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Chap.45
30日停战

率领部队为控制耶路撒冷争战了长达一个月后,两位指挥官首次见面的指定地点选得再合适不过了,位于戈弗雷大街的中部,这条街正是以数世纪前、和他们一样梦想征服耶路撒冷的一位战士命名的。

汉堡来的经验丰富的犹太人大卫·沙提尔和外约旦来的年轻英俊的阿拉伯对手阿卜杜拉·泰尔停下脚步,相互打量一番。然后他们敬了一个礼,握手。他们第一次会议的任务是划定在有争议的圣城内名为穆斯拉拉的阿拉伯区的停火线。前一天晚上,哈加纳的最后一拨攻击将阿拉伯非正规军守军赶回200码。沙提尔坚持分界线必须包括他们得到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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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些是你们的位置,那你的防御工事在哪儿?”泰尔怀疑地问道。

“我们染血的衬衫就是我们的防御工事。”沙提尔平静地回答。

泰尔不由得为之一动,向他的对手说:“很好,作为一名军官和绅士,我同意你说的话。”

在耶路撒冷的犹太人生活逐渐恢复正常。商店开业,街面上的碎玻璃和瓦砾被清走了。《巴勒斯坦邮报》复刊,一部分公交车又开始运行。尤其是,停火终止了饥荒带给人们的威胁。随着滨海地区的第一批车队开到,耶路撒冷重新有了吃的。对露丝·埃尔里克,约瑟夫教授的手术室护士而言,一阵敲门声标志着她的饥饿结束了。那是从特拉维夫来的朋友。这位年轻女子想:“就算是先知以利亚站在那里”,也不会留下让自己更加兴奋的印象,她的朋友递给她一包巧克力和一些罐头食品。一天晚上,大卫·沙提尔也有类似的惊喜。他回到了葛丽泰·亚设公寓的房间,看到数月前留在特拉维夫的妻子。耶胡迪·沙提尔(Yehudit Shaltiel)给她丈夫带来了一块卡门贝格(Camembert)干酪,只是“滇缅公路”那漫长而炎热的旅途把它变成了一摊黄色的污泥。

多弗·约瑟夫最关心的工作是与联合国调解员福尔克·贝尔纳多特伯爵建立联系。这位瑞典人对执行停火的解释使他们的关系十分紧张。他坚持认为,耶路撒冷的粮食供应,在停火结束时应与开始时持平,而且在统计完成之后,从“滇缅公路”入城的粮食应该纳入入城粮食的总额。这个规定约瑟夫并不想接受。他要想方设法不让最后几天的噩梦再次重复。他要在接下来的四个星期里尽可能多地将每一盎司食品拉进耶路撒冷。他主张,“滇缅公路”不归联合国管辖范围,他告诉瑞典人,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说不清我们饿了好几个星期,能吃掉多少食物”。

大卫·沙提尔立刻下令他的作战计划官制订计划,储存四个星期停战结束后他们反守为攻时所需的食品补给。这一次他打算先声夺人,为他的新国家拿下整个耶路撒冷。

大卫·本-古里安的第一个指令,就是召集哈加纳的所有高级指挥官到特拉维夫,参加一个大型会议。他们精疲力竭,无论肉体还是精神上都达到所能承受的极限,但是6月12日他们还有理由感到心满意足。他们活了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成就。

付出的代价是沉重的。他们的伤亡高于此前的任何预期,几乎到了崩溃的临界点。北方指挥官摩西·卡梅尔(Moshe Carmel)一语道破了所有人的感受,称停战真是“天降甘露”。

在下一轮战争之前,一切暴露出来的缺陷都要弥补。武器和弹药几乎在任何地方都是短缺的,而在海法码头上堆满了从未使用过的成箱物品。普遍缺乏反坦克武器几成一场灾难。战士们光着脚,穿着睡衣,戴着无法遮挡沙漠阳光暴晒的帽子。

大卫·本-古里安先是耐心听取一连串的抱怨。然后他接过话头,他的声音大家都很熟悉,那是一种自信的咆哮。他们还有30天,他们要充分利用这30天。他相信,30天足够培养一名犹太士兵了。尽管受到停火限制,他们会利用这些天从塞浦路斯和欧洲运进武器和人员。他说,他们真正的问题不是没有防暑降温的帽子,也不是鞋不够穿,而是他们缺乏组织纪律性。因为这个缺点,他们丢掉了多少阵地,丧失了多少机会。“如果我们有一支军队,而不是好几支军队,”他说,“如果我们按照同一个战略计划展开行动,我们将更加能够显示我们付出了多么大的努力。”

这种情况再也不能发生了。他警告说,接下来的时间,他们“必须为胜利而做好计划,否则我们会被打败”。

“如果重开战事,”他宣称,“而且看来战事肯定会重开,我们就将一决雌雄。”

* * *

在安曼,约翰·格拉布确信:战争不会再打了。他有充分的理由这样认为。大约就在哈加纳领导特拉维夫集合的时候,陶菲克·阿布欧·霍达首相明确告知格拉布:“再也没有任何战争了。”阿布欧·霍达说,他和诺克拉西决心不让战争再次爆发。未来“不会让士兵作战,也没有更多的钱付给他们”。

这个观点格拉布倒是完全同意。以往的战斗已经证明,阿拉伯人投入人力和这个犹太国家发生冲突是没有前途的。在格拉布看来,决定形势发展的主要因素是:“现代欧洲人和没有技术知识,没有现代技能,又控制不住自己激动、情绪化性格的众多本地人相对抗。”在格拉布看来,阿拉伯人对待以色列的行为举止,“和反抗罗马人的马加比起义时的犹太人非常相似”。阿拉伯人“永远分裂为若干个小群体,谁也不听命于谁,然后,当发生问题时,一定是出了叛徒,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解释出错的理由”。

“当你一直处在人民不断的歇斯底里的骚乱威胁之下,”他后来痛苦地说,“是很难和外敌开展斗争的。”格拉布认为,在阿拉伯的社会、经济和人口更为成熟之前,他们是无法和他们的犹太新邻居相抗衡的,因此最好不要和他们发生战争。

* * *

虽然格拉布抱有这样的看法,但是以色列在四星期的停火期间取得的最显著的成就,应当归功于流汗而不是成熟,归功于工匠的技能而不是科学技术。“滇缅公路”的施工以近乎疯狂的活力继续推进,招募到了更多的推土机和劳动力。一对大马力拖拉机同时在两个山坡上将卡车拖上山顶。到6月19日,也就是开工后不到三个星期,“滇缅公路”就已经做好了真正的通车典礼的准备。那一天,140辆卡车,各装载着三吨重的货物,沿着一位英旅长曾轻蔑地说“他们永远不会开出一条翻山越岭的道路”的地形开凿出来的公路,抵达耶路撒冷。

既然联合国停战监督员正在仔细检查经过拉特龙的运载食品的车队,以确保它们没有携带武器,那么第一批开上“滇缅公路”的卡车就交给了大卫·沙提尔的部队。在这个曾经命令他的手下不得向100码之外的目标开火的人看来,车队带来了品种如此繁多的武器。40吨炸药,数百支步枪、司登冲锋枪、捷克机枪,手榴弹和弹药源源不断涌入哈加纳的军火库。以后又陆续运来了2英寸、3英寸和6英寸的迫击炮。然后,耶路撒冷的哈加纳再也不是发射零星的、不精确的大卫炮弹,而是用杀伤力更大的自己的火炮反击阿拉伯军团的轰炸。看到第一批野战武器,惊讶不已的大卫·沙提尔一遍又一遍对着副官耶书仑·希夫唠叨:“哦,我的上帝啊!我的上帝啊!”

随着交通流量的增加,其他车队开始向多弗·约瑟夫的仓库运输食品。在“滇缅公路”开通的首个星期,就交付给约瑟夫惊人的2200吨食品,按照他在绝望的5月最后几天里最低供应140吨计算,这些食品足够维持全市四个月的食品供应。一连串卡车为耶路撒冷运来已经被人遗忘的奢侈品——橘子,象征着六个月前曾经叫嚷要“绞杀耶路撒冷”的阿卜杜勒·卡德尔·侯赛尼已经输了。

除了那些驶来的车队之外,经过150人的辛勤劳作,完成了一条16英里长的管道,确保了耶路撒冷的生存必不可少的另一种元素:水。在波兰出生的工程师、曾为伊拉克石油公司敷设管道的摩西·罗切尔(Moshe Rochel)带领下,他们分成四班人马,每天工作14小时,将水管放在地面上、进行绕焊,没有卷尺,就靠步行测距。他们用了不到19天就大功告成。罗切尔兴高采烈地去耶路撒冷,看自来水从城里的水龙头流出的第一滴水。这一事件如此不同寻常,以至于他被要求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完工。他一口拒绝。“没啥可说的,”他说,“完工了。”

* * *

从“滇缅公路”运入耶路撒冷的物资只是沧海一粟。大卫·本-古里安5月12日答应他同事的武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数量涌入该国——显然,此举公然违反了停火协议。6月15日,耶胡达·阿拉兹的船交付了10门75毫米加农炮、10台霍奇基斯坦克——抵达以色列的首批真正的装甲车、19门65毫米加农炮、4门高射炮和45000发炮弹。第二艘船交付了110吨TNT炸药、10吨无烟火药和20万枚雷管。

来自墨西哥的蒸汽船“凯法洛斯(Kefalos)”号带来了36门75毫米加农炮、500挺机枪、17000发炮弹、700万发子弹,还有作为额外红利的1400吨糖,那是用来遮掩其真正货物的,免得英国人在直布罗陀把船扣留。美国将两船战争剩余物资送达巴勒斯坦,包括吉普车、卡车和半履带车、投弹瞄准器、生产炸药的化学品、雷达设备和制造火箭筒的机床。勤勉有加的耶胡达·阿拉兹还用余钱从意大利买来30辆谢尔曼坦克。令他惊愕的是,他发现以色列的港口没有能够将它们吊上岸的起重机。阿拉兹可不是一个被细节问题缠绕的人,他又出去买了一台50吨的起重机。

在布拉格,以户·阿弗里尔继续他的采购活动。仅在6月间,他就买入了800万发子弹、22辆轻型坦克和400挺机枪。从几架休闲飞机起家的以色列空军,现在拥有了15架C-46s、3架B-17飞行堡垒、3架星座飞机、5架P-51野马战斗机、4架波士顿A-20轰炸机、两架DC-4s、10架DC-3、20架梅塞施米特、7架安森飞机和四架波氏战斗机(Beaufighter)。志愿者和雇佣兵、犹太复国主义者和非犹太复国主义者、犹太人和非犹太人,纷纷拥入阿弗里尔的萨特克( Satec)空军基地,争相驾驶这些飞机。从本-古里安的邻居给他写的那封信开始不到半年,哈加纳空军就已成长为中东最强大的一支空军。在以色列,哈伊姆·斯拉文尼从美国偷偷购买回来的微型军火工厂全面投产,每天生产900发迫击炮弹和600万发子弹。同样重要的是,使用这些武器的人们不仅在以色列已经被动员起来,而且每天从欧洲和塞浦路斯抵达以色列。

正如本-古里安所预见到的那样,峰回路转,何其神速。

英国的武器主要来源被切断,失去了世界舆论的支持,在四个星期的停火期间,阿拉伯人只能采购少量军火。格拉布飞到苏伊士差不多哀求指挥中东英军的老友,非法获得一些供应武器。“他感情上完全在我一边,”格拉布后来承认,“但他的命令却是生硬的、毫不含糊的:一匣子弹也不行。”

格拉布设法从安曼的英国皇家空军那里“偷来了”相当数量的小型武器储备。但是面对现在敌人正在接收的成千上万发炮弹,格拉布无法为他的25磅大炮得到一发炮弹。

埃及军队在苏伊士运河区的午夜运输也中断了。在内盖夫的一位埃及官员注意到,在此期间,“我们得到了从开罗来的巧克力、饼干和茶,就是没有子弹”。

如同之前的以色列那样,现在阿拉伯人被迫发展山寨工业以生产武器。一位缅甸战役的独眼老兵德斯蒙德·杨(Desmond Yong)上校,现在阿拉伯军团服役,他在贝鲁特的美国大学科学实验室成立了一个秘密生产中心,任命一个狂热的反犹太人的德国人为首席化学家。聪明的杨上校在泽尔卡还有一批巴勒斯坦锡匠,用自行车打气筒塞满废金属,制造杀伤人员的地雷。

但是,阿拉伯人的武器计划中有一个方面还是差强人意的。那是在巴里港。福阿德·马尔丹姆上校以极大的耐心,监督清洗从废弃的“里诺”号打捞上来的步枪。这些重新得到润滑和保养的步枪在巴里港仓库里面得到严密保护,而马尔丹姆则试图包租一艘船,将它们带到亚历山大里亚。不管怎么努力,马尔丹姆还是无法在巴里找到一条船。然而,多亏了旅馆老板,他终于得到了可能帮到他的一位罗马货运代理的名字。

两天以后,马尔丹姆尽可能小心谨慎,确保无人跟踪,悄悄走进位于罗马科尔索大街梅纳拉船务代理公司(Menar Shipping Agency)的办公室。他花了100万里拉,包租到一条250吨的护卫舰:蒸汽船“阿杰罗(Argiro)”号。马尔丹姆的使命圆满完成,不幸滞留在路上的捷克武器终于到达目的地,心中顿感宽慰的马尔丹姆立刻打电报给大马士革,报告了这条好消息。

只是这条好消息也好不到哪里去。马尔丹姆的捷克武器确实运往它们的目的地,但是这个目的地是特拉维夫而不是亚历山大里亚。马尔丹姆上校的旅馆老板热心透露给他的那家梅纳拉船务代理公司,向这个叙利亚人隐瞒了一个重要的细节。蒸汽船“阿杰罗”号的船主,是以色列海军。

* * *

大卫·本-古里安以及与他一起共事的领导人,以逐渐增强的自信面对未来。停战期间,每过一天,他们的实力就会增长一些,在新的敌对期间的获胜前景就明朗一些。但是他们的乐观似乎有些为时过早。比阿拉伯五国军队大举入侵更加令人痛苦的是,一个古老的诅咒降临到这个犹太国家:内乱。这一威胁曾荼毒其先辈,并最终导致丧权辱国的后果。伊尔贡的恐怖分子曾试图通过代尔·亚辛大屠杀以维护自己在耶路撒冷的权威,而今又要危及他们新生国家的内部稳定。伊尔贡的一条货轮“亚特兰纳(Altalena)”号抵达以色列,引爆了一场冲突。船上装载了5000支步枪、5辆半履带装甲车、300挺布伦式轻机枪以及900人。这些人员和枪支的登陆,对本-古里安政府的权威形成公开挑战。以色列的建军原则禁止维持独立的武装组织,伊尔贡和斯特恩帮已经受邀,他们的武装人员与哈加纳的队伍合并。伊尔贡领导人梅纳海姆·贝京谴责停火是“可耻的投降”,仍然继续采取独立、秘密的军事行动。

本-古里安认为这艘船的抵港对他是一个挑战,不能视而不见。他命令运来的武器卸下后放在政府的仓库里。贝京拒绝了。他想将这些武器储藏在伊尔贡的仓库里,由伊尔贡的士兵把守,他还想将其中的20%运送到耶路撒冷,分给他手下的人,他们不在和哈加纳达成协议的范围之内。尽管得到警告他的行动将带来严重后果,他还是下令该船在6月20日在维特金村(Kfar Vitkin)卸货。亚历山德罗尼旅的600余人将卸货方团团围住,双方爆发枪战。“亚特兰纳”号匆忙起航。

为了躲避以色列海军舰艇拦截,它驶向特拉维夫,船长希望在那里让船搁浅。在离岸不到100码处,这条船搁浅在一条战前英国弄沉的移民船上。它在以色列第一大城市海滨的出现引发了危机。伊尔贡的作战总指挥开始动员他的手下“接管政府”。本-古里安紧急召集内阁开会。

他警告说,伊尔贡的举动“让我国的生存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他告诉帕尔马赫总司令伊果尔·阿隆:“特拉维夫处在落入叛军的危险之中。你的新任务可能是迄今最为艰难的,这一回你可能不得不去杀犹太人了。”

阿隆这么去做了。在为期一天的血腥战斗中,83人死伤。有几个小时整个特拉维夫实际上控制在伊尔贡手里。阿隆在城区寡不敌众,但“亚特兰纳”号被一阵速射炮击中起火,伊尔贡制造派系纷争的战利品和理由消失了,形势立刻发生逆转。阿隆又慢慢重新控制了该市。本-古里安一举结束了这个新生国家国内稳定的心腹之患。他后来宣称,击沉“亚特兰纳”号的大炮值得“在以色列战争博物馆拥有一席之地”。

* * *

穿着洁白无瑕的长袍、脸上露出天使般的笑容,阿卜杜拉国王登上暗灰色的威格士海盗(Vickers Viking)型飞机。他要飞往沙特阿拉伯首都利雅得,与那位曾经将他的家族从圣城麦加和麦地那赶出去的武士国王缔结和平。装在飞机里的礼物,充分表达了他的这种历史性的姿态:一把黄金匕首、一套瓷茶具和一套用飞机从伦敦运来的犹太银匠打制的压花银托盘。

如果说此时此刻阿拉伯世界的分裂还不像以色列的分裂那样明显,但是它们却真实存在,阿卜杜拉此行便是这种分裂的表现。阿卜杜拉深信,对以色列人重启战事是愚蠢的,他的想法有着充分理由。贝尔纳多特伯爵正在制订一项和平建议,它完全满足了自己的野心。这个建议将把耶路撒冷、内盖夫、一个海法的自由港和吕大自由航空港给他,同时把加利利西部给以色列。为了赢得伊本-沙特对该计划的支持,阿卜杜拉准备做出一个不同寻常的表示:他打算放弃对那片古老家园——伊本-沙特的武士曾将他的家族逐出那片土地——拥有的权利。

就在阿卜杜拉访问他的老对手之际,在开罗的阿拉伯国家联盟的总理大臣们拒绝了贝尔纳多特伯爵的计划。阿拉伯国家领导人在6月27日只开了一个会,就一致“十分惋惜”地决定,阿拉伯国家联盟“不能接受这些建议,把它们作为方便谈判的前提”。在一份三页纸的备忘录中,他们宣称,贝尔纳多特计划只是一个改头换面的分治计划,其中有关犹太国家的条款是不可接受的。

随着阿拉伯人立刻拒绝贝尔纳多特的建议,他们再次排除了进行选择的能力。他们再次陷入自身宣传的重围。在耶路撒冷,成群结队的阿拉伯人重复着一个新的口号,“等到7月9日”,也就是停火日到期的那天。巴勒斯坦的平民呵斥阿拉伯军团士气低落,因为停止作战而称他们懦夫。在伯利恒,一个格拉布军官看着穆斯林兄弟会反复高唱继续圣战。

开罗比任何其他地方都更能感受到人群的威胁。停火前夕阿扎姆·帕夏在安曼的预言完全应验了。唯恐得罪穆斯林兄弟会极端分子的埃及总理诺克拉西又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他宣布,埃及准备恢复敌对行动。

这一回,那个在5月14日没有做出任何努力阻止阿拉伯人走上战争道路的国家,却强烈劝阻他们恢复冲突。英国明确表示,阿拉伯人将无法从英国获得第二轮战争的武器。

在外约旦陶菲克·阿布欧·霍达启程前往开罗之前,格拉布曾警告他:“我们没有弹药。看在上帝的分儿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同意重启战争。”由于害怕外交上被孤立,阿布欧·霍达一起投票赞同在7月9日恢复战斗,如果联合国调解员和其他外交家未能提交更加令人满意的和平计划。

阿布欧·霍达返回安曼,迎接他的是怒气冲冲的格拉布。“天哪,”格拉布说,“你为什么同意恢复战斗?我们拿什么当弹药呢?”

“嗯,”经过片刻的思考,首相说,“不要开枪,除非犹太人先开枪。”

* * *

随着武器供应得到保证、伊尔贡被粉碎,本-古里安就将他的时间全部用于组建一支——而不是好几支——以色列军队,制订一项基本战略计划。6月29日,以色列国防军正式成立,这支军队有军衔、薪资,和其他任何军队并无二致。在新的组织结构里,倔强的帕尔马赫受到更为严格的监管。战略计划首先集中在耶路撒冷。

虽有联合国的监管,停火期间城里的仓库还是储存了7500吨食品、2800吨燃料,足以维持几乎一年。这一回谁也不能用饥饿来威胁耶路撒冷犹太人了。但是,要长期解决这个城市的问题需要比它反抗围困更大的能力。“大卫王选择了全国最困难的地方建都。”本-古里安对他的内阁说。他感到遗憾的是,犹太复国主义的先锋并没有通过建立一系列定居点以解决耶路撒冷和滨海地区的联系。下一轮战斗的目标是要建立和平原更为广泛的联系,占领城市周边的农村,以便给它呼吸的空间。

“我们必须在这次战斗中,将和平时期忽略的东西弥补回来。”他说。

* * *

阿拉伯人率先拒绝了贝尔纳多特的建议,这让以色列人得以免去首先拒绝联合国计划的责任,而这一次,他们和阿拉伯人一样,也不想接受这个计划。7月6日,摩西·夏里特告知贝尔纳多特,以色列正式拒绝他的计划。

翌日,为了做最后一次和平的努力,贝尔纳多特呼吁双方接受延长停战时间。以色列没有理由接受。双方只要有可能就违反停战协定,但以色列人的努力远远比阿拉伯人更为成功。伊拉克人、埃及人各设法大约增加了10000人的兵力,否则阿拉伯世界一方就不会有实质性变化。但是,以色列现在准备把60000人投入战场。犹太人首次在人数和武器上都超过阿拉伯人。

本-古里安审时度势,“明白已是万事俱备了”,“我知道我们已经赢了,他们征服不了我们,唯一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能赢多少”。但是他知道,他的国家的声誉和理想迫使他做出一个国人都会反对的决定。他接受了贝尔纳多特的建议:以色列不会重启战事。

“那天我害怕一件事,”20年后他还记得,“就是阿拉伯人也会接受停战。”

本-古里安的担心是多余的。正如不久之前,他的阿拉伯敌人迫使他投入战斗。阿卜杜拉国王邀请黎巴嫩的利雅得·索尔、叙利亚的贾米尔·马尔丹姆、埃及的诺克拉西·帕夏和阿拉伯国家联盟的秘书长,来到他在安曼的宫殿,以便为阻止战争重新爆发,最后做一次并不成功的努力。阿卜杜拉尽管想要竭力避免战争,但他认为,就像在5月份那样,他不能单独行动。他必须说服别人和他一起行动。

阿卜杜拉耐心地提醒他们,他们因为弹药所剩无几而接受了停火。在过去四个星期里,所有的情报显示,他们的敌人已经得到大批武器,而他们的阿拉伯军团却什么也没有得到。阿卜杜拉建议,或许他的阿拉伯领袖可以去看一看,他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新的供应,使他们有足够理由,和他们甚至占尽天时地利之际也没有能够打败的敌人再去打一仗。

利雅得·索尔肺都要气炸了。他们必须回去打仗。他们的人民想要这样做。阿拉伯人的骄傲、名誉和尊严要求这样做。即使他们缺乏手榴弹和子弹,他说:“我们可以从树上摘橘子砸向犹太人,我们要和他们战斗,保住我们的名誉。”

他慷慨激昂的话讲完之后,便是一片沉默。阿卜杜拉叹了一口气。

“我要谢谢你,利雅得巴依,”他说,“你把你的感情以及我们的民族精神做了完美的表达。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你好像忘了,现在是7月份。9月以前,巴勒斯坦的树上是不结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