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他们眼中的大陆

2014-05-10 20:30:32

这篇来写写我那些在大陆的台湾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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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我一个人在讲不好玩，偶尔拉拉同伴下水。

其实到北京后，我就不太跟台湾人玩在一起。许多刚到大陆的台湾人老是只跟台湾人混，这在我看来无法理解。

北京的台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这次因为论文研究，我努力地拉关系，找了二十几位在大陆的台湾年轻人，做了数次访谈，主题简单来说就是分享一下自己对大陆的看法。(我的人缘非常差，二十几位在我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们基本上都是年轻人，不超过三十岁。很多人和我一样，从小对中国大陆没什么概念，会来这里的原因绝大多数是因为人多钱多发展好。

他们绝大多数人看到中国台湾眼角还是会抽一下，夹在「台湾朋友」和「大陆朋友」中间也常常很矛盾。

很多大陆人都认为台湾人装啊做作阿爱挑剔啊自以为是啊...嗯这可能是事实！但我一直很想说，我的台湾朋友很爱批评大陆，但也很爱批评台湾啊！这些台湾新一代就是爱批评，很难从他们嘴中听到好话！

他们绝大多数也和我一样，爱批评又没胆子。批评完学校批评完大陆政府还会紧张兮兮地追问「这份报告是匿名的吧？」十足没胆。

最后，我丢出了一份几万字的报告给学校，里头绝大多数是废话。

台湾人对大陆的看法，真正有感情的，真正很好玩的，我都没写进报告。而是在这篇里，跟你们分享。

1. 最有爱的回答：

台湾人A，26岁，硕士生。家里是本省人，爸妈都偏爱民进党。大陆朋友老爱把台湾人用二分法分蓝绿，十足不正确──这家伙可是本人碰到的台湾人中，唯二会称呼大陆人民为同胞的奇葩。

访谈时，他带着她的女朋友一起来。在学校咖啡馆里，他和东北女朋友甜甜蜜蜜一起吃蛋糕。该东北女朋友小小只，颠覆我对东北人的刻板印象，可爱极了！

我问他，对大陆的感觉是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说，祖国！

我再问他，对大陆人的感觉是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说，同胞！

我被这样的政治正确吓到了！你是认真的？

「是！」他毫不犹豫。

后来，他女朋友去洗手间。他凑上前，小声地告诉我「是我女朋友叫我这样讲的啦！」

你这家伙...太弱了吧！

我正准备巴他的头，他耸耸肩。

「但，毕业后我们就想结婚了啊！提前适应她的想法，有什么不好？」

这家伙很矮，不到170。她女朋友也很矮，160出头。但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台湾小绵羊和东北母老虎。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就算时代变迁，和亲的确能带来和平！

2. 最现实的回答

台湾人B，三十岁，生意人一枚。

他呢，是电视剧里的台湾商人──真正成功的那一种。聪明，事故，花心，帅气，年轻，有冲劲。

对于两岸关系，对于台湾大陆，没什么情感上的想法。访谈过程中，他只提到赚钱，经济，前景，什么纠葛复杂的感情在他看来是无聊。

「中国大陆就是个最适合打拼的地方。要安逸？回台湾领22K就可以很安逸啊！如果你不想赚钱，来大陆干嘛？」

「在这里，有钱才能谈到生活质量。许多台湾人老爱抱怨挤，老爱抱怨脏，你不去多赚钱买车多赚钱去买好生活，抱怨有什么用？台湾人输大陆人的，就是台湾人老是认不清现实。大陆人懂多了，我们公司的大陆员工有野心又会拼！」

他不是唯一一个。后来我访谈了两三个台湾商人，基本上都持相同想法。另一个台湾商人也告诉我：

「很多台湾年轻人来大陆，看公务员不顺眼，看靠关系不顺眼，看什么都不顺眼的话你就不会顺利。你只能去适应，并且去喜欢，就算是你不熟悉的环境。」

3. 最温暖的回答

台湾人C，看起来像杀手，很有型。25岁，硕士生。

他是典型的时下台湾年轻人，参加过抗议，讨厌台湾政府。投过蔡英文，跑酒吧的时间比做学术的时间多。

「以前总觉得，台湾和大陆立场不同就是处不好。大学时我出国交换，那时超讨厌中国的！我们坚持自己是taiwanese，大陆人不爽，我们就和他们吵。后来会来这里完全是出乎意料，我爸来工作，也希望我过来，我就来了。」

「开学不久我和大陆朋友去新疆玩，坐了十几小时的车，外头一片茫茫沙漠，我们四人在车上轮流讲笑话、吃零食、发呆看沙漠。超痛苦，但四个人在一起耍白痴就很快乐。」

「那时我才发现，很多以前很在乎的事情其实一点没那么重要。」

4. 最倒霉的回答

台湾人D，30岁，看起来很老实的人，也是我问到最倒霉的人。

我问他，你对大陆的感觉？

「靠，我第一天来北京手机就被偷了，报警还被警察骂。第一个礼拜肠胃炎，医生护士都凶个半死。后来在这里工作，租房子房东讨厌房仲恶劣，房东还不退押金。没什么法制啦，你签合同也没用...还有我公司的那些大陆同事跟本就处不来...」哇啦哇啦抱怨一大串。

「所以你很讨厌这里？」

「喜欢啊，我在北京待了七年耶！」

但是你不是都在抱怨吗...

「如果你不来，你碰的到这些事吗？北京很有趣，随时都在变，大陆人也是百百种。前一秒有人骗你，下一秒有人帮你。前一刻你讨厌这里，下一刻你可能会喜欢这里。」

5. 多数人的回答

我和台湾朋友聚在一起，最普遍的情形就是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毕竟在人家地盘上，很多话无法开口，逮到同胞就要发泄一番。这叫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大家会抱怨空气太脏食物太咸地铁太挤物价太贵钱赚太少医生太凶教授太忙服务太差，话锋一转再抱怨台湾薪水太低政客太蠢，反正就是没啥好话。

我问了二十几个人，你喜欢大陆吗？

连我都意外的是，多数人的回答是「呃...算是喜欢吧」。

为什么喜欢？

有人说，我在这里人家对我好，所以我喜欢。

有人说，虽然我讲了大陆很多不好的，但很多好的感觉我放在心里，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喜欢这里，因为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这是最多人的回答。

很多人用台湾人认不认同自己是中国人来评断台湾人的友善程度，然后很多人的结论就会是孺子不可教也，所以对他们再好也没用。

两岸最妙的就是，大家都知道是教育和环境不同，但大家都固执地无法谅解对方。我还记得有位网友告诉我，「国家认同不同就是人生想法不同，怎么当朋友？」

嗯，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所以我只能说──改天一起去新疆吧！

去看看一大片沙漠，去看看一大片星星。一起讲讲笑话、一起唱唱歌、一起骂骂韩国思密达。

或许很多事情，真的没有想象中重要、也没有想象中不可改变。

最後的碎碎念：

最近論文很忙，所以放篇比較短的

我在訪談這些台灣年輕人的想法時，預期是聽到很多很多不好的。

但是結果真的不是如此。

母親節前夕，祝大家母親節快樂。人生很苦逼，去吃點好吃的。

謝謝看過我文章並喜歡的人，謝謝你們的不嫌棄。

(嫌棄的...呃呃母親節前夕，對人家好點嘛...)

突然發現最近這兩篇都很有愛...下篇可不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