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革命思潮风云激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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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正如历史学家杨宽所说:“一切法理论,政治论之复杂,终非人所能尽知,必其操术简单,而后人人能喻,此‘排满革命’四字,所以应于社会程度,而几成为无理由之宗教也”。

由此,“排满革命之理由,各异其言,有曰报仇者,有曰争政权者……,凡理由甚简单而办法甚发复杂者,虽智者不易寻其条理,凡理由甚复杂而办法甚简单者,虽愚者亦能知之,能言之,能行之,范围反较为大,势力反较益增也”。

用唐德刚的话来说,只要主题摸对了,革命便成功了一半。就好比那句脍炙人口的口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革命党只要把所有的罪恶全推到了满人的头上,这就减少了汉人的阻力,缩小了打击面,以至于大家都认为只要“鞑虏”一驱除,自然就万事大吉,革命成功。但正因为如此,后来的革命也就到此为止。

这就象倒影一样,思想的高度决定了行动的远度。

当时排满主义的宣传有这么几个要点,第一是不承认满人建立的王朝,宣扬中国“亡国论”、满人“殖民论”。他们认为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不是异族所得的中国;中国是汉人的中国,而满人不是中国人。由此,满族入关之时,中国便已亡国,现在要做的恢复汉人国家,将满人驱逐出中国的领土。孙中山也曾说过:“中国几千年以来,受到政治上的压迫以至于完全亡国,已有了两次,一次是元朝,一次是清朝。”在他的眼里,在中国似乎只有实行汉人主政,才能算是中国,而满人是异种异族,入主中原就是异族王朝,是殖民政权。在这种荒唐的逻辑之下,所以章太炎宣布要召开“支那亡国周年纪念会”,而邹容则在《革命军》中声称“皇汉民族亡国后之二百六十年”;看来,满人当年拿着刀逼迫汉人留大辫子,不但给汉人造成了巨大的心理伤害,也使得爱新觉罗皇族的后代要到两百多年后还账了。

排满主义的第二个要点是鼓吹满汉不同种,满人是异族。比如邹容在《革命军》中就专门列出一章,把汉族列为“中国人种”的主干,而满人则列为“西伯利亚人种”蒙古族的支脉。为了抵制清朝的君主年号,很多革命党人主张“自用黄帝降生为纪年始”,后来革命鼓动家陈天华在他写的《猛回头》和《警世钟》两本小册子里,热情洋溢地歌颂了黄帝乃是汉人的“始祖公公”,而完全摈弃了清朝的皇帝年号。

排满主义的第三个要点是大力揭发清朝的暴政和民族压迫,如孙中山指责满人乘“中国多事,长驱直入,迫我汉人为其奴隶,有不从者,杀戮亿万”,特别是揭发满人屠杀暴行的《扬州十日记》等禁书在日本的大量印刷,其传播更有利于激发汉人的怒火。在民族危机不断深化的时候,革命党人跟随把责任全推到清朝统治者身上,指责他们为了异族政权而不惜出卖国人利益,祸国殃民,听起来倒也蛮象回事。

这里要稍微提一下几位知名的革命宣传家,一是邹容,一是陈天华,另外一个是章太炎。邹容是四川巴县人,出身于富商家庭。1902年他自费前往日本留学,入东京同文书院学习。后来因为参与强行剪除南洋留日学生监督姚文甫的辫子(陈独秀和国民党元老张继都参与了此事)而被驱逐回国,后来避居上海爱国学社。

1903年的时候,邹容写下了热情澎湃的小册子《革命军》(约两万多字)。后来,这本小册子经章太炎润色并作序后,由上海大同书局出版,邹容特署名“革命军中马前卒邹容”。在这本小册子里,邹容大力宣扬清朝乃是满人的异族政权,要用革命的手段推翻清朝统治云云。孙中山曾赞誉这本书为“排满最激烈之言论”、“大动人心”的好作品。

后来,由章士钊主笔、宗旨为“第一排满,第二排康(有为)”的《苏报》对《革命军》大加宣传,被当局认为破坏安定团结,影响极坏,因而勾结了租界的洋人将爱国学社和《苏报》查封(可怜清廷无权进入租界抓人,看来租界对革命还是有点好处的),并逮捕了章太炎和邹容等人,这就是1903年震惊中外的“苏报案”。最后,经过租界公审会廨的审理,章太炎被判监禁三年,邹容被判监禁两年,结果邹容便在狱中病死,年仅2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