窄山沟里,车辆人马竞相逃命,骑兵踏过步兵、车马闯入人群,人喊马叫,乱作一团。战到下午3时,袁庆荣的105军和十一兵团司令部,约4万多人,在陶赖庙附近全部被歼。察哈尔省保安司令靳书科所部和新32师等部,约1万人在乌拉哈达山区也被全部歼灭。东北解放军进入张家口市区,很快肃清市内残敌。平绥全线解放,使北平之敌西逃的希望成为泡影。中共中央于1948年12月30日给华北前线发去“大捷电”:林彪、罗荣桓、聂荣臻、薄一波诸同志及东北人民解放军、华北人民解放军全体同志们:我强大的东北人民解放军在占领沈阳完成解放东北全境的伟大任务以后,迅即向华北前进,与华北人民解放军会合在一起,以出敌不意的手段,逐一分割和包围傅作义系统全部敌军,并在短期内歼灭了敌正规军14个整师,解放了山海关、秦皇岛、滦县、唐山、芦台、军粮城、古北口、密云、怀柔、顺义、通县、张家口、张北、万全、怀安、宣化、涿鹿、新保安、怀来、南口、昌平、门头沟、南苑、丰台、宛平、长辛店、良城、重镇及广大乡村,使北平、天津、塘沽3处的敌军陷入我军的重围之中,如不投降,即将全部被我歼灭。凡此伟大战绩,深堪庆贺。希望你们继续努力,为全歼匪军解放平津而战!敌人西逃虽成泡影,但从海上南逃仍有可能。为此,中央军委电令东北野战军务必刻不容缓地攻克塘沽、天津,切断敌人南逃之路。在平津前线总部里,林彪披着狐皮领的日军呢大衣,悄然无声的坐在桌前藤椅上。很久,很久,他从藤椅上站起来,朝罗荣桓跟前挪了两步,以深思熟虑的姿态说:“塘沽、天津两地之敌,我们都要在很短的时间内彻底歼灭,这是含糊不得的,也是不允许含糊的,否则,就要出错。但是,第一枪打向哪里,是塘沽还是天津?依我看,这里面有文章可作。”罗荣桓手里拿着中央军委的电报:“先打塘沽,后取天津。”他接过林彪的话说:“我也想过了,打塘沽,还是打天津这个先后顺序不弄好,势必影响整个平津大战。”刘亚楼道:“形成决议的东西也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我们有改变它的充分理由。”林彪以坚定的语气说:“不能先打塘沽,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塘沽守敌侯镜如把他的指挥部早已设在军舰上,他的5个师随时都能逃跑。这就决定了我们很难全歼塘沽之敌。另外,在我们攻打塘沽时,北平、天津之敌有很大可能实行突围。一头跑了,一头惊了,打塘沽还有什么实际价值。”3人意见完全一致,于是林彪连夜起草急紧电报,发给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我军拟以5个纵队的兵力包围天津,进行攻打天津的准备。”毛泽东收到这份修改原定先攻取塘沽计划的电报,完全同意林彪等人的建议,立即复电:“放弃攻打塘沽计划,集中5个纵队准备夺取天津是完全正确的。”林彪看了电报,如释重负。罗荣桓、刘亚楼看罢电报,望着林彪。林彪道:“按照军委的电令办。”东北野战军参谋长刘亚楼率领6个纵队、22个师及两个炮兵师共34万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兵包围天津,气势磅礴。林彪乘坐吉普车来到杨柳青以东的桑园。平津大战指挥所就暂时转移到这里。林彪发出他到达新指挥所后的第1号命令:派第12纵队主力去军粮城附近,严密监视塘沽之敌。天津东临渤海,是个低洼河网地区,市区地形复杂,被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白河、运河切成许多片断,不利于大兵团作战。天津守敌指挥官陈长捷,乃是傅作义心腹。他同傅作义都曾是阎锡山晋军的著名将领,彼此有多年的袍泽之谊。半年前,傅作义将他调来任天津防守司令兼警备司令官后,他立即令所属各部遍设永久性的强固地堡阵地,市区内外共设有380座大碉堡,并以大碉堡为核心,布设了许多地堡群,构成了坚固的防御体系。他又强令10万民工,环绕天津市区挖了一道宽10米,深4—5米的护城河,放进运河,海河水,使护城河水位保持3米多深。在护城河内侧筑成一道士墙,从墙顶到河底,高6—7米。土墙上附设电网,每隔20—30米有一座大碉堡。为扫清射界,便于发挥火力,将环城防线5里内的居民村一律拆毁或放火烧毁,一时烈火冲天,哭声遍野。陈长捷声称:“天津已成固若金汤的要塞。”东北野战军34万人马将天津守敌13万人围困在天津。刘亚楼担任天津前线司令员,他在杨柳青召集总攻天津的各纵队指挥员开会,中共天津地下党早已送来了关于天津守军的各方面情况的报告,对天津城坊每一座碉堡的位置、形状、守备兵力等,都有详细的说明。会议确定,攻打天津的部署是:首先实施东西对进,拦腰斩断敌人的防御体系。然后,再用先南后北的打法,实行先分割后围歼,“先吃肉后啃骨头”的方针,逐一全歼灭天津守敌。于是,刘亚楼命令:以4个纵队东西对进,第1、2纵队并肩从天津城西和平门地区突破,由西向东进击;第7、8纵队从天津东面民权门一带楔入,由东向西进击;两路部队在金汤桥会师。另外,1个纵队,则由天津南的尖子山一线,向北攻击,1个纵队作预备队。陈长捷在三元村附近将南运河河水放入护城河,每天派人在河上打冰,以防结冻。并在赵各庄、陈官庄附近,堵塞了护城河通入海河的河道,让河水向广阔的西南郊倾泻,造成一片水淹区,以增加解放军作战的困难。解放军立即采取对策,在南运河上游独流和马厂附近,将碱河的水闸打开,让南运河的水流入碱河,切断天津护城河的水源。随着攻城时间的逼近,蒋军内部更加慌恐不安。陈长捷一再宣称:“要战到弹尽粮绝为止,不考虑放下武器。”天津市参议会议长杨亦周和工业会理事长李烛尘向他探问局势,他说:“一切由傅作义主持,平津是一体,傅不会置天津于不顾。”陈长捷向守城官兵下了死命令:“加强城防工事,拚命挡住共军!”蒋系62军军长林伟俦召集连以上军官讲话说:“没有命令,不准冲锋,也不准撤退,要守稳阵地,与阵地共存亡。”蒋系86军军长刘云瀚对部下说:“上级要求一定要守住天津,我们打仗时要实行连坐法,临阵退缩者杀!”林彪、罗荣桓派通迅员给陈长捷等人送去一封信: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将军:我们即将开始天津战役了,郑洞国是榜样,将军如仿效将为人民立大功,如抵抗只能使自己遭受杀身之祸。希望你们在我们总攻之前,派代表来谈判,在任何地点都可找到司令部,然后护送你们与我们商谈。陈长捷、林伟俦、刘云瀚以及警备副司令秋宗鼎、市长杜建时看过信沉默好一阵子。尔后陈长捷说:“复信。给他们写封信,礼尚往来嘛!”于是陈长捷口述、秋宗鼎写下封短信:林彪、罗荣桓二将军:武器是军人的第二生命,放下武器是军人的耻辱。如果共谋和平,请派代表进城商谈……陈长捷嘴头硬心里弱,回信之后,惊慌不安,一直考虑着回信是否有些措词不当?于是便派了代表毕鸣歧等4人出城同解放军商谈。
第三十四章 古城迎春
刘亚楼接见了毕鸣歧等人,对他们说:“为了保护天津这座工业城市,我军诚心诚意希望和平解决天津问题,只要你们自动放下武器,我军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及行动自由。否则,我们将按原计划攻城,并对首要分子严惩。现在,我当着你们4位的面重申:天津的守敌要在1949年1月11日8时前放下武器!”1月10日,4位代表第2次出城,要求放宽期限。刘亚楼准其推到12日18时前放下武器。次日,4位代表第3次出城,声称:“陈长捷基本同意放下武器,但两位军长有些犹豫,要求携带轻武器回南方去。”解放军方面的代表当即予以驳回,要其认清时局,当机立断,放下武器,并再次告诉他们:“我们说到做到,勿谓言之不预。”解放军又通知来平津前线司令部谈判的傅作义代表,要傅作义命令天津守敌于13日12时前开出城门,听候处理,否则14日攻城。傅作义反命令陈长捷:“只要坚定地守住,就有办法。”陈长捷唯傅作义马首是瞻,他发疯似地吼叫:“我们要效仿斯大林格勒战术,逐屋抵抗,坚守三四个月!与天津共存亡,必要时把天津全部烧毁!”1月14日上午10时,总攻开始了!天津城西,李天佑的第1纵队、刘震的第2纵队;城东,邓华的第7纵队、段苏权的第8纵队;城南,詹才芳的第9纵队一齐向天津攻击。天津的大地开始颤抖,炮弹在吼,连绵不断。从天津和平门两侧至天津北站九里宽的地段上,炮弹如冰雹般地袭击敌人的防御工事,顷刻之间泥土飞扬,黑烟冲天,敌军碉堡被炸得四下崩塌,铁丝网、木桩、砂袋、冻土块全炸得飞上了天,敌阵地地雷也被引爆,地面到处是坑,铁丝网炸成一段段地东歪西扭。敌军炮火被压制住,根本无法还击。经过1个多小时的炮击,西城和平门围墙工事和堡垒火力点,已大部被摧毁,并在西城42、43号碉堡之间,炸开一条数丈宽的大缺口,解放军将士随即向着纵深奋勇进击。天津护城河此时结了冰,那蒋军原以为护城河不会结冰,每日放水,结果每放一次水便结了一层冰,冰愈结愈厚,河上已能行人。蒋军所恃的安全带,一下子不安全了。解放军从护城河冰上越过,向敌军阵地进击。敌86军东阵地多处被解放军突破。刘云瀚派兵增援反扑,没有成功,解放军又突破62军的预备阵地,陈长捷急派总预备队保安师增援,被解放军一击即溃,败下阵来。解放军从东西两面插进来,城南又被解放军猛击,各个突破口都展开了恶战。双方短兵相接,展开白刃战。蒋军坦克出动,立即遭到解放军反坦克炮猛烈轰击。担任主攻任务的第1纵队分左右翼分头向市区猛进。巷战、街垒战十分激烈。蒋军从街心碉堡里喷射出交叉火力,封锁道路,从高楼上掷下手榴弹,从窗口拽出炸药包,用立体封锁方式抵挡解放军。解放军编成3人一组、4人一队的战术队形,交替掩护,穿插分割,进行逐屋逐街的争夺。战至黄昏,第1纵队左翼进到市中心区。黄昏之后,蒋军纷纷向金汤桥靠拢,越挤越密,互相残踏,盲目扫射。解放军架起平射炮,将敌人的桥头碉堡摧毁,击毙敌师长,占领了金汤桥。解放军西路2个纵队和东路2个纵队在金汤桥胜利合师,天津市的蒋军被拦腰斩断,敌阵地被分割成数块。15日上午8时,解放军向敌警备司令部大楼发起攻击,用炸药将司令部大门炸开,冲进院中,同敌人逐屋争夺,很快占领司令部大楼。陈长捷已转到地下室,两名解放军战士跟踪而至,大吼道:“别动!举起手来!”陈长捷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缴枪!我们缴枪!”尔后向全体守城蒋军下达了“缴枪投降”的命令。警备司令部附近便是广播电台,解放军进去之后,对正在广播的播音员说:“小姐、先生们,可以休息了!”几个小时后,这个电台换了另一种声音,它向全国宣布:“天津解放了!”天津战役共进行了29个小时,共歼敌13万多人,打死打伤1.1万人,生俘陈长捷、秋宗鼎、刘云瀚、林伟俦等将领,缴获各种炮1100多门,轻重机枪3500多挺,步枪5.4万多枝,汽车800余辆。天津解放了,黄克诚以军管会主任的身份,走进天津。他不骑马,也没坐车,而是步行。他身边没有工作人员跟随,只有1个警卫员在身后,黄克诚身上棉军装和战士们一模一样。他在军管会办公室对大家宣布:“我黄克诚进天津时穿着这身衣服,有一日出天津时还是穿着这身衣服,保证原封不动。”困守在北平的傅作义此刻内心矛盾重重,他曾经是抗日爱国将领,后来又是华北“剿匪”总司令。他不满蒋介石的独裁卖国,排除异己,与蒋有较深的矛盾,但蒋介石把华北60万军队交给他统领,他便通电全国:“如果共产党能胜利,我傅某甘愿执鞭!”早在1948年初,中共晋察冀中央局城市工作部部长刘仁,就指示北平地下党通过各种社会关系接近能影响傅作义的人,促使傅作义起义。在共产党物色的去作傅作义处工作的地下党员中,有傅作义的大女儿、中共地下党员傅冬菊,这时也从天津大公报社调来北平。在这些地下党员中,杜任之起了很大的作用。杜任之的公开身份是太原绥靖公署秘书、山西大学教授,同傅作义是同乡,又是老交往,关系颇深。他的胞弟杜敬之是傅作义的军医,又被傅提升为军医处处长。1948年夏,杜任之便奉命由太原来到北平试图动员傅作义率部起义,但没有得手。他便退后一步,通过傅作义的恩师刘厚同去做傅的工作。刘厚同年近7旬,是辛亥革命的老前辈,他在人们心目中有不可撼动的地位。他曾担任过甘肃省军政部长兼总招讨使,现在是傅作义的少将参议,出谋划策的人。刘、傅关系深厚。傅作义当年单枪匹马在奉军撤退时能够出任天津警备司令,蒋阎战争阎锡山逃到大连后,傅作义能够出任绥远省主席,后来傅作义脱离阎锡山转向蒋介石,皆因刘厚同的高参起了作用。杜任之通过他人介绍,和刘厚同一见如故。但涉及敏感问题,杜不得不十分谨慎。他含蓄地问刘:“在目前形势下,傅将军是否会另作它图?”刘厚同不直接回答,反问道:“杜先生所说形势是指什么?”“国军在各个战场上节节败退,共军掌握了越来越多的主动权,这是人所共知而且无法否认的事实。”刘厚同也持这种观点,便说:“国共军政形势发展到今天,我早已料到了,我曾多次对宜生说过,政治是军事的根本,未有政治不修明而军事能得胜利的,南京政府政治腐败,蒋介石的所作所为,不合人民心愿,违反历史潮流,必然失败,依我看,南京政府维持不到一年半载了!国民党江河日下,这是不可逆转的。”“既然看清了形势,按刘老和傅将军的关系,何不劝他放弃目前固执的主张,另走一条生路和中共和谈,和平解决北平。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傅作义本人也不失为一个英雄!”刘厚同道:“宜生是一个倔强的人,宁肯杀头也不肯投降。至于和谈的问题,他也曾想过。他的意见是,按照中共组织联合政府的主张,用辛亥革命的方式,由他傅作义通电全国,主张和平,同时先在华北实现和平,然后促进全国和平,重新召开政治协商会议,组织联合政府。”傅作义本着这种愿望,于1949年1月17日,通过他的长女、中共地下党员傅冬菊以及彭泽湘、符定一等转电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毛泽东先生:我不愿再打内战了。为了保卫北平的古迹,为了人民的生命财产免遭损坏,我愿意接受毛主席的领导,接受和谈。请求派南汉宸先生来谈判。我手下现在还有几十万军队,200架飞机。过去我幻想以蒋介石为中心来挽救国家于危亡,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现在我已经认识到这种想法、做法是彻底错误了。今后我决心要以毛主席和共产党为中心来达到救国救民的目的。傅作义于1948年12月11日派出《平明日报》社社长崔载之、采访部主任李炳泉(中共地下党员)作为谈判代表,李炳泉又是地下党推荐,是傅作义和共产党两方的联络代表。傅作义让他们2人携带电台一部及报务员、译电员乘车秘密出城。他们来到三河县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刘亚楼接见了他们。崔载之谈了傅作义的谈判条件:组织华北联合政府或华北行政委员会。刘亚楼则回答说:“解除武装是前提条件,绝不允许保存军队,更不同意发通电成立华北联合政府。”双方条件相距甚远,谈判无法进行。崔载之回到北平之后,傅作义便命参谋长李世杰:“你好好准备打吧,双方条件差距太远,根本不能谈!”李世杰道:“我们是军人,在未实现和平之前,自然随时准备打仗。但打仗容易,谈和难,谈和需要更大的勇气。希望总司令慎而思之,不要感情用事。”正当傅作义犹豫不决之际,他的王牌35军被歼,他悲痛欲绝,哀叹道:“这下我的政治生命完了!我现在成了一只断了翅膀的鸟,只剩下坠毁、埋葬自己了!”他的恩师刘厚同走进来,口气坚定、不容置辩地说:“不!只要脊梁不断,就永远不会趴下,你的旧政治生命完了,可以开始新的政治生命。蒋介石现在日暮途穷,自顾不暇,大局已不可为。他要你率部南下,是拿你当替罪羊,利用你来挽救他的危亡。可是能挽救得了吗?你如果南下,只能使北方子弟兵与他同归于尽。况且现在北平陷入重围,南下已出不去了。同时,你要回绥远也不可能了。时至今日,万不可三心二意,胡思乱想。现在我们与中共和谈的资本虽然远不如过去,但和议一成,北平免遭战火破坏,城内军民生命财产得以保护,这可是深得人心的大事啊!”傅作义的另一位老朋友、前北平市长何思源也规劝说:“傅先生是发奋有为、励精图治的,但是,你毕竟是叶,所依附的根已经腐烂了。所以,你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所作为,局势变化太大,你不如趁此机会脱离腐根。抗日战争期间,我在山东,对全局情况不甚了解。到了北平,我接触到的事情多了,看的也透了。觉得自己从一个低台阶攀上了高台阶。我现在知道跟蒋介石走下去是一条绝路。所以,完全可以这样说,不是蒋先生撤了我市长的职务,而是我何思源脱离了老蒋的羁绊!”傅作义请何思源去南京探听消息。何在南京下榻李宗仁住处。何、李是莫逆之交。他们几乎每夜都谈得很晚,时而乐观,时而伤感,但更多的时间是一筹莫展,茫茫然然。何思源返回北平后对傅作义说:“现在南京政府四分五裂,勾心斗角,蒋介石还想靠杀人来稳住天下,这当然只是他一相情愿。他已经管不了我们,你应该彻底挖根。万万不可搞南京那些政客、党棍那一套。对和谈不能再犹像观望,已经到了当机立断的时候了。”杜任之奉北平地下党组织之命,和刘厚同老先生一起告诉傅作义:“不要心灰意冷,立功可以赎罪。共产党光明磊落,有路线,有政策,一向是说话算数的。共产党绝不会像蒋介石那样不讲信用。只要接受和平条件,和平解放北平,对国家、对人民就是一大贡献,是会得到中共的宽待的,如果一再拖延,解放军围城已久,不能再等待,一旦城破,岂不是罪上加罪。”傅作义这才鼓起勇气,于12月23日给毛泽东发了电报:毛先生:一、今后治华建国之道,应交由贵方任之,以达成共同政治目的。二、为求人民迅即得救,拟即通电全国,停止战斗,促成全面和平统一。三、余绝不保持军队,亦无任何政治企图。四、在过渡阶段,为避免破坏事件及糜烂地方,通电发出后,国军即停止任何攻击行动,暂维持现状。贵方军队亦请稍向后撤,恢复交通,安定秩序。细节问题请指派人员在平商谈解决。在此转圜时期,盼勿以缴械方式责余为难。过此阶段之后,军队如何处理,均由先生决定。望能顾及事实,妥善处理。余相信先生之政治主张及政治风度,谅能大有助于全国之底定。毛泽东接电大喜。他电示林彪、罗荣桓、聂荣臻,要派一位可靠之人,通过傅作义亲近的人引见,当面对傅作义讲清:1、目前不要发通电,此电一发傅即没有合法地位了。他本人及他的部属都可能受到蒋系的压迫,甚至被解决。同时,我方也不能接受傅作义的这种做法。2、傅一直追随蒋介石反共,我方不能不将他和阎锡山、白崇禧、胡宗南等一同列为战犯。我们宣布他为战犯,他在国民党军队中的地位更立即加强了。他可以借此大作文章,表示除与我们坚决打下去再无别的出路。而实际上,则与我们和谈,里应外合,和平解放北平,或经过不很激烈的“战斗”解放北平,使我们有理由赦免他。3、允许傅编1个军。4、傅给毛的电报已经收到,毛认为他的做法不切实际,应按上述办法办理。我方才能接受。5、谈判代表崔载之态度很好,欢迎今后再来联络以传达双方意见,但我方希望傅作义能派出有地位、能负责的代表同崔一道来谈判。6、傅没有去南京参加军事会议是对的,今后也不能再去,否则有被蒋扣留当张学良第二的危险。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委托李炳泉进城,通过崔载之等人引见,当面向傅作义陈述6条意见。傅作义解除了一些顾虑,决定派少将处长周北峰为代表,邀请民主同盟副主席张东荪教授一起去谈判。周北峰早年留学法国,后任山西大学法学院教授,是傅作义的同乡,又是谈判老手,他曾代表傅作义到延安和贺龙、肖克商谈过合作问题,毛泽东、朱德也接见过他,后来多次担任傅作义的谈判代表与八路军谈判。张东荪曾在1916年担任过北洋政府参议院秘书长,不久任光华大学文学院院长,1930年起任燕京大学哲学教授。周北峰、张东荪2位教授驱车出西直门,过万牲园,在白石桥下车后,穿过火线,到了海淀镇西南角的一个院子,对上了“找王东”的暗号,由解放军的一个干部陪同,乘吉普车到了西山的一个小村庄,见到程子华,由他派吉普车把他们送往蓟县。聂荣臻会见他们,并问他们:“傅作义将军这次谈判有诚意吗?”周北峰道:“我看傅先生已经看清了形势,这次叫我来主要是看解放军对和平解决的条件。”“条件很简单,我们要求他停止抵抗,不过你是单谈北平问题呢,还是傅统辖的全部部队和地区一起谈?”“我是奉命来谈全部问题的,包括平、津、塘、绥的一揽子和谈。”稍许,聂荣臻猛然问道:“历史常常很有意思地走回头路,不知傅先生是否还会采取当年守涿州的办法,在北平来个困兽犹斗、负隅顽抗?”“不会,不会。这次叫我出城商谈,我看是有诚意的。这是大势所迫,人心所向,只有这条路。当然在具体问题上还可能费些周折。”“那很好。请你电告傅将军希望他这次要下定决心。我们的意见是,所有军队一律解放军化,所有地方一律解放区化。在接受这个条件的前提下,对傅部的起义人员,一律不咎既往。所有在张家口、新保安、怀来战役被俘的军官一律释放。傅总部的高级干部一律予以适当安排。”次日上午10时,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刘亚楼等来到周北峰、张东荪的住处,和平谈判正式开始。林彪首先发言:“周先生,你昨天与聂司令谈的,我们都知道了。今天我们几位一起同你见面,想请你谈一下傅先生的打算、要求和具体意见。”周北峰道:“昨天夜间我已同傅先生打了电报,说我们已安抵蓟县,并与聂司令员见了面,约定今天正式商谈。傅复电很简单,只有‘谈后即报’四字。”双方在6天内进行了3次会谈。刘亚楼把《会谈纪要》整理出来。纪要的最后一句话是:所谈各项务必于1月14日午夜前答复。林彪、罗荣桓、聂荣臻都在纪要上签了字,周北峰也签了字。轮到张东荪时,他说:“我不签字了,我是民盟成员,代表不了傅将军,只能在中间当个调解人和见证人,这次我不回城了,返回燕京大学后就起程去石家庄拜见毛主席。”周北峰回到北平,向傅作义作了报告,并把《会谈纪要》交给他,傅作义看后并不说话,在屋里来回踱步。是时,前来相助的前东北军将领马占山说:“我看你是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刀把,我出个主意:你把宝珊接来,叫他帮你分担点,看怎办好?”邓、马、傅是抗战时期的结拜兄弟,互相倚重,私交很深,傅作义欣然应诺,派专机去包头接邓宝珊来。邓宝珊民国初年就是国民军宿将,久负声誉。他对蒋介石反共政策不满,同中国共产党保持友好关系,他曾去过延安,毛泽东请了李鼎铭为他治病。邓应邀参观了边区军民大生产成果展览,出席了边区劳模大会,并以来宾身份致词,赞扬边区军民生产的成绩。抗战期间,邓任八战区副司令长官,驻守榆林,同中共相处甚好,有两党关系中有鲁子敬之称。1948年8月,傅作义邀请在三原家中静观时局变化的邓宝珊担任华北“剿总”副司令,邓因有与傅商谈今后出路的打算,便顺从傅的安排,驻节包头,并将新11旅从榆林调到包头。傅作义把邓宝珊当作最能信赖的人物,派专机把他接来北平。邓对傅说,只要你决心和平解决,其他一切具体问题,包括你个人前途问题,都由我去谈判解决。这一番话解除了傅的后顾之忧。
第三十五章 蒋介石下野
1949年1月14日晚,邓宝珊和周北峰来到通县,林彪、罗荣桓、聂荣臻出门迎接。寒暄之后,便开始谈判。聂荣臻说:“周先生,我们前次说得很清楚,14日午夜是答复的最后期限,现在只剩下几个小时了,我们已下达了攻击天津的命令,这次谈判就不包括天津了,你们有什么意见?”邓宝珊要周北峰电报请示。傅作义回电称:“我弟与邓先生相商,斟酌办理。”就在这时,蒋纬国带着蒋介石的亲笔信来见傅作义,信中写道:宜生吾兄勋鉴:去岁迭奉惠书,弟因故未复,实深抱歉……西安双十二事变,上了共产党的当,第二次国共合作乃平生一大教训。今闻吾兄处境危艰,欲与共产党再次合作,特派次子纬国前来面陈。请亲自检查面陈之事项。专此敬候,勋安。傅作义看罢信,笑了笑说:“请向总统致意,时到今日,一切全晚了。”蒋纬国道:“不晚,不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总统的意思是,希望总司令能顾全大局。”“我半生戎马,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至于个人荣辱,更不在意,国家大局高于一切。我是炎黄华胄,只要对国家民族有利,对人民有利,个人得失又何足道哉!请向总统致歉!”邓宝珊、周北峰在通县谈判中,罗荣桓传达了毛泽东的意见:这次谈判只谈和平解决北平问题,对于绥远问题,将来用一种更和缓的方式解决。1月16日,双方达成了初步协议。次日,邓宝珊带着林彪、罗荣桓给傅作义的一封信,回到北平。就和平解决北平的办法,信中写道:1、自动放下武器,并保证不破坏文化古迹,不杀戮革命人民,不破坏公私财产武器弹药及公文案卷。如贵将军及贵属能够做到这些,则本军保证贵部官兵生命财产安全。对于贵将军的战犯罪责,亦有理由向人民说明情况,取得人民谅解,以减轻或赦免。2、如果贵将军及贵属不愿意自动放下武器,而愿意离城改编,由本军为保北平不受破坏起见,也可以允许这样做,本军可以允许贵军离开北平,开入指定地点,按照人民解放军的制度,改编为人民解放军。上述两项办法,任凭贵将军及贵属自由选择,本军并愿再一次给予贵将军贵属以考虑及准备之充分时间,此项时间规定由1949年1月17日上午10时起,至1月20日下午12时止。如果贵将军及贵属竟敢悍然不顾本军的提议,敢以此文化古城及200万市民生命财产为牺牲,坚决抵抗到底,则本军实行攻城时为挽救此古城免受贵将军及贵属毁灭起见,本军将用精确战术,最重的打击落在敢于顽抗者上,而对不愿抵抗之贵属,则不给任何打击,并予以宽待。破城之日,贵将军及贵属诸反动首领,必将从严惩办,决不姑息,勿谓言之不预。傅作义看完公函,又联想到毛泽东于1月14日发表的《关于时局的声明》提出的与南京政府和平谈判8条:(一)惩办战争罪犯;(二)废除伪宪法;(三)废除伪法统;(四)依据民主原则改编一切反动军队;(五)没收官僚资本;(六)改革土地制度,(七)废除卖国条约;(八)召开没有反动分子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成立民主联合政府,接收南京国民党反动政府及其所属各级政府的一切权力。他对邓宝珊说:“我决定接受离城改编,由你转告解放军方面,就说‘傅作义已决意服从人民’。”邓宝珊道:“好,只要你同意军队出城改编,一切具体执行办法,由我们去细谈。”他俩商定后,邓宝珊去执行。蒋又给傅作义来了电报:相外多年,彼此知深,你现厄于形势,自有主张,无可奈何。我今只要求一件事,于17日起派飞机到北平运走第13军少校以上军官和必要的武器,约一周,望念多年之契好,予以协助。傅作义一面复电“遵照办理”,一面报告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要求届时炮击天坛临时机场,阻止蒋机着陆。次日,蒋机果然飞临北平上空,在解放军炮火轰击下无法着陆。蒋介石企图用飞机运走这个嫡系精锐军及装备成为梦想。1949年1月21日上午,傅作义召集高级将领会议,宣布《关于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协议:为了迅速缩短战争,获致人民公议的和平,保全工商业基础与文物古迹,使国家元气不再受损伤,以促成全国彻底和平之早日实现,经双方协议公布下列各项:(1)自本月22日上午10时起双方休战。(2)过渡期间双方派员成立联合办事机构,处理有关军政事宜。(3)城市部队兵团以下(含兵团),原建制,原番号,自22日开始移驻城外,于到达驻地约一月后,开始实行整编。(4)城内秩序之维持。除原有警察及看护仓库部队以外,根据需要,暂留必要部队维持治安。(5)北平行政机构及所有中央地方在平之公营公用企业、银行、仓库、文化机关、学校等,暂维现状,不得损坏遗失,听候前述联合办事机构处理,并保障其办事人员之安全。(6)河北省政府及所属机构,暂维现状,不得破坏损失,听候前述联合办事机构处理,并保障其办事人员之安全。(7)金圆券照常使用,听候另订兑换办法。(8)一切军事工程,一律停止。(9)保护在平领事馆外交官及外侨人员财产之安全。(10)邮政电信不停,继续保持对外联系。(11)各种新闻报纸,仍可继续出刊,俟后重新登记审查。(12)保护文物古迹及各种宗教之自由与安全。(13)人民各安生乐业,勿相惊扰。(14)军统、中统特务分子必须进行登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22日,北平城内的20余万国民党军队移出城外,开至指定地点听候改编。31日,解放军举行正式入城仪式,北平宣告和平解放。历时64天的平津战役共歼灭和改编国民党军52万余人。傅作义和邓宝珊于2月22日乘飞机到达石家庄,尔后改乘汽车到西柏坡,毛泽东亲切接见了他们。傅作义向毛泽东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有罪!”毛泽东笑着说:“你做了一件大好事,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毛泽东像对待老朋友一样和傅作义畅谈起来:“宜生,过去我们在战场上见面,清清楚楚。今天,我们是姑舅亲戚,难舍难分了。”毛泽东在谈到对在战场上俘虏的原傅部人员的政策时说:“我们俘虏你的人员,都给你放回去,你可以接见他们。我们准备把他们送到绥远去。”傅作义不解,忙问:“给我,我怎么处理呢?还要送到绥远去,为什么?”毛泽东说:“国民党不是一贯宣传共产党杀人放火,共产共妻吗?他们到了绥远,可以现身说法,共产党对他们一不搜腰包,二不污辱人格,可以帮助在绥远的人提高认识嘛!这些人以后我们还要用哩!”傅作义回北平后,于4月1日向全国发表了通电,公开表示拥护共产党。8月,毛泽东派傅作义、邓宝珊到包头促成绥远国民党部队起义。蒋介石派徐永昌携其亲笔信到包头,企图把傅拉去广州,遭傅严词拒绝;保密局头子毛人凤密电潜伏在绥的特务头目,对傅进行暗杀,其阴谋也被傅等粉碎。在傅作义、邓宝珊、董其武等通力合作下,终于实现了绥远起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傅作义担任了第一届全国政协委员、中央人民政府委员、中央军事委员会委员、水利部部长、兼任绥远军政委员会主席、绥远省军区司令员等职。邓宝珊担任甘肃省人民政府主席、省长。国民党江河日下,蒋介石的文胆陈布雷向蒋提出与共产党谈判的建议,蒋介石不听,反而在1948年11月8日的国民党中央委员、立法委员、监察委员联席会议上,作了一次“破釜沉舟”的讲话,宣称:“抗战8年,‘剿匪’也要8年。”并声色俱厉地痛斥主和派即是向共产党投降,声称一切和谈谣言绝不影响他战斗到底的决心。陈布雷听了目瞪口呆,在整理记录时,想将其略去,蒋则坚持保留,这对陈精神上是个巨大的打击。11月11日上午,陈布雷出席中央政治委员会的临时会议,返回住所时脸色大变,一进门便问秘书,自己的脸色如何。秘书见他面颊灰暗无光,一副病容,便催他赶快吃饭休息。在饭桌上,他一反沉默寡言的常态,对几个文秘人员侃侃而谈。从自己读书、考秀才、作记者、入参戎幕20余年的经历,一直谈到当前的时局,最后他深为感慨地说:“外间都说我在委座面前说话有效果,不知道我不常说话,现在在委座面前说话的人多了,我更少说话,即使不得已而言,委座也未必肯听。”他又郑重地告诉副官和秘书:“让我安静些!我需要休息。”他从此闭门谢客,在一天半时间内,从容地写完了一批遗书和杂记,然后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蒋介石获悉陈布雷之死,十分震惊,他在室内踱了几圈,一边踱步,一边思潮翻滚。他对这个追随自己20多年,日日夜夜为他起草文稿,忠心耿耿,又一尘不染的人死去,痛感如失左右手。他不禁提起笔,颤栗地写了一幅横匾:“当代完人”。蒋介石已是黔驴技穷,为了争取美国对他的支持,派张群到华盛顿为之说情。但张群询问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大使告知,前往游说恐无济于事,张群只好作罢。虽给蒋介石浇了一盆冷水,但他并不死心,1948年11月间美国大选,蒋介石派陈立夫以参加“世界道德重整运动会”为名赴美,携款支持共和党候选人杜威,期杜威当选后对蒋之国民政府以更多军事和经费援助。不料选举结果偏偏是杜鲁门连任美国总统,杜鲁门对蒋之举十分恼火,蒋因此更加被动。蒋不愿看到美国人对他逐步冷淡,又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请美军将领来华指挥作战,让宋美龄去美作秦庭之哭,让张群去活动司徒雷登等等,但均无结果。美国“弃蒋扶李”决心已定。蒋要阻止共军过江,唯一可恃之兵仅剩白崇禧的华中部队,而蒋不下野,华中部队不仅不为蒋用,反会成为变生肘腋的祸源。蒋虑及这一点,深感恋栈下去,美国人的脸色也愈来愈不好看,不如择一时机,再来个“以退为进”的故伎重演,给桂系一个自己试验的机会,自己则可得一喘息,退居幕后争取3至6个月时间,训练200万新兵,再行卷土重来。12月4日晚,蒋介石召见了曾做过李宗仁幕僚的吴忠信,要他准备接替吴鼎昌当总统府秘书长。蒋说:“观察最近内外情势,我干不下去了。我走开后,势必由李德邻来过渡,你的任务是拉李德邻上轿。”吴忠信当天就向李宗仁透露了这一信息。10天后,蒋介石派张群、张治中、吴忠信去同李宗仁商谈蒋下野后问题,他们达成了非正式协议:1、蒋总统为便于政策的转变,主动下野。2、李副总统依法代行总统职权,宣布和平主张。3、和谈由行政院主持。4、和谈的准备:甲、组织举国一致的内阁,其人选另行研究。乙、运用外交,特别加强对美、英、苏的关系,以期有利于和平的实现。丙、主动争取不满政府与主张和平的政治团体及民主人士,共同为致力和平而努力。蒋介石见到此协议,怫然作色曰:“去便去耳,我一走开便算了,为什么要有协议,提出如此许多的条件呢?”蒋介石下野之议无形停顿,李宗仁急欲上台之情按捺不住,他让吴忠信转告蒋:从反共来说他与蒋的利害是一致的,他的成败,与蒋氏息息相关,希望蒋能信任他,放手让他干去。幸而挽回危局,不但是国家之幸,蒋个人对国家、人民也有个好交代。然而蒋毫无反映。白崇禧愤然表示:“如果局面还是不死不活,我要将军队拉回广西再说。”李宗仁也认为时局阽危,不容坐视,决计与白联合采取行动。12月24日,号称小诸葛的白崇禧向蒋介石发出“亥敬”电:介公赐鉴:民心代表军心,民气犹如士气。默察近日民心离散,士气消沉,遂使军事失利,主力兵团损失始尽。倘无喘息整补之机会,则无论如何牺牲,亦无救于各个之崩溃。竟会及此,忧心如焚。崇禧辱承知遇,重20余年,当兹危机存亡之秋,不能再有片刻犹豫之时。倘知而不言,或言而不尽,对国家为不忠,对民族为不孝。故敢不避斧钺,披肝沥胆,上渎钧听,并贡刍荛:一、相机将真正谋和诚意转知美国,请美、英、苏出面调处,共同斡旋和平;二、由民意机关向双方呼吁和平,恢复和平谈判;双方军队在原地停止军事行动,听候和平谈判解决。白崇禧的通电虽然语气和缓,但驱蒋的态度咄咄逼人。李宗仁在京通过甘介候等人也公开亮出了“和平主张”的5项要求:(1)蒋总统下野;(2)释放政治犯;(3)言论集会自由;(4)两军各自撤离30里;(5)划上海市为自由市,政府撤退驻军,并任命各党派人士组织上海市联合政府,政府与共产党代表在上海举行和谈。李宗仁明确提出:“总统下野,由李副总统继承大任。”蒋介石看了“5项要求”,愤然说:“他李宗仁做副总统是华盛顿撑腰,他今天逼我下台也是华盛顿撑腰,娘希匹,打狗要看主人面,现在他们却在放狗咬人,实在可恨极了!共产党只要我的命,桂系既要我的命,又要我的权,太可恨了!”蒋介石正在骂人,秘书慌慌张张地送来一份急电,蒋介石打开一看,不料是程潜发来的“艳电”:介公惠鉴:腊鼓频催,又逢残年;局势恶劣,非言可喻!生灵涂炭,变本加厉,今日之下,惟有言和,盖非如此不能救中国也!而与中共和平商谈解决国事,则非吾公退职,不能顺利进行也!以吾公一人之退职而换得中国之救。白崇禧邀请湘、鄂、赣、豫、桂5省参议会会长去汉口,成立了“五省和平促进联合会”,并以民意机关之名,联名发出通电,要求蒋氏“对个人进退问题作一明快决定,免误和平谈判”。12月30日,白崇禧又给蒋介石发出“亥全”电:当今局势,战既不易,和平亦困难。顾念时间迫促,稍纵即逝,鄙意似应迅将谋和诚意,转告友邦,公之国人,使外力支援和平,民众拥护和平。对方如果接受,借此摆脱困境,创造新机,试一举而两利也。总之,无论战和,必须速谋决定,时不我与,退请趁早英断。桂系急欲上台,蒋介石不能不吭声了。他借除夕夜邀请李宗仁以及五院院长、国民党中常委40多人到黄埔路官邸餐叙。蒋介石满腹愁肠,但不得不勉强装出一副笑脸,招呼大家就坐。大家面色阴沉,表情忧郁,既无谈笑之声,也无碰杯之兴,好酒好菜,哪里还吃得下。饭后,蒋以低沉的语调说:“现在局势严重,党内有人主张和谈。我对于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不能不有所表示。现拟好一篇文告,准备在元旦发表。现在张群先生朗诵一遍,征求大家意见。”蒋讲话时板起面孔,似乎十分恼火。在讨论时发生争论,蒋介石更加恼火。他愤恨地说:“我并不要离开,只是你们党员要我退职;我之愿下野,不是因为共产党,而是因为本党的某一派系。就当前局势来说,我当然不能再干下去了。但是在我走开之前必须有所布置,否则你李宗仁就不容易接手,请你告诉白崇禧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再发表通电,以免动摇人心。”1949年元旦,蒋介石给白崇禧拍去一电:“前途演变尚极微妙,望兄激励华中军民,持以宁静,借期齐一步骤,巩固基础,然后可战可和。”白崇禧不仅不“持以宁静”,反而活动得更加厉害。河南、湖北省参议会继续发表通电,尤以河南省议长刘积学的通电措词激烈,有“敢请即日引退,以谢国人,国事听国人自决”等语。武汉街上处处贴出“蒋总统不下野,中共将不肯谈和”、“蒋不下野,美援无望”等醒目标语。蒋闻白态度日趋激烈,乃于1月3日赴李宅,要李、白以大局为重,让他有余裕进行一些必要的安排,然而李、白进逼更甚。市上复传“蒋氏如再坚持不下野,白崇禧的部队将退出武汉地区,让开长江一线给中共……”等流言。蒋介石担心迟迟不去,势必激起事变。到时不仅于事无补,局面也将不可收拾。便派蒋经国去上海,命令将中央银行的3000万元银元和92万两黄金、蒋介石私人的4200两黄金,移存台湾。过了两天,又派蒋经国率领总统府军务局局长俞济时、警卫组主任石祖德等秘密到溪口,布置警卫、布设通讯网,为蒋介石退居幕后预作部署。1月14日,蒋介石看了毛泽东发表的《关于时局的声明》,认为这是要他无条件投降的“哀的美敦书”,再无恋栈的可能。于是马上下令,把中央、中国两银行的外汇化整为零,存入私人户头,以免遭到接收。在人事上,也重新做了部署,把京沪警备部扩大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部,任命他的心腹将领汤恩伯为总司令,统一指挥苏浙皖及赣东地区的军事,积极布置长江防务;命令朱绍良为福州绥靖公署主任,张群为重庆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为广州绥靖公署主任,方天为江西省主席,陈诚为台湾省主席兼警备司令;蒋经国为台湾省党部主委。蒋介石把台湾作为最后的退路。蒋介石还特别授权他的特务机关“中统”对不受蒋介石领导者予以“制裁”。为实行这个恐怖计划,秘密成立了14个“特派队”,由特务头子刘芳雄负责。“特派队”于1月19日在上海大逮捕。特务机关决定,将重要的“政治犯”迁往华南,情况紧急时可予以枪杀。1月21日下午,蒋介石向国民党中央常委会宣布下野。
第三十六章 “代理总统”
蒋介石于1949年1月22日下午4时10分乘“美龄号”专机离开南京。飞机起飞后,绕南京城一周,望着巍巍钟山,浩浩长江,想到江山依旧,人事已非,蒋介石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1个半小时之后,专机降落在杭州笕桥机场。浙江省府主席陈仪同机到杭。冬日苦短,暮色苍茫,杭州已是万家灯火。蒋介石一行驱车沿西湖前行,来到坐落在西冷桥畔的“楼外楼”。陈仪在这里设宴为蒋介石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出席作陪的,有同机到达的蒋经国、陈诚、俞济时,以及奉召赶到的汤恩伯。“楼外楼”有一道名菜叫“西湖醋鱼”。上桌前临时从西湖的鱼池中抓来活蹦乱跳的鲜鱼,立即宰杀,加上烹调别具特色,使这道名菜誉满中外。过去,蒋介石每次到杭州,都要品尝这道富有家乡风味的佳肴。但今天却不同,心事满腹,食不甘味,面对着刚刚端上桌的“西湖醋鱼”,蒋介石连筷子也没有动一下。善于察言观色的陈诚、俞济时等人,劝蒋吃菜喝酒时都说些阿谀奉迎、讨蒋介石喜欢的话。但陈仪心直口快,常常口不择言,在劝蒋吃鱼时说:“蒋先生,俗话说:拿得起,放得下。来,尝尝西湖醋鱼的味道吧!”不料,陈仪的这句话却戳到了蒋介石的隐痛处,只见他脸上由青转红,由红转白,一怒之下,拂袖而起,说声“不吃了,走!”就悻悻然离席而去,并且不到他经常下榻的西湖岸边的“澄庐”去住,而以第二天乘飞机方便为借口,改住在笕桥空军军官学校,以为离陈仪远一些,一来可扫除心头的不快,二来这儿也比较安全可靠。陈仪原名陈毅,曾是光复会会员,和徐锡麟、秋瑾等相熟。1905年光复会和华兴会合并成立同盟会时,陈仪便是同盟会会员,蒋介石加入同盟会比陈仪晚好几年;陈仪和蒋介石都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派又可分为米利都学派和爱非斯学派。,蒋介石又比陈仪晚5期,所以蒋介石对陈仪很尊重,有时称陈仪为老师,以师礼相待。陈仪从20年代、30年代,直至40年代,在长达30多年的民国史上,是一个风云人物。他早在北伐时期就是师长、军长,后来成了国民党中声名显赫的二级上将。陈仪早就预言蒋介石必败,共产党必胜,然而他没想到共产党会胜利得这样快,蒋介石会失败得这么惨。陈仪参加了“逼蒋和谈”及“逼蒋下台”的大合唱,还竭力劝蒋“急流勇退,出国一游”。蒋介石恨一切逼他和谈、下台的人,对陈仪同样也是怀恨在心。陈仪秘密接受共产党的策动,毅然转向人民,他效法傅作义和平解放北京的榜样,暗中准备在京沪杭地区和平起义。殊不料,凡事不密则成害,他秘密谋划的这件机密大事,被最亲密的人汤恩伯出卖。汤恩伯是他一手提携,情同亲子侄,汤恩伯原名“克勤”,陈仪对他有知遇之恩,情同父子,恩重如山,便将“克勤”改为“恩伯”。陈仪从不相信汤恩伯会出卖他,他想在历史转折的关头再拉汤一把,对汤再提挈一次,哪知汤恩伯却向蒋告密。蒋介石免了陈仪浙江省主席职,秘密押送到台湾枪毙,演出了一场恩将仇报的恶作剧。蒋介石在一群高官的护送下来到溪口,他虽不作总统,但仍是国民党总裁,主持中常会,凌驾于李宗仁之上。李宗仁没想到蒋介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蒋介石下野后两个多星期,南京国民政府就土崩瓦解。李宗仁于1月24日举行总理纪念周那天,正式上任,举行了“代理总统”的就职仪式。然而京城已人去楼空。行政院院长孙科避去上海,中央各部则奉命搬家,总统府各局官员也早迁到广州了无产阶级专政的职能和任务,指出革命无产阶级必须联合,偌大一个南京变成一座“空城”。李宗仁便将蒋介石的悍将权臣暂放在一边,利用“代统”职权,恩威并重,逐步去销蚀蒋与其亲信的联络,把权力一步步夺到自己手中。李上台伊始,即以“早启和谈”为第一要务,视事当天,即对外正式宣布愿与中共就“和谈”问题开始洽商,并电邀李济深、章伯钧、张东荪等为之斡旋。又派邵子力等先后赴沪,分晤宋庆龄、章士钊、颜惠庆、黄炎培、罗隆基、张澜等民主人士、社会名流,请他们为促进和谈有所赞助,李宗仁特饬行政院办理下列各事:(1)将各地剿匪总司令部一律改为“军政长官公署”。(2)取消全国戒严令。(3)裁撤戡乱建国总队。(4)释放政治犯。(5)解除报章杂志禁令。(6)撤销特种刑事法庭。(7)通令停止特务活动。李宗仁以“代统”名义和亲笔信指示参谋总长顾祝同,负责释放张学良、杨虎城两人,但蒋已把张学良押解台湾,软禁在新竹上井温泉。李宗仁派程思远专程赴台与陈诚交涉,结果得到的只是蒋介石托陈诚之口向李宗仁传达的训示:“我们宪法所实行的是‘责任内阁制’,行政院长尽管由总统提请任命,但前者应向立法院负其责任,所以国家元首有什么决策,应提请行政院协商。”杨虎城由军统特务秘密监禁在何处,外人不得知晓。李宗仁的命令对蒋介石的特务系统,形同废纸,没有蒋介石的手令,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孙科内阁是以“举党一致”自诩的“巨头内阁”,它包揽了吴铁城、陈立夫、朱家骅等太子系、政学系、CC派显要领袖在内的各式人物,却偏偏没有桂系的人。李宗仁亲赴上海与孙科晤谈,要其速返南京,府院一致,共支危局,但未有结果。后来孙科在蒋授意下,于2月4日擅自将内阁迁往广州。国民党当局出现了“一国三公”的局面,即溪口的蒋介石、南京的李宗仁和广州的孙科。孙科率行政院到达广州,要占用迎宾楼,便不客气地把戴季陶赶到条件较差的东园招待所。戴气愤不过,大骂孙科。他见国民党政府已是死亡在即,回天乏术,大批国民党军政要员匆匆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纷纷逃往台湾,广州城里乱作一团。有人劝戴去台湾,他十分坚决地说:“不必去!”他想共产党定会取得胜利,会统一中国,他以前接触过马列主义,接触过共产党,他不相信共产党会把他怎么样,决意离粤赴川,回老家去。当时他的儿子戴安国任交通部航空署长,已备好了专机,因气候恶劣未能成行。2月11日晚,戴季陶服安眠药死去。戴季陶的把兄弟、称戴为“畏友良师”的蒋介石闻耗悲痛,中夜唏嘘,发出明令褒扬,谓戴季陶为“才识恢宏,勋尤懋著”云云。李宗仁决定采取以柔克刚之策,以虚怀若谷之举,争取舆论同情,拉拢中间力量,分化蒋、孙势力。他首先竭尽全力把尚留在京的监察院院长于右任和立法院院长童冠贤争取过来,仰赖于、童之襄助尽快使立、监两院复会,以此向孙科的行政院施加压力。又以“于此飘摇之际,肩起责任”相号召,召集在京国大代表餐叙。餐叙会上,李氏夫妇一唱一和,诉陈“苦衷”,以博“国代”对“代统”的同情和声援。尔后又让复会后的监察院及临察委对孙科之“渎职”提出弹劾。除此之外,李宗仁派黄绍竑、黄旭初携带李、白给粤籍军人余汉谋、张发奎、薛岳等人的亲笔函入穗。二黄积极活动,果然不辱使命,粤、桂两系军人开始尽释前嫌握手言欢。新任海南区行政长官李汉魂受余、张、薛之托,专机飞汉与白晤面,随后又转京晋谒李宗仁。李当即命李汉魂为总统府参军长。李宗仁又亲自出马,于2月20日飞往广州,李态度谦恭,对孙科尤甚,左一个“拜望孙院长”,右一个“务请返京主持一切”,使孙科极为尴尬被动。李宗仁又驱车去薛岳官邸,与张发奎、余汉谋、薛岳等“叙旧言欢”。“南天王”陈济棠做寿之际,李宗仁借机前往庆贺,手书“如冈如陵”寿屏一幅。陈济棠被蒋介石搞垮之后,只存国民党中委空衔。然陈虽羽翼被翦,实权被夺,但在粤仍为一元勋,粤将余汉谋、徐景唐、李杨敬、李汉魂等都出其门下,李宗仁看准了这一点,同陈济棠闭门深谈。李请陈出任海南行政长官,接任李汉魂遗缺,陈慨然应允。粤将张发奎等一向同蒋有矛盾,同李宗仁极易合拍。李宗仁莅穗2天,瓦解孙科在粤势力的工作进行得颇为顺手,粤籍大员纷纷附李,要孙返京。孙科不得不向李低头,答应把行政院搬回京城。孙科在未返京之前,立、监两院在李宗仁的默许下,开始对孙科群起责难,孙科与蓝妮之颜料案又被旧话重提。待孙科灰溜溜从穗来京后,又受立、监两院鸣鼓而攻,指责为“和平之障碍”、“民国以来最恶劣无能之内阁”等等。孙科无招架之力,乃于3月8日向李宗仁提出辞呈,孙阁至此倒台。蒋介石本来怂勇孙内阁南迁,现见舆论对孙不利,怕引火烧身,便见好就收,示意阎锡山出面“协调府院矛盾”,又暗示:继任行政院长人选让李自行决定。被解放军围困在太原的阎锡山看到这个机会,即指使在南京的太原绥靖公署主任杨爱源,在李宗仁面前巧于周旋,意图是请李宗仁发表阎锡山为行政院长,李宗仁便命人打电报给阎锡山,称阎名望很高,不敢以行政院长一职委屈。不久,李宗仁又打电报给阎锡山:“党国大事,诸待我公前来商决。”阎锡山正欲逃离太原,接电报后,任命了个5人小组负责太原所有事务,自己匆忙登上飞机去了南京。李宗仁同白崇禧几经商量,认为何应钦有利用之处,便竭力相邀何应钦出任行政院长。何应钦正在战战兢兢不敢拜命之时,蒋介石却深知何应钦有利于他对桂系的控制,劝何组阁。于是何立即提出以蒋之亲信黄少谷为行政院秘书长,表示愿接受蒋的监督。3月23日,何应钦正式就职,他回到家中,便有蒋邦特务头子谷正纲在他家“恭候”多时,声言要与何“好好谈一谈”。在此情况之下,何应钦对蒋奉命惟谨,动辄向蒋请示,不敢越雷池半步,李宗仁交办的事,何阁却无一实现。李宗仁向行政院提出免去参谋总长顾祝同职务,换由白崇禧继任,何则向蒋请示。溪口复电:“参谋总长顾祝同不能动,白崇禧千万不可用。”李宗仁提出要把蒋运到台湾去的大量黄金拿出部分支配,何亦向蒋请示,得复电:“台湾金子李宗仁不能管”,何都不敢违命,白崇禧愤而怨何“为人懦弱,没有魄力”。何反唇相讥说:“你们不怕同蒋介石闹翻,我却不能这样。”李宗仁悉心组织颜惠庆、章士钊、邵力子、江庸4位老人为“上海人民和平代表团”,在桂系人员黄启汉的陪同下北上。李宗仁让黄启汉携带他给毛泽东的亲笔信,并嘱口头向中共领导人转达6点意见:(1)希望能实现全面和平,倘有局部反对,再合力以政治、军事力量对付之。(2)和谈以毛泽东提出的8项原则为基础,但战犯问题之处理,最好留待新政府成立之后。(3)绝不期望以外援进行内战,只要答应进行和谈,可作公开声明。(4)希望能及早派定代表,开始商讨和平方案。(5)对蒋介石本人如认为他留在国内于和谈有碍,可提出使之出国。(6)对国际关系,希望中国成为美、苏友好关系的桥梁,不希望依附一国反对另一国,美、苏两国的友谊,均须争取。代表团到北平后,又专程赴西柏坡,拜访毛泽东。毛泽东对李宗仁愿与中共就和谈进行协商的姿态抱欢迎态度。2月底,代表团带着毛泽东给李宗仁的信南旋。毛泽东要他们转告李宗仁:“中共方面对他上台后有无实际谋和能力最初是很抱疑问的,现在和谈之门既启,能否成功则取决于南京国民党政府是否真正能以民族利益为重,以人民利益为重。如果李、白果有反蒋、反美、接受中共方面8项要求的真意,即应迅速与蒋分裂,逮捕蒋之嫡系将领顾祝同、汤恩伯、俞济时、陈大庆及特务头子毛人凤、郑介民、叶秀峰、郭紫峰、毛森等人,方能站稳脚跟,进行和谈。否则李、白不扣复兴、CC,结果必为复兴、CC暗算,弄得身败名裂,两头失踏,中间道路是万万走不通的。”但李宗仁的和谈目的是延缓共军进攻,阻止中共渡江,留下半壁江山给自己经营,日后徐图再举。他对其部属说:“我要做到划江而治,共产党总满意了吧?只要东南半壁得以保全,我们就有办法了。”蒋介石为了防止把桂系逼上与中共妥协之路,频频请人向李、白递言:只要李、白能“站稳本党立场”,与蒋目标一致、行动一致,蒋当竭力赞助李代总统备战谋和,自己则“愿意和平,愿意终老还乡”。蒋、李、白“备战谋和”是一致的,李、白演出了双簧戏,李宗仁在台上信誓旦旦主和,白崇禧在台下扩军备战。何应钦就职次日,行政院召开政务会议,议决由张治中、邵力子、黄绍竑、章士钊、李蒸(后又加入刘斐)为代表组织南京政府和谈代表团,推张治中为首席代表,其余为随团工作人员、顾问等。何应钦又召集会议研究了和谈腹案等重大问题,写成一个腹案,作为和谈依据。国防部也依次拿出了一个“对于国共停战协定最低限度之要求”。此腹案由张治中带至溪口向蒋介石汇报,得蒋首肯。尔后由李宗仁提议在南京成立“和谈指导委员会”,以李宗仁、何应钦、于右任、居正、张群、吴铁城、孙科、吴忠信、朱家骅、徐永昌、童冠贤为委员。3月下旬,中共方面也发表了和谈代表团名单,以周恩来为首席代表,其成员有林伯渠、林彪、叶剑英、李维汉等,并确定了谈判日期。4月1日南京政府代表团及其随员、秘书以及顾问屈武等一行20人飞往北平。人民解放军的力量日益壮大,1949年初,中共中央对部队进行了改编,将西北、中原、华东、东北野战军改为第一、二、三、四野战军。改编后的人民军队为: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毛泽东副主席 朱 德 刘少奇 周恩来 彭德怀总参谋长周恩来总政治部主任刘少奇副总参谋长 聂荣臻 叶剑英总政治部副主任 傅 钟秘书长 杨尚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 德副总司令彭德怀参谋长 叶剑英第一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彭德怀第一副司令员 张宗逊第二副司令员赵寿山参谋长阎揆要政治部主任 甘泗淇辖第一、二兵团第二野战军司令员 刘伯承政 委邓小平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张际春参谋长李 达辖第三、四、五兵团第三野战军司令员兼政委陈 毅副司令员兼第二副政委 粟裕第一副政委 谭震林参谋长 张 震政治部主任 唐 亮辖第七、八、九、十兵团第四野战军司令员 林 彪第一政委 罗荣桓第二政委邓子恢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谭政第一参谋长 肖 克第二参谋长 赵尔陆辖第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八、十九、二十兵团、铁道兵团,其中第十八、十九、二十兵团、铁道兵团为总部直属。地方部队西北军区司令员贺 龙政 委 习仲勋副司令员 王维舟参谋长 张经武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 高 岗 副政委 李富春参谋长伍修权 政治部主任 周 桓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 政 委 薄一波副司令员 徐向前 参谋长 唐延杰政治部主任罗瑞卿华东军区司令员 陈 毅 政 委 饶漱石副司令员粟 裕 张云逸 副政委 谭震林政治部主任 舒 同华中军区司令员 林 彪第一政委 罗荣桓第二政委 邓子恢 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谭 政参谋长 肖 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