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同理心大未来

尽管“认识自己”被喊得震天响，我从很早便怀疑这句口号不过是神父们的阴谋诡计。他们以这句无稽要求声东击西，诱使世人远离外界事物，深陷不智的内在沉思。然而，唯有认识外界，方得认识自己。

——歌德

所有文化都对人生提出各式解答，例如这辈子该怎么过活？该追寻什么事物？古希腊人颂扬勇气，推崇智慧与克己。早期基督教要求信徒效仿基督的人生，借以与上帝交契。启蒙时代的人们试图以理性控制情感。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世人重视追求个人欲望与私利，背后的假设是人类本质上是一种自私的生物，美好人生系于消费取乐与物质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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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们有另一条路：同理心。从他人的眼光看待世界或许是超越自我局限的最佳方式，有助于从崭新角度检视人生的做法。不妨想一下同理心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例如乔治·奥威尔、斯托夫人、辛德勒与穆尔。我们必须平衡内外世界，协调内观与外观。诚如歌德所言，我们先得走出自我，探索外界，才能了解自己。

同理心的未来并不局限于我们如何借此改变自己的人生。如果我们希望靠同理心激起社会变革，就该大幅改变文化，让大众习惯用他人眼光看待世界，就像习惯在过马路时左右查看。有赖于第三波同理心浪潮与幕后社会活动人士，文化正在转变，但我们依然能在许多方面扩展这波浪潮的影响层面。以下三个方法有助于激发我们的群体想象，引领我们走向崭新的同理心时代。

同理心谈话

激发同理心革命的第一个方式是谈话。我们必须化身花匠，让数百万计的同理心谈话在各处开花结果，例如在学校教室、会议室、作战室、酒吧、教堂、厨房与网络。我期盼看到同理心谈话的种子漂洋过海，传遍全球，就像18世纪与19世纪那样百花齐放，将自由与平等的概念传遍欧洲。1为了促成这个目标，我编写出一份问题菜单，里面列出高同理心人士的6个习惯，你可以根据这些问题开始找亲朋好友、公司同事或陌生人交谈。

同理心资源库

公元前3世纪，亚历山大图书馆设立于埃及，目标是保存古代世界的一切知识。推动全球同理心运动也需要建立一种新型图书馆，馆藏大概无须如此包罗万象，但同样雄心万丈。为达成此目标，我已建立在线同理心图书馆，将其定位为数据宝库，供大众分享足以启迪人心的书籍、电影、文章与应用程序，激发同理心思维与行动。你也可以为这所图书馆贡献一己之力。（本书的网站列有在线同理心图书馆的网址：www.romankrznaric.com/empathyrevolution。）你可以运用馆藏资源建立同理心电影俱乐部或读书会，或者从中寻找灵感，在学校、小区或公司里推动同理心计划。下面列出我个人最喜欢的同理心资源，供你一窥同理心图书馆有哪些馆藏。

非小说

乔治·奥威尔的《巴黎伦敦落魄记》（1933年）。我们通过这本书可以了解如何在伦敦东区身无分文地生存下去，在法国高级饭店当厨房助手又会获得哪些人生启示。

让·多米尼克·鲍比的《潜水钟与蝴蝶》（1997年）。男主角全身瘫痪，只能靠眨左眼与外界沟通。

弗兰斯·德瓦尔的《同理心年代：师法自然并创造美好社会》（The Age of Empathy: Nature's Lessons for a Kinder Society，2009年）。作者是全球顶尖的灵长类动物学家，这本书从科学角度探讨同理心，内容饶富趣味且权威可靠。

亚当·霍克希尔德的《埋葬锁链：英国废奴史》（Bury the Chains: The British Struggle to Abolish Slavery）（2006年）。这本书精彩呈现全球首波由同理心激发的社会运动。

约翰·格里芬的《假如我是“黑人”》（1960年）。一位白人伪装成黑人，揭露20世纪50年代黑人在美国最南部数州的日常生活处境。

小说

乔治·艾略特的《米德尔马契》（1874年）。作者撰写这本小说的目的是使读者对命运多舛的角色感同身受。她是否成功了呢？

罗因顿·米斯特里的《微妙的平衡》（1995年）。4位主角的人生错综交织，呈现孟买宛若迷魂阵的各个阶级与宗教。

扎迪·史密斯的《白牙》（2000年）。在一位孟加拉国咖喱屋侍者与他的英国友人带领之下，我们得以一窥英国的多元文化主义与外来移民情形，了解错综复杂的现况。

克里斯托弗·沃克林的《我干的事》（2012年）。我们得以进入一位6岁男孩的内心，而他的家人正接受社会工作人员的访查。

厄休拉·勒古恩的《巨缓帝国》（Vaster than Empire and More Slow，1971年）。这部短篇小说描述一位男子被送往异世界，原因是他身怀某种独特天赋——同理心的力量。勒古恩的《离开奥米勒斯的人》（The Ones 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也值得一读。

电影

《西线无战事》（1930年）。经典反战电影，以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某位德国士兵的叙述为视角，改编自埃里希·雷马克的原著小说。

《甘地》（Gandhi，1982年）。本·金斯利以精湛演技饰演同理心大师甘地，呈现他以贫农身份修行的数年岁月，还有掀起政治波澜的厉害本事。

《父辈的旗帜》与《硫磺岛家书》（2006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以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硫磺岛战役为题材，执导出这两部电影，其中一部采取美军的视角，另外一部采取日军的视角（并以日语发音）。

《爱与恨之间》（Love, Hate, and Everything in Between，2012年）。亚力克斯·盖比针对全球同理心运动所拍摄的纪录片，包括杰里米·里夫金与玛丽·戈登等顶尖同理心思想家的访谈影片。

《辛德勒的名单》（1993年）。为什么原先支持纳粹的辛德勒会彻底转变，在犹太人大屠杀中救出许多生命？该片改编自托马斯·基尼利的布克奖得奖小说《辛德勒的方舟》。

网站

“父母心声家庭论坛”网站（www.theparentscircle.com）。这个机构联系起一个个因为巴以冲突痛失亲人的家庭，让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基层民众互相对话。

“同理心生根计划”网站（www.rootsofempathy.org）。这个加拿大机构率先把同理心课程推广至学校教育，请婴儿扮演教师。

“观眼读心”网站（www.glennrowe.net/baroncohen/faces/eyestest.aspx）。该网站提供绝佳的在线同理心测验，各项测验皆由剑桥大学心理学教授西蒙·巴伦–科恩设计而成。

“启动同理心”网站（www.startempathy.org）。由阿育王基金会资助的活动网站，目标是在教育界掀起同理心革命。

“同理心咖啡馆杂志”网站（www.scoop.it/t/empathy-and-compassion）。“同理心文化创建中心”创办者埃德温·鲁奇所协办的网站，致力于搜集全球各地与同理心有关的新闻。

同理心博物馆

21世纪的一大挑战在于如何扩大第三波同理心革命，消除当代社会的冷漠麻木。同理心谈话与同理心图书馆绝对会有帮助，但我们也需要采取更为大胆的行动，因此我希望创立世界上首座同理心博物馆。

如今全球许多主要城市设有大屠杀博物馆，而创立同理心博物馆的时刻也已来临。借由打造实验型冒险空间，同理心博物馆能帮助民众从他人的观点看待世界，从而推动广及全球的同理心意识。博物馆可不只是在玻璃展示柜里放置沾满灰尘的古物。同理心博物馆是个游乐场，有助于参观民众进入别人的大脑，足以媲美一流美术馆与观光景点。世上第一家公共博物馆创立于17世纪，各种馆藏让参观民众首次一睹大自然与人类文明的惊人结晶，而同理心博物馆也能发挥同样作用，激发参观民众的想象空间。

同理心博物馆会展示什么东西？首先会在各个城市举办一系列临时展览，同时设立网站供世界各地民众浏览，但我构想中的同理心博物馆最后会选定永久馆址。且让我带领你看一看同理心博物馆会是什么模样。

人类图书馆

博物馆前庭会停放“人类图书馆巴士”，里面坐着心胸开阔的志愿者，供你“借来”谈话，就像从图书馆借书那样。他们可能是信奉锡克教的青少年、企业管理顾问、退役军人或精神科护士。你可以坐在他们身边，接触你在日常生活中难以碰到的观点。巴士的车顶贴满许多有助于谈话的问题，涵盖的主题包括爱、信仰、恐惧与好奇心。

血汗劳工

这个展览厅陈列一排排纺织机，来自越南血汗工厂的劳工教导你如何在劣等工作环境下，做出你最爱品牌的T恤，最后你会拿到发展中国家劳工做出一件衣服所领到的工资。这笔钱连到咖啡厅买杯茶都不够，却会刺激你写信给你会买的服装品牌公司，要求他们提高员工的工资，改善工厂的环境。

世界就是舞台

由专业演员带领你做角色扮演或即兴演出等表演练习，帮助你找出如何踏入他人生命的秘诀。你或许会饰演时装模特或佛教僧侣，在展厅里走动，跟饰演其他角色的参观民众交谈，但务必记得要根据角色的身份进行问答。现场还会播放影片，由奉行方法演技的知名演员畅谈他们的表演艺术，并搭配他们演出的电影片段。

讲故事中心

这里会播放音频与影片，让不同时期各行各业的人与你畅谈他们的人生如何因为同理心而有所改变。（或者因为缺乏同理心而有所改变。）收录对象包括东京的银行家、古巴革命初期的学校教师，还有等候行刑的死囚等。现场也有设备供参观者录下自己的同理心经验，并收录进公开电子数据库。

顶水跋涉

当你走进这个环形展览厅，迎面袭来的是干热与灰尘，周围墙壁投影出干热的非洲地景，一个个妇女用头顶着巨大沉重的水罐走过大地。你会听到她们告诉你说，她们正面临气候变迁引起的干旱，为了替家人找水，每天得跋涉迢迢长路。地板上画出环形步道，你会看到其他参观民众拿起水罐放在头上，跟随那些非洲妇女绕行展厅。（可别在家尝试。）他们撑住水罐，有些在高热中走得汗流浃背，有些被压得浑身绷紧。你准备好加入他们了吗？你有办法想象这成为你的日常生活吗？

换装更衣间

这个展览厅挂有许多衣服供你换穿，体验截然不同的人生。你换完衣服以后，可以在同理心博物馆的入口处服务一小时，或在展场与厕所协助扫地、拖地。你不妨穿上大受欢迎的服务员制服，到咖啡厅清理桌子服务大众。（小心留意手忙脚乱的午餐时段。）

你的大脑有多少同理心？

最新神经成像技术会记录你大脑不同区域展现同理心的程度。你观看别人开心或受苦的影片，例如手指被门夹到，借以测试你的神经反应。你也会看到动物在养殖场里饱受折磨的画面，或看到亚马孙地区的树木遭到砍伐。这属于一个正在进行的研究计划，旨在探讨人类对大自然展现同理心的程度。最后仪器会显示图形，标明你大脑中出现同理心反应的区域。

“外观”咖啡馆

你在这家咖啡馆买午餐，收银员会用特殊设备扫描，并记下你的桌号。你刚坐下，桌上屏幕会开始播放工人访谈的影片，你刚才购买什么食物，制作该食物的工人就会出现在影片中。如果你买的是公平贸易咖啡，你可能会听到某个咖啡豆采摘工告诉你说，在他受雇的咖啡园旁边刚开一家新诊所。如果你点的是一般咖啡，你可能会听到某个巴西的咖啡豆采摘工解释说，她的工资低到付不起小孩的学费。咖啡厅在晚上摇身一变为“摸黑餐厅”，由盲人侍者送上餐点，你得在一片漆黑中用餐。

同理心鞋店

你离开博物馆之际，可以用触控屏幕预约接下来几个星期你打算体验哪些同理心冒险。随后你会走进一家特别的鞋店，店内贩卖同理心帆布鞋，上面印满各种能激发同理心谈话的问题。当你穿鞋上街时，别人会知道你是同理心革命的行动大使——换言之，你会努力学习设身处地为他人考虑的艺术，用他人眼光看待世界。

“博物馆”的英文“museum”源自希腊神话中的缪斯女神“Muses”这一单词，她们的职责是把圣光注入日常生活。我希望同理心博物馆未来能在全球形成网络，激发同理心光辉，重新塑造公共文化的意义，永远改变参观民众的想法，再结合同理心图书馆与同理心谈话，加上全球各地社会活动人士的努力，把人际关系变革成我们迫切所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