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君侠茫然踱入夜色中,他已经错过了晚餐时间,但是无妨,他很习惯挨饿,他知道该怎么止饥。君侠在路灯下独行的身影忽然隐没不见,他已离开了人行道,踏泥路走向黑暗中的人迹罕至处。

来到花房旁的树影间,他见到房里果然还灯火通明,君侠熟练地从玻璃幕外一闪而过,绕到花房的侧边,这儿有扇纱窗几乎从不掩上,望进去室内的角度极佳。他知道辛小姐每天到了这时候都有个怪习惯,她会在整片金铃藤的掩护后面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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串串金铃藤的空隙间,依稀见到辛小姐已褪去衣衫,正用花洒淋浴,她以一根很可爱的小木簪将长发盘在脑后,还是有几绺湿发垂下来,蜿蜒爬过脖颈曲线直到酥胸前,从那儿再往下,几丛盛开的金铃花正好挡在最致命的地方,窗外的君侠不停轻幅移动,寻找更优良的视野,他的右手拳握得青筋毕露。

这次手术刀已经捏在手里,人刀已经合体。

伺机埋伏中,君侠却不禁站直了身躯,满头雾水,傻了。他见到花房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观赏这幅美人出浴图,只是偷窥的技术非常失败,那人直接紧贴在入口处的纱门上。

整张脸压在纱幕上几乎变了形,君侠眯眼一瞧,认出来是那个笨孩子。很笨的大男生,随着他的母亲迁来河城,已经十七八岁大了,还整天黏在妈妈身旁,他的青春肉体发育良好,只是智力始终停留在幼稚园阶段。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似乎被大家取过不少绰号,君侠记得有些人喊他傻弟。

花洒的水流声已经中断,辛小姐的倩影从金铃藤蔓后面消失。

只在裸体上罩着一件男用大衬衫,辛小姐在整片蔷薇丛边乍现芳踪,她迅速靠近门口,一把拉开纱门,傻弟跌进了花房。

“你在做什么?”辛小姐气呼呼问道。

“我我——”傻弟满脸通红,他在大脑中遍寻不着狡赖借口,下面却很诚实,裤裆里已经招供出雄勃的外观。傻弟说不出话来。即使不是这么紧张,他也很难编造出完整的句子。

“不要怕,跟我说,你在做什么?”辛小姐浑身淌着水,态度坚决,“你干吗一直退后呀?我很可怕吗?”

辛小姐上前一步傻弟就退两步,一副很常挨揍的模样。现在傻弟已经被她逼迫到了角落,退无可退,铿锵一声,他的背抵住了一把花锄。

“我不可以靠近女生。”傻弟可怜兮兮宣布。

“为什么不可以?”

“我不可以靠近女生,因为我说话会喷口水。”这整句倒是流利得训练有素。

原来是个傻子。辛小姐偏着头端详他,一双妙目眨了又眨,最后她说:“可是我又不是女生,我是一个姊姊。”

傻弟顿时松了一口气。

辛小姐已经不再发怒,她上下仔细瞧他,问道:“你的胳臂怎么啦?肿成了这样?”

“蜜蜂,蜜蜂咬,昨天。”

“呀,擦过药了没?痛不痛?”

“这里,”傻弟却指着自己的左脸颊认真说:“这里痛痛。”

“不会吧?蜜蜂连你的脸也叮了?”

傻弟马上红了眼眶,告状道:“有人打我这里,打我巴掌,昨天。”

“噢,好坏的人,真是不幸的昨天,来我帮你看看脸。”

傻弟往后又想开溜,但背后已无退路,辛小姐一只手按上他年轻紧实的左颊,轻轻抚慰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会对你很坏,其实他们不是故意的哦,他们只是很害怕,他们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但是我们不一样,所以我们要很勇敢,我们的脸也不怕痛哦,嗯?”

柔软的触摸下,傻弟再也无法克制,他张开双臂,生涩又粗鲁地抱上前去,胸膛贴上她的乳尖。辛小姐微感不妙时,已经挣脱不开,傻弟将她箍得死紧,他从没有这样抱女性的经验。接下来的事,不太需要学习。

他才紧贴上她几秒,全身就传来一阵很悠长的挛颤,然后两个人错愕地互望。他自动射精了,傻弟现在感到裤底一片湿答黏腻。

手足无措,傻弟喘得来不及换气,他只确定发生了很羞耻的事,只知道赶紧抬起双臂护住头脸,准备迎接一阵好打。没有好打,他从胳臂下面偷偷往外瞧,很不明白地发现辛小姐正在笑。

“呵,我们还是快点来洗你的小裤裤吧。”她说。

她牵着他到砖灶旁的水槽,傻弟窘困地脱掉下身衣物,旋又穿回外裤,红着脸站在一旁看辛小姐清洗他的内裤,她一边轻哼着歌。

那边是纱窗外的君侠望不见的角度,花房中再无人影动静,只剩下满房花香悄悄渗出。

一个是傻子,另一个亦好不到哪儿去,为什么看起来却这样动人?君侠挺站着忘了藏匿行迹,心里面为什么涨得发疼?仿佛是在内心深处有只从没放弃过希望的小跳蚤,终于雀跃找到了宿主,这种轻微的疼痛感无法描述,近似一点点幸福。

伫立在纱窗前,手术刀早就掉落了他也没发觉。就在君侠的鞋子旁,手术刀垂直插进了地面,细薄的刀锋直没入泥尘至柄。

他始终不知道还有第三个偷窥者躲在他背后不远。

直到君侠悄声离开,帽人才从树荫下走出来。这带刀的浑小子既然走了,他也就放心了。帽人压低帽檐,扳起他的手推车把,慢慢往垃圾场推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