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未知

大卫·亚当博士(Dr.David Adam)在他关于强迫症的精彩著作《停不下来的人》(The Man Who Couldn’t Stop )中写道:“只有傻瓜和骗子会告诉你大脑是如何工作的。”

大脑不是烤面包机。它是复杂的。虽然它的重量仅有一千克,但这一千克承载了你一辈子的记忆。

它神奇到令人担忧的地步,因为它的功能是如此重要、繁多,而我们却仍然不理解它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会这样做。跟其他事物一样,它由原子构成,这些原子诞生于几千万年前的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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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们对这些遥远恒星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对大脑工作机制的了解,大脑是整个宇宙中唯一可以去思考整个宇宙的东西。

许多人依旧坚信,抑郁症与化学物质的失衡有关。

“初期的精神失常主要与化学物质有关,”库尔特·冯内古特 在《冠军早餐》(Breakfast of Champions )里写道,“德威恩·胡佛的身体在生产某些特定的化学物质,这些物质使他的头脑失衡。”

这个观点很有吸引力,且多年来被无数科学研究佐证。

大量抑郁症病因的科学研究都关注了像多巴胺和血清素这类化学物质,尤其是血清素。血清素是一种神经递质,即将神经信号从脑部一个区域传到另一个区域的化学物质。

该理论认为,抑郁症就是脑细胞血清素产量过低导致的血清素水平不平衡。因此不难理解,最常见的抗抑郁药百忧解等,都是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抑制剂,可以提高大脑中的血清素水平。

然而,关于抑郁症的血清素理论似乎有点站不住脚。

因为,有些抗抑郁药对血清素没有任何影响,有些反而是选择性血清素再摄取增强剂,比如噻奈普汀。临床证明这些药物对治疗抑郁症是同等有效的。此外,活人大脑中的血清素水平很难测量,无法定论。

早在 2008 年,《卫报》(Guardian )的本·高达可就在质疑血清素理论。“来自 6000 亿美元制药业的庸医们,兜售着他们的概念——抑郁症的病因是脑子里血清素水平太低,所以你需要吃提高大脑血清素水平的药……这就是血清素假说。它从来就没站稳脚跟过,如今的证据更是自相矛盾。”

所以,科学家们并不都照着同一个歌谱唱歌。有些人甚至不认为存在这样一个歌谱。另一些人把歌谱烧掉了,写了自己的歌。

斯坦福大学行为科学教授罗伯特·马兰卡认为,研究应着眼于其他方面,比如大脑中心的“伏隔核”,它很小,掌管快感和成瘾。我们有理由猜测,如果它运行不正常,将导致快感缺失。快感缺失就是完全没有能力感觉到快感,这是抑郁症的主要症状。

这也意味着,试图把手伸进脑壳取出致病零件是不太可能的,因为必须穿过整个额皮质才能取到那个很小的伏隔核。

也许研究某个特定部位或化学物质是不会给我们一个完整答案的。也许我们应该研究当代的生活方式,以及我们的大脑为何不适应当代的生活方式。不论是在认知、情感还是意识方面,人类头脑本质上是没有改变的,现代人的大脑和莎士比亚时代、耶稣时代、埃及艳后时代、石器时代是几乎一样的。时代在改变,大脑没有进化。新石器时代的人类无须应对电子邮件、突发新闻、弹出式广告、伊基·阿塞莉娅视频、一个繁忙周六夜晚的地铁自助售票机。也许我们不应该忙着升级科技,使自己逐渐变为半机械人,我们应该想想如何升级自己应对这些变化的能力。

有一件事是确定无疑的:我们距离科学的终点还很遥远,尤其是神经科学这样的“婴儿期”学科。我们今天知道的大多数知识,在未来都将被推翻或重新评估。这就是科学,不依赖盲目信仰,只坚持不断怀疑。

目前我们能做的,也是真正需要做的,就是倾听自己。如果你想好转,唯一重要的是什么对你有用。只要它有用,管它是什么原理。安定对我没用。安眠药、圣约翰草、顺势疗法对我也没用。我没试过百忧解,想想我就害怕。我也没试过认知行为疗法。如果吃药对你有用,管它是因为血清素还是别的什么,继续吃药就对了。如果舔壁纸对你有用,你就舔壁纸。我不反对药物。我支持一切有用的东西,我知道药物对很多人都有用。也许未来某一天我也会吃药。现在我只坚持对我有用的疗法:锻炼身体,瑜伽,全神贯注于我热爱的某件事或某个人。没有哪种疗法适合所有人,你自己就是最好的实验室。