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涡旋虫形状的大坑，坑底很凌乱，两个挖掘者在烧焦的硬土堆中奔忙，将水泥碎块与小铁箱布置成半出土的模样，然后高兴地等待。

但是一个记者也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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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的说法是，埋藏才几年的时空胶囊，年代不够久，没有新闻价值。

一个挖掘者问：“现在怎么办？”

另一个挖掘者答：“再往下挖挖看。”

“还挖？”

“再挖，不够看头是吧？那我们就往下挖。”

“我就不信底下还有东西。”

“跟你赌了，一定有东西。”

一个挖掘者心里想，×的，同一个坑，还能挖出多少东西。

另一个挖掘者却想着，就是这个坑，没错，出土的时空胶囊就是个好兆头。他偶尔也兼差盗墓，向来不信邪、不怕鬼，但他很相信兆头，更相信灵感。

现在他的灵感不断。在这坠机现场挥铲无数次后，他忽然感受到了来自地底的召唤，产生一个奇怪的信仰，他相信问题不在地点，而在深度，只要兴之所至，随处深深地挖掘下去，一定能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奇。

最大的灵感是，这个坑让他感觉很浪漫。一个盗墓人就不该有浪漫情怀？陷在三十尺深的坑底，他的同伴在一旁烦躁地抽烟，他却感动得想痛哭，就是这个深度，笔直追溯下去，下面是千年前的屋宇、万年前的柴堆、亿年前的爬虫类，亿的下一个单位是什么？他说不出来，但是他看得见，那是一个大规模的年代，什么都大，荒辽无垠，峡险山峻，流星撞击过来，扯裂地表，尘灰吹天，四方火山群猛烈喷焰，浓云在低空一块块相会，连绵成千万里的阴霾，一道道超级飓风在云幕下迅疾生灭，闪电漫空游走，巨雷愤怒轰地。

然后是四千年不断的大雨。大雨。

“就是这里，我们继续挖下去。”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