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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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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斯齐,你说得没错,”马特森将军说,“雅列·迪拉克终于发挥了作用。”
马特森将军、斯齐拉德将军和罗宾斯上校正坐在将军餐厅里吃午餐。这一次,大家都在用餐。此前有一回,马特森将军为罗宾斯点了一大盘意大利面,清晰而响亮地对另一名反应激烈的将军说:“他妈的闭嘴,你这个干瘦老头儿。他有资格享用这该死的意大利面。”就这样,他正式打破了下级不能在此用餐的陈规。此后,其他将军也陆续带来了他们的下属。
“谢谢你,将军。”斯齐拉德说,“好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您打算怎么修补我们的脑伴存在的这些问题。由于你的手下敞开了一扇后门,我损失了七艘飞船。”
“罗宾斯有具体办法。”马特森说。他们将目光转向罗宾斯,他嘴里塞满了威灵顿牛排,正细嚼慢咽着。
“短期内,我们显然清除了那道后门。”罗宾斯说,“我们已经将这项修补工作列为对脑伴的重要升级内容,这已经定下来了。在较长时期内,我们将检查所有的脑伴程序,寻找遗留编码、后门和其他可能涉及安全问题的编码。我们还将对脑伴间传送的信息进行病毒检测。鲍汀的病毒传播已经不可能成功了。”
“它根本就不该成功。”斯齐拉德说,“在计算机技术成型之前,病毒阻挡程序就已经存在了,但你们却没有为脑伴安装这样的程序。由于你们忘记要设置基本电脑抗病毒程序,差点把大家都害死。”
“没有设置这样的程序是因为从来都没这个必要。”马特森说,“脑伴是封闭的系统,其安全性完全不受外界袭击的威胁。就算是鲍汀的袭击,最终也没能成功。”
“但他妈的就差一丁点了。”斯齐拉德说。
“是,嗯,他妈的就差一丁点是因为坐在这张桌子边上的某人想制造一个身体,好让我们把查尔斯·鲍汀的意识塞进去。”马特森说,“我不想指名道姓。”
“嗯……”斯齐拉德说。
“反正目前的脑伴系列就快要淘汰了。”罗宾斯说,“嘉美拉人对我们的下一代脑伴进行了检测,已经可以在殖民防卫军中推广了。它拥有全新的结构,完全是有机的,编码也进行了优化,没有先前脑伴编码的遗留问题。这一类型的袭击不可能再发生了,将军。”
“至少研发上一代脑伴的人是无计可施了。”斯齐拉德说,“但那些研发目前这一代脑伴的人呢?你得查清楚他们当中是否有人会走上歧途。”
“我们会的。”罗宾斯说。
“一定要查。”斯齐拉德说。
“说到走上歧途,”马特森说,“你打算如何对待萨根中尉?”
“这话是什么意思?”斯齐拉德问。
“说得不客气一点,她知道得太多了。”马特森说,“她从鲍汀和迪拉克那里了解了秘密会议,也知道我们如何严密控制了那些信息。她没资格知道那些信息,斯齐。那些资料很危险。”
“我看不出为什么那些资料很危险,”斯齐拉德说,“如果只是因为这的确是事实的话。秘密会议的确存在,而如果它真的形成了法案,那我们就只能逆流而上了。”
“那些资料很危险,因为它们不是事实的全部,而这一点你也知道,斯齐。”马特森说,“对于反秘密会议和我们牵涉其中的程度,以及我们是如何扮演两面派的,鲍汀都一无所知。事态发展得太快,我们即将被迫结成联盟、做出选择。我们无法再继续冠冕堂皇地保持中立了。我们不想让萨根在外面给人们讲述部分真相、散布谣言。”
“那就把该死的全部事实都告诉她。”斯齐拉德说,“老天爷,她是情报官,应付得了这些事实。”
“这由不得我来决定。”马特森说。斯齐拉德正要开口,马特森举起了双手,“这由不得我来决定,斯齐。如果反秘密会议正式同秘密会议决裂,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整个该死的银河系都将陷入战争。我们将无法再仅仅依靠来自地球的新兵,我们将不得不要求殖民地也投入力量,甚至还得被迫开始从殖民地征兵。你知道那将意味着什么。殖民地将掀起暴动。如果能避免一场内战,我们就算走运了。上头不让殖民地知道这些消息,不是想愚民,而是不希望整个该死的联盟分崩离析。”
“我们等得越久,情况就越糟糕。”斯齐拉德说,“他们永远也找不到合适的方式来向殖民地公布此事。而等殖民者们发觉此事时,他们就会猜测殖民联盟他妈的为什么要对他们保密这么久。”
“这由不得我来决定。”马特森说。
“是,是。”斯齐拉德暴躁地说,“算你命好,还有一条路可走。萨根的服役期就快满了。我想她就剩下几个月或者一年的时间了。就这么点儿时间了,我们可以让她提前退役。据我所知,她也想在服役期满后离职。我们可以把她安置在一块全新的殖民地上,让她留在那儿;如果她想给邻居讲述秘密会议的事,又会有谁在乎呢?他们会为了种粮食而忙得团团转的。”
“你觉得你能让她那么做吗?”马特森说。
“咱们可以引诱她。”斯齐拉德说,“几年前,萨根对一个名叫约翰·佩里的殖民防卫军士兵很是依恋——她的原型曾是佩里的妻子。佩里比她晚服役几年,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让他也提前退役。而且看样子她很喜欢佐伊·鲍汀,佐伊是一名孤儿,需要得到安置。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吧?”
“知道了。”马特森说,“你应该促使这一切发生。”
“我看看能做些什么吧。”斯齐拉德说,“提到机密,你跟欧彬人的谈判怎么样了?”
马特森和罗宾斯都谨慎地看着斯齐拉德。“我们跟欧彬人没进行谈判。”罗宾斯说。
“当然没有。”斯齐拉德说,“你们没跟欧彬人进行谈判,继续为他们开发鲍汀的意识程序。而欧彬人也没跟我们进行谈判,摧毁瑞伊人或艾尼闪人仍坚持的迫在眉睫的小型战争。没有人在协商任何问题。得了,别瞒我了!那些谈判进行得究竟怎么样?”
罗宾斯看了马特森一眼,后者点了点头。“进行得不算太顺利,”罗宾斯说,“在未来几天内,我们都很有可能无法达成协议。”
“真算不上好。”斯齐拉德说。
“我想说回萨根的事去。”马特森说,“你觉得什么时候能从她那儿得到答复?”
“我今天就跟她讲。”斯齐拉德说,“我会告诉她,在一周之内做好准备。这段时间应该够她安排好需要做的事了。”
“例如?”马特森问。
“当然是告别啊、了结事务之类的了。”斯齐拉德说,“我还有几个决定需要让她来做。”
简·萨根盯着一幅小型灯展模样的图画。“这是什么?”她问。
“这是雅列·迪拉克的灵魂。”凯南说。
萨根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特种部队的士兵们没有灵魂。”她说。
“世易时移,”凯南说,“我现在也没那么蠢了。嗯,但这就是他的意识。”他说,“我想这是你手下的一名士兵挽救回来的;而据我所知,这是查尔斯·鲍汀录制的。我知道你的任务就是决定该拿它怎么办。”
萨根点了点头。斯齐拉德找过她,提出让她退役,也让约翰·佩里退役,还给了她佐伊·鲍汀的监护权。条件就是她对秘密会议的事不得泄露分毫,并决定如何处置雅列·迪拉克的意识。
我能理解秘密会议的事。萨根说,但不能理解迪拉克的事。
我只是很好奇,想知道你会怎么做。斯齐拉德说完,拒绝对此进行进一步的解释。
“你打算拿它怎么办?”凯南问。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萨根问。
“我确切地知道你应该怎么处置它。”凯南说,“但我不是你,也不会对你说出我的决定,除非我听你先说。”
萨根望着哈里·威尔逊,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俩。“你会怎么做,哈里?”
“对不起,简。”威尔逊说着,笑了,“我也无可奉告。这是你的决定。”
“你可以让他复活。”萨根对凯南说。
“有这个可能。”凯南说,“我们现在对此已经更加了解了。他们创造了迪拉克的大脑来接受鲍汀的个性,我们也许可以比他们做得更好。传送无法根植的意识的风险是存在的,那样你就得面对发生在迪拉克身上的情形——另一个人格发展起来,同输人的人格慢慢发生冲突。但我想现在这个风险已经减小了,而再过一段时间,这根本就不会是什么要紧事了。如果你愿意,我们能够让他复活。”
“但这不是雅列想要的,对吧?”萨根说,“他知道自己的意识已经被记录下来了,他原本可以要求我尝试着把它救回来,但他并没这么做。”
“他没有。”凯南赞同道。
“雅列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萨根说,“而这是他的选择。请把记录删除吧,凯南。”
“现在你看得出我为什么知道你有灵魂了吧?”凯南说,“我曾经怀疑过这一点,请接受我的道歉。”
“你没必要道歉,”萨根说,“但我接受你的道歉。”
“谢谢你。”凯南说,“好了,萨根中尉,我不知道是否能请你帮个忙。也许这也不该叫帮忙,而应该算是我们之间的债。”
“是什么债?”萨根问。
凯南越过萨根望向威尔逊,威尔逊突然显得很不自然。“你没必要留在这儿听,我的朋友。”凯南对威尔逊说。
“我当然得留在这儿了,”威尔逊说,“但让我再重申一遍:你是个该死的傻瓜。”
“我记下了。”凯南说,“我能理解你的看法。”
威尔逊抄起双臂,一脸恼怒。
“说吧。”萨根说。
“我想死,中尉。”凯南说,“在过去几个月里,我逐渐感觉到你给我的解药的功效正逐步减弱,我的疼痛正与日俱增。”
“我们可以给你加大剂量。”萨根说。
“是,那样也许管用。”凯南说,“但我的疼痛不仅仅局限于身体。我远离自己的亲人和家园,远离那些能给我带来快乐的东西。我很珍惜同哈里·威尔逊还有你之间的友谊——在所有人当中,只有你们俩!——但每一天,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瑞伊人身份和真实的自我正逐渐变冷、缩小。要不了多久,这一切就会荡然无存,而我将陷入孤独,绝对的孤独中。我还会活着,但将心如死灰。”
“我可以跟斯齐拉德将军谈谈,让他放了你。”萨根说。
“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威尔逊说。
“你知道,他们绝不会释放我。”凯南说,“到目前为止,我已经为你们做了太多事了。我知道的已经太多了。而且,就算你们释放了我,你认为瑞伊人会欢迎我回去吗?不会的,中尉。我远离家园,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真对不起,我害了你,凯南。”萨根说,“如果我能为你改变这一切,我一定会的。”
“为什么?”凯南说,“你将自己的人民从战争中拯救了出来,中尉。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代价。”
“我还是觉得很抱歉。”萨根说。
“那就把债还给我,”凯南说,“送我上路吧。”
“我应该怎么做?”萨根说。“我在对人类文化的研究中了解了切腹自杀。”凯南说,“你对此了解吗?”萨根摇了摇头。“这是日本人的自杀仪式。这一仪式需要一名助手——负责在自杀者最痛苦的时候杀了他,以减轻他的痛苦。我想选择死于你带给我的疾病,萨根中尉,但我担心在最痛苦的时候会求饶,就像当初那样,既带给自己耻辱,也让自己走上如今这条路。助手可以帮我免除那种耻辱。我请你担任我的助手,萨根中尉。”
“我想在战场之外,殖民防卫军是不会允许我杀死你的。”萨根说。
“是,我觉得这简直出奇地讽刺。”凯南说,“但在我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同意的。我已经向马特森将军提出了请求,他同意了。我也征求了斯齐拉德将军的同意,让你担任我的助手,他也没意见。”
“要是我不答应,你会怎么做?”萨根问。
“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凯南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告诉我说,你相信我想活下去;你说对了。但我刚才说了,世易时移。此时此地,我想得到解脱。如果这意味着我将独自面对死亡,那我就会独自去面对它。但我不希望那样。”
“不会的。”萨根说,“我接受你的请求,凯南。我来担任你的助手。”
“我从心底里感谢你,萨根中尉,我的朋友。”凯南望着哭泣的威尔逊,说道,“还有你,哈里。我曾经请求你陪着我,但你拒绝了。我现在再次请求你。”
威尔逊狠狠地点着头。“好,”他说,“我会陪着你的,你这该死的狗娘养的。我会在你死的时候在你身边的。”
“谢谢你,哈里。”凯南说着,又转向了萨根,“我需要两天的时间来了结这里的事。你能在第三天晚上来看我吗?”
“我会的。”萨根说。
“我想,你的格斗刀应该很管用。”凯南说。
“如果你希望那样的话。”萨根说,“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还有一件事。”凯南说,“如果你做不到,我也能理解。”
“说吧。”萨根说。
“我出生在法拉殖民地,”凯南说,“并在那儿长大。如果可能的话,等我死了,我想回去。我知道这件事很难办。”
“我能做到,”萨根说,“就算我得亲自带你去。我保证,凯南。我保证,你会回家的。”
在佐伊和萨根返回凤凰空间站一个月后,萨根带着佐伊乘坐一架穿梭机,拜访了佐伊父母的坟墓。
穿梭机的飞行员是克劳德中尉,他问起了雅列。萨根告诉他,雅列已经去世了。克劳德中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给萨根讲起了雅列曾经给他讲的笑话。萨根放声大笑。
萨根站在墓前,而佐伊则跪下去,清楚而平静地念出了父母的名字。她们初次见面时,佐伊还是个迟疑不决的小姑娘,当时的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伤心地哭喊着要爸爸。在过去一个月里,萨根看着她变成了一个更加快乐、健谈、跟自己年龄相符的孩子。而她碰巧只比萨根小一点点。
“我的名字在这里。”佐伊说着,用手指划着自己的名字。
“当初你被抓走的时候,你爸爸一度以为你已经死了。”萨根说。
“嗯,我没死。”佐伊反驳道。
“是啊。”萨根说着,微笑了,“是啊,你当然没死了。”
佐伊将手放在她父亲的名字上。“事实上,他不在这儿,对吧?”佐伊说,“他没躺在这下面。”
“没有。”萨根说,“他死在了亚里斯特星上。就是咱们来这儿之前,你们所在的地方。”
“我知道。”佐伊说着,抬头望着萨根,“雅列先生也死在那儿了,对吗?”
“是的。”萨根说。
“他说他认识我,但我真不记得他了。”佐伊说。
“他的确认识你,但事情很难说清楚。”萨根说,“等你长大些,我再给你解释吧。”
佐伊再度望着墓碑。“所有曾经认识我的人都去世了,”她幽幽地轻声说,“我的亲人们都去世了。”
萨根在佐伊身边跪下,充满深情地轻轻抱了抱她,“我很难过,佐伊。”
“我知道,”佐伊说,“我也很难过。我很想念爸爸妈妈,甚至还有点想念雅列先生,虽然我跟他并不太熟。”
“我知道他们也很想念你。”萨根说。她转过头面对着佐伊,“听着,佐伊,我很快就要去一个殖民地定居了。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一起去。”
“只有你和我吗?”佐伊问。
“嗯,你、我,还有一个我很爱的人。”萨根说。
“我会喜欢他吗?”佐伊问。
“会的,就像一家人那样。”萨根说,“就像一家人。”
“但我已经有爸爸妈妈了。”佐伊说。
“我知道,佐伊。”萨根说,“我从没想过要你忘了他们,从来没有。我和约翰就只是两个有幸跟你住在一起的成年人。”
“约翰。”佐伊说,“约翰和简。约翰、简和佐伊。”
“约翰、简和佐伊。”萨根重复道。
“约翰、简和佐伊。”佐伊说着,站起身跟随这几个名字的节奏摇晃,“约翰、简和佐伊。约翰、简和佐伊!我喜欢这样!”
“我也喜欢。”简说。
“嗯,好了。”佐伊说,“我现在饿了。”
萨根哈哈大笑,“那好,咱们找点东西给你吃。”
“好。”佐伊说,“让我跟爸爸妈妈告别。”她跑到墓碑前,深深地吻了一下。“我爱你们。”她说完,跑回萨根身边,牵起她的手,“好了,咱们吃饭去。”
“好。”萨根说,“你想吃什么?”
“咱们有什么可吃的?”佐伊问。
“有很多选择,”萨根说,“你挑一个吧。”
“好吧,”佐伊说,“你知道我很擅长做选择。”
“嗯。”萨根说着,将女孩揽过来,“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