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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盈余操纵影响的调整

结构化盈余预测方法和简化预测方法基于企业历史的会计信息对未来进行了预测。对于这些预测结果，我们还有必要就若干问题的影响加以调整。这些问题分别是盈余管理的影响、盈余特征的影响和行为偏见对预测的影响。之所以要调整这些问题的影响，是因为即使在结构化预测方法中，我们也很少考虑到它们对盈余预测的影响。我们首先谈盈余操纵对盈余预测的影响。

盈余操纵问题是本书所强调的重点之一，是财务报表分析过程中必须重视的问题。我们在以前章节中讨论了盈余操纵的动机、典型方法、后果等问题，也讨论了发现盈余操纵问题的一些基本方法。盈余操纵不仅对企业过去的盈余有影响，而且对企业未来的盈余有影响。所以，我们需要在预测未来盈余的时候调整盈余操纵的影响。调整盈余操纵对盈余影响可以采用两种不同的途径：一是调整过去盈余数据，即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并根据调整后的真实数据预测未来盈余；二是继续使用原来的历史数据预测未来盈余，然后调整对未来盈余的预测。我们这里采用后一种方法。即使我们发现企业有重大盈余操纵行为，我们在预测未来盈余时，不论是采用结构化方法还是简化方法，我们都先不调整历史数据，而是在历史数据基础上做了未来盈余预测后再调整预测。这样做的好处是我们预测的盈余序列更好地和企业实际公开的历史盈余序列协调。

在讨论盈余操纵对盈余预测的影响前，我们要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通过各种方法发掘盈余操纵的现象，但是，我们在发现盈余操纵行为的过程中，定量比定性难得多。也就是说，发现企业是否操纵了盈余比较容易，确认企业操纵了多大额度的盈余比较困难。这就给我们在预测过程中调整操纵行为对未来盈余的影响带来很大的困难。所以，这个过程中预测者对企业运营、对具体操纵科目等问题的了解程度十分关键。在很大程度上，我们的调整只能近似解决操纵影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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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三个具体问题上讨论盈余操纵的影响。首先是收入操纵影响的调整，其次是主要费用科目操纵影响的调整，最后是“洗大澡”操纵影响的调整。

企业操纵收入的目的往往是为了提高盈余，基本的手法是提前确认未来收入，或者确认低质量的收入。提前确认未来收入的情况可以发生在一个销售合同可能涉及多个未来期间的时候。例如，前面提到的Computer Associates公司，作为一个软件公司，一个销售合同涉及未来几年。客户也是分别在各年支付货款。但是，软件公司和其他制造业企业不同，它们提供的产品可见的只是一张软盘，客户使用期间内的售后服务是销售行为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所以按惯例，软件公司应该把收入分摊到几年中确认，但是Computer Associates公司在执行销售合同的第一年即将所有和该合同有关的收入全部确认，从而高报了当期收入。未来期间中企业将不能从该合同中确认收入。因此，根据Computer Associates公司当期收入水平和盈余水平来判断其未来收入水平和盈余水平就有偏差。因为下一年中，该公司需要为服务本年的销售合同而支付费用，但是却没有相应的收入。其他情况不变的前提下，该公司下一年盈余将会降低，而不会保持本年的水平。我们从前面对该公司历史数据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当Computer Associates公司最终签到的新客户数目不能维持增长时，其盈余大幅度下降。如果我们没有预测到其收入操纵的影响，我们的预测将有很大的误差。

确认低质量的收入是指企业某一期间内为了提高收入和盈余水平，采用“火线”销售等方法，提高收入水平。例如，企业可以为了提高收入水平将产品出售给关联方，虽然知道关联方不需要这些产品，并会在未来年度退货。又例如，企业可以降低赊销的标准，把产品出售给还款信誉比较差的客户。确认低质量收入的情况不可避免地伴随着应收账款的不成比例的增长。例如我们前面提到的国内某制药企业的例子。2003年，在其收入水平较2002年没有发生变化的情况下，其应收账款大幅度增加。当我们发现企业存在收入操纵的嫌疑时，我们根据其历史收入增长状况做出的未来收入水平预测很可能高估。企业不可能无限期地提前确认未来收入，也不可能一直将产品出售给低还款信誉的客户。所以我们应该针对特定情况，在结构化预测或简化预测的基础上调低对企业未来收入和盈余的预测。

企业为了提高盈余水平，经常采用的另外一个手段是操纵成本费用科目，即推迟成本费用科目的确认，将应该在本期确认的费用推迟到未来期间确认。这样导致本期费用低，盈余高，而未来期间费用高，盈余低。而我们的预测是基于被操纵的较高的盈余来预测的，如果不调整成本费用操纵的影响，我们很可能过高地预测未来期间的盈余，因为我们在预测未来期间成本费用时，是基于本期和过去被操纵的、较低的成本费用率来预测的。

大部分成本费用都是由相关资产科目的历史成本分摊而来的，而且企业必须在该项资产的使用期间内全部分摊完毕。这样，推迟确认费用意味着现在确认的费用少了，未来期间自然必须多确认费用。例如，一件机器设备，其历史成本必须在其使用寿命期内分摊完。让我们看下面的例子。

一个企业只由一件机器设备构成，其2004年购入成本为100元，该设备在以后五年中每年产生收入30元，而且折旧费用是企业的唯一一项费用。企业现在采用直线折旧法。这样，在2007年结束后，我们可以预测其2008年销售收入30元，费用20元，净盈余10元，见表10.1。

如果在2007年，企业出于操纵盈余的目的（即设备的生产力没有发生改变），降低折旧费用到16元，因此2007年盈余增加到14元。我们在做2008年盈余预测的时候基于其过去盈余的增长，很可能预测未来盈余继续维持在较高水平，甚至一定的增长。我们忽略了盈余操纵的影响。而如果我们发现了盈余操纵的影响，我们就可以做适当的调整。显然，2008年折旧费用应为24元，盈余为6元，而不是14元或更高，见表10.2。

这个例子虽然极其简单，但是它基本描绘了调整成本费用操纵对未来盈余预测的影响的过程。我们前面介绍了若干成本费用操纵的方法，一旦我们发现了这些问题，调整过程十分类似。涉及成本费用操纵的科目，如过低地估计坏账费用、人为地降低本应该发生的研发或广告支出、选择降低损益表产品成本的存货计价方法等，都和过低地计提折旧费用有一样的效果，我们调整它们对未来盈余预测的影响的方法也类似。

最后我们需要调整企业通过“洗大澡”操纵盈余的影响。“洗大澡”的目的不是为了增加盈余，而是为了减少本期盈余，提高未来期间盈余，实际上是费用的提前确认。我们前面介绍过了，当经理层更换时，新经理层为了保证在自己任内业绩不断上升，“洗大澡”是一个不错的手段。对于上市公司来说，如果本期肯定要亏损，“洗大澡”可以保障下一年转为盈利，从而避免企业被“特殊处理（ST）”。总之，“洗大澡”是使本期大幅度亏损，从而减少未来期间的费用，使未来期间盈余表现良好。

我们需要强调的是，之所以“洗大澡”是盈余操纵，是因为资产实际上并没有发生减值。所以企业的生产力没有改变，未来产出还是一样的。在产出一样、费用减少的情况下，未来盈余才会提升。如果资产真正发生减值了，“洗大澡”并不会提升未来期间盈余，因为在费用减少的同时，未来期间的产出和收入也会减少。我们在做预测调整之前需要明确这个差别。

我们前面介绍过的Sears是一个很好的例子。1993年新的总经理上任后，计提了巨额的坏账减值准备，大幅度压缩了1993年的盈余水平。其结果是以后年度中企业计提的坏账费用大幅度减少，从而提高了这些年度的盈余水平。美国在线是另外一个著名例子。1997年，美国在线计提了近4亿美元的固定资产减值准备，从而把自己“洗”的十分干净，使得以后年度盈余良好，推动股票价格和市值不断上升，最后居然收购了庞大的时代华纳公司。

我国2007新会计准则实施过程中有一条规定，2007年1月1日，上市公司需要转销长期股权投资差额。其他情况一定的前提下，转销长期股权投资差额将自动提高未来年度内上市公司的盈余。按照原准则规定，长期股权投资差额要按一定年限分摊，冲减投资收益。2007年1月1日这些差额注销后，未来收益将不必再冲减。其他情况不变，上市公司盈余将因此而提高。如果投资者没有充分认识到这项新准则的影响，将可能高估未来公司的盈利能力和价值。这个问题当然和盈余操纵没有关系，但是对盈余预测的影响效果是类似的。

如果我们发现企业有通过“洗大澡”操纵盈余的嫌疑，我们就要意识到其对盈余预测的影响是很大的。首先，本期盈余严重缺乏历史可比性，不应该再成为我们用来预测的基础。我们可以使用去除掉其影响后的盈余指标来做预测的基础。其次，未来年度费用的预测要调整，基本是向低调整，因为我们基于的历史成本费用率是在没有“洗大澡”的情况下计算的。有了“洗大澡”后，因为未来的一部分费用提前确认了，未来的成本费用率会降低。

到了这里，读者可能有个疑问：即使我们注意到了盈余操纵对未来盈余预测的影响，我们如何知道这些影响会表现在未来哪个期间呢？比如，我们发现了“火线”销售提高本期收入的问题，知道顾客将来要退货，但是，我们怎样知道顾客会在哪一个未来期间退货呢？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我们在对下一期间的预测中调整了盈余操纵的影响，而顾客是在下下期退货，我们调整了还不如不调整。同样的道理适用于调整成本费用操纵和“洗大澡”操纵上。遗憾的是，这个问题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如何调整、调整哪个期间、调整多少往往要依赖于预测者当时面对的企业和对企业运营状况的熟悉程度。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影响会在短期内发生，而不可能长期推迟下去。在我们5年的预测期内，大部分盈余操纵的影响必然反映出来，而我们的调整将能够提高我们预测的准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