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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风中疾行,心里琢磨着办法,想着到这里来的过程中发生的一切,被胖子一提醒,我的思路瞬间清晰了,很多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都开始历历在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开始在我脑子里一件一件地形成。
我非常镇定,好像在做一件经常做的事情。在胖子到之前,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把自己的局搭好,让他看看我不天真的一面。
2、吴邪的破局
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自己孤立起来,因为我回忆了到墨脱的所有过程,发现我身边的几个人在这件事情当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我是一个没什么主见和想法的人,在当年的小铺子生涯中,没有生意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做什么,一方面可能因为我确实不爱这行,另一方面,这和我的性格很有关系。
所以当那几个小崽子提出想去墨脱走走的时候,我就随口答应了,当时也没有多想,因为确实很疲惫,也不是那么想回到沿海地区。这边的风景还是相当让人留恋的。
到底是哪个小崽子第一次提出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决定和他们保持距离,虽然这些人是我在这里很好的砝码,但如果这些砝码已经被人买通了,那放在身边就像定时炸弹一样。
我当天晚上没有回寺庙,而是在墨脱到处乱逛,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跟着我。但墨脱是一个非常难以进出的地方,所以这不代表什么。他们如果要控制我,只需要在几个路口安排人就行了。我这样的人在这里还是相当显眼的。
一直到天黑,我住进了一家招待所里,找了一个房间躺下来,之后就把服务员叫过来,让他帮我去买些东西。
东西里包括橡胶手套,一些衣服架子,很多橡皮筋,四个打火机,两条在墨脱能买到的最好的烟,胶带纸,口香糖,方便面,长的铁钉子。
晚上我在被窝里把橡皮筋全捆连在了一起,藏在皮带上,又把一包只剩一半的烟放到了招待所的床缝下。
第二天早上,我带着东西回到了喇嘛庙里,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里。一进去,我就把门窗全都关上了,然后拔下自己的头发,在胶带纸上蹭上了黏性物质,每个窗缝上都贴了一根,再用衣服架和橡皮筋做了一个弹弓。
从邮局里的局来看,那些设计我的人肯定十分高明,不会是一些土包子,所以,他们一定会用高科技的设备来监视我,也许在这个喇嘛的房间里就有针孔设备,我的这些行为他们都会看见。
我首先就要测试,我到底被监视和控制得有多严密。
我走出屋子,他们不可能监视整个喇嘛庙,我开始乱走,确定身边短距离内没有人的时候 ,我开始观察地形,把身边所有的东西全都藏到了喇嘛庙的很多角落里,包括弹弓。
接着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检查了一遍窗缝上的头发,我发现所有的头发都在。
没有人从窗口进来,但这暂时还不能说明什么。
我开始继续看闷油瓶写的笔记,一直到晚上我才出门,和一些人打招呼、吃饭。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到,那群香港人雇佣的几个脚夫在门口抽烟。
他们抽的是墨脱最好的烟,就是我昨天买的那一种。
我看了看那群香港人,看了看那些脚夫,知道自己的第一个陷阱奏效了。
在墨脱的街头,要跟着我是很不容易的,因为不是本地人都会显得非常显眼,而这里的脚夫爱抽烟,我在招待所里假装丢了半包烟不要了,如果他们不是非常专业的队伍,就一定会捡起来抽。
我不动声色地坐到那些香港人边上,他们倒也没有表现出异样,还是很自然地聊天,在这里,本身人的状态都很天然,所以我随便找了他们的食物来吃,就听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粤语聊天语速快起来的话很难听懂,我很快便放弃了,但这段时间里,我点了他们的人头,第一次对每一个人都进行了观察。
很快我就对自己的大意感到惭愧,我发现,这群人中至少有三个身手绝对不会差,有进行过专业训练的迹象,其它所有人看上去都非常健壮和健康。
一般的旅游团,一定是有身体特别好的人,也有特别傻幷逼的体验生活者,而这些香港人的身体素质看上去太好太平均了。
等我再次打量那群人的时候,就发现我判断的那三个身手不会差的人中有一个是女人,她走动后我才发现她有女性的曲线,但脸一直裹在衣服里看不清楚。
我点上烟朝她走了过去,一支队伍里,身手最好的人地位反而不会太高,而我搭讪一个姑娘也不会太惹人怀疑。
“美女。”我走到她边上,朝她笑道,“我这儿有速食面,你吃腻了这里的东西,要不要来一碗?”
那姑娘抬起头看着我,看了看我手里的面,又看了看我的脸,忽然反手把我的烟从嘴里抽了出去,叼到自己嘴里,对我说道:“面你省省吧,这烟老娘笑纳了。”
我愣了一下,她边上的男人就笑了起来。我镇定了一下,觉得不能被这个下马威震住,就道:“我叫吴邪,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看了看我,把她嘴里的烟吐到了地上:“我后悔了,烟我也不该要,还给你。快给我滚开。”
我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不过我真的不是以前那个毛头小伙子、遇见这种事情会羞愧地钻到地缝里去——这时候,我只是觉得很有意思。
那姑娘吐完烟后,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我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就耸耸肩膀 ,他们立刻笑得更加厉害了。
我问其中一个人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可不敢告诉你,”他说,一下子所有人又是哄堂大笑。
我也跟着笑,心说如果真是你们在算计我,等下你们就笑不出来了。一边从地上捡起烟继续抽,一边离开了这群人。
我之前做那么多举动的目的很简单,这也是我这几年做生意自己摸索出来的方法,也许也只有我这种人适合这种方法,因为只有我有相当多的精力能够注意那么多细节。
以前三叔做生意用的是一种中央集权制度,以自己的威信和制度来管理整条链子,而我肯定不适合这条路线,因为我很难在特别激烈的条件下坚持太长时间,也见不得太多的残忍和强硬。我喜欢所有人都好好的,自己赚到自己该赚的钱,然后和和气气过日子。所以我的手下都叫我“吴小佛爷”。
这个称号源于我当时一个口头禅“阿弥陀佛,放下屠刀赚钱成佛”,和张大佛爷(见注释二)没有一点关系,但我听着就是觉得非常不吉利。
但我不喜欢冲突不代表我不擅长冲突。我有自己的方法,比如说,我总是一次去谈十几个客户,统筹十几件货物的走向。这边还在谈呢,那边就开始卖了。所以,别人根本没法和我竞争,因为对他们来说,他们面对的细节和信息量太大了,根本不知道我在干嘛,他们就算能抢走我某一笔生意,其他的也一定会错过。
但我在谈的所有订单、走货细节,在我这里就清晰得像我自己编织的网一样。
如果你要让你的对手露出任何马脚,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次出无数招。
假设我认为有人设局把我留在这个地方,并且把我引到了这个喇嘛庙里,那么,这人一定有着很重要的目的,他们势必要监视我。
那么我的一些可疑的举动也一定会引起他们的兴趣,比如说,我下山后在一个招待所一个人待了一夜。
比如说,我往房间里所有的窗缝贴上头发,比如说我把东西藏在喇嘛庙的一个个地方,比如说我忽然做了一个弹弓,比如说我突然来搭讪他们队伍中的一个女性。
所有的行为都是十分诡异的,如果他们全都监视到了,那么他们会觉得我一定在谋划什么。
这种思考是很折磨人的,我以前经常陷入这种思考的怪圈中,他们一定会去查我到过的地方,所以我在招待所里留下了烟,在寺庙中灰尘最多的地方留下了我的东西。在那种地方,只要有人去查看,一定会留下痕迹。同时,窗缝贴头发的举动,也可以暂时阻碍一下他们的行动,至少他们不敢轻易进我的屋子了。并且这样一来也提醒了他们,我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使他们的行为不得不更加小心。
我的这种策略就好比是不停地在自己四周撒上钉子,只要我身边有隐形的怪物,一定会踩到。
最可怜的是 ,这怪物还不能和我翻脸,现在他们只能在我边上看着。
现在他们面临的局面是:我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他们必须非常非常小心地行事。但是,我又做了很多很多很诡异的事情,所以他们必须每一样都去查看。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再继续阅读,而是灭了灯,在黑暗中把床移了个位置,然后缩起来,准备早早睡觉。
我以前也监视过别人,知道让监视的人最讨厌的事情是,一晚上都没事,早上五六点的时候,那东西才开动。那时候人最困最累,也最容易犯错误。
所以我今天晚上需要好好睡觉。
3、惊人的细节
我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因为上山太累,也许是因为琢磨这些坏事情让我费了太多的精力。手表上的闹钟在五点就把我吵醒了。
我努力让自己起来,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我做了几个俯卧撑让自己清醒,便伸着懒腰走了出去。
院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整个寺院安静得犹如死域一般。我叼上烟戴上手套,朝寺庙的黑暗中走去。
在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我藏了四只打火机,这四只打火机全都一模一样,在一面石墙的墙缝内按照顺序放着,只在我自己知道的地方有一些十分十分细微的记号。
我把打火机一只一只取下来,就发现顺序已经改变了,对方并没有发现我的小把戏。
果然有人监视我,那现在肯定也有人跟着我,可惜,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对方是高手。
我用其中一只打火机点上烟,之后将打火机全都收进一只小袋子,放进兜里。
第二个地方是放弹弓的地方,那是一堆杂物上空的房梁上,一眼看去一片漆黑。当时我是甩上去的,现在就算我跳起来也够不到,要拿到弹弓必须攀爬或者用东西垫脚。
这里四周的杂物可以垫脚,我过去一眼就看到它们已经不是我之前来时记下的顺序了。
我蹲下来,就发现其中一只水罐的边缘有手印,把水罐翻过来,就发现它被人翻转踩踏过,底部有一个很模糊的鞋印。但那人显然不想留下痕迹,用手把所有的印子都抹过了。
我看了看其他杂物,竟然再没有任何被踩踏过的痕迹,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个水罐并不高,我身高一米八一,踩上去后即使跳起来也不可能够到那个弹弓,而这里只有水罐被使用了,这里杂物很多很局促,不可能是一个弹跳力很强的人踩着水罐跳上去的,否则这里肯定会留下更多的痕迹。
拿到弹弓的人一定比我还高,但在那群香港人中,我没有看到比我更高的人。
整个喇嘛庙里,比我更高的人,可能只有那些德国人了。
他们也有份?难道整个喇嘛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无辜的,其他人全都有问题?
到这时,我心里才第一次有了一些恐惧的感觉,如果是这样,那这就是一出大戏了,而我是唯一的观众。
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这种地步。
我把两个水罐垒了起来,踩着它们才把弹弓拿了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被破坏,就直接插入了后腰带。
其它几个地方我不想再去了,我需要保持一些神秘感。我回到房里,关上门,用打火机把方便面烧焦,把它们捏成非常细的粉末,在水里弄均匀了,用牙刷蘸上,然后拨动牙刷毛,把黑水溅成水雾弹在打火机上。
很快指纹就显示出来,我用胶带把指纹粘在上面,采集下来。
如法炮制,我把所有打火机上的指纹都采集下来。
那天晚上,我的几个伙计来找我,我对他们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自己下山找了个有电话的地方,拨号上网,把指纹扫描发到了我朋友那里。我需要看看,这些指纹的主人是否有案底。因为,如果是我们这一行的人,很可能是有案底的。
晚上我依然住在了上次的那个招待所里。我的朋友姓毛,是近几年才认识的,主要是在打雷子的关系时,希望他提供一些便利。很快他就给了我回复,邮件里他告诉我,我提供了七个指纹,有三个是一样的,四个不同,可能是四个不同的人,也可能是一个人的四根不同手指。
他在数据库里查了,只查出了其中一个指纹是有记录的。
他在邮件中附上了指纹记录者的档案。
我拉下竖条,一份正规的电子档案就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了一张有点阴郁的脸。
我惊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我见过这张脸。
他妈的,这是那个女人的脸,就是昨天吐我烟的女人。
“姑娘,原来是你。”我自言自语了一句,就看到她的名字,我发现她姓张,但没有名字的记录。
原来是小哥的本家。我拉下档案,继续看下去,这人和我一样大,在1998年的时候坐过三年牢,罪名是故意伤人致残。她当时的职业却和这个罪名相距甚远,她当时是一家培训机构的培训师。
看来,我在庙里藏东西的时候,跟着我的人就是她。只是不知道现在跟着我的是不是也是她。
在她2001年出狱之后,记录就是空白的了,但我并不是没有办法。我在档案上看到了她从事过的那家培训机构的电话,我搜索出了那家培训机构的网站。那是一个香港的户外运动培训机构,打开培训师的页面时,我一下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在喇嘛庙里看到的很多人,我都在上面看到了。
几乎那家机构所有的培训师都在喇嘛庙里,而且,我还在列表看到了那个张姑娘的照片。
似乎她出狱之后,仍旧到了老单位上班,老单位竟然还要她。
那到底是什么培训机构,专门培训人恶心我的吗?“恶心吴邪培训班”,专门教人怎么恶心吴邪的?
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
我看到这个页面上,几乎有80%的培训师竟然是姓张的,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张姓。
我心中一动,一个不好的念头产生了。我开始回忆这些人,我发现,我看不到这些人的手,这批香港人,他们手上全部都戴着手套,从来没有脱下来过。
在那个小破招待所里,拨号上网的网速很慢,我慢慢打开网页,久违的焦虑又泛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变得很镇定,镇定得让自己都害怕,因为和我自己有关的,不管是多危险的环境,我都已经觉得无所谓。
我经历过最悲剧的岁月,连水电费都交不上,和现在比起来,现在已经好太多了,所以,大不了回到那个状态去,任何失败我都能承受。而会危及生命的事情,我又不会去做,于是我一直活得相当淡定。
唯独看到这样的消息,看到这些好似涉及原先那个秘密的消息,我才会很焦虑。
我看着这些人的名字,越看越慌乱,香港人多数有英文名,所以这个页面上大部分都是英文名,只是底下附上了繁体的中文名字。
几乎所有名字,全都是很工整的三个字,张XX,其中有一个人,名字叫做张隆升。边上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名字叫做张隆半。一看就是一族的同一代人。
“你妈妈的,张家的巢穴,小哥的家里人来找他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小哥的家族很大,难道香港还有他们的势力?不过看来他们在香港混得也一般般,就搞一家族企业搞培训。
那他们设计我干什么呢?难道,他们找不到小哥了,把事情怪罪到了我的头上?
那也不用设计我,扁我一顿不就行了?要是想问小哥行踪的话,我肯定实话实说,不信的话可以押着我一起去啊。
我心里很乱,如果他们是小哥的族人、朋友的话,那是敌是友就很难说了,我很多狠招也就不能用了。
他们都戴着手套,如果他们的手指都是那样的话,是不是说明这批人全都身手不凡?如果都和小哥那样,那我也别耍什么阴谋诡计了,跪倒投降任他们操吧。怎么斗也不可能斗得过啊。
我左思右想,觉得这个发现太重要了,我必须告诉胖子,于是连夜打了过去,巴乃那儿却没人接。我一看时间确实也晚了,就想着明天再说。
总体来说,我的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此时不免有些小得意。别人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仅仅一天的时间,我其实就了解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另外,我心情好的第二个原因是,我从心里觉得,小哥的同族人是不会伤害我的。
我到招待所的公共厕所上了个大号,蹲下来就抽烟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他们想干吗,现在也推测不出来,他们似乎只是想监视我。
为什么?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需要监视一个人?
我忽然想到霍玲那些监视录影带。监视监视监视,一道闪电从我的脑海闪过。
难道,他们认为,我不是吴邪?
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另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在游荡,他在做一些诡秘的事情,不明目的。
张家人难道是为了判断我到底是真的,还是那个冒牌货是真的?
我忽然觉得很有道理,立即就想去澄清自己,但转念一想,这贼哪有自己承认是贼的?而且,如果那么好辨认的话,这些香港张就不会用那么复杂的方法了。
如果他们认为我是假的,我会怎么样?会不会被毫不留情地灭掉?
我忽然对于做自己这件事情产生了很大的压力,心说我必须表现得更像吴邪才行。
不过,如果是我猜想的那样,那么,至少我能肯定,他们和假的那个不是一伙的。
按一般道理想,他们应该喜欢真的那个,所以,我让他们知道我是真的,也许他们就会开始和我交流了。
但要怎么证明呢?
我忽然发现,其实在哲学上,人这种东西很难自证。
我长叹一声,觉得也没有什么心情上大号了,而且这单人间的沼气厕所也实在太臭了。
硬挤出了几条,我就想草草提裤子走人,抬头的时候,忽然就看到,厕所的门上有人用十分恶心的东西,涂鸦了什么。
那东西是黄色的,难道是大粪?
谁他妈心情这么好,大号的时候用大便在门上乱涂,太恶心了。我有点作呕,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怕自己碰到。
就这么一来一去的功夫,我忽然发现,用大便画在门上的,是一个我很熟悉的东西。
这是一张塔木托的星象图,我从笔记本上看到过。
在这张图的边上,写了一个号码。
104.
104是这里的房号啊,我愣了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
4、又出来了一个人。
难道有个同道中人以前也被这张图疑惑过,然后也正好住过这里,又在憋条的同时惆怅满腹,用自己的便便在门上涂鸦以排遣寂寞空虚冷?
104是什么意思?房间号?难道,这是一个提示,有人让我注意104号房?
这房间与我的房间隔了四五间,我一下子就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提示。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身边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
我站起来,一泡尿把这些东西全冲了,抖着便走了出去,决定不去琢磨,一路就溜达到了104号门口。很快,我看到房门开着,有个人正裸着上身在房间里用脸盆擦身体,一边擦还一边哼歌:
“妹妹你往前走哦哦,哥哥在房里等,恩恩爱爱,别让人看出来。”
我看那人的肚子,一下子看到肚子上有很多伤疤,跟棋盘似的,但那人的胡子和头发都非常长,看上去万分邋遢,身上一团肥膘。
胖子?
我惊了,但惯性让我走过104号房门口,一路下了楼,我边走边心说:这人是胖子。
我靠,胖子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现在这种气候,他从一个荒郊野外出来,再到另一个荒郊野外,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
而且,这里是墨脱,进这里比出十万大山更麻烦。
但显然胖子不想让我跟他相认,才没有找我,只是在厕所里留下了标记,而且开着门让我看到,还唱歌暗示我。
我来到楼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嘛去,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开始抽烟,忽然就看到胖子把脏水直接从楼上泼下来,对着下面喊:“老板娘,没热水了,再打两壶热水上来。”
下面的门巴族老板娘哎了一声就提了两壶水往上走,胖子又说道:“快点,等下我又拉肚子了,我来了你们这鬼地方,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拉稀,你家的菜是不是不干净?”
“不会的,老板,绝对干净。您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老板娘进了胖子的房间,讲话的声音就很模糊了。
我点上烟,不由得就笑,早上七点准时拉稀,好吧,那我就早上七点十五分跟着你拉稀好了。
第二天时间一到,我准时进厕所,除了一股新鲜的恶臭之外,我看到门的后面用很恶心的东西粘着一张卫生纸,上头写了很多字。
我小心翼翼地撕下来,心说果然是拉稀了,胖子做戏真的做全套。
纸上写了很多信息,我看完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胖子早在三周之前就发现阿贵家的电话被窃听了,但他在村子里又找不到任何监视他的人,他意识到,窃听者这台电话的目的应该不是他,而是每周都给他打电话的我。
所以,他设了一个局,让阿贵把手机贴着座机,每次我打电话去,阿贵先不接,先通知他打手机,之后再把手机、座机都免提,让我以为他还在广西,而事实上他早就离开了,准备偷偷去杭州找我。
结果他到了杭州之后,发现我在尼泊尔,他就等我回来,一直到我到了墨脱、准备待一段时间,他才赶过来。
最后一个电话,他几乎就是在附近的林芝接的,之后他立即就进了墨脱。进来之后,他一直没有和我会合,而是在山口等我,之后就一路跟着我。他说,我离开一个地方超过三分钟,必然有跟踪的人出现。
都是当地人,显然经验不是很丰富,只能通过他们对于当地的熟悉来跟踪我。
他们没有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胖子一直在附近看着我。
正因为这样,胖子一直没法和我联系,他说,只要他一出现,一定是和我一样的下场,因为这个地方太小了。他会自己单独去调查,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他暂时找不到和我隐秘联系的最好办法,就让我多注意身边所有的厕所。
我把卫生纸冲到蹲坑里,心里踏实了很多。
不管我自己再怎么强大,有人保护和照顾,总是好事情。
事后我想想,在这个时间点上,我又犯了一次二,但这二犯得很有争议性。按照我以前的做法,此时应该什么都不想,和胖子先离开这里再说。但是,我和胖子都在心里想着要弄清楚到底是谁还在设计我们,目的是什么?
我提上裤子推开门出去,觉得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了,在这儿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但是一推门,我就看到两个喇嘛站在厕所门口。
我愣了一下,问道:“排队?”
喇嘛摇了摇头:“吴先生,大喇嘛让你立即上山去。”
“怎么了?”我问道。
“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又发生了,从雪山中,又出来一个人。”
我不记得我是否把行踪告诉过喇嘛,但喇嘛在这里神通广大,又或者是人家是一家一家找过来的,我也没空儿计较这些了。
一路跟着他们上了山,来到喇嘛庙里,我发现一切已经乱套了。所有人都疑色重重,忙忙碌碌地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这地方就像某个战地医院一样。
喇嘛们一路把我引到了大喇嘛的卧室里,我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背对着我,穿着一身藏袍,正在安静地喝酥油茶。我觉得气氛有一些微妙,因为我一进屋子,屋子里靠边的几个喇嘛都用一种非常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不能说是眼神奇异,而是说,他们觉得我很奇异。
这种气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来到那个人身边坐下来,随意地往边上一看。
在那一瞬间,我几乎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下翻到了一边。
我的脑子嗡了一声,几乎没被吓晕过去。
在喇嘛对面坐着的那个人,竟然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
不,我当时脑子混乱,有点语无伦次,不是我自己,而是,我看到了一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是你?”我惊讶地合不拢嘴。
对方看向我,眼神很是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就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
“你到底是谁!”我大骂,“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为什么要扮成我的样子?”说着就想上去掐死他,但他立即就站了起来,退后了几步,让我的攻击失败了。接着他摆了摆手:“咱们现在已经没有利益冲突了,你不用这么极端地对我。”
“不用?”我继续大骂,“操幷你妈的不用,狗幷日的,你要是我,你会不极端?老子今天不仅要极端,而且要端了你!”
“呵呵,其实,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他又喝了一口酥油茶,“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们两个都是受害者。”
我心中的火越来越旺,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就想把他放倒再说,这时候大喇嘛说话了。
“两位,你们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争吵,还是先来解决我们眼前的问题吧。”
我看着对面的自己,又看了看大喇嘛无所谓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场景好像在哪儿见过,《西游记》里?
大喇嘛就是如来佛吗?我是孙悟空,对方是六耳猕猴。
我警惕地坐下来,这家伙以前想置我于死地,我是绝不会回到没有防备的状态的。所以我离他远远的,而且随时保持着可以防御和攻击的姿势。
我对大喇嘛和这个人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喇嘛说道:“这位先生今天中午突然出现在了寺庙门口,和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样,他告诉我的小沙弥,他是从雪山中来的。因为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以为你在看我们小沙弥的玩笑,但我和他接触之后,发现你们确实是两个人,于是赶紧把你找了回来。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假吴邪(见注释三)说道:“我和他们说了几句,就发现你可能也在这里,但他们不让我离开,我想了想,有很多事情见上你一面说清楚也好。”
“你是从雪山里出来的?”
他点了点头,我问道:“既然你想说清楚,那你就告诉我,你是谁?你的目的是什么?”
他拿起酥油茶,一点也不客气地续了一杯,就道:“我告诉你了,对你没好处。”
“我就想死,你就告诉我吧。”我道。
“可惜我刚活出点味道来,我可不想奉陪你。我只能告诉你,我的事情和你经历的那些事情,最好不要混在一起想。”他道,“时间已经过了,你们都已经自由了,你不要再查下去了,不要把成果毁掉。你如果继续纠结下去,你可能会不知不觉陷入到另外一个大谜团里去。”
“我不在乎,死猪不怕开水烫,而且,我也没有纠结什么,我之所以在这里,只是一个偶然。”
“你不是自己查到这里的?”他显出有些吃惊的神情。
我点头,他放下了茶杯,就问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心想,我该怎么说?难道对他说我是被人设计来的吗?我有必要说实话吗?于是摇头,骂道:“你管得着吗你?”
“你不了解你所处的环境。”他忽然站了起来“如果你不是自己查过来的,那咱们两个的麻烦就大了。”
他站起来之后,迅速环视这个房间,就问大喇嘛:“上师,这个房间有其他出口吗?”大喇嘛摇头,我正想问他干吗,忽然这个房间的门一下被打开了,接着走进来好几个人。
是那些香港人。
加上大喇嘛他们,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聚集了十来个人。
为首的那个香港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那个叫做张隆半的年纪略大的中年人,其他的人我就记不住了。
“果然,你这小子中计了。长了一样的德行,你的脑子就不能长好点吗?”假吴邪叹了口气。
“几位为何不请自来?”大喇嘛说道。
张隆半没说话,只是看向我们两个人,对我们道:“两位不用动任何小心思,以两位的身手,绝对不可能离开这房间。真不容易,两位终于会聚到了一个地方,那么我们的一些疑问似乎也可以揭开了。”
“您是?”和我长得一样的家伙问道,“何方神圣?为何要设这个局来套我们?”
“在确定您是否可靠之前,我和您一样,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假吴邪说道,“不过,你们未免对自己太自信了。”说完,他忽然一下靠近我,把我卡在了他的手臂里往后拖去。“让开一条路,否则,你们的目的不会得逞。”
张隆半像看一个笨蛋一样看着我们,他闪出一道缝隙来,后面是那个张姑娘,她抬手举起一个东西,我发现那是我做的弹弓,几乎是瞬间我听到了破空的声音,在我身后卡着我脖子的假吴邪浑身一震,抓着我就翻倒在地。
我赶紧翻开,爬起来就看见那家伙捂着脸疼得都蜷曲起来。
我转过头去,正看到那姑娘拿弹弓对着我,我立即道:“住手!我很乖的——”
没说完,就见她弹弓一抖,我哎呀一声,翻倒在地上。
注释一:
夜长梦多恐惧症:吴邪之所以会得上这个奇怪的病症,可以一直追本溯源到《盗墓笔记》他被伤害的种种经历,每次他对一件事情不那么在意时,事情就会往坏的方向发展。有“稻米”曾经做过统计,《盗墓笔记》前七本里,吴邪被三叔骗了11次,被闷油瓶无视了53次,被三叔的手下欺负了19次,被胖子开玩笑36次,被阿宁算计5次,被各路粽子骚扰38次,被各路怪物骚扰27次,被尸蹩鳖王欺负24次,被机关算计29次——试问,经过这么多困难磨难苦难的他,怎么会没有夜长梦多恐惧症呢?
注释二:
张大佛爷:也就是张启山,关于他的详细资料,最早在《吴邪的盗墓笔记》里出现。综合《盗墓笔记》相关图书中出现的一些信息来看,张大佛爷一脉从东北逃难到了长沙,张启山本人成了老九门上三门之首,在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另外,从他花半年收成点三盏天灯追老婆的事迹来看,他很有可能是一位既霸气沉稳也风流痴情的人物。
注释三:
假吴邪:第一次出现“假吴邪”,是录影带里和吴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个悬念让人兴奋,所有人都疑惑,多年前在格尔木疗养院地上爬行的到底是不是吴邪。而大结局后我们知道,那只是一个预警机制下的产物,世界上并不存在另外一个吴邪。再后来,就是吴邪在张家古楼营救闷油瓶时,却发现裘德考的队伍中竟然有一个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并且这个假吴邪告诉他他并没有那么重要,并且对他下了死手。而在本期中,假吴邪再次出现,自雪山中而来,身怀无数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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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
在山下的小酒吧,吴邪打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胖子的分析让他意识到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对劲,于是,在胖子决定出山后,吴邪开始了他的破局。吴邪做了很多奇怪的举动,这些举动非常有效地影响到了他身边“隐形的怪物”。很快,他就发现了港派张家的势力,发现了他们可能有的目的。
博弈到这时候真正开启了。从雪山中圌出来的假吴邪,又让局面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1.张家人的验伪
倒地之后,我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翻滚,想减轻额头和鼻梁上的疼痛。就势翻滚了几下,却忽然发现这两个部位并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倒地之后,屁圌股撞到地板生疼生疼的。
我松开手,疑惑地看着那个姑娘。姑娘就像看着一个废物一样看着我,说道:“至于嘛,吓吓你就这德行。二叔,这人肯定就是真的。”
“未必,吴老狗家的传统(详见注释一)就是扮猪吃老虎,一个个看着和谁都能打好关系,其实心中算的账谁都猜不出来。”张隆半说道。
我听着他们说的话,对躺在地上这副丑态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才说道:“我真是吴邪,我不知道我的上一辈都是什么样的德行,但我确实是废物点心。不知道张隆半先生设计我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张隆半听了就露出吃惊的表情,我看着安心了很多。看来这些人不像闷油瓶那样,一点感情都不流露出来。张家人并不都是榆木脑袋。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问道。
我心中暗爽。为了挽回刚才被那臭婆娘耍的颜面,我决定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于是我说:“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这儿的这些勾当。”
张隆半却也不继续吃惊下去了,一边的大喇圌嘛开始说话:“几位,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张隆半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我和地上那家伙就被拖起来带出了大喇圌嘛的房间。我回头看,看到张隆半坐在大喇圌嘛对面,似乎准备开始解释,房门适时地关上了。
我被拖到了喇圌嘛庙里他们活动的区域。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两个都被戴上了手铐。
我心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听那张姑娘的说法,他们果然对我们两个的真伪有所怀疑。现在我们两个都被逮住了,他们会怎么样来检验我们?总不会滴血认亲吧?
我想着我老爹该不会已经被绑来,捆在他们的房间里了吧?
或者来一个知识大问答,事先采访了我的很多朋友,收集了很多问题,然后在房间里摆一个智力问答大擂台。搞不好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圌妈妈在你五岁的时候送你什么礼物?
狗【壮哉我大盗吧】日的,我怎么记得住五岁时我妈送过我什么!
我心中发虚,胡思乱想,但是倒也不害怕,还是有那么一种感觉——这批人是不会伤害我的,我会吃点苦头倒是真的。
他们把我们两个拖进他们吃饭的饭堂,把所有门窗全部关上。我看到张隆半也赶了过来,所有香港圌人全聚集到了这里。
我们两个被按倒着绑在椅子上,这时候边上那货才缓了过来。
他呻圌吟了几声,抬眼就骂了一句,但剧痛立即让他重新皱紧了眉头。他看向我:“你这白圌痴,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不关我的事。第一,你倒霉我开心;第二,他们设套儿抓的我们两个,我是自己进套儿的,你也是自己进套儿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我他圌妈能入套吗?”
“你他圌妈干嘛要装我?你要不装我,这些事情根本不会有。”
“谁他圌妈装你了?谁装你这个孙——哎呀!”
他骂到一半,破空之声掠过,他连人带椅子又翻倒在地。
我转头一看,张姑娘拿着我的弹弓,恶狠狠地走过来,说道:“有完没完?再吵我就打你其他地方了。”
“为什么你只打我不打他?”地上那人大骂。
“你们两个长得一样,谁分得清楚啊?”
“你们他圌妈偏心!”
我心中暗笑,张姑娘看着也笑,走到我边上顺手拍拍我的脸:“别说姑奶奶没罩过你啊。抽你一口烟,老娘就还你个人情。你们要再吵,我可就雨露均沾了。”
“别靠他们太近。”身后一个人说,“这两个小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张隆半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地位很高,几个人都退后不说话了。他就拿了把椅子坐到我们面前,说道:“我看过两位的面皮,你们其中一个肯定戴着面具,而且带面具的时间超过了二十年,所以面皮和脸已经完全融在了一起。你们中的一个人,面部骨骼肯定经过手术,以更加适应面具。而且,其中一个人为了调整身高,双腿肯定做过接骨手术。
“但是,实施方为了消除所有的手术痕迹,在计划实施前很久就完成了手术。我相信这个时间肯定在二十年左右。也就是说,手术是二十年以前做的。现在我们没有专业的设备,没办法通过触摸来判断手术痕迹。所以,在理论上,如果不检验DNA,不通过专业鉴证,你们几乎等于是同一个人。
“我们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告诉吴邪先生。但我们开始寻找之后,却发现有两个吴邪在世面上活动,其中一个在墨脱后就消失了,另一个一直在全国各地出现。我们蹲守在墨脱寻找失踪的那个吴邪,同时决定把墨脱作为我们的据点,把另一位也集中到这里。一旦两个人都出现,我们希望能够在比较后找出真正的吴邪。”
“二圌十圌年前怎么可能有人会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就问道。
“你当时已经七岁了,可以据此推测出你将来近八成的样子。”张隆半说,“好了,我只需要十五分钟就可以把你们分辨出来,但你们会吃一些苦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假的那个我们一定会除掉,所以你们必须竭尽全力证明自己是真的。”
“等一等。”边上那老兄就说话了,“你们凭借什么来分辨真假?你们什么都不了解。”
“很多人告诉我们,吴邪是一个十分弱的人。但我们觉得,很多事情都可以伪装很长时间。所以,强弱、智慧都无法让我分辨。我们在很久之前就知道,吴家的吴三省可以同时出现在相隔几千公里的两个地方。我何尝知道,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太多了。”我就说,“弱和笨的就是真的,我就一笨蛋,你何必给自己设套?”
“因为我不可能靠这些来确定谁真谁假,所以我才需要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张隆半道,“我的方法你们听完就明白了。别害怕,如果是真的,就一定没事。”说完他打了个眼色。
边上的张姑娘一下就从包里搬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木盒,放到我们面前。我一看这个木盒里装着的东西,几乎立刻尿到了裤子上。
完美复制后的次品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酷刑用的刑具,这东西本身并不能对我们造成伤害。但对于牵扯到这件事情的人来说,这个东西的威慑力是巨大的。
我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对方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是七个人的人头。姑娘把人头一字排开,放到我们面前的茶几上。
人头应该不太新鲜,经过了什么处理,颜色发黄而且面色安详,但一看就是死亡了的状态。
让我头脑发胀的是,这七个人都长着同一张脸。
我的脸。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结巴道,“为什么有那么多我?”
“很多事情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一个完美的复制品后往往伴随着很多次品。次品没法回炉再造,也无法流通。”张隆半说,“于是,他们只能作为资料存在。”
“这些是……”
“这些是你们其中一位的铺垫。在你们其中一位变成吴邪之前,这些人也曾经有可能变成吴邪,但显然,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我看着这些人头,还是有点无法理解:“但是,他们都死了。即使他们失败了,也不至于要杀了他们。”
“你知道我姓张,也应该知道我的来历。当年,判断易容是否成功,不是靠脸就可以的,要从身到心都天衣无缝,需要常年和被模仿的人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但是,时间长了,有些人就会和被模仿的人产生感情,而不愿意执行自己的使命,这种人往往会逃亡海外。易容的技术其实很难长期使用,因为想真正去瞒熟悉的人是很难的,只有在某种体制下,很多不可能的事情才能实现。”
张隆半停了一下,似乎在从头梳理,片刻后才道:“我们在一段时间内,发现有人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搜捕名叫张起灵的人,于是开始介入,发现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阴谋。我们旁观着这个阴谋,并且开始发现事情变得越来越不可控。为了让事情重新可控起来,我们只好悄悄干预了一部分,收割了一些让我们眼花缭乱的人。”
“那你们是佛爷的人,还是真正的张家人?”我问道,其实并不能完全听懂他在说什么。
“早就没有真正的张家人了。不过,张大佛爷在很久之前,就已经不属于我们的体系了。”张隆半说,“大陆内乱的时候,我们在香港进行国际贸易的一支体系相对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那么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是的,我们的前辈负责了其中的大部分。”张隆半说道,“如果你了解你们家族参与的整个阴谋,你会发现很多地方都有我们参与的痕迹。其实,我们一直在看着你们。”
说这些的时候,张隆半流露出一种傲慢而又淡定的情绪,这种感觉我很难形容。后来我发现,那是一种发自本身的、类似于贵族的气息。
但又不是贵族,那不是一种奢华的贵气,而是一种长年洞悉一切的优越感。
“具体的事情我会在分辨完你们之后,再告诉你们中真正的吴邪。现在,我们开始吧!”张隆半对张姑娘使了个眼色,张姑娘和另一个人就把七个人头抬着靠近了我们,说道:“只有一个问题——你们分别仔细看这些人头,说说哪个最像自己。”
我和边上的老兄互相看了一眼。我心说:这怎么能判断出来啊?到底像不像自己,完全是见仁见智的,而且这些人头都是我的脸,看着就让我觉得头晕目眩,根本无法判断。
“只要按照感觉分辨就可以了。”张隆半说,“判断的权力在我。”
猜的话,只有七分之一的机会。我脑子发胀,简直无法直视人头。边上的假吴邪就对我说道:“你不要上当,这是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来的。我们只有都拒绝,才有一起活命的机会。”
“其实并不是这样。”张姑娘说,“对于我们来说,如果实在分辨不出来,我们只好挑断你们的脚筋手筋,把你们关在一个房间里,等你们都老死了。”
“我不相信你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反驳道,“我们无怨无仇对吧?”
“你们只有十分钟时间,否则你们只能在某个地方爬来爬去度过下半辈子了。”张隆半对我说的话毫不在乎。
我心里直犯嘀咕,边上的假吴邪又看了我一眼,忽然就说道:“我已经选好了,给我纸笔,我写下来。”
“你他圌妈圌的!”我一下就骂,“说话像放屁一样。”
“因为我相信他们会干出那种事情来,你最好也快点选吧。”他说道。
我脑子里嗡嗡的,看着面前的七个人头就觉得天旋地转。哪个更像我?我靠,如果我选错了,我就成第八个脑袋了。
想不到我的脑袋还能成为收藏品,而且还能成套。我想起以前打大菠萝游戏的时候,心里骂道:狗【壮哉我大带鱼】日的,自己也会有这猎头族的待遇。
“你选不选?早死早超生。”张姑娘看着我催促道。
我骂道:“选错了又不是你的头晒成梅干菜,能让我为我的脑袋好好负一回责吗?”
“行,那就让你好好琢磨。”张姑娘看着我,似乎觉得好笑,“不过这关头上,你还能调笑,也算是个爷们儿。你要错了,我会让你死个痛快的。”
我不理她,再次看七个人头。哪个像我?哪个像我?我靠,都长得那么衰,每个都他圌妈像啊。
思路,思路,我要一些思路,一个思考方向。
我拼命逼自己想:哪方面的思考容易理清思路?是年龄吗?
根本看不出年龄,都死成这样了,还怎么看出年龄?我想想我老娘以前是怎么形容我的长相的,好像是——看着不像是生出来的,而是拉出来的。
妈圌的,老娘,你就不能有点建设性的调侃吗?
“还有三分钟。”
“别催,你一催我,我就烦!”我大骂。
“好好好。”张姑娘说着退到一边去了。
我再次看向那几个人头,忽然灵机一动。
烦——我上大学时,有一个似乎是喜欢我的女孩,对我说过一句话,说我的脸很安静,看着人不烦。
艰难的选择
这里哪个人看着不烦?脸最安静、最淡定的那个。
我想想,忽然又觉得不对。那女孩觉得我的脸很安静,会不会是因为我那时候懒得像一摊烂泥一样?
而且,我也很难分辨出这些人临死时的状态。看着最安静、最淡定的,也许是因为死的时候最绝望,不一定是长成这样的。
我晃头,知道自己这样是在浪费时间。已经没时间让我瞎琢磨了,我只好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遍人头。
据说在最紧张的时候,人脑的思维速度会加快十几倍。这一遍虽然只有十几秒钟,但七个人头的所有细节,还是全部在我脑海里排了出来。我一下就看到,其中一个人头不像其他人头一样闭着眼睛,而是眯着,我能看到他的眼珠。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我说道,“把这些人头的眼睛全部给我扒圌开。”
“眼睛?”
眼珠是不能易容的。我心想,和我最像的人,一定是和我所有的细节都像,那么眼珠也一定像。
我这段时间研究过易容术,看了很多文献,其中就有一些记载了辨识易容最简便的方法,也就是观察对方的眼珠。因为人眼的眼色深浅、眼白、眼白中的血丝,还有瞳孔的大小,都是不同的。
眼珠的细节,因为需要贴得很近才能看到,所以,如果不是和我特别亲昵的人,一般是无法看见的。而我其实没有和我特别亲昵的人,甚至连我自己都不太会注意自己眼珠的细节。恰巧我最近在看这方面的书,所以特地看过自己的眼睛,这才一下让我抓住了机会。
不管对方是不是朝这方面考虑的,至少这是一个思考的方向,不至于让我那么绝望。
他们解开了我们两个人的手铐。反正时间也快到了,假吴邪开始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我则翻开那几个人头的眼皮,去看他们的眼珠子。
一番观察下来,我发现自己是个笨蛋,因为所有死人都是翻着白眼的,只有那个眼睛微微睁开的人眼睛正视前方,说明死的时候死不瞑目。
那个死不瞑目的人,眼珠和我并不一样。
我看向张隆半,问道:“我能把这些脑袋弄坏吗?”
“你想怎么弄坏?吃猴脑吗?”他问道。
我道:“我要把他们的眼珠抠出来。”
“放弃吧,防腐处理没法处理到眼球,他们的眼珠都是树脂的。”张隆半就摇头,“而且你没时间了,赶快做决定吧!”
“等一等。你们就没有想过,因为你们的这种行为,真正的吴邪肯定会由于自己的性格弱点,在惊恐下作出错误的选择,最终你们可能错误地杀害我。”
“我们不在乎。”张隆半并没有丝毫迟疑,“我们对你们作选择这件事,绝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有信心啊?我现在对自己超级没信心。”
这时候边上的假吴邪就说道:“你能不能快点?不行就蒙一个,少他圌妈那么多唧唧歪歪的事儿。”
我看着假吴邪的脸,心说蒙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七个都蒙中的概率未免也太小了,蒙他圌妈圌的腿啊。
等等,蒙蒙蒙。
我皱起眉头——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全部都在我耳边响起。
“我们不在乎。”
这是张隆半说的。
他们不在乎是什么意思?不可能不在乎啊。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寻找吴邪的话,肯定会考虑到,如果我被这种情况吓得屁滚尿流,很可能会闹乌龙,那他们就找不到吴邪了。
不在乎,但是又对自己的选择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难道,他们的侧重点不在于我对七个人头的挑选上?这是一个幌子,他们判断我到底是不是真的,靠的是其他方面?
比如说,我面对这七个人头的反应才是他们考查的重点,而人头本身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布置那么缜密的一个局,又有这种计谋能力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一定是这个选择本身没有意义。
题目没有意义,那么,他们观察的就是人的行为。也就是说,刚才的过程本身就是考试。
那么,这个假吴邪肯定早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直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应付考试,而我则傻不啦唧地一直在这儿傻着呢。
“时间到了,你到底选不选?”张姑娘问道。
“你是不是很想割我的脑袋?”我骂道,指了指眼睛睁开的那个人头,就道,“这个。”
张隆半和张姑娘对视了一眼,看了看假吴邪递给她的纸——上面应该写着他的答案,然后张姑娘叹了口气,从后腰上拔出匕圌首,来到我面前,对我边上的人道:“绑上,在院子里找个地方,我要用小刀切。”
我一下蒙了。一直到别人绑上我,把我推到院子里,将我的脑袋压到一个石磨上,我才反应过来,说道:“我靠,我答错了?”
我转头看到张姑娘走到我身边,匕首从我面前掠过,一只玉手压在我的后脖子上,按住了我的动脉。姑娘就说道:“别怕,我从脊髓开始切,你感觉不到任何痛苦时,就是最开始的一刹那。”
“我真的是吴邪,你们搞错了!”我大吼道。就感觉后脖子一凉,火热的血流了下来。紧接着,我发现我一下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完了,我死了,我心说。
这一次是真的了。我花了那么多的精力,用了那么多的运气,经历了几百种可以让我死一万次的情况都没死。结果就在这儿,因为我傻【盗吧出品,必属精品】逼,回答错了问题,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
人生果然是奇妙啊!
这一刻,我竟然也没有觉得太遗憾,心里竟然还有点幸灾乐祸,心说:小哥从青铜门里出来,一定会发现我被他的族人误杀了,到时候看这姑娘和那什么张隆半是什么脸色。
分崩离析的张家
很少有人能和我有一样的经历,能够在这么清醒的状态下,感觉到有人在切割我的脖子。但是张姑娘没有骗我,我感觉不到任何一点疼痛,只能感觉到滚烫的血顺着我的肩膀往外流。那种滚烫的感觉,不是由于我的血真的滚烫,而是我的身体太凉了。
“你何苦假扮别人?”姑娘的刀锋在我的脖子里游走,她轻声说道。
“你切错人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不,不是全身的力气,我已经没有全身了,我的身体很可能已经和我的脑袋分家了。
接着,我开始感到无比困倦。假吴邪点着烟走到我的面前,朝我笑了笑,用一种很揶揄的表情做了一个他也没办法的手势。
我越来越觉得眼皮沉重,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听到假吴邪对姑娘说道:“他应该是真的。停下吧,别真的吓死他。”
接着我就感到背上一股剧痛,一股非常强烈的酸胀就从剧痛的地方传遍我的全身。我慢慢就不觉得困了,整个人的感觉又恢复了。
我被人扶起来放在椅子上抬回屋里,就看到假吴邪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条毛巾给我披上。
我迷迷糊糊就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要切我的脑袋吗?我的脑袋已经被切下来了,那我怎么还没死呢?”
“我们对你的脑袋没兴趣。”假吴邪说道。
“我们?你怎么也自称‘我们’了?你不是和我一样惨的冒牌货吗?”我有气无力道。
“我只是演得和你一样惨而已。重新介绍一下,我姓张,和你的朋友同族。我的名字叫张海客。”假吴邪坐到我对面,“我是这一支的成员,刚才切你脑袋的姑娘叫张海杏,是我妹妹,我们同属海外。不好意思,为了试探你是不是真的吴邪,我们费了一些周章。因为,人皮面具这东西,在上一个世纪被滥用得太厉害了。”
“那你怎么——我刚才的脖子断了——”
“刚才我们只是在你后脖子上插了一针,注射了一些阻断麻醉剂,然后往你的后脖子上洒了点猪血。”假吴邪给我点了支烟,“你就傻【晨屎王道不可逆】逼呵呵地以为自己脖子断了。”
我心说:妈圌的,这帮人心眼儿太坏了。
“不过,我相信人到那个时候,是不会说谎的。而且在那种状态下,你也不可能察觉出这是个局。”张海客拍了拍我,“你也别生气。你看看这七个人头,我们就是为了找你,找出这么多的人来。在这三年时间里,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到处都是你在活动。”
“这是为什么?”我看着他的脸。我可没看到很多个我,我就看到这么一个“我”。
“因为你是唯一的一个了。”张海客说道,“也许你自己不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可能救张家的人。”
我心说:放你圌妈圌的狗屁,你们一个个都牛逼烘烘的,怎么可能需要我去拯救?先来拯救拯救我的脖子吧,疼死我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张海客把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全给我讲了一遍。
我迷迷糊糊地听着,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当年,张家的主要势力盘踞在东北一带,已经延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这样的家族其实控制着很多的历史事件,包括中国历史上很多张姓的名人,都属于张家暗中“干涉”整个历史的棋子。
张家就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渗透在社会的所有关键节点上。他们看似没有涉及任何政治,实际上却牢牢地控制着一切。
这样一个家族,经历了无数朝代,他们自己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也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
以张大佛爷祖辈一支的离开为起点,张家在新思潮(详见注释二)的侵蚀下,开始慢慢地瓦解。他们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家族会被一套并不完整的体系所侵蚀?这是一套看似正确但却无法达到的体系。后来他们想通了——那是因为他们强大了太长时间,几乎所有的尝试他们都做过,于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希望能达成一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好比一个电子游戏,一个人打easy模式已经上千遍了,他对游戏中的一切已经无比厌倦了,但他又没有新的游戏可打。所以,他唯一的办法是,挑战一下hard模式。
虽然主族体系瓦解得非常快,家族中的很多年轻人对于所谓真正的自由非常向往,但另一批人的感觉则完全不同。
这就是常年在南洋活动的张家外裔。他们是对外的窗口,也是张家人的保守体系中,唯一在圈禁之外的一支。
这一支本来就在极度自由的南洋地区发展,对于世界的格局、各种新鲜思潮的碰撞都非常适应。这批人一直非常稳定,直到张家完全瓦解,这批人仍旧在海外发展得非常好,并且慢慢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
对于海外的张家来说,他们对于内地家族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内地家族太强大了,高手如云,控制着一个巨大的封闭体圌系,他们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游离于这个体系四周;另一方面,内地家族又和他们有着极其紧密的联系,感情非常深厚,他们对于家族的崩塌毫无办法,但他们和每一支体系都保持着联系。也就是说,虽然张家不存在了,但碎片还保持着一种非常紧密的牵绊,他们只是化整为零而已。
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张海客这一代,他们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张家在分解之后,在漫长的岁月里,各个碎片一块一块地消失了。
似乎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分解整个张家之后,开始把他们从历史上抹掉。
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即使是整个国家,也无法对付张家这张弥天而无形的大网。然而,有人做到了。有人不仅瓦解了这张网,还想把网的碎片全部清零。
“这个人是谁?”我问张海客。他没有回答,示意我继续听下去。
所以,海外的张家开始进入内地调查,发现了其中各种奇怪的局面。
老九门只是其中的一个漩涡而已,但因为其中牵扯到了政治和小哥,所以格外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逐渐就看到了一张弥天大网,完全为了张家这张巨网而设计的更大的网,正在起着作用。而这张更巨大的织网者,只有一个人。
张海客看向我:“这个人姓汪,名字叫作汪藏海,他死了快一千年了。”
5.汪藏海的设计
一个死了快一千年的人,如何才能布下一张天罗地网,使得在将近千年的岁月里那么稳定和强大的家族分崩离析?
张海客说谁也不知道,他们只能从一些特别细微的事件反推,才看到了汪藏海整个设计的可怕。
首先,汪藏海一定是发现了他们张家人暗中干涉的各种痕迹。当年汪藏海前往东北长白山地区,便是为了探寻张家的各种线索,不料却被绑架去修葺东夏的皇陵。
说起来有一个特别奇怪的地方,就是张家本族势力之庞大、财富之多、人才之众让人咋舌。虽然我不知道张仪、张良、张角、东方朔(本姓张)这些改变历史进程的人是否和张家有关,也不知道张道陵创立道教是否和张家本族的计划有关——从名字上看很可能是张家人——但这样一个家族,为什么会选择生活在干燥寒冷的长白山地区?
不是说那片区域不好,但至少和当时富庶的江南扬州相比,各方面都有问题。女真、高丽各民族混杂,战争不断,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生活在狼烟四起又是层峦叠嶂的地方?
他们是为了东夏吗?
张家是否知道什么,所以把所有积累搜刮来的资源,全部都用在守卫那道青铜巨门上?
那么,青铜门后面到底是什么?
我们假设,当时的世界上有这么三股势力:一股是青铜巨门的使用者东夏人,一股是以家族盘踞来封闭东夏人的张家族人,另一股是发现了张家家族存在的汪藏海。汪藏海一定对青铜巨门、东夏文明和张家人之间的复杂关系非常好奇。
于是汪藏海在探索东夏人秘密的同时,也发现了中国被置于一个巨大的网络控制之下。
张家人一定不愿意青铜门的秘密被散布出去,而汪藏海却希望这个秘密被所有人知道。
张家的秘密。
我记得闷油瓶和我说过,张家族人有一个巨大的秘密,已经守护无数个世纪了。在张家势力分崩离析之后,闷油瓶希望通过老九门的力量来替代张家的力量。但是显然,老九门其实并不相信他的话,或者说,老九门衰落得太快,根本无法履行承诺。
这个秘密一定和青铜门背后的世界有关,并且被埋在了张家古楼的某个地方。
为此,汪藏海做了很多事情,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无法越过张家这巨大的网。任何他散布出去的消息都会很快消除,比如说在近一点的年代,当年蛇眉铜鱼出土的报道,就直接导致了那份报纸被停办。
所以,汪家必须毁掉张家才能达成目的。
“这靠计谋是做不到的。”张海客说,“汪藏海很明确地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培育了一支家族。在调查的时候,我们一直以为那支家族应该是姓汪,便把目光注意到了汪精卫身上,但后来就发现,汪藏海一支很早便改了姓。我们找到了其中一个代表人物,说出来你绝对想不到。”
我就问张海客此人姓什么。此时我已经十分放松了,张海杏也走了过来,塞给我一杯酥油茶。我喝着,身体慢慢开始缓过来。
也许是被别人耍惯了,我心中也没有什么愤慨和意见,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人权受到了侵犯,反而觉得挺好的。
我觉得这也不是贱或者懦弱,而是一种豁达,因为我实在没有精力再在细节和尊严上下功夫。我能活到现在,全靠无数人的牺牲和保护,我必须活着,而且活得坦坦荡荡,这才是对那些人的报答。这就好比接力赛,在我没有找到接棒人之前,我就是最后一棒,最后一棒必须跑到最后,而且要跑赢。
“那个人姓何。”张海客说道。
我一下明白了他说的是谁:“长沙的新民。”
张海客点头:“其实,在那个时代,张家人也密切关注到了思潮,他们也参与到了思潮的核心圈里,向成员提供帮助。你在当时完全看不出来什么,但现在去排查就会发现,当时最核心的北京分支在1920年成立的时候,有两个相当重要的张姓成员,其中一个还差点有机会翻盘获得整个政权。可惜当时何选中的人已经完全传达了何的意思。
“当时在那个组织内部有一场特别的整风运动,何被完全排挤出去,不久就死了。但显然,
汪氏家族一直站在某人的身后,某人得以在逆境中翻盘,而当时占有绝对优势的张家,慢慢在消耗和政治斗争中被【河蟹】干掉了。”
“你是说,中国近代史也许是张汪两家的斗争史?”
“对。很奇妙吧?当时的两个政党内部都是张家和汪家的人在对抗,那时很多名将其实都是他们的人。当然,现在我们已经无法考证,毕竟家族太过庞大,很多人做了什么,我们无法一一知晓。”
我想到了张灵甫,何汉文那批人,觉得历史太混乱了,竟然是这副德行。不过,以张灵甫的相貌、名字和武力,我觉得他的可能性很大。
“想要推翻一个巨大而稳定的大家族,必须有一个完全不适合这个家族存在的社会体系,所以汪家在时机成熟之后,开始想在中国建立一个全新的、价值观完全不同的社会体系。这动摇了张家的根本,就好像张家是一块铁,而汪家发现根本不可能切割这块铁,硬碰硬瓦解这块铁的时机已经过了,所以汪家开始把这块铁引到一摊硫酸里。”张海客说道,“而张家内部的很多矛盾,也因为控制的减弱而爆发出来。”
这是必然,大家都牛逼烘烘的时候,自然很团结,但一旦开始出现错误,就都推卸责任。当张家人开始在各个方面出现失败的时候,各种内部斗争的借口就出现了。
“纵观历史,汪张两家也只有在抗战的时候,停过一段时间的内斗。当时有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而这个契机对于当时强大的张家来说,十分不恰当,因为他们必须承担最大的责任和损失。当时在东北地区,有多少响马的把头是姓张的,你可能想都想不到。这批人在东三省,带着张家的子弟,实行特种抗【壮哉我拉小炮】日,其间牺牲了无数中坚力量。”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闷油瓶穿着军装上战场的场景。虽然这些人的身手都相当厉害,在冷兵器时代就跟东汉的郑奉(详见注释三)一样,一骑少年率领身后三百来人,就可以在百万军中杀进杀出。但时代变了,这是火器的天下,闷油瓶在机关枪下和普通人是一模一样的。
“那么,张家和汪家的斗争的核心是,是否要公布张家隐藏的秘密,而斗争的前提是张家必须瓦解。我理解得对吧?”我想着就道,“也就是说,现在你们的目的就是继续守护那个秘密,因为现在你们的斗争肯定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了。”
张海客点头:“秘密即将被揭开,我们这个家族为了守护这个秘密而存在。你想,一个家族需要把自己强大到能控制社会才能保住那个秘密,它一旦被公布出来,该有多严重?”
“你们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吗?”
“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这个秘密代表着世界的终极。”张海客说道,“我们毕竟是张家人,要为我们的家族负责。”
我咧嘴笑笑。一个宿命也许是痛苦的,但也是很多人走到一起的契机。意义本身就没有意义,所以,为一个宿命活着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但好过那些没有宿命只有宿便的人。
我指了指张海客的脸,就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这些,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变成这个样子?”
“你们老九门之间的格局太复杂,我不进去完全不知道目的,所以只好用你的脸,替换掉那些假扮你的人,去看看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假扮你。因为根据我们的判断,你是最没有价值的。”
“然后呢?”我也有这个疑问——难道是因为我长得比较帅吗?
“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答应一件事。”张海客笑了笑,“这个答案是我们的筹码,你需要用你的东西来换。”
“请说。”
“我们需要你帮我们从雪山中带一样东西出来。具体的方法我们会教你,那很难,肯定很危险,但也不是那种必死的危险,这件东西是我们的族长留在那里的,我们很需要它。”张海客说,“如果你能成功地出来,我们会把秘密告诉你。”
“你们为什么不自己进去?”
“我们进不去,因为我们对张起灵不太了解。当然,我们不会让你孤身一人的,我们会派来两个人保护你、照顾你。”张海客指了指张海杏,“一个是她,还有一个你可以从我们中间挑。”
我看了看身边围观的人,就问道:“我能带自己的人么?”
“你有带人过来?”
我点头:“我不是待宰的羔羊。如果再给我几天时间,你们绝对牛逼不起来。”
“呵呵!”张海杏在一边说道,“看来你带来的那个人身手不错啊。这样吧,我去试试。如果他能过我这一关,我们就让他去,否则,我们也没必要让别人跟你去送死。”
我看向张海杏,琢磨了一下胖子大体上应该没问题,不过张海杏有些特殊,有些地方我得规避一下,就道:“可以,但不准色诱。”
“他想得美。”
胖子的实力
四个小时候,胖子被五花大绑地绑了回来,但显然张海杏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头发都刺毛着,衣服被拉得松松垮垮,一脸暴怒。
我看着脑袋被套在布袋里的胖子,又看了看张海杏,就问她:“你是去干吗了?你是去强奸他吗?你有那闲心,你强奸我啊。我再不行,也比这死胖子好啊。”
张海客没有理会我的话,开始问张海杏:“这家伙实力如何?”
“身手是还不错,就是脑子笨了点,而且打架的时候手太他妈的不规矩了。要不是不能下杀手,老娘当场阉了他。”
我看着张海杏就笑,不过也有点郁闷:妈的,老子怎么就没这福利,乖乖躺倒等着切头。早知道我也反抗一下,该捏的地方捏一记吧!
“你觉得他跟着和我们的人跟着,哪种比较合适?”
“我觉得这样的人呢,力气有,但在里面那样的环境里,可能不是特别灵活。你知道,我们进去以后,很多东西不是靠打,而要靠各种计谋。”张海杏拍着衣服回答道,我还是觉得我们自己的人在其他方面会更加有默契一点。”
我叹了口气,张海客就看向我:“不好意思,我相信海杏的说法还是很客观的。你能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我觉得你们得听听我朋友的说法。”我说道,“快把他解开吧,都绑来了,别把胖爷勒着。”
张海杏一下就发起怒来:“不管谁说都没有用,除非他现在能自己挣脱了逃出去,否则,对我们来说,他已经死了一次了。”
说着他就拉掉了胖子的头套。我看向胖子,想看看他的窘脸,可头套一扯掉,我就发现不对,“咦”了一声。
“你们抓错人了。”我道。头套里的根本就不是胖子,而是一个藏族壮汉。
他的身材和胖子有点像,但比胖子黑多了,显然也没听懂我们刚才在说什么,一脸迷茫地看着我们。
“这不是你朋友?”海杏惊讶道。
“不是,我朋友可比这猥琐多了。”
“那他是谁?”
“我不知道,你自己问吧!”我道。
海杏转向那壮汉,啪啪啪啪机关枪一样说出一连串巴语,那壮汉才慢慢回答了几个问题,我就发现张海杏的脸色忽然就绿了。
“翻译一下啊!”我知道她肯定被涮了,心里无比痛快,存心挤对她。
“他说,他被一个汉族的胖子灌醉了,汉族的胖子给他喝了很多好酒,送了很多好烟,他就在汉族胖子的房间里睡着了。接着,忽然有人来绑他,他大怒,就和那个人打起来了,结果
被绑过来了。”张海客翻译到。
我不由的哈哈大笑。太爽了,这丫头太他妈的飞扬跋扈,亏得胖子机灵,真【河蟹】他妈的扬眉吐气。
“那真正的胖子现在在哪里?”张海杏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马上就问我。
我说:“我怎么知道?不过以我对胖子的了解,他做这种局不会只是为了不让自己被绑走,这一定是一个大局的一部分。胖子不像我,他要阴人,一定是攻击性的,而且非常狠。一旦入了他的套,对方会死的很惨——但是,胖子的套一般都比较粗糙,不是特别自大的人很难中计。”
“他这会儿肯定在我们附近。”张海客说道,“如果是我,一定会尾随而来,而且做好万全的准备。如果对方人多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那我让其他人加强守卫。”
“不用,按照吴邪的说法,这个胖子一定知道我们的一些事情,不是一个普通人物。”
刚说完,忽然从那个藏族壮汉的衣服里,咣当掉出一个东西。
众人的目光投射过去,就看到那是一个罐子。
“这是什么?”张海杏问他。
壮汉摇头。忽然,那个罐子一下爆炸了,大量黄色的气体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一股无比刺鼻的气味涌进了我的鼻子里,我几乎没晕过去。
“毒气!所有人都趴到地上!开窗!”张海杏大叫。
张家人的反应太快了,几乎就是一瞬间,所有的窗户立即就开了,外面的凉风吹进来,烟雾在五分钟内散了过去。
“有没有人进来偷袭?”在烟雾里海杏问道,“有没有少人头?”
“没有,都在。”
“妈的,想阴我?”张海杏都快气疯了,对着我叫道,“叫你朋友快出来,有种和老娘单挑,这种小儿科的伎俩在我们面前没狗屁用!“话还没说完,张海客忽然就让他别动。我们就看到,她的额头上闪着一个激光点。
一道激光瞄准器的激光从刚刚开启的窗外射进来,稳稳地点在她的额头上。无论她怎么动,瞄准器都跟着移动。
“吴邪,你告诉你的朋友我们是谁,我们向他道歉,让他不要轻举妄动,造成误会性的牺牲。”
我看向张海杏,她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张家人占人数优势太久了,恐怕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苦头了。不过,胖子从哪儿搞来这么牛逼的抢啊?
我看外面是一片漆黑,胖子肯定在非常远的地方,所以守卫才没有发现。不过这样一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沟通了。
“你别动。”我突然起了点坏主意,“我讲话他听不见,我必须用行动告诉他,你是自己人。”
“什么行动?”
我慢慢靠过去,来到了张海杏的边上,就把脸凑了过去。她一下就慌了,道:“你想干什么?你要是敢轻举妄动,老娘就算爆头也饶不了你。”
“放心,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文明人。”我说道。
说着就凑过去,用我的后脑勺挡在她的额头上的激光点前。
瞬间,张海杏就以极快的速度挪开了。我看着就觉得好笑,转身做了几个没事的动作,然后拉过张海客来,做了各种哥儿俩好的动作。我们两个是一模一样的,那个场景肯定很好玩。
激光点在我们身上游走了一番,终于灭了,连我都送了口气。张海客就说道:“请你朋友过来吧!他过关了,确实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我呵呵直笑,忽然就看到一边跪着的藏族壮汉已经自己解开了绳子,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喝酥油茶,嘴里道:“怎么着就完了?胖爷我还没玩够呢。”
我惊奇地看着这个壮汉用衣服把自己脸上的油彩抹掉,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
海杏怒目转向我:“你不是说我抓错人了吗?你们两个联合起来阴我!”
壮汉把妆全抹了,撕掉胡子就对我说道:“默契,你知道吗?这就是战友的默契。”果然是胖子。
我定了定心神,心说:狗【壮哉我卷淑妃】日的战友的默契,你化装成这样,我怎么可能认得出来?但也不能露怯,于是仰天大笑,上去拍拍胖子的肩膀。
“窗外那人是谁?”张海杏问道。
“是我招待所老板娘的儿子。那不是激光,是种小玩具,讲课的时候用来当教棍用的。”胖子说道,“你们呢,太自信了。我这小朋友,天真无邪,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单独过来?我早就在他身上放了一个窃【河蟹】听器。”说着胖子就从我裤兜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来,那竟然是我当时在小卖部买的香烟。他撕掉香烟底下的包装,露出一个小仪器。“你们说什么我都听得到。姑娘,你们太嫩了,已经不适合在这个社会混了,回去再修炼修炼啊。”
张海杏气得眼睛都红起来,转身就走。
胖子撕开烟盒包装,拿出烟点上,就道:“娘儿们就是娘儿们,没鸡【盗吧禁腐】巴就是靠不住。”忽然他愣住了,把烟盒再拿起来,自己看了看,又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来。
“怎么了?”我问道。
“还有一个窃【河蟹】听器,这不是我放的。”
话音刚落,就从窗外各个地方射进来无数的激光瞄准器红点,所有人身上都被点了一个。
啊哦,我心说:真【河蟹】他妈乱,黄雀在后啊!
胖子的保险措施
事情发生之快,让我们无法作出任何反应。我们谁也不敢动,张海杏轻声问胖子:“这也是你安排的?”
“放屁,我去哪儿找那么多老板娘的儿子?”
那这事儿就大条了,我心说。僵持了片刻,就看到门口走进两个外国人。
是那批德国人中的两个。之前我压根儿没有注意,现在看着他们走进来,才发现这两个家伙真【河蟹】他妈的壮,都像牛一样。两个人都比我高一个头,银灰色的头发,脸上全是刀刻般的条纹。
这是登山家的脸。
两个老外进来后挥了挥手,瞬间所有的激光点全部消失了。但是我知道,这并不代表所有的狙击手已经撤退了,刚才只是告诉我们,他们在注视着我们,现在激光点撤销了,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动向。肯定还有为数不少的狙击手依然瞄准着我们,好的狙击手都是用瞄准镜的,而且可以一次锁定两个目标。
德国人走进来后,一直在用中国的抱拳礼仪向我们行礼,其中一个用很蹩脚的中文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家坐,大家坐。”
“这鬼佬武侠片看多了吧。”胖子在我身边说道。
“你们两位可以走了。”一个鬼佬来到我和胖子身边说道。
“啊?”我有些讶异,胖子就道:“我们可以走了?”
“对,赶快走。”鬼佬看也不看我们说道,“这里的事情和你们没有关系,是我和他们的事情。”
我和胖子对看了一眼,张海客就说道:“有的走还不快走?我们自己能应付。”
我觉得非常奇怪,这事情的逻辑关系我理不清楚。胖子朝我咧了咧嘴,意思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别等回头鬼佬反悔,能走先走了再说。我和胖子僵直着像小鸡啄米一样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院子里,我就看了胖子一眼,说:“怎么办?去哪儿啊?”
“先去你的房间吧,这儿没事的,我和这批德国人有交流。”胖子说道。
“这真是你安排的?”我惊讶道。
胖子对我做了一个别说话的动作:“别说,不是安排,是我的保险措施。胖爷我觉得这一次的涉及冒险成分太多,所以事先有拉德国人下水。这儿说话不方便,回去说。”
我点头,心说这很像我去朋友家做客,结果朋友和他老婆吵起来了,我们待着特尴尬,只好出来,出来一想:我靠,里面该不会发生杀妻或者杀夫的事情吧?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时,同行的朋友就说:放心吧,他老婆爱的其实是我。
想想这样形容好像也不太对,想着听胖子解释算了。我和胖子一路回到房间里,进去把门关上,我就问胖子这一系列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胖子就道没事。他在见我之前,就冒充小卖部的营业员,卖给我几条放着窃【河蟹】听器的香烟,每包香烟的盒子里都有窃【河蟹】听器。之后他一路跟着我,洞悉了我很多想法。在我被设计的时候,所有的过程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且当时他就在喇【河蟹】嘛庙附近,一听到他们要试他,就立刻回城,设计了这个局。
不过就在这之前,他在关注我时,发现虽然张家人监视着我,却也有人在监视着张家。
这是一个面积问题,胖子才一个人,所以很难被发现,但监视张家的人很多,而且都是老外,所以只要略微注意就很容易发现。
胖子觉得,如果张家人自己进行这些监视活动,必然就会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但是张家人太自信了,起用了当地人。当地人没有这种经验,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跟踪别人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些人在监视自己。
“这批老外是什么人?”我问胖子。
“裘德考的海外投资人。”胖子说道。
我摇头。我不懂这种东西,胖子说道:“裘德考的公司是一个股份制公司,裘德考死了之后,公司一片大乱。我相信你前几年肯定知道他们乱成了什么德行。当时他们的公司董事会作了两个决策,把其中的优质业务剥离出来,组建了一个新公司,同时把裘德考的很多项目和资料留在了母公司。因为都是巨额亏损项目,所以是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他们把这个公司放到资本市场上去,希望有人接盘低价买过去,如果不能就准备破产了。”
“结果,像奇迹一样,竟然有人买下了这个烂摊子,不仅接下了巨额债务,而且很多项目都保存了下来,其中,最受推崇的就是裘德考在中国的项目。买方是一家德国公司,中文名叫作‘安静’。”
安静?和安利有什么关系?我心想,嘴里问道:“那你是怎么和他们接上头的?”
“说来惭愧,不是我接上头的,是他们来找我的。”胖子道,“你上山后不久,他们就找到了我。狗【湿球一次警告】日的,在十万欧元和几挺机关枪下,胖爷我转念一想,不妨就和他们合作一把。他们的目的是知道这批香港人的真实目的,希望我能配合他们,于是我把他们当成一个备份,假设我设的局出了问题,咱们至少还有一条退路和盟友。”
“这么说来,这批德国人完全不知道我的重要性,才会把我放走。”
“也许,但是未必,也许对于德国人来说,你根本不重要。比如说,那群香港人的任务是,到雪山里去拿出一样东西。在这件事情里,你是相当重要的一环。但对于德国人来说,他们的目的肯定仅仅是找到雪山中的那个地方,所以你就完全不重要。而那群香港人知道去雪山中那个湖泊的路线,他们两伙直接沟通就可以了。”
我沉思片刻,觉得有些道理,只是如果他们两方谈拢了也就罢,要是谈不拢,这庙里岂不是要发生一场火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胖子道,“在下诸葛肥龙觉得,不管结局如何,都对我们有利。因为我们在这个局面下太傻【河蟹】逼了,难得其他两边也傻【河蟹】逼了起来,不妨让他们傻【河蟹】逼个淋漓尽致而我们看戏,省的他们傻【河蟹】逼完了我们继续傻【河蟹】逼。”
我想起张海杏,忽然觉得有些不妥。张海客、张隆半这些人行事老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我们面前保持着那种礼仪不过是因为我很关键,但是张海杏这个姑娘是个真性情的。说实话,我不愿意这样的人枉死在这里。也许是出于对张家本身的情感和对裘德考的厌恶,我的立场很早就站在张家那边。
我觉得我不能让局面发生这样的变化,能帮忙的我还是得帮忙。
我点上一支烟,就对胖子道:“你这个想法太消极了,我们干革【团灭三苏】命的就得积极向——”
话说到半道,就听到一声闷响,一道火光以流星之势从窗外射入,胖子的太阳穴暴起一团血花,人被子弹带出去三四步,整个人翻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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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一:吴老狗家的传统
吴老狗者,人称狗五,吴邪的爷爷是也,平三门掌门之一。说吴家的传统是扮猪吃老虎,大概能从一下这几处看出端倪:
1.吴爷爷被吴奶奶迎面泼了一碗茶,却没有发作,而是摆手放行,凭栏坐下,微笑看着吴奶奶远去,再之后经解九爷安排,到吴奶奶家养伤,三下两下成了好事;
2.吴爷爷成名时非常年轻,几年时间财富就超出齐家几代人的积累,为人却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让人遥想刘备;
3.吴邪父亲这一代,除了吴三省之外,都极其韬光养晦,其中以吴邪的父亲吴一穷为最,看似平淡无奇,却深得吴二白、吴三省这种强人敬重;
4.吴邪外在很天真、与世无争,脑子却转得飞快,特别是吴三省不见后,他为了营救闷油瓶假扮三叔,与各方势力斡旋而未出纰漏,无疑是扮猪吃老虎之最。
注释二:
20世纪二三十年代,是一个思潮的高发期,尤其是社会思潮、文学思潮等。当时主张怎样生活的人都有,他们结合成各种小团体、小圈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比如当时蔡元培发起的“进德会”就主张不嫖不赌不纳妾,甚至不当官不做议员;而无政府主义组织就觉得世界上应该没有政府,人人互助互爱;白话文运动就是废除文言,一切都用白话……在这里大家可以展开想象——张家人有可能去主张文学**、妇女解放运动啦,发起一个艺术流派啦,等等。想想那些盗墓高手都是高智商的人,一定潮得惹人眼球。
注释三:郑奉
在历史上,郑奉是楚霸王那种一人单挑一群的勇将的代名词。郑奉是汉光武帝刘秀的二姐夫邓晨的亲侄子,是郑禹家族的人,能在《东汉演义》里找到他的故事。历史记载中的郑奉英勇善战,体恤士卒,爱惜庶民,曾经一个人接连力敌岑鹏、耿弇、王常等七大名将。后来刘秀称帝,郑奉功勋累累,被升为破虏将军。有一天,他遇到刘秀的手下吴汉的军队,发现该队伍军纪破坏,就带兵上去把吴汉灭了,最终引发了叛乱。后来他赤裸上身把自己五花大绑,并由刘秀的挚友朱佑押送去请罪,本想靠着朱佑的面子讨个活路,结果刘秀还是把他杀了。
前情提要:
七个长得一样的人头摆在了吴邪面前,他被要求选出最像自己的。一番艰难的选择过后,吴邪几乎被误杀——但其实全部事件都是试探,扮演假吴邪的人确实是港派张家人中的一员。在港派张家人的讲述中,吴邪知道了汪藏海延续千年的设计究竟有多可怕,“世界的终极”这五个字眼再次出现,吴邪想要知道那些秘密,需要从雪山之中带出一样东西。
直到这时,胖子终于参与了进来。
1.另一方的暗算
我吓了一跳,立即上去看是怎么回事。才冲到胖子身边就被胖子踹了一脚,一个趔趄翻倒在地,几乎同时,另一颗子弹几乎贴着我的后背打了过去,打在另一边的烛台上。
烛台被打得火星四溅,翻倒在地,我以为立即会烧起来,结果火油一下就灭了。看来这儿的地板经过了多年的老化,包浆厚得真是安全。
我身上粘到了几团火,正在拍着,胖子就在一边骂我:“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机灵,这种时候你还跑什么,应该直接趴下。”
“你怎么样?我以为你已经被爆头了。”我看他脸上全是血,“老子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担心个屁,我死了也不用你埋啊,老子多的是相好给我送终。”胖子说道,一手捂着太阳穴。我心说应该不是头被豁开了,否则总不至于说话这么顺畅。
“胖爷我是什么出身,想狙击我没那么容易,要不是这儿太他娘的冷了,胖爷我绝不至于闪不过去。”胖子道,“想当年上学的时候,胖爷我可是有名的‘打不中的大肉包’。”
我看他的太阳穴,真的只是擦伤而已,心说对方的活儿也真差,胖子的脑袋那么大都打不中。胖子道:“我们这种混江湖的,在容易被狙击的地方,都会不停地做螺旋头部运动,这叫做未雨绸缪。”
胖子平时说话确实是摇头晃脑的,我想了想,觉得他肯定在胡说八道,这肯定是他二流子的习惯。
刚想反驳他,忽然又是一枪打了进来,也不知道打在什么地方,木屑四溅。我和胖子都缩了一下脖子。
“***是谁啊,”我说,“那群德国人不是放我们走了吗?难道放我们走是为了有两个移动靶?”
“那群德国人要弄死我们太容易了,不会是他们干的。如果是张家人,身手那么好的家族,不会使用狙击这种手段。狙击手的作用一般是以少胜多,如果有六个人以上,直接进来射击,我们绝不是对手。”胖子用衣服捂住被子弹擦过的地方,四处去看,显然想找瓦解这种局面的对策。“所以狙击我们的人,恐怕人数很少,甚至可能只有一个人,看我们落单,想弄死我们。”
“不是我们中的任何一方?”我惊讶,心想这庙里到底聚集了多少势力。刚说完,又是两声连续的枪响。子弹穿窗而入,竟然打的是我这个方位,只是高度不对,从我头顶上飞了过去。
“是,还有一方的人。”胖子道,“我其实还有一些事情没和你说,但现在没时间了,晚些再讨论。你看,他已经能判断我们在什么位置了。”
“为什么?”
“经验,他事先肯定勘察过这间屋子。”胖子四处看了看,“这屋子里能躲的也就这么几个地方,他一定早就把所有我们能躲的地方全标了出来,再选择了射击这个屋子死角最小的地方埋伏,他现在是在赌你躲在哪儿,用子弹试你。”
刚说完,又是一颗子弹打在了我的方位,这一次角度很刁,竟然是一个向下的斜线从窗户射入,打在我身后的地板上。震得我全身都麻了,我赶紧朝边上爬去。
胖子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过,这家伙也未免赌得太准了。”
“也许他刚才看到我扑向你这个方位。”我道,“所以觉得我应该在这一带。”
“不可能,这儿爬来爬去很方便的,谁都会选择一个最隐蔽的地方躲藏。”胖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奇怪,如果他能看到我们,我们早被打中了,所以他应该还是在猜,但又为什么猜得这么准?”
胖子转头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根木架,对我道:“先不管了,我们先把他的子弹骗光,然后在他换子弹的间隙,直接从后窗出去。到了山里就好办了。”说着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马上用杆子挑起来,刚露出窗沿,就是三颗子弹,衣服立即被打落下来。
我看向胖子,胖子啧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狙击枪啊,射速那么高。”就在这转瞬之间,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立即对胖子做了闭嘴的手势。
胖子知道我做出这种举动,肯定是有意义的,便没有说话。我顺着刚才的感觉去听,忽然就听到外面的院子里,有一种很轻微的窸窸窣窣声。
我对胖子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外面。胖子眼珠转了转也去听,听了一会,忽然露出一股愤怒的表情。他用唇语给我作指示,让我贴到门边,然后用手指做了一个1、2、3,然后起脚,意思是让我看到他数1、2、3之后,把门踹开。
我和胖子多年友谊形成的默契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我毫无怀疑和犹豫,立即爬过去转身用脚压住了门口。胖子就捡起被打翻在地的灯台,掂了一下,忽然半蹲起身子,对我做了一个1,我点头,深吸一口气。他做了2的动作,在3的手势刚出来的瞬间,他忽然站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我用力一脚踹开了木头门,同时胖子忽然就蹲下了。瞬间两发子弹就打了进来,贴着胖子的头发射过来。胖子就势一滚,手里的灯台已经甩了出去,接着人也冲了出去。我听到那边连续几声很闷的枪响,竟然就在院子里。
翻身起来我就看到胖子和一个人已经滚打在一起,枪已经被胖子直接用嘴咬得松了手。我上去捡起灯台加入了战团,一下卡住那人的脖子,用灯台猛砸那个人的头。
那人相当强壮,但以我和胖子这种打法,谁也吃不消,我对着他的脑袋连砸好几下,那人就没动静了。我们两个翻身起来,发现竟然是一个喇嘛。胖子捡起边上掉落的枪,那竟然是一把手枪,带着消音器。
“妈的,这王八蛋竟然在院子里用手枪模仿狙击枪。”胖子摆弄了一下枪,插入自己后腰没收了。
我道:“你怎么这么莽撞,就这么冲出去了,你又不是小哥,这灯台要是砸不中你就挂了。”
“我听动静就猜到是用手枪,而且声音这么轻,肯定是有消声器。而且刚才几个射击角度是斜的,如果是在院子里,肯定离门很近,所以就赌了一把。果然这家伙就在我们门外十米的地方。天气那么冷,用手枪射击,打得中才怪。”
我蹲下身子去看此人的面孔,发现是庙里的喇嘛,我见过两面,都是在食堂里,不过似乎是我下手太重,他鼻子里都流出了血来。
“天真,多日不见,你现在手黑得有你胖爷的风范了。”胖子看了看四周无人,也无人继续暗算,就道,“先拖到房间里去,这人的身份看来有些特殊,不知道为什么要暗算我们。这庙里的人似乎都有问题,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我想了想,就对他道:“如果是这样,我的房间肯定不能待了,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更安全的地方。”
我带着胖子扛着喇嘛,穿过漆黑的走廊,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院子,来到了有着小哥雕像的院子里。奇怪的是,一路上整个庙特别安静,一点人声都没有。
难道之前的各种危机让大家都睡得格外香甜?
胖子看到雕像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一个飞踹过去。我拉住他,随便找了院子里一个屋子,就踹门进去。我们把喇嘛放倒在地,用手机照明摸了摸他身上,发现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穷光蛋。”胖子骂道。
“你不能干任何事情都好像在摸冥器一样。”我教育他道,“你也富了不止一回了,怎么每回都表现得自己好像下三滥的小贼一样。”
“这叫谦虚,你懂吗?而且你下手那么黑,保不定已经死了,和摸冥器也没有什么两样。”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千万不要,我可不想背上人命债。胖子这时继续说道:“这人的脸型像个汉人,该不是你三叔的仇家一直跟着你?”
“你仇家才这么有魄力追到喜马拉雅山脚下。”我道。我有点脸盲,看不出人种区别,除了某些特别有特色的康巴族人。
胖子用绳子把喇嘛捆上,摸了摸他的脉搏,就道:“看样子,等这家伙醒还得一些时间,我先去看看张家人和德国人的情况如何,你好好看着他。”他说着要走,被我抓住,他问我干嘛,我就道:“我以前经常担任看管犯人的角色,但是每回都出事,我不干了。你看着他,我去看看他们的情况,而且我对这寺庙比你熟悉得多,你出去说不定天亮都会在这儿转悠。”
胖子一想也是,说道:“那你自己当心点,别犯傻。”
我心想:放心,我又不是以前的我了,点了点头就出了门。
2.所有人都不见了
一路潜行,我松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很牛逼啊,现在竟然可以让胖子守老营。恍惚间之前无数守营地的日子全部浮上脑海,那种枯燥、无聊、担忧,满是无能为力和自己是废物的感觉,让我感慨万千。
吴邪啊吴邪,你终于不是工兵了,你现在也可以当战斗种族来使用了。
一路到了喇嘛们活动比较密集的地方,我开始小心起来,顺着各种建筑的阴影部分,一点一点地靠近,像忍者一样,潜回了之前张家人审讯我的地方。
一看我就是一愣,之前灯火通明的地方,现在竟然一片漆黑,一点光也没有了,只有惨白月光下映出几丝斑驳的阴影。
我靠,我心里就疑惑,心想怎么走得那么干净,难道都回去睡觉了,这批人的心也太宽了吧?又或者该不是刚才那些都是鬼,在唱鬼戏吧,不过这些鬼也够无聊的,来喜马拉雅山脚下折腾我干吗?
在院子外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必须进去看看,否则无言面对胖子。我就这么回去了,胖子问我情况时我告诉他:啊,没事,他们都走了,我们也走吧。胖子非吐血不可。
小心翼翼地爬进院子,好在雪都扫在了一边,我来到门口,看见门开着,里面的炭炉全都灭了。
我进去摸了摸炭炉,发现温度还是有的,又抓了一把里面的炭,发现是用酥油茶浇灭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张家人在我们走后突然发难,制伏了德国人?以张家人的身手,翻盘的概率非常大,但他们也没什么必要离开啊!而且,刚才我们一点枪声都没听见,按正常的逻辑,张家人忽然灭掉所有灯光再发难,我相信他们存在这样的默契,但绝对没有必要灭掉炭炉。
难道是德国人发难了?德国人如果要杀张家人,其实有一个非常好的先机,他们可以在暗中聚集,就算不能全部杀死,也能杀死很大一部分,然后四周的人用连射武器杀死剩余的,如果是这样,那这房间里可能是另外一番景象,可能所有的张家人,全被爆头,死在里面了。
但空气中没有血腥味,我一点也闻不到。我一盏一盏地点燃油灯,重新照亮房间。就看见没有人,没有子弹的痕迹,也没有血。
他们真的走了?我心说,***真不够义气。就在这时候,一股特别熟悉的感觉传了过来。
**,这难道是集体职业失踪事件,果然小哥你的坏习惯不是你的错,这是家族遗传病啊。问题是下次能别失踪得那么整齐嘛,乖乖很吓人的。
想着我就跑出屋子,跑到大喇嘛的院子里,进去就知道糟糕了,里面也是一片漆黑。我推门进去,摸索着点上灯台,没有人,喇嘛们也不见了。
我哆嗦起来,忽然想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以前经历的无数事情,这样的场景我好像经历过好几次了。
每次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有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我拍了怕自己的脑袋,祈祷着往胖子那儿走,我希望,胖子还在那儿,胖子一定要在那儿。
等在柴房看到胖子的时候,我几乎老泪纵横起来,觉得苍天有眼,倒霉了这么多次、倒霉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次让我不是彻底的**。老天爷终于留了一手。
如果连胖子也消失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我虽然不至于会疯,但那种崩溃的感觉,肯定会让我干出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胖子看到我气喘吁吁地进门,有点惊讶:“你是不是又闯祸了?你这个脸色不像是你成功完成任务时的嘴脸。”
我心想我成功的时候应该是什么嘴脸?难道应该唱着《国际歌》冲进来吗?便对他说不是我闯祸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你得先让我静一静然后摸摸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在。
胖子莫名其妙,说道:“你语无伦次什么呢?”
我进了屋子把门带上,才有些缓过来,看到喇嘛还乖乖地躺在地上,心想怎么胖子看人就平安无事呢,难道这些犯人还会挑人发难?还是我天生就是“有机会从他手里逃走”的面相?
我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他们都走了,连喇嘛都不见了,难不成是去消夜了?”我打算学他以前的风格,俏皮一下。
胖子皱起眉头,“嘶”了一声,道:“你还说你长进了,长进在什么地方?以前还能尖叫几声,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告诉你,这种危险中的幽默是特别高级的幽默,现在到处是人皮面具,咱就不能乱俏皮,特别是你以前不这样,现在忽然这样了,我会觉得奇怪,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我和你出生入死过来,我对你的腔调太了解,我可能会判断你又被人掉包了。”
我看胖子说得很严肃,心想也有些道理,便点头,胖子就道:“什么叫消夜,到底怎么回事,别二话,给我说清楚了。”
我深吸了口气,就把我刚刚看到的情景全部跟胖子说了一遍。胖子挠了挠头,就道:“胖爷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跟着您混,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前提是,您真的没看错?这黑灯瞎火的,或者干脆门口看看觉得一片漆黑,不敢出去,抽根烟又回来了?天真,你说实话,我会原谅你的。”
我没空理他,对他道你不信自己去瞧去,而且现在我也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每次都这样,太不正常,每次事情都不会按照我思考的方向发展,让我特别有挫败感。
胖子就道:“得,我信你,但你这么和我说,我也挺崩溃的,还是这样,你在这儿看着这喇嘛,我再去看一遍,看看能不能看到你漏下的。”
我说千万别,你去看一遍,到时候他娘的也不回来了,你叫我上哪儿找你去。我跟这喇嘛两个人在这儿相依为命,这他娘的太惨了,我不跟这浑蛋折腾到一块儿去。想了想又道:“咱们现在就往庙外走,顺便到处看看,这家伙我们带上,再就看到的情况作打算。如果庙里真的没人了,我们就下山消夜,等明天天亮了,多叫点人上来。”
胖子点头,我再次把喇嘛放到胖子背上,走过一圈之后,胖子面色才慢慢开始变化,暗声道:“**,这还真是真的。”最后我们来到了庙门前,胖子推开门,看了看门口的积雪,就转身摇头看我:“天真,你上辈子是不是干了很多缺德事啊?”
我心想怎么回事?胖子道:“你自己看吧。”说着便让开了,让我看门口。
3.越来越蹊跷
我还以为胖子让开后,我会看到什么惊悚的景象,没想到什么都没有,只有上山常走的陡峭阶梯。这道阶梯之前被人说得无比危险、非常危险,但后来我发现在先进的登山靴和四肢一起用力的前提下,并没有特别难爬的地方。
门口什么都没有,只看到积雪被扫出了一大片区域,我问胖子道:“看什么?我上辈子干什么了你要这么挤对我。”
“你看,虽然门口的积雪被扫过,但只到阶梯六七节的位置,再往下阶梯上的雪都在。我们刚才折腾了好一会,上来时的脚印都还在,如果庙里其他人都下山了,这些雪肯定已经踩花了,但很显然,这条路短时间里没有几个人走过。”
“你是说这些人还在庙里,没有出去过?”
胖子道:“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我摇头,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否则当年闷油瓶出现也不会引起那种程度的惊讶。如果非说还有其他出口,可能只有进雪山的方向了。
果然胖子又道:“那,要么这帮人还在庙里面,要么他娘的去小哥来的地方了?”
我摇头,不可能,怎么都说不通,我们离开张海杏和张海客也没有多长时间,他们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成共识,然后立即出发?除非他们都是吃伟哥长大的,情绪特别难耐。
何况不止他们不见了,那些喇嘛也不见了,喇嘛总不会吃伟哥吧?
胖子啧了几声,忽然意识到自己背上还背着一人,一下道:“差点把他忘了,咱们干想没用,先把这家伙弄醒,他也许会知道一些事情。胖爷我心里有点阴沉沉的,总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就像这帮人真是鬼魂,在这里给我演出戏看。”
外面太冷,我们再次回到庙里。胖子道:“既然人都没了,也别回你那个房间了,太危险了,咱们也不能找刚才待的柴房,那儿也太乱、太糟糕了。就去大喇嘛那儿吧,大喇嘛那儿条件特别好,咱们进他的后房看看,也许他的卧室里还有好多宝贝。”
我道:“你又来,你下斗可以,但也不能偷活人东西呀,太下三滥了。”
胖子道:“我靠,我只是看看,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咱们也算是搜救人员,搜救人员用被搜救人员的财产去筹集资金也未尝不可。”
我知道再和他扯皮也没用,更多的歪理肯定一大堆,于是径直入内。
再次回到大喇嘛的院子里,进到之前聊天的地方,把背上的喇嘛往地上一放,我就去点着了所有的炭炉和油灯。
被我们打晕的人似乎情况更糟了,虽然他鼻子和耳朵流出来的血都凝住了,但眼睛却开始不停地流血,我有点犯晕,心想难道这次真的杀了人?但为何我觉得我拿着灯台朝他头上砸的时候,也没有太用力,其实还是留了劲的?就算声音很吓人,但应该不足以到把人打死的地步。小哥之前打人的时候,他那手才叫黑,也没见杀死人,难道用凶器蒙人是有诀窍的?
我去院子里拿点雪放在炉上化掉了,找了块布打湿,把喇嘛鼻孔和耳朵的血擦了,然后盖在他的眼睛上,希望不要继续流血。在这个过程中听见他还有呼吸和心跳,暂时松了口气。
胖子在房间里不停地翻箱倒柜,搜刮财物,无奈只搜出几张存折。他一直骂骂咧咧,说现在的喇嘛一点格调都没有,家里不堆点黄金倒全存银行里了,不知道人民币对内是贬值的吗?他一边骂着却也不放弃,还是一路翻,连墙角的罐子都不放过。
我说干嘛,你以为大喇嘛是守财奴吗?把钱全藏在这些地方。他说我误会了,他是肚子饿了,搞不到钱,至少看看有什么东西吃。来这里几天吃着当地伙食,他都快腻死了。搞了半天,还真给胖子找了一包什么东西,翻开一看,似乎是什么植物晒成的干,闻着非常香。胖子拿着一颗嚼了嚼,坐到我边上道:“你也吃点,吃饱了我们好想办法。你没听过吗?三个大胖子,顶个诸葛亮。”
我也吃了几口,味道确实还不错。这时,四周也暖和起来了,门窗都关闭着,感觉这屋子挺安全的,我就对胖子道:“咱们从头来琢磨是怎么回事,你之前说你还有事没跟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胖子喝了口茶就道:“你记不记得我跟张海杏装那个门巴人,和张海杏说话的时候,说了几句藏语?其实我说的是一种当地特别冷门的话,叫嘎来话,特别像门巴话,其实不是。现在会说嘎来话的人不超过三千个,这话也不是我自己会说的,是我自己背下来的,只要是当地人,一听我的口音,就知道我是瞎背的,但外地人就算会门巴话,听我的口音也吃不准。老子背这些破词可是费了不少脑细胞,当时张海杏问我的是门巴话,所以我打算装成当地不会说门巴话的人糊弄过去,嘎来人是比当地少数民族更少数民族的人,他们肯定不了解。”
“只是,我以为她会告诉其他人她听不懂,她却不仅没有表现出听不懂的意思,而且还胡说八道解释了一番,”胖子打着饱嗝道,“这事儿就有些蹊跷了。”
我皱了皱眉头:“你是什么意思?”
胖子就道:“假设她真的上当了,以为我是当地人的话,她一定会告诉那个张海客说我说的话她听不懂,但她并没有,反而还假装听懂转述了门巴话的意思。这就说明这个张海杏是有问题的。这有几种可能性,第一种是这个张海杏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不懂门巴语。”
“这是为什么?难道她是一个特别虚荣的人?”我问着,就想这种性格比较低级的弱点,张家人肯定会在儿童时期就克服了。那么,只能是另一种情况,就是其他人知道她会门巴语,而她其实不会。
这就说明,张海杏这个人可能是假的,或者说张海杏知道胖子是假的,想帮我们一把。
我想着就皱眉道:“但是看她之前发火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胖子又道:“你想过小哥没有,小哥平时什么样子,但他装起人来是什么样子?这帮人都是他娘的影帝、影后。”
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奥斯卡颁奖仪式,小哥和张海杏同时上台领奖称帝、称后的情景,立即甩头把这种奇怪的念头打消了,对着胖子说道:“这么说,张家人内部其实也有问题。”胖子点头:“我觉得,有可能是互相渗透,但此事事关重大,具体如何现在还不敢断言。咱们如果找到他们,还不能完全信任他们。”
我点头,心想太乱了,早前的各种斗争、暗查,一定是各种势力无限纠结在一起,如果连张家人内部都有问题,那说明纠结的程度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而且,绝对不是去告密什么就能处理的。
如今的情况既然是这样,我倒生出了一个疑问: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我所经历的事情纷杂不堪,但各种转折都不符合逻辑,如果这是一场戏的话,导演的脑子似乎有些问题,要不就是表现手法太高端了,我没法理解。
胖子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有一些眉目,就是说出来你可能不爱听。”我问为什么,胖子道:“你稍等,我去拿张纸,画给你看。”
4.我们不知道的事
接着胖子从桌上拿了张砂纸,拿起一只笔就开始写,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用他的招牌枚举法。
胖子说道:“首先我们一定要知道这帮人去了哪儿,这是一个封闭的寺庙,在山的半腰上,后面是雪山,前面就是唯一的上山的道路,然后整个寺庙特别大。”胖子画了一个寺庙的形状,“他们不能从正面下山,而你又觉得他们不可能进雪山的话,那他们肯定选择了一条我们不知道的道路。”
胖子在整个喇嘛庙的图案上画了个大圈:“这喇嘛庙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玄机,它处在里面这个世界和外面这个世界的连接口上,这个位置本来就很邪门,也很可能并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他可能是里面的人设计的一个站,也许这里有一些暗道或者隐秘的房间也说不定。”
我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这个寺庙结构极其复杂,房间多得不成样子,连寺里住的人也就只在这一块区域里活动,很多区域都没有去过。而且,这个寺庙是很有设计感的,并非自然的依山修建而成,也就是说,在风水学上或多或少经过了考证。
我是学建筑的,这种感觉我一直都有,但毕竟这是喇嘛庙,不是我擅长的范畴,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胖子在图上把大喇嘛、张家人和德国人的房间勾了出来,还有几个其他人住的地方,又画了一道线:“你看,其他的喇嘛住这儿和这儿。张家人要和德国人讨论问题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并且这么快离去的话,这些人不可能很快全部调动起来,他们离开这里的暗道,必须在这片活动区域之内,所有人才都能赶得及。咱们可以做个实验,看看在这些地方来回奔跑需要多少时间,再对比上我们被困的时间,就能大概找出可能的路线。”
我看着胖子,心想思路很清晰啊,但他说“困”这个字,让我心里咯噔一声。“困”,我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喇嘛,心想会不会是这样?
“其实,有几种情况能够把这件事中所有的矛盾都化解了。”我说,“比如,把一只老虎和一只狮子放在罗马斗兽场里面,老虎特别壮,狮子特别重,他们把老虎和狮子抬进去,然后把角斗士也放进去,这时候整个斗兽场就有很多动物在里面,老虎、狮子、角斗士,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当他们把老虎和狮子从笼里放出来的时候,你觉得会出现什么情况?”
胖子沉默了半晌,道:“我懂了,你是说,他们是工作人员,我们是……我们是老虎?”
我道:“错,我们是角斗士,老虎和狮子被放出来了,工作人员当然要立即撤离。”我看了看窗户,“角斗士在这座庙里发呆,工作人员全藏了起来。也许,老虎和狮子就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看着我们。”
其实我这样推测有点无厘头,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如果这样发展,不是很合情理。张家人跟德国人还有大喇嘛,他们不可能是完全一伙的,否侧,他们达成共识的时间就太短了。
也许有另外一种情况,也许是张家人在和德国人谈判的时候,忽然喇嘛跑了进去,对他们说道:“快跑,这儿要出事了。”于是他们收拾了心情,先跑了再说。
等等,会不会这个喇嘛是被派来通知我们的,不知道因为什么误会,以为我们是老虎、狮子,然后才用枪打我们?我一下坐起来,心说阿弥陀佛,这下**了,似乎这个解释最解释得通啊!用手枪伪装阻击枪这种行为本来就不太对,最大的可能性是这喇嘛根本就是外行,被吓坏了才做出这么奇怪的举动。
我立即就冲到那个喇嘛身边去看,心想大师,施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一次照顾用心很多,用胖子的话说,是满怀着愧疚而不是用优待俘虏的心态,在我用热水帮这个喇嘛按摩人中的时候,突然他咳嗽了一声,人蜷缩了起来。我马上扶他起来,就看见喇嘛把眼睛睁开,一时间还十分迷糊。他看见胖子又看到我,突然面色大变,猛地坐了起来,但可能也确实是我打得太用力了,他站起身后马上又倒在地上,开始呕吐。
我等他吐完,再次把他拽起来,他看着我和胖子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问我用的是一句标准的汉语。
我看了看手表,告诉他天马上就要全亮了。他面色一下变得无比难看,摸索着地面想站起来,就道:“完了,完了,死定了。”
我刚想问他问题,喇嘛就说:“别说话,快,你们赶快把所有的门窗都关起来。快……快……快!”
5.比恶鬼更可怕
也许是因为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太过于真切,那种恐惧发自内心而无丝毫做作,所以我和胖子立即按照他的说法,把门窗全部都关了起来。
我们当时并没有多想,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们都知道很多时候人的表情是伪装不出来的,这几乎是一种本能,我几乎可以从人的表情中立即判断出这件事是否真实或者是否有阴谋诡计。
当然,小哥除外,他的表情太单一,素材太少了。
窗全部关上后,屋内变得非常黑暗,只剩下几盏灯台照明,使屋里显得特别神秘。关完之后,胖子走过去就道:“你可别耍我们,本来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但你要是耍我们,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喇嘛就说道:“现在的局面来哪一套都是假的,最多再过半个小时,你马上就会明白事情只会比我说得更严重。现在你们听我的也许还会有一条活路。”
胖子又看了看我,就奇怪地问道:“你们这儿是不是会闹恶鬼之类?每年的某月某日,天一亮就会出来。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你何必怕成这样?”
喇嘛道:“恶鬼算什么。”
我和胖子对视了一眼,都不是很明白。喇嘛就开始脱下喇嘛袍,我发现他的身体锻炼得非常好,肌肉线条分明,所有的肌肉纤维像钢筋一样,显然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他一边脱一边对我们道:“先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
我和胖子莫名其妙地照办,都脱完之后,喇嘛开始把炭炉里的炭全倒在了木地板上,木地板很快就传出浓烈的焦味。喇嘛用他的藏袍去捂这些炭,很快就把炭全部捂灭了。捂灭之后,他就用我们的衣服尽可能多地包了些还滚烫的炭灰,让我们抱着。
做完之后,喇嘛抓住我的手看了看我的手表,就道:“现在你们必须要在三分钟内听懂我在说什么而且照办。因为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时间,你们手里的包裹是你们活着的唯一机会。”
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如果说待会儿会变得特别冷,我们需要东西取暖的话,那么我们现在脱了个精光,拿着一个非常滚烫的衣服包,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这个包还有什么用呢?难道是因为里面的灰?
胖子就问道:“咱们是不是要用里面的灰抓出来撒敌人的眼睛,把他们全部弄瞎?”
喇嘛的脸整个扭曲了,喝道:“别烦了!”
胖子刚想喝回去,忽然房间所有的窗户都开始震动起来,喇嘛立即对我们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我们捂住嘴巴,就看见窗户的玻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奇怪的影子。
影子非常淡,很像是树木的树丫印在窗上的样子,但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院子里根本就没有树。喇嘛看我们几乎要趴在地上去了,就抓住我们的后领子把我们拎了起来,然后指了指我们手里的炭包,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抱着这个东西,用最快的速度跟我走。”说完,他指了指门口,示意胖子去开门。
这时候窗户震得特别厉害。我心里特别怵,因为我知道窗门那儿肯定是有些东西,但又是些什么东西呢?如果它们是实际存在的实体,是人或者是怪物,它们在窗上的影子一定是更加黑、更加深,而这影子斑驳不定,我根本无法想象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我看着胖子点了点头,胖子和喇嘛两人摸了摸门边,然后缓缓地把门打开。喇嘛第一个就跨步,就在那一刹那,我忽然就看到喇嘛一下就把他的炭包全部打开,把炭灰整个往我身上一撒,接着自己狂奔出门去了。
我和胖子被炭灰迷得连喘气都喘不过来,满身满脸都是,不停地拍打,门口无数的飞虫飞了进来。这些虫子不像蝴蝶,也不像是任何会飞的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地朝我们拥了过来,一下满屋都是,像苍蝇一样,一到人身上它坚硬的壳就往你皮下钻。
我扑打了几次,已经是遍体鳞伤。此时,我刚刚能看见前面的情况就傻眼了,只见整个院子里面密密麻麻,几乎所有地方都爬满了这种虫子,全都像闻到什么腥味一样,直接朝屋子涌了过来。
胖子比我更惨,大吼大叫道:“**,他娘的死秃驴又暗算我们。”我道:“为什么虫子不咬他?就直往我们这儿奔了?”胖子道:“肯定是那些香灰的原因,快把炭包扔了。”我和胖子马上把炭包扔到边上,果然,那些虫子立即就奔着香灰的方向去了。很快,我们包裹着炭灰的衣服就被咬得支离破碎。这些虫子钻到滚烫的炭灰里面立即被烧死,但还是前赴后继地钻了进去。
炭灰为什么会吸引它们,难道是因为炭灰的温度?喇嘛设计我们,让我们抱着滚烫的炭灰,使得温度比他高,让这些虫子扑向我们,他自己就可以跑掉?
怎么办?眼看更多的虫子涌向房间,没有地方挤就全在房间里乱飞,有些冲向了房间里的那个炭炉,有些冲向了房间里的灯台,还有一些零散的发现了我们,一直朝我们飞来,被我们直接在身上拍死。
胖子就道:“如果它们这么喜欢火的话,不如我们给它们来点更加暴烈的。”说着,他拼命地拍打身上的虫子,冲到一只炭炉边上,一脚把炭炉踹翻。滚烫的炭火再次滚到木地板上,胖子从大喇嘛的桌上扯下了无数的卷宗、佛经往炭火里一扔,然后冒着被虫子咬的风险,用力吹了几下。炭火马上就着了起来,弄完之后他马上对我道:“快帮忙,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往这里烧,我们需要找一个大热源,把这些虫子全部都吸引过来。”
我对胖子道:“你这样会把整座庙全烧掉的。”胖子又道:“他娘的,现在还管这么多,这些喇嘛都不管我们,不要替他们着想,说不定他们早就买了保险了。”
我心想也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呢,逃命要紧,于是也一起动手。很快,房间里能烧的东西都已经被我们烧得差不多了,烟雾几乎笼罩了整个屋顶,而虫子还是没有看到尽头,胖子就道:“院子咱们肯定是不能走了,看看这个房间还有没有其他出口,你把靠近后山的这些窗户都打开,看看是什么情况。”
我点头,拍打着虫子迅速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扇就发现不对,整个木屋都已经被虫子包围了,才开了一道缝,冲进来的虫子就扑了我一脸。
我拍着自己的脸回到胖子身边,就对胖子摇头:“形势不容乐观,这些虫子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最起码有上亿只。”
胖子又道:“这不合情理啊,天真,我们会不会是吃多了在做梦啊,你捏我一下看看我疼不疼。”
“没必要吧。”我指了指他手上的伤口,“你被咬成这样不疼吗?是梦早就疼醒了。”
说完我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以前碰到虫子时的经历,就对胖子道:“你有没有刀?”胖子道:“干嘛,自杀?现在自杀还太早吧,你放心吧,真不行了,我会一刀把你砍死,不会让你有半点察觉。”我说:“你少废话,把刀给我拿来,我就算自己把自己捅死,十刀也死不了。我也不想被你一刀捅死,我的命运一直掌握在别人手里,就算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想让你插手。”
胖子叹了一声,就从后腰抽出一把藏刀来。我把藏刀在我自己的手掌前一抹,一下就割出一道非常深的伤口,血直往外流。胖子问道:“你干吗,你连割腕都不会,割腕不是割这个地方的,割腕都是割腕部的,你割手掌把手掌切断都死不了。”
我说:“你他娘的少废话,看着!”接着拿着我的血手,对着前面的那些虫子甩去,血水甩出去后滴到了地板上,忽然间那些虫子看到血水全部散开了,似乎在躲避我的血一样,胖子就道:“咦,又来了,他娘的,行呀。”
我心中一喜,不理他,张开我的手掌在胖子身上抹了几把,然后对准地面往前走了几步,那些虫子好像看到了什么恶煞一样,全部哗啦哗啦退了开来。
6.就算痛死也得走
胖子跟我对视一眼,我对胖子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血为什么有用。现在跟我走,冲到院子外面。”
我的血手压低靠近地面,我们一路往前,所有的虫子全部避开了,也没有扑到我们身上,我们顺顺利利地走到了这个院子口,就发现院子外面一只虫子都没有。胖子回身关上院门就道:“我靠,我得在门上贴个条,告诉别人里面有恶虫。这虫子真规矩,就喜欢待院子里。”
我道:“别贫,咱们先得找个地方休整一下。否则我的血要流光了。”我道。刚才一刀切得太深,我们要下山有那么长的距离,如果血不止住我肯定会死在半山腰上。
切自己也是门学问,像小哥能那么拉风地切自己估计以前吃了不少苦。
胖子看了看我的手滴得满地是血,就啧啧叹道:“太浪费了,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现在去哪儿?”
我道我们还得去小哥的院子那儿。胖子问为什么,我说:“不知道,我总觉得有小哥的地方会比较安全,他不在的话,至少有他雕像也比没雕像好。”
胖子道你他娘的也太迷信了,说着倒比我先动身了。我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心说为什么要给小哥立雕像,难道是因为小哥在这里曾经打退过虫兵?
反正在我心里,小哥雕像所在的地方,或多或少应该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我们一路继续往前,整个喇嘛庙里其他地方都没有虫子,就一路跑到小哥雕像边上。因为天亮了的缘故,胖子第一次看到雕像的真面目,看了看就奇怪道:“我靠,为什么这里的小哥看上去挺悲催的?”我说:“你先别管,先看看我伤得怎么样。”
我们进了一个房间,这里已经完全荒废了。没有炭炉,我们冻得面色发青。我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了一下胖子和我的身体,发现虫子对我们的伤害并不大,它们的头虽然尖尖的,能钻进我们的皮肤,但它们似乎并不想真正把头钻进去,而只是想吸点血而已。胖子身上有几个虫子已经吸饱了血,被我用手拍掉,弄得一手的血。而在我身上的虫子全都已经死了。我没时间清理它们,只好把看到最碍眼的直接掰掉。我背上肯定还有很多,但也实在没有办法了,边处理边心里想着:“他娘的,那个喇嘛真恶毒,让我们把衣服脱掉,好让虫子更方便地吸我们的血。”
胖子给我处理手上的伤口,我的手几乎惨不忍睹,血浆黏在手心,血还在不停地流出来。胖子用皮带死死捆住我的手腕。然后掰开我的伤口,就道:“你干嘛不直接把手剁了得了,你看几乎切到手背了,这个得缝针,胖爷我虽然针线活不错,但这儿没设备,只能用土办法了。”
“你想干吗?”我看着胖子取出手枪,打开子弹匣,就开始用牙咬,“你又想用火烧那套?”
“相信我,管用。”胖子把子弹头拧开,把里面的火药放到一边,先用裤子把我的血全部擦掉,把伤口压住,然后把火药全部倒了上去。
那种疼痛我现在都记得,那绝对不是伤口上撒盐可以形容的,比撒盐更疼的,是在伤口上撒火药。
撒完之后我几乎要昏厥过去了,胖子就问道:“火呢?”我掏出打火机给他。他往火药里一点,发现完全点不着:“咦,这火药质量不好。”
我痛得冷汗直冒,往手心一看,发现火药全部被血湿透了,不过血倒是真不流了,心想就这样吧,想让胖子靠谱一回也真难。
此时,就听胖子道:“暂时安全了,你行不行,要不要歇会儿看看能不能出去?”
我对胖子道:“现在这种情况,没有什么行不行,就算是痛死,咱也得立刻走。”
胖子一下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搀着我走出去,一路倒没再碰到其他虫子。接下了来的行程变得非常枯燥,也不知道这样走——歇——走——歇一共多长时间,我只觉得膝盖痛得要命,肌肉都劳损了,一直走到黄昏,才从庙门跨了出去。
下面还有好长一段山路要走,我已经筋疲力尽,身上所有的皮肤都冻得发紫。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没东西吃的话,即使没有虫子,也会被冻死、饿死的。
我们缩着身子,几乎是咬着牙不停地搓动。在接近零下的冷风里缓缓走下山去。如果不是这几年的锻炼让我的体魄增强了很多,也让我的意志非常坚定,我们绝对走不完这条路。
等到了山下那个酒吧的时候,我们身上的皮肤几乎都冻伤了。此时我竟然还保持着非常清醒的意识,我自己也非常惊讶。为了避免温度骤然变化导致血管爆裂,我还拉着胖子一直等到皮肤开始有知觉、刺痛,才打开门进去。一直来到暖炉边上,扑面而来的暖流不像以前那样让我们昏昏沉沉,而是让我身上所有的肌肉都颤抖和抽筋,皮肤火辣辣的疼痛起来。
一边的服务员看到我俩这样,都目瞪口呆。我和胖子坐下来还没开口说话,胖子直接晕倒在我的坐垫上,差点把暖炉也撞翻了,在扶他的一刹那,我也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7.六角铃铛的作用
等我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有点不太对劲,我闻到了一股特别熟悉的气味,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慢慢恢复了记忆,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无法睁开,只能靠嗅觉和触觉。
怎么回事?身上并没有刺痛的感觉,皮肤似乎也没有被冻伤?我知道这并不是一种特别好的迹象,如果皮肤冻伤太厉害,皮肤会死亡溃烂,浑身发黑,反而只能感觉到真皮组织的疼痛。
如果只感觉到真皮组织痛的话,我可能已经被用了麻醉剂,所以我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也可以说通为什么眼皮睁不开。
这么说,我被送进医院了?太好了。我昏昏沉沉地很快又睡了过去,但这一次只是秒睡,几秒钟后我再次惊醒了过来,这次我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
我眼睛一睁开,就发现自己并不是在我想象的医院里,我没有看到白色的天花板,看到的是非常古老的建筑顶部。再仔细去看,我就意识到那是喇嘛庙的结构,再转动眼珠看了看四周,就看到张海客、张海杏、大喇嘛都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躺在木地板上,四周挂着毛毡,胖子就在我边上躺着。我慢慢坐了起来,这时候他们发现我醒了,互相说着什么就走到我边上。我问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是下山了吗?不是庙里全都是虫子吗?”
张海杏摇了摇手里的一个铃铛,我看了一下就觉得很是眼熟,辨别之下才发现,那竟然是之前在古墓里经常看到的六角铃铛,发出非常清脆的声音。
张海杏不停地在我耳边摇晃着铃铛。我越听越清醒,慢慢地,脑子里有阴沉的附着之气散开来,接着我就看到在我和胖子中间,摆了一个奇怪的架子,架子上面摆着七个奇怪的六角铃铛。
“怎么回事?”我的思路清晰起来,就问张海杏,“你晃铃铛干吗?”
张海杏就道:“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这是一种我们很久以前就发现的技术,通过这种不同铃铛的组合,可以让人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幻觉。这些幻觉非常真实,如果我不告诉你问题是这样产生的话,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张海杏还有点得瑟,继续说他们张家人对这东西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已经得到了十二种用法。
“刚给你使用的那种是效果最轻的。”她笑吟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我想起之前到各种各样古墓里的经历,知道如果这种东西使用不当的话,很可能会产生灾难性的后果,但我并不觉得他们对我用的就是最轻的,因为那种痛苦和虫子咬的痛楚历历在目。
他娘的,我隐隐约约意识到,之前那一切似乎是一个测试,我就问道:“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那些德国人呢?”
张海杏道:“这个,等下我哥哥会解释给你听,不过我可以恭喜你,你们通过了一个普通人很难过的关。”
我看了看胖子,问道:“那么他呢?”
张海杏道:“他比你稍微差点,但有他陪着,你会更加安心些,所以也算过关了。”
我问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种铃铛,有些人中招之后是醒不过来的。比如说,你看他。”张海杏指了指胖子,“你却不一样,你能自己清醒过来,说明,你之前经历过比这几个铃铛的级别更加可怕的幻觉,你想想你是不是经历过一段非常不符合逻辑的情况?”
我皱了皱眉头,张海杏马上补充道:“真实,但似乎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心想,老痒?但我没有再想下去,一方面头疼欲裂,另一方面,我希望听张海杏继续说下去。
张海杏道:“进到雪山里,对这种铃铛的免疫力很重要,我们需要知道你是否具有抵御一切变化的能力。因为虽然我们不知道在你的幻觉中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但肯定是你心中最害怕的东西。你非常绝望,而这种绝望会引起极端的痛楚和排斥反应。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却顶了过来,这相当不容易。我们由此知道,你是一个可以接受任何困难,并且不会因为这种困难而自暴自弃的人。你是一个能够解决任何危机的人。最难得是,你在幻觉消失之后自己清醒,而很多人就此就醒不过来了。”
我想对她说我他娘的真不是一个能解决任何危机的人,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在幻觉里是个怎么样的情景,但实在没力气扯皮了。
张海杏却道:“我们能听到你说话,并且使用语言来引导你的幻觉,你在幻觉里说的所有话我们都能听到。而最让我欣慰的是你说的话都是非常积极的,并不像那个胖子说的话简直不堪入目,我都不知道他在危急关头到底在想什么。”
我看了看胖子,他还没有醒过来,张隆半正在用铃铛在他耳边轻轻晃动,胖子慢慢有了一点反应,喃喃自语道:“不要走,不要走,你把我弄死我都愿意。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张海杏看了我一眼,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也叹了口气,心想:“如果对胖子来说,真的是自己最害怕的东西的话,未必是他自己不能承受的,而是他自己害怕面对的。”
虽然是污言秽语,但也许幻觉中的他,看到的是云彩的鬼魂呢?
我看了看张海杏的眼睛,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发现身上确实没有一点伤口。刚才确实是幻觉,心中感慨,忽然对于眼前的一切,也开始有了迷茫的感觉。
庄周梦蝶,不知道自己是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蝶。很多事情,是不是真的没有必要搞得那么清楚?
张海杏看出我的疑虑,就道:“你不用焦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只要想想,在你刚刚经历的这个过程当中,事情是不是可以合理发生,你就会明白你到底是在幻觉中还是在现实中。”
我想了想之前寺庙里充满了虫子,再看看现在寺庙的四周,想了想,确定这事绝对不可能发生。所有的幻觉都是突如其来的,如果不是那么真实,我一定会发现自己就在幻觉中。
最可怕的是,连疼痛都是真实的。
然后张海杏又说:“你再想想,你所经历的这些恐怖的东西是不是你心里恐惧的?”
我沉默不语,摸了摸身上,张隆半递过来一支烟,我点上就道:“大家都是一知半解,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吧。”
张海杏兴致很高,由此我意识到她的年纪应该不是很大,这种活力和阿宁那种稳定的泼辣还是有区别的。但她被我呛了一句就有点不高兴了,瞪了我一眼转头就走,临走丢下一句:“那你等着,我哥比我的话更多,让他来伺候你,你们自己看自己去。”
然而,张海客并没有出现。胖子醒过来之后,我和他七说八说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胖子花了很久才相信。我们的身体十分虚弱,并不是累,而是一种脱力的感觉。到了晚上,张海客没来,张海杏又来了,这一次,她带着一些东西来给我们看。
8.谈判
“现在我来解释一下我们之后的计划。”她拿出一张手绘地图摊开,“过几天,你们和我还有一个德国人将开始真正的雪山之旅,我们要找到我们族长以前待过的地方,了解那里发生的一切。拿出他在那边留给我们的东西。”
我看了看张海杏,问道:“德国人,德国人也需要去吗?”
“是的。”张海杏说道,“我们和德国人达成了共识,具体的情况我哥哥比较清楚。我现在需要你们对整条路线有基本的了解。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特级登山教练。这次你们所有的行动都必须听我的,因为这里是雪山的无人地带,和你们以前去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我们没有任何救援,没有任何出错的机会,出一点错就得死,所有我张海杏说的话,你们必须一个字不漏地听进去。”
我对张海杏摆了摆手,我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摆布的人了,我对她道:“我们都是可以合作的平等的一方,所以这件事情没有谁说了算的道理,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们需要了解正规的所有事情的经过,我们才会考虑是不是跟你们一起去。不管我们以前说了什么,现在条件已经改变,所以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无论你说什么,目前我都不会听,我现在只想听我们想知道的内容,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德国人怎么谈的?那群德国人是谁?如果你没法说。让你哥马上过来。”
张海杏看了看门口,张海客就走了进来,张海杏就道:“这家伙没有想象的那么听话呀。”
张海客摆摆手,对我道:“德国人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他们是一个不存在的组织,他们到这里的目的跟我们不同,我们可以各取所需。我们刚刚和德国人达成和解,目的就是要保证你们的安全。所以,你一定要为难我们要知道一切的话,之后的后果你们可能无法承担。也许你们不得不跟着我们这个家庭漂泊一辈子。”
我冷静地问他道:“你这属于威胁吗?”
张海客说道:“有的时候阐述事实和威胁很像。但你知道,我模仿你、研究你已经很长时间了,你的所有转变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在这种情况下,不太会被人忽悠,请你明白,你以往的所有痛苦都是你刨根问底得来的,那些问题和你本身毫无关系。如今,你已经陷在一个和你有关的大谜题里,除非你不信,否则你应该继续追寻下去,而不是去获取到更多奇怪、骇人的信息。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些信息和你想证明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这时候你最明智的方式是,把德国人和我们当成是一组人。”
我对张海客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选择不去?如果你这不是威胁的话,我应该有选择的自由。”
“你知道我可以非常方便地挟持你过去,但之后的很多事我们需要互相协作,不友好的关系会在很多时候造成灾难,所以我会使出一切力量去说服你去,甚至包括告诉你很多秘密,你来问,只要是我能够回答,我一定如实回答。”
我看向胖子,他还没有完全清醒,正直勾勾地看着张海杏手里的六角铃铛,张海杏又在他耳边摇了摇,他才慢慢缓了过来。我想了想,道:“我总觉得我问的问题都属于你不可以回答的范畴。”
张海客摇头:“你错了,我和你以前接触的那些人不一样,很多事情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比如说,你的朋友闷油瓶——我们的族长,他的事情,我可以一五一十的全部说出,对我们来说,他的身世并不是秘密。想听吗?”
这个诱惑太大了,我吸了口冷气,想起他之前说的,就问:“你不是说对闷油瓶并不了解吗?”张海客就摆手,说那是之前的说辞。我一下有些愤怒,但想了想,还是点头对他们道:“请说吧,如果我真能得到我所要的信息的话,我就会非常配合你们,帮你们做一切事情,并保证不再多问。”
张海客点头:“你果然是个明事理的人,现在我看你的脸有点顺眼起来了。首先,我要告诉你,我和你的朋友闷油瓶曾经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
这第一句就让我吃了一惊,我问道:“有多长?有我和小哥生活的时间长吗?”
张海客笑了笑:“我跟你所谓的小哥从两岁开始就在一起,你知道吗?我们的两岁,并不是你们所谓的两岁。”
9.特别的小哥
“我跟他是一起开始受训的,他的习惯、他的喜好我都比你更了解。你要答应我的话,我可以把他的所有事情全对你重复一遍。”
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该相信他,胖子已经迫不及待道:“你快说,但我告诉你,如果让我发现一点破绽,咱们就没得聊了。”
“你放心吧,为了更好地合作,为了我的目的,我现在绝对不会骗你们的。”说着张海客给张海杏打了个眼色,张海杏就起身离开了,显然这会是相当长的故事。我听了很久很久,心里就欷歔起来。
小哥出生的时候,张家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这是所有一切的开始,也是所有衰落的根源。
长久以来,张家人的通婚非常严格,这个家族隐藏在中国的历史背后,非常强大,几乎可以控制一切,他们一般都进行内部通婚,好在家族庞大,并没有任何尴尬的问题产生。
但是,小哥却是这个家族的一个异类。没有人知道小哥的母亲是谁,小哥的父亲在那一辈人当中并不是叱咤风云的人,某次前往尼泊尔地区运送一批货物,他送了很长时间,回来的时候手里抱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因为没有母亲照顾,小哥的童年是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成长的,懵懂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哪一个。这个家族巨大而且蓬勃的体系,让他无法分辨,这很大程度上,是小哥不愿意多讲话的原因所在。
张海客跟小哥之间差了两岁。在张海客的形容里,他们当时的张家大宅位于金岭山区,是七幢连在一起的明清建筑,前后有十三进之多。这还只是张家人本家的住宅,整个村子外沿还有几十户张家的外族,虽然都姓张、都控制着很多人,但张家本家的地位比外族高很多。
张海客是属于张家外族的孩子,所以他去本家宅子的机会非常少。张家本家的孩子大多傲慢,所以偶尔张海客进到本家大宅里,那些本家孩子都不大愿意和他一起玩。对此,张海客内心其实并不在意,因为对他来说,张家本家所代表的权威仅仅是依靠张家人外在的支持而得来的,那是一种默契。
他相信外族的他可以更加自由地生活。本家规矩繁多,很多事情压得人太紧,并且张海客特别在意的是,他在张家本家经常能看到一个特别孤僻的小孩。这个小孩不说话,也不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天井里,或者站在廊柱下面,看着天井上的一片白天,定定地发愣。
张海客觉得特别奇怪,这个孩子非常特别,使得他有一种想去了解的好奇心,并且因为这个孩子在本家生活也不受其他人待见,这让他有一种亲切感。
有一次张海客的父亲带他去本家办事,父亲和其他族人一起商议事情,他就一个人在本家院子里逛,他又看见了这个孩子——当时只有三岁的张起灵。张海客想了想,鼓起勇气朝他走过去,问道:“你在这里干嘛,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玩呢?”
这个孩子看着他,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是张海客和张起灵的第一次说话。
那天张海客一直陪着张起灵待在那个院子里,张海客有一种奇怪的韧性,他觉得只要他一直说一直说,这个孩子总会跟他说话的,总会跟他交流的,只是这次他总算是棋逢对手。
这个孩子一直静静地听着,看着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有没有在意。张海客离开的时候心想,他该不会是一个生病的孩子?不正常的孩子?又或者不会说话,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这次见面之后,一直过了十年,他们才有了第二次见面。当时张海客已经有十五岁了,张家的孩子从小就必须接受非常严格的训练,对弹跳和身手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而十五岁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关卡,因为那之后张家的孩子便可以自己去寻找古墓,去建立自己的名声,张家人把这个行为叫做放野。
然而,张海客却在一群准备放野的孩子中,看到了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张起灵,他不由得非常惊讶。
放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很多张家的孩子在放野的过程中都死于非命,但也得益于张家本身非常严格的训练,所以这些事情在几代之后,慢慢开始好转。
很多孩子很小就知道放野有多危险,所以都刻苦训练。而且张家也有一些孩子为了避免这种危险,很早就会放弃这种训练。他们一方面不会在家族中争取任何地位,另一方面也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放野往往是不计后果的,张家人的一个基本思维是,只需要这件事情能够完成,就不需要计较任何手段,所以很多孩子结伴同行共同去盗一个古墓。这样的话人多力量大,大家可以分工合作。张海客发现,张起灵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在大家一起准备收拾行李、干粮和路费时,他已经默默的一个人上路了。
张海客是一个交际非常广阔的人,他当时就和几个朋友商量到底去哪一带盗取古墓合适。他的一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个山西古墓的布局图,据说是一个油斗,只要他们到了那边,就可以非常轻松地拿到古董。
这在张家家族里面也是允许的,因为消息的来源跟你对情报的处理和掌握,都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能力。张海客如果跟着他们的话,这个考验基本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也不会出现后面那些事,但张海客看张起灵一个十三岁小孩子独自上路,不由自主的就有点担心。
一方面,张海客是非常讨厌家族体制的人,他对本家的厌恶也源于这个,他很不喜欢本家所定的条条框框发挥的作用,他觉得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这样一个人独自上路,对他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
他从本家其他孩子的嘴里听到,张起灵的父亲已经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去世了,他是由叔叔、伯伯照顾长大的,虽然不会被虐待,但本身也不会有太多的关爱和幸福,但张起灵还是一样的沉默寡言。张海客觉得这可能是本家里有人根本不希望他继续活下去。
那时的张海客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他不仅手指已经练到了比普通人多三分之一的长度,力量跟速度也达到了相当的程度,所以他几乎可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盗墓贼了。
而那时候的张起灵,还是特别瘦小的一个孩子,他手指的力量和长度并没有特别突出,走路时弱不禁风的样子,让张海客觉得他这一去肯定凶多吉少。所以张海客选择和他那帮朋友分道扬镳,选择去保护这个张家本家的小男孩,这也许是他人生中做的最成功的一个决定。
延伸阅读
1 忍者
即受过专业化特殊忍术训练的杀手、间谍,此名词可以追溯到日本江户时代,最早从属于官方情报作战单位,执行着秘密任务。当“忍术”这种特殊修道术从中国文化交流到日本以后,就逐渐演变成日本独树一帜的修道派流,是为“忍术修炼者”。忍者有四项基本戒律,好比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分别是不滥用忍术、舍弃自尊、守口如瓶、保密身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比较有意思的禁忌,就是绝对不能发胖,否则就不能悬挂在隐秘的天花板上啊树上啊渠上啊什么的。其实,真正的忍术源于中国,思想根源来自于姜太公的《六韬》,后来孙子、张良、韩信他们进行了理论完善,之后传到日本发展成了日本特色。
2.门巴人
现有人数大约五万人,在中国的大约八千不到,主要聚居门隅地区,主要从事农业,擅长编竹藤器和制作木碗,也会狩猎和采集。门巴人每天都要喝酥油茶,夏天喝自制酸奶,好饮青稞酒,日常饭菜里则离不开他们特制的豆酱。最重要的是,门巴人里转世过一个活佛,也就是达龘赖六世——仓央嘉措,他写的情歌就脱胎于门巴族民歌,这些情歌被称作“加鲁”,曲调清新动人,感情含蓄、细腻。
3.伤口上撒火龘药
大无畏的一种止血方法,但必须高温烧灼,虽能消毒止血,但请不要轻易使用,否则真如文中所说,绝对比伤口上撒盐刺激一百倍,并且极其容易引发感染。一般情况下,较常采用压迫止血法、动脉加压止血法或是止血带止血。据说将土霉素研成末儿敷在伤口上,不包扎的情况下两天到三天伤口就能愈合。
4.六角铃铛
六角铃铛能够致幻,在《盗墓笔记》体系里有着重要的意义。比如第一部尸蹩的尾巴上、珊瑚树的枝丫上,第二部老痒的耳朵上,第三部“口中猴”的脖子上,第八部张家古楼洞口的丝线上。这些铃铛根据吴邪爷爷的朋友齐老爷子说,极有可能来自于古厍国,也就是这个神秘的国家里有那棵巨大无比的青桐树,也就是古厍国的蛇神树、愿望树。如今在《藏海花》里再度出现,并且从“进到雪山里,对于这种铃铛的免疫力很重要”,可以推测出雪山之中必然布满了六角铃铛,不妨就此做一些大胆假设。
前情提要:
胖子的被爆头原来有惊无险,在经历了集体失踪事件后,事情变得越发蹊跷。他们回到大喇嘛的房间里,对所有情况进行了分析,认为他们似乎成为了斗兽场里角斗士的角色。很快,与他们交手的喇嘛告诉他即将发生很严重的状况,并安排他们进行了一系列防护措施。吴邪和胖子照办后,却郁闷地发现被喇嘛算计了。
凭借吴邪的“宝血”,他们度过了恶虫的危机,咬牙下了山。清醒过后,才知道一切竟然是张海杏借由六角铃铛制造的幻象。为了说服吴邪与他们进到雪山之中,张海客以闷油瓶的过去为诱饵,开始了回溯。
1.漏网之鱼
他们最开始的过程特别枯燥,先是从长白山出发,到了山东,然后从山东坐船,一直到了上海。张海客的思路是,洛阳这些地方是老派的古墓重地,估计盗墓贼特别多,虽然跟这些老江湖打斗时未必会处于下风,但对方毕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而且现在是火器横行的时代,张家小孩很有可能面对这些老江湖没有什么胜算。对于他们来说,进入这样的区域需要冒的风险太大,他们只有两个人,一个还只有十三岁;盘缠和干粮都不多,还不如平时省吃俭用,到江浙一带寻找一些埋藏比较浅的小斗,看看能不能有好运气。
他们在江浙一带比如上海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也倒了几个斗,却发现这些斗都贫瘠得让人无语,东西基本拿不出手。他们从上海转到杭州再转到江苏一带,在徐州附近他们发现了几个比较大的斗,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已经被盗掘一空,什么都没剩下,只有一些破瓦片,完全不能当作信物。
此时,他们已经游历了大半个中国,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平时已经要靠小偷小摸偷菜园里的东西过日子了。两人这段时间狼狈不堪,张海客觉得如果再这样耗下去的话,他们在年底之前必然不能完成放野的考验。
于是他们一商议,决定继续往西走,还是得跑到那些老派的古墓重地、老的文化大省去,也许能找到一些漏网之鱼。
但他们的计划还是没有实现。在往西走的过程中,他们特别巧地碰到了另外一批放野的张家人,也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小孩儿,一共三个人。这批也跟他们一样绕了大半个中国一无所获,虽然陕西那边古墓众多,但盗掘非常猖獗,很多古墓里已经没有值钱的东西了,甚至有些古墓被先后盗掘了几百次,人多得像马蜂窝一样,这种情况下能找的古墓基本上不会有好东西,都会是白忙一场。
而他们又很难在那么多的古墓中寻找到没有被盗掘的,因为这事太需要运气了,五个人在一个牢房边上一琢磨,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如果年底前没有回去,不仅自己丢脸,而且考试也将失败,让父母蒙羞。
五个人便决定铤而走险,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他们决定去盗一座极其特别的墓,这墓不用找,它就在那里,但是没有人盗得了。
这就成为了后来很多事情的导火索。
当时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省的境内,只知道这有一个非常大的叫马庵村的村庄,马庵村的祖坟就在后山,马庵村当时有一支成功的地面武装,那是马庵村一个财主养了一群从各地打仗零星散落的散兵游勇、逃兵,这批人都是兵油子,虽然打仗的时候不行,但是身手都不错,这些人守著马庵村的大部分地区。
当时他们的想法就是想办法溜到马庵村的后山,这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举动,因为这是有人看管的坟山,同时这些坟山规模又不大,就这么一个土山包,想在上面作业,是非常困难的。
几个人跑到马庵村附近,假装小孩儿玩耍,仔细打探了敌情,发现不可能用最快的方式到达坟包上面,最好的方式还是在森林里挖一个小坑,一路打地道打到山下,从山里直接去挖几个祖坟。他们的目标非常简单,整个马庵村的坟墓分成三个层次,最外面显得很新的坟墓都是最近的新坟,一共有七座。
他们打听到马庵村在这里已经有三十六代之久,如果后山一直以来都是祖坟的话,按照殡葬的习惯应该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墓群。但这个土山包规模并不大,也就是说,这里并没有太多地方容纳有三十六代之多的人下葬,最早的、最有价值的古墓,它的位置肯定十分蹊跷。
2.一路挖掘
他们在附近的高岗上俯视坟山,推断出这几百年来整个丘陵的运动和地貌的变化,想找到这里最开始的地貌是什么样的。很快他们就发现,因为不停地挖掘墓穴、回填土地,墓穴嵌入其中,大量的泥土挖出,而使得坟山越来越高。也就是说,整个坟山应该是一个非常密集的古墓群,在这上面有很多的古墓,最开始的时候坟包并没有这么高,可能只是平原上的小土丘,或者完全看不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在坟包周围的方圆几公里内应该都是最早古墓的埋葬地,而且应该已经非常非常深了。
于是核心问题是,最关键的古墓到底在这个坟包底下的哪个地方?要知道他们一旦挖错,绝对没有第二次机会。
当时放野的小孩儿里有一个思维挺强的人,他想着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所有的古墓往几个土包移动。从风水学上来说,这里的风水非常好,但为什么非要在山上面?其实并没有必要非这么做。
琢磨着,有人就道:“也许有这么一种情况,本来这里是一座平葬区,有一天这里要建一座巨大的古墓,它需要一个更大的风土堆,这个风土堆是这个山的原形。而这个风土堆的形成使得这里的山石出现了起伏,起伏之后,很多人就不愿意把祖坟埋在比这个坟更低的地方了,他们会希望建在比较高的地方,时间一久,最老的几座大坟的主人自然全部都消失了,很多人就会把风土堆当作一座坟山。一般来说,坟上坟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也许这些主人并不知道,所以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也就是说,这个坟山的最下面应该就是一座非常大的古墓,问题就是如何绕过那些看守的兵油子。张家小孩们丈量着距离,从最远处开始挖坑到达这边最起码有两公里长,以他们五个小孩儿的力量,要挖这么长的距离,是极度劳民伤财的事情,必须要取巧而为。
他们必须把这个坑的入口挖在非常近的地方,所以说他们必须用到障眼法。但从整个形势看来,这似乎不太可能,因为后山四周除了几个放哨的岗亭之外,几乎寸草不长,全都是黄色的山,一览无遗,有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
但这些人打地道有自己非常特殊的一套,他们发现这些人巡逻的时候非常懒散。
确实,在这种情况下,敢在这里盗基的人肯定不多,不需要太紧张。
但其中一个张家小孩相信,这样的古墓不太可能没有人打过主意。只要从远的地方寻找一遍,肯定能找到有人往这个坟丘打盗洞的痕迹。他们可以想办法找到这些盗洞,衡量一下是否还可以使用。
当时张海客说道:“如果有盗洞的话,那么这个墓岂不是已经被盗了?”
那个张家小孩就说:“未必如此,你想这马庵村土财主,为什么请地方武装来保护陵墓?这说明很有可能他们知道墓里有很珍贵的东西。这样的古墓,里面肯定不是小毛贼可以盗得了的,就算有高手来过,也会留下一些给后人,总之,值得一去。”
于是一行五个人轮流分工合作,从他们找到隐蔽处着手,先在地下挖了一个能供五个人休息的土坑,连通地面的只有一个供一人进出的小洞口。洞口用簸箕封上,上面盖上泥士,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只有踩上去才会发现这里其实有一个坑。
他们打坑的地方非常巧妙,打在一个田垄的侧面,所以被人猜透的概率很小很小。他们平日里在镇上活动,收集些细小的工具、干粮,每逢夜色降临就小心翼翼地往这个洞里运输物资,很快,洞里就囤积了可以供他们一个月使用的生活用品。为了解决排便的问题,他们在洞的两侧各自打了两个更加细小的孔,孔有六七米深,使用茅草球封堵,用来作为临时的茅厕。
“张家人在训练初期,本身就有节食这一项特殊的训练,可以每天吃得很少,而保持旺盛的体力,这样也可以控制排便。长期在地下生活,不见天日的时间里,可以控制自己的排便数量、排便次数,五六天才有一次便意,甚至有时候可以在地下待上三十天,而没有任何排便迹象。本来我们把洞打在田埂里即使有些粪臭味儿也关系不大,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严格执行了定量进食、只维持一般普通体力的生活习惯。”
我听到这里就觉得张家人实在太惨了,如果三十天不便便的话岂不是严重便秘?小哥以前是怎么挺过来的?身体排毒机能肯定一塌糊涂!
在张家人这样的身体状况下,他们在一个月之后就开始执行计划,开始往地下打洞。进行这种长期工作时最让人头疼的一点是出土量,因为挖掘洞口后会形成大量废土,这些废土必须小心翼翼地运出洞外去,他们可以通过压缩洞壁的方式减少很大一部分废土,但毕竟这个工作量太过庞大,他们不可能像鼹鼠一样工作,所以每天晚上都是最痛苦的时候,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废土运出去。
他们一路挖掘,等挖到坟身底下,已经过了将近两周时间,离他们必须回到老家过年时,只剩下七天时间来完成一切,时间十分紧急。对张海客来说,他此时第一次意识到做一个盗墓贼其实非常非常不容易,而在他经历的所有训练过程中,他的长辈跟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在很多时候,运气往往是决定一切的最根本的因素。”他深刻地理解了,原来,有些事情不论你自己有多强、你有多努力,都有可能失败,真正能让你成功的,只有运气。
他们在这七天前的第二天,开始往下打盗洞,当天晚上他们不吃不喝不睡,一直工作,终于打到了整个墓的墓顶。当他们的铲子触到青砖石板时,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种叹息,不是高兴、不是沮丧,它只是对于自己这么长时间辛劳的一种无奈和感叹。他们在青砖石上面睡了三个小时,之后立即开始着手开启青砖、青石板,准备进入墓室,而在这个时候,他们开始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
3.离奇的墓穴
这个古墓的结构是最上层大概八丈宽的青石板,青石板下面压的是青砖,青石板大概是一人多长半人多宽的长条形石头,他们把拉出的青石板用撬杆努力撬起一块,然后就用他们所学的功夫开启青砖。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达到闷油瓶那种可以用双指就把青砖从墓场里拔出来的技术,所以还是非常小心地使用棍子橇起缝隙,然后把青砖一块块敲碎。
所有的青砖全部都用了一种借力的方式垒在墓顶上,只要你抽取一块,抽取得不对的话,很可能使整个墓顶坍塌。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十分小心地作业,终于慢慢地清出一个勉强可以供人通过的口子。这个口子张海客他们根本进不去,只有当时身材还没怎么发育的闷油瓶能够进去。张海客有些担心,毕竟闷油瓶年龄太小。
但接下来的作业,如果底下能有人从内部去观察,会让他们省很多很多事,鉴于时间已经非常紧急,也没有太多的其他办法,他们只好把闷油瓶放了下去。
这个古墓内部的情况非常好,墓室没有任何的渗水,而且非常干燥阴凉,下去之后,闷油瓶不仅没有闻到一丝古墓中腐烂的气味,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檀木的香味。
闷油瓶落到墓穴当中,点起火折子往四周一看,便发现这个古墓很不寻常。他发现整个墓竟然是倒过来的,地面上全都是九天玄女的壁画,墓顶上反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溜参差不齐的青砖。等闷油瓶再次转身,在这个狭窄的墓室中环视一周时,他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墓顶上倒挂着很多很多东西,全都是以前他在墓底看到的。
这个墓似乎是被什么顽皮的鬼神翻转过来了,墓顶在下,墓底在上。闷油瓶想起他们之前开启青石板的过程,恍然大悟为什么会采用这种奇怪的结构。一般来说,他们以前看见的汉墓都是用青石板做底顶,之后在青石板上覆以青砖,现在完全反了过来,原来他们挖到的根本不是墓顶,而是墓底。
闷油瓶走到一处倒挂在墓底上的器皿下,举起火折子往上照看,发现那竟然是一具贴在墓顶上的棺材。
把墓底的坑洞继续扩大,使得其他四个人下来之后,那四个人也是啧啧称奇,觉得遇到了世界上最离奇的一个墓穴。其中一个人就问道:“会不会是因为地震把整个墓穴翻了个底朝天,所以才会如此?”
张海客就摇头,指着那棺材说:“即使如此,这棺材也不可能粘在这上面,棺材肯定会因为翻转一百八十度而摔裂在天花板上。而且,如果是强烈地震的话,不可能有整个墓穴被整个翻动的可能性,墓穴都是松散结构,靠的是重力,压力坚固,一旦有力量可以抗衡,墓穴那么重的重量,墓顶肯定分崩瓦解成为一堆碎瓦。”
那个人就问:“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说有人故意为之?”
张海客点头。张家本身也曾训练过他们如何应对一些未知的事物,看这些被倒挂在墓顶上的陪葬品,整个墓穴这样翻转过来,造成这样的局面,肯定有一个非常非常必要的原因。这个原因他觉得跟风水有关系。旁边的人就问:“太奇怪了,我只听说过有竖葬、有横葬,也听说过‘趴着葬’,但‘趴着葬’也只是把尸体趴着放在棺材里,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会把整个墓修成这样的。”
张海客心想到底是什么样的风水必须如此?难道这就是他在古书上看到的那种只可能在一个地方拥有的风水格局吗?其他人看他自言自语,就问道:“你平时鬼点子非常多,看的书也多,你就完全没有一点线索吗? ”
张海客就道:“我们说一个好的阴宅,它的首要目的是要汲取天地的精华,但是,上取天下取地跟上取地下取天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天地灵气只用贯一身而过,它不管是正贯还是反贯都是一样的。但这个古墓是这样安置的话,就说明它是以地为天,以天为地!”
另一个人道:“我靠,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的墓?”
张海客拍他一个巴掌,说道:“祖师爷说过,咱们在这个时候,切记不能开玩笑。你若不认真对待这个古墓,这个古墓也必不会认真来对待你。”
那人道:“它若不认真对待我才行啊,它若太认真,我他娘的肯定更难过!”
张海客就说:“我在一部古书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这一代整体的山形山势,它是朝地里长的,并不是朝天上长的。风水师可能为了顺应这个山脉,所以不得不把古墓修成这个样子。”
其他人听了之后,觉得似乎也有道理,闷油瓶这时候就道:“这样的话,还有几个疑问。山脉都是顶朝尖,尖朝天,底朝地,就算是地下的山脉也都是如此,因为山势沉重,基本都是沉降,或者都是以沉降为主,如果附近有地下的山脉,是以地为天、天为地,那么,这段山脉可能已经沉降到地下很深的地方去了,按照常理,古墓也应该跟着下去了。”
涉及这个古墓的情况,已经是十分十分地诡异,张海客脑子里盘算了一下。确实如此,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古墓在修建之初,整个山底的岩石是拱出地面的,而山底的岩石被拱出地面,很容易会被认为是一座平缓的岩山,而山下朝着地下生长的山峰,就像人的牙齿一样,嵌在泥土里。若要修建这样一个古墓,必然不能从岩石上打洞下去,而是应该从侧面挖泥而入,在底下犹如挖掘盗洞一样去修缮。传统古墓大开顶挖坑建墓室再封土的情况不适用于这里,除非他们有办法可以把整座山整个儿拔起来。
几个人沉默了半天,其中一个道:“既然这么邪,不如我们撤了算了。”
大家看了看墓顶,想起之前一路过来的各种艰辛,却万分舍不得。
“开。”其中一个人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平面上起棺材,他们在家里训练了无数次了,怎么露钉、怎么起钉、棺材的种类、如何判断里面的粽子是不是尸变,他们都已经烂熟于胸,但是,没想到第一次真的真刀真枪干活,竟然是面对一具挂在顶上的棺材。此时最好的办法是把他们自己都挂到顶上去,然后倒立着去起,但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几个人一番琢磨,觉得如果从顶上用一般的步骤起棺材,风险太大。因为尸体肯定是全部压在棺材盖子的重量上,假设钉子一起,不管尸体里有没有尸液、尸液里有没有毒,只要它受力不均匀,必然就会有一个口子泄漏,棺液就会从那个口子里喷涌而出,如果棺液有毒的话,很容易就会伤到开棺的人,没毒也够恶心死人的了。
最好的办法是在棺材上打一个洞,然后先从洞里看看棺材里的情况如何,再去考虑其他。
讨论完之后,这五个人当中张海客身手最好,他首当其冲地拿着锥子,另外两个叠了人梯,就把张海客顶到了棺材边上。张海客琢磨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锥子一点一点地刺入到棺材之中,凭着手指的感觉,他慢慢意识到锥子已经顶破了棺壁进入了棺内,但口子还是非常非常小。之后他便用绳子绑住锥子的尾端,然后下到地上躲到墓室的角落里,举起一块青砖,瞄准锥子摔了过去,一下把锥子全部拍进棺内,然后他们再用力一拉,把锥子拉了出来。
他们以为会看到一股黑水从拔出的洞里喷涌而出,然而,真正喷涌而出的却不是黑水,而是一股非常非常淡的黑烟,似乎是里面堆积的灰尘被扰动,从洞里喷了出来。黑烟喷了一点儿就不再喷了,整个墓室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
几个人面面相觑。张海客就道:“看样子里面是干的,咱们直接把钉子全部起掉,应该问题不大。”另外一个人就道:“先别这么快下定论,先去洞口附近看一看是什么情况,那黑烟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张海客再次爬上人梯的肩膀,上到棺材边上,小心翼翼地凑近洞口,观察了一会儿就道:“是灰尘,一种特别特别细的黑色的灰尘。”
刚才说别下定论的人就道:“坏了,如果这个棺材里全是这样的灰尘,我们掀开棺盖会发生什么情况?黑色的灰尘会倾泻而下,把所有人都盖住,如果这种黑色灰尘有毒或者有腐蚀性的话,所有人都会遭殃。而且,”他顿了顿,“灰尘比水更难处理,用水的话还可以慢慢放干净,但灰尘不管怎么弄都没办法把它们全部从棺材里弄出来。灰的蓬松性比水大得多,如果把洞口凿大,灰喷涌而出的话,水最多溅起几滴就顺着墓沟渗走了,灰落地却会立即喷成灰尘。”
一点点灰分析出这么多,几个人一下都有点沮丧,如此看来这个棺材是开不得的,原来要防止盗墓的最好方式不是把墓室做坚实,而是把棺材粘在墓的顶上。
正在几个人愁眉不展时,忽然,一个人就打了个招呼,让其他人看向一边。就在视线转向那里时,他们就发现,除了这个棺材,在这个墓室里,竟然还有一个特别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其实本身并不奇怪,然而墓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倒转的,只有它是正着放的。
它离得有点儿远,蒙眬之中看着,像是一只什么动物的雕像。
4.过去的事情
当张海客讲到马庵村时,我心里就一沉,想起闷油瓶进入青铜门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经历,包括一些听闻,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定,竟然在这里交会了。
我和闷油瓶在长白山分别后,很多事有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发展,这些发展虽然没有我以前想象的那么惊心动魄,但它所带来的信息量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我在这件事情之后,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事情的谜题和真相你不用刻意去追寻,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浮现出来。
有一个哲人说过,只有在退潮的时候才能看到有谁没穿底裤。或者用一个更加贴切的例子来形容的话,就是当你去刻意寻找一件东西的时候,你往往翻遍整个家都找不到,但当你不再刻意去寻找的时候,它总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有一些谜题就是这个样子。
我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中我一直在同时经历两种状态,一种是极其沮丧,什么都不想做,就想躺在躺椅上面,回忆着以前的一些片段,然后想着自己当时的选择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结果,想着如果我不是那么纠结,不是那么的有强迫症,我很可能一步一步走向另外一种生活当中去,也许会比现在更加惬意。
从很多层面来说,不知道一件事情远远要比知道好很多,懂得要比不懂得痛苦很多。
另外一种状态就是我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有些事情再不想做,我也必须去做。所以我一直在这样矛盾的心态下,打理着三叔的铺子。一开始,因为没有潘子,很多事情都只有我一个人,做起来举步维艰,当我想沮丧、想退出的时候,我就想想潘子在临死前给我唱的那首歌。
“小三爷要往前走,小三爷不能往后退。”
我没有资格往后退。
在这样的生意场上,所谓的往前走其实只是一些小事情而已,如果在这种事情上就退缩的话,我真的会对不起很多人,所以我一直努力着。
到了第二个年头的第二个季度,很多事情都被我整理了起来。我发现了一个窍门,原来当一件事情你已经做得非常完整的时候,特别是你已经跳过了原始积累阶段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事情就变得愈加简单,因为你有机会犯错,你有机会掉头,而你整体的一个收益情况如果大于你的亏损,你的这个体系就能活下去。
更好的是,三叔的很多窍门我已经慢慢摸到了。
到了第三个季度,我自己慢慢把一批不太适合我的伙计淘汰,一个一个换上适合我的,虽然说情况没有三叔那时候风生水起,但是盘子运行得十分舒畅。
看着现金流源源不断地进来,我慢慢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些信心。我发现自己也不像以前想得那么废材——成功原来是有方法的,而且并不困难。
在传统渠道开发完之后,我一边培训,一边做着之后的计划,就去拜访些故人。最容易拜访的当然是小花他们。小花至今还住在医院里疗养,之前因为颓废我没有太多关注他的伤势,他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在那边队伍的经历我在当时甚至是一无所知。
秀秀一直在照顾小花,我不去找小花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因为霍老太太的事情对她的刺激太大了。但经营三叔的铺子时,我学会了很多可贵的品德,比如说面对痛苦,我知道,时机到来的时候,逃避是最糟糕的解决方法。
痛苦只有散发出来,才能慢慢减轻,压抑对之并没有多大作用,痛苦达到高峰之后自然会走下坡路。
几次拜访之后,秀秀对我的不适应慢慢就消除了。我在北京待了段时间,专门去帮小花处理些家族的事务,因为本身我在南方依托三叔的关系和势力也慢慢有了一些话语权,也让我有更多的资格帮助别人。
这些资格其实我并不需要,但是有了之后,似乎也就无法舍弃。
一切都理顺之后,我才和小花他们开始讨论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我提到了我在张家古楼里一些我没有告诉他们的细节:棺材里发现的那些藏族的饰品和那两个圆环,以及闷油瓶最后的故事。
小花听了之后很感慨,他似乎对这一切的谜团也有了一些厌烦,他对我说他一般都不会产生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他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是他所不愿意经历的,从小时候接管整个家族,参与整个斗争,各种各样恶心的事情他都已经经历过了。他已经不会去厌烦某种生活方式了,如今却再有这样的情绪,可见事情的严重程度。
我把从棺材里带出的那几串带有藏族风格的首饰拿给小花看,有些没带出来的我就画了出来,小花看了之后,对我道:“这些都是藏传佛教体系的饰品,只能说明那具棺材的主人似乎对于藏族的东西比较有兴趣而已,并不能说明更多。”
我对他们道:“既然是棺材里的,我觉得,这些陪葬的东西或多或少就会有什么特殊意义。比如说,如果是小哥的话,他的陪葬品肯定是黑金古刀。如果是阿四的话,或许是铁蛋子。从陪葬品上,我们应该能反推出一些信息。”
小花道:“你是指他会有藏族的血统? ”
我道:“或者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活动在藏族地区的。”
小花叹了一口气,道:“张家势力非常庞大,他们有时在西藏活动,也不足为奇。”
我道:“我并不是觉得奇怪,我只是觉得这种首饰很常见,既然选择这些陪葬,在这些首饰上也许就会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线索。如果你知道有什么人懂这些,可以让他们来看看。我们不能放过一切可能有线索的地方。”
小花显然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这种预判,也许,在这样的事情之后,还能保持我这种好奇心,本身就是一种病态。
不过,他没有阻止我。
我们仔细检查了所有的首饰,这些藏族饰品个头都非常大,而且做工都非常粗野狂暴。其中的细节大部分都是传统的藏族吉祥意义的东西,仔细分辨,能发现很多甚至不隶属于藏传佛教而属于苯教。
我们尝试着在这些首饰里找出一些跟普通藏族首饰完全不同的东西,大部分的首饰基本上都像是最普通的那种,但其中有一点让我有些在意,在所有的首饰当中,特别是成串的珠链当中,都有一颗红色的奇怪珠子镶嵌其中。
我们都知道,大部分藏族的首饰都是用红色天珠或红色玛瑙、红色松香石,还有红色的珊瑚制作的,但是这一颗,却不是这些材料。
我问小花道:“能不能找人弄淸楚这是什么石头? ”
解家对于珠宝的鉴赏能力是相当高的,但显然小花对于这方面并不是特别熟悉,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特别恶劣的环境当中,他的主要精力不在于学习如何分辨古董,这是家族中有特别专门的人才能够控制的,所以小花把这些东西递给了秀秀,问她:“你看看这是什么? ”
我没有想到秀秀对于这些宝石十分内行。果然,女人就是不一样,她看着那些宝石道:“这颗石头非常罕见,这是一种有机宝石。”
我愣了一下,我还从来没听说金属也是一种宝石。秀秀道:“这是一种含有金属成分的混合矿物,名字在市面上还没有被确定,只是很多人称它为月光石。”
我听了之后脑子一炸,想起了张家古楼里大量使用这种石头做了些机关。
秀秀道:“这种石头有很多奇怪的特性,其中有一种就是它特别适合微雕,很多人会把特别特别隐秘的信息刻到这个上面,因为它本身的韧度可以使微缩性雕刻得十分清晰。”
我从秀秀手里接过这颗石头,仔细看了一下,道:“这上面似乎没有什么东西。”
秀秀道:“为了隐藏信息,这个信息会被刻在穿孔处的四周。你看,这穿孔处是不是十分的粗糙?你现在这样看,好像它只是被磨损了而已,其实可能上面雕刻了很多细小的花纹。”
秀秀说着拿出了她的手机,启动了里面的一个什么应用程序,往那宝石上面一放,于是这个宝石被放大了好几倍,果然能看到这一圈是非常有规则的微雕图形。
是什么呢?我吸了口冷气,仔细去看,一边让秀秀继续放大一些。
秀秀摇头:“再要放大需要专业的仪器,但我觉得你这样看已经看得非常淸楚了,这上面雕刻着一只首尾相接的蝎子。”
5.一个故人
蝎子?!我仔细看秀秀的手机,发现确实如此,真的是一只蝎子!
为什么是只蝎子?如果是一只麒麟我还觉得有理由,但是一只蝎子——难道小哥是天蝎座的?
确实,蝎子在古代中国的传统图案里有很多的隐含意义:蝎子在西藏文化里有很多意思,在高原环境里面,藏蝎更是一种让人生畏的生物。但这只蝎子看上去不是藏蝎,更像汉族的图案,这应该是属于传统汉族文化和西藏文化融合的一个结果。
这个图案是我们对于这些首饰研究的全部结果。小花似乎并不意外,我觉得他甚至认为,能有这么一个线索,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我针对这个图案,先找了几个专家询问,得到了一大堆模棱两可的资料,关于蝎子图案,反而不是没东西说,而是可说的东西太多了。我在半夜自己分析琢磨,却发现没有一点是有价值的。
小花说,也许这图案只是一个巧合,尸体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图案的存在。
在张家这种有着收藏家习性的家族,这种事情是很可能发生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突破口。为了表示对我的支持,小花找了几个朋友,把这上面的图案完全放大,进行第一轮登报、发布在网络上和托朋友的研究工作。
他开出高价,希望有对这个蝎子图案有任何了解或者是能找到相似信息的人能够来找我们。
这些事情做完以后,就是完全的等待时间,我认为在短期内不会有什么结果,也就没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径直回到杭州,继续处理生意。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慢慢发现生活虽然如此忙碌,收入也日渐丰厚,但之前开铺的那种萧索感还是时不时地涌上心头。
我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自己的铺子里面,铺子的独自财政情况是与三叔分开的,仍旧那么惨淡,有的时候还得时不时地挪用一些三叔的资金回来救济一下自己的水电费,如果不是我无能的话……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老爹这个店面的风水不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喜欢待在这个地方,躺在一张躺椅上面,听听收音机,扇着老蒲扇,琢磨琢磨各种事情。我觉得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是吴邪,而当我走出这个屋子,我就变成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的身上有着潘子、有着三叔、有着各种各样的人的影子,他完全不是我。虽然在承载他们灵魂的时候,我能够不去思念他们,不去怀念过去的一些经历,但我明确地知道,这些灵魂带来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但即使不是想要的,命运里来的,也终究会来。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在我阴凉的小房间里休息。
是真的休息吗?应该算是的,虽然我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那些让我头痛的经历,但我心里很明白,这些也终究只是回忆了。
也就是说,思考这些东西,并不代表着我要对抗谁,或者说,会给我的未来带来什么危险。那便安心思考算了。
屋子虽然阴凉,但是架不住气闷,我浑身酥软,有些昏昏欲睡。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有人敲门。
铺子在中午是休息的,因为本身就没什么钱,我也不想开门浪费空调,我叫了几声王盟,发现他既没去开门,也不应我,真不知道是不是心脏病突发死了,我只能强打精神,走出去看。
一看,我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店铺里。
这个人是一个老头,看到我嘴巴一咧,露出一口大金牙。
我几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到王盟趴在电脑前面睡得跟死猪一样,我立即去把他拍醒。
老头看我的举动,刚想说话,我对着被我拍醒的王盟叫道:“放狗,把他给我撵出去!”
就是这个王八蛋在几年前走进我铺子的那一刻,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类情况再次发生了。
王盟睡得迷迷糊糊的,从电脑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我在说什么,看我没有任何接下去的话,立即趴下去继续睡觉。我也等不及和他说明白了,从柜台前跳了出来,对大金牙道:“你给我滚,立即离开我的视线。”
大金牙呵呵一声,道:“小哥,咱们长久没见,别来无恙?你的脾气似乎完全没变,跟几年前一模一样。”
我说:“你少说这么多废话,老子他娘的这辈子基本上就被你毁了。你知道吗?我家好几代英烈全部因你而死,趁我还没有动杀手之前,您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大金牙道:“您说得太夸张了,您家几代英烈的事情,和我有蛋关系。”
我也不知道怎么着急火攻心,就想上手抽他,他看我真不买账,立即摆手道:“且慢,千万且慢,我这儿有重要的情报,我是好心才给你送来。”
我道:“我不想知道你的任何情报,我觉得您的出现是个极其不吉利的事情。”说着我就去推他。
大金牙把住柜台不肯被我推,道:“且慢!且慢!有信物!看了信物你就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了。”说着他单手从怀里掏出一只手机来,递给我。
我心想上次给我看表,这次给我看手机,真他娘的变成高科技了,但一看,我就发现那是小花常用的那种手机。接过来翻开盖一看,里面打出一条短倍,上面写着:“大金牙因为报纸广告而来,似有重要线索,我已听过一遍,真假莫辨。你也听他暂且一说,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立来杭与你商讨。”
我合上手机,心想我靠,这小花的推荐比老痒的推荐更加让人没办法拒绝。
不能不给小花面子,我心里琢磨着,怎么办,看样子还得听。这大金牙深知为人之道,早就有准备啊,但是看着他那张脸,我真忍不了不抽他。
于是我让大金牙坐下,自己回里屋喝了几口水冷静了一下。也许是里面凉快的原因,心中的火头和各种郁闷却也消了大半,心想毕竟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怪罪他也不是办法,其实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于是出来后我就问他:“老家伙,你只要有线索就长话短说吧,相信花二爷那里财大气粗的钱已经给你付过了,总不需要我再给你付一遍。”
大金牙道:“确实不需要,咱这不是心里内疚嘛,想来补偿一下,您不是登报给我们看的那只蝎子吗?哎哟喂,这东西可勾起了我一段特别难忘的往事。”
我看着大金牙的嘴脸,心想:“你快说,说完之后我就能抽你了。”
大金牙说:“这个蝎子的来历特别古怪,我猜测你这要査这蝎子的来历一定和姓张的小孩儿有关,对吧? ”
我没表态,怕被他绕进去,心想:姓张的事我都有兴趣,是不是小孩儿我就不知道了。
大金牙继续道:“我来跟你说件事,我不知道跟你说过没,以前我在琉璃厂帮人鉴定古集、翻译古玩赚了不少钱。有一次我去了一个大财主家里,这个财主据说姓马,是个大家旺族,生活在江苏一带,这家伙给我看了一本他祖父的回忆录,想让我估算是否值钱。我当时觉得他家里财大气粗,觉得他是个有钱的主儿,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他们家已经被掏空了。现在他两个儿子吸毒,一个已经快不行了,他是靠这东西救命。”大金牙深吸了一口气,“我后来鉴定的时候,把这个叫作马平川的人的回忆录全部看完了,那里面就记载着这么一个故事。”
6.大金牙说的故事
马坝镇位于江苏和安徽的交界处,属于淮安,在马坝镇的范围内,有一个叫作马庵村的地方,在解放前,曾经发生过一件怪事。
马坝镇在秦始皇时期,属于是东阳郡,聚集了大量的秦汉古墓,这里自古盗墓贼层出不穷,所以对于盗墓的防范,十分熟悉,当时马庵村有一方土豪,名字叫作马平川,在安徽、江苏一带非常有名,国共两党都有结交,掌控着当地的烟土生意。
马家在当地已经盘踞了好几个世代,祖坟茂盛,那个年代战乱不断,马平川收养各路的逃兵并发放枪支,马庵村一度就成为了一个非常坚固的地方武装聚集地。
在马庵村的村后,就是马家家族的祖坟,那儿有一方坟山,为了防人盗墓,一直派了很多人把守。
那一年,这块坟山发生了一件怪事。
一夜之间,整个村后几百亩的田地,以坟山为中心,植物全都枯萎而死。
这在当地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马平川以为是自己祖坟的风水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请了当地最有名的好几个风水师傅,八堂会审,想找办法化解,但最后怎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马平川做事情魄力十足,当下拍出重金,重新找了一片风水宝地,下令迁坟。
一时之间,整块村后平原烟火四溢,好像打仗一样,马家本家先迁,外家随后,各自找风水先生做法事开坟头,鞭炮响成一片。
最开始是本家起棺,马平川的排场做足了,几排兵对天鸣枪,开了自己曾祖的老坟,却发现祖坟里刨了十几米深,竟然刨不到棺材。
祖坟里的棺材竟然不见了。
马平川大怒,下令所有的祖坟在当天全部起棺,尘土翻飞之下,他们就吃惊地发现,自己祭拜了几百年的墓地,所有的坟墓下面,竟然全都没有棺材。
马平川怒不可遏,当即枪毙了看守墓地的几个兵油子,并下令将全县的坟地全都创出来,看看棺材还在不在。他一定要查明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有盗墓的把他们的祖坟当成钱庄了,长年盘踞还监守自盗?
一番彻查之后,马平川便发现,所有的没有棺材的祖坟,全部集中在那片庄稼枯死的田地里。
这件事情几乎成了马平川的心魔,当地的风水师傅知道这种事情一旦参与,很可能丢了性命,纷纷跑路。也有不少外地的风水师觉得可能是个机会,跑来冒险,其间拉锯了有一个月,一直弄得马平川心烦意乱,被骗得忽悠得都烦了,下令闭门谢客,看到有风水师上门就打出去。
闭客的第三天,马平川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时,忽然就看到自己的房檐上坐着一个小孩儿。
这个小孩儿一脸的恬静,坐在房檐的角上,穿着青布长衫,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看着他没有说话。
马平川吓了一跳,立即叫来警卫,还以为是狐仙或者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日来,他对这种事情已经十分敏感了。
其实,他这么想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们家守卫极严密,平时不要说小毛贼了,就算是野猫都进不来。这么一个小孩儿,他是怎么进到这么深的内院的?前几进的守卫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出现在这里,只能是邪物啊!
但他自己去看这个小孩儿,却发现真的是一个活人,不仅有呼吸,人也是实实在在地在房檐上。
“臭小子,你从哪儿进来的? ! ”马平川自幼喜欢小孩儿,看清楚之后就好奇起来,拉住要上去抓小孩儿的警卫,抬头就问小孩儿。
小孩儿不说话,只是指了指一个方向,马平川当时没有意识到,小孩儿指的方向,就是坟地的方向。
“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家,你怎么敢随便闯进来? ”马平川越看这小子,越觉得小鬼长得很干净,不由得欢喜起来。
小孩儿这才说话道:“我知道你们的棺材到什么地方去了。”
马平川一皱眉头,他很烦听到这个话题,只是看着这小孩儿,心里又想不出这是什么情况,如果是个风水先生,说这种话无非是骗钱。但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说这种话,却让人感觉瘆得慌。
作为一方诸侯,马平川当然不会被这种场面吓到,喝道:“小子,这话是谁教你的,那些老头子扯这些**淡来骗我的钱,你这小鬼也敢多嘴? ”
小孩儿一点也不怕他,淡淡道:“我来到了这里,要钱可以随便拿。我只是来告诉你,我知道那些棺材到哪儿去了。”
马平川一想也是,都到了内院了,账房就在一边,要钱他可以直接下去拿,这小鬼能来到这里,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
他的经验让他知道,这个小孩儿不会太简单,便收了收自己的脾气,问道:“那你说,我们马家祖坟里的棺材,都去了什么地方? ”
小孩儿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信,你不妨跟我去墓地走一趟。”
马平川看了一眼警卫,又看了一眼小孩儿,小鬼就这么淡淡地看着他,让他觉得是一种难堪的挑衅。
这不是一种平等的交流,马平川觉得,这个小鬼肯定是内心里完全觉得自己不是值得害怕的人,才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加上边上警卫在,他一琢磨,在这十里八乡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早就第一个知道了。他怕什么,难道有人会在坟地里暗算他?
什么大风大浪他没见过,如果有人想暗算他,正好,也让他手下的兵练练。在这里如果怯了,被警卫看着,未免有些丢脸。
马平川就对小孩儿说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下来,会骑马吗? ”
小孩儿不说话,直接从房檐上翻身下来,动作轻盈得像只狸猫,只是点头。
马平川召集了一批警卫,上马带着小孩儿,一路狂奔就到了坟山附近。上了坟山,小孩儿指着四周枯黄一片的区域,就对他说道:“你看,这片田都枯死了。”
“瞎子都能看到。”马平川道,“小鬼,你最好别耍我,否则老子就地枪毙了你。快说,棺材去哪儿了? ”
“你看,这片枯萎的区域,像什么? ”小孩儿说道。
马平川看着四周整块的枯田,倒是真没想过看看这东西的外形。但这山不够高,根本看不清楚像什么,于是给一个警卫打了眼色。警卫翻身上了边上一棵大树,几下便到了树顶上,四面眺望,往下喊道:“老板,像是一只蝎子! ”
马平川皱起眉头,心想还真的有说法,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冲到树下,也硬咬牙关爬了上去。来到树冠往下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果然,这些枯死的田的整个形状,就如同一只巨大的张牙舞爪的蝎子。
他朝下对着小孩儿大吼:“这是怎么回事? ”
这么大的区域,这个形状非常工整,绝对不会是自然形成的,但要人来做出这种事情,而且是一夜之间让庄稼枯萎成这个形状,这怎么可能呢?
“这片区域的地下,埋着一个巨大的东西。”小孩儿说道,“你看到的,是它在地面上的‘影子’。”
7.祖坟那些棺材
马平川从树上下来,再次上马,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一来,他有点懊悔自己怎么疏忽了,没有早发现这形状的奥秘;二来,这个小孩儿的说法还是让他将信将疑。
什么意思?地下埋着一个巨大的东西,影子是一只蝎子。“影子”为什么会让田里的庄稼都枯死呢?地下巨大的东西又是什么,难道是一只巨大的蝎子怪?
这怎么可能呢,如此巨大的蝎子埋在地下,自己除了跑路也没什么能做的啊。
再问这个小孩儿,小孩儿策马往前,一路往山下走,就对他道:“你们这片坟场,建在一个汉代古墓的上方,你看到的枯死的范围,就是汉代古墓地宫的范围。古墓大概在四十米深的地方,地宫被修建成了一个十分诡异的蝎子形状,不知道是何用意。”
停顿了一下,小孩儿又平静地说道:“这里的庄稼之所以枯死,是因为古墓在修建的时候,里面铺设了一种机栝。最近有盗慕贼进入了这个古墓,触动了机栝,里面的毒气大量流出蒸发,把地表上的庄稼一夜之间都毒死了。”
“小鬼,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马平川道,“难不成你有透视眼? ”
小孩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因为我就是那个盗墓贼。”
马平川皱起眉头,拉停了马,他的手下也纷纷停马,小孩儿胯下的马看四周的马停了,也停了下来。小孩儿转头看向马平川,后者就问道:“你说什么,小鬼,你知道你乱说话的后果吗?这可是我们马家的祖坟,你是告诉我,你掘开我家祖坟触动了机关,不仅惊动了我家先祖,还把我的庄稼全毒死了? ”
“我不会乱说话。”那小孩儿说道,“况且我话还没说完,我接下来会告诉你,你们祖坟的棺材都去了哪里。”
马平川点头,手已经按到了自己腰间的手枪上:“对,那你说,去了哪里?和这蝎子有关系? ”
“被吃了。”那小孩儿说道,“底下的这座古墓,把你们祖坟那些棺材,都‘吃’了。”
“吃了? ”马平川觉得情形很怪异,他竟然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这么严肃地交谈,而且被这小孩儿的气场死死压住了。最离奇的是,他发现,这个小孩儿说的一切话,他竟然有点相信了。他捏紧了手里的枪,想让自己找回主动权。“怎么叫吃掉了,这古墓是活的? ”
小孩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 ”
“我知道你在哪里能找到那些棺材,但不知道为什么棺材会被地下这座最大的古墓给吃了。”小孩儿说道,“你如果现在掘开这里,你会发现所有的棺材全都贴在下面这座蝎子形古墓的墓墙外,好像被什么东西吸引过去一样。”
小孩儿很镇定,这种超越常人的镇定,越来越让马平川不舒服。
如果你看到一个看着很弱,但一点也不怕你的人,你最好小心一点,因为“不怕”这种事情是装不出来的。真正的不怕一定来源于内心无比强大的力量,马平川这种人,习惯了用权势压人,其实内心没有多少底气。
小孩儿说完之后,看向马平川:“我有一件事情,觉得需要知会你一声。这里方圆几十里,再过几个月必然寸草不生,几十年都无法复原,在这片区域内的所有人,都将不得善终。作为一方之主,这里人口密集,你还可有些作为,也许事情不至于如我所说那么糟糕。”
“怎么做? ”马平川问道,“小哥,你来找我说这些,肯定有目的,不妨把事情讲明。”
小孩儿说道:“我有几个伙伴,如今还困在地下的古墓中,我在古墓中看到过你家的棺材,知道你们马姓是这里的望族,为棺材的去向所扰,所以来知会一声。同时,我希望你帮我做两件事情——第一,准备七天的干粮,一把短刀,重六斤,风灯油星和炭粉一袋,我要下去救我的朋友,并想办法封死古墓的几个窍孔;第二,请你掘开这些枯死的庄稼的边缘,在湿泥上取五丈长的竹竿灌入石灰,敲入泥中,只留一指,越密越好。”
“为何要这么做? ”
“画地为牢,下面的东西太凶,必须将其困住,在这里解决它。”小孩儿说道,“我从里面出来,和你说这些很不容易,我的朋友被困在下面,生死未卜,但事情由我们而起,我一定会解决。如果我七天后没有再来找你,请你将这封东西寄回我的家乡。”
小孩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马平川:“如果我七天后没有出来,这片地方,让你们的子孙尽量不要靠近。”
马平川看着书信的封皮,收信人那里写着东北的张家,就皱眉道:“小哥,这下面到底是谁的墓?为何那么凶?如果是我的祖宗的大坟墓,我帮着外人动我家祖宗大坟好像不太妥当吧? ”
小孩儿道:“你家如此兴盛,这种邪穴和你不会有关系,你们在这里修坟山,估计只是巧合而已,底下的这座古墓为汉代墓葬,墓主尚不明确,但墓是这种形状的,一定不是一般人。”
马平川想了想,他想的是其他东西,如果不是自己家的祖坟,看这墓的规模巨大,其中一定有大量的财宝,眼睁睁看着给这个小鬼弄去,自己岂不是猪头三吗?
“我今天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了,你不要再问了。”小孩儿说道,“你可否帮我,给一个准信。”
马平川在当天晚上准备好了这个小孩儿要的东西,小孩儿带着馒头,随即消失在了夜色里。第二天,他按照小孩儿的说法,组织乡丁去四周采购长竹和石灰,把整片区域围了一个遍。
马平川的想法是,等这个小孩儿把下面的事情做完,自己再将其捕获,逼他带着自己的人进入古墓,或者干脆黑吃黑,让他们把盗得的财物都交出来,反正古墓是在他的地盘上。
然而自此,马平川再也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儿。
怪事到此并没有结束,马平川利欲熏心也罢,对地下的古墓好奇也罢,在半个月后,他下令掘开整块坟地,要把地下的古墓揭顶,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
然而,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却没有发现所谓的古墓,只是在下面,挖出了一只两丈多长的黑色铁蝎子。往蝎子底下继续再挖,则泥土频频坍塌,加上此举惊动各方势力都来刺探,马平川一看事情不可再做,只好把泥土回填。
十年后,他派人到小孩儿给他的书信上的地址,并进行探访,却发现信上所书的地址,是一处巨大的宅院,但已人去楼空。当地有人告诉他,张家原来是当地有名的望族,行事低调,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前段时间忽然败落,销声匿迹了。
没有人知道,小孩儿到底到哪里去了,是否底下真的有一个蝎子形状的地宫。马平川只是推测,这个小孩儿应该姓张,如果他活下来了,一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8.和过去有关
我当时听完之后,心中无喜无悲,我几乎立即觉得,那个小孩儿,就是小时候的闷油瓶。
事情发生时是什么年代,解放之前,果然,这家伙有一大把年纪了吗?
张家人寿命都很长,体质特别,似乎也不用太意外。
“你是说,当时的那个地方叫作马庵村?现在这个地方还在吗? ”我问大金牙。
大金牙点头:“在,不过如果您要去,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回忆录上,写了他们之后挖开当时的那块坟地,却没有再挖下去,只挖出了一只铁蝎子,但在回忆录上,并没有后续的描述,再之后有记录,已经是隔了一年多时间。”
“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
大金牙道:“他们挖出那只铁蝎子之后,有没有继续往下挖挖出地宫?铁蝎子上面写了什么?有没有蹊跷?这些都没有记录,这一年多时间,马家由极盛转为破败,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肯定和这蝎子有关系。”他道,“之后,全国解放,马家举家去了尼泊尔。”
“尼泊尔? ”
“对,尼泊尔。”大金牙道,“我前段时间刚从那儿回来,有他们家的地址,在他们家也看到了那只铁蝎子,他们正在低价出售。”
“你不会是忽悠我吧? ”我道。
“不会。”大金牙道,“如果您对我说的事情有兴趣,不妨移步,劳您大驾,咱出国去?有我给您说着,那只铁蝎子相信能轻松拿下。”
我想了想,觉得这是到现在,唯一和闷油瓶的过去有关的线索,我也许还是应该去一趟的。但是,我不能和大金牙一起去,我做了这么久的生意,知道这种人是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他如果跟着我去,肯定是想着和这马家联合宰我一刀,说不定还有其他各种陷阱等着坑我的腰包。
于是我和他定了一个时间,却比他先动身,连小花都没有通知,就去了尼泊尔。
然而,这一次却完全是空手而回,我不仅没有找到马平川一家,连大金牙给我的地址上的那条街道,我都没有找到。我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大骗局,我提早动身,他们完全没有准备,被我识破了。
最后,这一次的寻找,完全变成了旅游活动,我发现完全找不到之后,便开始胡吃海喝,并且想办法,异想天开地想在尼泊尔发展发展生意。
但我发现尼泊尔的体系完全不适合我,只适合作为中转站,并且我从内心不喜欢国宝外流的行径,也就没有去深思,反而发现了不少当地的古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在国外的收藏市场能卖多少钱。
话说回来,就像胖子说的,我为什么会来墨脱?是因为我看到了闷油瓶的画像,一切又都是我面前的张海客家族设计的。这些张家人口口声声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有可能救张家的人,为了让我和他们一起到雪山里面去,甚至不惜告诉我闷油瓶的事情。我心里一下有种朦朦胧胧的想法,但一时之间又无法理清,就决定先不动声色,接着往下听张海客讲述。
(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