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州引

每一个春天都注定会有一些伤心的故事上演。

天空阴郁着脸,一阵微寒的细雨把冰凉的泪滴洒落在铺满新绿的大地上,然后又随路过的风去了远方。夕阳迫不及待地从云层里钻出来,斜挂在一片悬崖上,注视着山山水水,映照在晚晴的光影里,春意盎然,寂寥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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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的长亭边,几支瘦了一冬的柳条冒出了嫩黄的叶芽,好动的春风跑过来摇了摇,晃落了一树晶莹。打马远行的客人,已先折下一枝,放在鼻底下闻了闻,又闻了闻,却只嗅到清清的寂寞,淡淡的忧伤。

薄薄的雾霭横亘春水边际,像一些朦朦胧胧的语言,飘浮在尘世之外。水天间有几只回家的鸟,往炊烟升起的方向飞去。那一盏温暖的油灯,是否已在黄昏中点亮?

塞外的残雪,已被南来的东风收拾干净了吗?还记得当年,一个孤单的身影出关北上,正好也是而今这个时节。那时的月光,照亮了一段又一段行程,却无法照亮内心的方向。

落花风里,残烛翩跹。那夜,一件行囊在等待着主人。你倚在画楼的石礅上,手执一杯芳酒,明明有粉泪滑落,却掩袖而笑,柔婉地吟唱起一曲清歌。放开相执的手,就成了伤心的离别。你的嫣然从此收藏在旅途中,让每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绽放出一朵微笑的阳光。

天天相盼,夜夜不见。这些年,这些日子,一直在回忆里沉迷。雨雪风霜,山水迢迢,再也没有你的半点音信。会有谁知道我沧桑的心底,堆积了多少旧情,又增添了多少新愁?仿佛那无法舒展的芭蕉叶,开满花蕾的丁香结一样。忧伤阻滞在心头,让相思从此无路可走。

一个人,望断了天涯,却无法走到另一个人的身旁再举酒杯。只有两地的清风明月,一起愁苦闷郁,黯然神伤。

我又迎来了春天,为何还是只能潜入梦里与你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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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雨收寒,斜照弄睛,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黄,远客一枝先折。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鸿,东风销尽龙沙雪。还记出关来,恰而今时节。
将发。画楼芳酒,红泪清歌,顿成轻别。回首经年,杳杳音尘都绝。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新愁?芭蕉不展丁香结。枉望断天涯,两厌厌风月。

——贺铸《石州引》

注释:

①龙沙:沙漠地带的通称,指塞外。

②画楼:指饯行的场所。

③音尘:即信息。

④厌厌:愁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