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之外

 

19世纪,人类学形成了这样一个概念:它是一门这样的科学,即它的研究对象是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以及人类与自然界的关系。

广告:个人专属 VPN,独立 IP,无限流量,多机房切换,还可以屏蔽广告和恶意软件,每月最低仅 5 美元

 

最早阐述这一概念的是法国人保罗·布罗卡,他是现代自然人类学原则当之无愧的创立者。他是头盖测量学的专家,对头骨形态学上最细微的差别进行过测量,当时被认为是发现人种与人种差异的有效方法。基于这些极其细微的异同,他创建了新的人种分类方法。这个在有影响的教科书中随处可见的分类方法,极大地影响人类学的研究。很快,人人都想测量头骨。在英国,一个叫弗朗西斯·盖尔顿的科学爱好者是布罗卡最早的追随者,他用继承的一笔遗产资助不同的研究项目,包括统计学和生物学领域的。不久,他也开始测量人身体上的一切,尽一切努力科学地区分人的多样性,他周围的人都认为他行为古怪,不可理喻。在对人类的分类方面,他形成了个人的迷人的观点,而且他的观点与达尔文的自然选择论不矛盾。

 

我们在前面已经谈到,达尔文绝非顽固的种族主义者,他倾向干减少偏见。从他的一些论述中,我们可以推测出,他相信在很大程度上人类由于生物的类属,是彼此平等的。但他的许多追随者不承认这一点,例如坚信“适者生存”的哲学家赫伯特·斯宾塞,他在19世纪后期一系列流传极广的读物和随笔中,证明社会等级是正当合理的。如果可以用科学来说明社会等级,那么它对文化差异也同样有效。维多利亚时代是一个迷恋社会等级的时代,先是“强权就是公理”,然后,这些“强权者”认识到应当“科学地”定义文化之间的差异,因此优生学运动悄然兴起。

 

这个运动一开始极其幼稚。所谓的优生事实上指的是“好出身”(谁能对此持反对意见?),这个观点事实上古亦有之。例如,古犹太法《犹太法典》对男子有这样的规定:要求他们不惜卖掉所有的财产以娶学者的女儿为妻,这样会使他们的孩子聪明(学者女儿的聘金很高)。当时已是19世纪的后期,但优生学大受欢迎,其原因很复杂,而且明显带有维多利亚时代的特有痕迹。能从遗传学这样的新兴学科以及自然人类学中找到与财富、身份有关的“科学证据”,无数人会着迷的。因此它一经兴起,便很快大为流行。

 

1907年,“遗传教育团体”在英国成立,这是盖尔顿引以为荣的一件事。它正式的目标是通过有选择地生育“适者”,迅速扩展到了美国,因为美国的文化特别倾心于那些通过应用以改善人类的基因库。它的影响使自我完善的理论。很决,“适者家庭”的竟赛遍及美国社会,科学知识以促谁的家庭拥有更多的声望和勋章,谁就是“最适者”。优生学的影响也波及欧洲,成为德国种族清洗的罪恶发端。

 

优生学运动的初衷是哪会教化,但它的作用很快被歪曲了,在1910年后的20多年里,它为美国强迫智力低下的人接受绝育手术做科学辩护。他也被用来解释不人道的种族歧视性的移民考试和名额限制(20世纪20年代大多数极端贫困的东欧移民是文盲)。20世纪40年代,纳粹迫害犹太人,吉普赛人、同性恋者及其他“低等团体”时,也是利用优生学的从科学的角度证明其“合理性”的。人类学在“实用性”方面似乎比任何学科都有优势。

 

因此不难理解,在纳粹的可怕暴行之后,为什么库恩极力表明自己的观点没有任何政治目的。20世纪60年代初美国依然存着种族隔离的思潮,如果他在自然人类学的研究中加入丝毫的政治色彩,那已经开始愈合的伤痕会重新疼痛起来。与此相反,他认为自己提出的种族与种族之间的区别是客观的科学的事实。“不论消息好坏,不能责怪信使”,这便是他的初衷所在。但是他自认为客观的结论是经不起推敲的,因为没有实验来证明他提出的基因假说。究竟人类的基因是如何描述人与人的差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