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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系船柱”
在前面我们看到,几百万年前,地中海曾经是非洲东北部的外延,因此直立人出现在非洲之后,很快经黎凡特进人了高加索地区。但是,在原始人类的家乡东非大裂谷和气候温和的地中海之间,横亘着辽阔的东撒哈拉沙漠。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可以验证我们用基因推算出的路线和时间。在有机体的扩散过程中,海洋、沙漠、高山等大型地貌是永远的障碍,例如澳大利亚独特的植物和动物志,正是因为永不消失的水将它同周围的世界隔绝开来而形成的。高山同样是迁徙的障碍。从某种意义上说,地理障碍仿佛“系船柱”,这些大地之上的“线索”,在我们的寻找中会一次又一次地给我们重要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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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山和大海是迁徙的巨大障碍(至少在人类进化的领域如此),而沙漠的情况比较特殊。正像我们看到的发生在非洲的森林和草原的变化,沙漠与其他的生态系统是可以互换的。如果降雨量低于一定的水平,一夜之间就能发生沙漠化;同样如果降雨量增加,沙地会突然变成肥沃的土地。因为这一点,沙漠是“潮汐”化的生态系统,气候干燥时它们的面积会扩大,水分充足时便缩小,如同拍打着其他生态系统的海浪。这正应了英国人的一句老话:“不喜欢沙漠?没有关系,你只用等几百年。”
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是非洲的撤哈拉沙漠,提起它,人们自然会联想起圆形沙丘、骆驼、绿洲、沙枣,还有就是热得出奇。“热”几乎就是沙漠的同义词。以撒哈拉沙漠为中心,地理学家把非洲分为两部分:撒哈拉和次撒哈拉。撒哈拉和地中海在历史上联系密切,因为这条狭长的通道,是早期人类迁徙惟一的沿海路线。遥远而神秘的次撒哈拉和法老的第六条尼罗河大瀑布相邻,这是一个宽2000公里的孤独世界,一个黄沙弥漫的炎热世界,一个在人类的迁徙史上具有非凡意义的“障碍”。
但是,撒哈拉并非从来如此。这里曾经相对湿润,很显然,人类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考古发现表明,从80一10万年前旧石器时代中期,到8万年前上一个冰川时期的寒冷加速期,人类曾经生活在撒哈拉,那之后人类才从这里消失了。大约5万年前,由于北半球出现了持续几千年的气温回升期,撒哈拉的气温也有所升高。但7万年前总体的趋势是气温越来越低,在非洲,气温降低意味着干燥和撒哈拉沙漠的面积增加。得出这一结论,还因为那个时期地中海沙子的沉淀量增加,而且草原的面积越来越小。
5万年前出现的那个相对温暖和湿润的时期,正是旧石器时代后期开始的时候,潮湿和较充分的降雨量使撒哈拉的面积缩小,这样通向红海的大门被打开了,人类可能在那时进人了中东。他们很可能沿尼罗河而下到达地中海,然后穿过西奈半岛向东扩散,很可能再艰难地穿过了巴哈曼达布到达了阿拉伯南部。因为阿拉伯南部沿海山区的环境相对湿润,潮湿的西风自红海而来,滋养着这里的山水,对当时的人来说,它就像非洲草原一样,是个适合狩猎的地方。今天,这一地区依然有一块狭长的草原,一直延伸到沙特阿拉伯的北部城市麦地那,它与阿拉伯半岛上随处可见的荒芜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史前,这条纤细的草原很可能向南扩展,与约旦的亚喀巴湾相连,这样,就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向欧亚大陆的门。
神经生物学家威廉·卡尔文多次就气候和早期人类进化的关系作过论述,他把撒哈拉比喻为原始人类的“进化泵”。在湿润的时期,撒哈拉沙漠或者应该说沙漠上的绿洲,或是潮湿的海风能影响到的地区,仿佛是人类的摇篮。而当气候变得干燥时,撒哈拉又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沙漠,于是人们被迫远走他乡。卡尔文认为,5万年前的气候恶劣期,引发了一次大规模的迁徙,旧石器时代后期的人类离开了北部非洲,进人中东。
但是,早在石器时代开始的时候,人类便已经进人了黎凡特。很明显,4万5千年前恶化的气候,把他们困在这个远离家乡的地方。在距今天4万到2万年之间,是撒哈拉最干燥的时期,人类的居住地完全被沙漠吞没了,现代人被困在新大陆上。
基因图谱也支持这一观点,并且为我们的发现之旅提供了另一条线索。在进入欧亚大陆的旅程中,继M168标记之后,立即出现了M89标记,用绝对基因检测法来推算,他出现在4万年前。由于在计算中的假设可能引起误差,特别是对新变异的发生速率的假设,因此他出现的时间在5万到3万年前的范围里,很有可能是在这个范围的上半段,即4万5千年到5千年前。因为目前M89标记将两个地区的人群联系在一起,一个是非洲东北部特别是埃塞俄比亚和苏丹的人群,另一个是黎凡特的。欧亚大陆的标记在非洲东北部出现的频率很低,这很可能是因为携带M89标记的人群离开后,撒哈拉的大门在他们身后永远关上了,而欧亚的标记是在M89的谱系中出现的。如果在整个旧石器时代后期,非洲和黎凡特始终连接在一起的话,我们会看到一个平均化的标记分布。也就是说,携带M89的人群―我们称它为中东标记,他们的迁徙是旧石器时代后期非洲次撒哈拉和欧亚大陆之间最后的一次人群流动。从那之后,世界被分成了非洲和欧亚两部分,这一状况一直持续了几万年。
M89同时存在于非洲东北部和中东的人群,在黎凡特出土的旧石器时代后期遗址,能告诉我们欧亚大陆上的定居者是否全部沿南部的海岸线从非洲而来的。在非洲找不到M130标记,这意味着这个海上标记是在M168向澳大利亚进发的途中出现的。反过来,在澳大利亚和东南亚也找不到M89,但是它们在非洲东北部出现的频率较高,这暗示M89比M130出现的时间晚,它们出现在留在非洲的人群中―他们没有加入进军澳大利亚的海上冒险。现在的问题是,出非洲和留在非洲的人,这两群人谁先到达了中东?考古证据显示,现代人大约4万5千年前从某地来到了黎凡特。在这一时期,距离黎凡特最近的地区就是非洲东北部,而且关键是我们在黎凡特找到了同样的基因标记。因此基因和考古发现都告诉我们,这次迁徙是从非洲到中东。因此旧石器时代后期的移民来到了黎凡特,通向欧亚大陆心脏的大门这时是打开的。那是一条延绵的“草原公路”,从亚喀巴湾一直延伸到伊朗北部,然后抵达中亚和西伯利亚。越过撒哈拉的篱笆,他们在欧亚大陆上一点点向深处推移,他们具有充分发展的智力。沿着“草原公路”这条陆地上的“海上高速公路”,他们开始了对这块大陆的征服之旅。最终他们占领了这块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次,他们的食物资源是丰富的,“草原公路”上生活着大量的食草动物,特别是羚羊和牛科类(奶牛的祖先),因此他们过着富足的生活。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加,他们逐渐向北、向西扩展,有的可能进人了巴尔干半岛―这是现代人首次到达欧洲,但人数不会很多,因为草原地区的生活更容易,而且他们已经完全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对那一时期的人来说,他们没有必要冒险进入陌生的遍布高山和森林的巴尔干半岛,基因的数据也证明了这一点。只有极少数欧洲人在寻根时能回溯到4万5干年前的黎凡特,M89这个典型的旧石器时代后期出现在黎凡特的标记,在西欧出现的频率很低。这可能是那些最早进人巴尔干的少量的人留下的信号,但他们没有沿着巴尔干继续向西,也没有把他们在那里创造的短暂文化保持下去。现代人真正进入欧洲,要等到下一次出非洲的移民浪潮,人类才会完全占领欧洲,使莫斯特文化(尼安德特人的文化)永远消失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