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和Ms

 

我们在前面己经看到,线粒体DNA和Y一染色体都显示,非洲的谱系比非洲外的更古老,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如果我们把线粒体多样性所展示的遗传关系想像为一棵大树―一棵古老的橡树,那么我们可以这样说,树根、树干和靠近地面的树枝,全部是非洲的。因为树不断地生长,最早发芽的树枝就变成了最古老的,也就是说,这棵树是从非洲开始生长的,树干逐渐向上生长,便出现了非非洲的新生树枝。这些新生树枝与非洲树枝之间的距离有多远?答案是相当远。如果这棵树是巧万年前开始生根的,那么离树根最近的非非洲树枝不会早于6万年。人类的大部分进化是在非洲完成的,因此,在非洲发现的多样性最多,这棵树上的大部分树枝都是非洲的。这棵美丽的橡树,一步一步清晰地向我们展现出,人类是如何由非洲迁徙到了欧亚大陆和美洲大陆。我们在世界各地发现的多样性,尽管被代表古老变异的基因标记相互联系在一起,但它们仍然可以被划分成几个独立的部分。在一幅世界地图上把这些标记画出来,我们就能从中推断出史前迁徙的细节。沿着突变发生的顺序、可能的时期和人n统计学上的证据(比如人群的灭绝和膨胀),我们就能够找出迁徙过程的种种细节。现在,一个男人向我们走来,他的生活时期在距今3万l千和7万9千年之间,他的Y一染色体上携带着一个重要、无规则的突变。这个男人有一个很平凡的名字:M168,他是欧亚大陆的“亚当”,是每一个正在生活的非非洲人的曾、曾、曾……曾祖父,正是他的子孙开始的行程写下了人类的史前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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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点可能会令人惊讶,最清晰地展示出我们祖先出非洲的证据,是在Y一染色体上,是不是因为男性容易“生活放荡”,所以地域性基因信号会广泛散布?答案是否。男性谱系中“浓味鱼肉汤配方”丢失的速度更快(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亚当”比“夏娃”年轻),表明生活在一个地区的男性在不远的时期拥有一个共同的祖先,这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地理区域清晰的“指纹”。也就是说,从Y一染色体上,能够找到早期人类旅程最清晰的证据,我们可以称这一旅程为“男人的旅程”,Y是推断行程中发生细节的最好工具。很显然,验证女性谱系是否有同样的变化一样重要,看看鱼怎样和自行车在一起。但是,真正能展现人类迁徙历史的是Y一染色体。

 

仔细观察线粒体之树上各个树枝的顺序,我们会发现一个同样的现象:所有的“非非洲”树枝都生长在树干的一根特别的分枝上,这意味着M168“亚当”有他的“夏娃”。很幸运,我们真的找到了她,这位欧亚大陆的“夏娃”生活在5万至6万年前,也就是说,他们俩的确相遇了。和她的“亚当”一样,她的名字也很平凡:L3,就是她的女儿们和M168的儿子们,共同把他们的后代撒播到了世界各地。

 

根据L3和M168的后代今天在非洲的分布情况,我们推断出他们俩曾经生活在非洲的东北部,在今天的埃塞俄比亚、苏丹一带。和今天所有生活着的男人一样,M168和他的非洲堂兄妹具有共同的古老谱系。在人类的家族之树上,他开创的谱系是一个主要的分枝,今天所有欧亚人的DNA中都能找到他的“末枝”。这些“末枝”彼此相连,通过M168与在非洲的根遥遥相连。在这棵隐喻之树上,一根树枝分成两枝、分叉处的那个节点,就是我们所研究的基因标记,如果把M168和L3的所有分枝全部砍掉,那么这棵树就会变得非常稀疏。这棵树的树根是“亚当”和“夏娃”,从树根分出的两根树枝,一根是M168和L3的谱系,它一路向远方生长走出了非洲,另一根始终留在非洲。它欣欣向荣的枝叶伸展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节点,标出了人类旅程中的每一个脚印。

 

令人着迷的是,在线粒体和Y图谱上,M168和L3的树枝上,分出了清晰的几个分枝,在mtDNA上是2根,在Y上为3根*。无论是在mtDNA上还是Y一染色体上,有一支比其他的都繁荣,在mtDNA上约有60%的分枝(宗谱)来自它,在Y上超过了90%。这就是“非非洲”的这一枝,也就是说“非非洲”谱系是人类谱系树上最繁荣的一枝,它分布在世界各地,在欧洲、印度、美洲等完全不同的地方都遍布它的后代。此外,亚洲、澳大利亚和美洲有其他一些人数稀少的谱系,比如澳大利亚的土著人的谱系。

 

*本书将只讨论其中的2根第3根是由YAP或Ml形成的这一谱系主要在非洲.它与丫上另外两’根”谱系显示出同样的人类迁徙路线。因为本书所讨论的是人类”出非洲的迁徙而且这个谱系在非非洲的人群中几乎不存在』所以我决定不讨论这一瀚系。麦克哈默在2O世纪9O年代发现了YAP标记.在此我对麦克深表擞意。

 

在线粒体图谱中,有一分枝被命名为M。用《圣经》中的语言,我们可以这样描述:夏娃生了L3,L3生了M。路易斯·考特纳一摩西是巴黎的加泰罗尼亚语研究者,他在最近的一项研究成果中指出,M谱系的分布情况显示出了最早的“出非洲记”,那次移民浪潮经过亚洲南部海岸,止于东南亚和澳大利亚。在中东和欧洲都没有发现M的足迹,但是,在印度的线粒体类型中它超过了20%,在澳大利亚它接近于100%。考特纳一摩西推测它的年龄是5万到6万年,从它目前的分布来看,似乎M从未进人中东。一个更合理的解释是,"M人”很早便离开了非洲,携带着他们的基因信号沿海上高速公路,从南部非洲出发,离开了非洲。

 

那么Y的情况呢?M的线粒体谱系有一个相对应的男性谱系吗?很幸运,回答是肯定的。让我们借用《圣经》的语言:亚当生了M168,M168生了M130。在线粒体M出非洲的旅程中,陪伴她的正是M130。他们的后代在今天的分布情况,向我们诉说着那次行程中发生的故事。和M线粒体谱系一样,只在亚洲和美洲发现了M130的Y一染色体谱系,但是,Y谱系变化所留下的画面,比它的“配偶”线粒体所留下的能告诉我们更多的故事。在里海以西我们找不到M130的后代,但M130在澳大拉西亚的男性中出现的频率很高,在印度次大陆它的频率低于5%,但越向东走,它的频率越高:在马来西亚10%.新几内亚15%;澳大利亚土著人60%。在亚洲东北部,M130的频率高得离奇,特别是在蒙古和东西伯利亚。这暗示了另一次史前大迁徙,我们将在第七章中讲到它。因此,M130在澳大利亚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纹”,它向我们展现出了海上“出非洲”的旅程。

 

此外,从身体的外形上,我们也可以看出澳大拉西亚”人和非洲人的直接联系。澳大利亚土著人的黑肤色很自然地令人联想到非洲人,对此我们作何解释呢?今天大多数生活在东亚的人属于“蒙古人种”,这意味着远东和西伯利亚的人具有共同的历史。但是,在东南亚却有一些外表与非洲人极其相似的人群,他们被称为尼格利陀人,特别是安达曼岛上的居民。安达曼岛在印度的版图上,距离泰国西海岸只有40公里。生活在岛上的最大的部落是奥根和加拉瓦部落,他们与非洲的布希曼人和律格米人有许多共同特点:个子矮、黑肤色、浓密的卷发和内毗赘皮。其他的尼格利陀部落,如马来西亚的塞芒人和菲律宾的安第人,因为已经与“蒙古人”充分混合,在外表上更“亚洲”化,而安达曼人很可能是因为生活在相对孤立的岛上,所以没有像在陆地上生活的同伴那样被同化,因此他们在人类学上被称为东南亚的历史遗迹―活化石。许多人类学家同意这个观点,特别是澳大利亚国家大学的彼特·贝尔伍德,他认为6000年前生活在东南亚的狩猎采集部落人与现代的尼格利陀人非常相似。过去的几千年里,从亚洲东北部而来的移民渐渐抹去了早期东南亚人的特征,只有一些生活在丛林深处的小部落,或者像安达曼人那样生活在偏远岛上的部落,还依然保持着古老的特征。

 

因此,mtDNA和Y一染色体都描绘出了这样一幅清晰的画面:史前原始人类沿着海上路线从非洲到达东南亚,之后继续向澳大利亚进发。因为许多考古发现都证明,人类那次旅程的终点是澳大利亚。透过DNA,我们依稀看到了那次伟大的航程,沿着海上路线,从非洲出发,经过印度,最终踏上了澳大拉西亚的土地。那么在考古学上有没有相应的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