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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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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它了。”罗宾斯上校对威尔逊中尉说,那具装在箱子里的尸体正在被推进传送实验室。
“就是它。”威尔逊附和道,边说边走到一台显示器前。这里能临时展示尸体的重要生命体征。“你做过父亲吗,上校?”
“没有,”罗宾斯说,“我没这个个人倾向。”
“嗯,那么,”威尔逊说,“这可能将是你最能体会到这个角色的机会。”
通常,实验室里最多会同时挤上十六名特种部队士兵,集体接受传送——这些士兵将一起组建成军队受训,在训练期间培养组织协调性,并降低他们被完全弄醒但却没有任何记忆可言的困惑感。但这一次,这里只有一名士兵;他将收容查尔斯·鲍汀的意识。
两个多世纪前,新生的殖民联盟在保卫自己最初的殖民地时遭遇了重大挫败(凤凰星之所以叫这个名字也是有原因的),并意识到未经改造的人类士兵是无法完成这项工作的。那些年间,人类历史记载了其遭受的几场最惨烈的败仗。其中,阿姆斯特朗战役被作为经典战例进行了特别的研究,分析了在与外星人对阵时如何扭转眼前的劣势,让敌人出乎意料地遭受惨痛的失败,使己方取得皮洛士式的胜利①(注①皮洛士式的胜利:公元前279年,古希腊伊庇普斯国国王皮洛士战胜了罗马军队,但其大部分精锐部队和指挥官都在那次战争中阵亡了。后人遂将代价沉重、得不偿失的胜利称为“皮洛士式的胜利”。)——但大家心有余却力不足。敌人,所有的敌人,都迅猛无情、数量庞大。人类的技术不错,持枪上阵的人类也跟大多数敌人一样全副武装,但最终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站在扳机后的人肉武器。
早先的改良相对比较简单,只提高了速度、肌肉数量、力量以及耐力。但早期的基因工程师们却因在玻璃管中改造人类而受到了现实和道德的阻挠,然后还不得不苦等着改良对象拥有足够的体格和智慧来参战。这一过程大约需要十八年的时间。尽管殖民防卫军尽力教化、号召他们参战,但许多(相对而言)稍微经过基因改良的人类在得知自己是被作为炮灰养大时仍感到十分郁闷,并拒绝作战。这让殖民防卫军首脑很是愤怒。未经改造的人们同样对此产生了反感,因为殖民防卫军的努力有种人类政府宣扬的优生学的味道,而宣传优生学的政府在人类历史上还未扩展到星际范围内。
殖民联盟对士兵进行基因改造的早期尝试引发了毁灭性的政治危机。殖民联盟最终熬了过来,但也只是勉强过关而已。要不是阿姆斯特朗战役让各殖民地看清了它们所面对的宇宙的真面目,殖民联盟很可能已经坍塌了;而各人类殖民地将彼此竞争,同时对抗此前已遭遇的各类智慧物种。
拯救了联盟的还有几乎同时出现的两大重要技术发明:在几个月间强制发育人体的能力和意识传送程序。后者使得一名个体的人格和记忆能被传送到另一个大脑里,只要该大脑拥有同样的基因,并已经过一系列传送前的程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大脑中发育出一些必要的生物电路径。这两项新技术使殖民联盟拥有了一项庞大的潜在士兵资源:老人。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非常愿意接受军队生活,而不愿老死。如果基因资源库中大量健康的年轻人被外星人的武器炸毁,那就将引发跨代人口统计学灾难,而老人的死亡却无论如何不会造成这样的损失。
拥有这样一项全新而丰富的潜在新兵资源后,殖民防卫军发现自己可以享受挑选手下的奢侈了。殖民防卫军不再要求殖民者们为殖民防卫军服务,其好处在于殖民者们可以专注于开发自己的新世界,并依据星球的承受能力繁衍出许多第二代殖民者;同时,殖民者同政府之间的紧张关系也得以解除。既然殖民地年富力强的成年人已不必被迫离乡背井、死在遥远的战场上,殖民者们也就不再那么关心对士兵进行基因改良所引发的道德问题了。特别是这些士兵还是志愿参战的。
殖民防卫军不再征召殖民者,转而从人类祖先的家园——地球上选择自己的新兵。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实际上,那颗星球上的人口比所有人类殖民地的人口总和都还要多——潜在的新兵资源库十分庞大,以至于殖民防卫军进一步对其进行了筛选,选择从生活舒适、工业化程度较高的国家中征召新兵。这些国家的经济环境使其公民能健康地生活到老年,而其社会蓝图又使其对年轻极度渴望;同时,全社会对衰老和死亡都有较深的心理恐惧。这些老年人被自己的社会塑造成了殖民防卫军最优秀、最积极的新兵。殖民防卫军很快发现这些老年人甚至会在对加入军旅生涯的具体后果不太了解的情况下参军。而实际上,新兵们知道得越少,征兵量就越高。新兵们想当然地认为在殖民防卫军服兵役跟在地球上服兵役差不多。殖民防卫军很乐意让这种想法站稳脚跟。
事实证明,从工业发达国家中征召新兵非常成功,因此,殖民联盟禁止让这些国家的人民成为殖民者,以保护新兵资源。而殖民者资源则来自存在经济和社会问题的国家,这些问题使得越来越多有抱负的年轻人想尽快离开这些该死的地方。这种军队和殖民者来源的划分让殖民联盟在这两个领域均获得了重大利益。
征召老年人士兵倒是给殖民防卫军带来了一个意外的难题:不少新兵在服役前就离开了人世,成为心脏病、中风以及过量食用芝士汉堡、芝士蛋糕和奶酪的受害者。一直从新兵身上提取基因样本的殖民防卫军最终发现,自己存储了大量人类基因组,却什么也干不了。同时,殖民防卫军发现自己想要、也需要继续用殖民防卫军
士兵的身体模型作试验,以改进其设计,但又最好不要妨害已有作战部队的效力。
接下来,事情有了突破:一台小型电脑被轻描淡写地冠上了“脑伴”这个名字,这是个极不相称的标签。这台准有机电脑异常强大,能完全同人类大脑结合。对于已经满载着一生的知识和经验的大脑而言,脑伴能在脑力、记忆存储和交流方面提供重要帮助。
而对于几乎是一张白纸的大脑而言,脑伴能提供的东西就更多了。
罗宾斯往箱子里看去,那具身体就躺在里面,被一个悬浮场固定住。“他看起来不太像查尔斯·鲍汀。”他对威尔逊说。
威尔逊正在储存鲍汀意识的硬件上做最后的调试。“鲍汀是个未经改造的人类,”他头也不抬地说,“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人到中年了。他二十岁时也许看起来跟这家伙比较像。除了绿色皮肤、猫眼和其他一些改进以外。而他很有可能没这个身体健康结实。在现实生活中,二十岁时候的我可没如今这么健康,这我知道。我现在甚至不用锻炼身体。”
“你有一个经过改造、能照顾自己的身体。”罗宾斯提醒威尔逊。
“谢天谢地,我是个爱吃油炸圈饼的老饕。”威尔逊说。
“你只要让自己在宇宙中被别的智慧物种射中,就能得到这样的身体。”罗宾斯说。
“这就是圈套。”威尔逊说道。
罗宾斯转向箱子里的身体:“这些改动都不会影响意识的传送吗?”
“应该不会。”威尔逊说,“在这家伙身上的基因组里,同大脑发育相关的基因都没被改变。他头颅里装的就是鲍汀的大脑,至少从基因学上讲是这样。”
“他的大脑看起来如何?”罗宾斯问。
“不错,”威尔逊说着,敲了敲箱子控制器的监视屏,“很健康。已经准备好了。”
“你认为会成功吗?”罗宾斯问。
“相信我。”威尔逊说。
“看到大家都充满自信,真是不错。”罗宾斯说。
威尔逊正要开口回应,却被打断了。门开了,马特森和斯齐拉德将军走了进来,三名特种部队传送技术员紧随其后。技术员们直接走向了箱子;马特森走向罗宾斯,罗宾斯和威尔逊一同敬了个礼。
“告诉我,这次会成功。”马特森说着,回敬了个礼。
“威尔逊中尉和我正说着呢。”顿了好久,罗宾斯才说。
马特森转向威尔逊:“你呢,中尉?”
威尔逊指着箱子里的身体,他已经被技术员们弄得晕头转向了,“这个身体很健康,大脑也是。脑伴运转十分正常,这没什么可惊讶的。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就将鲍汀的意识模型同传送机械结合在一起了。我们所做的几轮测试也显示传送不会有问题。从理论上讲,我们应该能像传送别的意识那样完成这次传送。”
“你的话听起来很自信,中尉,但你的语气可不怎么样。”马特森说。
“有很多不确定因素啊,将军。”威尔逊说,“通常接受意识传送的主体在传送时都是清醒的,这对传送过程会有帮助。但这次却并非如此。在唤醒这个身体以前,我们都不会知道传送是否成功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在两个大脑不同时存在的情况下进行传送。如果这里存储的实际上不是鲍汀的意识,模型就不会在大脑里成功显现。即便是,也无法保证它能在大脑内留下印记。我们已竭尽所能来保证传送的顺利,报告您也看过了,但仍然有很多未知数。我们对正确的操作方法了如指掌,但对错误的操作方法却不甚了了。”
“你认为会不会成功?”马特森问。
“我认为会。”威尔逊说,“但对于我们不太了解的事,还是要抱有正确的心态。会出错的地方很多,长官。”
“罗宾斯?”马特森说。
“我觉得威尔逊中尉的观点很正确,将军。”罗宾斯说。技术员们完成了自己的测试,汇报给了斯齐拉德将军。他点点头,朝马特森走了过来。“技术员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斯齐拉德说。
马特森瞥了罗宾斯一眼,又瞥了威尔逊一眼。“很好。”他说,“咱们赶紧行动吧。”
殖民防卫军特种部队用一种很简单的方法来制造士兵:首先以人类基因组为起点,然后逐步削减其内容。
人类基因组大约是由三十万组碱基对组成的两万个基因构成,包含二十三对染色体。大多数基因组都是“废物”——这些序列在最终的DNA产品(即一名人类)中不会起到编码作用。大自然一旦将某个序列放人DNA,就不愿将其拿走,尽管它也许毫无用处。
特种部队的科学家们可不会这么懂得“珍惜”。在制造每一个新的身体模型时,他们的第一个步骤就是去掉这些无用的、作废的基因物质,剩下一个干干净净的流线型DNA序列。这东西完全没用,因为上一个步骤毁掉了染色体结构,使之无法复制。但这只是第一步。组合和复制新的基因组还得好几个步骤。
新的小DNA序列具备让人类拥有个性的每一个基因,但这还不够。人类的基因型不允许人类具备特种部队所要求的可塑性,也就是说,我们的基因不能制造出特种部队士兵那样的超人。人类基因组残存的部分现在被撕裂开来,重新设计、组合出新的基因,以便在编码后形成充分增强的各项能力。这一过程需要引入其他基因或基因材料。他人身上的基因通常不会给结合过程带来什么麻烦,因为按照其本来的设计,人类的基因组可以容下他人基因组的基因信息(这一经常、自然而热烈完成的过程就被称做“性爱”)。从其他陆地生物身上得来的基因材料通常也相对很容易结合,因为地球上所有生命都带有同样的基因构造特征,并且在基因上彼此关联。
而与非陆地生物基因材料的结合要困难得多。一些行星上的生物进化出了与地球相似的基因结构,结合了一些(如果不是全部)地球陆地生物基因中的核苷(也许不是意外吧,据说这些行星上的智慧物种时不时会吃人;例如,瑞伊人就觉得人类很好吃)。但大多数外星物种都拥有同地球陆地生物迥异的基因结构和成分,采用他们的基因就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的问题了。
特种部队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是:将外星物种的DNA对等物写入编译器,再用陆地生物的DNA模式吐出一个基因的“翻译”——由此所获得的基因如果获准发育,就能产生同原外星生物外貌和功能相似的个体。然后,从这些“翻译”后的生物身上获取的基因就被揉入了特种部队的DNA里。
这一基因设计过程的最终结果就是该DNA代表的是基于人类的一种生物,但又完全不是人类——如果从这一阶段起任其发育,那将会成为一个由不同肢体拼凑而成的怪物。就连其精神教母玛丽·雪莱①(注①玛丽·雪莱(1797~1851):英国著名小说家,因创作《弗兰肯斯坦》(又译《科学怪人》)被誉为“科幻小说之母”)也会避之唯恐不及。将DNA拽得远离人类后,特种部队的科学家们此刻又将修饰这条基因信息,将其塑造回可辨识的人类形象。他们自认这是最困难的一步,其中一些人还(悄悄地)对其功用提出了质疑。应该注意的是,这些人当中没一个看起来不像人类。
能为其主人提供超人能力和人类外形的DNA现在就完全组合好了。就算加入了很多非天生的基因,它仍要比原本的人类基因瘦小得多。补充的编码使该DNA组成了五对染色体,未经改造的人类的二十三对染色体数量急剧减缩,只比果蝇多出一对。虽然特种部队的士兵们仍拥有原基因所有人的性别,而性发育相关的基因也保留在了最终的基因缩影中,但Y染色体却没有了。这一事实让特种部队早期指派的几位科学家(其中的男性)感到些许不安。
已组合完毕的DNA被放入空的受精卵壳,再放入发育箱,然后受精卵就在温柔的催化下开始了核分裂。从受精卵转变到胎儿的速度被极大提高了,产生的新陈代谢的热量水平几乎能改变DNA的性状。发育箱里满是包裹着纳米机器人①(注①纳米机器人:一种假设的微型化装置,能穿过血管等来执行各种任务。)的导热液体,浸泡着发育中的细胞,同时也是飞快发育的胚胎的散热器。
至此,特种部队的科学家们仍要继续降低士兵们身上的人性比例。生物大革新后,接踵而来的是技术上的提高。特制的纳米机器人被注射入飞速发育的特种部队胚胎头部,奔赴两个目的地。大多数去往骨髓丰富的骨骼中心,将骨髓消化,自动生成智能血取而代之。智能血比真正的血液具有更强的氧气运输能力,能更有效地止血,对疾病几乎免疫。其余的纳米机器人则迁移到快速扩张的脑部,为脑伴电脑奠基。等这项建设工作完成后,将会出现玻璃弹珠那么大的一个东西。这块玻璃弹珠栖在脑部深处,周围密密地环绕着网状触须,能测量脑部电磁场,翻译其想法,通过连接在士兵们眼部和耳部的输出口做出反应。
此外还有其他一些改良措施,但大部分都是试验性质的,只在一小部分发育群体身上测试,以观察它们是否能表现出某种优势。如果成功了,这些改良就会被更广泛地应用于特种部队,并被列入下一代殖民防卫军整体升级方案清单;如果不成功,它们就会随其试验主体消亡。
特种部队的士兵胎儿二十九天后就能长成人类新生儿大小;只要箱子的新陈代谢处理得当,十六周后就能成人。殖民防卫军试图缩短发育周期的努力带来的结果就是,那些身体都被自身新陈代谢的热量烤焦了。而那些没有流产、死亡的胚胎和身体则会遭受DNA转录错误的折磨:导致发育癌症或发生致命的基因突变。十六周已经让DNA的化学稳定性达到崩溃的边缘。到十六周结束时,发育箱会让一种人造荷尔蒙冲刷士兵的身体,使其新陈代谢水平恢复到正常状态。
在发育过程中,发育箱会锻炼其主人的身体,以使其更加强壮,并使其主人在他(或她)醒过来时即可使用。在大脑里,脑伴协助发展起大致的神经纤维链,刺激各器官的程序中心,为身体被唤醒的那一刻做准备,减轻从无名氏到某人的转变所带来的压力。
对大多数特种部队士兵而言,到此为止就只剩下“出生”——意识传送,随后便能很快(通常情况下)顺利地转入军旅生涯。但对于一名特种部队士兵而言,尚有一个步骤需要完成。
斯齐拉德向他的技术员们示意,他们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威尔逊继续专注于自己的硬件,等待着传送开始的信号。技术员们示意一切准备妥当,威尔逊将意识送上了路。机械在轻声哼鸣。发育箱里的身体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威尔逊同技术员交换意见,又同罗宾斯商量了几句,然后朝马特森走去。“完成了。”他说。
“这就完了?”马特森说着,瞥了一眼发育箱里的身体,“他看起来没什么两样,还像是处于昏迷状态。”
“他们还没将他唤醒。”罗宾斯说,“他们想知道您想要怎么办。通常在对待特种部队士兵时,他们会把脑伴意识打开,将其唤醒。这样,士兵们在建立起自己的自我意识前就能有个临时替代品。但由于箱子里这人可能已经有意识了,他们就不想打开脑伴。那样可能会让他很迷茫。”
马特森鼻子里哼了一声;他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别打开脑伴,把他唤醒。”他说,“如果在他脑子里的是鲍汀,那我可不想把他给搅糊涂了。我希望他开口说话。”
“遵命,长官。”罗宾斯说。
“如果成功了,他一旦醒过来就能知道自己是谁,对吧?”马特森说。
罗宾斯瞥了威尔逊一眼,他能听见这段谈话。威尔逊耸了耸肩,又微微点点头。“我们认为应该如此。”罗宾斯说。
“好。”马特森说,“那么我想成为第一个闯入他眼帘的人。”他走到发育箱边,站在毫无意识的身体前。“让他们唤醒这个狗娘养的。”他说。罗宾斯对其中一名技术员点了点头,技术员将一根手指伸向了她一直摆弄着的控制板。
只见身体摇晃了一下,就跟人们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觉得正在从高处落下时所做的动作一模一样。接着那身体眨了眨眼睛,抽搐了一下,猛地睁开了双眼。他一脸迷茫地飞快瞥了一眼,将目光落在马特森身上。马特森正朝箱子里倾斜着身体,咧开嘴笑着。
“你好,鲍汀。”马特森说,“我敢肯定你看见我一定很惊讶吧。”
那身体尽力将头靠近马特森,像是要说些什么。马特森亲切地躬下了身子。
鲍汀放声尖叫。
斯齐拉德将军发现马特森在传送试验室对面大厅的洗手间里上厕所。
“怎么样了?”斯齐拉德问。
让一个胡言乱语的白痴在你耳边尖叫一声,然后告诉我感觉如何吧。”
“他不是个胡言乱语的白痴。”斯齐拉德说,“你唤醒了一个关掉脑伴的新生特种部队士兵。他毫无自我意识,他只是做了每个新生儿都会做的事。你原本在期待些什么?”
“我期待他是该死的查尔斯·鲍汀。”马特森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培育了发育箱里那个该死的东西,如果你还记得的话。”
“你知道可能会不成功的,”斯齐拉德说,“我跟你说过。你的手下也跟你说过。”
“谢谢你的简要重复,斯齐。”马特森说。他拉好拉链,走到洗手池边,“这次小冒险简直就他妈的是浪费时间。”
“他仍然可能有用。”斯齐拉德说,“也许意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安定下来。”
“罗宾斯和威尔逊说,他一醒过来,意识就会在他脑子里。”马特森说完,在水龙头下挥动着双手,“该死的自动水龙头。”他说着,最后用一只手将感应器完全遮住。水断断续续地流了出来。
“这是大家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斯齐拉德说,“也许罗宾斯和威尔逊说错了。”
马特森大笑一声,“他们俩的确错了,斯齐,没什么也许。只是跟你说的没错在一个地方。另外,在你等待他的‘意识’安定期间,你的手下是不是会照料一个发育完全、成人大小的婴儿呢?我猜答案是‘不会’,而我他妈的肯定不会那么做。已经在这上头浪费太多时间了。”马特森洗完了手,四下寻找纸巾盒。
斯齐拉德指着远处的墙边,“纸巾盒已经空了。”他说。
“嗯,当然了,”马特森说,“人类能用DNA弄出个人来,但却不能在洗手间里放该死的纸巾。”他疯狂地甩了甩手,在裤子上擦去了残余的水。
“不说纸巾的事了。”斯齐拉德说,“你的意思是要把这名士兵扔给我喽?如果是这样,我就要把他的脑伴打开,让他尽快加入训练排。”
“你很着急吗?”马特森问。
“他是个发育完全的特种部队士兵。”斯齐拉德说,“虽然不能说我很着急,但你我都知道特种部队的人员替换率有多高。我们一直都需要更多的人手。而且我可以说,我更肯定这一名士兵最后可能会很有用。”
“这么乐观。”马特森说。
斯齐拉德微笑了,“你知道特种部队士兵的姓名是怎么起的吗,将军?”斯齐拉德问。
“你们用科学家和艺术家的姓名。”马特森说。
“科学家和哲学家。”斯齐拉德说,“但只是姓氏。名字都是随意挑的普通名字。我的姓氏取自列昂·斯齐拉德。他是协助制造了第一颗原子弹的科学家之一,这一事实后来让他后悔了。”
“我知道谁是列昂·斯齐拉德,斯齐。”马特森说。“我没说你不知道,将军。”斯齐拉德说,“虽然我永远搞不懂你们这些真正生出来的人。你们的知识存在有趣的空白。”
“我们受教育时期的后部分,大把的时间都被花在寻欢作乐上了。”马特森说,“二十世纪科学家们的海量信息把我们大多数人都搞烦了。”
“想想看,”斯齐拉德温和地说着,继续沿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走,“除了科学方面的天赋以外,斯齐拉德还很擅长预测事物。他预见到了二十世纪地球上的两次世界大战和其他一些重大事件。这使他变得很神经质。他认为住在旅馆里、长期准备好一个小包袱是很重要的。就为了以防万一。”
“很有意思。”马特森说,“你怎么认为?”
“我从不假装自己在任何方面跟列昂·斯齐拉德有关联,”斯齐拉德说,“我只是分配到了他的姓氏而已。但我认为自己跟他一样,具备预测事物的能力,尤其是跟战争相关的事。我觉得咱们即将面临的战争形势会非常险恶。这不只是猜测;我们一直在搜集情报,我的手下知道该搜寻些什么。而不需要掌握情报都能知道,人类反抗三个不同种族的胜算很小。”斯齐拉德摆摆头,示意实验室的方向,“这名士兵可能没有鲍汀的记忆,但他身上仍有鲍汀的存在——在他的基因里。我认为这会让事情有所不同,而我们将需要所有能得到的帮助。就把他称为我打好的包袱吧。”
“你是因为预感才想要他的?”马特森问。
“还有别的原因。”斯齐拉德说。
“有时你真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儿,斯齐。”马特森说。
“你会把这名士兵留给我吗,将军?”斯齐拉德问。
马特森轻蔑地挥了挥手,“他是你的了,将军。”他说,“好好享受吧。至少我不必担心这家伙变成叛徒了。”
“谢谢你。”斯齐拉德说。
“你打算拿你的新玩偶怎么办?”马特森问。“首先,我想我们要给他起个名字。”斯齐拉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