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丛花令

一朵落花如坠落的泪,砸疼了伊人的瘦脸。春天,难道又要随一阵风绝尘而去?

独坐高楼,想起去年此时,一个人依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十指轻扣,听花开的声音。而今,只剩下一个影子,面向远方,把你的归期张望。这样的日子,哪一天,会在你越走越近的呼吸里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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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中,没有什么,比爱更深,比思念更浓。没有什么,可以替代你在我梦中的位置。

合上记忆的书页,我以为,可以暂时把你放下;以为,可以把心梳理得更安静一些。却不知,离愁像乱窜的风,惹乱了那片心中的柳林,千万枝条随风乱舞,纠结一团。而东边的小巷,飞絮纷扬,如一场迷蒙的雪,一片一片,覆盖了季节和心空。

马儿的嘶鸣渐渐遥远,而每个清寂的夜晚,依然有隐隐约约的蹄声,在耳边回响。你如一粒小小的飘扬的尘土,最终没入了滚滚灯尘,不见踪迹。今夜,你是否会在异乡的客栈,捻亮一盏油灯,从若明若暗的灯光中寻找那些温暖的过往?

一对戏水的鸳鸯,在波光溶溶的池塘里喁喁细语。那片举着一柄绿伞的荷,偷听到了所有的秘密。它们的爱情,真的能经得住大大小小的风雨吗?小船悠然地往来南北,一些长长短短的传说,在两岸次第传开。谁,会是下一场情事里的主角?

阳光在雕梁画栋的楼台上停留了片刻,就匆匆地消失在画阁的背后。而那把木梯,横在一隅,那些风花雪月,似乎与它无关。案几上,一张宣纸压在一支软毫的下面,一弯斜月躲躲闪闪地爬上帘栊,却没有找到只言片语。

呆坐窗台细想,人的命运竟然不如那几树桃红杏白,这些现实的花朵,总是知道在凋零的时候,嫁给路过的东风,让一生从此尘埃落定。

而自己,唯有守着一帘冷月,在渐老的时光里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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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郞踪!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张先《一丛花令》

注释:

①千丝:指杨柳的长条。

②东陌:东边的小路,这里指分手的地方。

③小桡:小桨,指代小船。

④梯横:是说可搬动的梯子已被横放起来,即撤掉了。

⑤解:知道,能。

⑥嫁东风:原意是随东风飘去,即吹落;这里用其比喻义“嫁”。李贺《南园十三首》诗之一:“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东风不用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